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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板车高级人才来投奔,江县技术革新!◎
按照江县目前的情况, 化肥大概率是做不出来的。
陈庚年跟孙元河没聊出个结果,只能另想解决办法,或者把这事儿暂时推后。
但让他发愁的是, 化肥这事儿,连推后都做不到。
第二天,顾家村的村民来县衙,表情一脸惊慌:“县太爷,我家地里的大豆, 还有棉花,叶子都开始泛黄了!”
陈庚年脸色一沉,赶紧跟过去查看情况。
这个顾家村的村民叫做顾小牛,当时陈庚年就是在他家的田地里,给其余解除劳作契约的佃户们演示种植大豆和棉花。
这两样农作物, 是接下来江县经济发展的重要关键, 绝对不能出差错。
而且民众们对于新型经济作物本就处于一个观望状态,要是这两样农作物出问题, 接下来谁敢种植?
事实上, 顾小牛来县衙的时候,都已经在家里和婆娘抱头哭了一场。
他跟乡绅解除了契书,家里只有两亩劣田,勉强可以用来种庄稼。新开垦的六亩田, 全都种植的大豆棉花。
这代表着接下来一年, 他们家只能靠着这六亩地的收成过活。
要是这棉花大豆出了问题——顾小牛单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顾家村。
顾小牛家的田地外面, 好多村民前来看热闹, 顾小牛的婆娘在默默掉眼泪, 其余人看的很是唏嘘。
因为田地里, 棉花和大豆的秧苗都隐隐开始泛黄,县太爷正在检查情况。
也不怪大家能瞧出这棉花大豆有泛黄的趋势,旁边田地施了堆肥的麦苗翠绿翠绿的,还结了饱满的穗,两厢一对比,想不注意到都难嘛!
“县太爷,我都是按照您交代的办法,浇水、浇肥样样不落。我婆娘天天守在地里,瞧见有杂草就赶忙拔除。”
顾小牛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这是我们俩接触佃户契约第一年,总算是能给自己家田地干活儿了,我们半点不敢偷懒。可,可这秧苗咋还是泛黄了呢!”
半蹲在田地里观察棉花秧苗的陈庚年嘴角露出苦笑。
他相信,顾小牛夫妻肯定没有偷懒,这棉花、大豆田被他们照顾的很好。但这两样经济作物,并不是像庄稼那样照看,就能获得好收成的啊,它们对土地营养有着更高的需求。
叶子失绿泛黄,显然是因为缺少氮肥。
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棉花和大豆的老叶会因为泛黄而脱落,导致植株生长缓慢,甚至影响坐果,结出来的果不仅质量次,而且产量还低。
看着顾小牛着急惊慌的模样,陈庚年叹了口气:“本官知道,你们夫妻肯定没有偷懒。这叶片之所以泛黄,是因为地里缺少营养了。”
缺少营养?
顾小牛着急道:“可是我前阵子才上过堆肥!怎么会缺营养呢?县太爷,要不,我再上一遍堆肥?”
陈庚年摇摇头:“大豆和棉花的情况,跟庄稼不一样。庄稼最好养活,上点堆肥就能长势很好。但大豆棉花需要更多的营养,你家这块地,是才开垦出来的,哪怕用了堆肥,营养还是有所欠缺。你先不要上堆肥了,堆肥上多了不仅没用反而会烧苗。这样,最近你试着给地里再浇些水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得制造出化肥才能解决问题。”
安抚完顾小牛夫妻以后,陈庚年急匆匆离开。
然而,这次县太爷显然是没有把问题解决,于是恐慌开始从顾小牛家,蔓延到其余一百多位种植棉花大豆的人家。
一年只能种植一茬的庄稼出了问题,肯定心里慌啊。
就连一些先前打算种植大豆棉花的民众,在听说这事儿以后,都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这棉花和大豆,看起来没那么容易种植啊。
离开顾家村后,陈庚年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找到孙元河:“孙叔,情况有变,咱们不能等下去了,先试试自己做化肥吧。”
不试试的话,总不能看着这些棉花大豆完蛋。
孙元河也是个豁达性格,当即点头:“行,那咱先试试。”
陈庚年决定先用土法炼焦来试试。
这个其实很好做,上辈子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很多农村都会自己土法炼焦。挖个深坑用砖砌成砖坑窑,然后把煤块丢进去点燃,再用砖、土盖上就可以了。
但尴尬的是,人家土法炼焦,是要焦炭去冶铁炒钢的,陈庚年需要的是里面的氨气!
