身边空荡荡的,林曼星声音小下去,很快被周围人激动的高呼盖过。流星过去,人群散开些,她侧身挤出一条道慢慢上楼。
忽然胳膊得了一力,有人伸手扶住她。
林曼星欣喜地转头,看清是丁咏珊的一刻,眼中星点黯淡。
“怎么不等我一起走呀?”
“想先回来用浴室。今天跑八百好累,想早点洗漱好睡觉。”
洗漱后,林曼星抬脚放到椅面上。
脚腕又两道似抓痕的淤青,想起陆震宇交代的,她绞了条热毛巾敷在脚腕,又拿出云南白药喷在伤口,两手捏着扭伤处一点点推开。
今天是没和边朗说话的一天。
也是好漫长的一天。
以前没觉得他有多重要,如今刻意疏远,才发现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默契和缘分。
越是不想碰到对方,越容易碰到,像是冥冥之中有线牢牢牵住他们。
林曼星特意下一层楼去打水,提壶走到开水房外,边朗已经排在那。
看她来,他也愣了一下,侧身让位给她,“你先吧。”
林曼星来不及道谢,他已走出队伍,拎着空水壶上楼了。
美术课抽签分组,她和边朗抽到一组。
老师下发材料包,教他们用卡纸和金属零部件搭建一个八角塔。
有个金属零部件很难拧,小组里只有边朗一个男生,其他同学都拿着东西去找他帮忙。
林曼星擦干手上的汗,用校服包着金属键用劲拧。
弄了好久,最后又用牙咬才勉强扣上。
下课交作业,她弄得不规整,到了‘b’,在一排‘a’里格外扎眼,之前就算不和边朗一组,他都会帮她的。
中午在食堂排队,两人排在相邻的两队。
前后左右都是同班同学,他们和各自的室友聊天,不小心目光碰触的一刻,两人都以最快速度扭脸避开。
林曼星身子一懈,前额磕在丁咏珊肩膀。
丁咏珊问她怎么了。
她盯着地面,疲乏地说好累。
她比边朗先排到。
芋头蒸排骨只剩一份了,林曼星没要,想留给他。她选了边角的两个菜,让阿姨走远一点拖延时间。
这时,边朗排到窗口,随手指了面前的三个菜,刷卡付账,端盘离开。
阿姨说:“同学你刷卡呀。”
林曼星在愣神,阿姨一提醒,她直接掏卡去刷,刷完才想着要加买那份芋头蒸排骨。
不过两秒的停顿,后面的男生要走了。
林曼星端盘走开,边走边嘟囔边朗真是个呆头鹅!要是两个人里有人点了,两个人都能吃到。拿筷的一刻,她又反应过来,吃不到了,他们不会再坐在一张桌吃饭了……
哼!那边朗还是呆头鹅!
特意给他留的,他竟然不点!
便宜都被别人捡走啦!
饭后,她去小卖部,在门口撞上他。
边朗停住脚,对进去的朋友喊:“我不去了,在外面等你。”
小卖部新进了好多零食,有他喜欢的青柠味薯片,但放在最高一排,是成包捆着的,还没拆装。
看有同学从里面拿了一包。
林曼星也垫脚去够,怎么努力都还差一点点。
前台有人在排队结账,周围扫了一圈也没认识的人。
林曼星只好放弃。
算了,买了也没法给他。
转而拿了面前一款新出的薯片。
没细看,只看上面贴着‘推荐’的红标就拿了。
回到教室,丁咏珊惊讶叫开,“这是芥末味的啊!你爱吃?”
林曼星抢过薯片,赌气地拆开,“喜欢啊。”
抓着往嘴里塞了两三片,刺激的辣味从舌根返上来,有股凉意在整个脑袋乱窜,打通喉管和鼻腔。
堵好几天的鼻子忽然通畅了,能顺畅呼吸了。
眼睛却似吸水的海绵,止不住地流泪。
明明是被呛出的生理性眼泪,怎么心里会堵得这么难受。
体育课前,林曼星去办公室交作业,被老师揪住,帮忙搬作业回班。
男生们众星拱月似地拥着边朗下楼。
“体育课打球去啊!”
“别吧。女生那边叫我们过去帮摇长绳。”
“人家是叫你还是叫边朗啊!哈哈哈。”
……
林曼星走出办公室,遇上下楼的人|流,她抱紧怀里的作业,贴到墙边让出走道。
随着他的走近,林曼星又后退一步,背脊贴上冰凉的瓷砖,腰背倏地挺直,傻愣愣地看他,藏在鞋里的脚趾慢慢蜷缩。
越来越近了……
要跟他打招呼吗?
她可以吗?
林曼星咽了口唾沫,小声开口:“边……”
边朗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似俯观万物的朗月,永远皎洁明亮,永远高悬于空。而她是一颗小小尘埃,幸运地乘风而起,触碰过朗月。
现在只是又回到了地面而已。
她低头,不再看了。
林曼星转身要回班,走得着急,和一个同学迎面撞上,怀里的作业本滑落,夹在其中的卷子散开,掉落满地。
同学边道歉边帮着捡。
“不怪你。是我没看路。”
林曼星蹲下,收拾好散落的卷子,抱回班级。
流星难遇,林曼星拿着手机打开照相机对准天空。有人喊‘流星’的那刻,她就按下了连拍。
她划过几十张照片,挑出最清楚地一张,长按分享。
小时候,她向边朗描述过惠崇的星空。可惜她的手机像素很差,拍不出那种星河浩瀚的宏大感,就许诺长大一定带边朗去惠崇看星星。
盯着列表常年置顶于第一位的‘阿朗’,她手指一晃,转而选了下面的‘咏珊’。
童年已悄然离去,可她还没成长起来,潜意识的习惯也没有改变,最好的东西还是想和他分享,遇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永远是他。
边朗,芋头蒸排骨只剩一份啦,给你吧,一会我用藕夹和你换一个。
边朗,小卖部有青柠薯片啦!可是放得好高,你帮我拿一个吧!
