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抵着
◎有着什么东西抵着,还在逐渐变化。◎
尽管这里是神隐寺, 她的老本营,但面对耀灵的强势,她还是潜意识会害怕。干脆转到亭栏边, 拿过一旁备着的鱼食,投喂湖里清一色的金色锦鲤。
“那你还有什么事, 你说, 我听着。”
耀灵凝视她逆光而显得过分精致的侧脸, 眸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还在生气?”
“……我没那么小气。”她重重捏碎手中的鱼料, 不过是被他咬了两口,斤斤计较反而会更难受。她只是觉得自己被吓哭丢人……
“那为什么不看我。”耀灵扯了一下嘴角, “说到底, 还是怕我。”
“我在喂鱼, 看你的话还怎么喂?”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她还举着指尖的鱼饲料回头。
视线相碰,仿佛有着什么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燃烧。
耀灵从石凳站起身。
风神若吓得倏地扭头,差点儿扭伤脖子。但也只敢僵着身体, 假装看湖里的锦鲤。
却怎么也忘不了, 那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入腹的眼睛。
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在午后并不清晰。
她捏了一把鱼料,心尖随着脚步声战栗, 直到强烈的压迫感在身后停下。
手指一抖, 一把鱼料顿时洒在湖面, 引起几条锦鲤争先恐后地追逐吞没。
“你——”
“别动, 抱抱你。”
男人在她身后坐下,两条强有力的手臂从后背将她牢牢困住, 陌生炙热的体温将她的领域一寸寸侵占。
“耀、耀灵, 你答应过我, 不对我耍流氓的。”她浑身紧绷,吓得不敢妄动。
耀灵偏移过视线,看向她,“不喜欢我吗。”
“喜……欢?”这陌生的字眼,就没在她几百年的阅历里出现过。更何况因为赢王帝的霸道,她就算是有喜欢的人,也不敢表现出来。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男人隐藏笑意的好听嗓音。
“嗯,我也喜欢你。”
在她看不见的位置,男人寒潭般幽深的眼眸里,渐渐凝聚出未明的情绪。
风神若心跳停止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急得脸都红了,“不是!我不是说喜欢你,我刚刚明明是疑惑——”
“没关系,你是我的未婚妻。”
风神若一听,更急了,刚想反驳,又听到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落下,“你问我是弯是直,我考虑了两天。”
反驳的话顿时被压了下来,她试图回头,但也只能勉强看到男人挺拔的鼻梁,脑子里却是,“那你是弯的?你真的喜欢男人呀?”
如果耀灵喜欢的是男人,那她可以直接告诉耀灵,她其实是个女孩子,这样他是不是就会解除婚姻?
转念一想,要是耀灵喜欢男人,那样剧情不就乱套了?男主还怎么和女主谈恋爱?
她一时间陷入了自己制造的矛盾世界里,两头为难。
耀灵却是轻笑一声,好听的声音里,尽显年少轻狂与骄傲,“不,我发现只要我的未婚妻是你,男女都无所谓。”
不是真弯就好,那剧情还能迎来大结局。她刚想松一口气,又被卡住,瞪大眼睛,“那你的意思是??”
耀灵好笑地捏了捏她柔软似玉的手腕,“你师父已经将你托付给我,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也只能是我的人,明白了吗?”
这都是什么年代的霸总发言啊?她又惊又雷,又很生气,大声反驳:“才不是,我是我自己的人!才不是你的!”
“风神若,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耀灵收紧搂抱她的力道,将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细嗅她身上那股近距离才能感受到的温柔香甜,眼睛微眯,露出一抹浅浅的餍足之色。
“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接受,三天后……”
脖颈处似乎被尖锐压了一下,又顾虑了什么,很快就退开。
“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我的人,我们之间的婚姻,不仅不会解除,还会择日完婚。”
什、什么?
风神若惊呆了,连手中的鱼食盒子什么时候掉进湖里都不知道。
是她听错了,还是她梦到的剧情不对劲儿?
为什么耀灵忽然要这么说啊?
她又生气又难过,最后快被绝望占据了。
她和耀灵才见过几次,相处多久,都还在互不了解的阶段,耀灵怎么就说弯就弯了?
明明以耀灵天之骄子、不近女色的人物设定,不可能会轻易爱上一个人的,怎么到她这里,就不肯退婚了啊?
正当她崩溃之际,耀灵忽然松开她,强势将她转过身,炙热的气息如刀割在她脸上,“我刚刚说的,听到没有?”
毫无掩饰的威胁和压迫感,以及那近在咫尺吞人蚀骨的视线,仿佛只要她说一句不,就会被一口吞下。
嘴唇莫名凉得发慌。
前不久书房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闪过,风神若被吓得连忙后侧,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你、你别乱来,我害怕!”
