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一天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们赢了井闼山。”
半夜的时候, 日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虽然有赞助,也有大额的经费,但排球部依然秉持着开源节流的准则, 两个人住一间标准房。
不幸,跟日向住同一间的正是月岛。
原本山口有点担心, 想说要不跟他换一间房,但月岛一看他的室友是田中学长, 回想起有时候坐大巴去比赛时偶尔能听见的呼噜声, 毅然决然选择了拒绝。
“不, 我跟日向住一间就好了。”他忍痛说。
日向在旁边跳脚:“什么意思嘛?选择跟我住一间有这么为难你吗?是什么很不好的事吗?”
月岛皮笑肉不笑:“是啊,就是很不好的事。”
比如现在。
阴雨沉沉,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但日向此人活力四射的碎碎念更让人无法忍受。
月岛痛苦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自己的脸蛋, 也只是聊胜于无。
旁边那家伙还在兴奋:“真的好厉害啊!不是那种一口气碾压的厉害, 而是不断被限制、又想办法突破限制,这种来回过招的感觉——”
他说着,忽然陶醉了,迎着窗外洒下来的月光, 扬起脸拉长了声音:“在这场比赛中,有人力挽狂澜,最后关头出手,快攻拿分!哎哟,我可真帅!”
月岛:……
“你再不睡的话,我就把你丢下去喂狼。”他微笑。
“这里没有狼吧!”日向吓一大跳, “这里可是东京耶!!”
把他吓到了,月岛高兴了, 被子也拉开,把眼罩摘下来,咳了两声:“你还有多少话要讲?”
他从旁边拿起手机,定了个10分钟的闹钟:“限时10分钟,现在开始讲吧。”
日向立刻张嘴:“我是想说……”
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他赢了比赛有多激动吗?这种兴奋是不好用言语表达的——虽然他平时说什么也都含含糊糊全凭心情,但这就是不一样。
要说他对明天的比赛有多期待吗?可是马上就能上场见到对手,完全不需要他在这里消耗能量。
想来想去,他目光落在月岛背来的包上。
月岛的包一看就相当专业,是那种防水防尘的运动背包,里面雷打不动的带着换洗衣物和手指绷带、运动眼镜,诸如此类专业到不能再专业的备用品。
日向盯着他的包看了一会儿,忽然神来一笔,问他:“月岛,你为什么一直不太愿意亲近德久学姐啊?”
刚拿起水杯的月岛,手一抖——撒了一床。
气氛顿时凝固了。
三秒之后,日向才尖叫着跳起来:“啊啊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水会洒完全是因为你自己手没拿稳吧啊啊啊,怎么办啊!!”
月岛满脸黑线,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深吸一口气才压住愤怒:“……你睡吧,我去问问——”
他本想说问问山口那边能不能挤一个,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说:“我去问问影山那边能不能挤一个。”
甚至都把他逼得去跟影山一间房睡了!!
如果山口在这里,必然要感慨日向此人果然不是一般人,总能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只可惜他不。
日向只能挥挥手,跟月岛愤然离去的背影告别:“慢走!”
他心大,这些事是一点不往心里去,直接被子一盖一躺,还有空百思不得其解呢。
对啊,虽然他是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的啦,但是……
为什么月岛会这么不愿意亲近德久学姐呢?
学姐明明人超好!又聪明又和善又有问必答!
怀抱着这个常人绝不会有的疑惑,日向慢慢入睡了。
*
四强赛的对手并不是什么熟悉的学校。
既不是以前打过的福元井,也不是一林,只是一所从没听过名字的学校。
没听过名字,还能打进四强,不是特别幸运,就是特别有实力。
大家严阵以待,从上大巴开始就已经相当严肃。
把英美里搞得很奇怪,她心想这个叫常山的学校也不是什么原著大boss啊,综漫世界里还能有原创强校?
之前她和洁子做背景调查的时候,大致能看出这学校走的是什么路子——既然不是特别有实力,当然就是特别幸运了。
而且他们的幸运还不像一林那样,有一定的实力打底,就英美里和洁子来看,xx能进到四强,纯粹是分组的运气比较好而已。
今年两所种子校,稻荷崎和井闼山分开在AB组,剩下比较有威胁的就是枭谷、鸥台、合办、乌野和音驹。
井闼山、音驹、乌野在一组,稻荷崎、枭谷、鸥台在一组,井闼山淘汰了音驹,乌野又淘汰了井闼山,那边的稻荷崎一口气淘汰了鸥台枭谷两所学校,基本上是强校的内斗。
常山恰好排在稻荷崎他们那一组,八强赛稻荷崎碰上枭谷,他们碰上个旗鼓相当的学校,2-1赢了。
所以总的来看,这所学校实力是有的,但签运也确实很好。
防备不是不可以,过度防备就有点蠢了。
不过他们蠢蠢的样子很有趣,英美里跟洁子心照不宣,都没吱声。
“今天给我多传点球吧!”日向严肃地请求。
影山点点头,他也有些警惕。
在进入全国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跟日向钻研出来的超级快攻,是相当具有杀伤力的一招。
不说无敌,但至少不至于让第一次见到的对手很快就能破解才对。
但这种想法在经历过之前几轮比赛之后,很快就被打消掉了。
“……只能说,全国级别的队伍不愧是全国级别,不管是什么样的花招都见过多次了,你说对吗?宫同学。”英美里头也不回地说。
旁边的洁子往后转了转脸,还真是他们。
原本准备扮鬼吓人的宫侑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学姐还是这么敏锐。搞得他连恶作剧都没地方下手。”
宫治倒是迅速收回手,假装没有自己的份,一本正经回答了英美里的问题:“其实还好,他们这个快攻的确很少见,因为实在太快了。”
“其实球速倒一般般啦。”宫侑撇嘴,他永远都是要踩宫治一脚的,“主要还是小飞雄卡的时机太好了。”
他在旁边观摩一会儿,忍不住指指点点:“你看——我就说吧?卡在小橘子挥臂之前的那一瞬间,如果太早,很容易跟他抬起的手撞上,如果太晚,击球点没办法放在最佳的中心……”
宫治把他拦住:“差不多得了,别人在比赛呢,你就少说两句吧。”
身后,稻荷崎众人路过乌野的比赛场地,跟英美里打了个招呼,把这对颇喜欢到处出没的狐狸兄弟抓走了。
而场上的比赛也已经进入了尾声——压根就没有白热化过,直接进入尾声。
尤其今天影山的发挥相当不错,他不仅是跟日向配合得好,跟所有的攻手配合起来都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即便月岛打死也不会承认这种说法,但从最后结果来看,确确实实就是这样。
有时候,足够的技术的确足以弥补所谓的默契。英美里想,这大概就是原作里,乌养教练的心声吧?
她扭头。
旁边的菅原一脸茫然:怎么啦?这不是很顺利吗?你看我干嘛?不会想把我换上场吧?
英美里轻轻翻了个白眼。
乌野赢得很轻松,连大地下来都在摇头:“对面确实运气很好。”
说运气,而不说实力,就已经能看出他对这支队伍的评价了。
一年级的新人们大开眼界:“居然还能这样……”
田中哼哼两声:“你们还是见的少了,我跟你们说,有个学校叫一林……”
他在那跟人科普一林神秘的幸运,各种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乌野的大巴缓缓开回酒店,晚饭是早就定好的和食便当。
“最后,我一记暴扣——嗯?今天吃烤鱼吗?”田中无缝衔接,“后辈们!吃饭了!!”
烤鱼便当只有五份,先到先得——被田中西谷日向影山外加东峰霸占了。
剩下的就是炖肉便当或者烤鸡便当,调味都是咸甜口,日向三口就要炫完,山口连忙劝他细嚼慢咽。
按理说影山也该说他两句的,这家伙平时最喜欢端着架子教训人,好像没人比他更懂健康,日向一边想,一边抬头去找,发现影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找德久学姐和大地学长了。
那家伙,干什么啊?
日向歪着脑袋,怎么想都想不通。
紧张?不可能吧……
那就是,反省?但今天比赛里表现得很好啊?
——卷起来了。
他思考半天,结论就是,影山想卷起来了。
表现那么好,还跑去找学姐和学长反思,不就是要卷?
换做别人,不管是山口还是月岛,误以为影山想卷一卷在前辈面前的表现,大概都不会多说什么。
山口与世无争,月岛是压根懒得搭理,所以都不会多做什么额外的行动。
但日向可不一样。
他可是日向啊!注定要成为学姐最偏爱的后辈的日向翔阳啊!!
当即放下饭碗跑过去:学姐学姐,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也要听!“差不多得了,别人在比赛呢,你就少说两句吧。”
影山怎么能让他听见自己剖析心路历程?一把把人推开:“不许听!”
“凭什么?学姐你看他!学姐——”
英美里也只能放下餐盘,眷恋地看了一眼她还没来得及吃的烤大鸡腿,扭头对日向说:“其实不听也没关系,影山应该不是来问什么排球上的专业问题的。”
意思就是你小子听了也没大用,赶紧离开让他说完,然后让你学姐我抓紧把这个鸡腿吃了。
但日向还是不肯走:“那既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想先问一下——明天决赛我们的对手是谁呀?”
“噢,说起这个。”英美里也有话讲了,“是稻荷崎。”
刚好大地就在旁边,探头过来科普:“里面有一个很厉害的二传哦。”
日向眼睛一亮:“真的?”
还没来得及等影山质问他什么意思,又笑眯眯说:“但我觉得不会比影山更厉害了~”
搞得清纯二传手只能红着耳朵大叫:“别以为恭维我就能抹去你刚刚干的事!”
日向不服:“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了!”
影山跟他纠缠了两句,幡然醒悟,发觉自己被日向此人绕进去了。
现在最关键的难道是掰扯日向刚刚到底干了什么吗?显然不是啊!于是两步绕开他,跑到英美里和大地面前。
这两人本来在商量决赛的事,看他过来,停下交谈:“怎么了?”
“学姐……”他抿抿唇,还是决定抛弃一秒尊严,当着日向就开问,“为什么,感觉最近打起来更顺手了呢?”
他想了想,又尽力去表述:“就好像之前的比赛,虽然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是,大家接到我的球,也都像我想象中的去表现了。”
“怎么说呢……”他想了半天,选了个毫无情商的形容,“感觉,整支队伍里都是好人了?”
英美里目光游移两秒,她确实很难帮影山解释这个问题……
理由,当然是她不想去做这个恶人了!
为什么觉得乌野的队友都是好人……乌野的队友是好人,那必然就有人是坏人了。
按照这个逻辑盘下去,多多少少就得有一点拉踩了,英美里可不愿意当这个拉踩的人。
影山一个人没情商就够了!英美里想,她可是本作的情商担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尚可骗来迹部大人投资、下可哄切原请客吃冰淇淋~
“你可以去问问宫侑。”她最后说,“反正明天就要对上了,比赛的时候问他吧。”
影山有点苦恼:“可是,要是宫学长不愿意回答……”他太有前车之鉴了。
英美里跟大地交换一回眼神,耸肩:“不会的,他那么自信,怎么会不愿意解答一下迷茫后辈的小小问题呢?”
实在不行,就跟他说这是宫城最强二传手答不上的问题,不就完了?
以宫侑的性格,绝对会长篇大论解答外加论述自己比那个宫城及川彻更优秀的啦~
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二天
连续两年, 不管是IH还是春高都打进了决赛,今年的稻荷崎有多么意气风发,实在是不用赘述。
只听他们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应援声就能猜到一二, 远远看去,一片粉色系应援物, 从印着头像名字的应援扇到长条横幅,甚至发带头巾, 一应俱全。
英美里:“我给他们想了个标语, ‘加入稻荷崎应援队, 承包你的春夏秋冬!’,怎么样?”
洁子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夏是扇子,春秋是发带, 冬是头巾?”
英美里一个响指:“没错!果然还是洁子你懂我。”
旁边的仁花,用一种震撼的神情旁听着两位学姐的对话。
——虽然已经深有体会过了, 但, 乌野真的很奇怪!
说真的,在刚进排球部的时候,仁花也相当不适应了一段时间。
彼时的乌野已经是春高的优胜校,这个成绩放在宫城也是首屈一指的——以前虽然进全国的都是白鸟泽, 但也没见他们拿个冠军回来看看啊?
当然,这是部分乌野人(和青城人)的小范围共识,仁花想,如果有谁能听见她的心声,请不要以为这是她个人的想法!谢谢合作!
所以虽然受到了邀请,也答应了邀请, 仁花在去乌野排球部报道之前,还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的。
一个坚韧、顽强又成功取得了好成绩的学校, 怎么想,都应该是规规矩矩、令行禁止的吧。
既然这样,仁花在内心告诉自己,要好好学会怎么适应环境,才能在这所名校的名排球部生存下来。
……但没有人告诉过她,乌野内部是这么毫无条理的呀!!
眼看都要决赛了,面对的对手也是彼此势均力敌的稻荷崎,德久学姐和清水学姐……竟然一点也不慌张的吗!!
不慌张也就算了,居然还在互相开玩笑……
一直都是好学生心态的仁花,有一点接受不能。
但不得不说,两人这样的表现,的确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也许这就是强豪的底气?仁花不由得想。
她在学习上虽然也算成绩优秀,但从来不是那种一点都不用复习、就能随随便便考高分的类型。
相反,她是一个需要上课认真听讲、及时做笔记、不断地复习反馈、整理做题,才能够拿到一个还算优秀分数的学生。
所谓天才的悠闲,她从没体会过,更没想到第一次体会是在排球部。
“怎么了?小仁花,在发什么呆?”洁子叫她,“一起来吧,我们去把大家的运动饮料搬过来。”
仁花点点头。
她的肩膀比之前放松了许多:“是!清水学姐!”
*
排球比赛的开始,总是比田径这类要平和许多的。
不用争分夺秒地抢那一点点优势,只要能够协调得过来,慢悠悠地组织进攻也不是不可以。
——但乌野俨然要推翻这个印象!
“我们可以看到,乌野一上来就打响了本场比赛的第一枪!这个节奏很快啊!”
解说的声音里有些惊喜:“其实越是到了比赛后期,越少有一上来就强势打上快攻的队伍,乌野能这么做,的确是出乎大家的预料……”
搭档忍不住补充:“是啊,不过能跟上乌野的节奏,稻荷崎其实也是非常胆大了!”
对攻战,毕竟是要两边处在同一个节奏下才能打得起来的。
这意味着不仅仅是乌野选择了一开始就切入快速的进攻节奏,稻荷崎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样的战略。
“说起这一点来,其实我本来是想分析一下稻荷崎跟乌野两支队伍的。”解说用笔敲了敲桌子,趁着场上的比分还不算紧张,赶紧把自己堆砌的材料说了出来,“我们都知道,乌野在面对井闼山的时候是有一些优势的,因为井闼山这个队伍,擅长的是后手。”
“后手?”
“也就是说,井闼山喜欢在对手做出变动之后再给反应——所谓谋定而后动,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不过但这种模式,对乌野来说是不太来得及的吧……?”搭档提问。
“确实是这样的。”解说很满意他的铺垫,腰都挺直了一些,“稻荷崎应该是恰恰相反?其实也只是我个人的判断,但是他们跟乌野,其实是非常相像的两支队伍。”
“都喜欢把进攻的主导权抓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被动地等着对方有行动了之后再反应。”
只可惜,英美里现在并没有在听解说,否则一定会颇为感动,认为他是自己的知音。
嗯,十次里面能蒙对两次的那种知音。
今天她的核心战略——至少在第一局,就是要抢先拿下主导权。
所谓的主导权,听上去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看不见摸不着,但不管哪支队伍都不会小瞧它。
这个虚无的词语,在比赛当中永远是很有效的。
就好比乌野两次对付井闼山,都是因为做出了他们想象不到的决策,抢下主导权,让对方始终落后一步。
既然落后,那就不得不去应对乌野表现出来的战术,不得不去猜她的打算、她的图谋,这样就永远慢了两分。
如果这份优势能够一直持续,自然而然就能赢下比赛。
而今天开局打这么快,也是因为这个,毕竟稻荷崎的防守比起井闼山其实还要再差一点……
只要能够抢先得分,未必不能在他们反应不及的时候拿到令人眼馋的优势!
