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孟家的话说得漂亮,什么愿意给一百的赔偿,其实不过变着法……
孟家的话说得漂亮,什么愿意给一百的赔偿,其实不过变着法儿把彩礼要回去罢了,阮父虽性子老实,可也活了几十年,还是听得出来的。
一百的赔偿,其实也不少了,虽然这阵子摆摊挣了不少,可白来的钱,没有不要的道理,但这到底是女儿的事,阮父没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大女儿,意思显然是让她来做决定。
接收到视线,阮柔也没躲着,干脆直接站到前面,跟孟家人直接对上。
“孟伯伯,赔偿就不用了,我们阮家穷,可也不缺这一百块钱,五百的彩礼,我今天正好带来了,这就还给你们。”说着,从兜里掏啊掏,凑出一沓大团结,不多不少,正是五百元。
这场景别说孟家人,就连阮家人都唬了一跳,孟伟今儿是直接找上门来的,也就是说,阮柔一直揣着五百在身上,这谁不慌啊。
“妈,你去请一下媒婆吧,请她做个见证,难得跑一趟,也省得下次再麻烦。”没有外人做证,阮柔可不敢将这五百直接还了,她还担心孟家翻脸不让人说没收到钱呢。
阮母没多犹豫,出门就去好人,也亏得那媒人就是镇上的,来回跑来一趟,要不了多少时间。
没想到的是,走出孟家没几步,就有一人匆匆而来,跟阮母正正撞上。
“哎呦,谁啊,跑这么快。”
听见熟悉的嗓音,阮母一抬头,果然是媒人,对方几乎在同时认出了阮母,不好意思地笑笑,“真对不住了,是阮家嫂子啊。”
“没事没事。”阮母挥挥手不在意,问,“全媒人,您是往孟家去吗?”
“可不是,我在家听说你们和孟家要退婚,这可是怎么弄的,当初说的好好的。”全媒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媒婆,最爱拉煤牵线,阮孟两家的婚事她可都收了媒人礼,如今竟然要退婚。
阮母一听就生气了,将孟家做的那些破事全都抖落出来,气汹汹地道,“孟家这样,我们是不敢让卉卉嫁过去的,您也替我们做爸妈的想想,女人家一辈子没个自己的孩子,那可怎么行。”
全媒人其实在家就打听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只是装傻罢了,孟伟结扎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忍不住抱怨,这孟家,结扎就结扎了,怎么好闹到阮家人都知道,这让她还怎么从中说和,她就拿份媒人钱,可没想干些缺德冒烟的缺德事。
“唉,我也是才知道,真是对不住了。”全媒人先是道歉,表明自己的无辜,之后,试探着开口,“我听说男的结扎,是可以去医院取消的,实际上也不影响什么,若孟伟愿意去取掉,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阮母才不信这鬼话,就算是真的吧,可那孟伟一开始就瞒着,难不成还能指望结婚后他自己良心发现去医院取消吗,若没有良心,以后没孩子的锅岂不是要扣在自家闺女身上,要她看,孟家就是丧了良心,故意算计自家女儿呢。
不过也怪她自己身体不好,这才让闺女病急乱投医,这不,投到一个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的黑心孟家,而且,听女儿的话音,那孟伟还惦记前面那个,保不齐前妻回来,就把自己女儿一脚瞪了,这可不行。
只要一想到未来女儿被净身出户的场景,阮母就打了个寒颤,听说上面的政策变了,不少以前被下放、被归为黑五类的人都平反回来了,指不定那一家子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届时还有自己女儿什么事啊。
想到这些,她也就全给全媒婆说了,听得全媒人眼皮子直抽抽,心道还真有可能。
“总之啊,孟家这门亲我们阮家是攀不上了,您还是给孟家另说门亲事吧。”最后,阮母抛下一句话。
全媒人心里泛着苦,若事情没闹出去,给孟伟说亲还有可能,但现在,除非孟伟愿意去医院取消结扎,否则,就算有谁家为了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也得顾忌会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先不说这些了,既然要退婚,我去做个见证就是,只是以后阮嫂子,你这身体可还行?”当初阮家往高了找婚事,不就是要高彩礼给阮母补身子,也不知彩礼还剩下多少,若缺的不多,她得劝劝孟家,就当是给阮家的赔偿,起码不能臭了名声吧。
阮母不知道全媒人的想法,还没说到彩礼的事,就已经到了孟家。
好家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老人、孩子还有没工作的媳妇儿,全都在这蹲着看热闹呢。
赶又不好赶,左右自家又不住镇上,阮母一想,是孟家做事不厚道,这才宽心,甚至还有心情对着门外的人笑着打招呼。
全媒人一向名声好,说了这么一门亲事,如今闹到要退婚的地步,头都抬不起来,唯恐旁人误会她是为了图媒人钱就不管小年轻死活的黑心媒人,还不住跟阮母念叨,“我真不知道孟小子能干出这种事。”明着是说给阮母听,实则解释给围观的邻里街坊,挽回点自己的名声。
阮母其实心中对全媒人也有点抱怨,即便不提孟伟结扎的事,孟家这一摊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过自家也理亏,她做不出谴责,却也无意替全媒人周全。
两人就在几十双眼神的注视下,走进孟家,阮母还特意留着门没关。
自打阮母离开去找媒人,孟家的气氛就很是尴尬,阮家人一声不吭,也没个笑脸,孟家即便想搭话,都得不到一句回应,最后也只得跟着沉默。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孟父孟母可算松了一口气,“阮妹子,全媒人,你们来了。”
“嗯。”不比对上阮母的温和,全媒人面对这声问候,不冷不淡地回了句,显见对孟家不大待见。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些,既然你们要退婚,我就来做个见证,待会那媒人钱,我也给你们退回来。”
“不用不用。”孟母连连推拒,十几块钱的谢媒钱都要回来,那他们孟家可真就没脸了。
“这些待会再说了,先来说退婚的事,当初你们孟家给了五百的彩礼,因为钱给的多,其他的东西都没给,这都是有单子的,你们都没问题吧?”
“没。”双方一致摇头。
“好,那就五百彩礼,你们是怎么想的,孟嫂子,你家伟小子做得不厚道,你们当爸妈的可得说一句公道话。”这便是在提前孟家人赔偿了。
孟母苦着一张脸,“全媒人,刚您没来的时候,我们家是想着给一百的赔偿,但阮家妹子没同意,说是不要,你看这可怎么板?”
全媒人惊诧挑眉,一百的赔偿都不要,她可是知道阮家有多缺钱的,“阮妹子,孟家做错事,赔偿是应该的,你们拿这钱是应该的,不用担心别的。”
阮父摇头,“不管应不应该,这钱我们都不想要,也不想跟孟家扯上关系。”
全媒人顿时懂了,哪里是不想扯上关系,这是不想因着一百块钱,让孟家名声受损,人的思想总是很复杂的,若阮家收了一百的赔偿,保不齐就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还觉得阮家占了大便宜,只要不收,阮家就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相反,孟家的行为会一直被人谴责。
但,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她觉得阮家人有点傻,到手的钱那才是实在的,可她总不当着孟家的面劝阮家收钱,只得作罢。
“行,那就这么着,阮家把彩礼退了,这婚也就退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全媒人见双方都没意见,干脆拍板定下。
阮柔这时才将五百的彩礼还给孟家,之后,全媒人掏出之前定亲的文书,又要了孟家和阮家的那份,一式三份,全给撕了,随着纷扬的纸屑,昭告着这段错误的婚约彻底结束。
阮家三人齐齐呼出一口气,面上不自觉现出笑容。
阮母寒暄道,“既然事情解决,那我们不耽误,这就走了。”
“慢走。”心知阮家有气,孟父也没有挽留,等阮家人走后,孟母去关门,这才发现刚才门压根没关,气得脸都红了,恶狠狠等了门外一眼,嘟囔道,“个没福气的。”
“好了,你还有脸说人家。”孟父怒喝一声,刚才当着阮家面压下来的火气,此刻全都冒了出来。
孟母一缩脖子,看向全媒人,示意他家里还有外人呢。
全媒人只当自己没看到,板着脸,取出当初孟家给的十五块钱彩礼,“阮家没要你们的彩礼,我也不敢要你们家的谢媒钱,这就还给你们,也省得败了我几十年的声誉。”
全媒人是镇上公认有福气的,娘家夫家父母皆健在,兄弟姐妹一堆,还生了两双儿女,夫妻和谐,可是镇上难得的十全人家,这才能出来做媒人,且一做就是几十年,不知促成了多少对姻缘,还是第一次碰上孟家这样的。
“别介,全媒人,真是对不住,这事一开始我们做爸妈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那阮家是从哪里打听的。”
听着孟母还要给阮家上眼药,她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们家骗婚还要怪人家识破了?”
“不是这个意思,”孟父不敢再让老婆子说话,忙自己站了出来,“全媒人,劳您跑了一大圈,这婚事不成,但这谢媒钱是你该拿的,就收着吧。”
“就是,我家孟伟的婚事,以后还得托您帮着相看呢。”孟母瞥了眼小儿子,跟着讨好道。
全媒人被人捧着,原本还挺高兴,结果一听,顿时打了个哆嗦,猛地摇头,“你们家孟伟这婚事啊,可别找我了,我没那么大本事,这媒钱你们还是收下吧。”说着将钱塞进孟母怀里,干脆利索开溜。
第422章 全媒人跑得太快,等孟母收拾好十五块钱,再去门口追人,哪……
全媒人跑得太快,等孟母收拾好十五块钱,再去门口追人,哪里还见得到人,早跑没影了。
“这全媒人还真是,给钱都不知道赚”孟母嘟嘟囔囔说着抱怨,被孟父打断。
“好了,你有时间说人家媒人,不如教训教训你这好儿子。”孟父没好气道。
若搁以前,孟母第一反应就是维护自家小儿子,但眼下嘛,好好的婚事没了,虽然吧,她也不大看得上对方一个乡下人,可被人就这么退了婚,总感觉自家被人嫌弃了似的。
而且,阮家不是重点,就如全媒人说的,以后这婚事可不好找,孟母想了一圈,终于转移了对象,“孟伟,你给我过来。”
孟伟今儿除去被孟父教训那阵子,阮家人上门后几乎就没说过话,此刻皱着眉头,不耐烦听孟父孟母的教训,“爸妈,厂子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能有什么事。”本就看不惯这个儿子的孟父更气了,旁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早几年前儿媳被打成黑五类的时候儿子就被从生产岗位调离,安排了个闲职,连工资都少了十几块,能有什么忙的。
“坐下坐下。”孟母过来,将儿子拉着坐下,“咱们一家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正好趁着今天坐下聊聊。”
孟伟终于软话,坐下来,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软乎话,“爸妈,对不起,让你们费心了。”
道歉的话一出,孟母满腔的埋怨生气顿时烟消云散,“嗐,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当爸妈的操心儿女,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她没看见,一旁二房儿媳偷偷甩了个白眼,心道“你那是愿意给小儿子操心,老二可从来没见你操心过”。
孟父脸色也和缓了些,“孟伟,有的事,你自己做主,我和你妈都不想多说什么,但这婚事,你要是还想找一个,就趁早去医院,把扎解了。”
孟伟脸色一变,扭过头去,别扭道,“我不去,我有两个儿子,以后不需要再生。”
“你不需要生,那你以后的媳妇也不要生了!”孟父一见小儿子这倔模样就来气,恨不得跟小时候一样,拿跟竹条把人抽一顿。
眼见父子两人又置气上了,孟母无奈,“老孟,你跟儿子好好说,他年纪不小听得懂了,还有孟伟,你都多大的人了,好话歹话听不出来啊,你爸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
两人依旧不说话,孟母坐到儿子身边,语气和缓,“只是孟伟啊,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总得有个章程,两个孩子年纪大了,你在厂里上班,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家里总得有个女主人不是。”
孟伟依旧没吭声。
孟母继续,“先前找上阮家那姑娘,不就是看她是乡下来的,以后能照顾好你和两个孩子嘛。”
“我不需要人照顾。”孟伟闷声闷气反驳。
“那两个孩子呢,在外面被人骂没妈的孩子,你就忍心。”
“他们有妈,只是被下放了。”孟伟回。
孟母心想,有个下放的妈,还不如没有呢,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派个闲职,但不好当着倔驴儿子面说,她慢慢劝,“反正阮家这门婚事已经退了,你是怎么想的,再找一个,还是以后就自己带着孩子过,你先别回答我,自己好好想想,先前那样的糙日子,你能过,两个孩子能过吗?”
孟伟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在厂里有事跟着领导出去了一趟,结果正撞上大儿子发高烧,小儿子一个人在家急得不行,最后还是邻居帮忙,把孩子送去了卫生院,否则,还不知道会烧成什么样呢。
所以,他没应声,也没反驳。
孟母的话犹如响在耳边,“所以,你看,就是为了两个孩子,还是要再找个人结婚,是不是?”
“妈,你到底要说什么。”孟伟开始不耐烦了,每次孟母提起,他都要想起前妻来
“你妈的意思是,你要是不结婚,以后我们就随你去,要是还想结婚,你要么找个带孩子的寡妇,要么就去医院把扎解了。”孟父没好气道。
孟伟自然是不愿意去医院的,结扎的事,那是外人误会了,其实并不影响什么,而且,离婚是前妻为了自己和孩子不受牵连,说好的假离婚,自己再娶已经够对不住妻子,若再跟后面的生个孩子,自己岂不是忘恩负义。
但若不结婚,孩子若出个什么事,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至于娶个带孩子的寡妇,孟伟又犹豫了,他倒不介意寡妇,但人家要有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好,他可是听说过不少后妈虐待继子女的事。
犹豫着,半晌没能给出回答,孟父见他这模样,冷哼一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都几十岁的人了,我和你妈还能管你几年。”说着将手背在身后,摇晃着走了。
孟母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她也不希望儿子娶个带孩子的寡妇上门,否则,还不知道家里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呢。
见天色不早,她问,“今儿时间不早了,你去把两个孩子接来,中午在家吃吧。”
“不用了,我回去吃。”孟伟没同意,早已分家,他来吃饭就得遭大哥二哥一家子嫌弃,要不想人说嘴,就得带粮食来,倒不如去外面吃来得便宜。
孟母知道他的性子,肯定又是出去吃,忍不住埋怨,“天天就知道出去吃,你那三四十的工资,还够干啥啊。”
说话的功夫,孟伟已经起身离开,门外看热闹的人早已三三两两不见,他出了门,径直回家,懒得做饭,干脆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搓一顿。
但吃饭的时候,他不免想起孟母的话来,因着当年不愿意跟妻子离婚,他从原先车间里的技术岗,调成了行政办的文职,别看文职轻松自在也体面,其实工资还不比不上一线工人,他原本五十多的工资,被降到了三十五,加上各种补贴,一个月最多也就四十。
四十,在会算计的人家,养活一家几口人都够了,可孟伟家不同,一来,他们家没个女人,孟伟自己又不会做饭,隔三差五下馆子,发的那点粮票全被嚯嚯了,有时候到月底还要花钱换粮票,二来,孟伟自觉离婚愧对两个孩子,故而,遇到儿子的事就格外大房,要吃给吃的、要穿给穿的,从上到下,用的都是最好的。
所以,四十的工资也就将将够孟家三父子过活,至于存钱,孟伟至今每个月的存款都不到十块钱,还要孟父孟母时不时接济,就连先前五百的彩礼,都是借来的。
前世,阮家压根不知道这点,见阮家给出了五百彩礼,虽然一嫁过去就要当后妈,可起码物质上应该不缺,可实际上,原主嫁过去后,也就是孟家的免费保姆,一日伺候三父子的一日三餐,吃也就是混个肚饱,反正好的好是没有的,就连衣服,一连几年都是穿嫁人前的,别说过好日子,还不如在阮家呢。
在孟伟想七想八的时候,孟家的餐桌上,孟父也在叮嘱孟母。
孟家条件好,孟父以及两个儿子一个儿媳都是有工作的,大房二房虽然分家了,可还住在一块儿,每个月交二十的家用,加上孟父孟母的补贴,伙食还是很不错的,基本一周最少能吃一回肉。
这会子,晚饭就很好,孟母早上从供销社抢的一条鱼,炖的鱼汤熬成奶白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孟家几人食指大动,等孟父拿筷后纷纷开动,孟母还有些惋惜,小儿子一家没来吃饭,就听孟父说道,“以后,你也少去给孟家家里收拾,等他和两个孩子过成一团糟,就知道要找个媳妇过日子了。”
孟母反驳,“那怎么行。”
事实上,在搬离孟家院子又离婚后,小儿子不愿意看嫂子脸色,一般能不怎么回来,都是孟母上门帮忙收拾,顺便带点粮食过去贴补,帮着做饭洗衣啥的,否则,孟伟家还会更艰难。
“怎么就不行了,他要一辈子不结婚,你还能去伺候一辈子,就算你能,等我们都走了呢。”孟父瞪着眼睛,随即语气稍缓,“也不是一直不让你去,但那小子总不能一直不结婚,让他自己带着孩子过,要不了两个月,就得哭着喊着娶媳妇。”
孟母不大相信,“真能成,他可都离婚好几年了。”
孟父没好气,“那还不是你上赶着伺候,什么都给他忙活完了,哪还需要娶媳妇。”
孟母可不同意这个说法,但也没反驳,半信半疑着道,“行,那我先不去,等两个月看看再说。”
孟父孟母商量着热闹,孟家大房二房冷眼旁观,谁都没吭声。
一开始,小儿子离婚,孟母还想让两个儿媳去帮着收拾,她们又不傻,借口叔嫂不好单独相处给拒绝了,至于孟母,那是长辈她们管不了,可也看不惯,今儿看一场笑话,别提多畅快了。
要说孟家这矛盾,其实早就有了,大房还好,孟家老大最受孟父看重,娶的媳妇也有正式工作,其实条件不差,但家中大小琐事都是孟母做主,家中的吃食上难免就偏向三房,就连孙子辈都是三房的最受孟母欢喜,时日一久,矛盾可不就多了。
好不容易等到分家,结果孟伟一离婚,还是照常带着孩子上门吃喝,这谁受得了啊,大房夫妻有工作,吃点亏也不在乎,二房的没工作,可不就受不住,几次三番的嘲讽,孟伟是个要脸面的,之后轻易就不带孩子上门蹭饭,孟家的矛盾这才消停,只孟母经常上门帮衬,两房的人看不惯,也不好多说什么。
故而,眼下见三房被退婚,既担心以后还要添麻烦,又忍不住看笑话,既然情深,有本事就别再结啊,那不害人家女同志呢吗。
孟家人的复杂心绪,阮家人全然不知,不过也不重要了,婚退了,从此他们跟孟家再无关系,以后最好再也不要有见面才好。
出了孟家门,阮父来到借口,将托别人照看的板车拖上,一家三口往回。
路上坑坑洼洼,时不时还有大坑小坡,其实推着板车走路很是累人,明明天气不热,阮父愣是热得满头大汗,阮柔抿抿唇,心想,一定要早日挣钱买个三轮车回来。
回到阮家,虽然累,可三人心情都挺好,阮母还说明天找个媒人上门,阮柔唬了一跳,还以为阮母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结果阮母说的话大出所料。
第423章 “你年纪还小,结婚的事不用着急,但你先前跟孟家定亲,村里很多人……
“你年纪还小,结婚的事不用着急,但你先前跟孟家定亲,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如今退婚了,镇上是闹得热闹,但村里人不一定能知道,所以啊,我找个媒人上门,顺便把消息传出去。”阮母是个小老百姓,可小老百姓也有自己的生活智慧,说着阮母看她一眼,有些小得意
阮柔听了,自是好一番感谢,“妈,可多亏你了,我自己可想不到这些。”
第二天,阮母果真找了个媒人上门,跟人说好了,先宣传,不用介绍人相看,还塞了五块钱,为了女儿的名声,她可算是大出血了。
解决了孟家的婚约,阮柔彻底解决了麻烦事,也有更多时间放在生意上。
鸡蛋糕的生意不错,但因着只有一个品种,最近生意逐渐有下滑的趋势,阮柔见此,便想着再开发点新品种,开始做的就是鸡蛋糕,后面也不好转成包子之类的,阮柔就想起了面包以及汉堡,汉堡的材料有些复杂,还需要大量的肉,可以再往后放放,面包倒是可以,说起来鸡蛋糕也算面包的一种。
上午摆完摊回来,数过钱,阮柔确定生意的确是越来越差,便把自己的打算跟阮母说了。
“爸妈,你们说怎么样。”
“生意的事我们不懂,都听你的。”阮母直接道,也是她的心里话,没有女儿,一家子还在苦兮兮过着穷日子呢,哪里有如今想吃肉就能吃肉的好日子。
“行,那我先研究研究。”阮柔便开始尝试着面包的做法,还尝试自己打奶油,这可是味道极好的,甚至还尝试着托人找了些鲜牛奶回来,每天下午就窝在厨房摸索,阮父阮母见了,也不打扰,只默默在一旁帮忙。
只是,还没等阮柔想出办法来,镇上很快就出现了第二家卖鸡蛋糕的,甚至比阮家摊子还周到,还同时做豆浆油条包子的生意,一时间也大受欢迎。
客人总共就那么多,去新摊子的少了,阮家摊子这边客人就少了,生意肉眼可见的冷淡,原先忙到没有一点空闲时间,而现在等到半上午,鸡蛋糕还剩了不少,中间很是空闲,就连一向摆摊生意很满足的阮父阮母都忍不住心中犯嘀咕,难得追着阮柔问新产品的进展。
阮柔正苦恼着,最面包最大的困难不是技术,而是缺少原材料牛奶,清河村地处南方,至少原主的记忆里是没有喝过牛奶的,无奈,她只得想办法另花高价买了奶粉,全当牛奶用,做出来的面包竟也还不错。
这一次,她总共做出了三款面包,最简单的是白面包,不比全麦面包,是用正经的小麦粉制作,吃着就有股浓郁的麦香,还有一款红豆面包,吃起来有股甜甜的红豆味道,最后一款的制作过程最费心,是后世颇为受欢迎的奶油泡芙,奶油对任何时代的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当然,制作工艺和原材料的成本逐步递增,价格也很是客观,阮母尝过一个泡芙,对其味道大加赞赏,但听到阮柔说的价格后,却连连说若要花钱,自己是肯定不会吃的,给阮柔弄得哭笑不得。
哪怕是百姓普遍很穷的现在,贫富差距依旧是非常大的,同样的国营厂,学徒工才十几二十的工资,高级技术工就能到一百多,有的人已经能用上自行车电视机,也有的村里连点灯都没通上。
所以,阮柔的东西是做给如今有钱的那些人吃的,他们家总共就三个人,精力有限,做包子之类的吃食,不仅竞争压力大,且会更加劳累,不如做面包这些新鲜吃食轻松。
新品制作成功,试过味道很好后,阮柔第二天便上架了新产品。
原先只有鸡蛋糕一款产品,阮家的小摊十分简单,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如今四款产品,阮柔想了想,让阮父直接动手做了一个招牌,其实就是一块长木板,上面刨平整后,在其上刻了阮家早餐铺五个大字,再找点油漆描一遍,便是看着很正经的招牌了,当然,阮家每日来回镇上的板车上也多了一样东西。
说起板车,阮柔早就有在镇上租一间铺子,但阮母担心生意不长久,到时候千万别入不敷出,不过阮柔跟她商量好了,若三款新产品卖得很好,就正式在镇上租一间铺子,到时候,省得来回跑的功夫,他们就可以多点休息时间,也可以多做些东西出来卖。
翌日,因为多了三款产品,阮家人起来得都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才将将跟往常一样的时辰出门。
来到镇上,阮父匆忙去买了两个煤炉回来,三个炉子同时开动,不过他们在家就提前准备好了不少面包泡芙,此刻直接摆出来,倒比往常轻松了很多。
除此外,阮家还新添了豆浆窗口,不图赚多少钱,最大的目标还是让顾客满意,省得吃一个早饭还得跑几个摊子,当然,配面包的最优解是牛奶,不过这不是没有么,阮柔无法,干脆带了些高价奶粉回来,到时候有客人想喝的话,可以现场冲泡一杯奶粉。
照例先去了学校门口,阮小妹在校门口帮了会忙,等预备铃响起来,匆忙进了学校。
阮氏早餐铺的牌子下方,贴着一张大大的纸张,上面写着新产品的种类和价格,有了这个,就能省去很多问价回答的时间。
如预料般,摊子刚摆出来,就有熟悉的客人上门,见着新东西,有人认识的,看价格合适,就直接掏钱买了,也有不知道的,问清楚后,有的看价钱不舍得买,有的想着尝尝味道就先买了一个,上新第一天,阮柔通通给人免费送了半杯豆浆,当然,用的杯子是人家自己的,好在这时候,学校什么都不提供,从吃饭的饭盒到喝水的杯子,全都要自带,也没学生嫌费事。
送走第一波学生,闲下来,阮母悄悄点了点卖出去的份数,嘴角悄悄勾起一个笑来,果然,她闺女就是有生意头脑,还好她没有把舍不得白送豆浆的事说出来,或者,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到此,阮母连忙回转心神,呸呸呸,上门照顾生意的客人们可都是散财童子呢。
没分神多久,很快有其他客人上门,是学校里的老师们,因着课程的时间不同,老师们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通常是学生们到几点,老师就要跟着到,这不,预备铃刚响,老师们就跟着到了,待会巡查过一遍教室,还能回办公室备会儿课。
不过老师们显然没学生那么着急忙慌,甚至颇有些悠闲,不少老师直奔熟悉的早点摊钱直接付钱走人,也有的在几个摊子前徘徊,肉眼可见地纠结。
也有习惯在阮家摊子买早饭的老师,这会儿见有新品,都试了试,最后不约而同地打包了一盒子泡芙走,阮柔心内暗道,果然饱含奶油的泡芙才是大家的最爱。
与阮家热闹的生意相比,另一家卖鸡蛋糕的小摊,今日生意就颇为冷淡了。
另一家摊子的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兄妹,阮柔听人说过,姓孙,是镇上本地人,至于为什么做鸡蛋糕的生意,则是因为一次来买鸡蛋糕见生意很好,特意去外地找人学的鸡蛋糕做法,据说还是花了小二十块钱学的,也是孙家摆摊的地方跟人家不在一个地方,否则就是再多二十人家也未必教。
本来嘛,手艺都是各看各的,鸡蛋糕又不是阮柔发明的,她自然不介意有其他人售卖,可孙家兄妹做事着实不讲究,镇上这么大,哪里摆摊不行,非得跟阮家摊子相邻,打的什么主意,谁会不清楚呢。
这也就怪不得此时阮家人幸灾乐祸了。
送走一波老师,阮柔视线扫过孙家铺子,收获孙家兄妹的怒目瞪视,主要是那个孙家老大,听说原本是个街溜子,专业在家啃老,听说做生意挣钱就颠颠来了,不过嘛,他是个吃不得苦的,做鸡蛋糕和摆摊做生意全靠亲妹妹,自己就负责数钱收钱,大概是怕赚的钱被私藏了。
对此,阮柔嗤之以鼻,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亲兄妹都不能互相信任,早晚这摊子得拆伙,自家有了新品,压根不怕对方搅和自己的生意。
而以对方摆摊的短暂时间,就打一天能挣二十来算,就这几天的功夫,怕是还没回本,更别提去学新的手艺,毕竟路费以及学手艺要交的学费,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今日客人格外多,等到早自习结束,大概不少学生从同学的口中得知阮家小摊新品的存在,一个个蜂拥上来,绝大部分都是冲着泡芙来的,还有少部分舍不得买泡芙的钱,只能买一个白面包或者红豆面包解解馋。
就这样,阮家的生意也很是可观了,原本准备的泡芙数量,阮母还担心价格贵卖不完,此刻竟是最先卖掉的,无人时,阮母悄悄嘀咕,“镇上的有钱人可真不少。”
阮柔问她,“你觉得泡芙不好吃吗?”