耀灵紧盯她两秒,见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抬手捏了捏她耳垂,“你听话,我就不吓你。”
“真、真的吗?”她眼睛小兔乱撞般不敢看他,小声说:“那你先放开我。”
眼前迅速压下一片阴影,她猝不及防,被吻住了唇角。
“真的。”
只是蜻蜓点水,很快就退开。
明明只是薄凉轻浅的碰触,但她亲眼看到,男人吃人的眼神,凸起的喉结滚动,炙热的呼吸……以及,腰间被什么东西抵着,正在逐渐变化。
那是……
啊啊啊!
她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逃命一般把人推开,退到石桌后,竖起浑身的刺,怒声呵斥:“大胆!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浪荡放肆!”
耀灵眸底划过一丝诧异,但并不掩饰自己身体的异样,而是不缓不慢地陈述事实,“我查过赢州大陆所有寺庙道观在册名录,无论是出家弟子还是俗家弟子,甚至是记录香客,都没有你的名字。”
咦?
咦!
咦?!
她瞬间收起浑身刺,缩成一团,“……你、你查这些做什么?无聊!你好无聊!”
耀灵将她心虚的样子看在眼里,站起身,“风神若,你不是和尚,也没有出家。为了和我退婚,才一直伪装和尚的身份。”
QAQ她被拆穿了小心思,又被他的动作吓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连忙后退,反驳都失了底气,“才、才不是!你胡说!”
优越的身高几乎顶到亭内的竹帘,耀灵强势的一步步朝她靠近,并没有因为她的否认而生气,而是陈述事实,“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对未婚妻有生理冲动,属于正常反应。”
什、什么正常反应?!
风神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头昏脑胀。
耀灵太可怕了!
这个小说世界的男主太可怕了!
就算是有神隐寺撑腰,她也不是耀灵的对手好不好?
帝王几十年不曾察觉到的假和尚身份,被他三言两语点破也罢。
但她现在是个光头‘男人’,耀灵竟然都能对着这样的她,有那方面的冲动……
QAQ
这个世界怎会如此离谱?!
却见耀灵脚步停住,没再逼她。而是坐回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矜贵优雅地喝着,“放心,在没有正式订婚前,我不动你。”
你看看你自己的状态,这话可信吗?!风神若下意识瞥了眼,眼睛顿时像是被烫到一般,勉强找回一丝理智,“这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才不要——”
和你结婚四字,还没出世,就被男人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掐死在摇篮里。
耀灵缓缓收回视线,拿过茶壶给她倒茶,话题一转,“不是说要继承你师父的衣钵吗?坐下来,替我算一卦。”
算卦?
风神若下意识将视线投向男人天庭饱满的额头,出神的看了一会儿,忽然脸色大变。
“看来此行大凶。”耀灵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
“这种事情不要开玩笑!”涉及玄学之术,风神若不敢胡来,尤其是发现他印堂发黑的情况下。
几步靠近耀灵身边,她克制自己的害怕,伸出手,“你、你把手给我。”
耀灵炙热的视线落在她手心,在她没炸毛前,大手搭了上去。
良久。
风神若将耀灵的手放回桌上,用前所未有的谨慎语气,劝说道:“耀灵,你此行不宜出门。”
不仅大凶,还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
耀灵眸光微暗,意有所指,“留下来,不怕我继续对你……浪荡?”
“耀灵!”她警告地瞪过去,在玄学之术面前,怎么能乱来,“我是说真的,你既然要我给你算卦,就别砸我的招牌!”
耀灵沉吟片刻,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再放下时,声音坚决,“此行我势在必得。”
良言难劝该死鬼。有那么一瞬间,风神若甚至想耀灵赶紧去,这样男主出事,剧情什么的直接乱套,她只需要窝在神隐寺好好活着就行。
但到底是人命关天。
又偏生长了一张帝王脸。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抢走耀灵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善了、我是说我师父,若是他给你算出大凶,你也要一意孤行?”
耀灵蜷屈起掌心,感受方才覆上去的柔软,“善了大师会想尽办法,护我周全。”
“……随便你!不听拉倒!”她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耀灵没有拦,像是笃定她会回头一般。
啪!
还带着余温的玉石锁被拍在石桌上,她瞪向眼中隐约含笑的男人,咬牙切齿,“要给我完好无损地还回来,知不知道?”
“好。”耀灵含笑应允。
她再次转身离开。
“风神若。”
她脚步不停。
“若若。”
“若个——”她蓦地转身,气得发抖,粗俗的话还没有从她嘴里出现过,不得不咽下那个字。
风雪亭里,男人轻笑一声,单手拿着那枚玉石锁,眉眼素来的冷肃被一层浅浅的柔和冲散。
“说句吉利话听听。”
做梦呢。风神若重重哼了一声,没理他,继续走。
只不过在即将走出园子时——
风神若回头,隔着一段距离,用沉静到无任何波澜的眼神凝视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非要去,那我只能说,只要你回神隐寺,我都会护你周全。”
所以你要是死在外面,不关我风神若的事。
“好。”
男人愉悦的低笑声被风吹散了些,却仍久久不散。
风神若听了,心乱如麻,加快离开风雪亭的脚步。
如果男主死亡,剧情……
呜呜呜她要回家!