但很可惜的是……英美里眯了眯眼。
好像,他们早有准备?
场上,乌野最核心的两个进攻点依然是东峰和日向。
东峰在于强,日向在于快,都不是拦网友好型选手——换言之,拦网最恨的攻手名单里,必然有此二人的尊姓大名。
眼看着角名拦网没能拦住,宫侑弹了弹舌头,三步并做两步,长腿一迈,竟然一瞬就出现在了球的落点。
“啊?那家伙怎么去接球了?”日向感到惊讶。
依然基于他朴素的排球观:二传是不会轻易去接球的,否则他的触球机会被消耗了,谁又来做二传呢?
所以日向感到无比的惊讶,甚至抽空去看影山的脸色。
这个原教旨主义二传狂魔,该不会大发雷霆吧?!
是啊,宫侑去接一传了,谁又来做二传呢?
这对稻荷崎来说,简直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宫兄弟总共两个人,既然哥哥去接了一传,那么能做二传的,当然就是弟弟了。
宫治虽说没办法像他哥那样时不时的下腰劈叉,但给二传的手法依然显得无比熟练老道,好像他生来就是稻荷崎的二传位一样。
这球人选也挑得很妙,给到无人盯防大耳学长——又快又高的一记球,‘啪’的一声响!
“10-7!”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反而是稻荷崎先一步突破了两位数的大关!
“刚刚的得分,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领先优势而已哦。”宫侑捏着球网摇了摇,相当欠揍地抬起下巴,“不好意思,主导权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舒服呀~”
说着,还故意往英美里的方向看了一眼。
影山难得没动怒,盯着宫侑那张帅脸看了三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果然。”
宫侑:“啥意思?”
影山:“就是、那个……学姐果然说的对。”
宫侑:“啊?什么?德久学姐说我什么啊?说我果然‘英俊潇洒聪明不凡、心中有大局,眼里有细节’是吗?”
影山摇头:“不是,学姐说你性格很糟糕。”
“哈哈哈!”宫侑大笑三声,“我就知道,学姐果然很了解我!”
宫治:……
他闭了闭眼,不肯去看自家丢人的哥哥:“反正什么你都有说法,对吧?”
不管网前的对话有多幽默,主导权被稻荷崎夺去,是实打实的事实。
英美里却没怎么着急,甚至连战术暂停,或者用质疑对方出界骗个两分钟都没有。
这对于她来说是很少见的决策,连菅原都忍不住偷溜过来,躲在教练席背后小声问她:“真的不用暂停吗?”
在他看来,英美里平时虽然不滥用暂停,但也不少用暂停啊?几所名校里,用暂停用的最多的应该是枭谷和白鸟泽,用的最少的是鸥台和井闼山。
他们乌野有英美里坐镇,大概在一个不上不下的水平。
不过从她用暂停的频率,也可以推断出能让她叫停的条件:并不是单纯的落后,而是场上的节奏和发展趋势不如她的意。
这不就是现在吗?
英美里是那种喜欢把危机在最小的时候就解决掉的人,菅原已经很了解这一点,但他认为眼下正是这样的时刻,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叫暂停。
“因为……应该用不上我。”她耸耸肩。
用不上她是什么意思……?菅原一脸茫然,一头雾水。
不是,我们乌野难道还有什么用不上你德久大人的时候吗?
听着都不可思议!
但没叫暂停就是没叫暂停,比赛就这么顺着稻荷崎领先的局势一路打了下去。
让菅原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没有叫暂停,主导权也被稻荷崎先手夺走,但乌野的表现却出人意料的稳健。
‘稳健’这个词,让菅原说出来都有点羞耻。
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胆大包天,把这个词语用来形容自家排球队——稳健!乌野难道能跟稳健扯上0.1%的关系吗?
作为到目前为止,乌野自己出场频率最高、次数最多的二传手,他对自家是一个什么样的队伍再清楚不过了。
多变、复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些都是表象。
真正从核心来讲,很简单的一点——就是超强的攻击性。
乌野是一直很喜欢从对手那里得分的队伍,即便在防守,他们也不像音驹那样,是为了不让对手得分,而是想要让自己得更多的分。
这种攻击性每时每刻展现出来,难免就显得有些冒进、有些急躁。
所以稳健这个词,菅原真是想都没想过。
——场上的东峰也没想过。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能主导进攻节奏的攻手,所以平时心安理得等二传给他传球,传出来是什么样,他就能打下去是什么样,这也是他能力的一大体现。
但现在打了几个球以后,他突然意识到一种微妙的变化。
影山的球,给得越来越柔和了。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手感,东峰想。
如果说之前影山给的二传,像是往攻手手里塞了一把加特林,现在就像是给他们递了一把软剑。
杀伤力还在,但心情一下就平和下来了,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仔细端详稻荷崎的阵容了,当然,也更有利于去判断防守的漏洞了。
“哇,这什么球?好恶心。”月岛一记快攻得分,忍不住甩了甩手,一脸嫌弃。
“啊??!你再说一次?”
“我说,这什么球,好恶心。”不仅又说了一次,还说得又慢又清楚。
当着影山的面,月岛不客气地说:“国王大人给球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等庶民的想法吗?有没有想过我就是不想打这种球,要打爽快利落的球呢?”
看影山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还追问呢:“没有吧?果然没有吧?”
影山呲牙咧嘴地就要上去咬人,大地东峰一边一个把他们拦下:“算了算了,影山,月岛,算了算了!你少说两句!”
当然,月岛是要多挨一嘴的。
月岛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影山给的托球对稳定局势有多重要,但就是……忍不住想嘴他一句。
谁让他的托球里那种‘小子收着我的顶级托球偷偷乐吧’,的意思太明显了?
东峰:“到底哪里明显啊!”他反正一点都没感觉到啊喂!
月岛目移:“东峰学长这样的……学长,感觉不到也很正常。”
东峰:“哪样的?”
月岛:“……特别强大以至于不在乎托球的?”
东峰又怒:“根本不是吧!绝对是想说我迟钝吧!月——岛——”
“能把东峰气成这样,月岛真是个人才。”英美里语气充满赞赏。
仁花弱弱:“这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吗……”
影山好奇的则是另一个问题:“但是,月岛为什么会不喜欢我的托球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对他来说太难打了?”语气特别纯真。
“哈?!!”月岛可忍不了这种话,“你有种再说一次——”
大地在旁边扶额。
苍了天了!到底是谁把这两个人送到乌野的!
“苍了天了!到底是谁把这两个人送到乌野的!”
网的那头,尾白用一种很日式的腔调怒喝:“要是没有那个二传,我们明明可以得更多分嘛!”
自由人赤木嘴变成‘o’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现在日语说得很好了嘛!”
“归化的外国选手那么多,我们阿兰是日语说得最好的。”角名很骄傲。
尾白满头黑线:“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而且他本来也不是归化球员啊!
就在尾白苦心给自家文盲队友科普什么才是归化球员的同时,宫侑正摸着下巴,发出‘嘿嘿呵呵呼’的冷笑。
“欸……居然能自己就这么快调节过来。”他向后舒展了一下手臂,原本圆润上挑的眼睛眯起,一副反派嘴脸,“看来,是我小瞧他们了。”
说完,又慢慢将眼睛睁得很大,目不转睛盯着对面。
“说实话那样子看了有点让人胆寒。”大耳打了个冷战。
但谁胆寒宫治都不会胆寒,当即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行了,少在那儿亡羊补牢,赶紧回你位置上去。”
后果还用说?宫侑大怒,宫兄弟顿时打成一团。
网的这头,月岛和影山怒目而视;
网的那头,宫侑和宫治互扯头花。
“啊,还是熟悉的味道。”英美里微笑点头,“没错没错,我们跟稻荷崎比赛,就该是这么弱智的味道才对啊!”
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三天
熟悉的弱智味道, 并不能掩盖比赛本身的激烈。
就好像宫侑宫治场下吵架,但球拿到手上,依然是整个高中排球界最有威胁力的一对搭档一样, 影山和月岛虽然脾气相当不合,但依然在为了当前的局面而不断思考。
稻荷崎拿下主导权, 意味着乌野必须根据他们的行动而调整自己的行动……但很快,他们又扳回一点, 毕竟乌野自己也有着让稻荷崎畏惧的武器……
月岛闭了闭眼, 眼球的酸涩胀痛被稍微镇静, 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一点紧张了。
加入乌野以来,他经历了比以往十几年多出数倍的比赛和实战经验, 但即便如此,稻荷崎也是一支特殊, 且危险的队伍。
太快了。他想, 手上动作立刻跟上——稻荷崎的一举一动,都太快了。
“太快了。”场下的英美里也正说着同样的话,“所以我真的很烦跟稻荷崎比赛。”
节奏一快,思考的间隙就变少;思考一少, 下意识的反应就变多。
下意识一多……
“肾上腺素大爆发!”英美里撇嘴,“猜都能猜到,肯定会慌不择路胡乱出手的。”
仁花小脸煞白:“那、那怎么办呢?”
洁子忍俊不禁,摸摸她脑袋:“没关系的,虽然会慌乱,但只要大家还在思考怎么取胜……”
“就没关系的。”
她说。
*
第一局自从稻荷崎拿到先手之后, 就一直以微弱的优势领先着。
虽然微弱,但很稳定, 不管乌野怎么出招,都无法动摇这一点分差。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大地心里已经开始悲鸣,如果只是简单的第一局落后,其实也还好,但偏偏让稻荷崎拿到了主导权!
虽然他自诩泽村·不动如山·大帝,但一路打下来,心情并不是很妙。
从观众的视角来看,大概也是如此——稻荷崎一开始抢先一步,随后步步领先,乌野虽然全力追赶,但结局依然不尽如人意。
这样的剧本一旦成真、一旦第一局真的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输了出去,对后面的比赛能有多恶劣的影响……英美里能有多少锋利如刀的言语,刺痛他们的心脏……
大地都不敢想!!
如果说之前稻荷崎在地面防御上还有些漏洞,以至于乌野总能抓住这一点从他们手里抢分,那么今年的稻荷崎就连这一点都已经进化完成,每个人的一传水平都又上了一个台阶。
大地对这一点感触太深,心说怪不得北信介坐在旁边站在后边的选手席上,连外套都没脱,暖暖和和站在那儿。
想着想着,大地队长,眼泪倒流——他也想当这样的甩手队长!!
……总之,言归正传,没办法再用原来的办法去针对稻荷崎的一传了,剩下的就只有拦网。
影山正打量着稻荷崎的两大拦网。
角名固然强势,但他也只是一个人,单点防御怎么也只能防住一个人;大耳学长更多又侧重在攻击方面,纯拦网的技术还不如角名。
相比之下,攻克稻荷崎的拦网,确实是比对付他们的地面防御更有性价比的选择。
这些话影山甚至都不用说出口,他虽然跟月岛完全合不来,但至少能够全然相信,这家伙在战术眼光上还算能跟得上他。
一边想着,手上立刻行动起来,给球往日向和月岛的方向飞快倾斜。
乌野拿手的高速快攻,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倾泻而来!
网前的快攻一多,稻荷崎也飞速反应过来——乌野连追三分之后,他们立马开始组织起了三人拦网。
人数多,就是一个最简单也最强大的优势。
哪怕只有一个人碰上,也是百分百的概率,况且又有角名这个在半空中转来转去、全靠核心就能调动上半身变换拦网方向的妖怪,立刻把网前的漏洞补上。
连西谷都来不及扑救,刚刚追上的三分,又被重新拉开分差。
两边都往前挣了三分,只看差距好像回到原点,但眼下的情形,和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
第一局的比分,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稻荷崎已经踏进20分的大关,乌野却还保持在‘1’开头。
22-18,4分的分差。
如果再无法找到一个突破口,恐怕稻荷崎拿到局点……甚至拿下这一局,都不成问题了!
影山一边想着,一边将球推向半空。
完美的抛物线——
观众席都看愣了,实在是这么漂亮的弧线,在排球比赛里却是很少见的。
为了保证速度和低风险,通常二传给出的球都是很快的,但影山的这一记托球显然不寻常。
他抛弃了速度,选择了高度!
不过,这也太高了吧……宫侑在心中抱怨。
给球给这么高,到底是不把稻荷崎的拦网放在眼里,还是太高估了自家攻手的跳跃力啊?
这高度,就算是他们队里最高的那个眼镜男也很难摸到吧……
嗯?
等等?
脑子虽然还在告诉他不可能,但宫侑的腿已经动起来了!
影山飞雄,绝不可能给出没人能打到的球!
宫侑眼前一晃,最顶点的位置忽然闪现了一个小橘子——日向翔阳!!
他的出现,并不能说是完全在稻荷崎的意料之外。之前不是没有合宿过,这家伙的跳跃力大家有目共睹。
但即便说他能够到、即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也太高了……”角名喃喃。
不仅高,而且很快,似乎不需要蹲下助力,平地就能拔高三米五。
这种特性,让日向在起跳瞬间的高度对于绝大部分选手来说,已经是难以企及的水平,就算只是那么五厘米的差距,但那也是实打实的五厘米。
碰不到,就是碰不到。
一分扣下,底线的赤木虽然尽力伸手,但也只是堪堪碰到,反而让球在他指尖弹飞出界。
这一分,当然算在了乌野的头上。
19-22,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分的分差。
“说起来很奇怪,我总觉得三分的分差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很小了。”菅原搭着旁边缘下的肩膀侃侃而谈,“你不觉得吗?好像四分就显得特别多,但三分就很少?但其实说到底就只差一分……”
他还在说呢,缘下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戳戳他:“学长,德久学姐在叫你。”
“啊,叫我?”菅原一愣,扭头看向教练席。
果然,英美里正在冲他招手。
这个时候叫他,菅原当然只能想到一件事。
不过,现在这不是打的还挺好的吗?
日向和月岛的双副攻,在影山不紧不慢的指挥下能够顺利拿分,旭也不例外,他的强攻一直是相当具有威胁性的……
双方的分差也在慢慢缩小,乌野的态度越来越强硬,反而是稻荷崎在收缩防御……
这个时候,要换他上场吗?
英美里没空跟他解释那么多,在稻荷崎尾白扣球得分,又一次将比分分差拉到的时候,西谷下场,她将菅原推了上去。
“今天不是让你上去玩的。”她说,“双二传,之前不是说过吗?怎么打不用我说吧。”
菅原特别委屈:“我之前也不是上去玩的啊!我每次都是背负重任的好吧!”
英美里冷冷看他。
菅原冷冷看回来。
洁子淡淡说:“菅原,偶尔会突然特别勇敢,虽然没有什么用。”
仁花捂着嘴笑,唯恐笑得太大声。
菅原简单热完身走过来,就看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还是捂着嘴不出声,肩膀一抽一抽的样子,忍不住戳穿:“我说谷地,你这样还不如直接笑出来呢!”
“笑出来的话你又会说‘谷地你怎么这样伤害学长的自尊心啊呜呜呜’之类的话吧!”英美里毫不客气地指出。
菅原不服气:“才不会!我可是出了名的亚萨西前辈哦!我是爽朗前辈哦!”
说完,脸色一变,看向场中影山的方向:“亚萨西的爽朗前辈,当然会肩负起前辈的责任,好好教一教影山怎么打双二传的~~”
洁子:“再不上场要被吹哨了。”
沉浸在前辈光辉形象中的菅原,骤然回神:“哦哦,那我上场了!”