没有导管装置,怎么将氨气引出来?更别说这种土法炼焦,甚至都无法将氨气存留住。
硫酸的炼制也出了问题。
因为这玩意儿是有腐蚀性的,把绿矾放进铁锅里炼制,完全行不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江县地处西北干旱区,像是这种旱区山林里,最容易产生绿矾,沿着煤矿区一阵搜索,就能找到绿矾矿。
制造技术有了,原材料有了,可就是缺专业人才,死活搞不定!
陈庚年喊上铁匠铺的师傅、砖瓦窑的工匠,跟孙元河几人折腾了好几天,最后也没搞明白。
他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得找富先生去凉州引进人才,要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孙元河看了一眼神情气馁的陈庚年,问道:“县太爷,这,咱还要继续吗?”
他腿脚本来就不便,这几天跟着忙上忙下,也累的够呛。
陈庚年‘吁’了口气,苦笑道:“暂时先停了吧,我去找——”
话还没说完呢,裴宝来急匆匆赶过来:“县太爷,娄知府的妹妹来了,现在跟着富先生马上就要来这边了。”
为了方便做化肥实验,陈庚年把实验地点放在了砖瓦厂附近的一片荒地。
这事儿比较急,所以最近他一直在这里待着,没怎么回县衙。
去年冬天,娄献跟裴宝来约好,等春天的时候,让妹妹跟着江县的车队来江县,代替自己探望老师。
这事儿陈庚年听说了。
但因为最近忙,裴宝来没有亲自押队去凉州。
于是娄姝就跟着物流厂的队伍过来了。
陈庚年揉了揉眉心:“好,那我去迎接一下。”
虽然手里一堆事情要忙,但上官的妹妹来了,肯定要去迎接一下。而且娄献对江县十分照拂,陈庚年心里是清楚的-
娄姝是半个时辰之前到的江县。
她的马车在江县人看来可谓是相当豪华,不仅轿子宽敞,还有两匹高头骏马拉着,那阵仗,看得人直接瞪圆了眼。
乖乖,这马车也太气派了点!
但事实上一路走来,娄姝心里也在惊叹。
这个江县,比她想象中还要富裕。地里的庄稼穗饱满的惊人,好些人家似乎都在盖砖瓦房,家家户户有小菜园,院子里经常能瞧见鸡鸭或者猪牛,人们脸上都带着幸福惬意的笑容。
她还路过了江县的几个青砖瓦厂房。
娄姝知道,那些运送到凉州的青砖瓦,以及猪肉,都是那些厂子生产的。
等到了江县县衙,看着那气派的三层办公楼,饶是见多识广的娄姝,都没忍住有些侧目。
那位县太爷,真的如她哥所说,是个奇才啊。
要知道江县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凉州最贫瘠,现在外面世道那么乱,其余县区民众紧巴巴过日子,凉州还经常有流民来投奔。
反观江县,完全就是个世外桃源之地啊!
娄姝坐在马车里,不停暗示自己,要表现的沉稳,一定不能被那位县太爷讨厌或者嫌弃。
等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她下了马车,一双眼睛亮亮地打量这宽阔气派的县衙,在心想的却是,该怎么跟那位县太爷打好关系,然后和对方合作,跟着他赚钱呢?
她可太需要钱了!
不仅她需要,她们凉州,都需要这些赚钱的法子来发展民生经济。只有凉州富足起来,她哥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啊。
一个金贵官家小姐的到来,也让县衙闹腾起来。
大家不敢明着凑热闹,只敢远远看上一眼,然后跟同伴惊叹:“乖乖,长得跟仙女似的,浑身都是贵气,我都不敢多看。”
富春得到消息,赶紧下楼,瞧见眼前亭亭玉立的漂亮少女,他不确定的问道:“阿姝?”
