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房屋亮起灯光,窗户里一家人坐在饭桌旁,而那栋别墅依旧陷在黑暗里,没有丝毫生气。
边浅还没走到门口,手机在兜里震动,屏幕上显示着“许笙”。
摁下通话键,她把手机放在耳旁,另一只手去开门。
“合同的这一项不要忘记改过会儿我就要成稿。边浅?我最近要出个差,估计有两三个礼拜,你别给我偷懒。听你们老师说最近要考试了,你要敢退步就等着挨打吧听到没有?”
水晶吊灯散发出刺眼的白光,边浅换上拖鞋,有些喘不过气。她走向楼梯,嗯了一声,换来电话那头人的怒气:
“我教你说话只说嗯了吗?下次给我改掉这个习惯。对了,你初中不是喜欢画画吗,楼下宁静的妈妈新开了一个美术班,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我给你报名……”
边浅本来还在听许笙讲话,但当她把自己房间的门打开后,看到屋子里面凌乱的场景后,就愣在了原地。
平整的床单皱起,枕头也被仍到一边,原本放在枕边的娃娃被拿到了楼下,这个她知道。但是为什么课桌上的摆件也被弄乱了,抽屉大开,数位板上还落下了零食的渣子和油污。
“听我说话了吗边浅,我教你的礼貌都忘完了是吗?”
训斥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自己的衣柜下层抽屉被拉开,前几天还拿出来看的特等奖奖杯,碎成了许多玻璃小块,安静地躺在柜脚旁。
忘完了?什么忘完了?
明明放得好好的,就在柜子里面,怎么就碎了呢……
明明,前几天还拿起来看的。
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
她觉得手臂好像承载不动手机的重量,于是有些费劲地把手机靠在耳旁,无力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给你报了个绘画班,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有人,进我房间了?”
“鱼鱼吧,她们几个孩子无聊,我就让她们去你房间玩了,你是姐姐,不要那么小气,让着小孩子一点。”
边浅如鲠在喉,眼前的薄雾就要冒出来,她蹲在地上,朦胧地看着那几块碎片,从口中颤抖着挤出了一个字:
“妈……”
“怎么突然叫妈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和老师说,我没空管你那些闲事。绘画班别忘去,我还有事,挂了。”
泪水从眼眶奔涌而出,伴随着“嘟、嘟……”的响声狠狠砸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把痛苦的呜咽吞到肚子里,但喉咙和心口实在太痛了,就像被锋利的刀片凌迟一样,血肉被硬生生剖开,只留下斑驳的骨悲痛哀嚎。
边浅的胸腔急速起伏着,漫无目的地去抓那些碎片,眼睛被泪水浸的模糊,感官也像封闭起来一样,直到视线里出现点点猩红,双手才颤栗着收回。
她疲惫地靠在床沿边,抱着小腿,把头埋进膝盖里。
好累啊……
“时槐深来了!我男神回来了!”
“真的假的,我都快以为他要退学了,好久都没来学校了。”
“就在老徐办公室呢!好帅啊!但是阿深的气质比之前更冷了,还比之前更瘦了,好心疼。”
快要坐班,还有一两个人没到,边浅走上讲台上,写黑板旁边的值日表。
“班长班长,时槐深是不是回学校上课了呐?”
坐在前排的女生凑在一起,小声八卦起来,后面几排背课文的人听到了,有个男生打趣道:
“宋若澜,你是不是看到帅哥就走不动路啊!书都拿反啦!”
“哈哈哈哈!”
宋若澜赶忙把手里的英语单词调正,转身去捶那个男生。
边浅放下粉笔道:
“回来了。分班不久他就走了,不知道在班里有没有认识的人,你们可以下课时找他聊天做题,交流交流感情。选班委时他竞选的是体委,最近有篮球比赛,男生可以带着他一起去看。”
“好的班长!保证360°无死角保护我方班草阿深!”
“昨天咱们学校高二球队帅爆了!我的天7号那个三分投得我嗓子差点没喊破!”
边浅轻笑,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要用多媒体,她把电脑打开,又整理好讲台,回了自己的位置。
学校发的练习册快写完了,边浅从书箱里抽出一套自己买的试卷,刚准备落笔,余光就看到后门钻进来一个人。
“班长!妈妈啊救命啊,还好没迟到。”
苏依桐拎着包子喘气道:
“我刚才上楼时碰到老徐了,他叫你去办公室一趟,时槐深好像也在里面。”
“好,你脸上的乳没抹开。”
“卧槽!”