菅原和影山的配合,有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默契。
原本稻荷崎多少以为,他们两人同为二传,一个前辈一个后辈,一个天赋异禀一个勤能补拙,俨然是一对天敌。
就算有英美里揉圆搓扁,也是貌合神离,不算什么威胁。
结果一上场,就给稻荷崎打了个目瞪口呆。
大地的一传刚刚垫起,攻手们都还在观望呢,两个二传就跑起来了。
同一瞬间,脚步都迈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完全无法判断是不是有一个人落后半步,进而推断谁负责传球、谁负责混淆视线。
影山和菅原,简直如同一心同体,双双跑到了计划中的位置上!
什么貌合神离、互相敌视,光是看着眼前菅原影山二人的表现都说不出口——实在是太丝滑了!
“如果让你和隔壁的赤苇君一起,能做到这种地步吗?”黑尾忽然问。
研磨目送菅原在三米线紧急刹车,传球快到难以用肉眼捕捉地送到影山手里:“嗯……可是,我和赤苇君,谁来扣球呢?”
黑尾:……
旁边的赤苇:……
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呢!
双二传之所以很少见,是因为这种模式的确就是很难用,都没什么可辩驳的——既然要随时切换,意味着两个二传最好都能在攻、守、传三个方面做到全能才行。
虽然菅原在扣球得分这方面还有点勉强,但影山行啊!
影山行的本质,是因为他高啊!
技术当然是很重要的一点,但个头,绝对是每个排球人心里无法痊愈的伤痕……
因为无论再高,都会有人比你更高。
不过对研磨,这套理论好像完全不成立,他眨巴眼睛,非常无辜地盯着黑尾:“小黑,你说呢?我和赤苇君,好像都没高到能扣球的地步吧。”
黑尾:“……我错了研磨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我们好好看比赛吧。”
他早该知道,谁都赢不过乐在其中的人……
但只是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场上的形式又出现了变化。
乌野的双二传固然很新奇,但这不是从没出现过的搭配,稻荷崎适应起来比井闼山快很多——几乎一转眼,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预备开始反击。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挫挫他们的锐气了?”宫侑笑着说。
宫治难得没跟他对着干:“啊——确实!”
比起宫侑,他还是看乌野更不顺眼!
靠着菅原和影山穿插的传球,乌野在西谷不在的前提下一路高歌猛进,原本19-22,看上去还算有些距离,但眼下已经被乌野反超,直接到了24-23,甚至让他们抢先拿到局点了。
两兄弟的沟通很短暂,短到其他队友都没来得及察觉他们俩在打什么注意。
依然是乌野发球,日向的平平无奇普通发球,好歹是没出什么岔子,落在赤木手里,直接蜕变进化成漂亮的一传。
“等等……”看台上已经骚动起来了,“宫治怎么已经起跳了?”
“那个银头发的家伙,怎么跳得那么早?”
“话说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啊……?”
宫侑仰头锁定球的位置,腹腔收紧,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错,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阿治!!”他高呼。
球出手。
角度、路线、速度、位置——
分毫不差!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乌野那招、那招怪人快攻吗?!”
宫侑给宫治送出的托球,竟然和影山给日向别无二致!等到攻手起跳后,才送进了他的扣球位!
快到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早在起跳的瞬间,这一分就已经注定要属于稻荷崎!
24-24,靠着这一球,稻荷崎直接将比分追平!
宫侑动了动脖子,目光牢牢锁定网对面的影山。
“你确实很厉害,小飞雄。”他说,声调依然轻松惬意,“但我,绝不会在托球上输给任何人!”
说完,一个很帅的定格。
“也不知道是在等谁给你拍照。”宫治呵呵,“全靠我倾力配合,有些人直接把功劳抹掉,果然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
“没有我的托球你打空气去吧!”
“没有我的扣球你就直接传空吧!特大失误!”
虽然依然在吵嘴,但网的两边,氛围又截然不同了。
就连月岛都说不出什么额外的话来。
他作为同期生,比谁都清楚影山和日向在快攻上花了多少功夫。
天才也好、小野兽也罢,巨大的练习量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怎么会被称作默契?
但如此久经磨练的绝招,却被对方轻易复刻……虽然不知道私底下是怎么练习的,但只要乌野觉得他们是轻易复刻,就已经是不得了的打击了。
大地抿着唇走过来,伸手按住影山的肩膀:“……没事,下一球,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面前的宫侑耸耸肩,往底线走去。
“下一球,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太好了啊~”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地第一次觉得关西腔有这么招人烦:“能从我的发球轮逃掉的话,也算你们厉害呢。”
好死不死,在这时候遇上他的发球轮!
大地一下没声音了。
实在是,眼下的情形,已经让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众人各回各位,宫侑站在底线后方,慢慢往前走了四步。
无懈可击,完美的一记跳发!
25-24,稻荷崎拿到赛点!
宫侑第二次发球,依然是相当漂亮的一次跳发,直奔影山而去!
他旁边能补位的只有月岛,聊胜于无的一传,直接垫飞回了稻荷崎的场地。
还好!月岛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虽然这球垫得一般,但稻荷崎如果只是当作普通机会球来打就还有救……
网的右侧,角名像只潜伏许久的小狐狸,悄无声息、面无表情地伸手。
直接拦下!
“26-24!”
长长的一声哨响。
“稻荷崎拿下此局!”
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四天
“刚刚——有点着急了。”
角名慢吞吞说。
他话不多, 但关键时刻,有点一针见血、不留情面的冷酷。
宫侑捂住眼睛:“我知道、我知道啦……!”
刚刚那一下,本来不应该这么早出来的……
在宫双子的规划里, copy怪人快攻这种杀招,不仅在得分上很有用, 更重要的是可以干扰到对面的心态。
从影山飞雄,到日向翔阳, 就算只是干扰他们两个, 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乌野今年的新人不少, 但最受关注的,必然是这两人。
影山不用说,天才级别的二传, 让宫侑嘴上说着不在意,结果连夜查完资料熬出黑眼圈的人物。
合宿时期就知道他能力非凡, 当时还有些小迷茫小稚嫩, 结果到了IH正式赛场上,就跟开了光一样——
开了名为‘英美里’的圣光,可能。
至于日向,那更是让高中排球界人人自危的天降紫微星。
这个形容可能有些夸张, 但结合他的经历来看,就能发现完全不为过。
他接触排球的时间太短了——初中才开始,高中就直接在冠军校里做首发MB了,这合理吗?
虽然里面也有英美里大权独揽,和乌野先天缺少拦网的缘故,但日向也好、月岛也好, 能够顶住这份期待的压力,将首发拦网的任务完成得如此之好, 也够让人吃惊的。
更不用说他最大的武器——跳跃力。
宫治撇嘴:“就是个子太小。”
“那是,要是你有他的跳跃力和速度,阿侑还能配合得上吗?”尾白不怀好意。
宫治即便知道他是有意挑拨离间,但也按捺不住,脖子一梗,下巴一抬,小模样一下就摆起来了:“这家伙本来就跟我配合不好,全靠我全力迁就,否则……”
“否则我这个全国第一二传手,就会在比赛的时候把球扔到你脑袋上去!”宫侑咬牙切齿地威胁他。
“还全球第一二传手……”这下连角名也跑过来落井下石,“你问过饭纲学长的意见吗?再不然你问过对面那个影山飞雄的意见吗?”
妈呀,哪壶不开提哪壶。
宫侑眼睛一眯,立刻就要发怒,被宫治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顺道还瞥了角名一眼:“提谁不好,提影山……”
影山飞雄,此人俨然已经变成宫侑假想敌一般的存在了。
虽说这家伙对他自己的技术一向自信,但这并不妨碍宫侑一视同仁地敌视每一个跟他同位置的人。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要是打过比赛的球队,那就必然有胜负。
那么这两支队伍里的关键点位,多多少少就会被人拿来对比,甚至在论坛上排出个123和‘等人’来。
宫侑虽说一直被人誉为全国第一二传手,综合实力排名甚至还在井闼山饭纲学长之上,但没能跟拥有影山的乌野正式打上这么一场,总叫人觉得有些虚浮。
好死不死,他们的全胜期刚好错开了。
第一年的时候,稻荷崎的的确确是赢过乌野,但乌野夺冠那一年又偏巧没跟他们遇上,所以这两支学校究竟谁更强,真正遇上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一直是高中排球界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顺带一提,还有几个分别是【乌野的西谷、音驹的夜久和井闼山的古森能否稳坐全国三大自由人?】、【理性讨论宫治宫侑互换位置稻荷崎是不是能拿冠军】、【乌野究竟如何逆风翻盘?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言归正传,今天稻荷崎对乌野的比赛有了结果,就意味着宫侑和影山之间的最佳二传手之争,也有了一定参考的依据。
大耳给面露不解的后辈们解释:“假如、我是说假如,今天的比赛我们不巧输给了乌野,那以后阿侑要再到处标榜他是全国第一二传手,别人就有话来质疑了吧?”
角名心领神会:“你既然是全国第一二传手,你怎么没带着队伍赢过对面乌野呢?那这不说明了人家影山才是名副其实的全国第一二传手吗?”
宫侑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样跳起来,脸色涨红,嘴里说着‘全国第一主攻都有三个,怎么我们全国第一二传就不能有多几个了’之类的话,稻荷崎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气氛。
直到北咳了两声,笑声才戛然而止。
作为学长,带头取笑后辈的尾白和大耳脸色讪讪,宫兄弟和角名三个最爱惹事的二年级则立正站好。
北学长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批评人的,他们都知道,不过光是被他扫一眼……
呜呜!好可怕!好羞耻!
排队站好的小狐狸们,看着自家队长踩着他永远干净整洁的运动鞋走上前来。
目光在几个人乖顺的头顶一扫而过,压根没提刚刚那一茬,淡淡开口:“接下来这一局,我们首先需要注意几点……”
他看向角名:“跟你对位的那个乌野拦网,叫月岛对吧?”
*
跟稻荷崎欢乐的气氛不同,乌野这边毕竟是0-1落后,众人要么在思索,要么在反省,都没什么心情闲聊。
同样,月岛也在思考。
他对位的那个角名伦太郎,打起球来真是相当恶心——即便是月岛也要说,他真是个球风令人很不爽的拦网。
月岛原本以为他在宫城县见过的那几个拦网已经足够恶心了,但没想到进了全国,真是大开眼界。
怎么说呢,跟他对战的感觉……月岛难得有些走神,开始给自己比喻起来。
就好像,原本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一个相当邋遢的大叔,从拐角过来跟你撞在一起,你往左他往右,你往右他往左。
总之,就是死死地拦在你面前。
这种令人不愉快的感觉……的确是独树一帜的强。
——但这种时候,他应该怎么做,才是对这支队伍最好的呢?
如果要说一对一打败角名,月岛想,要么死死把他拦住,要么直接把他骗过去?
这样既能得分,也算是从这一点攻破了稻荷崎,对于整体的士气提升也有好处。
不过这样做就一定是最优解吗?
他一个人局部的胜利,对于乌野来说是不是最好的做法呢?
说实话,月岛以前很少从这个立场来思考问题。
他接触排球已经算早,身高又很出众,从小到大一直都在首发队伍里呆着,做拦网不能说是他非常感兴趣的方向,但绝对算是他最擅长的方向。
缜密的观察,不是用蛮力,而是更多的用计谋……需要一点点的骗术?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大概就是跟二传的配合必须非常密切……
“阿月、阿月?”山口戳了戳他的肩膀,“怎么走神了?”
月岛回头:“什么?”
山口:“就是看你一直在走神,想问问你在想什么。”
月岛嘴角一压:“……没什么。”
事实上山口也并不需要他说出口,作为幼驯染,他跟月岛的默契虽然没有到二口跟青根那么变态,但要想读懂他走神背后的含义,其实也绰绰有余。
于是这时候,大好人山口忠不免笑了笑,给迷茫中的幼驯染指了一条明路:“如果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的话,我有一个办法哦。”
月岛不解:“什么?”
“嘿嘿。”山口咧嘴一笑,“遇事不决,问德久学姐呀!”
月岛:……
“以为你能说出什么不得了言论的我才是傻瓜。”他面无表情地说。
山口推了推他的背:“别这么说嘛,阿月。其实这种时候反正问了也不吃亏,不是吗?不问的话,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全凭直觉,你又不是那种人……”
不得不说,他的话一下子说到了点上。
眼下月岛面临的无非两种选择,一个是去凭自己的能力跟角名对上,另一个是从团队的角度,重新再想别的解决办法。
但不管是哪一个,他现在都思考不出来谁更好谁更坏。
如果就这样贸然上场,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全凭直觉选一个,但这、这简直是对理性人大脑的绝对侮辱!
百般无奈之下,月岛挪动脚步,磨蹭到某人身边:“那个……德久学姐。”
英美里一看他竟然好像是要问问题的样子,顿时高高挑起眉毛。
简直是稀客!
也许是她脸上流露的神情太明显,让月岛在羞恼的同时,竟然也有一种不服输的心情燃烧了起来。
怎么,难道说他就有那么不经常来找学姐问问题吗?明明他也偶尔会问一些训练上的疑惑啊!
如果让英美里听到他的心声,大概会点点头说是啊,你是偶尔会问一些训练上的困难,但耐不住剩下三个人是有事没事就在她面前刷一通存在感啊!
有时候上体育课碰见还会专程跑过来跟她打招呼,用那种很洪亮——洪亮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大喊‘德久学姐早上好!今天也是阳光灿烂的一天!’,之类的话……
搞得她们班现在都以为她在排球部当大姐头、还收了几个小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月岛君,你还是需要一些锤炼滴!
如此想着,英美里先一步开口:“月岛有什么事吗?”
月岛垂眸。
他当然是比坐着的德久学姐要高很多的,但对上她的视线时,总觉得是学姐在俯视他。
……莫名其妙的心理。
月岛清清嗓子:“……我不太确定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从我个人来讲,和从团队角度取舍,好像都不是很清晰。”
他把自己的困惑讲了出来,在说完的瞬间,心情好像也舒畅许多。
因为学姐总是会给出一个答案的,既然这样,那么按照学姐说的去做不就好了吗?
有人能够解答问题、有人的决定可以作为参考、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
月岛下意识地抬眉,去寻求经验更丰富、能力也更出众的人,给他一点值得信任的指导。
英美里却耸耸肩:“我倒觉得你该来问的人不是我。”
月岛一愣:“……啊?”
“难道你忘了吗?”英美里眨眼,“你可不是我们队里唯一的拦网啊,有时候也要遵循一下队友的意见吧?”
说着,她的目光往右侧转去。
月岛下意识跟着她转过脸。
那里,日向正在跟影山互相抓扯对方的头发。
起因大概是下‘一局我肯定会拿更多的分!’、‘别痴心妄想了你小子你得的分还不都是我传球给的!’、‘但球是我扣的!’、‘没有我的传球你上哪扣!’、‘总会有别人给我传的菅原学长你帮我传吧!’
……之类的弱智对话吧。
月岛根本连去思考的想法都没有,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智力点在降低。
啊、难道说?
他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慢慢转头去看德久学姐,确认一般地又问:“学姐是说……?”
英美里点点头,笑得阳光灿烂:“对啊,难道你不该去问问日向的想法吗?”
月岛:……
“……嗯,有道理,我这就去,谢谢学姐,打扰了,再见。”
说完,同手同脚离开了。
一转头,脸色却立刻变了。
不!!他才不会去呢!!!
让他去找日向问问题……除非天地颠倒、井闼山变稻荷崎、宫侑大变佐久早……都不可能!!
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五天
“——诶, 所以月岛你是什么意思啊?”
日向嘟着下嘴唇,眉毛皱成一团,自己揉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 让他本来就乱糟糟的橘色头毛变得更加凌乱。
从后面看,俨然像一只长久没有仔细打理过的小狮子。
月岛的目光虚无地落在他头顶那根凌乱的呆毛上, 眼神已经死去:“……总之就是,你对对面的拦网有什么看法吗?”