别说这是自家的吃食,就算不是,冲着昨天尝过的好味道,阮母也说不出昧良心的话,但这不是价格太贵吗,小小一个就要三毛钱,买十个才送一个,可十个就得三块钱,谁舍得啊。
有没有人舍得那是肯定有的,但更多学生也学聪明了,反正三块钱十个,还能送一个,就有聪明的学生们约了几个人一起凑十个买,多出来那一个按三毛钱算,这样,只买一个的价钱就低了三分,只要二毛七,虽然还是很好吃,可谁叫东西好吃呢,不怎么缺钱的学生们只要兜里有钱可就耐不住嘴馋。
第一日的上新大获成功,最后,不仅泡芙和面包,就连前几日有些滞销的鸡蛋糕今天都全部卖完了,阮母喜得眉开眼笑,再没了忧愁,那是只有钱才能带来的舒心。
且今日结束的时间还特别早,不到早上九点,东西就全部卖光了,难得一家子早早回去。
回家照例第一件事是数钱,由阮母先点一遍,再由阮柔核对,一致后就开始记账。
“嚯,今天赚了有三百一呢!”阮母惊诧。
阮柔知道,阮母数的是比早上多出来的钱,其实就是净收入,真正算赚了多少钱,还要去掉利润,因为泡芙的利润空间高,毛利率起码有三成五,也就是说,今天最少赚了得有一百零八点五元。
这是阮家摊子的单日利润首次突破一百,不仅阮柔高兴,阮父阮母同样满脸激动,将女儿夸了又夸,直夸得阮柔不大好意思。
“爸妈,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没有你们,我可做不出这么多的鸡蛋糕和面包。”
“嗐,我们做的谁都能做,还得全靠你的主意。”阮母谦虚,也是真心话,早在一个多月前,她意外晕倒,被医生诊断不能劳累、还得好吃好喝供着,她其实甚至考虑过一了百了,省得托累家里,还是实在担心两个年幼的女儿,担心丈夫再娶、担心女儿没母亲教导会走了歪路,将来婚事没人做主,这才选择了苟活,那时的她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好时候呢。
她的眼中泛着泪花,不好当着阮父和女儿的面表露,只悄悄背过身去,用手帕擦干净,回过头来,又是一张笑脸。
阮柔和阮父其实都看见了,此刻也全当没看见,过去的苦尽了,以后就全是甘来了,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第424章 事实证明,新产品大受欢迎,第一天净赚一百,接下来连续几……
事实证明,新产品大受欢迎,第一天净赚一百,接下来连续几天,每天赚的钱都稳步提升,大约一个星期后,每日利润稳当当停留在了一一百五十元上下。
阮父阮母人逢赚钱精神爽,阮母如今面色红润,身体康健,跟着摆摊从不觉得累,当然,也有家里伙食大为改善的原因,阮家的餐桌每餐四道菜,其中必定有两道荤菜,可谓是油水充足,长久一来,自然能补足阮母亏空的身体。
至于阮父,一开始摆摊回来,还坚持去地里忙活一下午,等到后来,因着摆摊花费的时间更长,一来精力不够,二来,挣的钱足够让人安心,后来倒是不坚持一定去地里了。
阮家早摊铺蒸蒸日上,而小镇上,孟家最近的日子却不怎么好过。
自打那日阮家人来过一趟,孟家算是彻底在小镇上出了名。
第一件出名的大事,自然是孟伟结扎,满镇上找不出第二个来,对此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孟伟脑子有毛病,才想着去结扎,也有的称赞孟伟深情,与妻子真心想爱。
前者嘛,自然对孟家避而远之,满心看热闹,而后者,也同样不敢接近,尤其孟家没几天又传出消息,要替小儿子相看,据说都没媒人敢上门,唯恐坏了一辈子的招牌。
而身处孟家,糟心的远不止孟父孟母,孟母跟二儿媳待在家中,一天就要招待往常一年才能见到的街坊邻里,甚至还有不少压根不认识的,就想着来看个热闹,简直把孟家当成了动物园里逗人取乐的猴子,一开始,孟母还能笑脸迎人,等到后来,脸都险些笑僵了,索性将门一关,除了自家人谁也别想进门。
相比较孟母还能躲避在屋内,孟父和孟大夫妻以及孟二可就憋屈得多,天天上班被人看西洋景般,上级领导异样的眼光,同事们或打趣或试探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让四人觉得颇为煎熬,活了一辈子,从没有这么丢脸过,孟父恨得直咬牙,埋怨小儿子实在不懂事,结扎就结扎,为什么还能接受媒人的相看,如今自食恶果,牵连他们跟着遭殃。
又一日,结束糟心的工作,孟父脚下飞快钻出厂子,径直往家,一路谁也不理、谁也不看,谁说话都当没听见,等回到家,啪嗒一声关上门,随即臭着一张脸坐在院中,好似谁欠了他几百万。
“哼!”瞧见孟母路过,孟父冷哼一声,道,“老婆子,你最近没有登小三儿的家门吧。”
“没呢。”孟母回,其实不是她不想回,事实上,许多天没见,她很是担心,毕竟小儿子一向粗心大意的,家里那些琐事压根懒得理会,又有两个小的,她可不得多操心,奈何被人围观盯得紧,她担心出门被人说嘴,这才忍着担心没去看看。
“没去就好,咱们老孟家几辈子的清誉,都被他给毁了,你说他个好好的男人,离婚带俩孩子,找个同样寡妇带孩子的,不正合适嘛,就你觉得他是个好的,还非要给他找个黄花大闺女,真是缺了大德了,也不怕人家爹妈知道了找你算账。”孟父满腔的愤怒憋屈愤懑此刻都朝着孟母发作。
孟母也委屈着呢,“那些寡妇说不定都克夫的,怎么能给小三儿找这样的,再说,依我看,那阮家就是一个乡下的破落户,配咱儿子都是高攀了,再说了,我两个孙孙怎么了,有了儿子还省了她来生的功夫呢”
“所以,你听外面人说的那些话就是活该。”孟父都懒得跟孟母掰扯这些话到底多么无理取闹,作为孟家的当家人,他干脆直接下了决定,“这事儿要想趁早解决,只有给小三儿再相看一个媳妇,他的条件就摆在这,既然他不愿意去医院把扎解了,我看也别挑了,就找媒人寻摸一个有孩子的寡妇,不拘乡下镇上,能正经过日子就成。”
“那怎么行!”孟母惊呼,不敢想象如孟父所说,小儿子要娶个什么样的,寡妇,带孩子,还乡下的,就是小儿子愿意,她也不愿意有这么个便宜儿媳啊。
“怎么就不行了,你当你小儿子是金疙瘩呢。”孟父横她一眼,到底提点,“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人家阮家上门说的那些,你以为就你儿子结扎这件事最重要吗?”
“那不然呢,咱家被看这么多天热闹不就因为这个吗?”孟母不解。
“错,你也说了,结扎顶多让人看看热闹,不会有其他的影响,可阮家人上门可还说了,”孟父顿了顿,语气艰涩,“人家说,你小儿子对前妻余情未了,还经常送钱送物过去呢。”
“那又怎么了,人不是咱们家儿媳,也是咱孙子她妈啊,我看小三儿就是有情义,这才说明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呢。”孟母总能看出宝贝小儿子的优点。
“呵,有担当,当初他坚持不离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说不得咱们一家早就丢了工作、跟着一起下放了,还没如今这些狗屁倒灶呢。”
孟母顿时讪讪,没了争辩的心思,毕竟,当年她也是施压逼小儿子离婚的一员。
“再者说了,”孟父继续给她分析,“眼下局势不明朗,他若真的跟人再牵扯上,以后再出个什么事,保不齐一家子都得给她陪葬。”
“可我看不少人被放回来了。”孟母小声道,唯恐被人偷听了去。
“谁知道呢,要是能回来就再说吧,反正现在,你先寻摸着,有合适的就给小三儿安排上。”孟父不大看重这些情情爱爱的。
“可寡妇也太,这不是给人家养儿子嘛。”孟母替儿子抱屈。
“不然呢,你以为他还是个香饽饽,”孟父瞪她,“说清了,总比坑害人一辈子好得多,实在不行,你就找个镇上有工作的,要是有那瞎了眼的能看上你儿子的话。”
孟母顿时思量开了,镇上有工作带孩子的寡妇,这就容易接受多了,反正儿子有了两个亲孙子,加上人家能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不至于给小儿子平添压力,说不得还能补贴一二呢。
想得美滋滋,她甚至已经开始寻摸,自己是否认识条件好的寡妇,想来想去,也没找到一个,不行,还是得找媒人牵线,她们手上才掌着打量镇上以及周边村落适龄婚嫁男女的信息。
“当家的,那我就去找媒人说合了?”
“先去跟小三儿说一声吧。”孟父本来想直接应下,又担心小儿子倔驴脾气犯了,只得耐心道,“你跟他好好讲一讲,就是不为了自己,光是为两个孩子,他也应该长大点了,以后,我们做爹妈的帮不到他多少,让他凡事多上点心,都是两个孩子的爸了,少跟以前一样随着心意来。”
孟母连连应下,讷讷问,“那我能去看看小三儿吗,他一个人带孩子,我总担心?”
“担心个屁,”孟父难得爆粗口,“真担心就趁早给他找个媳妇,你别忘了,咱们分家是跟着老大一家,就算现在跟老二一起住,人家也是交了伙食费的,没得叫你成日贴补的道理。”
“我可没拿他们钱贴补,都是拿的你工资。”孟父如今还在工作,因着工龄长技术好,如今一个月能拿六十多,在镇上都算是高工资了,别说养他们两人,三个儿子可都没少补贴呢,在这点上,孟母可丝毫不心虚。
“那先前五百的彩礼呢。”孟父凉凉扫她一眼,孟母顿时没声了,虽然孟父挣得多,可花得也多,那五百彩礼其实有一半都是大房和二房交公的那一份,可怎么说呢,当初孟家分家本就不是正常分家,而是为了躲避灾祸,在孟母看来,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再说了,小儿子离婚不也是为了保全一家人,那由公中出这份彩礼,有什么不对的。
当然,这样的诡辩孟母是不敢说给孟父听的,以免引来什么不好听的话,她只当做没听见,而后假装若无其事问,“那小三儿要是寻摸到合适的,那彩礼怎么算?”
“都是二婚,还能要多少彩礼?”孟父不耐烦道。
孟母终于不敢坑声,等吃过晚饭,她回到房内,悄悄取出自己的小金库,是一个乌漆嘛黑的大罐子,就是最寻常的那种用来腌咸菜的坛子,里面装的几乎是整个孟家的财产。
孟母看见摊子里的钱票,清楚知道具体到分的金额,便没再数,而是取出里面的一个小坛子,那才是她和孟父的私房钱。
“三百三十八。”她喃喃,“这点可不够,就算不当彩礼,小三儿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总得补贴点。”可孟父的工资就那么多,花销也大,还得补贴大房二房一部分,哪里还存得下来。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孟母决定,暂时减少对家里的补贴,多存点钱下来,到时候交给小儿子。
第二天,孟母赶着公鸡第一声打鸣,悄悄从被窝里钻出来,去厨房取了十个鸡蛋,又带了两块钱,从门内探头出来,见周围确实没人,这才敢出门。
从家中出来,她目标明确,直向着城南而去,她都想好了,给小三儿相看,最好还是找全媒人,毕竟吉利嘛,但保不齐人不答应,上次可是气狠了,当然,她可也不止一个选择,还有好几个备选媒人,总之,她出十块钱的彩礼,谁能说成这门亲事,她就给包个大红包,就不信这样还没人介绍。
于是,只见黑暗中,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在各条巷子中穿梭,仿佛做贼似的,唯恐别人发现。
等终于到全媒人家中时,距离孟家已经有段距离,心想这儿总算媒人认识自己了吧,方才敢抬头挺胸做人,熟悉的全媒人家门前,“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此时,全媒人家中将将有人起身,听见声响,急忙来开门,心中却忍不住埋怨,谁这么没眼色,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等见了孟母,这个最近镇上都颇为出名的大人物,来开门的全家大儿媳都惊呆了,“婶儿,您快进来。”
托对方的福,全媒人家最近从所未有地热闹,作为自家人,她可是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心中暗暗为自家婆婆道一声倒霉,她可是回来就声称,再也不管那孟家的亲事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恰好被一路过的邻居看见,本还混沌的眼神顿时亮了,忍不住跟左右邻里八卦起来。
第425章 前脚,孟母刚到全媒人家,后脚,这消息就满镇子乱飞,不到……
前脚,孟母刚到全媒人家,后脚,这消息就满镇子乱飞,不到半个时辰,传得人尽皆知,就连街边摆摊的阮柔都听人好说了好几嘴。
无人时,阮母悄悄嘀咕,“这孟家还真不讲究。”刚刚名声臭大街,这会子就能回过神来,央着媒人相看,也不知是真那么着急娶媳妇,还是图别的什么,总之,吃香有些难看。
“好了,你就少说些吧。”阮父瞥一眼女儿,担心她心中依旧不舒坦,阮柔注意到,笑着道,“孟伟早点相看结婚,对我也是一件好事呢,省得以后还有人把我跟他扯一块儿。”
阮父一听,心知女儿心中压根就没有过那个孟伟,也对,女儿年纪还小呢,那孟伟年纪那么大了,怎么都看不上,再者,女儿也是全然为了家中着想,心中越发怜惜。
阮母纳闷问,“孟家都这样了,还有女方能看上呢,恐怕只有带孩子的寡妇了吧。”
阮父和阮柔都没接话茬,左右不相干,管那孟家找什么样的呢,却没想到阮母猜的正正准,孟母当着全媒人的面,就是这么提的要求。
“全媒人呐,上次那事,我知道是我家那小子做的不地道,可这种事,我们做父母的都不清楚,我家小三儿总不能自己朝外说,这不,就误会了。”
全媒人活了一辈子,做过的媒都上百,哪里看不出孟母话里的小心思,压根不搭理,依旧不拿眼看她,“我早说过,不做你家的煤,这东西你还是提回去吧。”
孟母暗暗咬牙,心道不就是看你名声好、做的煤也好,如今还拿乔上了,自己又不是不给钱,但这句话她也知道不能当人面说出来,否则那就不是求人办事,而是砸人饭碗了。
孟母憋了憋气,重新挤出一个笑脸,“看您这话说的,上一次不是说只要我家小三儿愿意找一个带孩的,你这边就能给相看吗,你看我家这边好不容易给孩子工作做通了,你这可不能撒手不管。”
闻言,全媒人这才抬头,认真看向孟母,“你这话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孟母斩钉截铁。
“那人家要是带个男娃呢。”全媒人接着问道。
这下子,孟母是彻底纠结上了。
要知道这年头带女儿改嫁和带男娃改嫁,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前者一个女娃,不过养上几年一副嫁妆赔出去,说不定还能挣点彩礼回来,再者说了,女娃手脚勤快,还能帮着家里干活打扫,总归不亏本,但若带着一个男娃就不一样了,孩子长大了,总要给人娶妻生子,少不得出一份彩礼,而且半大小子吃穷,男娃费的伙食也多,从这点上来说,男娃可比女娃要赔得多了。
想着自家小儿子并不高的工资,以及几个宝贝孙子,孟母纠结问,“那若是只要带着女娃的呢?”
“那人家可不愁嫁。”全媒人十分坦诚,却听得孟母愈发心梗,“你可说了,最好要带工作的,人家自己就能养得起孩子,嫁人不就是图再生一个孩子、才能过到一块儿去吗,你家那位又不能生,人家嫁给你家三儿图啥呢?”
孟母跳脚,“谁说我家三儿不能生了,都说了是结扎!结扎!结扎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可是去问过医生了,那扎既然结上了就可以再解开,到时候还是再生的,只不过我家三儿自己不愿意。”
对此,全媒人只是一声嗤笑,“若你家三儿愿意,你可就不一定在这儿了。”
孟母顿时讪讪,舔着脸凑上去,“好妹子,你就帮忙相看想看,先找带女娃的,不拘寡妇还是离过婚的,我们都可以接受,不是很多人家苛待女娃的嘛,我们家保证不苛待,给人好好养着。”
“行吧,那我就先寻摸看看,丑话说在前头,可不保证一定能找得着,毕竟这二婚家庭,没个孩子,它就不一定能过到一起去,所以说啊,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可不是嘛,可当初,”孟母喟叹一声,“唉,谁能知道呢。”
全媒人难得见她软和语气示弱,也有了几分帮忙的心思,且她本来就做的媒人生意,靠牵媒拉线吃饭的,只要不坑蒙拐骗,正经的相看她自然还是有一大把资源的。
“那行,我正好知道有这么几个合适的人选,等我先去探探口风,你等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那敢情好,多谢大妹子了,我家小三儿的事情可就托给你了。”孟母说着从口袋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两块钱来,跟着手上提着的几个鸡蛋一起塞过去,“这钱钱你先拿着,上一次的事,我知道委屈你了,麻烦你这次多费点心挑个好的,到时这谢媒钱啊,少不了你的。”
全媒人看着谢媒钱,忽然想起什么,拽住要走的孟母,问,“等等,你还没说彩礼能给多少呢?”
孟母一怔,似才想起来这回事情般,纠结着,“全媒人,说实在话,这回彩礼肯定给不到五百了,上次那阮家姑娘虽然是村里的,可到底是黄花大姑娘,一来就当后妈,少不得委屈,加上她家里情况特殊缺钱,我们家就给多了点,那钱还是找我家老大和老二借的,若真找个寡妇,真真给不了那么多。”
“那你给我交个底,到底能给多少。”全媒人可不信这套说辞,孟家工人多,条件好,她可是再清楚不过。
“一百,你看怎么样?”孟母试探问。
“这也太少了。”全媒人皱眉,“其实上次给的五百彩礼也不算顶高,你家三转一响可一样都没出,这次你要是想在镇上寻摸,就算是寡妇,也不可能让你一百就娶一个媳妇的,不然以后家里谁说了算?”
“那当然是男人说了算。”孟母毫不犹豫地答道。
全媒人嗤笑一声,“人家自己有工作,一个月就能挣二三十,要不了半年就有一百,你光出一百的彩礼谁看得上?”