边朗,这道数学题好难啊!
边朗,扁平足好容易摔倒,今天摔得好疼,我好笨,要是你在就好了。
边朗,是流星啊!快点许愿!我要许愿家人健康,许愿阿朗永远开心!
……
……
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可是都不可以了呢……
阿朗……
长大真不好。
我都不能带你去看星星了。
脚腕的经脉好像拧住了,鼓起一块,硬硬的,一碰又酸又疼,还特别麻。林曼星又喷上一点云南白药,顺着鼓起的地方揉捏。
今后每一天都是要这样过的。
她得快点适应,快点长大,不再依赖他。
揉开抽筋的部位,林曼星收拾桌面,云南白药在碰撞中倒下,滚到地板上。她弯腰捡起来,发现瓶底有字。
翻过来一看,字体苍劲有力且熟悉——
‘边朗’。
瓶子倒着放在桌上,林曼星盯着那个签名愣神。
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两人的关系会变成这样。她认真回忆黎阳的话,有一句他说的不对,家境并不是判断两个人能否成为朋友的关键,但成绩不好确实很没底气。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互相拖累,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终是不会长久的。
边朗很优秀,想和他做朋友,不能只靠时间的堆积,她也要很优秀才可以。
手机屏亮了一下,是设定的期末考倒计时提醒。
距离期末考还有45天。
她要考进班级前三十。
林曼星划掉预定目标,又往前提了十名。
她不止要保住实验班的位置,还想离边朗近一点。
林曼星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听到有科任老师和黎阳反映,看到班上有两个同学在食堂互相喂饭,提醒黎阳要注意两人的动向。
黎阳似是早知道,只是抿嘴一笑说知道了。
那两个人,一个是班级前十,一个是前二十。
说到底,就是她的成绩不够让黎阳满意罢了。
林曼星把手机桌面换成流星的照片。
边朗家有个价值百万的天文望远镜。
望远镜装好那天,林曼星在他家留宿,在电脑前摆弄了一晚上,找星星、看月亮。月亮近看就是一堆坑坑洼洼的土坑,灰色的,像未完工的土建工地,不怎么好看,也不会发光。
林曼星有点失望。
她开玩笑地说:“这样看都差不多,可是月球上一克土价值几百万,我爸工地上一车沙土只要一千块。真是同土不同命。”
“毕竟宇宙尘埃是会变成星星的,当然价值不同。”
“什么星星?”
边朗调出天文杂志的科普文章,给她简单讲解了星球的形成,宇宙尘埃受到星球内部的核心吸引,不断聚集到一起,经过时间漂流就会形成新的星球。
小小的尘埃只要努力聚集,也可以变成会发光的星星呢。
林曼星拿出收进抽屉的书。
丁咏珊洗漱完,走进房间,“欸?你还没睡啊?”
林曼星抱书走出去,“想再多读一会,你睡吧,我去外面的小客厅刷题。”
期末考结束,学校放了三天假。
三天后还要回来上一周课才正式放寒假。
一周后要封寝了,林曼星先收拾出一个行李箱的东西带回家。
期末考是市统考,考完报纸就登答案了,林曼星坐在书桌边,对着手机的电子版报纸,拿红笔在草稿纸上圈圈画画。
丁咏珊问:“考怎么样了?”
林曼星眉毛一挑,得意地说:“还可以。留在实验班问题不大,希望能进班级前二十。我爸说我能进前二十,过年就让我一个人留在嘉禾市。”
丁咏珊迷惑地发出一声‘哎?’
林曼星解释:“我不太喜欢奶奶和老家一些亲戚,不用回去应付他们最好啦。”
手机震动,有微|信消息弹出——
[张珂]:章洲港度假村开业了,我们要去玩,你来吗?
[星]:有谁去啊?
[张珂]:主要就咱们高一这个班的同学,还叫了些关系好的。
高一张珂是林曼星后桌,两人关系不错。
她问丁咏珊去不去。
丁咏珊说张珂来问过了,但她明后天有事去不了。
林曼星高一只和座位周围的同学熟,丁咏珊不去,她有点犹豫,紧张复习一个多月,她想出去放松一下,可万一全是不熟的同学就很尴尬。
她正回忆班上有谁和张珂比较熟,张珂发过来一张确认要参加的同学名单,里面有两个女生和林曼星挺熟的,竟然还有边朗。
[星]:边朗也要去吗?
[张珂]:我有问他,他说有空。
两个人有一个多月没说过话了,林曼星想着期末考有提升,在他面前就不会那么抬不起头,能慢慢缓和关系。
可考完的一刻,看着聊天界面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忽然不会和边朗聊天了。
如果这次能一起出去玩,关系会好一点吧?
[星]:好!我也有空,会去的!,.【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