日向眨眨眼:“对面的拦网?噢, 你说那个眯眯眼!还是说那个奇怪发型的学长?”
月岛:“你好歹对他们两个——哪怕一个——放尊重一点呢?”名字都不记得……
日向不满:“我哪里不尊重了?”
但很快又把话题引回正轨:“唔, 我是觉得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吧……怎么了?难道说他们两个让你感到难受了吗?嘿嘿——”
他笑得实在很欠揍, 月岛手指抽搐了两下,强行压制住想暴揍这家伙一顿的冲动,扭头准备离开。
上了德久学姐的当, 跑来问日向的想法,简直是月岛萤此生做过最愚蠢的一件事。
人都转过去了, 身后的日向却突然叫住他:“——不过你要是说那个眯眯眼的话, 其实我有一个很好奇的。”
月岛回头,日向也正好抬脸看他。
月岛忽然一愣。
怎么说呢,这家伙的表情……
月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在他的认知里, 日向应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才对?
当然,他也会想一些简单的战术,又或者做作业的时候至少得分比影山要高,但其实,他的想法是很简单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有时候, 他也会不知不觉就把简单和天真画上了等号,但……
月岛看着面前跟他同为拦网的日向, 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抽。
这家伙现在的表情,可一点也称不上天真啊。
日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自顾自说着:“……可是我很好奇欸,那家伙虽然说可以在我们出手之后,又突然扭腰来转变拦网的方向,但是难道他还能变第二次吗?”
“嗯?”月岛皱眉,“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日向手舞足蹈,不知道该怎么比划。
呜呜!讨厌月岛这种刨根问底还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好在这时候旁边大地学长路过,简单替他解释一句:“也就是说,对面的角名同学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威胁性,是因为他有一次后出手的权力,当我们这边做出进攻意图之后,他还能够通过核心发力改变身体的转向,再一次形成精准拦网……”
“不过要是这时候需要他再变一次向,他还能做到吗?”
月岛试着代入想了想:“应该……不能吧?”
角名的特技,他们刚刚也有不自觉地模仿过,确实很难做到。
只是扭那么一下,如果聚精会神地收紧核心去尝试,也的确能达标40%,但要在这个基础上再重新转向,几乎就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这个跟身体机能和个人技巧都无关了,而是人杵在半空中的时候,除非有超能力,谁都不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前提下,完成第二次纯靠核心的转向。
“就算让火神那家伙来也做不到吧?”日向念念不忘地cue着隔壁篮球片场的人。
他一说到这儿,月岛也不禁想起了绿间。
那个曾经跟他在温泉旅馆里一起搭档练习的一年级少男,投篮出手点高得不可思议……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月岛想,面对绿间那几乎碰都碰不到的投篮,他是怎么做的?
如果说日向能够以火神为参考,推断出角名的转向最多只能做一次;那么通过绿间……
月岛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
其实,他也有不少进步了不是吗?
至少第二局比赛,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反抗、简简单单地就输出去。
“——哇!月岛你是燃起来了吗?”日向忽然很兴奋地指着他,不忘四处炫耀,“哇,学长们快看!月岛燃起来了!好难得哦!”
“真的假的?”东峰学长凑过来,月岛也会燃起来?太少见了,我要看看。“真的假的?”
“噢,萤!你这小子——总算是准备好了,来!跟我们一起反击吧!”西谷学长当然是不会错过这等热闹。
而最可恨的,还得是场外的菅原学长,这时候正举着应援牌快乐呼喊:“月岛月岛你最棒~月岛月岛你真行~月岛月岛冲冲冲~!”
月岛:……
在比赛进行中退部,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他很认真地想。
*
等到第二局正式开始时,月岛已经整理好了状态。
对别人毒舌,对自己更严苛,月岛不允许自己迷失太久,立刻就要把理论结合实践打上几个球。
宫兄弟的战术倒是没多大出入,依然在复刻影日快攻的同时,夹杂一些寻常的进攻,偶尔会把重心往尾白那里偏一偏,但不会给角名和大耳额外的球。
这次我已经吸取教训了,宫治想,同时控制多线操作,很容易被乌野抓住破绽,学姐上一次就是基于这一点把他从中间隔开。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同样的情形重演!
月岛看着他战意勃勃的眼神,面无表情。
心里却轻轻一笑。
好啊,燃烧吧,尽情地进攻吧。
热血上头的攻手,正是拦网最喜欢的饵食,不是吗?
宫治的进攻很顺利,他和宫侑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甚至在个别时候能够由他做二传,同样打出让人瞠目结舌的怪人快攻。
如此一来,乌野的士气大跌,连续几次被拦网封住。
“没关系,没关系!”大地拍了拍手,“现在的分差并不是完全不能够追上……”
他说的当然也是实话,月岛看了眼场边的比分,9-5,四分而已。
而且稻荷崎的分数甚至没到两位数,怎么看也算不上威胁。
但……
光是用苍白无力的语言,又怎么能重建大家的信心呢?
现在最需要的,果然还是实打实的分数啊!
稻荷崎尾白发球,标准的大力跳发,威胁性不强,但方向瞄得很准。
大地防守到位,一口气将球垫起,影山已经提前就位。
无论是乌野自己的攻手,还是稻荷崎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指尖。
宫侑语速很快:“注意小飞雄给球的方向——不要忘了月岛!”
前半句点的防守,让稻荷崎不要提前起跳,避免被骗过去,后半句说的是进攻,别被月岛这个暗中窥视的家伙一把拦下。
“但说到底,都是拦网的问题啊。”黑尾忽然说,“他不会按兵不动的。”
木兔:“啊?谁?”
木叶戳他脑门:“乌野的拦网——月岛君啊!”
“在影山君还没有出手,球的走势不明的当下,拦网成为了最关键的胜负点呢。”赤苇轻声说,“稻荷崎想要防守,需要调动拦网;稻荷崎想要进攻,也要警惕拦网……”
但无论如何,这都比上一次被乌野打败时候的境况要好太多了!
宫治非常清楚,这一次他没有收到任何针对——稻荷崎任何人都没有被针对,乌野似乎打算纯粹地用自己的能力,将稻荷崎撕出一道缺口?
那就来吧!
宫治想,不管是打算做什么,又打算怎么做,他和稻荷崎都已经做足了准备——应对乌野、应对德久学姐,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敌!
绝不会再让学姐有机会把我们从中间撕裂!
影山的托球给到月岛,扣杀平平无奇地被赤木接起——宫侑准备就绪!
解说每个字都跟滚豆子一样往外冒,生怕慢了一步:“至于他的目标是——尾白同学!”
“第二局的第一个球,就要用尾白阿兰这枚重炮,一口气轰碎乌野的信心吗?!”
在解说声嘶力竭的呐喊下,尾白抬起手臂,大力击出!
乌野的拦网空如无物,让他的球毫无阻碍地直击边角——西谷还在!
无论前方有没有拦网,无论迎面而来的扣杀有多威风凛凛,西谷总是在的。
尾白的球,他接起过很多次,漂亮的A-pass也给出过很多次!
西谷目不转睛地盯着球来的方向。
这次,也不例外!
“能接起来的。”夜久评价,“他的话,这种程度球还是没问题的。”
古森不忘带上自己的亲亲表弟:“还得我们家小臣出手,才能让西谷同学紧张啊~”
二传们却在感叹这球给得相当之好,饭纲忍不住说:“这么高质量的一传,影山要是接毁了,我是不是就稳坐全国第一二传的宝座了?”
古森无语:“怎么人人都想做第一二传啦……”
黑尾凑过来,笑问他:“那古森君,你觉得全国第一自由人是谁呢?”
古森不假思索:“我!”
旁边夜久一下就挑眉了:“是吗?这不一定吧?”
看台上,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一下就硝烟四起。
唯有平和的研磨,平和地注视着比赛。
影山的二传当然是不用怀疑的,但他会给谁?研磨把猜测这个问题的结果当作一种乐趣,盯着乌野的攻手开始揣测起来。
给大地?明显不可能,这位队长已经后退两步,摆明了是要防范稻荷崎扣球成功,提前保护;
给东峰?可能……但可能性不高,这位是稻荷崎最最紧盯的大王牌,万众瞩目之下给球,摆明了陷害。
山本忽然疑惑挠头:“可是,你不是也经常在对面盯我的时候传球给我吗?”
研磨心里抖了一下,脸上波澜不惊:“因为你应该是可以冲破拦网的。”
山本一下燃了:“哈哈!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吧!!我身上的虎之魂,绝对可以让对手无法防御!!”
海信行,慈悲地叹了口气。
阿虎,其实有没有想过,这就是研磨在陷害你呢?
研磨敷衍完就不搭理他了,继续排除:“月岛君也不太可能啊,他是出了名的弱攻击性,现在第二局双方都还是0-0,谁先拿到第一分,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嗯?!
他忽然坐直。
影山,居然将球给了月岛?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角名同样在心里咬牙切齿,他分明看得很清楚,影山的注意力都在日向身上,就连月岛自己,也没有站在最中间的空挡,而是把优越的战略位置让给了日向……
等等,这难道也在他的计算之中吗?!
只是一丁点的抢先、一丁点赌的成分,角名就已经来不及调转回头了。
即便他有着优越的核心,和堪称秘密武器的方向转换……
“但人类终究是人类,做不到什么灭五感风林火山闭眼打球之类的超能力。”英美里淡淡说。
洁子一如既往地精准点评:“英美里,好重的怨气。”
英美里哼哼两声。
才不是怨气!只是一丁点的心里阴影!
要是再让她亲眼目睹什么白雾四起金光闪烁的离奇场景,她真的会很想回到属于正常人的三次元……字面意义上的那个三次元……
不过眼下,依然是人类的角名,在这一球的比拼中,显然是没能算过她们家月岛萤。
这就是结果。
面前只有宫治勉强伸过来的手,月岛轻松扣球。
“6-9!”裁判宣布,“乌野得分!!”
“没想到你们也这么好骗。”
他笑得轻快,配上眼镜,真有点温文尔雅的意思:“哎呀,真是帮大忙了,角名学长。”
刚刚不小心被影山和日向偷走注意的角名:……
这家伙、真的、好欠揍啊啊啊!!!
角名决定了,今天回去,就把【乌野的眼镜男和稻荷崎宫侑谁才是高中男排讨人厌top1】顶成论坛热门话题!!
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六天
月岛的神来一笔, 虽然从分数上来看只是区区一分,但对乌野的战略意义实在大得不得了。
毕竟,这可是一个全新的得分点啊!
——在宫双子通过完全复制快攻, 让影山和日向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之后,他在网前直接开辟出了一个新的得分点!
网前的得分点, 和主攻的得分是不冲突的,不如说网前完成得越好, 越能为主攻手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场上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要防住所有可能的进攻点, 当然就要有所取舍。
所以当日向的攻击力被遏制,东峰和大地也会打得不顺手,就是因为少了一个吸引火力的目标, 让对面的拦网也好、一传也好,都少了一块需要担心的位置, 只用盯紧他们俩就足够了。
而这个时候, 月岛站了出来,直接从角名手里拿下了分数!
突破角名,本来就已经是一件提升士气的大事,更不用说吸引防守的作用……
“真不错啊, 你这小子!你这小子!”东峰上来就是一通老拳。
月岛表情痛苦:“东峰学长,请轻一点……”很痛!
可惜菅原不在,大地拦不住,又让月岛挨了几下才把人拉开:“不过他说得没错,刚刚那个球确实来的很及时。”
他抿抿嘴,犹豫着问:“所以, 你是看准了打的,没错吧?”
月岛知道他的意思, 轻轻点头:“嗯,之前就想要突破对面那个拦网了。”
也就是说,他是早有计划,刻意利用日向的存在感,将角名骗了过去,然后得分?
这是何等的计算量、不,是何等的缜密思维啊!
明明是他自己要问的,大地听了答案,又开始吃手:“好可怕、好可怕啊月岛!”
东峰也瑟瑟发抖起来:“对不起月岛君!刚才不应该得意忘形,对你出手……请原谅我!”
月岛:……
学长们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很爱演……
他在这儿饱受赞扬,日向却看得若有所思。
他并不嫉妒,也不羡慕,只是想——
他能不能也做到月岛那样呢?
虽然他个子不如月岛那么高、拦网的技巧也不像他那么纯熟,但是……
他能不能也做到呢?
日向一边想,一边看向他必不可少的搭档。
想要穿破稻荷崎的拦网扣球,他一个人是绝对不够的,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他的配合!
“影山,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商量……”
但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二传君的碎碎念:“……我才是、我才是……”
啊?
日向没太听清,但看他表情有些微妙,又上前两步。
这下能听清了吗?
“……我才是、我才是……最会对付快攻的人!!”
影山猛地握拳,“怎么能被月岛那家伙比下去!!”
日向跟他一拍即合:“哦哦!就是!我们要把比分追回来,就用我们两个人的双手!”
“哦哦哦!”
“唔唔哦哦哦!”
完全意义不明的对话。月岛黑线:“两只猴子。”
幸好那两人没听见,还在一个劲儿燃烧:“唔唔哦哦哦!我要成为——得分最多的攻手!”
“我要成为最强的二传!”
英美里在底下配音:“——在那之前,我不会再输了!你有意见吗!副攻王!”
仁花一如既往认真记录:“这是《海○王》的台词……”
山口一如既往地黑线:“都说了根本没必要记啊……”
“喂,影山。”
影山回头。
日向冲他伸手:“接下来,我们可不能被月岛那家伙比下去啊。”
影山点头,也伸出手,跟日向在半空中轻轻一碰。
*
看台上的火神,撇了撇嘴:“切,气势还不错嘛。”
黑子:“火神君,你是怎么看到的呢?”
火神一愣:“哦?对哦!我是怎么看到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虽然他的视力很好,但没道理坐在遥远的观众席上,也能看清楚场上日向和影山那个隐秘的碰拳吧?
旁边的伊月学长,微微一笑,冷静指出:“是不是因为火神你也钟爱碰拳,所以天生就有一个碰拳雷达呢?”
“碰拳雷达?那是什么?”
“就是说,你会对碰拳这个动作天然无比敏锐,细细地察觉到每个碰拳的人的行为……”
“噢噢,原来是这样!我就说……”
黑子面无表情地将脸转回来。
压根不想和这么弱智的人说话。
他的目光投向场中。
虽然黑子没有打过排球,但他也能看得出来,以日向的身高,在这个项目当中怎么说都有点勉强,就像他在篮球中一样。
但偏偏就是这样勉强的个头,还能够一直撑到现在。
天赋、毅力、坚持,一样都不少。
黑子相信,观众席上有不少人跟他都是同样的想法:这个日向翔阳——接下来,又会展露出什么样令人惊叹的表现呢?
不过对于其他排球部的观战人员来说,很快就意识到,影山似乎并没有立刻跟日向重新联手的打算。
“相反,从他的托球能看出,这会儿的重心转向了月岛。”饭纲说,“是不想让稻荷崎注意到吗?他们那群狐狸眼睛确实都很利。”
古森:“这是否是一种人身攻击?”
饭纲:“狐身攻击还差不多!”把他们跟狐狸摆到一起,肯定是伤害到狐狸更多啊!
影山对他给出的每个球都心里有数,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场比赛下来,他总要知道自己最常给谁传球、最少给谁传球吧?
现在的话……大概,大部分依然在东峰学长那里,但也有不少的球给了月岛那家伙。
后者手里球一下多了起来,虽然有点诧异,但不是很多。
毕竟可选的攻手就那么几个,日向现在暂时被对方盯住,有所防范,那网前的快攻最好就是找他月岛了。
至少在这一点上,月岛是很有自信的。
只是稻荷崎的反应同样很快——宫治一看这球给了他,人立刻就扑了过来!