“那你说得多少?”孟母纠结,忍着心痛问。
“最少两百的彩礼,外加三转一响中不拘哪一样,只要你同意,我就有把握替你寻摸个好的。”全媒人想了想,回答道,彩礼不是说越多越好,可有时候,还真不能少了,否则人女方当你不重视呢。
孟母万分纠结地皱着眉头,不停在原地转圈,心中同时思量开了,三转一响,即四大件,分别是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要谁家娶媳妇嫁女儿,能凑齐四大件,那就是最大的光荣,说明人家家境富裕充实,有能耐,对女方看重,当然,其价格着实不便宜。
其中,最便宜的哪怕一块过得去的手表也得一百多块钱,也就是说这彩礼最少要三百多,比起先前的五百是少了不少,但是在孟母中总觉得不值当,迟迟下不了决定。
她试探问,“真不能再少点。”
“再少也行,就是恐怕人选不那么合你意。”全媒人也不是真说就必须得这么多彩礼,但这年头多少彩礼就代表着你能娶什么样的媳妇,如孟母所说的一百彩礼不是找不到人,而是不会合适。
孟家的家境着实不错,除去孟伟结扎恶意隐瞒这件事外,还真没什么其他的丑闻,说明家中大体和谐,且经济上充实,看中这条件愿意嫁进来的肯定有,但肯定多多少少有点缺陷,不是太过顾娘家了,就是有其他的小心思,未必会对孟家交心,届时两个人日子过不好,不还是怪罪她这个媒人当得不好。
当然,她一个媒人不能保证促成的每一对一辈子都是好好的,但起码得是家境、爱好、选择都相当的,起码看着能把日子过到一起去的,这也是她当媒人的良心,否则管它呢,反正亲事成了谢媒礼也就拿到手了,可那不是砸自己招牌嘛,她全媒人干不来这种事。
“你要是不愿意出这么多,我也不勉强你,这条街上还有几家媒人,你都知道是谁,自己去登门就是。”全媒人愿意赚钱,可也不勉强人。
说来也是巧合,全媒人所在的这条街,原名叫做三元巷,据说以前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三元及第的读书人,所以得了此名。三元巷的正名后面,如今大家口头上还有一个诨名,亦即媒人巷,概因一条巷子拢共出了三四个媒人,镇上的人来男女婚事,都喜欢往这里找没人。
三个媒人的风格也各不相同,全媒人是三人中最负责的一个,这里的负责,不只是她对当事人的年轻男女,而且对各自的家庭也都很负责任,故而她促成的婚事也是婚后生活融洽最多的,除她外,还有一位桑媒人和钱媒人。
桑媒人最爱看年轻男女的意见,只要两人看对眼了,管它三七二十一,总能有办法凑成一对,是镇上自由恋爱的有情人最爱找的媒人,可惜,相爱时浓,婚后一地鸡毛的比比皆是,故而其名声毁誉参半。
至于钱媒人,人如其名,全朝钱看齐,只要媒人钱给得够多,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玩的一手颠倒黑白的好伎俩,人鳏夫说成是年纪大存钱多知道疼人,穷光棍说成轻体力好早晚能挣钱,老赌徒说成胆子大早晚能发财,打老婆的那叫有男人气概,不知坑害了多少年轻姑娘,但凡是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相信钱媒人的半个字,也是三位媒婆里,名声最差的一个。
孟母在镇上活了大半辈子,对着三位媒人哪里有不清楚的,所以才盯准了全媒人,起码对方不会坑骗自己不是,找的人也是过关的,就如上个阮家,要不是得知了小儿子结扎的事闹着要退婚,就是她看重最合适的三儿媳,能干活、性子又实在,又对孟家有感恩之心,不会对继子不好,就是可惜了。
想明白后,孟母也不再继续纠结,左右三百多对孟家并不算伤筋动骨,只是有点舍不得罢了。
“行,”她咬牙道,“就听你的,两百彩礼外加三转一响的手表,你找个带闺女愿意以后不生孩子的寡妇或者离婚的来,等婚事成了,我给你再包个十块钱的谢媒礼。”
加上刚给出去的两块,一共就是十二块钱的煤人钱,不说别的,光是看在钱的份上,全媒人都得好好替她寻摸,且她留了个心眼,说的是婚事成了再给,不是上次的定婚就给,上次还以为定亲了就是十拿九稳,哪知道最后就出了问题呢,这回干脆等真结了婚再给。
全媒人也没计较这点,上次没说成,她自己都把钱退回去了,可见压根就不是个小气抠搜的,奈何有人这样看她,她也懒得解释。
最重要的要求和彩礼说定,其他事情就都由全媒人这边来牵线,孟母算是暂时放下了一门婚事,人刚走出巷子,只觉神清气爽,还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小儿子,好一阵没去,不知道家里脏不脏乱不乱,两个孩子有没有挨饿受冻。
正想着呢,结果一转弯出了巷子,就听有几个老婆子在一块悄悄嘀咕,虽没听仔细,可也大概听到了孟家这样的字眼,她心中怀疑是八卦自家的,有心想上去理论几句,可又压根没听清楚,到时候人家狡辩也不占理,只得当做没听见,脚下飞快走过去,只是,去小儿子家看看的心情是没有了。
与此同时,孟伟家中,孟伟还不知道亲妈又托媒人给自己相看了,他正忙着处理家中一团乱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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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说过多少次了,你穿过的衣服不要乱扔到地上,那边有脏衣篓专门放这个的,都多大人了,做事还是没个轻重。”
孟伟家中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孟文栋,小的叫孟文敏,都是他与前妻生的,与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他自然百般疼爱,然而,架不住孩子自己瞎捣乱。
孟文栋如今年十二,已经读初中,按理来说应该懂事明礼了,这年纪,在一般人家,都是能当半个大人用的了,可偏偏孟文栋不知道回事,就好像存心故意给家里添乱似的,不论他怎么说、怎么教,就是不听话。
孟伟甚至怀疑过,大儿子就是故意报复自己,因为他跟前妻离婚的时候,大儿子已经知事了,当时哭着求着要父母不要离婚,可当时局势已经非常危险,再耽误几天,说不得一家人都要受连累,他是个大人还好,可孩子怎么办,所以妻子坚持下,他再不忍也只得去办了离婚手续,也是那之后,原本十分乖巧听话的大儿子成了一个混世魔王,叫他操不完的心。
至于小儿子,如今才七八岁,还不怎么懂事,每天只知道浑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不说,还经常跟别人家孩子打架,惹得别人家长早上能来要说法,亲儿子打人,他这个当爸的能怎么办,只能跟着赔礼道歉,东西送出去不知多少,这还算了,大儿子起码读书上认真,也有几分天赋,学习上从不要他操心,小儿子呢,天生榆木脑袋,八岁的人了,两位数的加减还学不会,有时候孟伟都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浆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家里这俩儿子,他疼得紧,可也操心得慌,加上他的工作虽然是办公室,不怎么忙,却要时常跟着领导外出,一旦人不在厂子里,出个什么事,都没人能帮把手的,时隔这么多年,他松口相看,就是因着上次小儿子出门疯玩,老大在家发烧没人管,险些烧成了肺炎的事给吓着了,心想怎么看,再找一个都比两个儿子在无人照看下出事要强得多,这才愿意重新找一个。
至于相中阮家姑娘,也是看她乡下来的,勤恳能干,且眼中的感激做不得假,想来会对两个孩子好的,结果哪知道,他好心帮忙,别人不理情也就算了,竟然到处宣扬把他结扎的事说出去,惹得他成了厂里乃至整个镇上的笑话,真真乃妇人蛇蝎心肠,如今再想起来他依旧牙痒痒的慌。
本来吧,这事过去,他暂时也歇了再找的心思,心想自己带着孩子,加上爸妈那边的帮忙,好歹能好好将孩子养大,但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亲妈不过几日没上门,家里就乱成一团糟,他想要收拾一下吧,结果却越收越乱,到最后连自己明日要穿的衣服放在哪都找不到了,这才对着大儿子生气发火。
有心想要去找亲妈来收拾一下,可一来,抹不下面子,他可不想再听大嫂二嫂闲话,说什么他一分钱不孝敬,反倒天天上门来劳烦二老,别当他不知道,冲锋陷阵的是两位嫂子,实则不满的就是他亲大哥二哥,不就是看不得自己最受亲妈待见么。
他担心自己上门,亲妈又在那说一堆有的没的,不是劝他再娶,就是在工作上要好好表现,可前妻娘家的身份牵连,他如今哪里还有上进的余地,不过是在厂里混日子,勉强每个月拿三十的工资罢了。
“脏衣篓都满了,我马上都要没衣服穿了!不扔地上你看得见吗?”正当孟伟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孟文栋终于忍不住,气呼呼说出了真相,他都上初中了,也是要脸的人,总不能天天穿着脏衣服去上学吧。
“什么,脏衣篓满了。”孟伟诧异,脚步拐向墙角,恍惚中好像是有好几日没来了,不过以前家里衣服就不是他洗,哪里会记得,到了墙角一看,果真如大儿子所说,脏衣篓不仅满了,而且满满当当还堆出来一部分,也不知是攒了多少天的了。
他面色难看,也是这时才想起来,为什么自己找不到衣服穿了,因为衣服都穿脏了仍在脏衣篓里。
对上亲儿子埋怨的视线,面上过不去的同时,忍不住埋怨亲妈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过来,以前明明三四天就会过来一趟,不仅将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脏衣服、厨房这些都会打扫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叫他操心,如今不过几天没来,看家里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再担心被亲爸妈和哥嫂们说嘴,他也顾不得了,当即留下儿子吩咐他看家,就匆匆往孟家老院那边去,打算喊亲妈过来一趟。
这还是头一遭自离婚之后,他需要上门去请的,以往他爸妈因着逼迫他离婚的事对他多有愧疚,一直都主动来帮忙,而非全然出于疼爱他这个小儿子的目的。
一路上,孟伟的思绪比之方才更加复杂,一会儿想,若是当初他跟妻子没离婚,一家人始终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一会儿又想,若是那阮家姑娘没来退婚,按时间算,他们俩现在说不定都成婚了,家里有个女主人肯定会好很多,当然他是不会变心的。
想到这里,他又颇觉愧疚,想着如今听说许多人平反了,不知妻子的娘家情况如何,有没有回来的那一日。
本身家里就不远,不过半刻钟,等回了家,果不其然,先是一通没甚新花样的训斥,就连大嫂二嫂讽刺的话都没什么新意了,听了这么多次,不说毫无感受,起码不至于为此产生争吵,孟伟只当自己没听见,对着孟母道,“妈,你怎么这么多天没来,阿栋和阿敏都说想你了。”
“哎呦,真的,”孟母闻言开心不已,“不愧我那么疼他们,孙子们孝顺,我这个当奶的也不能空着手出门。”说着就要进屋去拿东西。
孟伟没有阻止,他妈疼孙子,拿点小孩子喜欢的零嘴怎么了,也就两个嫂子眼皮子恁浅,看什么都眼红,他都不屑搭理。
果不其然,大嫂二嫂眼红的视线投来,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嫉妒与不甘,他全都没看见,有本事就让妈也这么疼他们的孩子啊。
只是孟母的脚刚抬起没走两步,甚至还没进屋呢,就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是孟父咳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且是刻意加重的,一听就叫人知道,这是故意的,孟伟不明所以看过去,却见孟母早已停了步子。
“咳咳,老头子,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昨晚睡觉被子没盖好啊。”孟母说着,跟孟父挤挤眼神,表示自己还是想去小儿子家看看的。
孟父只一个劲咳嗽,“小三儿,我身子不大舒服,你妈今日走不开,等改日再说吧。”
话音刚落,孟伟顿时脸色青黑,委屈看向孟母。
孟母不大自在,虽说先前跟老头子说好,暂时不去小儿子家,逼得人急了,自然愿意娶媳妇,可这不包括儿子主动来请啊,而且,小儿子可说了,孙子都想她这个当奶的了,不去是不是不大好啊。
孟父才不信小儿子说的鬼话,他提醒一句,“你今儿不是去了全媒人家里嘛,正好跟小三儿说说。”
孟伟再次皱眉,“爸妈,我不是说了,暂时不想再婚了嘛。”
“不想再婚,你就上门来请你妈,你当你妈去做什么的,我们都不知道呢。”他不是不疼小儿子,可日子不是这么过的,一味沉湎在过去,只会导致谁都过不好,不如干脆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再怎么,都比如今要好吧。
孟伟口中的遮羞布被扯下,面子上有几分不大自在,当然,口头上是不会承认的,他含糊着道,“爸,你说什么呢,真是两个孩子想妈了,我才过来的,若是妈有事不方便那就算了。”说到最后,还似有几分委屈。
别说,孟母还真就吃这一套,一看小儿子这模样,顿时顾不得孟父的交代,扯过儿子到一旁,仔细跟他说托全媒人相看的事来,“我今天都跟全媒人说好了,给你找一个镇上的,这次咱们找个带孩子的,就不会闹出先前阮家那回事了”
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孟伟实在不耐烦,见人请不回去,家中还有一大堆要收拾呢,实在没时间多待,“爸妈,我的事真不用操心,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两个孩子在家我不大放心。”
说着,不顾孟母的絮絮叨叨,扯过自己的胳膊,三两下没了身影。
从孟家老远离开,孟伟心中忒不是滋味,想起家中的乱糟糟,一时不想回去收拾,不知怎么走的,脑海中明明什么都没想,可脚步有自己的主意,走着走着,就来到镇上卫生所,也是阮家摆摊的位置。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熟悉的三道身影,比起上次,还多个一道招牌,阮家早餐铺,看着便有模有样了,摊子前,客人们络绎不绝,只见阮家人熟练地笑着招呼客人,跟他印象中畏缩怯懦的乡下人印象截然不同。
不知怎的,忽然就油然而生一种怅然感,倒不是感慨退掉的婚事,而是那种看着旁人家生活蒸蒸日上,而自己仍在原地退步、甚至倒退的失落与不安。
蓦然间,他的眼神隔着重重人群,与阮家摊子前的阮家姑娘对上,两人都是一愣,孟伟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买点东西,就见对方如常低下头来,好似没看见自己这个人似的。
孟伟一怔,随后嘲讽般笑笑,他才想起来,自己出门来,身上压根没带钱,也舍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吃食,否则到了月底,又要为口粮和没钱四处想办法。
无人搭理的街头,孟伟沉重的脚步再次挪移,这次,是真的朝着家中的方向去。
第426章 这日,摆摊结束,阮家三人收拾摊子的功夫,阮母忽而问了一……
这日,摆摊结束,阮家三人收拾摊子的功夫,阮母忽而问了一句,“刚才我看见孟家那小子了,在街口不知道看什么。”
“什么,他来做什么,总不能是来买早饭的吧。”阮父一直专心摊子,还真没注意到。
“这谁知道,或许是记仇了呢。”阮母从不觉得孟家这等人会是什么好的,所以不吝以恶意揣测。
阮父没吭声,阮柔也没答应,阮母便也不再提。
等回了家,阮柔再次提起在镇上租一间铺子,“爸妈,现在家里生意这么好,每个月房租好的位置也就几十块钱,有这功夫,咱们能多做不少东西来卖呢,总不会亏的。”
这已经不是阮柔第一次提出租间铺子、而不是随街摆摊了,但之前,考虑摆摊做生意不稳定,兼之舍不得租铺子的成本,阮父阮母一直没松口。
但如今,随着生意蒸蒸日上,一天赚的钱都够几个月的房租,这样的情况下,两人不得不认真思考租铺子的可行性,仔细一想,倒还真不是不行,就如女儿说的,有铺子后,原先有限的摆摊时间就可以无限延长到一天,多赚的钱肯定可以覆盖房租。
“而且,”阮柔补充,“小妹如今在镇上读书,租了铺子,也就省得来回了,天天披星戴月的,你们难道不担心。”
说不担心当然不可能,可乡下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要么到了年纪就不读了,要么就自己辛苦来回赶路,在阮父阮母想来,读书总是更加重要的,如今一听,愈发动心。
“是可以去看看铺子,”阮父阮母对视一眼,由阮父开口道,“那等明天摆摊结束,我就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位置好价格合适的铺面。”
“爸,我明天跟你一起去。”阮柔当即道,让阮父一个人去看,她可不大放心。
阮父点点头,事情就这样定下。
口头上商量着,阮柔手下数钱的手也没停下,没多会,喜滋滋朝阮父阮母道,“爸妈,今天挣了一百六呢。”
“真的?”阮母同样欣喜,“哎呦,卉卉,你可真是有能耐,放在三个月前,哪里能想到还有能挣这么多钱的时候。”
他们夫妻俩辛苦在地里忙活了一辈子,也就将将挣够自己和两个闺女的口粮,多的余钱是一分没有,偏她的身体还不争气,险些害了闺女,如今这样的好日子,是阮母做梦都要笑醒的。
“嘿嘿,也多亏了爸妈你们帮忙,以后啊,咱家肯定会越过越好的。”阮柔坚持不懈给两人灌鸡汤,随后要求加福利,“爸妈,明天再买一只鸡回来炖汤吧,最近实在太辛苦了,给一家人都补补。”
一只鸡最贵不过三四块钱,如今阮母光是自己一天的工钱就不止这么点,当然不会如先前那般抠搜,当即道,“好,明天我给你们买。”这意思就是用她私房买的意思了,阮柔听了只是欢喜,钱不多,也就随阮母高兴。
第二天,上午十点,准备的东西都卖完了,收拾好板车,将其托到一户熟悉的人家请人帮忙照看,而后,一家三口开始在镇上的街道四处搜寻。
街道上,除去国营的商店外,如今早已出现了不少私人的店铺,阮柔大眼一瞧,就能瞧见布料店、成衣铺,包子、杂货铺等等,可见,任何时代,都有先知先觉、善于把握住际遇的人。
只是,做生意的人多了,临近街面的铺子就紧俏起来,他们走了一条街过来,问了几家对外出租的,价格都不低,最低的一家,面积不大,看着也就二三十平方,估摸摆上家伙事,人转身的功夫都没有,更遑论准备桌椅让客人们在店里用餐了,阮父阮母倒是心动,毕竟价格是最低的,只要一个月三十五,阮柔却是径直将他们拉走,“还是再看看吧。”
结果,这一看,愣是走了两条街道,也没有找到一家合适的,不是价格太贵、就是面积太小,要不就是房子太久需要大功夫收拾,总之,总有哪哪不合适的。
“镇上位置最好的就这两条街,再找位置可就偏了。”阮父瞅了一眼女儿,提醒道。
阮柔蹙眉,做吃食生意尤其早餐,最重要的就是路段好,人流量高,毕竟大早上的,不比中午和晚上,大家还愿意为了吃顿好的跑远点的距离,所以,这铺子的位置就得好。
只是,方才那些对外出租的铺子她着实没看上,正苦恼着,转过街角,眼角余光看见什么,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过去了。
她一左一右分别是阮父阮母,她脚步一停,阮父阮母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阮柔倒退几步,再次紧盯一户门上贴的告示。
【房屋转让,临界铺面外带宽阔后院,房屋状况良好,房主诚心出售,一口价,两千元整。有意者可至寻芳街54号洽谈,交钱后可办理过户手续。】
来回将告示看了两遍,阮柔的眼睛霎时亮了。
见女儿如此,阮母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她闺女如今,不会不想着租房,而是直接买房吧,她不认识几个字,便戳戳阮父的胳膊,问他,“这上面说什么呢。”
阮父其实也不全认识,但大概看得懂,便大概念了出来给阮母听,“这间铺面要出租,要两千块钱装让费。”
“两千!”阮母惊呼,她悄声问,“咱家这阵子赚的钱有两千吗?”
“肯定有。”阮父笃定道,毕竟如今一天就能净赚一百多,除去给自己二人的,女儿手中恐怕都不止两千。
“可花两千买个不当吃不当用的,多可惜啊。”
阮母这纯粹是思想没转变过来,阮柔听见两人对话,心神终于从告示上离开,跟两人商议,“其实两千已经算很便宜了,这铺子正好在路口,能招揽的客人肯定不少,而且,它自带院子,以后咱家都能在镇上住,省了来回跑的功夫,在这,别看要两千的转让费,可要换成租的,少说一个月租金就得四十,保不齐以后还会涨价,就算不涨,也就是四五年的租金,能换一套属于自己的铺子,妈,你说划不划算。”
女儿这一下,彻底给阮母说懵了,她仔细一盘算,嘿,还真是这个道理,租金一时看下来是便宜,可给出去就是没了,买铺子虽然一次没了两千块钱,可起码收获了一处镇上的房屋,再不济以后缺钱了还能卖掉换钱,总归是不亏的。
母女两人讨论的时候,阮父也皱眉思索,只是,从没处理过这么大的钱财问题,往日清明的头脑,此刻却怎么都不大通畅,他忍不住问,“卉卉,这真的划算?”
“那当然了,以后镇上的房子肯定会越来越值钱的,咱现在买,还是赚的。”
“行!”阮父一咬牙,“那就听你的买,我和你妈手头上也攒了有几百,到时候都拿给你。”
“不用,我这里的钱绰绰有余,你们的钱自己收好就行。”阮柔挥挥手,不打算拿阮父阮母的钱。
阮母却是劝道,“家里的生意都要你操持,你手上可少不了钱,这钱反正我和你爸拿着也没有,放在家里还担心被人偷了去呢。”
这是真心话,毕竟阮家以前从没有这么多钱,家里没钱小偷都不会上门,如今摆摊做生意,虽然他们对外说没挣几个钱,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一家的精神面貌和吃食上的改变,自从身上的钱超过一百后,她就老担心有小偷小摸上门,夜里睡觉都不如以前安生了。
阮柔闻言,却是一噎,好笑道,“你要担心早说啊,镇上不是有储蓄所吗,明儿把钱带过来,以后满一百就来镇上村了,反正天天都要来。”
“还可以这样?”阮母惊奇,然后大为心动,“那敢情好,储蓄所总不会丢了钱。”
存钱只是其中的小插曲,最后,阮柔到底说服了阮父阮母,于是她揭下告示,一来,好顺着告示的地址去找房屋的主人,二来,先下手为强,免得同时有其他人看上,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手捏告示,她对阮父阮母道,“爸妈,走吧,咱们去找人。”
比起铺子所在街道的繁华热闹,告示里的寻芳街54号就颇为偏僻了,饶是对镇上挺熟悉,一路也是问了两拨人,才找到具体的位置。
“笃笃笃。”阮柔上前敲门,阮父阮母很自然地在她后面,也不知从何时起,一家的相处模式就成了这般,对外的大事上,都是女儿说了算。
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整洁,一看就是一个利索人。
人年纪大,可眼神丝毫不差,一眼看到阮柔手中的告示,有些好笑地问,“来买铺子的?”
“对,不过我们要先看看铺子里面的情况,再决定买不买,还劳烦你派个人带我们去看看。”阮柔虽看中了位置,可铺子乃至院子里面也是很重要的。
“行,”老者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小帆,出来一下。”
不一会,一个十六七岁上下的年轻姑娘走出来,唤了一声,“阿奶。”
“小帆啊,这是来看铺子的,你拿着钥匙,带他们过去看看,要是没问题,再谈买铺子的事。”
“好嘞。”小帆应下,却是有些犹豫,“奶,这铺子可是您的嫁妆,真的要卖吗?”
“卖吧,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换点钱带在身上,你哥他在外面也不容易。”老者喟叹一声,眼神中有丝丝怀念,她何尝舍得,却也清楚,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小帆不再多言,对着陌生的三人道,“那请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于是,三人再次回到铺子的位置,名唤小帆的姑娘取出钥匙开门。
第427章 随着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内里的铺面完全呈现在阮家人面……
随着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内里的铺面完全呈现在阮家人面前。
约莫两进的铺面,显得很是宽敞,开一个小小的早餐店绝对绰绰有余,光是看面积,阮柔的满意就更上一层。
小姑娘小帆打开门,一边将人带进去,一边介绍,房子她曾经住了很多年,很是熟悉,说起优点来,娓娓道来,尽捡着好处说,阮柔听了,却是跟着直点头,房子确实好,她也不隐瞒自己的喜欢。
前面的铺子宽敞,后方的院子位置同样不小,更重要的是,院子内有一口井,因为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井水已经有些浑了,真要用起来,恐怕还要找专门的人也清理一下,可一口井的作用毋庸置疑,虽然现在镇上都通了自来水,可自来水的品质是没有井水好的,尤其她们做的还是吃食,水质更是重要。
跨过小院,后面有三间正经的宅子,刚好够阮家四口人住,还有额外的灶房和柴房,唯一的缺陷是,不好腾一个工作间出来做早点,不过灶房勉强够用,再不济,还有院子呢。
总的来说,看了半天,这处铺面是阮柔最满意的,两千的价格并不算高价,看完房子,小帆直白问,“怎么样,房子都看过了,确定要买吗?”