娄姝赶忙来行礼:“富先生,是我呀,娄姝。我哥这些年一直惦记着您老人家,他得镇守凉州不能随意走动,于是托我来探望您。”
六年前分别的时候,娄姝只有十一岁,这一晃眼,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富春摆摆手:“乡下小地方,没那么多礼数,不用太拘谨着。你哥的情况,我最近跟他通书信,也大概有所了解。唉,也是难为他了。”
虽然嘴上总嫌弃娄献不成器,但对于徒弟现在的处境,富春心里同样不好受。
娄姝闻言眼神一黯,随后笑着转移话题:“富先生,这次除了来探望您,我哥还想让我代替他去跟县太爷问个安。”
确实该来认识一下了,以后要是起了战事,他们双方都得互相照拂着。
富春点点头:“县太爷今天不在衙门,我估摸着应该在做制造化肥的实验,在砖瓦厂那边的吧。你看,是你在这里等着,还是我带你过去。”
化肥!
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新奇东西,但是按照先前的经验来看,江县所有的新奇东西,都非常厉害,非常赚钱!
因此娄姝赶紧说道:“您带我过去吧,我哥说了,来到这边以后,一切都听您和县太爷吩咐。”
富春闻言嘴角一抽。
娄献这是已经把县太爷当‘主公’对待了啊,但县太爷那边——想到这里,富春轻咳一声,跟娄姝交代道:“待会儿见到县太爷,不要说这种话,正常跟他相处就好。”
这话娄姝没听太懂。
但她有个优点,听不懂没关系,少说多看,尽力做到不出错就好。
她还指望跟着县太爷赚钱呢,哪敢出错!甚至跟着富春出门前往砖瓦厂的路上,娄姝心里都在想,该给对方送点什么东西,才能在后面提要求想跟着赚钱的时候,不会显得过于唐突呢?
但娄姝跟县太爷这次见面,属实有些‘慌张匆忙’。
她跟着富春,一路来到砖瓦厂后面的荒地,终于见到了那位年轻的县太爷陈庚年——身材欣长模样俊俏周身气度沉稳非凡,而且果真只有十八岁,年轻的过分。若非那身县令官服,你甚至会以为这是凉州哪家府邸里的少年贵公子。
当然,那些空有皮囊脑袋空空的贵公子,肯定无法和眼前这个少年相比。
只是有能力的少年向来骄傲,娄姝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该怎么跟对方攀关系。
陈庚年远远就瞧见了娄姝。
他从穿越过来以后,一直窝在江县这种小地方,如今骤然瞧见一个模样明媚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官家贵小姐,还真觉得有些别扭。
“县太爷,这位是娄献娄知府的妹妹,娄姝。她代替兄长来——”
富春上前一步,替二人引荐。
由于娄姝来的突然,孙元河以及几个打铁匠、砖瓦匠人只能被迫停止化肥实验,在不远处等候着。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尖锐的哭声从远处传来:“孙元河,孙元河!烁金又犯病了,郎中根本治不住,她现在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一句话,让孙元河脸色都变了,拖着跛脚就往回跑。
那边依稀还能听见许彩云带着哭腔的咒骂:“你为什么不在家,我问你为什么不在家!你明知道烁金离不开人,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啊!”
陈庚年脸色一紧。孙元河不在家,是因为来跟着自己做化肥实验了。
他简直不能想象,要是今天孙烁金因此出事儿,那孙家该怎么办。开化肥厂的事情,也一定会因此搁置。
“娄小姐,抱歉,我这边暂时有些突发事情要处理。”
陈庚年歉意的看向对方:“您看——”
娄姝闻言赶忙说道:“没事没事,您先去忙吧。”
陈庚年微微一怔愣,只觉得这官家小姐不仅模样好,似乎脾气也好的出奇。他感激的朝着对方点点头,随后快步朝着孙家赶去。
等陈庚年走了,娄姝看向富春:“先生,我们也跟去看看吧,万一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哪知道富春却叹了口气:“去看看也好,只是这忙,实在很难帮得上啊。”-
陈庚年到孙家的时候,孙成也回来了,一家人在院子里抹眼泪,院子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孙烁金躺在院子里不停抽搐,嘴角冒着白沫,脸色狰狞看着十分吓人。
而在她的手边,还有一条煮熟没来得及吃完的大蛇。
“烁金,烁金你别吓娘啊!”