很轻快的一记鱼跃扑救,把月岛分明已经快要得分的球,又重新捞了起来。
一传飞得有些高,好在角名镇守在不远处,抓准日向还在左边边线,而月岛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将球一把扣下。
甚至连宫侑和赤木都没用上,仅仅靠着他们的主攻和拦网,就完成了一轮得分。
这种级别的完整度……
月岛在心中暗叹,果然是全国顶级。
宫治还没起身,半趴在地上从下往上看,微微扬起一个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看别人得分。”
明明是自己在俯视他的……月岛想,但这家伙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欠揍。
面对热血的对手,月岛可以礼貌无视;但面对这种烦人的对手——
他沉着脸往回走,活动着手腕,压低声音:“喂,国王……”
影山捏着衣领,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水:“给你传球是吧?我看着办吧。”
月岛没在说什么,尽管他和影山相性极差、关系不好,但也知道这家伙对托球的掌握、对球的分配和局势的观察一向是非常好的。
即便这时候他有些出离愤怒,但也知道不要在托球上质疑二传,这是每个队伍攻手生存的基本要义。
否则的话,就会——
“喂!蠢侑!刚刚的球是什么啊?你真的有在认真打吗?”
“哈?!你看我干嘛?这不是已经得分了吗?”
“是得分了,但是我刚刚差点把腰扭断了好吧!”宫治气得半死。
刚刚那个球看着是正常的普通传球,但实际上宫侑给添加上了相当强烈的旋转,以至于在他面前急速坠落,险些就要出现大失误。
还好他自己反应灵敏,最后一刻几乎是贴着球网把球击打过去。
这种诡异的角度,也让乌野来不及接球,直接拿下一分。
“不过不管怎么想,刚刚这个球都太恶心了吧。”网的对面,以上帝视角看完一切的大地拍了拍月岛的肩膀,“所以我说不要得罪二传。”
他看了一眼呆呆的影山:“虽然他现在看来还好,不过陷害攻手,是每一个二传刻在骨子里的特质……”
月岛:……
“学长听上去经历了很多啊。”他嘴角抽搐。
大地摇头,往事不愿回首,他也不想多谈。
和东峰对视一眼,心有戚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想当年,他跟东峰也是心高气傲的攻手两名!一度觉得只有扣球得分才是最帅的杀招。
但入部没过多久,菅原就让他们体会到了,为什么说二传永远是攻手在场上唯一的父亲,为什么说得罪任何人都不要得罪二传……
因为得罪了自由人,遭殃的是二传;得罪了二传,遭殃的就是攻手了啊!
月岛虽然把他的理论听了进去,心里却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毕竟他虽然嘴上说影山是国王脾气,但实际上配合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这小子在相当努力地迁就所有人。
他的球尽管带有很强烈的攻击意图和明显的命令,但打起来是很顺手、很舒服的。
所以,应该不用太警惕吧?
与此同时,场上的比赛节奏也并没有放缓。
月岛对角名的压制持续存在,但稻荷崎毕竟也不只是有角名一个人。
大耳在旁边分担火力,以日向为突破点,不管是进攻得分还是拦网防守做的都相当到位;
东峰和阿兰的对轰,也只能让两边的分差维持在一个还算可控的范围里。
第一局已经被稻荷崎拿下的现在,第二局总不能再当作试验一样放过。
但如果要说突破口……
菅原在场下看了一圈,最后给出结论:“看来日向不振作起来,这一局比赛始终很难拿下。”
而对面的宫侑,也有着同样的判断:“是从他开始的,当然要从他结束才对。”
只要日向作为得分点再次活跃起来,乌野的困局就自然消散了。
只是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不希望乌野再度启用影日的怪人快攻,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必须要从根本上打击这两人的积极性。
“所以?”尾白挑眉,“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能叫坏主意呢?”宫侑笑眯眯地说,“总之——你们就看着吧!”
整个第二局都打得非常快,停下来思考片刻,宫侑更加意识到这一点:比分已经渐渐接近尾声,双方都突破了20分的关键点。
稻荷崎略微占优,23-21拿到两分领先。
只要再下一球,就意味着他们手握三个局点了。
如果能拿下这一局,2-0领先,那么对于五局三胜的比赛就已经拥有了绝对的优势。
也即是说,他目前的策略,会对整场比赛的走向……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种手握关键点的刺激感,让宫侑浑身过电般战栗一瞬。
没错、没错!就应该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只有站在场上、只有作为二传,才能体会到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绝对快感!!
啊,这家伙笑得好恶心。宫治在心里腹诽。
但现在可是马上就要重新开始比赛的档口,他可不敢说出来,否则一个两个球的陷害都不算什么,这家伙能直接把攻手坑到说不出话来。
宫治深深相信着他哥的人品,必然是能干得出这种事的……
大概也正因为他没把那句抱怨说出口,宫侑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对他也算是偏爱,反而放弃了得分率更高的尾白,转而不断从他这里要求起怪人快攻的配合来。
怪人快攻之所以怪,之所以在此之前一直能够为乌野抢分,是因为它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影山的出手时机把握得相当到位。
配合上日向那个神出鬼没的移动速度,让网前的拦网也好、后排的防守也好,都无法判断出进攻的方向或者球的来向,由此大大增强了防守难度。
而宫治和日向的身体机能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他没有办法做到网前横向距离的超快速移动,但这并没有关系。
因为——
“你小子不是比他更强吗?”宫侑轻轻挑眉,“从各个方面来说?”
能从他嘴里听见一句宫治的好话,比老天下红雨还惊奇,但宫侑自己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宫治在进攻上的技巧,比那个小不点要高出整整一个台阶,这是毋庸置疑的嘛~
“所以,不要输给他哦。”宫侑冲他做个鬼脸,“会很丢人的。”
就譬如眼下这一个球。
拦网的月岛还在判断宫侑究竟要往哪传球的时候,宫治已经上到网前,准备起跳。
日向倒是飞快地冲过来拦他了,但单枪匹马的对抗当中,不说全面压制,宫治至少也能轻松跟他平分秋色的。
更不用说,宫侑的传球技术跟影山也只是伯仲之间,绝不存在什么压倒性的强弱区别!
几乎只是一眨眼,球就已经从宫侑的指尖飞到了宫治的手中!
眼看他就要顺利从日向面前直接突破,旁边的月岛及时补防过来,两个拦网凑到一起,威胁性当然就强了。
换做是日向自己,他也不能保证就完全可以毫无风险地得分。
毕竟多一个人,不仅仅是看上去更宽了这么简单,而是封锁了至少40%的球路。
更不用说月岛的判断有多么精准,他一上来直接把宫治原本的朝向堵死,意味着后者必须在半空中变换球路和手臂的转向……
日向扪心自问,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其他的攻手就一定能做到吗?这话问到木兔面前,他都要说未必,实在是半空转向要求的不仅仅是心里的决心,而是实打实的能力。
如果不能,当然就只是这样
但偏偏、偏偏他们对上的是宫治。
宫治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从一传到二传从主攻到副攻,没有一个位置是他没打过的,没有一项技术是他不熟悉的。
在队内本来就有角名这样一个奇葩拦网的前提下,空中转向对于他来说,俨然是一个耳濡目染的技巧了。
只见这名体格俨然很高大的攻手,硬生生在半空灵活变向,把腰拧过去半截,直接将球扣在了边线!
“24-21!”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24-21,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稻荷崎只差一步就要拿下这一局,直接将乌野打成2-0;
意味着乌野至少还要连续再拿三分,才能追平对手,每一分都心惊胆战,决不能用有一丁点失误;
更简单地说,24-21,意味着稻荷崎的局点——整整三个局点!
……乌野的大危机,来了!
场外的观众席上,无论是饭纲、研磨这等战略眼光一流的顶尖二传,还是木兔、佐久早这样嗅觉灵敏的超级主攻,在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浮现了这一句话。
“只是这么看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吧?”枭谷的座位区,木叶嘟嘟囔囔,“就只是一分而已,再说了,就算这一局被拿下……”
“这一局不能被拿下。”赤苇慢慢地说。
“原本无往不利的重要武器,起不到作用,不仅如此,反过来被稻荷崎利用双人快攻一路抢分,逼近局点。”
赤苇的声音很轻:“尽管有月岛对角名在局部取得了少许的领先优势,但这一点成绩依然无法挽回总比分上的劣势……”
不远处的研磨,也在难得耐心地给山本讲解:“最可怕的不是一潭死水,而是无论怎么反抗都无法挣脱稻荷崎的包围。”
他语气却很轻松:“所以说,如果这一局让稻荷崎拿下的话——”
明明分处在两个不同的方位,但研磨和赤苇的声音在这一瞬间仿佛合在了一起:
“那么乌野,应该就止步于此了啊。”
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七天
“……既然是这样的话, 不用叫暂停吗?”洁子问。
研磨和赤苇分析的东西,英美里也在跟洁子聊起。
不同的是,她语速比研磨和赤苇都更快, 姿态却很放松。
旁边的仁花也小心翼翼地探头问:“或者,我们可以申请一个复判?”
在排球比赛当中, 对于出界或者打是否打手的质疑,可以酌情申请电子眼回放, 而中间这短暂的一分钟两分钟, 也是心照不宣留给教练向队员们传授秘诀的黄金时刻。
但英美里摇头。
不仅摇头, 她反而很诧异的扭头看过来:“怎么回事?我在你们心中的形象到底是怎样啊?就这么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洁子:“不是吗?”
仁花:“不是吗?”
英美里:……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啦!我承认啦!”她皱着脸说。
她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这是她最大的特点,但在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洁子歪头。
英美里笑了笑:“是啊, 就是这种时候。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做出选择的时候,我是不会插手的。”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奇迹般地连追6分拿下这一局, 还是在旁观者的心知肚明当中输掉这一局, 这个决定都必须要由选手自己来做。
作为教练,她可以包揽一切,可以把选手们培养成除了听她指令没有自己想法的傀儡,这当然没有问题——以乌野众人对他的信赖, 英美里只要愿意,总是能做到的。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洁子若有所思:“所以,英美里其实是想把他们培养成,即便没有你在,也能够自由地走向任何地方的选手,是吗?”
其实今年这一个赛季下来, 她也有一点感觉到这种变化。
大包大揽当然很有效率,但慢慢松手让他们自己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才能让大家在排球这条路上走得更久吧?
仁花一听,忍不住就抽泣了:“学姐、学姐……学姐真伟大……”
英美里:“请不要总是有意无意地捧杀我好吗?”
不能说洁子的猜想完全不对,但这在她的打算当中,也只是很微小的一点点而已。
“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完全能够承受说到这一局的后果。”说到这里,她的声调又变了。
反而像是之前在分析局势的时候,那种平缓的声调。洁子想,英美里的声音,一向是很有特色的,在选手眼里像丧钟一样清幽恐怖,在绝大多数普通同学耳朵里则很富有感染力。
虽然她的语调变动不大,也不是那种起伏激昂的类型,但总是莫名叫人信服。
而在比赛当中分析局势的时候,她更多会用一种下意识的、平静理智的声调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就算输了这一局,也是2-0,并不是最终的结果,况且他们的精神韧性都很强,绝对不是输了两局就会被摧枯拉朽拿下第三局的类型。”英美里说,“所以可以在这里冒一点险。”
“最大的风险,才会带来最大的收益嘛。”
仁花肃然起敬:“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德久学姐——果然胆子很大!”
英美里:“你在夸我吗?”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像呢?
但场上的选手们可没有办法听见她的剖析,24-20,这可是整整三个局点,像三座庞大的山一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一点失误,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失误意味着机会,而稻荷崎是一直绝对不会错过机会的队伍。
对他们来说,不管是宫侑和宫治再度配合,以快攻拿分;还是由尾白阿兰的强攻夺分,又或者是由角名大耳任何一个拦网的快攻来得分……
只需要一分,只需要一次扣球,就能够拿下这一局,拿到2-0的绝对领先优势……
“但这一分不是还没开始吗?”月岛忽然说。
几个人齐齐看过来。
月岛不是一个很喜欢发表自己观点的人,即便在班级里,也多少显得有些随波逐流。
他不喜欢把别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不喜欢备受关注的感觉,但这一刻,不论是同期生还是学长们都看向他的这一刻——
月岛听着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心跳声,依然平淡地说了下去:“这一分既然还没有开始打,那么机会对于两边来说都是平等的。”
“所以,我们没必要紧张。”
“是啊,说的对啊!”西谷首先表示了自己的支持,“月岛也好,我也好,都想的是一样的事——我们是可以赢的!”
“你们这些攻手就放心去打吧,后场——”他指了指自己,眉眼相当骄傲,“有我在呢!”
两只眼睛圆又亮的样子,实在没办法让人不微笑起来。
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但大家的确感到心里的重担被卸去一块。
毕竟,这句话是西谷说的啊!他们队里唯一绝对一传真神——西谷夕亲口承诺,后场的地面防守有他在!
那么在所有人的心中,因为对方扣球而被迫失分的压力,就这么轻描淡写消失了。
月岛点点头:“网前的话,我也会注意……还有这小子。”他指了指日向。
日向跳脚:“什么叫这小子!再说你凭什么学德久学姐的口吻安排我啦!我可没有比你差到哪里去……”
月岛额角青筋一跳:“我才没有学!”
影山还没说话,旁边东峰也表态了:“这局我的发挥的确也一般,后面我会更注意的,有需要拿分的地方,我会站出来。”
“哦哦,旭!表现得很像一个王牌嘛!”大地戳了戳他。
“为什么每次我耍帅的时候都要被你弄破功啦——”东峰恼羞成怒,“而且不用像!我本来就是王牌好吗?我!就!是!”
月岛站在一旁,虽然是由他开启的话题,但他一直保持着平淡的心情观察这一切。
被情绪支配的是蠢才,月岛一直坚信这一点。
稻荷崎的优势来源于他们的多种进攻武器。这是一定的。
不管是尾白阿兰,作为全国五大主攻手的强力进攻;还是角名和大耳学长在拦网上娴熟的技巧,都功不可没。
但最关键的、最关键的……
他忽然伸手,一边一个拽住了影山和日向,二者就像见了鬼一样扭头看他:“干什么?干什么?”
日向眨了眨眼,忽然猛地凑上来,把月岛吓得后仰:“怎么?难道终于打算要跟我们做好朋友了吗?月岛——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也是这样的人嘛……”
影山:“哈,谁跟你是好朋友啊?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想把我拉下水。”
日向压根不在乎,依然把两个人抓得死紧:“说吧说吧,你有什么主意?快说出来我听听!”
月岛在自闭和发怒之间……选择了大局观!
为了大局起见……!他深吸三口气,劝自己,月岛啊,日向都这样了,你就让让他吧?
又深吸三口气,这才慢慢地说:“我觉得你们可以这样……”
*
最后一分的话,按理说应该很好拿下吧?尤其对于稻荷崎来说。
虽说乌野是在去年的春高拿到了优胜没错,但在绝大部分人眼里看来,他们跟稻荷崎的水平应该并没有什么差距。
那么在第二局当中表现出来相当强势领先地位,现在又提前拿到三个局点的稻荷崎应当会很快结束这一局比赛才对。
但出人意料的,乌野的表现突然非常坚韧起来。
虽然每一个球打的时间都很长,但东峰挺身而出,先后咬下了两分,这对于一支被逼到绝境的队伍来讲,的确是非常难得。
“而且注意看。”研磨轻声说,“影山又在不断地把球给翔阳了。”
“翔阳?”黑尾一挑眉,“你们什么时候都这么熟了?”
“这叫——打进敌人内部。”研磨说,“我只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自来熟的类型而已。”
他的注意力依然留在场上,留在影山的决策上。很奇怪。明知道无法得分,还非要把球给到翔阳吗?