“嗯。”阮柔点头,于是几人复又回了寻芳巷。
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那位老者正在收拾行李,看样子很快就要远行,难怪会卖房子。
有了先前的沟通打底,双方很快定下了章程,签订了买卖房协议,因为身上没有足够的钱,回一趟村里又太耽误时间,起码来不及去房管局办手续,于是约定明日再一手交钱一手去房管局办手续。
阮柔将连带今日赚的,一共三百块钱当押金,这才带着房屋买卖合同,脚步轻松跟着阮父阮母往回。
路上,阮母还有些精神恍惚,“咱们这就在镇上有房了。”
那模样,看着颇有些傻乎乎的模样,不过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毕竟过去的几十年,城镇户口都是令人欣羡的存在。
“对,花了两千块呢。”瞧着母女俩同款兴奋脸,大概十分心疼的阮父忍不住泼了瓢冷水。
于是乎,阮母一下子就蔫了,阮柔安慰,“钱还能再挣,这么好的房子可不好再找,正好我之前想着家里的房子太旧了,还准备花钱修一修呢,这下省了。”
“倒也是。”买房子前,阮母万番纠结,买了后,倒是豁达许多,“还有小妹,省得来回跑了,也能多看会儿书,说不定将来还能考上大学生呢。”
见母女两人都看得开,钱还是闺女自己出的,阮父也没再多说什么。
去熟悉的地方取了板车,阮柔身上还剩几块钱零头,干脆买了几斤肉,当然,少不得阮父阮母又一顿叨叨她太不节省,阮柔左耳进右耳出。
回到家中,钱都交了定金,倒是不用数了,不过阮柔依旧记了账,随后,还将自己这阵子村的钱全部拿出来,仔细数了数,阮父阮母也将他们那一份拿来,不够就用他们的。
其实阮柔自己那一份就够了,这段日子的忙活没有白费,光是她的存款,就高达三千八百,数完的那一刻,阮父阮母都震惊了,知道女儿赚的多,可当一叠叠的大团结摆在自己跟前,还是忍不住惊讶。
“竟然有这么多。”阮母喃喃,“摆摊原来这么挣钱啊。”
“所以啊,我的就够用了,你们的钱先收好,要是后面我要用,肯定会主动跟你们开口的。”阮柔劝道。
阮母依旧不搭理这话,“买了铺子不还得重新粉刷一遍,得重新买两口锅吧,还有店里总要摆几排桌椅,这些都需要钱,你先收着,要是有的多,再帮我们去储蓄所存起来,省得晚上提心吊胆睡不着觉。”
这话倒提醒阮柔了,她自己倒不觉得这些钱很多,但保不齐有人眼红来偷,别说晚上,就是摆摊他们一家人不在家,就很不保险。
想了想,原本只打算先拿两千块钱的阮柔索性将全部钱都收起来,“行,那我明天先拿去存起来,等要用的时候再去取。”
阮父阮母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刚经过买房的大事,阮父也没什么心情下地干活,且他对未来还有些迷茫,一时很有些纠结。
前不久,他还是个要靠下地干活挣工分养家糊口的农家汉子,现在托了女儿的福,不仅跟着去镇上摆摊,还分到了不少钱,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说不出不摆摊继续种地的话来,本来是想兼着干,但买了镇上的房子,以后肯定不会天天来回跑,这叫曾经把田地看得无比重要的阮父思想上还有些转不过来。
阮柔本来和阮母在灶房,瞧见阮父那样,阮柔接过了灶台,将阮母赶出去,“妈,你去看看爸,是不是不大高兴呐。”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一起过了大半辈子,阮母哪里还不了解阮父,了然道,“就是一时没转过神来,我去跟他说两句就成。”
果然,等到吃饭的时候,阮父阮母一起过来,就见阮父满面的高兴,也没了方才那股纠结,只听阮母道,“卉卉啊,你爸还是放不下田地,以后过几天就让他回来一趟,也省得咱家住镇上还要买菜。”
“成。”阮柔自然没有不应的。
事情定下,一家三口皆欢喜不已,等到晚上,阮小妹回来,还颇有些疑惑不解,偏问三人,都说要保密,等明日就知道了。
结果,次日,果真好大一个惊喜,中午下课后,阮小妹按照姐姐说的,来到街上一处位置,还以为是姐姐喊她来吃饭的,以前也有过几次,在镇上吃好吃的,就会喊上她。
然而,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铺子,阮小妹有些发愣,“姐,这是干嘛?”
“喊你来看看我们在镇上的新家。”阮柔故意逗她。
“新家?”阮小妹没能反应过来。
阮母见两个女儿这模样,有些好笑,今天女儿要去房管局办手续,摊子上就她和阮父,耽误的时间就久了些,前不久才把东西卖完,不够好在不用赶着回去,阮母是个闲不住的,看着自家的新房子满心欢喜,忍不住上手收拾起来。
这会儿手下不停,嘴上欢喜跟阮小妹宣告了这个好消息,“你姐把这房子买下来了,以后啊,咱家在镇上也有房子,你上学也不用来回跑了,中午还能回来吃饭呢。”
“真的?”阮小妹一听,压根没有怀疑,直接信了,十分开心,一个猛子扑上来,跟阮柔来了个大大的熊抱,“姐,你可真厉害。”
被抱住的阮柔有些没回过神,错愕的同时,内心也有些小小的雀跃。
第428章 回到家,整个晚饭时间,都是阮小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会儿……
回到家,整个晚饭时间,都是阮小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会儿问房子大不大,有几间屋子,一会儿又问什么时候搬过去,甚至开始惦记起村子里的小伙伴们。
“好了,赶紧吃饭,待会都凉了。”见小闺女叽里咕噜个没完,闹得一家子饭都法子安生吃,阮母额头青筋不断蹦跶。
阮燕燕缩了缩脑袋,面上兴奋不减,却不再继续问没完没了的问题,对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快朵颐。
吃过饭,一家三口继续在灶房忙活,往常这种场合,阮小妹都是不参与的,一来灶房地方小,二来,她还是个学生,学校里安排的作业不少,想要早早睡觉,就得勤恳做作业,不过,今天嘛,买房子的大消息太过刺激,阮小妹眼巴巴跟来了灶房,看着爸妈和姐姐一齐忙活摆摊的吃食。
香喷喷的姐姐口中的泡芙香气就在鼻子跟前飘荡,一家人清楚它的价格,却谁也没舍得吃一个,如往常一般,准备好了明日要用的材料,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
阮柔打了个瞌睡,转头就看见双目炯炯有神的阮小妹,“干嘛呢这是?”
阮小妹嘿嘿笑,让开了一条路,等姐姐走过,随后跟在其身后。
“姐,今晚咱们一起睡吧,我有好多话想问你呢。”
“别打搅你姐,明天还要早起呢。”阮母心疼闺女,这摆摊的生意,赚得多,可也着实辛苦,好在他们在镇上有了房,以后起码早上可以多睡会儿了。
“没事,我今天就和小妹一起睡。”阮家的变化堪称日新月异,几个月的时间,光景已大不相同,阮小妹作为家中一份子,平日里因着要上学上课,参与度低,可关于家中的发展变化,阮柔认为她也该有一定的知情权,阮家是一家四人的家,少了一个都不行。
“哇,姐,你真好。”阮小妹小跟班似的跟上来。
晚上,简单洗漱过后的姐妹俩躺在同一张小床上,阮小妹不由得继续自己满肚子的疑问。
“姐,你做蛋糕面包的法子是从哪里来的呀?”
“听人说的。”阮柔含糊盖过,总不能说自己本来就知道,原主只是个在农村长大的小姑娘,可不会知道这么多。
“哦。”其实阮小妹也没寻根究底的想法,丝毫不在意被糊弄了,“那你真的买了镇上的房子,都是靠摆摊赚来的钱,摆摊有这么挣钱嘛,那为什么我还有好多同学嫌弃摆摊呢。”
阮柔无言,自古以来,为官为政是捞钱最快的途径,毋庸置疑,而这时代刚经历过一场政治浩劫,从根本上否决了私人组织在商品流通中的价值,乃至于阮家这种凭借劳动力最省钱的做法也被人看不起。
想了想,她回答,“他们嫌弃是他们的事,只要咱们自己做的事不犯法,不违背公序良知,靠自己养活自己,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之前摆摊就是犯法的啊,我听同学说,之前镇上好多倒买倒卖被抓的都关进去了呢。”阮小妹有些迷茫。
“你也说了,那是先前,法律总不是一时不变的,你看现在咱家在镇上摆摊这么多天,你们学校门口那么多人摆摊,有人来抓吗?”
“没有。”阮小妹摇头。
阮柔翻了个身,又打了个哈欠,“这不就成了,不犯法,也没伤害被人,靠自己的能力挣钱,让咱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这不是好事么。”
阮小妹点头,又问,“姐,咱家有钱了,你还想要考大学吗?”她记得之前大姐是很想考大学的,就是被阮母的病耽误了,这会子人忙得昏天黑地,再也没提,可她每每在教室里读书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爱学习的大姐辍学摆摊养活家里,而仅小了两岁的她,甚至都不如大姐那样会学习,却还呆在课堂上,这让她心理总有种浓烈的愧疚感。
“不了,我现在靠摆摊也能挣钱,而且,学习也不只是在课堂上,我现在虽然忙,可也在成长,若想读,以后再想办法继续读书就是了。”
话刚落,阮小妹还想再问什么,却听见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她侧头去看,果真,大姐已经睡着了,想来是太累了。
不过,好在短短的谈话,却轻松打消了她心中的复杂心绪,自母亲病重,大姐辍学照顾家中,甚至打算卖了自己给阮母治病,那时,她每天上学都听不进去课,再到后来,峰回路转,婚退了、大姐摆摊做得风生水起,她依旧愧疚,而今,这股子内疚感终于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满满的期待,她会很快长大,届时,就可以跟姐姐一样,肩负起养家的重担。
熟睡的阮柔可丝毫不知道阮小妹的复杂思绪,等她循着熟悉的生物钟醒来,天还漆黑一片,来到灶房,看到阮父阮母的身影,她也不再诧异,很快融入其中。
等到了时间,准备得差不多,阮柔回房喊醒阮小妹赶紧洗漱,一家人正要出门,阮母一个回身,取了灶房的一口大锅,两个木盆和两块破抹布,甚至还装了两捆柴火、两把菜和一小布袋米,而后,依旧是阮父推着板车,往镇上去。
来到镇上,阮母难得在摆摊时表现出急不可耐,等到十点,摊子前的人散得七七八八,眼见没什么人过来,阮母第一次在东西没卖完前,催促着收了摊子,往新家的方向去。
昨天只是来简单参观了下,今日房子已经确认在女儿名下,是板上钉钉的自家房子,阮母才敢来打扫,这不,需要的物什儿早上都带过来了。
“今天先收拾一遍,看有什么要添置的,若可以,明天摆摊跟老顾客们说一声,以后就固定在铺子里摆摊了。”阮柔有自己的打算,桌椅这些暂时没有的,也不太好寻摸,干脆等以后慢慢添置,先把位置固定下来再说,也省得来回跑的劳累。
“行嘞,房子我看还挺干净的,屋主是个讲究人呢。”阮母道,忍不住想起那日卖房的老太太和其孙女。
一家三口齐上阵,很快将前面的铺子打扫干净,在门口的位置,阮父将两口煤炉摆上,上面是堆了几层的蒸笼,还有,至于那口大锅,则架在灶房,当场点火烧起了热水。
“后面屋子还有的收拾,咱们中午就在家里吃吧,正好有米有菜的。”阮母开口。
阮柔第一个不同意,“要不出去吃吧,这可是搬家乔迁的第一顿,咱家不请人来暖屋,好歹吃好一点,图个好兆头。”
阮母一向多少有些信这些神叨叨的,闻言,看先阮父征询他的意见。
阮父自然是同意,“这些菜先放着吧,就如闺女说的,第一顿,等会把小妹带上,咱们一起吃顿好的,以后啊,继续好好干,也不差这一顿。”
听完,阮母恋恋不舍放下手中的菜,她其实也知道自家做不大现实来着,可这不是比在外面吃要来的便宜嘛。
正说着,阮柔想起来什么,从一个灰扑扑的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兜,“爸妈,我把你们的存款一起捎上了,等会去储蓄所存起来吧。”
“对对对,是要存起来。”阮母连乡下的安全都不大放心,更别提人来人往的镇上。
约定完,等到了中午,阮小妹下了学,今天没带饭的她径直朝昨天刚知道的新家位置过来,一家人聚齐,存完钱回来的阮柔回来,分别递给阮父和阮母一张小存折,“喏,钱多少上面都有写,不管是往里存还是往外取。”
“咱家现在不缺钱,暂时只有存的份。”阮母捧着存着,她不认得几个字,可上面的数字还是认得的,看着几百的存款,忍不住乐得眉开眼笑。
阮小妹回来,正巧撞见这一幕,好奇凑过来,“妈,你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阮母利索收起存折,而阮小妹已经懒得争执,大自己两岁的大姐已经能当家做主,而自己在爸妈眼中还是一个孩子的事实。
“今儿中午出去吃顿好的,小妹,你上课时间来得及吧。”阮父问。
一听有好吃的,阮小妹双眼放光,虽然家里的伙食改善不少,可论起味道,还是不如镇上这些开门做生意的餐馆的。
第429章 关上门,头一次阮父不用拉着板车,而是跟在家人身后,脚步……
关上门,头一次阮父不用拉着板车,而是跟在家人身后,脚步轻松在镇子上闲逛。
阮柔依旧选择了第一次来镇上吃饭的那家餐馆,味道好,价格实惠,在镇上几家餐馆中算是性价比最高的一家。
餐馆的分量不少,不过这次阮家一共四个人,阮柔主动去点餐,一共点了四菜一汤,三荤一素。
今天的客人不多,点菜没过多久,服务员就端着饭菜过来。
“爸妈,小妹,吃饭吧。”阮柔抽出四双筷子,分别递过去,最近格外嘴甜的阮小妹又是好一顿夸,四人方才开动。
美食当前,也顾不得多说话,四人开始狼吞虎咽。
约莫两刻钟后,碗碟皆空,阮柔几人吃得肚子溜圆,坐在座位上简直走不动道。
正欲起身,还没出餐馆,迎面而来几道熟悉的身影,让双方皆是一愣。
一方要进,一方要出,谁都没有让步的意思,一时间竟行成对峙之势。
阮柔走在当前,望向面前的孟伟,丝毫不让。
“怎么了?”孟伟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一时,孟伟无法回答,他总不能说,在媒人安排相看的时间地点,碰到了上一任已经走到定亲阶段的相亲对象,自己还是理亏的那一方。
就在两人僵持阶段,还是阮小妹见到人,原本慢腾腾挪移的步子,猛地快了几步,冲上前来,一把将孟伟推开,继而回头,“爸妈,姐,咱们走吧。”
看着孟伟那铁定的脸色,阮柔险些当场笑出声来,若不是阮父阮母在场,她倒真想看场热闹,可眼下,还是算了。
跟着阮小妹走出餐馆,孟伟终于能带着人进去,餐馆外,阮父阮母皱眉,“这孟伟是又相看了,不会还打着骗人的主意吧?
“肯定不会。”阮柔十分笃定,不是相信孟伟,而是相信消息在镇上的传播度,孟伟铁定瞒不住。
“那倒也是。”阮母说着,依旧有些忧心,“我看那姑娘还年轻,别不是被家里人逼着来的。”
不过这种事,就不属于他们能关心的范畴,走远了些,阮小妹赶着去学校上课,阮柔悄无声息转移了话题,成功将阮母对孟伟相看的关心,转移到新房子的整理收拾上。
而餐馆内,将将坐下,孟伟正提着心,就听对面人问道,“刚才的人,你认识吗?”
孟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不认识吧,以后早晚有被戳破的一天,说认识吧,就得解释先前阮家闹上门的骗婚,不管那种,他都感觉难以出口。
最终,迎着对方好奇的视线,孟伟艰难突出两个字,“认识。”
“哦,是不是你前面那个相看对方,我先前买早餐好像看见过。”章秋月这话已经算委婉了,事实上,在媒人找上门的第二天,她就将孟家里里外外的消息调查了个清楚,当然没错过阮家这位前任。
“是的,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孟伟磕巴着解释。
“没事,”章秋月笑着,“她在前面,我跟你相看在后,也轮不到我计较。”
孟伟笑了笑,喊来服务员,问,“你看看,要点什么菜。”
张秋月也没客气,哪怕只有两个人,她也点了两菜一汤,总共要花两块多,不算贵,也不便宜了。
服务员去后厨跟厨师对接,因着来的时间晚,此刻周边的桌子并没有人,章秋月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忌。
“我们都不是第一次结婚了,我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前面那位是军人,不过牺牲了,部队里给了抚恤金,但我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才想带着女儿再找一个。”章秋月说起自己的囧事并不觉尴尬,既然二婚不图感情,这些就要提前说清楚。
孟伟反而适合这种开诚布公,“那我也介绍一下我的情况吧,我跟前妻是前几年形势不对离婚的,如今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所以才想着再找一个,我在国营厂有一份正经工作,每个月的工资恐怕只够我和两个孩子的生活,不过我有一处单独的房子,多住两个人不是问题。”
章秋月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满意了,她不在乎孟伟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在乎孟伟跟前妻、跟前任有什么纠结,甚至不在乎,孟伟工资多少,愿不愿意养家,因为她也有一份工作,足以养活自己和女儿,有一个容身之地,能够让她好生把女儿养大,就足够了。
“先前跟全媒人说好的,我要带着女儿过来,不过你放心,她爸留下了补偿金,我也有工资,不会给你添什么负担。”章秋月可不想以后改嫁了,自己女儿还要被婆家人称为拖油瓶。
孟伟面色一僵,颇觉自尊心受损,连忙解释,“放心,我这边孩子也不会叫你出钱的。”仿佛这样,他才没有低人一等。
章秋月于是更满意了,“那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如果你没意见的话,这门婚事就可以直接定下来了。”
虽然节奏有些快,可孟伟对目的达成还是较为满意的,家里有个女人,有人收拾,有人买菜做饭,其他的都好说。
饭菜还没上完,两人几句话就将终身大事定下,而后吃饭的时候,彼此竟再无一句话。
沉默着吃完饭,沉默着走出餐馆,告别总算不是沉默了。
“那待会回去,我就跟全媒人说了,婚期可以尽快定下来,我婆家那边不好多待,我希望尽快搬过来。”
“好。”孟伟答应下来,总归要结婚,早晚在他看来都差不多。
于是,章秋月转身两人背对背,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等离了人面前,孟伟面上那一成不变的平静终于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痛苦和为难,他喃喃,“阿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我和孩子都很想你。”
话音随风飘过,无人听见,孟伟失落片刻,转而重新迈开脚步,阿茹不在,他得照看好两人的孩子,若日后回来,看在孩子的份上,希望阿茹不会怨恨责怪自己吧。
第430章 章秋月离开,去跟全媒人说了尽快办婚事的要求后,回到婆家……
章秋月离开,去跟全媒人说了尽快办婚事的要求后,回到婆家,方才六岁的女儿正在院子里搓洗一家人的衣服,她深呼吸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将人揽进怀里带走,至于原地的衣服,谁的衣服谁洗去,反正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但为了女儿,她可以做到。
孟家,孟伟回到家,第一时间也找了两个孩子说话,“过两天,我和你们章阿姨就会结婚,她会带着一个妹妹一起住进来,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们要跟阿姨和妹妹好好相处,知道吗?”
“爸爸,你又要娶后妈了吗?”
孟伟当即脸一黑,解释道,“没有又,这是第一个,要不是你们成天把家里弄得乱糟糟,我哪里需要再娶,若是不愿意,那好,你们以后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老大,你年纪不小,可以学着做饭了,还可以照看弟弟。”
“我不要。”两个孩子嘴一瘪,想到未来要干那么多活,那点子愤懑委屈也就没了。
老大仰头看着爸爸,委屈巴巴问,“爸爸,等后妈进门了,你是不是就不疼我们了。”
“哪里的话,你们是我和你们妈妈亲生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你们在爸爸心中的地位,但后妈和妹妹进门,你们不能欺负人家,知道吗?”