许彩云哭的眼睛都红了,她想去抱女儿,但又不敢,怕伤到女儿,最后只能脸色狰狞的看着孙元河:“你说,你是不是又去瞒着我准备偷偷开厂子!你个该死的,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为什么要留烁金一个人在家里!我告诉你孙元河,烁金要是出事儿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孙元河紧紧抿住嘴角,眼睛里罕见的是惊慌和自责。
孙成看着妹妹抽搐发狂,抹了把眼泪,颤声问旁边手足无措的郎中:“大夫,您救救我妹妹啊。”
郎中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陈庚年挤进人群,看向院子里发癫抽搐不停尖叫的孙烁金,眉头越蹙越深。
他怎么觉得,这像是——癫痫?
而在陈庚年看向孙烁金的瞬间,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触发支线任务提示:帮癫痫患者孙烁金紧急救治,有几率说服孙家夫妻开办化肥厂!】
【时代落后民智未开,人们缺乏医疗意识,孙烁金常年吃各种煮熟却带有细菌的野味,导致患上癫痫。】
【附赠:癫痫急救措施,药方。】
孙烁金的癫痫,竟然是吃野味吃出来的?陈庚年目光看向院子里那一条煮熟的蛇,只觉得头皮发紧。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看完癫痫急救措施,随后在民众们的惊呼声中冲了进去:“孙叔,彩云婶儿,你们先挪开位置,烁金还有救!”
这么一句话,让孙元河跟许彩云夫妻都愣住,还是孙成反应最快,赶紧把爹娘拉扯开。
陈庚年把孙烁金翻了个身,就地平卧给她顺气,随后对郎中急切道:“竹沥,麦冬、梗米。麦冬煎水取汁。粳米加水煮粥,临熟前加竹沥和麦冬汁煮沸。快去煮!还有,还得需要用到人参,把气吊回来,得百年人参。”*
啊?
郎中闻言愣住片刻,才着急忙慌去熬粥。
可百年人参——江县哪有这个啊!
陈庚年半跪在地上,不停给孙烁金顺气,累的额头上都是汗。
好在,孙烁金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抽搐的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了。
现在江县有煤火炉,熬制粥药很方便,也很迅速。
一碗粥药熬制好,陈庚年给孙烁金喂下去,她基本已经不再抽搐,但脸色依旧苍白没醒过来。
陈庚年焦急道:“人参,快去找人参。”
许彩云本来还欣喜女儿好转,见状又哭道:“百年人参,咱江县哪有这种贵重东西啊!”
这时候。
富春抱着一个盒子急吼吼走进来:“有人参了,快给烁金救命,娄姝给的。”
娄姝这次来江县探望富春,带了很多礼物过来,其中就有人参。
陈庚年闻言抬起头。
孙家大门外,娄姝正在远远地看着他,二人目光交汇,陈庚年点头致谢,随后赶紧给孙烁金服用人参。
而娄姝则是看着忙碌到额头上尽是汗水的年轻县太爷,有些发怔。这个少年,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对方身上完全没有半点骄矜啊,反而异常沉稳,令人心安。
正当娄姝走神的时候——
“醒了,孙家那丫头醒了。”
“老天,真的救活了!”
“县太爷可真了不起啊!”