这种不太能够被理解的行为,反而引起了研磨的注意。
常规托球即便技术再高,在研磨看来也就只是平平,因为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要是我有那样的技术我也会做的’——研磨语。
但这种思路上的创新,能够真正激发他的兴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研磨朝场内看去,比分24-23,已经是稻荷崎的最后一个赛点,如果再被乌野追上一分,就彻底追平。
同样的对乌野来说,这也是站在铁索上的瞬间,因为稻荷崎必然会全力坚守这一分,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平衡,直接跌进崖底,但——
他们好像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谨慎。
即便是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东峰的大力跳发被宫治完美接起,宫侑出手,直接从尾白的边路狠狠往下扣。
就在这一瞬间,刚刚还在网前的日向,却忽然出现在了球的落点!
他能接住吗?研磨都忍不住挑眉了,身子甚至往前倾,身边的音驹众人莫不如此。
他们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都太感兴趣了,谁不知道日向翔阳基础极差,尤其放在一传平均水平高的不像话的乌野里,简直就是差得一枝独秀?
但偏偏是他,偏偏是他上去接了——甚至让他接住了!!
虽然姿态非常难看,甚至被一球轰了个后滚翻,但接住了就是接住了!
这球高高飞起,落点直接远到了场外,但对影山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困难的事——他几乎是站在场地边缘,贴着广告牌等待球的落下。
“这样长的距离,对于二传来说还是太……”桐生摇头,“就算是他……”
就·算是他,就·算是影山飞雄?
饭纲将这话听在耳朵里,忍不住摇摇头。
影山飞雄这个名字,可从来没有跟这样的句式搭配出现过。
就·算是影山飞雄——?
幸好是影山飞雄!!
幸好,出现在落点的乌野二传手是影山飞雄,所以他才能够在这个近乎不可能的距离之下,以不可思议的指力、臂力和准确度,将球瞬间给出!
“抛物线简直能跟小真你的相比了嘛。”高尾忍不住撺掇。
绿间皱了皱眉:“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他的投篮无论何时,只要出手之后,就不存在空中的干扰,只需要等待进入篮筐得分即可。
但对于排球手当中的二传来说,却不是这样。
托球不能像投篮那样,将抛物线抬得越高越好,反而要尽力考虑到对面拦网的阻碍,留给他们判断的时间不能太长,所以最好是迎着来,同时又要考虑到攻手下球的习惯……
绿间手指点了点扶手,忍不住说:“确实厉害。”
如此厉害的一记长传,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到了乌野毋庸置疑、毫无动摇的绝对王牌。
东峰笔直的直线球,重重地砸在了尾白阿兰的手臂上。
“选择的人选也很巧妙,球路准确,二传和主攻的配合严丝合缝。”研磨简练地说,“得分了。”
26-24,这场不知道为什么打的相当漫长的第二局,总算结束。
“乌野拿下此局——总分,1-1!”
这一球是打完了,但研磨的注意力却依然停留在刚才的比赛当中。
他为什么会去接呢?
研磨不由得想,翔阳不是个很会接一传的人,整场比赛,之前也没有看他表露出这种对一传的争抢欲。
所以他为什么会去接?
或者说,换言之,如果翔阳不去接的话,刚刚那个球该是谁来接呢?
西谷?不对,西谷的位置太远。
尾白在扣杀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自由人的方向,也就是说当时在他身后的其实是……
其实是,月岛?
越是往下深挖刚刚的情形,研磨对此越感兴趣。
他不断地回想着——日向为了掩护月岛,去接了这记一传,这大概就是他的打算?
不过只论接一传的技术,他们两个大概在伯仲之间,所以不存在他去接成功率会更高,所以只是为了保证月岛的行动自由?
而月岛的行动……
他忽然扭头:“小黑,刚刚你注意到乌野那个月岛君了吗?”
黑尾点头:“你说那个拦网小子?他啊——”
黑尾回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眯了眯眼:“他刚刚在网前,可是把角名给骗走了哦。”
在网前,也就是说在影山那一发几乎可以列进本年度十佳之列的超长高难度传球注入进来的瞬间,除了东峰之外,月岛也在起跳?
并且为自家王牌学长骗走了一个拦网?
而翔阳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替他掩护的吗——因为知道对于稻荷崎来说,现在的他并不是一个很显眼的威胁,又或者说只是一点所谓的直觉呢?
研磨微微笑起来,两眼不自觉地轻眯:“欸,果然乌野才是最有意思的……”
“真想,狠狠玩弄他们试试看啊。”他愉悦地说。
黑尾:“请不要随意把我们音驹带坏成反派画风好吗?谢谢配合。”
赛场上打完第二局的双方球员,互相点头示意,预备要下场休息。
擦肩而过的瞬间,影山抿了抿唇,忍不住问:“宫侑学长在给出传球的时候,都是怎么想的呢?”
宫侑:?
他完全没理解到影山的意思,扭头问:“你说什么?”
影山想了半天,在宫侑逐渐不耐烦的脸色下,又问:“就是……因为我总是会有一点忍不住想要让大家按照我的想法打球。”
他抿唇:“但是学长们很好,从来没有什么意见,我反而有点……”
之前他说学长们太好人,也有一点这个意思。
其实影山对自己的毛病,不能说一无所知——他对比赛的理解高出常人一截,当然就会下意识想要指挥攻手该怎么打球。
自我意识稍微强一些的攻手,都会对此感到不满的。
只是来到乌野之后,大家就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除了有些时候月岛会发牢骚,更多时候都不会提起……
影山、影山其实有一些不好意思,和一丢丢的愧疚。
即便输了比赛,宫侑的表现竟然也称得上很有风度,并没有对他翻白眼、阴阳怪气,而像是被他的问题逗笑了一样,微微勾了勾唇角。
“小飞雄,你可是二传啊,怎么能把自己摆在和那群攻手一样的地位呢?”他很夸张地说。
宫侑不知道身后的宫治正跃跃欲试准备揍他,还在耍帅呢,用指节按按太阳穴,歪着头对影山说:“二传在球里给攻手发出暗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从很早之前我就想说。为什么要感到不好意思?我真是无法理解你。”
在影山的痴呆脸里,他继续滔滔不绝:“二传,就应该要厚脸皮才对!你的每一个托球都是最优秀的,该乖乖听话的是那群攻手才对!”
宫治:……
他甚至都不生气了,只觉得震撼。
“你就这么带坏学姐的宝贝吧……”他麻木地说,“学姐真的不会放过你的……”
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八天
“你刚刚问宫侑学长什么啊?”日向擦着汗问。
影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日向不依不饶:“说说嘛~就说说嘛!”
影山呵呵两声, 打定主意不告诉他。
废话!这种专业上的问题,影山绝对只会告诉他认可的,在二传上能够指导他的人!
而日向这家伙……
他扭过头上下看了几眼, 想在二传上指导他?下下辈子还差不多。
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鄙夷了的日向,也并不生气,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影山!虽然你是还不太能完美地追上我,但我相信!只要你勤奋地练习, 加以时日, 一定能成为……”
话没说完, 就被影山一脚踢在屁股上。
这回连大地都不想管了,反正他们俩不是你招惹我就是我招惹你,何必费这份闲心去管呢!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该喝水的喝水,该擦汗的擦汗。
英美里却在这时走了过来了。
大家不自觉放下水瓶、毛巾, 彼此对了对视线, 很难不流露出诧异。
换了是谁都会感到诧异,毕竟刚刚第二局对面局点,那么危机的时刻她都没有多说什么,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来赛场边看比赛呢?
英美里一贯穿的是运动套加运动鞋, 走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声音,以至于一路走到日向面前,橘头发的一年级副攻才抬头看向他的德久学姐。
“……怎么了吗?”日向一脸茫然。
他刚刚还在跟影山扯头花,两个人站得很近,但接下来的话最好是单独说给他听。
英美里这样想着,看了一眼影山的表情。
一秒钟作出判断:啊, 这家伙绝对不是那种能够从她眼色里体会到现在他该退场的人。
于是又往旁边挪了挪视线——跟月岛对上了眼。
后者几乎秒懂,立刻起身, 抓着影山的后衣领把他拖走:“来来,国王大人,这边请……”
不得不说,月岛虽然脾气稍微有些怪异,难以琢磨,但关键时刻是最好沟通的人。
英美里在心中给他贴上一朵小红花,但面对日向时,又收敛了表情。
“刚刚那一局打得挺不顺的,对不对?”
日向点头:“就是……很奇怪的感受。”
啊,所以学姐是为了不让影山听见他被训,才专门把人支开的吗?
日向脑袋里灯泡一亮。
果然是特别特别体贴的学姐!
这么一想,他更直言不讳地剖析起自己:“其实,我感觉也没有专门要拦我的意思,只是、就是……”
他小心翼翼地从眼皮下看了看英美里的表情,辨别了半天,确认学姐没有生气,才小声说:“……我总觉得,影山好像给我的球变少了?”
哪怕换做是任何一个其他攻手来讲这句话,英美里都会觉得这是他在暗示想要更多一些的托球,想要讨取一点偏心。
这种话,她来说还算合理,但攻手自己说就有点出格了。
——但这话可是出自日向之口啊!
日向翔阳,他能懂什么呀!他也就是只15岁的橘色小狗而已啊!
英美里如此这般想着,问他:“为什么少?你有想过吗?”
日向:“大概因为我不能得分?所以嘛,哼哼,二传这些利益至上的家伙!一看我不能得分,立刻就把我抛弃了!啊学姐我不是在说你……”
“你少在这里此地无银三百两。”英美里差点被他气笑了,“不说后半句会怎么样?”
日向傻兮兮地揉了揉鼻子:“但学姐你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英美里呵呵:“要是你不能得分,别说他们了,我也会抛弃你的啊。”
“学姐好残酷!”
英美里又笑了一声,问他:“你对宫双子的快攻,怎么看?”
日向有点茫然:“就……很厉害?”
他自己很清楚,在和影山的练习中花了多少精力、时间,才磨炼成现在的样子,所以才会对宫侑和宫治获得的成就,感到相当钦佩。
“不要光是钦佩啊!”英美里怒喝,“钦佩又不能拿分!”
日向一哆嗦:“是!下一局我一定狠狠得分!”
不远处一直默默注意着这边的月岛,百思不得其解:“日向那小子,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然地跟德久学姐说这样的话呢?”
就好像他们认识很久一样,就好像他们原本就是好朋友一样……他难道不需要去猜测,学姐听了这句话会不会高兴?是什么反应?会怎么想他吗?
百思不得其解也于事无补,第三局比赛很快开始。
月岛定了定神,他的状态总是很稳定的,不管心里在想什么,不管脑子里在想什么,手上给出的球也好,摆出的拦网姿态也好,总是像教科书一样精准稳定,让人安心。
一上来就先单枪匹马,拦了宫治一发扣球!
对面的银发主攻手咬牙切齿,又带着一丝云淡风轻,抬头看他:“哦哦,突然起劲了嘛,眼镜男?”
月岛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迷茫,似乎不知道他在说谁。
过了两秒,又假装反应过来:“噢,原来是在说我吗?我没有起劲啊,就是正常发挥,没想到会把你拦住的,宫治同学。”
这回10%的云淡风轻也没有了,宫治冷冷说:“是吗?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下一次了。”
他们俩在这边对上了,旁边的日向也不遑多让。
刚刚第二局没能发挥出正常的水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对面宫双子的快攻扰乱了心情,而影山这种在托球上绝对理性的二传,也不会把寄托什么‘突破的希望’在他身上。
不过现在嘛……
影山用余光估量着他的状态。
倒是可以让他试试。
7-10,三分的分差……
这种时候,当然可以大胆地派上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了!
宫治的跳发强而有力地击打在西谷的手臂上,一传之神不负众望,充分消化了这份冲击力,直接送到影山手边。
后者手指微蜷,视线虽然没有往下落,但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整个赛场的情形。
网前有谁?
宫治还没赶回来,恐怕打算在三米线扣杀;大耳和角名是肯定会在的,再就是……
尾白!
这位一直在等待机会的主攻手,在此时此刻站了出来,和剩下两人组成了密不透风的三人拦网!
“还好吧?”月岛抬头去看出自影山之手的漂亮抛物线,“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半空中的球,稳稳传到了日向手边!
而这位集聚了全场目光的拦网,毫不犹豫地将球扣了下去!
于是场内场外的所有人,又一次体会到了原汁原味的怪人快攻,究竟该是什么样的速度,什么样的节奏。
快,实在是太快,不管是大耳、尾白还是角名,网前作为拦网的三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听见裁判宣布:“8-10!”
宫治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什么球啊?”
“确实——”角名拖长了声音,“搞得我已经按捺不住杀心……”
尾白震撼:“你要杀谁?”
“当然是!”
当然是?
宫侑听了个尾巴,走过来就听见他说:“当然是,宫侑!”
宫侑:“哈?”
角名完全不尴尬,继续说:“要是你能给我也托出这种球就好了!”
宫侑简直不理解他:“你说什么蠢话呢?”
尾白倒是很理解。
要是他能给自己托出这样的球就好了……因为,看上去确实很帅啊!!
很帅的日向,正在发出一些并不是很帅的感叹:“啊,扣下去了。”
影山无语:“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吧?”
虽然对这家伙来说,确实是很久不见的快攻扣球啦。
日向没在意他的挖苦,先看看自己的手,又特别兴奋地冲着教练席挥手:“学姐!我扣下去了!影山这家伙居然给我球了!”
影山在后面撇嘴:“只要你能打得下去,不管多少球我都会给,打不下去的话,一个球也别想要。”
“哇,好冷淡,不过——”
刚刚才成功打下去,并且之后也会源源不断得分的日向,眼睛一亮:“我喜欢!”
“只要能得分,你就会不断给我传球,没错吧?”他目光一转,看向网对面的大耳,“所以,我会一直得分的!”
完全没能拦住的大耳,根本不想看他的脸,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
久久不打,他都快忘了这套快攻是什么等级的杀伤力。
旁边宫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他,只听他说:“虽然阿治那家伙蠢了点,但至少也还算能跟我配合上,总有我们拿分的机会。”
新鲜的空气进入肺里,大耳有些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下来:“嗯,我没事。”
只是一球而已!
现在的比分,还是他们领先!
球权换到乌野,东峰跳发,赤木同样接得很稳。
一传到手,宫侑心中的火烧得更旺了。
从刚刚影山和日向飞快得分开始,他胸口就像猛然多了个大洞,又像烧起一团烈火,叫嚣着不满足,要得分、要得分,要又快又凶狠地得分!
乌野能做到的,稻荷崎也可以;影山能做到的,他宫侑也可以!!
二话不说,托球给到了他的双胞胎弟弟。
“阿侑!先不要——”
赤木的呼声被淹没在后场。
自由人能看到的,永远比前方的攻手更多,而赤木之所以觉得不妙,是因为明明刚刚还在对位角名的月岛,突然换到了宫治面前!!
怎么回事?这家伙……!
宫侑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眼镜男做事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会换过来,那就是觉得他能够阻止阿治的进攻?
凭什么阻止?就算他对怪人快攻很有经验,但他们稻荷崎、他们兄弟两个,又不是‘有点经验’的人,就能拦下的存在!
想到这里,心中汹涌澎湃,干脆冲宫治大喊:“让他们好好瞧瞧!你是怎么得分的!!”
宫治虽然相当不情愿,但碍于生理构造,心有灵犀地领会了他的意图。
不得不说,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
作为一名主攻手,不管再如何谦逊、再如何平衡,但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傲气的。
他是很强的,他能够无往不利地下球。
宫治无论何时都是这样相信着。
于是,毫不犹豫地助跑、起跳。
这次他跳得非常轻巧,超乎任何人想象的轻巧。
原本跳跃并不是宫治的优势项目,尤其是按照他原有的身高来说,跳跃带给他的附加值似乎并不明显。
但这一球,却跳得格外高。
也就意味着,他能够在更高的点将排球扣下!