两个孩子点点头,虽然有了爸爸的保证,可心头依旧跟坠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般,难受得紧。
孟伟暂时可管不了那么多,如章秋月所说,双方一个着急娶、一个着急嫁,至于孩子的想法,虽然重要,却无法左右这门婚事。
之后两人又匆忙间见了几次,勉强可以称之为约会,如果忽略掉男方带的两个孩子、以及女方带的一个小姑娘的话,这一对男女还是颇为般配的。
但全媒人显然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她心道,自己做的这次媒,现在双方看着倒都挺满意,但她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一门婚事到最后十有八九又是一地鸡毛。
不管全媒人怎么想,一切按流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婚事按部就班地办起来。
因着双方都是二婚,兼之孟家经费紧张,整场婚事并没有大操大办,甚至可以说办得悄无声息,除去双方极亲的家人、以及住得亲近的邻里,其他人还是等后来新娘子在孟家日常出没,这才恍然,孟家竟然添丁进口了。
孟家的婚事,阮柔知道得比大多数人都要早些,这个消息还是跟孟伟同厂的一个工人来买面包时偷偷告诉她的,那人是厂里人事科的,收到孟伟的婚假请假单,又知道她跟孟家先前的关系,约莫以为她还关注着孟家,来买东西时悄咪咪跟她说了消息。
阮柔听后,只是笑笑,并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以孟伟的性子,只要不是再碰上一个跟原主一样傻乎乎的姑娘,以后的日子就一定不会好过。
事实上,也正如阮柔所料,孟伟和章秋月成婚得仓促,本就各有目的和顾忌,两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少不了磕磕碰碰。
章秋月跟前婆家撕扯了一番,才带着一般的补偿金和女儿嫁过来,她自己有工作,就是前面死了男人,靠着自己也不是活不下去,只是跟前婆家矛盾颇多,这才想着另嫁。
结果,等到了孟家,章秋月才发现,情况压根好不到哪里去,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的钱自己用,不用再辛苦挣钱上交给旁人,而且,孟伟这人要脸面,不轻易动粗,更不会张口就骂人,光这一点,就比前婆家好上太多。
她跟前夫是相亲结婚,两人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可实际并不如何熟悉,更多时候,她都疲于面对婆家人的步步紧逼,为难刁责是常事,她自己白天在外面工作,本就够累,回到家还得给婆家人洗衣做饭。
这样就罢,她每月往公中交钱,自己和女儿在婆家依旧跟下等人一样,女儿更是天天被婆家人骂赔钱货,她在跟前尚且如此,她不在时可想而知,女儿是被如何欺负,连带性子也变得怯懦不堪。
如此情况,守了寡后,她没有多少悲伤,反正那个人也没给过她们母女什么庇护,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替自己和女儿想一想。
选中孟家,是她深思熟虑后,在媒人的说和下同意的,孟家有种种不如意,孟家上面没有长辈压着,就是顶顶重要的一项。
但眼下,看着女儿懂事地收拾一屋子的脏衣服,章秋月的脸还是忍不住黑了。
“小花,你过来。”
小花犹豫地看向手中的脏衣服,又看看妈妈,到底纠结着走了过去。“妈妈。”
“谁叫你洗衣服的。”章秋月忍着怒气道。
“是我自己洗的。”小花低着头,没敢说,是新家的哥哥使唤她干活的,之前在奶奶家,妈妈就老跟妈妈吵架,她担心又惹妈妈生气。
可章秋月是看着孩子长大的,哪里看不出来这些,努力将火气压下去,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我再说一次,这些活不用你做,记住了,要是谁再让你做,你来跟我说。”
她说这话时,孟家三父子都在,神色莫名,却都没有反驳。
小花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孟家父子仨是不会做饭的,至少章秋月进门后不用,所以,她教训完女儿,还得自己匆匆忙忙去厨房做饭,时间紧,做的东西也简单,日常就是两道素菜、一碟子咸疙瘩,一家五个人吃,寒碜是寒碜了点,可章秋月不打算往里面搭钱。
孟家基本也就晚上一顿是在家吃,早上来不及现做,都是随便在外面吃点,午饭她也懒得回来折腾,干脆吃食堂,还能带女儿开小灶,别提多舒坦。
当然,她也不是一点钱不出,家里的针线、油盐这些,孟伟一个大男人是想不起来买的,她就只能自己出钱添置,只是会控制着,她得替自己和女儿着想,女儿眼见就是能去上学读书的年纪,学费她也不能指望孟伟来出,只能自己多攒钱,更别提其他杂七杂八要花的钱。
好在有工作有工资,底气就是足,双方彼此磨合了一段时间,日子总算能过得顺畅,章秋月心中刚松了口气,就又有一件荒唐事发生,让她顿时陷入了更尴尬的局面。
那一日,下班回家,章秋月手中拎着菜,刚拿着钥匙打开家门,就见孟伟怀中搂着一个女人,两人举止亲密,宛如夫妻,女人含泪说着什么,男人眼中满是怜惜。
第431章 二婚夫妻,还没成婚几个月,章秋月对孟伟当然没有什么感情……
二婚夫妻,还没成婚几个月,章秋月对孟伟当然没有什么感情,两个人甚至不睡一张床,准确点说,两人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罢了。
但再怎么说,两人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现在,看着孟伟怀中的女人,章秋月神情微妙。
“这位是?”章秋月没有退缩,而是迎上前去,笑盈盈问道。
孟伟这时才反应过来,略显尴尬地推开怀中人,却又没有隔开太远,甚至隐隐有将人护在身后的架势。
也不知是不是在想怎么解释,亦或其它,好半晌,孟伟终于艰难开口,“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前妻,方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位是我现在的妻子,章秋月,前两个月刚成婚。”
刹那,两个女人眼中皆露出浓重的震惊与诧异。
章秋月震惊的是孟伟那位据说下放的前妻竟然回来了,听说两人当初感情很好,若不是因着成分问题,根本不会有离婚这一出,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才是孟伟的妻子,没道理人回来,她这个现任妻子就得乖乖让路。
至于方茹,心绪更加复杂,只是,复杂的并不是孟伟再娶,而是孟伟再娶的那个人竟然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姓阮的。
是的,方茹是从几十年后重生回来的,姑且称上一世,家里被平反后,一家人被局势吓怕了,官方宣布他们能够平反,脱掉黑五类帽子后,他们悄悄回来,卷了所有财产,谁也没敢通知,经由她爸的关系,匆忙间偷渡到M国,企图在陌生的地方,摆脱过去多年的屈辱和折磨,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一开始,他们的资产不少,也有存款,确实生活得很不错,可M国远比当时的国内繁华热闹、纸醉金迷,很快,他们陷入其中,不可自拔,父亲手握大笔财产,被人哄着骗着,一笔笔投资款出去,却总不到钱回来,母亲跟着一帮子贵妇人做美容、买奢侈品,花钱如流水,就连她自己,也是跟着一帮小姐妹们肆意挥霍,享受着发达国家的阔绰与繁华。
然而,再多的钱也禁不住只出不进,很快,他们猛然发现,手里的钱不够用了,待回神过来,父亲再想去找往日那些追捧着他的所谓创业者们,才发现,不过是一群骗子,只可惜,为时晚矣。
于是,他们开始遍得捉襟见肘,宛如被打回原形般,富有资产的他们在M国可以当座上宾,然而,贫穷的他们却霎时从巅峰跌落山谷,彻底成为了M国的下等人,什么所谓的平等、发达,全都是幻象。
付不出账单,房子被收回,他们只得辗转各地租房居住,磕磕绊绊着学习谋生赚钱,作为H国人,他们在M国并不能找到什么好工作,更多不过端盘子之类的粗活,讽刺的是,其中大部分技能,竟还是在下放几年学会的。
其实那时,一家人就萌生了回国的念头,可当初他们的国籍直接换了,国内局势千变万化,他们不敢、也没钱回来,后来,父母相继离世,她凭着好相貌傍上一个大人物,这才积攒了些积蓄,无儿无女,异国他乡没有亲人,她这才想到当初国内的孩子,狠狠心带着大笔银钱回来。
彼时国内大力引进外资,她带着钱回来,那就是归国华侨,不仅受到了政府的热烈接待,还被一路开绿灯,投资出去的钱都落在了实处,赚得盆满钵满。
事业得意,情场上,她在国外周旋多年,早腻味了讨好别人,恰好,这时,一直将自己视为白月光的孟伟主动凑上来,还带着两个孩子打感情牌,她享受孟伟依旧把自己视为心中昔日女神的滋味,更希望与两个孩子重归旧好,这才纡尊降贵,重新跟孟伟在一起。
至于那个唯一的障碍,孟伟的第二任妻子,不过是孟家一个免费的老妈子,孟伟一次又一次跟她解释,生怕她误会。
而她自己呢,当时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保养得宜,昂贵的化妆和保养,让她的皮肤依旧如年轻时一般细腻,跟孟家那个黄脸婆站在一起,简直跟两辈人差不多,自然不会将人看在眼里,孟伟眼又不瞎,两个孩子也是有眼色的,天天凑到她跟前喊妈,说着多想她之类的甜言蜜语,方茹沉浸其中。
很快,孟伟如承诺般,将姓阮的踢出了家门,两人复婚,手中有钱,丈夫儿子哄着,她的小日子别提多舒坦。
或许也是上辈子后来在一起的生活太过熟识惬意,这一世,出国前夕,意外觉醒前世记忆的她只踌躇片刻,便飞快改了主意,死活没跟着爸妈一起出国,而是借口还有丈夫儿子,死活赖在了国内,这不,第一时间回来找孟伟。
然而,情况却与自己记忆中的不符,原先在孟家做牛做马几十年的人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女人,甚至那女人还带来了一个女儿。
记忆与现实的剧烈冲撞,让方茹一时回不过神来,恍如梦中,一时竟分不出究竟什么才是现实。
孟伟的介绍结束,章秋月全程维持着和善的笑容,“原来是方小姐,你这是回来了,那可是件天大的大好事,可得好好庆祝庆祝,正好,两个孩子也想你了,改明儿我跟孟伟整治一桌饭菜,给你接风洗尘……”
谁是客、谁是主人,一目了然,方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回应,可见对方的性子并不怯懦怕事。
复杂的心绪依旧在冲击着大脑,方茹懒得在这时候跟人争吵,无力摆了摆手,面上的笑容有些落寞,“孟伟,我也累了,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两个孩子吧。”
孟伟担忧看向面前的女人,几年的磋磨,使得方茹此时的容貌远不及几年前那般年轻俏丽,可他依然会为之怦然心动,想到小茹千里奔波,第一时间回来看自己,却要面对自己另娶,两个孩子也开口喊别人妈的惨淡境况,忍不住愈发怜惜。
他的目光几乎要柔得要滴出水来,丝毫没有顾忌在场的妻子,声音柔和叮嘱,“好,那你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我带两个孩子去看你,顺带把老宅子收拾收拾,以后总要长期住的。”
方茹没有精力多说话,转身,失魂落魄的走了。
这人一走,连带着孟伟的魂也跟着走了,瞧着就心不在焉的。
章秋月见了,心中忍不住冷笑,这男人不会真当自己情根深种吧,当初不能共苦还能解释说是为了孩子长辈,结果借口自己不能照顾好孩子,相看都相了两人,前面那个都走到订婚一步,还是女方不同意给退的婚,没多久又相看了自己结婚。
这么个玩意儿,不会骗人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吧,章秋月严重怀疑。
心中嗤笑,她面上却不显,孟伟是她精心挑好的结婚对象,两人正经扯了结婚证办了酒席的,没道理前任回来了,她就得识趣地给人腾位置,就算要腾,也得是孟伟给足了好处、求着她走,否则,她凭什么白结这么一次婚,二婚还能说是死了丈夫,三婚说出去多难听呀。
想到这里,她叹息一声,对着孟伟道,“方小姐也是可怜,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你可要多照顾好人家,也不知方家情况如何,未来政策还会不会再变。”
前面还好,听到最后一句,孟伟神色闪烁了一阵,并没多说什么。
第432章 晚上,阮家新院子,前铺后院,阮家的面包店早已开张。……
晚上,阮家新院子,前铺后院,阮家的面包店早已开张。
有了固定的铺子,早上不用早起赶路,阮家三人轻松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原先只能趁着上午做生意,中午就得往回,准备第二天的材料,而现在,省去了赶路的时间,前面的铺子可以全天开张,只要留一个人看店,另外两个人完全可以在后院准备材料,甚至能够多休息一段时间。
因着早前摆摊就跟熟客们打过招呼,因而大多数客人都能找到铺子里来,只有极少数的客人,因为距离远了等各种缘故没有再上门。
尽管如此阮柔却没有任何失落,因为一间稳定的商铺所带来的客人是远远超出流失的,原先摆摊的时候,阮家一天的利润大概在一百五十上下浮动,开了店铺之后的利润基本上在两百往上,可谓有了不小的上升,就连一直心疼买房钱的阮父阮母见到实实在在摆在面前的利润,都不再说什么。
至此,阮家面包铺算是初步在镇上站稳了脚跟,阮小妹上下学变得更加便捷,能将更多心思投入到学习中,成绩较之前也有了小幅度的进步,相信等参加高考时,起码能够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生存的问题解决,阮母心宽体胖,面上都有了红润之色,一直操劳农活干枯发瘦的阮父,在油水充足的情况下,脸颊上也不再是皮包骨头的模样。
至于阮柔,则一边忙着做生意,偶尔闲暇还能瞧瞧孟家的热闹。
在瞧间孟伟和章秋月经就那么相对平和的生活在一起,她还颇为遗憾,虽然孟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章秋月也不跟原主一样好使唤,但谁叫她看见孟伟过得好,就替原主心里不舒坦呢。
好在孟家平静的生活没有过上太久,就发生了一件让他同样震惊的事情,原主记忆红那个在十几二十年后才归来的贵妇人方茹,竟然早早的就回来了,还一回来就找上了孟伟。
几乎是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方茹肯定有问题,要么重生,要么穿越,后者么,不见得能看上孟伟这么个结婚带孩子的,所以,她猜大概率是前者,毕竟,上一世踹了原主后,孟伟和方茹破镜重圆,一个满腔的热爱,一个腰包满满,可是生活得顺遂如意。
“卉卉,怎么了?”来人招招手,奇怪问,“你在想什么呢。”
“齐姐,我在想孟家那边会怎么处理呢,一个前任、一个现任,怎么都不好办。”
“可不是。”齐容纠结地摇摇头,转而庆幸道,“卉卉,幸好你没嫁过去,否则,现在面对这一切的可就是你了。”
“可不是。”阮柔笑笑,有意岔开话题,“齐姐,你是怎么知道孟家和方茹回来的事的?”
她是真有些疑惑,每次孟家的大寡,几乎都是对方来摊子或者铺子里买面包时说的,一度让阮柔怀疑,对方是不是时刻盯着孟家,可她知道不是。
齐容表情瞬间得意,“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跟孟伟一个厂里,我是人事科的,日常就是跟人打交道,可不就知道得多了,不过嘛,方茹的事,我是听我三姑妈娘家的外甥女说的,两人住在一片家属院,方茹回来的动静可不小,大张旗鼓地回了方家老屋,花钱请人收拾整理,也就你成天不往外跑,这才不知道。”
阮柔垂眸,上辈子,方茹明明跟着父母一起去了M国,在国外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等回来的时候可比现在这样阔气多了,直接买的当地顶尖的别墅区,还享受着当地政府商务人员和生意场上商人们的热烈欢迎和追捧,可谓风光无限。
对外,原主是一个在家里只会做家务、照顾孩子的黄脸婆,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全靠孟伟养活,而方茹,成功女企业家形象立得稳稳当当,两人站在一起,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选谁。
也是因为这样,孟伟踹掉原主、选择跟方茹重新在一起,才没有遭到别人的说项,当然,也是因为后世的风气远比现在开放,只要有钱,只要不违法犯罪,很多道德上的瑕疵都可以被忽略不计。
“齐姐,这是店里新出的牛角包,送您两个尝尝,下次再来可要给我提提意见。”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齐姐推辞了一阵,很畅快地接下,临走前还在叮嘱,“那孟家现在一团乱,你可千万不要搅和进去,远远看着就好。”
阮柔笑,“齐姐,我跟孟家什么关系都没有,想掺和进去也得有个理由呀。”
“也是,”齐姐闻言,顿时放心,“卉卉,多谢你了,等我打听到新消息,再来和你唠唠。”说着,匆匆忙忙走了。
送走齐姐,阮柔面上这才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来,想来孟家这下有好戏看了。
也正如齐姐和阮柔所想象的一般,此时的孟家简直是一潭浑水。
先说章秋月,作为孟伟的现任妻子,不拘名分还是地位稳稳当当,显然不愿意轻易让位,别的不说,就说离开了孟家,前婆家又找过来、或者把强硬要把女儿抢过去,她就阻止不了,就算没有预想的这些,她带着女儿外出居住,又是一笔花销,总归是能省就省。
而于孟伟来说,旧情难忘的前妻终于回来,当年被迫分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再见,久别重逢,就如同破镜重圆一般恨不得立即在一起。
但他也有自己的顾忌,一来,他已经再娶了,哪怕是自己不愿意的,可是对外他是一个有妻子的人,就不好跟别人拉拉扯扯,以免惹出旁人的误会,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前妻,就算不为了自己,光为方茹,他也不能不考虑对方的名声。
除此之外,孟伟还有点不可对外人言说的小心思,是的,方茹家是被平反了,可回来的只有方茹一个人,至于方茹的父母,据她所说是不想回伤心地,所以去外地生活了,但他言辞打探间,还是寻摸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方茹的父母,很可能是跑了。
想起过去那十年,家里但凡有个亲戚在国外,都得遭到恶劣的盘查和追责,如今方茹的亲生父母出国了,以后但凡追究起来,不管他还是孟家都折腾不起,所以,哪怕心中再是旧情难忘,孟伟也不敢主动凑上前去、太过亲近,甚至心底深处暗暗庆幸,好在自己再娶,才有理由不跟方茹立即复合。
种种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只在夜晚夜深无人时才能窥得一二,白日里,孟伟是半点不敢展露。
而真正能决定这一切的当事人,方茹显见的没有立刻跟孟伟亲亲我我、重归于好的意思。有上一世的经历打底,方茹心中远不止情爱这点小事,更多的,她希望能够早点复刻前世的成功,享受功名利禄带来的勋章和刺激,等到钱权力都有了,所有的事都是小事,届时,只怕孟伟和两个孩子会主动搭上来,哪里还需要她小心巴拉去讨好男人。
不得不说,前世委屈求全在国外的那几年,方茹是受够了讨好人的委屈,如有可能,再也不想重复那些黑暗的经历。
章秋月寸步不让,孟伟心有所动,却有所顾忌,方茹如今更是只有满腔的生意经,一时间三人竟然在尴尬的局面中维持住了奇怪的平衡。
方家当年就有财大气粗,堪称富裕,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人可以针对,盖了一个黑五类的帽子,后来被下放时,家中所有财产都被充公,就连房子都被分给别人居住,但是等到局势明朗,方家平反后,所有财产包括房子都返还回来。
也是因为这笔钱的存在,上一世的方家才能在出国后挥霍好一段时间,当然,这一世,方茹父母不听她的劝解,依旧执意出国避难,带走了不少财产,但留给方茹的也不少,起码,作为生意的本金,是绰绰有余了。
而方茹有信心,借着这笔钱,重新开创自己的商业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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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简单两句话打发走借口带两个孩子过来探望的孟伟,方茹回来多日,终于整顿好行装,走上街头,准备寻找自己的第一笔生意门路。
据她的了解,如今千疮百孔的国内生意市场一片空白,远比十几年后的市场更为广阔,发财、赚大钱的机会也更多,可以说但凡有本钱,有胆识、有能力、有头脑的人,只要抓住机会,就会一飞冲天,方茹希望自己就是那第一批人中的一个。
小镇其实并不如何繁华,以方茹远超如今几十年的眼光来看,甚至落后得可怕,最高的楼房也不过四五层,远非后世动辄三十四十层的高楼大厦所能比拟,至于做生意的那些商家乃至商品,衣服、吃食、生活用品等等,更是简陋粗糙到可怕,让方茹感慨的同时,更加兴奋,果然,她选择留下是对的,或许,她能比前世更快地积累财富,实现阶层的跨越。
尽管兴奋,但方茹还是有理智在身上的,她更多的是考虑到自己当下能做什么。
一番考察下来,毫无疑问,最快赚钱的方式就是倒爷,如今的南方商贸发达,手表、衣电子产品都远胜过其他地方千百倍,可以说。只要大胆跑一趟南下,身上如今的财产或许就能翻个几倍不止。
只是,方茹皱眉,她还没有被眼前的财富冲昏头脑,她一个女子孤身往南方倒卖显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安全问题,光她一个人也带不了多少东西呀。
毫无疑问,如今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可靠可信的生意伙伴,她出钱、对方出人出力,两方合作,才能真正赚大钱。
但,最难的就在人选上,既要保证对方不会轻易背叛自己,能共同瓜分利益,又有一定的能耐,拿得起主意,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后者还好说,总有胆大心细的,但前者,她凭什么认定对方不会反水,毕竟,两个人分钱哪有一个人全拿来得多。
偏她刚回来,以前方家经营的人脉多年不联络,早已淡了,根本谈不上关系密切,主动找上门去,指不定会被怀疑包藏祸心,搜罗一圈记忆,唯一的人选,竟然是孟伟。
首先,孟伟对自己一心爱恋,前世几十年的经历证明了这一点,她相信这一世也不会改变,二来,孟伟是个体格正常的成年男人,体力、胆识都有些,无疑是个合格的人选。
唯一的难点在于,对方再婚,双方有着三个孩子,说服对方跟自己去南方跑生意,会不会引起误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当然也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让孟伟离婚,然后她和孟伟重新结婚,那两人是夫妻,不管一起做生意还是什么都可以名正言顺,,且她有绝对的自信让孟伟离婚,但是,方茹不愿意。
前世,她从国外带回大笔银钱,很是享受了一段时间受众人恭维的富婆日子,看尽繁华奢靡,最后才定下心来重新跟孟伟复婚,而且因为那些财产都是她的私人婚前财产,所以完全不必担心会被孟伟分走一半。但是如果这一次,她早早就跟孟伟复合在一起,后面做生意的钱就得有孟伟的一份,白白将钱分出去一半,方茹是绝不愿意的,所以哪怕眼下有困难,她也迟疑着下不了决定,她想,些许流言蜚语,或许等她有了钱之后,谣言自会不供而破。
犹豫了两日,不想再耽误时间,方茹终于下定决定,回来后,第二次去找了孟伟。
或许是上一次直接去孟家跟章秋月对上的局面太过尴尬,这一次方茹选择了去孟伟工作的厂里等他,地点她是极其熟悉的,只不好跟以前一样大剌剌在门口等,只得寻了个僻静的巷子等人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国营厂下班,就见孟伟满面疲惫地走出来,浑身都没有了以前朝气蓬勃的那种干净劲,方茹突然想到,好像孟伟受自己牵连,从一个受领导重视的岗位被调到了一个闲职,几乎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方茹可没有什么愧疚,只觉得庆幸,如今她给出的橄榄枝,可不就是一个翻身的大好机会,当然,她不会跟孟伟平分赚的钱,但也绝对亏不了他就是了。
想到此,正迎面对上孟伟,她悄悄将人扯到一边,两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说话。
“小茹,你怎么来找我了?”孟伟面露欣喜,甚至冲淡了方才的疲惫之色,激动溢于言表,难得小茹来找自己,先前自己带着孩子上门,可都是要被提醒注意影响的。
“我有些事想找你谈谈,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吧。”
孟伟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欣然应允。
两人来到一处小茶馆,店里基本没有客人,要了一间包间,方茹开场铺陈了好一会,这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孟伟,我如今的处境你也知道,家里早年被充公的财产只退回了一部分,其中大部分还都被我爸妈拿走了,我手头上只有仅有的一点存款,还不知道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呢?”
孟伟一听,顿时慌了,“小茹,别怕,你还有我呢,虽然我现在的工资不高,可总不会让你吃苦受累的。”
方茹适时间露出意思苦笑,,“孟伟,如今不是几年前了,我也不再是你的妻子,你有什么名义来照顾我呢?”
孟伟闻言抿抿唇,有些苦涩地道,“小茹,哪怕你现在不是我的妻子了,但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更何况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你不用管其他人怎么说的。”
“是,其他人我是能不管,可你现在那位妻子呢,她怎么办,我如果接受你的接济,是不是就成了破坏婚姻的坏女人。”
孟伟自然连番否认,好一顿安慰,方茹见火候到了,这才表露来意。
“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仔细思考过了,我被下放那么多年,身上又没有拿手的技术,如今想找个工作可谓千难万难,为了不拖累你,只能另想别的办法,只我一个人撑不起来,还得你帮衬一二,也不知会不会太过麻烦你。”
“当然不会,小茹,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上刀山下火海,都会为你做到的。”孟伟神情认真,表态的神态就如对着自己忠诚的信仰,在朝圣宣誓般,郑重肃。
这个好男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深爱着自己,看清这一点后,方茹忍不住心情大好,对即将出口的打算更多了几份信心。
“是这样的,我听说如今南方经济发达,咱们这儿昂贵的衣服首饰电子产品,在南方很便宜就能买到,只要出点本钱,花点一来一回的时间,很快就能赚到大笔银钱,孟伟,你愿意帮一帮我吗?”方茹眼露期待,抬头看向孟伟,一如往日般依恋。
孟伟一怔,他没想到小茹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要求,尽管颇为留恋小茹的目光,但是他还是忍着尴尬说道,“小猪茹,我自然愿意帮你的,只是我如今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你也知道的,这几年工作被贬,我的工资光是要自己和两个孩子都够呛,实在没有多少结余,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回家找我爸妈和工友借,你要多少?”