外面的民众们一阵惊叹。
院子里,孙烁金醒来以后,哭着去抱她娘。
许彩云把女儿抱在怀里,颤声道:“烁金别怕,娘在呢。你饿了吧,娘再给你煮条蛇,香得很,你最爱吃了——”
“婶儿,别让烁金再吃蛇了,不仅不能吃蛇,别的从山里打回来的猎物,以后都不要再吃了。那里面含有各种病菌——嗯,就是一些不好的毒素。”
陈庚年叹了口气:“烁金这个病,应该就是吃这些东西吃出来的。”
听到这话,许彩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她看了看怀里的女儿,又看向孙元河,颤声道:“不对,不对,这些都是好东西,怎么会吃出问题来呢?孙成小时候也吃,他就好好——”
话说到一半,许彩云卡了壳。
因为孙成小时候也愣!
后来生了孙烁金,她就把这些‘好东西’都留给女儿,不再给孙成吃了。
这些年,许彩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儿子女儿生下来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越长大越愣呢?别人都说她跟孙元河上辈子造孽太多,所以儿子女儿遭了天谴。
许彩云恨啊!
她简直恨毒了这种说辞,尤其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的时候。这个年代,对女人实在太苛刻,她接连生了两个愣子,还有人说她‘肚子’有问题。
孙烁金第一次发病的时候,许彩云崩溃极了。她先前一直舍不得给孩子取名,怕被名字压住。后来又急于给孩子取个好名字,带来点好兆头。
她找到富春,想让富春帮忙取个名字。
富春当然知道,人的体态结构复杂,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有太多太多变数。可所有的舆论阴谋论,都会集中在这个年轻的母亲身上。
于是,富春看看许彩云,又看看她怀里的二丫,目光里尽是怜悯:“就叫烁金吧。”
众口铄金。
在这个年代,言论,是能杀人,能把一家人都死死钉在耻辱柱上,互相折磨一辈子的。
当时的许彩云不懂。
她哭笑着欢喜道:“烁金,烁金,好名字,金子滚滚来,我们家二丫是富贵命嘞!”
可现在,听完陈庚年的话,许彩云神经质般嚎啕大哭。
包括孙元河、孙成父子也在掉眼泪。
“听到了吗,听到了你们!我上辈子没遭天谴,没干缺德事儿,肚子也没有问题!我们家烁金,是吃蛇吃出来的毛病,县太爷亲口说的!”
许彩云站起来,哭嚷着朝外面的民众嘶吼。
人们不敢跟她对视,纷纷挪开目光。
可这话喊完以后,许彩云又觉得自己卑劣。
明明是她一直在给女儿吃各种野味,导致女儿、儿子都生了病,可在得知真相的那个瞬间,她竟然觉得松了口气,有种洗刷清白的轻松。
怎么会这样子呢?
许彩云痛恨这样的自己,又看向孙成、孙烁金兄妹二人,哭的眼睛都红了。所以一直以来,她才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那她可真该死啊!
“婶儿,你得振作起来啊。烁金这病,还得你替她张罗呢。以前你不知道吃这些东西会让她得病,还情有可原。可现在知道了,就得想办法弥补。”
眼看许彩云眸子里似乎有了死志,陈庚年赶紧说道:“烁金以后想要不发病,或者减少发病频率,就得一直用人参吊着。”
那可是人参啊!
许彩云闻言哭道:“我们哪有这个钱?”
这时候,孙元河跛着脚,小心翼翼走过来,将许彩云母子揽在怀里。
他扯了个僵硬的笑脸:“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觉得别人说你遭天谴,有罪是胡扯的,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不管你怎么折腾,我都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因为我知道你本来不是这样的。现在真相大白,原来有罪的还真是咱俩。那就一起赎罪吧,给烁金赎罪。人参太贵,咱们没钱,就想别的办法。我最近和县太爷在商量着办化肥厂子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马上就能开厂子了。到时候赚了钱,咱给烁金买好多人参,咱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十多年了,许彩云第一次被孙元河抱在怀里,没有反抗,没有咒骂。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把十几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随后眼泪汪汪看向陈庚年:“县太爷,那化肥厂子,真能赚钱?”