苏依桐连忙放下书包,边摸自己的脸边去抽屉里找小镜子。
办公室。
“边浅!来来来。”
老徐的办公桌旁站着一个男生,侧脸清瘦,皮肤白的几乎透明。
“槐深,她是咱们班的班长,平时在班里,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老徐看向边浅,“我记得他的位置就在你前面是吗?”
“嗯,是的。”
“行,正好下周就要考试了,槐深,要是觉得跟不上课程,这次月考可以先不参加,再过两周还有个省里面的联考。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慢慢来,高二的课程跟得有点紧,现在只是个起步,还不晚。要是有不适应的地方就及时告诉老师,好不好?”
校服尺码一般都大,但是穿在时槐深身上,显得比其他学生还大了很多,他也挺高的,就是给人那么一种感觉,还没靠近,就会被那股疏离的气息拒之门外。像寒雪中的竹,明明傲然挺立,却又好像快要支离破碎。
时槐深好像不太喜欢说话,隔了很久才吐出四个字:
“可以参加。”
语气比人还凉薄。
老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最近发的试卷和资料都在这儿,老师上课时让记的笔记,你先借同桌的看看,有不会的就问老师。”
徐邱山又拿了两张纸卷出来,向边浅道:
“边浅,你帮我去楼下复印室印两套试卷,我马上要开个会,印完之后就发,作文不用写,告诉大家今天下午要讲。”
边浅用左手接过试卷:
“好,老师再见。”
关上办公室的门,脸颊突然被一阵暖意覆盖,边浅朝右看。
墙上有扇小窗户,因为是六楼,没有安防盗网,大片阳光从楼外的天空倾洒而来,落在地面上,泛着金灿灿的痕迹,连空气漂浮的尘埃都被照亮。
边浅摊开自己的手心,想抓住一缕光,手伸开的那一瞬,割破的肌理牵痛神经,暗红色疤痕袒露在阳光下。
她放下胳膊想: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边浅走后没多久,徐邱山就带着时槐深去班里,他刚站上讲台,忽然想起来钥匙还没给边浅,于是向讲台下看了一眼,他记得温祁是这届学生会主席,估计知道地方,便问道:
“温祁,你知道复印室在哪儿吗?”
“知道。”
“你把这个钥匙送给边浅,她去印卷子了。”
“好。”
复印室在一楼右拐最里面,一中的高二有三十多个班,一层二层是文科生,剩下的往上数全是理科。
边浅走到复印室前,才发现门还没开。
以前徐邱山让她帮忙复印试卷几乎都在下午,那会儿屋里热闹,有很多老师和学生。打印机发出规律的声音,洁白的卷子含着余温躺在桌上,而后分到不同的楼层,不同的班级,落到不同的学生手中,但笔尖都化为梦想的载体,在卷面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边浅看了眼手表,六点十分,其他班还在早读,她想找个老师问问,试试能不能借到钥匙。
“学姐!”
走廊外传来一声呼喊,边浅下意识回头去看,一个女生蹦蹦跳跳跑到她面前:
“边浅学姐!”
她不怎么认识高一的学生,但印象中听过有人喊她学姐,边浅不确定道:
“你是沐……”
“沐玖!上次竞赛之后我就没看到过你啦!天天趴在班里写作业都快发霉了。”
沐玖的性格很难让人讨厌起来,边浅唇角微微勾起,问道:
“怎么来高二这边了?”
沐玖拿着手里的资料给她看,还有一串钥匙:
“老师让我帮他打印资料,但是高一那儿的机子坏掉了,老师就把钥匙给我啦,他说不可以打扰高三的学长学姐,我就来这儿啦!”
刚说完,沐玖就拉着她的胳膊朝复印室走去:
“是还没开门吗?学姐也来印卷子吗?”
边浅看她手指灵活地打开门锁,还没回答,沐玖却骤然靠近,在衣领边嗅道:
“学姐,你用的那种洗衣液呀?好好闻啊!”
楼道中传来很轻的足音,边浅没怎么注意。
颈边的人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对方的卷发蓬松又有点炸,有些发丝扎在她脸上,边浅眨了眨眼睛,只得把手腕搭在沐玖肩膀上,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学姐,你真的好香,甜甜的但又很清新。”
走廊口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转眼间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从她们面前擦肩而过,应该是快迟到了吧。
“会长好!”
“嗯。”
沐玖终于抬起头,边浅也惊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着进班的男生已经跑远了,只剩温祁站在楼梯上,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冷冷地望着这边。
边浅仓促站直,只见温祁从楼梯上踱步而来,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走道中回荡:
“叮。”【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