方茹诧异,没想到孟伟联想错了方向,她身上其实还有些钱,然而,犹豫片刻,她没有拒绝孟伟的提议,总归本钱是越多越好,反正只要把钱换成东西带回来,到时货物转手一卖就是几倍的利润,还钱不是问题。
如此一向,她便道,“那就多谢你了,孟伟,若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她的眼中泛起泪花,泪眼盈盈地看向对方,让孟伟的心几乎软成一滩水,恨不得什么都给了她。
“钱的问题能借就借,就算借不来也没关系,我身上还有点,不行可以从小生意慢慢做起,只是还有一件,我一个人实在不敢孤身去南方,光是我回来的火车上就很是乱糟糟的,还险些被人拐了去,没能回得来,此番去南方进货,我一个人,实在害怕得紧,孟伟,你能不能陪陪我。”
孟伟顿时纠结,去南方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十来天,他倒是不怕辛苦,只是在厂子里还有工作,一家老小都等着工资吃饭,没了工资,到时一家总不能喝西北风去。
方茹见他犹豫,顿时心生不屑,这么畏畏缩缩没有个主意,难怪前世几十年后依旧穷嗖嗖、一副没有出息的样子,真是活该一辈子穷酸命,也就是她愿意带着人发财,还不赶紧把握住。
当然,真心话可不能说出来,她琢磨了一番措辞,委婉道,“我知道这会影响你的工作,可你如今在厂子里就是个闲职,以后也不一定会有太大的发展,倒不如出来闯一闯,让厂子里的领导知道,不重用你,是他们没眼光,再者说了,也不是叫你直接辞职,就算这一次不成,也依旧可以回去上班,这样吧,你在厂子里请假被扣的工资,我到时候双倍给你补上。”
孟伟闻言颇为感动,丝毫没有察觉对方话语里的陷阱,明明是两人一起出钱出力,他甚至还得借充当本钱,怎么到最后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就得到一个双倍工资,还是对方施舍般的赐予。
方茹只庆幸孟伟不是个纠结这些的人,只听他还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小茹,你我之间不必这样生分,等带回来的货赚了钱,你把扣的那几天工资补给我就行,不用双份的。”
“孟伟,那可就这样说定了,我计划是后天出发,你要是没问题,我待会就去买后天下午的票。”方茹趁热打铁,直接定下,免得人回去后想三想四再后悔。
孟伟点头,“好,我明天去厂子里跟领导请个假,再安顿好家里,后天就能走。”言语间,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不在家,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还是方茹上辈子被两个孩子孝顺,颇有几分感情,闻言问,“你不在家,那两个孩子呢,你妻子一个人能照顾好吗?”
孟伟还以为她是担心两个孩子被后妈苛待,当即改口,“我明天把两个孩子送回老宅那边去,让我爸妈看顾一阵。”他不觉得章秋月会故意虐待两个孩子,但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总有粗心大意的时候,保不齐两个孩子就受委屈了,还是亲奶更让人放心。
方茹见状,这才不好意思垂首,讷讷解释,“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两个孩子,我跟他们许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少吃少喝,也怪我个当妈的手上没多少钱,还得留着做生意的本金,否则”
余下的话没说完,但孟伟自觉懂得她的意思,心中激荡,原本就凑得极近的两人,在孟伟的主动靠近下,宛如靠在一起般肩并着肩,亲密极了。
正是用人的时候,方茹不介意给点小甜头,手悄悄覆上了孟伟的,两人指尖相握,默默温情流淌。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孟伟才惊觉时辰不早,早已过了他往常回家的点。
他匆忙起身,在方茹诧异的眼神中,解释道,“小茹,我得回去了,两个孩子怕是等急了。”
“嗯,我明白的。”方茹跟着站起,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出,“孟伟,这是我给两个孩子的礼物,你帮我捎带回去吧,只别叫你那位介意。”
“不会的,孩子瞧见了肯定高兴。”孟伟说着,依依告别后,不舍离去。
等人走后,方茹心情舒畅,寻了家味道不错的小餐馆,一人就点了两菜一汤,她如今身子亏空,可得好吃好喝,将下放期间按受的苦都补回来。
吃过饭,方茹正要往回走,想起明天早上或许起不来,便想着提前买些早点回去。
钱前世在西方那几年,她早已习惯了西式的餐点,对如今国内常见的包子油条稀粥这些着实吃不惯,便想着看看镇上有没有面包店、糕点铺之类的地方。
穿过两条街,她隐隐闻见了一股面包的香味,循着味道走过去,果真是一家面包店。
看铺子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方茹有些诧异,如此先进的面包店,她还以为是年轻人开的呢。
“客人想要些什么?这些都是今天新鲜做的。”阮母面上带笑,熟门熟路招呼客人。
方茹对这些款式简单的面包糕点并不大放在心上,随意挑了几样,等结账的时候竟隐隐觉得有些贵,但好面子的她还是付了钱。
等着对方找零的功夫,忽见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姑娘,在看见人的那一刹那,方茹当场变了脸色。
回来的时间太短,她还没有太多心思去想,为什么嫁给孟伟的成了那个章秋月,而不是她前世记忆中的阮卉卉,只以为是自己引发的变故,抑或其他意外,并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他分明记得,阮家就是一个土里刨食的人家,要不然也不亏眼皮子浅到将女儿卖给孟家,当牛做马,现在怎么会出现在一家如此时尚的面包店里。
太过诧异之下,她甚至顾不得伪装自己为什么会认识对方,连忙追问,“你怎么会在店里,你是来店里打工的吗?”
阮母奇怪看看对方,又看看女儿,还以为女儿跟人家认识,结果女儿摇摇头,明显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她纳闷,“这是我女儿,面包店也是她的店,怎么了吗?”
方茹大惊失色,忍不住喃喃,“怎么会呢,到底是出什么意外了。”半晌,她探究的眼神看向对面,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对劲。
然而,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神只有疑惑不解,好似奇怪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做出这番举动。
阮柔其实认识方方茹,原主记忆中最深刻的,永远是方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原主一退再退,直至连个容身之处都无,但阮柔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颇为奇怪地问,“不好意思,这位姑娘,请问我和你以前认识吗,我不怎么记得了。”
“没,没怎么,是我认错人了,真是对不住。”方茹说话间,接了找零的钱,匆忙落荒而逃。
等人走后,阮母奇怪看向女儿,“卉卉,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谁啊?”
“嗯,她就是孟伟的前妻,叫方茹的,前阵子听乔姐说她搬回来了。”阮柔漫不经心道,别说,偶尔这么吓一吓人,还挺欢乐。
阮母对方茹没什么意见,或者说,她有意见的,就是孟伟本人,对这个娘家被冤枉下嫁、又被婆家抛弃被逼离婚的姑娘,她甚至还有些同情,但也就是一丝丝,比起对女儿的关心,丝毫不值一提。
她担忧问,“卉卉,那她到底是来买面包的,还是来找你麻烦的啊,你跟孟伟又没成,找麻烦也应该找现在那位去啊。”
“没事,应该就是来买面包的,或许是从其他人那儿听说了我,你没见他刚才见我一副震惊的样子,或许是没想到我会在镇上吧。”阮柔温和的声音打消阮母心中的担忧。
“那倒是,刚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我还以为她见鬼了呢?”阮母难得有对人这么刻薄的时候,显见还是有些怨气的。
“妈,今儿时间不早了,我看也没客人来了,干脆关店吧。”阮柔道。
搁在往常,这个点,还有面包没卖出去,阮母都会坚持再等一等,毕竟面包隔夜了就要降价出售,她舍不得,但刚发生那一出,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没多说话,跟着关了门,直到吃饭的时候依旧有些不大安心。
当着女儿的面不好表露,等回了房,将今天发生的跟阮父说了,“你说,那孟伟的前妻是不是来找麻烦的?”
“不会,我看你就是瞎操心,咱家卉卉可跟孟家没关系,要是有人敢来闹事,我拿着扁担给人打出去。”阮父为着女儿,也难得硬气一回,给阮母逗笑了,连带担忧都去了七八成。
阮父阮母这边安心,阮柔却是好奇上了,以她从原主记忆中了解到的方茹性子,可不是个简单的,既然没有跟上辈子一样去国外,而是留在国内,肯定说明国内有利可图,反正肯定比国外要好,这样一个人,也不知会闹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有心打听,没两天,阮柔就从齐姐那得知了最新消息。
齐姐面上满是纠结,带着浓浓的八卦之色,“卉卉啊,你知道不,那孟伟带着方茹跑了。”
“跑了?”阮柔震惊诧异,继而是怀疑,“不会吧?
“怎么就不会了,那孟伟跟厂子里请了十天长假,到处借了钱,还把两个孩子送回老孟家,说是去做生意,可那方茹正巧也不见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大家都猜是私奔了呢。”
“有没有说去哪儿了?”阮柔面色更加怪异,怎么听都不像真的,总不能方茹辛苦奔波回来,就为了跟孟伟私奔,那孟伟还不配吧。
齐姐仔细想了想,“有人去车站打听,说是买了去南方的车票。”
一听是南方,阮柔便猜出了大概,试探问,“齐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是结伴去南方进货做生意去了?”
“蛤?”或许是这个答案在对方看来比私奔更出人意料,只见齐姐猛一阵摇头,“怎么会呢,我看就是私奔了。”
阮柔霎时无言,她也无意替对方解释,爱误会就误会吧,反正等人回来,面对满城风雨的,又不是自己,这么一想,霎时轻松,甚至有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第433章 孟伟和方茹这一跑,最无奈的就是孟伟的亲爸妈了,儿子把两……
孟伟和方茹这一跑,最无奈的就是孟伟的亲爸妈了,儿子把两个孙子往自己这一扔,照顾吧,少不得吃两个儿子的,不照顾吧,扔回小儿子家,两个孙子有没有人照顾都少说,毕竟儿子都私奔了,还能指望刚成婚几个月的小儿子照顾便宜继子不成。
是的,私奔,谁的儿子谁知道,孟父孟母对儿子对小儿子私奔的传言比外人相信更甚,无他,他们最清楚小儿子对前妻的感情,说私奔完全有可能。
故而,他们不仅不敢把孙子送回去,还得去小儿子家安抚小儿子,一个劲地说着好话,生怕人弄着要离婚回娘家。
而实际上,章秋月对这个结果无可无不可,孟伟在,当然好,孟伟不在,她一个人带着女儿也不是不能过,前提是两个继子没扔给她,否则她说什么都不干。
最不满的当属孟伟的大哥、二哥一家子,家里多两口人,费口粮不说,两个孩子睡觉吃饭上学,都得费劲巴拉伺候着,硬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就在一群人焦头烂额之际,孟伟却是心情轻松跟着方茹踏上了南上的绿皮火车。
久违的轻松,没有父母亲人、同事领导们异样的眼光,不用顾虑两个孩子的生活琐事,呼吸着窗口透过来的空气,孟伟只感觉久违的自由和轻松。
可惜,同坐一排的方茹,感受到的只有绿皮火车上纷杂的异味,汗渍脚臭味、火车的机油味,以及人群的叽叽喳喳,让她的心情恶劣到极点,有一瞬间,无比后悔重生到落后的几十年前。
心情不好,脸色也跟着难看,对前妻,孟伟一向是时刻关切的,此刻见人脸色不对,连忙安慰,“小茹,火车上的条件不好,你再忍忍,等下了车就好了。”
方茹没吭声,这是下火车就能好的事吗,只要她还想做倒买倒卖的生意,就得一直忍着这股味道,等到高铁动车出来,还不知得等多少年呢。
孟伟讨了个没趣,讪讪闭了嘴,不过眼睛还是时刻盯着窗外,看着大好河山,只感觉自己以前的人生都虚度了。
经历了三天四夜,火车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伴随着“呜呜”的轰鸣声,停靠在了目的地。
“小茹,到站了,下车了,人多,你走在我前面。”
左右是来进货的,两人带的行李并不多,加起来才一个大包裹,一路都被孟伟紧紧抱在怀里,睡觉都不敢放松,唯恐被人偷了,里面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其中还包括孟伟厚着脸皮借来的一百块钱。
从挤挤攘攘的人群中离开车站,两人齐齐松了口气,随后被眼前的热闹的景象震惊住。
完全不同于小镇热闹,火车站的面积不大,但眼前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地全是人,人群中,还能见到一辆辆小三轮,那是车站门口做来往送客生意的。
孟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呆住,就连救过后世大场面的方茹,也没想到能在这个年代看到这般繁华的景象。
愣了好一会儿,两人方才反应过来。
孟伟朝方茹道,“小茹,咱们先找个招待所住下,再去打探下情况吧。”
“好。”方茹到底是上辈子做过大世面的,也听说过不少来南边做倒爷发家的事迹,此时心里自有一杆秤。
等到了招待所,用介绍信开了两间房,孟伟原本还想把行李放在招待所,方茹没答应,用几件衣服裹着带来的大笔钞票,硬是要孟伟背着。
孟伟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大意,想了想,老老实实带在身上。
方茹在前,孟伟跟在后面,两人问了招待所的服务员几句,塞了几块钱,才问出来这边的贸易市场。
不比其他地方改革的慢脚步,南方,尤其广市,走在改革开发的前沿,在这里,什么投机倒把的罪名都是不存在,有的只是来来往、从国内各地奔赴而来淘金的倒爷。
服务员所说的贸易市场,其实就是一大片工厂,做什么的都有,服装、百货、电子厂,应有尽有,几乎叫两人看花了眼,就一会儿功夫,他们就瞧见好几群人走进工厂,随后拎着几个大蛇皮袋出来,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货。
方茹看得眼睛发光,不是眼馋数目众多的厂子,而是想到以后自己靠着当倒爷能挣来大笔身家,不仅不用重复上辈子在国外的艰难岁月,肯定还能早发家十几年,到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女创业家,可比上辈子还风光呢。
孟伟有些为难,他性子里多少带了些清高,做不来生意上的事,“小茹,咱们这趟批发什么,你有主意吗?”
犹豫了会儿,方茹做下决定,“先卖一批手表,等攒够了钱,再找人,到时候专门做服装生意。”
如今的手表还是稀罕物,在他们所在的小镇,少说也得七八十,但在广市的工厂,一个电子表只要十几二十块钱,只要有能力将货物带回去,就是翻几倍的利润。
孟伟点头,“好。”
两人身上有钱,进了电子厂,找到专门负责批发的何副厂长,还塞了不少钱,这才进了五百只手表,一万元的进货款,进了两批货,一种是进货价十八,进了三百只,还有一种二十八,进了两百只,花了一万一,都是方茹从方父方母手里抠出来的本钱,一路来回的车费伙食住宿费加起来也有小两百,那是孟伟从亲朋同事处借来的,可以说,这一趟把两人手中的钱花了个一干二净。
孟伟原先只大概知道方茹手头有钱,却不知道有这么多,见方茹跟何副厂长谈得风生水起,还有些踌躇,“小茹,这么多钱,一下子都花了,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方茹本来跟副厂长说得正好呢,都谈好下次再来进货要给打个折扣,结果,孟伟就来这么一句,何副厂长的脸当即拉了下来,谈兴霎时没了。
方茹眼光尖,见状连忙赔着笑脸,将人哄好,这才扯着孟伟出门。
等离了人前,方茹实在忍不住,生气道,“孟伟,你刚才是做什么啊,我都跟何副厂长说好了,你还说那种话,叫人家怎么看我。”
孟伟见她生气,有些不明所以,“小茹,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太冒险了,要是这趟真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呐。”
“呸呸呸。”方茹嫌晦气,“你怎么这么乌鸦嘴啊,我这趟才不会出事,还要挣到多多的钱呢。”
被吼了一顿,孟伟也蔫了,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敢说话。
回到招待所,取了行李,也没敢多呆,直接去车站买了回去的火车票。
五百只手表听着多,其实也就一个蛇皮袋,分量倒是不轻,不过孟伟背着,也不用方茹多操心。
怀揣着对手表卖完后大赚特赚的美好幻想,方茹一路总算没有抱怨火车上的气味太难闻、火车太过颠簸之类的。
两人离开的时间不长,前后才几天,小镇正是谣言传得热闹的时候,两人刚一在汽车站露面,立即被人认了出来。
有好事的当即上去问,“孟伟,你不是跟人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没钱了吧。”
孟伟懵了一下,奇怪道,“婶子,我是去南方进货了,什么叫私奔了?”
“真是去进货的啊?”那人瞄了一眼蛇皮袋,还想近距离看看到底进了什么货,能不能便宜买点,就被生气方茹推开。
“你们这群长舌妇,瞎说什么呢,到处传谣言,小心我去告你们。”
好事的婶子心头讪讪,到底不敢赌人家跟不跟自己计较,嘀嘀咕咕着走了。
第434章 人走后,孟伟神色有些怪,说诧异吧,是有点,说高兴吧,也……
人走后,孟伟神色有些怪,说诧异吧,是有点,说高兴吧,也有那么点,唯独没有的就是被冤枉的愤懑。
他觑了眼方茹,小心翼翼道,“小茹,是婶子误会了,你别放心上。”
“嗯。”方茹压根没惦记这些,她满心满眼都是刚带回来的一蛇皮袋手表,进货只是开始,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卖手表的环节。
她一个人显然销不了这么多的表,方茹想找一个合伙人,或者说,发展一群批发手表的小倒爷,五百只表看着多,但从小镇往四周扩散,拢共十几个村子,销五百只表并不算太难,但还是那句,她离开小镇许久,没有人脉资源,人家不信她,她也没有足以相信的人。
愁眉苦脸了好会儿,孟伟见了还以为是方才婶子说的话让人不高兴了,心里有些忐忑,将人送回了方家,这才往自家的方向走。
出去好一阵,路上又折腾得够呛,孟伟一时竟也忘记回父母家把孩子带回来,而是径直回了自家。
时间不早,家里安安静静没有丁点身影,孟伟看着冷锅冷灶,这才想起,章秋月怕是去上班了,而孩子也在上学,想到孩子,就想起被送到亲爸妈那里的两个孩子来。
孟伟猛一拍脑袋,他是真的这会子才想起来,原本想直接躺下睡一觉的,此时也不得不转身出门,得去跟爸妈说一声,晚上把孩子接过来。
等到了孟家,家中依旧只有孟家二老以及没有工作的孟大嫂,见了孟伟,孟父孟母还一阵排揎,只是到底亲生的,待确认真不是私奔后,孟母骂了两句,随即心疼起来。
“坐车累坏了吧,吃了没,我去给你热饭。”说着,脚步麻利往灶房。
一旁,瞧见眼前一幕的孟大嫂脸色肉眼可见黑沉了几分。正经来说,孟家是分了家的,钱财粮食和房子都分了,只是大房和二房都还住在一起,但两房在一起吃都是要交粮食的,三房送两个孩子来,吃的不是旁人的粮,而是大房和二房的。
这也就罢了,小叔出门,又是后妈,家里暂且养几天,只能忍,可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两手空空不说,还要在这连吃带拿的,给她恨的哟。
奈何恨也没法讲,谁家上人家亲妈是自己婆婆呢,孟家大嫂只得把火气咽下,甚至想着要不要彻底分个家,离老两口远远的才好,只是,她家那个是老大,担着养老的重任,恐怕跑不掉。
越想越气,全程孟伟吃饭的时候,孟大嫂都在一旁幽幽看着,弄得人饭都吃得不香了。
吃过饭,孟母滔滔问着孟伟南下的事来,孟伟遂将自己来回一趟的事说了个详细。
听着听着,孟大嫂的眼睛亮了,“你是说你待回来的是便宜手表,我能跟你买两个吗?”
孟伟露出为难神色,没有答应,而是解释道,“大嫂,这手表是小茹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卖。”
这话就是拒绝的意思了,是,手表是人家的,但问都不说问一句,明显没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孟大嫂这下是彻底歇了心思,懒得再搭理母子两人,干脆起身回屋,只留下啪嗒一声关门声。
孟母见状有些生气,忍不住嘀咕两句,孟伟尴尬,索性也走了。
孟伟和方茹结伴回来的消息,几乎是一天内就传遍了小镇,毕竟当初私奔的传言还在,如今人回来了,大家可得八卦好一阵呢。
章秋月回来时,早已知晓消息,看见孟伟也不惊讶,晚上,孟伟的两个孩子也被接回来。
孟伟想起镇上传得离谱的谣言,有心想解释两局,可惜章秋月丝毫没在意,反而直接提起另一件事,“这个月的生活费你还没给,家里快要没钱买菜了。”
孟伟又是一噎,只觉得回来才一天,怎么全是破事。
他身上有钱吗,当然没有,这一趟来回吃喝住宿加上车票钱,不仅花完了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存款,甚至连原本借来的钱都没剩下多少,此时被妻子追着要钱,孟伟脸色都有些胀红。
他摸摸口袋里剩的几毛钱,不说这钱是借人家的,得还,就是这几块钱他也拿不出手,只得讷讷,“现在手头没钱了,等下个月开了工资,我再给你补上。”
于是,方才都心情毫无波澜的章秋月,脸色臭了,孟伟工资就那么多,一个月的工资大半得交生活费,剩下的他自己用些,也就不剩什么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要用下个月的工资来抵,就代表会从中赖掉一个月生活费。
熟悉的“啪嗒”声后,孟伟眼睁睁看着人扔下筷子,跟上午孟大嫂如出一辙,不过显然章秋月没有直接走人,而是认真问,“你请假跟人出去一趟,帮人运货,不仅没有挣到一分钱,还倒贴几十上百?”
明晃晃的质疑让孟伟有些讪讪,他解释,“小茹一个人不容易,手头也不宽裕,我帮衬着些,哪里还意思要钱。”
章秋月点点头,看似理解,其实呢,半点不能理解,但她不擅长跟人争吵,听了后,默默决定把家里伙食费降低几个档次,万没道理让她一个人补贴家里的伙食费,大不了一起啃糠咽菜呗,她给闺女开个小灶的事。
遂,孟家伙食降低了几个标准,孟伟有苦说不出,谁叫她理亏呢。
另一头,阮家的面包店人来人往,人多了,消息自然也就传得快,此时也知道了孟伟回来的事。
她自己反应平平,倒是阮父阮母颇有些不平,或许是当初自家女儿差点嫁到孟家的事在,阮父阮母对章秋月颇有些怜惜,没客人的时,同仇敌忾,对准孟伟就是好一顿骂,最后免不了来句,“幸好当初没嫁他。”
对此,阮柔也没有更多想法,毕竟光方茹回来一事,就跟原主记忆里的颇为不同,以后孟家的事,且走且看吧。
第二天,比孟伟没有私奔回家更震惊的消息出现,那就是方茹待回来一批电子表,价格便宜,有散卖有批发,一时间惹得小镇人心浮动。
第435章 事实上,在缺衣少食了十来年,如今依旧不大富裕的小镇,电子表的诱……
事实上,在缺衣少食了十来年,如今依旧不大富裕的小镇,电子表的诱惑力依旧是巨大的,尤其这电子表价格还十分便宜时。
不等方茹想出个正经出路,安静许久的方家,一日之间客人络绎不绝。
大部分是镇上居民们,听说消息后想买电子表的,也有小部分消息灵通又有几分小聪明的,身上揣着钱,想要帮着销货,当然,少不得从中赚几分利。
于是,方茹望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人,心头忽然松了松,也是,如今可是卖方市场,买方市场且得等十几年后呢。
方茹在回来的路上就想过手表的售价,便宜的一款,进货价十八,她计划加价二十,三十八卖出,而进货价二十八的,加价三十五,也就是六十三,其实也不算便宜,但总归比国营商店动不动上百的手表便宜得多。
面对一众来买手表的人,方茹面上难掩得意,招呼起客人来,仍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在这年头的人们早已习惯国营商店的高姿态,此时也不以为意,反而为自己捡到便宜而欣喜。
不一会,十来个买手表的挑中了自己喜欢的颜色款式,免不了跟方茹讨价还价。
方茹是不耐烦这些的,哪怕知道这时代的钱较后世更值钱,可为了三块五块的来回掰扯,着实有失她方大小姐的身份,“好了,就这个价,我这边不还价。”
生意买卖本就是漫天要价遍地还钱,本来大家也没准备还下几块钱来,但此时听见,难免觉得心中有几分不舒坦,心大的闻言直接掏钱付了账,而心思稍复杂些的,心觉不痛快,将手表放下,悄无声息地走了。
最后,院中大部分人都走了,唯留下两三个人,方茹分明见他们手腕上已经有一块手表,留到现在,目的不言而喻。
方茹很快跟其中两人商定了进货的事宜,至于另外一人,手头资金压根不够,还想记账,被她一口拒绝。
五百只手表,刚才卖出了二十二只,剩下的由两个人均分,方茹给了比零卖价低五块的价格,至于两人怎么卖、卖不卖得出去,方茹是完全不管的。
一口气将货全批发出去,一进一出间,不仅回本,还一次兴赚了一万块钱,堪称暴利。
方茹手中握着两万块钱,只觉得前不久的疲累困顿霎时消失干净,唯余对金钱的向往,她几乎立时决定,不能浪费赚钱的大好时机,她要立刻再次南下,当然,少不得再次拉上孟伟。
五百只手表,在小镇引起轩然大波的同时,不过三两日,肉眼可见,镇上多了不少手戴手表的人,就连阮母不喜方茹,也少不得羡慕。
阮柔便笑着问,“那我也去买一只回来?”