原本宫侑的托球就给得够高,加上宫治的超常发挥,让这一球的打点出现在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
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吧……宫侑余光里掠过一抹明黄的影子,他知道是乌野的眼镜男在奋力直追,但……都那么高了啊?
这个高度,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但确确实实不是常人能够触碰的水平。
宫侑在心里替换了一下,即便是鸥台那个不动之昼神,恐怕也拦不住的!
‘砰’的一声!
象征着得分的美妙声音,在宫侑耳边响起。
“14-10!”
宫侑的视线,茫然地随着排球落向地面,耳畔落下宣判:“乌野得分!”
被拦下来了。
被拦下来了?
他的托球给得那么高、球路挑得神准以至于对面甚至只有月岛一个人来拦网……
这样的球、这样的球!
怎么会被拦下来……怎么会被拦下来呢?!
宫侑慢慢睁大眼睛,这一刻,他连速速甩锅给宫治这件事都没想起来。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哼。
瞥见宫侑不可置信的表情,月岛想,这种高度的球,还是比不上合宿那会儿绿间的投篮。
一米九往上的大个子,原地蓄力起跳,外加往上给出的投篮……
“那可比扣杀难太多了。”月岛轻声说。
他状态一起来,即便日向把全副精力放在进攻上,乌野的拦网都密不透风。
场外的观众再如何看不懂排球,也知道那个在网前一拦一个准的家伙相当厉害。
“不是说一个人拦网很难吗?怎么每次他都出手这么准啊?”
“看得还挺爽的,像我吃薯片,一咬一个准。”
“别人拦得那么帅,你就知道薯片……”
这会儿轮到看台上的拦网们神情凝重了:“这个人,真的是一年级吗?”
星海喷笑:“之前你还嘲笑我来着——”
刚刚日向打快攻那会儿,同为小个子攻手的星海感到一丝微妙的竞争心,被旁边昼神好一通笑;
现在倒好,照样被一年级后辈吓得腿软嘛!
“小黑觉得呢?”研磨单纯好奇,“这个月岛君,是什么水平?”
虽说拦网没有公认的顶级强者,但黑尾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这时候也纷纷安静下来听他讲。
“硬要说的话……”黑尾摸着下巴,“节奏很好?”
鹫尾点头:“确实,他看上去并不怎么费力,但最后的结果总是很好。”
拦网的节奏,永远是他们需要钻研的课题,什么时候起跳、什么时候伸手、力气给到什么程度才能刚好把球拦回对面场地而不至于弹飞……
黑尾叹了口气,一想到以后很可能要在赛场上和这种人对上就很烦:“这位月岛同学,在节奏上有相当的天赋呢。”
研磨很懂他为什么烦躁:“反正英美里是不会让他的天赋浪费的。”
黑尾垮起脸:“如果能浪费反而好了。”
恐怕稻荷崎也是这么想,尤其是已经被连续拦了三回的宫治。
眼看他总算放弃跟月岛硬碰硬,预备去找寻一种新的进攻方式来绕过他让人绝望的拦网,月岛当机立断,一把扯过日向:“换位。”
他冷淡地吩咐。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啊?!”日向大喊。
话是这么说,但日向还是乖乖地换了过来——别误会,他只是没挣脱月岛的抓捕而已!
对付宫治,他不能说信心十足,但怎么也算是颇有经验;而且对月岛来说,要换位去对付角名跟大耳,又更能物尽其用。
……所以这只是出于效率的考虑而已!
日向在心中冲自己强调,绝对不是他听从了月岛的意见!!
绝!对!不!是!
月岛一个人对上了角名和大耳,与此同时,宫治也被日向盯得很牢。
虽然宫治也好、两个副攻也好,都不算是稻荷崎最强势的独分点,但现在只有尾白一个人,即便他是全国排得上号的主攻手,也独木难支。
更何况要他去做攻防一体机,同时面对乌野的进攻,还要组织起他自己的进攻,简直是难上加难。
“看过稻荷崎比赛的观众朋友们应该都比较清楚,尾白的一传一直不大能跟得上节奏。”
趁着场上坚持,解说适时地插入自己的分析:“他来接一传,效果都不太好,以前还有其他攻手帮忙,但现在……”
只是他的解说在场外人看来,好像有点危言耸听,很多观众看他接球,也都觉得没什么:“这不是能接到吗?”
“是啊,这不是接得挺好吗?”
“宫侑不是也跟着就二传了吗?哇——自己接一传,还自己跳起来打吗?”
“能接到,和接得不错,那可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啊。”一传专家夜久,忍不住啧啧点评。
身后同样作为顶级自由人的古森,往前排的观众席椅背上一趴:“学长说得太对了~要接到,换谁不能接到呢?”
要只是说碰球,换个业余人士——哪怕是旁边的观众上去,多数时候也是能碰到的。
但手型、角度、身体的平衡,以及最最微妙细节的球感,才是决定这一记一传究竟质量如何的关键。
一传影响二传、二传影响万物。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
而在稻荷崎,能接一传的人只有自由人和尾白的当下,这两个人的忙碌程度,以及一传随处乱飞的癫狂程度,简直都不用赘述。
只看宫侑两脚都快跑出火星了,就能体会一二。
原本就已经撑得很辛苦了,这时候还要应付日向突如其来的奇袭——又轮到他登场了!
只见此小橘子一个咕隆咚,从后排飞速上前,也不盯防什么宫治了,直接就是一个原地起跳!
角名忍不住要翻白眼,拜托,也不要这么夸张吧?影山甚至都还没到位啊!
不过到不到位,实在不影响影山传球。
这名贡献出无数名场面的二传手,完全背对着球网,竟然也能精准无比地将球送到日向手里!
“没事,盯紧他!”大耳左边宫治、右边角名地挡在日向面前,“我们是三人拦网,不管他打出什么样的快攻,都能拦下来!”
的确,很危险!
日向甚至还没分析出为什么危险,脑子里的雷达就已经响了。
虽然人还在空中,但他几乎整个人都转了一个方向,腰一拧,球路立刻变了!
原本眼看是要落在宫治手上的球,竟然直直朝着没起跳的尾白去了!
尾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一传水平,距离宫治还差了一个角名,更何况日向的球来得太出其不意、太刁钻诡谲。
“20-12!”令人瞠目结舌的分差,“乌野得分!”
稻荷崎,接连丢了八分!
比分被拉开到20-12,而乌野势头正好,不管是网前两个拦网,还是逐渐打开视野的主攻,都手感发热,俨然要一口气把这一局拿下了!
说是他们的生死存亡之际,也并不为过。
“这种时候,就是他登场的时候啊。”英美里无奈。
她可以把乌野人揉圆搓扁,但总不能阻止对面换人吧?
“稻荷崎——请求换人!”
英美里抬眼向隔壁的教练席看去。
即将上场的选手,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捏着号码牌,微微垂着头。
侧脸冷静又淡然。
——北信介,终于要上场了!
黑心经理第一百九十九天
北信介, 并不是一个气场很强大的人。
但他一步一步走上场的姿态,太闲适、太从容,以至于不管是谁看了, 都会觉得他是一个胸有成竹的选手。
“——我的雷达!!!”
影山扭头:“?”
日向忽然开始旋转,原地那种, 围着他自己打转:“我的雷达告诉我,他不简单!”
月岛:“抱歉我不能理解。”
嘴上说着抱歉, 语气却完全不抱歉。
他对日向的语言表达能力向来不抱希望, 更不用说跟他那种野兽直觉叠加, 简直就是逻辑派的灾难日。
但月岛不否认,他一看到北信介,心里的雷达也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北对乌野众人的敌视目光视若无睹, 慢慢走上场地。
尾白垂着脑袋:“信介,抱歉, 我的失误……”
北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或者说,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他目光清凌凌扫过,宫侑挺直了背:“我也有很大的问题,明明可以换一个攻手下球的, 但有时候就是想……”
他咬咬牙。
这种话对宫侑来说,怎么也都还有点羞耻:“……就是想较劲,所以就会弄巧成拙。”
“还会弄巧成拙呢。”关键时刻,宫治也不忘笑话他,“昨天晚上回去偷学国文啊?”
但在北看过来的一瞬间也收敛了神色,很是严肃, 两脚并拢:“我!我也有很大的问题,包括身份认知上太死板了, 所以很多时候没能够灵活反应。”
就像之前,不管对面是谁要扣球,我都可以把自己变成拦网来考虑的,但是……
他说到这儿,神情忽然有些茫然了:“但是我好像有点被自己作为主攻的身份限制住了。”
北没有点头,只是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你能这样想,说明的确有在思考。”
他环顾一圈,语速有些慢,让众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乖乖听他讲:“之前乌野和井闼山的几次比赛,我们都有在看。你们觉得,他们当时能够取胜最大的原因在哪里?”
“东峰学长的攻击力。”宫侑说。
“菅原学长的调配。”宫治说,“很缜密。”
“又或者他们的一传防御体系,不管是主攻也好,副攻也好,都很能接球。”尾白接过毛巾,吸干脑门上的汗,“更不用说他们那个自由人了,简直是变态。”
“当然,他们能够获胜的因素很多,只是我也更想把这些因素称之为充分不必要的条件。”
“充分不必要?”
“也就是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最核心的关键?”角名反应很快。
这时候北才点了点头:“唯一最必要的条件,应该是节奏才对。”
不管是完善的一传体系,还是强大的攻手,或者是纵览全局的二传,这些难道井闼山就没有吗?难道稻荷崎就没有吗?
但在比赛当中能够让乌野占据上风的,却并不是他们在这些纸面硬实力上的出色,反而是一些让人难以察觉的东西。
稻荷崎的其他队友同样一点就透,这时立刻反应过来:“就好像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非要跟井闼山打快节奏对攻?”
尾白说:“虽然井闼山在这方面也不弱,但肯定没办法跟他们比较……”
“今年也一样啊,他们变来变去的,一会儿一套办法,让井闼山始终疲于追赶……这也算是一种节奏吗?”角名挑眉。
北点点头:“这当然也算一种节奏。”
他停顿片刻:“如果用跳舞来举例,每一个舞种都有自己的节奏吧?如果跟不上节奏,就会踩错步子,让整支曲子乱掉。”
“所以每次切换的时候,该在什么时间点切换、该以什么样的比例变换节奏,这些都很有讲究。”
“如果说乌野的每一个选手都是风格迥异的乐师,那么他们的指挥者——”
北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教练席上。
德久英美里。
这是一个北信介从很早以前开始,就颇感兴趣的人。
要说有多早,大概从国中的时候开始。
他和德久是一届的,这意味着德久在国三创下三连霸壮举之时,北同样也听闻了她的名字,倒不如说,整个全日本国中体育界,就没有一个人没听说过她。
所以后来稻荷崎第一次跟他们合宿,一向狂妄傲慢的宫兄弟也都没表露过一点点的挑衅。
毕竟搞体育的嘛……你要说这个德久学姐脾气有多差,应该也不至于;但三连霸队伍出身的经理,现在又兼任了乌野整支队伍的教练,这种人,脾气能好到哪里去呢?
很难说宫兄弟的审时度势有没有救他们一命,但北在合宿中,对德久的确有了更多的了解。
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注意细节,反而更在乎场上的局势。
节奏……氛围?
总之,是一个重视大局多过于细节的人。
她的风格,北也有所研究,德久最喜欢做的就是料敌于先,尤其是快人一步地转变自己的脚步。
有时候以守转攻,有时候以攻转守,总之最要紧的一个字,就是快!
比井闼山更快,比枭谷更快,比任何学校的反应都要更快一步。
由此,让所有人的反应速度都落后乌野。
这样看来,的确能让乌野变成一支不好对付的队伍。
北认可她的做法很有效,却并不认为稻荷崎就只能束手就擒。
他也许是不能像德久那样让稻荷崎永远快人一步,但,又为什么非得要快人一步呢?
北两手反握,将双臂往背后伸直,肩膀被强行支开的一瞬间,他慢慢吐出一口气。
只需要每个人都做到自己该做的事,那么无论对手摆出什么样的姿态,稻荷崎都是足以应付的。
他的平静同样感染了面前的队友,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宫侑和角名也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多了几份耳濡目染的沉稳和坚毅。
“第三局,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来……这种话,我是不会说的。”
北难得开了个玩笑,他挨个支起两条腿,活动开韧带,将肩头的外套脱下,放在长椅上整齐叠好。
“走吧。”他只是说。
虽然是夏天,但在脱掉外套的瞬间,体温骤降,让北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
真难得,北想,他竟然有一种,一定要赢过某个人不可的感觉了……
*
20-12,八分的落后。
“你觉得呢黑尾?”木兔相当活泼地反趴在靠背上,“稻荷崎还有没有机会啊?”
也没等黑尾回答,他兀自往下讲:“我觉得未必不能耶,毕竟稻荷崎很能拿分,之前不就在有一次比赛里11-18还反败为胜拿下一局吗?”
赤苇:……
有没有可能,学长你说的那一局漂亮反败为胜里,稻荷崎面对的就是你旁边坐的井闼山呢?
他都不敢多看饭纲学长的表情,僵着脸劝他:“啊,学长你看,日向君又去接一传了。”
木兔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是吗?我看看我看看!”
黑尾在修罗场边路过,忍不住给赤苇比了个大拇指。
真了不起啊,赤苇君!
不过他也不全是为了扯开饭纲的注意力就胡说,日向自从之前接过一个关键一传之后,就一直被大家寄予厚望,期待看到这名小不点副攻的亮眼表现。
这时候看他一来就接了尾白的扣球,顿时此起彼伏地夸奖起来:“哦哦!了不起!”
“看着感觉好痛啊,真希望他能挺住!”
“小不点,打得好!”
场上的日向,却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么吃力。
他感到很兴奋。
接一传,原来是这么能让人感到兴奋的一件事吗?
日向对此没有答案,他不是一个凡事都要刨根问底的人——感觉!感觉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此刻,他想要接一传,也相信自己能接好,这就够了!
“日向翔阳的一传——!”解说同样激动,“这位一年级新生,今天在对战稻荷崎当中的表现确实非常出彩!不管是快攻还是防守,都表现出了比以往更高的水平!”
在乌野大比分领先的前提下,解说实在不介意锦上添花,让观众们的心情更加起伏不定。
“这一个球,乌野同样打得顺风顺水!果然是领先八分的优势,让他们的动作都更有底气……嗯?”
解说的声音忽然卡壳了。
从日向到影山,在到给东峰的托球,都完美无瑕,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联动表演。
但扣球下去的瞬间,时间就像被截断一样,只留出一帧——东峰的扣杀被稳稳接住的一帧。
而截出这一帧的人,正是刚刚上场的北信介!
不需要适应、不需要融入,只一个球,北就阻断了乌野势不可挡的夺分节奏!
不紧不慢的一传,从他手中飞向宫侑,后者简直都要掉眼泪了——只有老天才知道,北学长给的球,跟刚刚到处乱飞的一传相比,是多么令人感动啊!
这回他直接下了狠手,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背飞,逼得角名不得不直面他的心里阴影月岛,直接从后者的头顶扣下!
“13-20!”裁判宣布,“稻荷崎得分!”
急促的喘息声,让角名听不清裁判的声音,唯有旁边红彤彤的记分牌一闪,才让他意识到,啊,原来刚刚那个球不是错觉?
他得分了?
但他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吗?明明之前一直很难突破的月岛,他有额外做出什么奇异举动,来对付这家伙吗?
明明是没有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北身边:“北学长……”
北却像没察觉到他想说什么一样:“打得不错,下一球继续。”
角名咬咬唇,用力点头:“是!”