许彩云身后,孙元河目光乞求,显然,他是在给妻子找一个活下去的动力。
陈庚年心中酸涩,点头:“对,能赚钱,目前一切进展顺利,很快就能开起来了。”
许彩云破涕为笑:“好,好!那我们要开这个化肥厂!县太爷,谢谢你,谢谢你,真的。我家孙成,跟着你立了起来,烁金也因为你被救活,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随着许彩云话音落下——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说服至少一个乡绅开办工厂。】
【奖励:大豆磨油技术。】
可问题是,大豆目前缺少化肥,眼看着就要收成大减!
陈庚年越发惆怅。
“婶子,你言重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庚年站起来,拍了拍旁边暗自掉眼泪的孙成:“今天别去衙门了,在家陪陪你娘。这人参,富先生做主赠予你家了,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后面再给富先生一些钱财。”
孙成红着眼点点头。
孙家这事儿算是结束了,围观群众们散去,表情各自都非常唏嘘。
陈庚年心情也很沉闷,技术落后,缺乏专业人才,这些问题实在太致命了。包括孙烁金吃蛇这件事,江县但凡有个医术好的郎中,都能早早查出来问题,而不是被耽搁了这么多年。
人才,对于江县来说,目前阶段想要发展,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啊!
离开孙家后,陈庚年找到外面等待着的富春和娄姝,歉意道:“抱歉娄小姐,久等了。以及,谢谢你的人参。”
娄姝豁达摆摆手:“这东西本来就是救命用的,既然救了人,就不算浪费。”
旁边富春问道:“县太爷,刚才我听孙元河说,化肥厂实验很顺利,那岂不是马上就能开厂子制作化肥了?”
陈庚年苦笑:“那是孙叔为了安慰彩云婶故意这么说的,现在咱江县缺少人才,虽然有技术,但根本做不出来化肥。不仅化肥,后续包括纺纱织布、榨油、训练民兵、冶炼等等,都需要人才,工作才能往后推进。所以我还想问问富先生,有没有相关的门路。”
富春仔细思索一番,随后无奈叹气:“这,老夫一时间还真找不到这么多人。要不,我请娄献帮忙去找找?”
二人正在愁眉不展闲聊。
把这话听到耳中的娄姝却眼睛亮起来,她似乎找到了跟这位县太爷‘套近乎’的办法!
因此,娄姝赶紧问道:“县太爷,你们江县很需要人才?”
陈庚年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点点头:“对,很需要,而且是越多越好。娄小姐可有门路?你放心,若是这些人才愿意来江县,我做主,给他们付原来两倍的工钱。”
江县是小地方,想要吸引人才,不给好的福利待遇,是完全吸收不到人才的。
毕竟这种高级人才,肯定能混的非常不错,人家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来到江县这种小地方?
两倍的工钱,人才越多越好!
娄姝闻言一时间都忘记了装沉稳,慌里慌张说道:“我有门路,肯定有门路的!而且这事儿你算是找对人了,你要是找我哥,他都不见得能给你带人才过来!县太爷你等着啊,我这就回凉州给你带人才过来。”
说完以后,娄姝竟然就这么上了马车,然后让仆从驾车风风火火回了凉州。
陈庚年和富春面面相觑。
这官家小姐,方才看着还挺沉稳,现在一看,似乎是个跳脱性格,她真的能给江县招来人才?似乎,不是很靠谱啊。
但娄姝真的靠谱了一次!
凉州,出了名的‘苦寒边境’之地,而这地方还有个作用,就是‘流放’。当时处置郑文峰的时候,陈庚年就是把他流放去了凉州苦役场。
毫不夸张的说,凉州苦役场,其实就是一个‘大型人才资源库’。
因为只有本事大的人,犯事儿了以后,才有资格被不远千里流放在这里。像是一些官员、当兵的、有钱商贾等等,而他们流放到这里,一般也会有家眷跟随。
久而久之,在苦役场附近,就集成了一个‘流放村’。
这个村子的人,基本都有家眷在做苦役。苦役又是个很劳累伤身体的活儿,所以他们常年需要赚取医药费,给家人治病。
可他们是流放家眷,按照规定,是不能做一些体面活儿的。
只能靠着一些微薄营生赚钱。
娄姝这些年做生意,虽说总是赔钱,但她能各种行业生意都做,就是因为认识了流放村的民众。
因为娄姝并非官身,又有钱权,所以和这些人打交道也不必忌讳。反倒是娄献作为知府,需要避嫌。
一路坐着马车离开江县后,娄姝回到凉州,只休整了半天,就迫不及待去了流放村。
这里比曾经的江县还要惨烈,到处都飘着难闻的中药味。人们穿的蓬头垢面,早就忘记了当年的体面生活,大多数都因为常年被流放做苦役,被抹去了生活的信念,所以只能惨淡的活着。
“娄小姐来了!”