阮母连连摇头,“不,要买就去国营商店买。”她可不愿意便宜了方茹。
阮柔晓得她的小心思,铺子里的营业额逐步稳定,总归不差这几十一百的,她当即道,“那我们去国营商店,那的表还保修呢,坏了还能找着人。”
阮母没吭声,只当女儿自己想买手表了,结果,等一家四人到了国营商店,女儿大手笔一买就是三块手表,就连阮小妹,都承诺只要考上大学,就给买一只,给小妹乐呵的。
买的时候痛快,等买完,阮母就有些舍不得,忍不住碎碎念叨,“你说你也是,给自己买就是了,我和你爸又不出门,店里有座钟就够用了。”
阮柔才不搭理这些口不对心的话呢,光看阮母嘴角情不自禁的笑,就足以见得她如今有多高兴,也是先前想着家里条件不好,阮母不舍得花钱,她才没想到这些,如今看来,要买的东西可还不少。
自从来了镇上,阮父阮母每天铺子里的活干完后,几乎就没了事情可做,跟附近的邻里们又不大熟悉,人物质上得到满足,就难免有了精神上的需求,路上,阮柔暗暗将买一台收音机记在了心上,只等过几日有空寻摸一台来。
没过几天,在店里招待客人的阮柔,就又听说方茹跟孟伟一起出门了。
外人只知是南下进货去了,却不知,方茹胆子颇大,不仅带上了连带上次手表赚的所有钱,还难得拉下脸面,跟孟伟一起去借了几千块钱,欠条都不知写了多少张,就想着大干一场,等有了足够的原始资本,才有本钱做一些更大的生意。
孟伟到底是有工作的,再三请假本就惹得厂子里的领导不快,加上章秋月脸色不好,孟伟一开始想把孩子送去孟家老宅那儿,结果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大嫂二嫂暗地里的嫌弃,憋了一肚子气将孩子带回家交由章秋月照顾,还将好不容易借来的本钱给了一百给章秋月。
有了钱,章秋月就很好说话了,她也不贪,亲夫妻明算账,“一百足够三个月的生活费了,两个孩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的。”可以说,一个月三十三,足够四口人吃好喝好了。
孟伟听了满意,后又觉不对劲,他还担心章秋月误会自己和小茹的关系,毕竟孤男寡女一出去就这么久,可怎么看着章秋月毫不在意的模样。
但时间紧急,容不得他想太多,相较上次的出门,这次孟伟熟练多了,临走前还去摊子上买了些干粮带上,行李照例没带多少。
依旧是颠簸的绿皮火车上,方茹望向窗外,怀揣着对赚钱的热切渴望,连带火车上的糟糕环境也可以忍受了。
一路上还算平静,除了偶尔听见哪节车厢又被三只手偷了,便再无其他的稀罕事。
再次来到广市,已经不需要花钱找人问路,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上,方茹再次前往上次的手表厂。
她也是有几分生意头脑的,手表虽然是稀罕货,可最多也只能进这一次货,差不多市场就该饱和了,至于下一次买什么,暂时还不着急,等手头有了更多的钱,可考虑的也更多些。
在两人正欲进厂之时,就见一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偷偷朝他们招手,显见得有事要说。
孟伟为人谨慎,不欲搭理,结果,方茹不知想到了什么,扯上他一起跟了上去。
两人在厂子一处偏僻角落碰头,孟伟心头不大舒坦,结果,却见小茹跟对方聊得十分投机。
“小姐,上次你们来厂里,我就知道是位贵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发大财了。”男子恭维道。
方茹谦虚,“大财称不上,还得多谢厂长的照顾。”
男子面上依旧是那副谄媚笑意,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悄然道,“小姐,我这有一批比厂里价格更便宜的手表,不知小姐感不感兴趣。”
“哦?”方茹动心,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比厂里价格更便宜,别是来路不正吧。”她可是打听过,这家厂的电子表售价是最低的了,再低,东西也就不是一样的东西。
男子见她怀疑,也不恼怒,嘿嘿笑了两声,“小姐好眼光,也不算来路不正,就是我们几个工友,背着厂里多买的原材料配成的表,你放心,质量绝对是一样的,但价格每一只最少能给你便宜五块钱。”
方茹心中飞快算着账,两万五的本钱,可以买一千多只手表,一只便宜五块,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多买两百只手表了,等算清楚,原本三分的心动顿时成了八九分,“能先看看货吗?”
“小茹,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咱们要不要小心点。”孟伟心脏怦怦跳,男子说的话有理有据,听着像是真的,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人生地不熟的,可千万别是个骗子,直觉想要阻止。
可惜,被即将到手的利益冲昏头脑的方茹想不到那么多,推开孟伟,厉声道,“孟伟,做生意就不能畏手畏脚,我只是先去看看,又没说一定要买,你若是怕,留在这就是了,我自己去看。”
孟伟哪里舍得方茹单独跟人离开,再焦急,也只能跟上,眼睁睁看着方茹验过货,当场跟人商定了采购。
付了一千定金,男子说去取货,不一会就不见了身影,孟伟依旧不安,“小茹,他不会是跑了吧。”
方茹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悦道,“孟伟,你到底是怀疑他还是怀疑我。”
孟伟讪讪,语带委屈,“小茹,我没这个意思。”
一个中年大男人,还露出那种少年般委屈,着实让方茹辣眼,但正是用人的时候,她忍着不耐,解释,“你说的也未必不无可能,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若是假的,我们不过损失一千块钱,若是真的,这一趟多赚的可远不止一千,还是值得冒险一试的。”
孟伟恍然,“小茹,还是你聪明,我就没想到。”其实哪里是没想到,而是一千块钱着实太过珍贵,谁舍得拿来试一个陌生人的话是否可信呢。
好在方茹的信任没有辜负,不一会,那言行猥琐的男子还真拖着两个大麻袋回来,“货我带来了,你们验验货吧,我可先说在前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是自然。”方茹嘴上应着,检查手表的动作却不慢,一千多只手表,她愣是检查了七八十只,确认没问题,这才交了钱。
男子拿了钱,很是高兴,乐滋滋道,“太好了,小姐是有大魄力的,早晚发大财,我这下和工友们可算没白辛苦,就提前祝小姐前程似锦了。”说完,人瞬间溜了。
有东西为证,哪怕觉得奇怪的孟伟也说不出什么来,任劳任怨地背上两麻袋的手表,跟上方茹,依旧不敢停留,路边招了一辆人力三轮,直接往火车站去。
两人没看到的是,原地,刚才消失的中年男子再次出现,一旁还多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剽悍汉子,两人皆是满脸得意。
第436章 “彪哥,我就说没问题吧。”方才那瘦小的中年男人满眼精光……
“彪哥,我就说没问题吧。”方才那瘦小的中年男人满眼精光,十分得意。
被称为彪哥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男人,闻言睨了人一眼,“这次是他们被大便宜冲昏了脑子,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幸运。”
中年男人嘿嘿笑了两声,没回嘴,而后,两人又仔细讨论了下后面的安排,这才作罢。
另一厢,方茹走在前,孟伟提着个大麻袋跟在后,熟门熟路找了辆三轮,匆匆往火车站赶。
这时候的火车上还不太平,小偷小摸人贩子可不少,两三天的路程,即便上了车也不敢放松,只能轮流看着货物。
第一站,到站后,车上呼啦啦涌上来一大群人,这也是正常,不过,座位上被挤得够呛的方茹却是频频蹙眉,满脸的嫌弃。
孟伟最为在意方茹,见状,他自己身体侧了侧,将方茹护在里面,同时不忘嘘寒问暖。
只是,人心神一放开,难免给早就盯梢着的贼人可趁之机。
随着“呜呼呼”的长长嗡鸣声,火车再次到站,孟伟身边一个站了老半天的青年男人就拖着行李,准备跟着人群下车。
孟伟本也没在意,可就在前方火车门口人群散开的那一刻,猛然,原本横亘在他和方茹之间的麻袋被人大力拖走。
那可是价值一万多的电子表,孟伟脑子那一刻轰隆一声,下意识就要跟着人往外冲,吼出的声音险些将周围一圈人都给吓着够呛。
可人哪里是那么好追上的,那人既然敢来做这事,就是算计好了时间,卡得死死的,一点没给人追上的机会。
追上去的孟伟正巧巧赶上了门关闭的那一刻。
火车的门是大铁门,硬实得很,孟伟急得用双手抵着门,想要强行挤出去,被一旁围观的人们连忙扯住,倒不止是怕人出事,而是担心连累火车走不动。
于是,孟伟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车门一点点、彻底关上,隔绝了车站外人的目光。
甚至于,孟伟还瞧见了外面那一连俊秀的年轻人面上得意洋洋的微笑,那一刻,孟伟恨不得从窗子跳下去将人逮住。
奈何,火车已经缓缓启动,若这时候跳下去,怕是不死也残,钱再重要,他也是惜命的。
车站外偷电子表的人显然也不是傻的,得意过后,很快拖着麻袋消失在人群,哪怕孟伟一直盯着,一会儿的功夫,依旧瞧不见人影。
身后,方茹的震惊害怕丝毫不比孟伟低,准确点说,比之孟伟更甚,毕竟,进货的钱是她的,而非孟伟。
她急切呼喊,“孟伟,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候再问其实也已经晚了,因为火车已经开走了,孟伟一片浆糊似的脑子,想了许久,终于回到正轨,“我们得去找乘务员。”
事实上,不用他们去找,火车上发生这么大的事,要说早几年也确实有为了省车票扒火车的人,可那都是没买票的,就是真出事了,也不归他们火车管,要是从车上跳一个下去,火车站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这不,刚才有人去传消息,立马有人过来。
来的是两个身高修长的中年男人,板着脸,一脸严肃的模样,穿着制服,一看就知道是公家人。
方茹看见人,就仿佛看见了救星般,扑了上去,苦得稀里哗啦,半点不在意形象,“乘务员,你可要帮帮我们,刚才我们的货被人抢走了”
不比被抢的方茹和孟伟,乘务员可谓见多识广,闻言,眉头都没皱一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蹭蹭记录下来,随后淡淡道,“你们的事情,我先记录下了,等下一站,就会喊公安来处理。”
方茹一个劲追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能不能抓住那群强盗,乘务员半点口风没漏,后来,还是一个经常来往这趟车的老大哥凑到他们跟前打听。
只见他贼兮兮问,“你们这货的来源,正经不?”
孟伟一怔,问,“不正经,是个什么意思?”
“嘿嘿,看来你们还是嫩头青啊,胆子倒是不小。”那人笑眯眯的,看不出有什么能耐,小道消息却是知道不少,“正经货,就是那些本地厂里出的,正经买卖,一般上了车,没有本地人敢坏了生意。”那是肯定的,要是所有过来进货的人都抢,就是这里的货再抢手、再便宜,也没人敢一直来啊。
“所以啊。”中年男人喟叹一声,“就有了不正经的来路,都是一些没工作的闲汉,不知从哪弄来的货,也不是卖,故意用低价吊着外来的人,回头再把东西抢回去,不仅货物还在,还能挣到一大笔货款呢。”
“轰隆!”若说方才货物被抢,是震惊震怒,那现在,无异于晴天霹雳,那可是一万多的货款,不是因为他们不小心被人盯上,而是被陌生人欺骗,被盯上、进而进来这场祸患。
孟伟抱怨的话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小茹,我就说那么便宜的货肯定有问题。”
中年男人闻言也不惊讶,反而颇有些了然,他就说嘛,这样的愣头青,胆子也是不小,他又贱兮兮地打听,“你们到底进了多少的货,手头的钱全搭,进去了,不会还有借来的钱吧?”
方茹甚至都没了跟孟伟拌嘴的心思,只喃喃,“一万五呢,那是我全部的钱了,还有借来的两千多,这可怎么办呐。”
中年男人一听,瞬间把头缩了回去,也不瞎打听了,因为他怕再打听,自己会被人揍。
方茹没跟他计较,只默默期盼着车子赶紧到达下一站,他们要立即下车、报公安,抓强盗,把自己的损失抢回来。
随着熟悉的轰隆声,孟伟和方茹两人飞奔下了车,直奔向火车站的公安值班室。
而与此同时,阮柔的蛋糕分店今天正式开业,她这段时间做生意挣了不少钱,钱攒在手上也不是个事儿,总得花出去,才能挣更多的钱回来,盘算过本地的位置,她大手笔一次开了三家,从买房子、到装修、铺子摆设,忙活好几个月,才终于将一切准备妥当,趁着黄道吉日,分店干脆一次性开张,还特意请了舞龙舞狮队,鞭炮连放三串,可谓是办得极其热闹。
第437章 方茹的货到底没有追回来,本来就是陌生地界,陌生的人,孟……
方茹的货到底没有追回来,本来就是陌生地界,陌生的人,孟伟甚至连抢麻袋的人脸都没记住,更别想在偌大的广市找到人了。
方茹失魂落魄,就差驻扎在火车站的公安局,惹得几名公安一个头两个大,劝说了好几天也送不走,愁得险些吃不下饭。
好在,方茹孟伟两人原本手头的钱都被用来采购手表,如今手头上就剩几十块钱,在外吃喝费钱,没几天的功夫,钱包空空,两人是再不甘愿回去,也不得不回去了,否则,离家几千里,总不能一路乞讨回去。
“公安同志,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那个抢到啊。”方茹临走之前,还蹭在公安亭前,恨不得等到天荒地老,还是孟伟扯了下道,“小茹,火车马上要开,再不走来不及了。”更重要的是,车票用光了他们身上最后一点钱,要是再不走,就真走不掉了,孟伟简直不敢想。
在公安局等待的时候,好歹有个期盼,心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警察就把骗子找到,把强盗逮回来,可眼下一走,虽然公安一直好言安慰,可两人其实都清楚,若无意外,这笔钱很难找到了,尤其方茹,对比下如今黑灯瞎火地找骗子,再想想以后满大街的监控,越想越绝望。
遥想几天前,两人踌躇满志踏上火车,满满对未来的憧憬与期望,而如今呢,被骗得一干二净,不说本钱,还欠着不少人呢。
或许是默契,也或许就是时候到了,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能看见对方面上的愁苦。
孟伟小心翼翼问,“小茹,这批货,你借了多少钱。”
虽然看着是合伙一起做生意,可实则孟伟就是跟着跑个腿,生意的事半点没能掺和进去,连方茹的本钱有多少是存款,又有多少是借来的,都不大清楚。
方茹一愣,结巴着道,“一万三是我的钱,还有两千是借的。”
“两千!”孟伟震惊,既惊讶于借款之多,也诧异于方茹竟然能借来这么多钱,原本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如今,却成了两人眼前的大石头。
甚至于,方茹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那批丢失的手表,而是这两千的借款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还上。
方茹本人其实不大急,或许是见惯了后世的大场面,也或许是还有别的盘算,总之不大急的样子,起码,孟伟比本人还要急切得多,一路不停地问,“小茹,这些债你有办法还吗,伯父伯母那边有没有能力帮衬一把。”
不提还好,一提,方茹想起上一世在国外的场景,脸色更黑几分。
她这到底是什么命,明明上一辈子回国后,靠着丰厚的资本以及归国华侨的名头,各地政府大开绿灯,要地给地、要人给人,可谓走得一帆风顺,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这一世因为不想出国受苦,没有跟着方家父母一起出国,而是直接回来,打算从国内做生意一点点发家。
结果,最后就落得这么个下场,隐隐的,方茹觉得可能这一辈子还不如上一世呢,毕竟,国内到底保守,国外还能靠着自己女性的身份混得风生水起,回到国内别人不知道那些事,只会恭维奉承她,而在国内,就算方茹自己愿意,可一个离婚的女人,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想要找到一个有钱人也不是件容易事。
越想越烦,方茹索性懒得跟孟伟搭话,两人之后一路沉默着下了火车。
孟伟犹记得上次回来的场景,带着满满的货物,可谓志得意满,不用他们去找销路,就有大批人找过来,上赶着买手表、批发手表,而如今呢,口袋空空,身无分文,简直不要太凄惨。
两人甚至没有坐车的钱,好在车站距离不远,出了车站,靠着一双脚,硬生生走回了家,累得够呛。
孟伟将人送到家,也没了说话的力气,蔫巴巴归了家。
赶巧遇上星期天,章秋月和三个孩子都在家,瞧见人回来,她都没了质问的心情,左右她也不在乎,但人可以跟人出去瞎逛,但钱却是不能的,更何况人是跟着出去做生意,不求赚大钱,总得交点家用吧。
这一想,章秋月也就说了,结果,正好撞上孟伟的枪口上。
“钱钱钱,你除了钱,还知道什么!”孟伟那股子嫌弃厌恶,溢于言表。
章秋月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闻言,立即摔了手里的衣服,跟着杠上了,“是,我就知道钱,你个孟大才子是天上下凡的,那怎么就没钱养活你自个的儿子呢。”
“你,你”孟伟哪里会跟人吵架,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章秋月可不惯着他,“早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可那方茹不是挣了大钱吗,几万几万的挣钱,怎么,连儿子吃饭的钱都凑不出来。”
这话不可谓不讽刺,当着孩子的面,偏偏孟伟还就吃这套,当下急吼吼反驳,“你知道什么,小茹不是不管孩子,而是货被骗了,实在没钱了。”
“什么意思,被骗了?”章秋月诧异,倒没有多少幸灾乐祸,毕竟,再傻她也知道,孟伟和方茹有钱,就多少得补贴两个孩子,那她和孩子也跟着占便宜不是。
孟伟说出实情,顿时泄了那口气,一五一十将路上的遭遇说了出来,章秋月听得忍不住感慨,“这钱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挣的。”
孟伟斜她一眼,好半晌缓过来,带着几分心虚问,“家里还有多少存款?”
章秋月一听,顿时眼神锐利,“家里哪来的存款,你带回家的钱我都有记账,一分一厘花在哪里,你要是有问题,我这就把账本拿出来给你。”
没等孟伟拒绝,章秋月蹬蹬蹬回屋,将一本厚厚的本子甩到孟伟身上,“你自己看看,要是我有贪一分一厘,我就跟你姓。”
孟伟再是清高,独自带了两年的孩子,自己和两个孩子花用多少还是有数的,以前家里还要孟母偷偷补贴点,自从二婚后,孟母就没再补贴过,家里人也没饿着肚子,可见,章秋月这个后妈,不说当得多好,起码还是称职的。
孟伟没脸质疑章秋月私藏钱,更没脸继续追问章秋月自己的工资存款,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话。
而章秋月,见孟伟不计较后,也不再搭理,而是沉默地回了屋,她要仔细想一想,接下来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原本想着跟孟伟搭伙,起码有个房子住,可眼下,这片屋檐也未必容得下自己和女儿。
第438章 小镇的消息向来传得极快,方茹一回来,周边的人一传十、十……
小镇的消息向来传得极快,方茹一回来,周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也有人试探着上门,想看看方茹又带回来什么稀罕东西,结果竟被人直接赶了出来。
不过,哪怕方茹再先瞒着,真相也很快被人扒拉出来,加上章秋月那边放出的消息,于是,小镇人们都知道,上次发了大财的方家姑娘,这次可是吃了个大亏,花大钱进的货全被人抢了,好在人没事。
世间人千番,有人替方茹惋惜,狠狠咒骂那群干强盗行径的,也就有幸灾乐祸看好戏的。
“我就说,一个丫头片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安生找个人过日子,天天往南方跑,不安分,被抢了活该。”
“哪有这样的话,要我说,那群骗子强盗,就该全被拉去枪毙了。”也有人摇头晃脑不赞同。
说闲话的人不少,内心焦躁的同样不在少数,其中,就有借钱给方茹的几户人家。
说起来,其实他们跟方茹交情不深,倒是跟原先的方家有交情,借钱一来是看在两家以往的交情上,二来嘛,也是方茹说的前景实在吸引人,还承诺给利息,他们这才舍得掏出老本,现在一听说人货被抢了,哪里顾得上考虑方家如何,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借出去的钱怎么办。
甚至,等不及外人从方家门前散开,就匆匆上门,逼问方茹。
而方茹呢,辛苦藏着消息,就是担心传出去后惹来债主,结果倒好,自己这边隐瞒再好,也架不住孟伟那边拖后腿,再一想,货物被抢也是因为孟伟没看好,越想越是生气。
但眼下,方茹顾不得想更多,最重要的还是应付眼前几位债主。
方茹先前拢共借了两千块钱,方家以前家境很好,有交情的人家条件自然也不错,故而,方茹的大债主只有三个,此刻都在方家皱着眉要钱呢,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方茹好说歹说,将人糊弄过去,承诺三个月后一定还钱,将人送走后,不仅没松口气,反而更加愁眉苦脸。
但凡她还有本钱,还上这笔钱,不过是跑一趟南方的事,可现在,本钱没了,也被那群骗子吓得够呛,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相信孟伟了,个没用的男人,叫他看着货还能叫人抢走了,多年前离婚的记忆涌上心头,方茹愈发恨恨,深觉自己的失败,最大原因就是找了孟伟这么个没用的家伙。
而孟家,章秋月则是故意把消息散播出去的,为的就是叫方茹不好受,也省得以后方茹再回来折腾孟伟,否则,她就真的要离婚了。
方茹第二次南下做生意失败的事,传到阮家人耳中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倒不是别的,而是忙着新开的几家蛋糕店,压根腾不出时间跟人八卦,所以,在全镇人八卦过一轮后,阮家才有空坐下来慨叹几句。
阮母忍不住感叹,“先前赚了那么多钱,多少人羡慕,如今可倒好,一下全赔进去了,风险也太大了。”
阮父赞同,“就是,赚的多,风险也大,还是咱们如今好,安安生生的挣钱,不求大富大贵,起码生活不愁。”
阮柔听了便笑,“爸妈,这日子还不叫大富大贵,你们还想多有钱呢。”
阮父阮母同时摇头,随后一家三口眼神对上,相视而笑。
之后的发展,如阮柔所料,章秋月和孟伟到底是离婚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孟伟一心要帮方茹还债,乃至积攒本钱重整旗鼓,坚持要把一家住的房子卖了。章秋月本就看在房子的份上,见此,二话不说,跟人离婚不说,还借着两人的关系,以低于市价的价格,拿下了孟家的房子。
而孟伟,则带着两个孩子,搬回了孟家老宅。
当初孟家早就分了家,孟家大房、二房对三房时不时上门占便宜尚且不满,更何况搬回来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当即一个个闹着,硬是在宽敞的孟家老宅砌了几道墙,彻底跟孟家二老分开过。
就这样,孟家父母也舍不得扔下小儿子和两个孙子不管,一大把年纪咬着牙接过了重担。
而孟伟本人,满心扑在替方茹还钱的事上,不仅出去借遍了亲朋好友,还跟单位预支了几个月工资,但跟两千负债依旧有着不小的距离。
方茹没有办法,面对步步紧逼的债主,别说三个月,就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无奈,忽悠着孟伟把工作卖了,再把方家宅子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给卖了,终于凑上了欠债。
只是,这一下,不仅两人都沦为无业游民,身上还同样身无分文,简单点说,吃了上顿没下顿。
孟伟还好,到底还有孟父孟母在,怎么都不会饿死,但对方茹这个蛊惑自家儿子的前儿媳,可不愿意接济半分。
方茹是谁啊,上辈子哪怕在国外,依旧靠着自己挣扎起来,回国后更是过着有钱富婆的潇洒日子,而这一世,明明多了一辈子的记忆和经验,哪里愿意过穷兮兮的普通日子。
她仔细思虑一番,决定背水一战,她现在没钱,但还有方家的这处房子在,作为方家几代人的老宅,这出宅子占地面积大,足足有十间房间,按理,其实她要是把房子租出去,不说发财,起码日常吃喝不成问题,可架不住方茹不甘心呐。
于是,将房子出手卖了三千多后,方茹再次准备南下,这一次,她可是比之前两次都要谨慎,不仅约了孟伟,还花钱雇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做保镖,就担心发生上次被抢的事来。
至于结果么,阮氏蛋糕店内,正在招待客人的阮柔,听着耳边的八卦,忍不出幸灾乐祸,也是方茹点背,这一次倒没有跟上次一样货物被抢,可却依旧被偏了,几百只电子表,除了上面几十只是好的,下面的全是坏的,听说当时仔细检查过,不知道是被人偷偷换了还是货物本来就有问题,反正真正发现,是买了点子表的客人找上门来算账才发现的。
一开始方茹还不认,硬说人家自己弄坏了,可等几十人闹上门都是一样的问题后,方茹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认,该退货退货、该退钱退钱。
于是,又一场白忙活,看着租来的院子里,一地的坏手表,方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她这可怎么办呐。
孟伟心疼得上前,将人搂入怀中,温声安慰,“没事,小茹,没事的,咱们还可以再来。”
“还怎么再来,我连房子都卖了。”方茹冲人怒吼,不是为着又一次的失败,而是清楚知道,自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孟伟半晌无言,他身上也没钱,孟父孟母早就放下话来,回家吃饭睡觉可以,要钱没有,所以,他再想帮忙也无用,而且,他的房子也没有了,跟方茹半斤八两。
好一会,孟伟试探着问,“小茹,爸妈呢,他们去哪了?”