这一切就发生在乌野教练席的眼皮子底下,仁花看着看着,不自觉说:“不妙啊……”
洁子并没问她,只说:“确实不妙,他们的队长,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啊。”
北一上场,稻荷崎就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明明只换了一个选手,甚至不像很多队伍内一样,一次性换两个人,但稻荷崎的球风忽然就沉着了起来。
细小的失误没有了,一传的水平显著提高之后,宫侑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也好了。
不管是面对拦网的月岛,还是一直盘踞在后场的西谷、大地、日向,稻荷崎的攻手也不再一味蛮干,反而开始思考起来了。
只是换上一个人,能够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吗?
又或者说,这个人,要拥有什么样的才能,才可以把落后八分的稻荷崎从悬崖边上拉回来呢?
日向不自觉地说:“他看上去其实没有很强……”
影山同意:“的确,无论身形还是气势,他作为主攻手的存在感其实都不如尾白学长——或者宫治学长。”
“但他就是很强。”日向说着颠三倒四的话,“虽然看上去没有很强,但其实是另一种强!”
在此之前,他认同的强大无非是像东峰学长那样,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一个人拿下接近一半的分数;
又或者,像西谷学长那样,不管什么样的球都能接到,这也是日向自己做不到的;
不对,影山这家伙的托球他好像也不会!月岛拦网的眼力见、还有刚刚上来的北学长……
“啊,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多强大的人啊……”
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动着嘴:“而且,都是不一样的强大。”
这一瞬间,日向的心情忽然沉沉地定住了。
他以为自己还算不错,天分、努力、超棒的队友,什么都有,就算现在起步晚了一些、低了一些,但肯定有一天能追上。
但完全不一样的强大,要怎么才能追上啊?
影山:“废话?不然你以为学姐在训练什么?”
日向:“啥?”
“训练的意义啊,不就是想让我们变成对上谁都有胜算的选手吗?”
影山皱眉:“我也不能一边扣球一边托球,一传也没有西谷学长接得好,飘球也没有山口发得好,但是,难道我就要因为这样,所以什么都不做了吗?”
月岛在旁边窃听,忍不住点头。
想不到国王大人这张嘴,有时候居然也能说出一点能听的话来。
日向大概也是这么想,但他有点委屈:“你就不能说点安慰我的话吗?这些道理我也知道啦!我也知道!”
影山呵呵:“你怎么不去让德久学姐安慰你呢?”
一语必杀!
日向一下蔫儿了,凄凄惨惨往自己位置上走:“啊!无情的二传!你的名字是——影山!无情山!”
影山岂能容他这么污蔑自己?当即追上去:“谁无情!我只是说出实话就叫无情吗?”
“你不无情谁无情?二传也你可是!就不能像菅原学长那样,春风化雨,安慰我一下吗?”
“德久学姐会安慰你吗?学姐会的话我就会!”
“别拿学姐转移话题……”
月岛:。
月岛:“你们俩,能不能别在赛场上聊天?”
他指了指记分牌:“现在可是大危机哦。”
两人顺着他的手看去。
从北阻断东峰的第一个扣球开始,稻荷崎就开始了疯狂追分之路:13-20、14-20……一路打到18-20,才被月岛的轻吊拦截成功。
到这一步,乌野的节奏也不得不放慢下来,唯恐被后者反超。
各拿两分,眼下的比分已经来到23-21!
不管是乌野,还是稻荷崎,都能随时拿到局点的时刻!
“1-1的大比分下,不管哪边拿到这一局,都是很重要的士气提升。”
月岛点了点太阳穴,没什么表情地说:“所以,别犯蠢了——”
“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关键时刻!”
黑心经理第二百天
第三局, 乌野打得出人意料地顺利。
宫双子的快攻虽然能够得分,但总归不如他们平时的配合顺手,因此在频率上出现得并不多。
而双方的节奏都稳下来之后, 又轮到日向和影山大放异彩,疯狂揽分。
虽然北在防守和稳定节奏上颇有建树, 但攻击力毕竟不够,中途稻荷崎换上了尾白。
只是这时候乌野的优势已经很明显, 尾白的上场没能力挽狂澜, 最终让乌野又一次领先一局。
但即便第三局打得很快, 25-19大比分取胜,到了第四局,稻荷崎却又触底反弹一样, 开始状态回升。
“虽然我很想说比赛就是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 但是……”英美里忍不住站起身, 在教练席旁边小幅度地走来走去,“他们也太讨厌了,对吧?”
说着,看向洁子和仁花, 寻求赞同。
洁子一语中的:“英美里,打一家恨一家。”
仁花很赞同:“学姐真是一个燃烧着复仇热情的女子。”
这也不能怪她,旁听的菅原默默想,稻荷崎和其他学校都不太一样的点,就在于他们实在是活力十足。
按照以前英美里经常在吃饭时候流露的观点,假如说把这个世界看作一本漫画, 而他们是其中的主角——毕竟身世很传奇——那么作为主角,就应该有自己不同于旁人的点。
一般来说, 像他们这种草根出身一路碾压的学校能够成为主角,大半都是因为他们咬牙死不服输的精神和活力。
正因为没有过去的牵绊,所以不在乎什么脸面、什么沉淀、什么历史,反而能够更好地发挥全力,也更能够坚持到最后。
从特征上来讲,就拿宫城县的学校举例好了,对于青城和白鸟泽来讲,他们自己都已经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名校,自然有自己的惯用战术。
就好比青城以及川为核心的多齿轮联动模式,又或者白鸟泽以牛岛为重心的一点突破。
并不是说除此之外他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而是——
这毕竟是他们的招牌,是脸面,也是最熟悉顺手的办法,就算想换,也没法立刻就换。
如果决赛对上的是这样的学校,打到现在,乌野大幅领先,而对方始终没能重振士气,那么菅原几乎都可以断定,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唯独对着稻荷崎……还有枭谷,就总觉得说不准。
“说不准的判定,首先在于他们的实力跨度很大。”英美里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好比稻荷崎他们发挥失常的时候,你说是二流学校也没什么问题,但发挥得很好的时候,就像现在——”
场上,尾白正在大放异彩。
像他这样的主攻手,其实在比赛过程当中也不会像牛岛那样一直都极其亮眼。
时不时的,进攻中心会给到角名、宫治、大耳甚至宫侑自己。
但即便如此,作为全国五大主攻手之一,尾白在场上依然有着无可动摇的地位。
这是因为他的得分点非常稳定,尤其在需要稳固军心的此刻。
“阿兰!”宫侑给球。
双方已经打到第四局,且被乌野领先一局,但直到现在,他手上的动作依然非常细腻。
说话可以焦急,脸色可以焦急,但真正在碰球的时候绝对不能焦急,这是宫侑的信条。
也正因为他细腻到不可思议的托球,让尾白打得很顺手,直接破开了日向和影山急急忙忙凑上来的拦网,顺利得分。
仁花点了点头,在她的本子上奋笔疾书:“我明白了,其实枭谷那边也是这样对吗?尤其因为他们有一个木兔学长在。”
洁子从口袋里摸了只荧光笔,给她笔记本的边边角角涂花边:“举一反三,好仁花。”
“好仁花是什么啊?感觉应该是聪明的仁花才对吧?”英美里忍不住说。
“但是有态度在就是好的,不管做不做到都是好的。”洁子很认真地跟她辩驳,
英美里= =:“好,你说好那就好!”
“至于另一点,除了上下限区别很大之外,另一点又是什么呢?”好仁花抬头。
英美里看了一眼她的本子,接过洁子的笔画了个小猪头:“第二点,大概就是他们两支队伍都显得很乐观,或者抗压抗伤害能力很强。”
“像橡皮球。”洁子说,“用力挤,它会爆炸的。”
“你不要说得那么恐怖啊!”英美里先控诉一声,又急正色,看向仁花,“不过大致也就是洁子说的这个意思,稻荷崎也好枭谷也好,氛围都很明快,也不是说其他学校就有多灰暗,只是……”
冷静理智当中穿插几句吐槽,和这种真的有点不计后果的乐观确实还是不太一样的。
正因为他们整体有着这样的气质,即便打到了对方的赛点,每个选手也相信咬牙继续打下去的曙光,所以才会拥有绝地反击、背水一战的可能。
否则的话,这一局他们的表现也不该是这样的。
英美里看向场中,把笔塞给洁子。
第四局同样打得很快,乌野不愿意放慢节奏让稻荷崎可以喘息;而稻荷崎更想要立刻追分上来,耽搁多一秒,就多一秒的风险。
一眨眼的时间,双方都已经切入15分以上。
解说往下翻了翻:“目前……19-17,比分上来看还算接近,但要衡量双方的状态嘛……”
“乌野的大地君扣球了!这一球很漂亮啊,自由人赤木没有给好,宫侑同学恐怕碰不上了……哦?尾白准备去打了!”
“我来——!!”
关键时刻,尾白又站了出来。
没有二传参与的一球,角度很奇怪,高度也不够好。
宫侑心里非常清楚,对于阿兰来说,这个球来得太高、太靠右,并不是他擅长的方向。
但他就是打下去了。
橙黄的线条从宫侑眼前落下,迅捷、稳定、精准,一如尾白之前的每一个球。
被干扰了无数次、被针对了无数次,他的扣杀依然和刚开局的第一个扣杀一样,杀伤力十足。
“……真漂亮啊。”宫侑轻声说,“真正的主攻手,就该是这样才对。”
“少内涵我。”宫治翻了个白眼。
宫侑呵呵:“阿兰打得好就是内涵你?看来你也知道你打得很糟糕了啊蠢治!”
后排发球的大耳可不管他们兄弟吵架,轻快的发球被大地接起,影山将球给到日向。
但他早就快步上网,胸有成竹。
日向翔阳,没错吧?
一年级的小不点拦网,防守约等于无,擅长的是超快速上网进攻,最喜欢的方向是——
右侧切入的斜线进攻!
大耳仰头起跳!
他的手型不算很好,但应付日向的扣球,只要能赶得上,就足够了!
“19-19!”
日向不可思议地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球。
“稻荷崎得分!!”
直接追平,稻荷崎坚韧的意志展露无遗。
场边的应援声渐渐大了起来,原本就人多势众的稻荷崎啦啦队,这时候更肆无忌惮地喊了起来:
“打得好打得好大耳——”
“再拿分再拿分大耳——”
“啊宫侑好帅!”
“打得好打得好大耳——”
虽然中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划了过去,但这不重要,稻荷崎的应援声,让场上双方的气势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被支持的一方,越打越顺,越打越起劲。
原本落后的稻荷崎,竟然奇迹般地拿下了第四局!
*
月岛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德久学姐没有叫暂停。
按理说,她应该拥有上帝之眼、第三视角,以她的头脑和灵性,绝对能看出尾白的带动作用,和大耳那一个球拦截成功之后,对场上局势的影响。
这不是她最在乎的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叫暂停。
他倒不是想抱怨什么,毕竟选手才是比赛的第一责任人,总不能说她不叫暂停,他们就都不会打了。
只是,如果叫了能够更低风险地获胜,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同样是风险厌恶型排球人,他多少有点不理解德久学姐做决策的思路……
但他旁边这家伙,看上去好像不管那人做什么都能理解。
“但是学姐的话,一定有办法的!”日向拍胸脯。
“哈?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是在跟你说,如果刚才叫了的话,我们可以更快拿下胜利也说不定……”
“不对!你也说了是说不定啊!学姐一定是考虑到了更厉害更复杂的地方,所以才没有叫暂停的!”
日向挺胸抬头:“就算有什么问题是非得暂停不可,学姐也一定有其他办法能够让我们振作的!”
其他办法,即不必暂停的其他办法?
连资深德久教传教士缘下听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非暂停不可的关键时刻,居然还相信德久学姐有什么不用暂停的办法,就能解决问题……
日向,你这是魔怔了啊!
月岛直接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办法啊?心灵感应吗?”
长期保持这种没有效的沟通,让他都有点烦躁了:“我说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够正常一点?倒是听人说话啊!”
“你才是!既然有问题,为什么不去问学姐?问我我又不知道……”
“你、你真是诚实得让人生气……!”
山口退了两步,站到喝水的影山身边。
缘下开他玩笑:“哦哦,救火队长不去救火了?”
在二年级的圈子里,最爱聊起的一年级生不是天才影山、不是活泼日向、不是冷面月岛,而是救火队长山口。
不管谁在吵架,他都要去调停一下——最关键的是,他还真能调停成功。
这家伙绝对有着超乎常人的共情能力,和,话术!!
话术!德久学姐的人生精髓,话术!
缘下曾经在二年级小群里下了判词:【山口忠此子,必成大器!】
必成大器的山口,抹了把汗:“反正,听德久学姐怎么说吧!”他就不揽这个瓷器活了!
“这下是一口气把压力都推给你了。”东峰在旁边看热闹,“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态度!就是要摆出这样万事不管的态度,才能够从她手里保下自己的性命!”
西谷坐在旁边,大为震惊:“啊?旭学长这是怎么了?”
这还是他的那个,连跟德久学姐开口都觉得恐惧的旭学长吗?
大地倒是完全不正经:“啊啊,没错,打到这种时候,他的超压状态也该出来了。”
“超压状态?”田中问,“这是什么新名词?怎么没有听说过?”
菅原给他们一人塞上一条毛巾,悠悠说:“超压状态,意思就是比赛打的时间太久,或者对手太强,太能纠缠,以至于我们王牌大人受到的压力超出了正常情况下能够承受的最大值,这种时候,他就会陷入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
“噢噢——”西谷鼓掌,“听上去很帅!”
大地:……
大地:“到底哪里听上去帅啊?跟帅完全不沾边吧!!”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近在眼前的第五局,最后一局。
说到这儿,日向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等等、等等,最后一局……也就是说全国大赛总决赛的最后一局?决胜局?”
“赢了这一局,我们就是冠军啊!!”
明明刚刚才输了一局,这时候又兴奋得不得了了。
月岛在给他泼冷水这件事上一向乐此不疲:“输了这一局。我们就是亚军了。”
日向恨得牙痒痒。立刻伸手举报:“学姐,你听他说的什么话,一点信心都没有,这根本不是我们乌野人该有的心态!”
要说英美里之前对于这种小动物打架,多少还有一点作为饲主从中斡旋的快乐,但太多次就没意思了。
于是直接无视了日向的告状,闭上眼,在脑海里盘了一下眼下的局面。
再睁开眼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下一局,要换一下人了啊。”
她一说这个,该紧张的人就紧张起来了。
“啊这,学姐,我、我刚刚都是说着玩的,学姐怎么安排都可以,暂不暂停都可以!我一点想法都没有!”日向首先举起手,意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月岛咳了一声:“我也是。”
他转过头,尽量无视了山口投来的眼神。
鄙视就鄙视吧!能上场……谁管别人怎么看……
影山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向学姐表忠心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落下的,立刻举手:“我也是。”
大地:……
是什么啊?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吗你就‘是’?
他还在这悠哉悠哉吐槽别人呢,英美里下一句话已经出口:“首先要换一下主攻。”
她扭头:“接下来,要辛苦田中和东峰了。”
嗯?
田中、东峰、大地反应了五秒。
从旁边的西谷到不远处的月岛,每个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没听懂的表情。
等等,田中和东峰两个人作为主攻上场……
大地张了张嘴,一脸幽怨地看向英美里:“那我呢?”
“我们辛苦的队长大人,是时候也该休息一下了吧。”英美里装傻充愣地一笑。
没管大地趴在那儿默默流泪,她又往后一转:“欸,那边那个偷懒的。”
菅原习以为常地抬头:“嗨、嗨,偷懒的来了。”双二传啊,这时候用一用也行。
他的自觉,显然比大地的负隅顽抗让英美里满意:“嗯,下一局该你了。”
她顿了顿,又说:“不是双二传,你单扛。”
菅原愣住了。【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