“她这次还要招人吗?要招什么行业的?”
“娄小姐心好,招收咱们去干活儿,给的工钱也高。但是她不会经营,咱们又不能进城里帮她干活儿,所以她一直在赔钱。”
“唉,这次我就不去了。”
大家互相议论着,脸上都是苦涩。
可很快,又有消息传来:“娄小姐这次,要招好多人,什么人才都要!冶矿打铁的,织布纺纱的,训练民兵的,郎中看病的,统统都要!而且给的工钱直接翻倍!”
工钱翻倍!
这下,整个流放村的人都轰动了,大家纷纷朝着村口赶去,神情激动。
他们太需要钱了啊,需要钱给家人买药!
“大家不要挤,我先说清楚,这次不是我招人,是代替一个朋友来招人的。工作地点不在凉州,在距离凉州一二百里之外的一个小县。”
见来的人很多,娄姝不得不提高声音解释道:“工钱确实是翻倍,他们那边需要大量的人才,但需要你们暂时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
工钱翻倍,这点确实很诱人,但搬离这里的话,如何照顾家人?
有人犹豫,但也有更多的人愿意去。他们这些年和娄姝打过不少交道,对于心地善良的娄小姐很是信任,既然能赚钱,为什么不去!
他们赚到钱了,在苦役场劳作的家人才能治病啊。
“娄小姐,我和我妹妹,以前在京城的绣纺里学习过织布,我们纺纱织布的技术绝对没问题!”
“我虽然断掉了一条胳膊,但我上过战场,也带过一队兵,我可以训练民兵!”
“我在京城的时候,曾经给道士们冶矿炼丹!”
“娄小姐,我以前在太医署,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很多疑难杂症我都会。”
“我以前在工部修缮皇宫殿宇,我父亲负责修路。”
“娄小姐,我在军队冶炼铁盔甲,炼铁的差事我肯定能干。”
“我以前是烧陶工匠。”
“我懂识文断字,还通读四书五经,能当教书先生!”
“我在王府里做过厨娘。”
流放村里很多人的来头都很惊人,大家自报技能,饶是娄姝知道这里人才多,都忍不住直咂舌。
但具体也不知道县太爷究竟要什么人才,最后这挑两个,那挑几个,足足拉了满满一板车的人!
流放村一位绣娘担忧的问娄姝:“娄小姐,您那个朋友,真能要我们这么多人吗?”
一时间,大家都齐齐看向娄姝,各有忧虑。
娄小姐要带他们去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偏僻的小县。他们这一大车人,工资翻倍给,那得多少钱啊!会不会送过去以后,人家不要?或者要不了这么多?
娄姝本来还没觉得,可经过流放村人这么一问,也忍不住有些忐忑起来。
这,人好像确实有点多?江县能接收下这么多人吗?
虽然心里没底,但娄姝还是安慰他们:“放心吧,那里的县太爷很厉害,特别会赚钱。你们过去了,都能过上好日子。”
啊这。
流放村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看着神情娇憨的娄小姐,在心里想,我们相信您的人品,但对您这番话,实在很是怀疑啊。
陈庚年得知消息的时候是好几天后的下午。
牛天明神情古怪来报告:“县太爷,那位娄知府的妹妹,带着一车的人才回来了。”
一车人才?
愁到焦头烂额的陈庚年豁然站起来:“快快有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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