方茹一怔,随后想起来远赴国外的父母,恍然,对啊,按上辈子的时间点,现在的方父方母虽然已经被骗,却没有到倾家荡产的地步,思及此,她顾不得腿软,爬起来就往外面的电话亭跑去,她要找爸妈打钱回来。
孟伟慌忙跟上,将人护在怀中,看着人从拿起电话的欣喜、憧憬,到通话中的咒骂、怒吼、诅咒,那股子疯狂劲儿,让孟伟打从心里心寒害怕。
等电话“砰”一声挂断,听着方茹口中喃喃的“完了完了”,他也油然而生一种凄凉感,为什么全世界都要跟他们作对。
失望沮丧中的孟伟和方茹没有注意到,对面街道上,一家新开的阮氏蛋糕店,正生意兴隆。
将方茹安抚住,孟伟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孟家老宅,对上的就是孟父孟母略带几分心虚愧疚的眼神,“小三啊,你看,能不能去外面租个房子,把孩子带走,你大哥二哥又闹了一场,不让我们帮衬。”
孟家大嫂冷哼一声,心道,怎么不说,还有一句呢,要是非要帮衬,以后就让老三给他们养老,他们大房二房可就不管了。
原先怎么劝都不听的二老,一听威胁,立马同意将两个孩子送走,可见也没无私到那个地步,知道老三靠不住。
孟伟心慌,对上大嫂嘲讽的眼神,说不出多余求情的话来,麻木着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孟家老宅。
身上没有一分钱,无处可去,兜转着来到之前的房子里,只可惜,看着章秋月带着女儿玩耍的和煦声音,孟伟有一瞬间想不明白,自己折腾这一圈到底图什么。
无可奈何,孟伟最后来到他给方茹租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就是一处小院中的一间房,窄**仄,面积只有七八平米,做饭上厕所都得在外面,住方茹一个人还勉强凑合,可若孟伟带着两个孩子住进来,孟伟不敢想象。
可终究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他早就支了几个月的工资,借钱也借不到,早就无家可归。
等方茹听说一切,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孟伟带着孩子一起住了过来,两个大人陷入愁苦中,倒是两个孩子,看看亲爸爸,再看看亲妈妈,只觉得终于一家团圆,可乐呵了。
小镇来来去去,明日都有新鲜事发生,阮柔在四家蛋糕店都走上正轨后,跟阮父阮母商议,到底离开了小镇,走向更远更大的省城。
而孟伟和方茹,前者碍于生活所迫,依旧做着厂子里的工作,因为没多大贡献,没几年赶上下岗潮,第一批下了岗,而后者,始终不甘于贫苦的生活,每当辛苦积攒了积蓄,就要折腾着做点小生意,企图再次发家致富,奈何总是时运不济,每每失败,愈挫愈勇,连带两个孩子上学都过得苦巴巴,一家四口始终蜷缩在小小的八平米租房,没能搬出去。
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破镜重圆的两人,到了最后,孟伟那股子心思彻底熄火,留下的只有彼此怨怼,终其一生,孟伟和方茹都没能挣脱这片地界。
偶尔,方茹也会幻想,是否曾经所谓的上一世就是一场梦,又或者,现在才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只有在看见那间陌生又熟悉的阮氏蛋糕店时,才会有几分确认,起码,上一世里,小镇上只有没有这间蛋糕店,更没有一个将蛋糕店开到省城去、让小镇人们交口称赞能干的阮老板,而只有一个孟伟家中的糟糠妻。
而阮柔,在迈步走向远方后,就很少回来,阮父阮母则一直跟着女儿,再后来,阮小妹高考顺利考上省城大学,一家四口彻底在省城安家,一切都与上一世有了改变。
第439章 “嘀嘀,阮卉的心愿已完成,任务结算中。” “……
“嘀嘀,阮卉的心愿已完成,任务结算中。”
“任务已结算,即将开始下一个任务,请做好准备。”
阮柔前脚刚回,后脚,立马开始了新一次任务。
这一次,依旧是平行与六七十年代的华国,身边无人,阮柔第一时间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为阮茵,是一名下乡知青,十六岁下乡,如今熬过七年,好容易等到知青返城,终于能够回去。
她下乡的地方位于偏远的东北,一个乡下小村落,日子虽然过得艰辛,漫长的七年,从一个城里姑娘,成长为一个能下地干活、灶房家务一把抓的乡下知青,唯一的幸运大概是因为年纪不大,没着急成家,如今能毫无顾虑地回城。
只是,她没想到,待了七年、原本以为和谐友好的大岭村,竟有人心生妄念,企图靠着跟她产生关系,进而跟着一起回城。
阮柔睁着眼,如今还是白天,知青宿舍里其他人回城的回城,下地的下地,如今只她一人,正收拾着行李,惦记着城里的长辈。
阮家上有阮父阮母,上面有一兄长,七年前早已结婚,当时的政策是一家留一个,也就是说,只要有一个子女留城了,其他子女,只要没有工作、没有结婚的,就得下乡。
原主当时刚刚十六,还不到结婚的年龄,家里阮母的工作给了阮大哥,阮父是好几年的技术工种,一个月工资大几十,得养活一家老小,故而,原主也没能接阮父的工作,只得下了乡来。
好在阮父阮母到底心疼原主这个女儿,初初下乡后,补贴不少,只是,随着下乡时间渐长,听说阮大哥婚后生了两三个孩子,经济压力渐大,慢慢的,城里的越来越少,可以说,下乡的后几年,原主都是实在靠着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挣的工分养活了自己。
如今能回城,原主心情很好,却没想到,也就是今天,一场噩梦,毁了自己的一生。
回忆到此,阮柔一惊,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今天,村里一个二流子打了歪主意,青天白日的,进门**了原主。
这年代管得极严,流氓罪被抓住都会被判吃枪子,只要原主咬死对方耍流氓,就能送人去死,但那二流子早有准备,二流子姓孙,是村中大队长的表外甥,平常靠着这层关系可没少占便宜,在这事发生后,原主不顾同屋知青和村民们所谓“好心”的劝说,硬是咬牙报了警。
只可惜,大岭村里,那二流子早就打好关系,拜托了大队长的表舅,串通村中上下,硬是将两人的关系定义为早已谈婚论嫁的对象,甚至倒打一耙,栽赃原主是因为能回城,所以毁约要抛弃男人回城的狠心知青,同出多年的知青们,为了回城的希望,也不敢替原主说明真相。
三人成虎,前来处理的公安局同志也无法分清真相,囫囵着处理了,还劝原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能这么狠心。
一个二流子**犯,就这么荒谬地成了原主的对象,被二流子带上一家子赖着回城,跟着在阮家混吃混喝,什么也不干,愣是就这么祸害了原主一辈子。
想着想着,阮柔心头火起,来到灶房,先是拿起了灶台的菜刀,那菜刀极厚,但切口处十分光滑锐利,可见是时常磨刀的,只是,很快,她将刀放下,总不能真为了一个垃圾,搭进去自己的一条命。
搜寻半晌,她最终选中了灶台一根足有小臂粗的圆木棍,试了下力道,很是坚硬,这才满意将棍子随身携带,到底不放心,将菜刀提着塞到了枕头底下,若有个万一,也有个保障。
屋内的行李才收拾到一半,别看乡下知青日子过得穷,几年下来,积攒的东西可不少,原主一样都舍不得丢,想着坐火车回去,干脆都给收拾了。
左右无事可做,阮柔继续收拾着,等整理出几个大麻袋,耳尖的她听见门外传来异动。
心中一紧,她知道,定是那**犯来了,放下麻烦,提起圆木棍,来到门后,前脚,二流子刚撬开门锁,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后脚,脑门正中就迎来一棍。
阮柔用足了力道,原主又是干惯了农活的,一棍下去,当场将人敲晕不算,脑门上还“汩汩”冒出鲜血,她登时唬了一跳,倒不是担心伤了人,在她看来,一个垃圾**犯,就是打死了都不可惜,她担心的是留下痕迹,牵连了自己。
手忙脚乱找了件旧衣裳,将人脑袋胡乱裹住,确保没有血液留在地上,这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这二流子提前做了什么,左右四下皆无动静,阮柔出门看了一圈,见周围无人,使出吃奶的劲,愣是将人活生生拖了出去。
知青院位于村中偏西,离村民聚集处较远,西北方是一座小山丘,阮柔将人拖到山丘处,仍觉不放心,又使出洪荒之力,将人拖过了山丘,扔进一处小山谷。
取下包裹脑袋的衣裳,那血竟然已经停了,但仍血乎乎的,阮柔瞧了有些恶心,本来不准备对人做什么,担心人真的死了,但这明显不像案发现场,她犹豫半晌,将人脑袋提起来,将伤口处对着一块大石头又来了一下,然后,鲜血有汩汩留了出来。
阮柔拍手,好了,这下看着问题不大了,染了血的衣裳自然是没法要了,但也不能随意扔了,趁着血液还没凝固,她干脆凑了几件脏衣裳,一起去河边洗了,也好在人前露个面,有个人证。
洗了衣裳,晾在院子里,行李也收拾好,这下是真无事可做,但叫她睡一觉,也是不敢的,担心那二流子还有什么后手,按原主记忆,二流子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其实,知晓了原主的遭遇,阮柔大可以一走了之,人走了,二流子招惹不上,自然就可以避免后面所有的麻烦,但,凭什么呢,她这一走,天高皇帝远的,就彻底拿二流子和大岭村同流合污的一群人没办法了,原主不甘心,她也不甘心,所有才有那一出。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阮柔这一等,就等到傍晚,才有同处一屋檐下的知青回来。
她仔细观察一番,没有人露出异样,她便也当做不知道,笑着和人打过招呼,因为粮食早已收起来,也没和人凑一起吃晚饭,而是随意挑了些零食填肚子。
晚上,知青们都在,但阮柔依旧睡得不大安生,第二天清早,阮柔愣是趁着所有知青都没起身,背着几个大麻袋,艰难地来到村口,蹭上了牛车。
牛车缓行,逐渐离大岭村越来越远,直至来到县城,这才安心。
大岭村位置极为偏僻,从镇上还要坐汽车去县城,再从县城坐公交去省城,而后才能坐火车,前后倒腾三天三夜,才能回到原主的家,不说费的时间,光是车票,来回就得花上三十多,也是因此,原主下乡七年,拢共才回去三次,如今,倒颇有些近乡情的意味。
其实上辈子,原主回城后的回忆不大美好,也是,原主下乡多年,家中有兄嫂和三个侄子侄女尽孝跟前,感情本就不剩多少,更何况带上二流子一家,阮家又是要脸的,二流子一家吵闹着撒泼几次,就彻底熄火,还劝着原主安抚好夫家,趁早搬出去才是正理。
想到这里,心头就是一痛,阮柔攥紧手心,不停在心中默念,“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的、干干净净过完这一辈子,半点不叫那些脏东沾身。”而后,胸口蓦然一松,她知道,是原主暂时放心了。
第440章 颠簸的汽车上,阮柔有些昏昏欲睡。 与此同时,……
颠簸的汽车上,阮柔有些昏昏欲睡。
与此同时,一向安静的大岭村,孙家却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孙二狗是个二流子,日常在外面偷鸡摸狗,加上孙家条件不好,伙食水平有限,故而孙二狗没回家吃晚饭,孙家人都习惯了,但再如何,晚上总要回来睡觉的,毕竟外面也没睡觉的地儿。
孙家父母睡得早,当时孙二狗还没回来,等到早上,孙家老三做完早饭,照例去喊人,这才发现,人一晚上没回来。
孙家人纳闷,“老幺这是去哪了?”
孙三姐迟疑片刻,方才踌躇着问,“爸妈,前几天老幺说的那事?”
孙母眼珠子转了几转,吩咐道,“老三,你先去老幺常去的那几家看看,老头子,你去知青院瞅瞅,那死丫头还在不在。”
只是,任是孙家人如何问、如何找,都没找到人,这才真切地慌起来。
孙母找到村里当大队长的堂哥,将事说了一遍,廖队长一向不怎么看得上堂妹一家,但谁叫两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连忙招呼村里人帮忙搜寻。
将往日里二流子常跑的几个村都问了一遍,又使人在村里四处搜寻,最后,终于在一处小山坡的山谷处,找到满脑门血迹的孙二狗。
孙母犹如护崽的恶狼般,扑上去就宝贝儿子紧紧护在怀中,当即哀嚎出声,“我的二狗啊,你这是怎么了,谁害了你,我要他给你偿命。”
那哀痛欲绝的场景,一旁看见的村人还以为孙二狗死了,大队长都想着要不要去公社报公安,却见被紧紧圈住的孙二狗猛烈咳嗽出声,“妈,你松点劲儿,我快被你勒死了。”
嚯,孙母都被吓了一跳,唬得够呛,将人松开,连忙问,“二狗,你这是咋地了,怎么摔在这山凹凹里。”
孙二狗瞅了一眼自己的位置,再摸摸额头,当着一众村人的面,不敢承认自己耍流氓不成反被人女知青敲晕,含糊着应承了孙母的话,“就是走到这不小心摔了下,”说着,不耐烦道,“好了,妈,我这头还痛着呢,你赶紧背我去卫生院看看。”
可孙二狗再怎么矮瘦,那也是个成年男人,孙母根本背不起来,扯了一旁的孙父,将人背起,孙家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那就是孙家二老的命根子,一颗心全牵着,一路跟到卫生院,听医生说没大事才安心。
当然,赤脚大夫说的没大事,就是死不了、也没缺胳膊少腿,后遗症还是有的,譬如大量失血,孙二狗整个脸色苍白一片,整个人都失了精气神。
大岭村民们看了场热闹,等到孙父背着孙二狗离开,三五结群小声议论,这个说孙二狗个二流子就是活该,那个说指不定其中有什么猫腻,总之,小小的大岭村,因着孙二狗的意外,很是热闹了几天。
而从卫生院包扎好回家的孙二狗,没了外人,将真实情况一说,立即一家子同仇敌忾。
孙家父母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上面三个都是闺女,上面老大老二已经出嫁,老三如今二十,因着要的彩礼高,至今还没能嫁出去,至于老四,也就是孙二狗,今年十九,是大岭村周围十里八村有名的二流子,别说婚事,普通人家碰见都得绕路走。
故而,当初孙二狗打上那城里知青的主意,孙父孙母其实都默认了,此时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只听孙母气呼呼道,“二狗,刚才你怎么不说,那贱蹄子把你害成这样,就该让公安把她逮走,还想回城,我呸!”
孙二狗在外混了那么多年,小偷小摸没少干,可也没害过人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要是事情成了,他有把握逼着知青认下,可现在不是没成么,要是再闹出来,少不得一个流氓罪,那可是吃枪子的大罪,他可不敢,因为,如今自作自受,也只能认了。
孙家的事如阮柔所想,基本没掀起什么波澜。
而阮柔,则依旧颠簸在回城的火车上,此时的她,正思考着回城的退路。
去年冬天,国家恢复了高考,可惜,原主知道消息时已经太晚,短短半个月的复习时间,加上下乡多年,天天在地里劳作,早将书本上的知识忘了个七七八八,高考自然没考个好成绩。
好在随着高考恢复,知青得以回城,阮家愿意接受,原主这才能够回来,只是,一没工作,二没多少积蓄,回城了如何谋生依旧是个大问题,总不能一直指望阮家养活,更何况,阮家也不一定愿意白养个女儿。
复杂的思绪中,绿皮火车行驶了三天三夜,期间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原主的家乡-沪市。
七年时间过去,如今的沪市,比之原主记忆中的,更为繁华热闹,一时叫阮柔有些目不暇接。
艰难拖着几个大麻袋,阮柔艰难下了火车,没走多远,就见前方不远处,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走过来,正是原主的爸妈,阮父阮母。
岁月催人老,二老比原主两年前上一次见面比苍老了不少,鬓角的白发成簇成簇地扎根,显见已经上了年纪。
“茵茵,这儿。”阮母抬手招呼。
阮柔快走几步,迎上前去,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估摸你今天回来,我说我来接,你爸非要请了假一起来。”阮母上下打量女儿,眼角有些湿润。
“行李给我吧。”比起多愁善感的阮母,阮父有些沉默,看向女儿拖着的大大行李袋,伸手就要接。
阮柔也没拒绝,她自己着实没那么大劲儿,分了一大一小两个分别给阮父阮母,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爸妈,你们身体还好吧,大哥大嫂和几个侄子侄女怎么样了?”
“好好,一切都好,就是你在乡下受苦了。”阮母到底心疼女儿,絮絮叨叨个没完。
走出车站,阮柔抬头看了眼头顶明媚的太阳,有些感慨,“真是好久没回来,没想到沪市变化这么大。”
“其实也就那样,你回来有时间多逛逛就熟悉了。”阮父笨拙安慰。
从火车站口到阮家有直达的公交车,所以也没浪费招呼人力三轮的钱,三人拖着行李上了公交,车上人多,很多话不是那么好讲,气氛便有些沉默下来。
又是颠簸一个多小时,终于,赶在中午饭点前,终于回到了阮家。
阮家在城西一片小弄堂里,是土生土长的沪市人,不过也只是听着光鲜,家中足足七口人,仅靠阮父和阮大哥大嫂三个人的工资过活,下面还有三个小的,日子可想而知,并不宽裕,不仅钱财上捉襟见肘,就连住房也是。
原主的记忆里,阮家房子不过三四十平方,两室一厅的格局,灶房和卫生间都是一个大层楼公用的,当年原主没下乡时,还是跟着阮父阮母住一间屋,中间想办法用薄木板隔开,阮大哥因着要娶妻单独住了一间,如今,七年过去,人口不见减少,反而增加,只要一想,阮柔就颇觉头大。
果不其然,上楼的空隙,就听阮母道,“你大哥的厂子效益一般,他又是本地人,家里有房,所以这么多年也没轮到他分房,如今还住在家里,你哥嫂带着两个侄子睡,你小侄女跟我们睡,就是你原先睡的那块儿,你回去了,就要跟你侄女挤一挤了。”
“好。”回来的路上,阮柔就想过住房问题,如今只能接受,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阮母继续絮叨,“得亏你在乡下没结婚,好多在结婚有了孩子的,都没舍得回来,不过也有狠心回来的,你小时候玩耍的好的梅子姐还记得吗,听说就是跟人离婚了回来了,如今在家日子也不好过。”
“我年纪还小呢。”阮柔回道。
“也是,你下乡的年纪小,也怪我和你爸没本事,”阮母有些心酸,“不过二十三也不算小,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等你住下来了,我找人给你相看相看,挑个好人家。”
阮柔皱眉,没有直接反驳,只是道,“妈,我不急,才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嗯,等等再看吧,现在城里乱糟糟的,挑一个好的对象也没那么容易。”阮父难得插了一句,如今回城的女知青多,男知青只会更多,整个沪市仿佛都因此燥热起来,他没想稀里糊涂把女儿嫁了。
“可家里这情况。”阮母为难,心疼女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家里实在没有能力再养一个闺女了,自从知道女儿要回来,儿媳不知撒了多少回气,还是老头子强硬压住,否则啊,她都不敢想。
阮柔可不知道阮母心中的小九九,毕竟上辈子,孙二狗是直接赖上原主跟回来了,有那二流子在,阮家一家子倒是很安生,但凡敢说一句难听的,孙二狗就敢摔摔打打,几回下来,除去阮大嫂偶尔偷偷抱怨几句,其他人都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即便知道,以阮柔的性格来说,只要阮父阮母不赶她走,其实她就能安生待在阮家,毕竟,阮家的房子是阮父阮母的,可不是阮大哥自己挣的,但若阮父阮母站儿子那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几人心思各异,等进了巷子,阮母便收了话,跟一路碰见的街坊邻里打招呼,最近返城的知青多,原主夹杂在其中并不显眼,打过招呼也就完事。
阮柔跟在后面,边笑边喊人,好在有原主的记忆,不至于发憷。【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