男主还不能死!
烦死了!
一直守着外面的晋遊,见风神若怒气冲冲的走出来,连忙跟上去,“风小少爷,少爷吩咐我跟着您,您——”
风神若倏忽止步,扭头盯着他,“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多少车?”
晋遊不解,但还是报了此行的人数和车队信息。
她思索片刻,朝晋遊招招手。
晋遊迟疑地凑过去,就听到她小声说:“你去找我师兄,陆光凝……”
越听,他眼睛就睁得越大。
没听错的话,小和尚好像飘了,竟然想干预自家少爷的行程?
风神若吩咐完,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转身就走。
晋遊转身也去风雪亭里,如实汇报。
正在喝茶的耀灵心情不错,闻言也只是勾了勾唇角,“那就去安排。”
晋遊:“??”
看来不是小和尚飘了,是少爷飘了。
第22章 招惹
◎招惹上耀灵这么个混账男主◎
完了完了。
男主死了剧情就完了, 剧情完了就没有大结局,没有大结局她就回不了家!回不了家那她现在做的这些都没有意义……
就因为这层关系,她以后怕是要一直被耀灵牵着鼻子走了!
刚刚她竟然还着了他的道, 忘记计较他浪荡放肆的行为。
呜呜……
怎么会有那么恶劣的男主啊!
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男主?
他根本配不上善良漂亮的沐同学好不好!
风神若回到栖梧院, 坐下来连灌三杯冷茶, 才勉强冷静下来。
陆光时第一次见她急躁恼火的样子, 惊讶不已,“小师弟, 谁惹你生气了?”
一个名为耀灵的混账!风神若气呼呼的,但也真的不能让耀灵去死, 思索片刻, 说:“三师兄, 帮我叫寺主过来一趟。”
“我这就打电话!”陆光时没敢多问。
没多久,善卿踩着草鞋棉麻布衣满身泥垢地跑过来,一边搓手上的泥巴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那么急叫我过来。”
“……你这是, ”风神若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脸色一变,“别告诉我, 你在挖我的金莲池!”
里面的金莲, 可是她托赢王帝千里迢迢从雪峰之巅找回来的稀有品种。
金莲?谁敢啊!善卿被吓得连连摆手, 泥掉一地,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去抓小龙虾,没挖藕!”
陆光时在一旁补充, “那金莲池里的金莲有专家鉴定, 年岁超过六百年岁, 没人敢动,小师弟放心、放心!”
“那就好。”她对自己老底被掏太敏感,都快应激了,忍不住强调,“谁都不许动我的金莲池!”
“是是是!咳咳,那小师侄啊,你找我过来……”善卿又搓下一把手臂上的泥巴,生怕她又炸出什么惊天隐秘。
“传我口谕……”
善卿和陆光时不约而同的眼皮一跳。
……这么说已经不合适了。风神若懊恼不已,“吩咐下去,加强全寺守卫,但凡发现有人闯入,都第一时间报来我这里。再从医阁抽调一名御——医生在寺里住下,以防万一。”
善卿战战兢兢地领命,末了忍不住问:“小师侄,可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事情可大了,鬼知道耀灵那个混账东西要去干什么,能把自己主角的气运弄折一半。后面要养回来,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风神若忿忿不平地想着,抿抿唇,含糊地说:“可大可小吧,此事不容外泄,得低调行事。”
那就是大事儿了。善卿打起精神,“那我这就去安排。”
善卿走没多久,陆光凝就回来了。
“小师弟,人我都安排好了,不过耀少爷离开前,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又是一个精致小礼盒。
风神若听到耀灵的名字就烦,打开礼盒看到是一块玉石项链后更烦,啪的一下关上盒子,“丢库房。”
陆光凝估摸着玉石项链的价格,噎了噎口水,“……这不好吧?”
风神若瞥了他一眼,哪里不好?
陆光凝立即转身,“我这就存入库房!”
“等等,”她捏了捏手指,“看看我的瑶光琴还在不在,在的话拿出来。”
“……啊?”陆光凝傻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陆光时端着新茶进来,刚好听到瑶光琴字眼,眼睛一亮,“小师弟,你是说那把千年古琴摇光?”
风神若捏紧拳头,缓缓微笑,“别告诉我——”
“还在、还在、摇光还在!我这就去拿过来。”
陆光时放下茶,拉着陆光凝拔腿就跑,活像背后有恶鬼追逐。
室内恢复安静,风神若捏了捏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想不通这日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早知道之前就不下山,一回来就直接老老实实待在神隐寺不出门,也不至于会招惹上耀灵这么个混账男主。
栖梧院外,陆光时和陆光凝蹲在墙角掏蚂蚁窝,聆听时不时被风吹来的琴声。
“大师兄,你说咱们这位小师弟,到底几岁了啊?”
陆光凝思索两秒,“瑶光琴都是小师弟的话,那应该有个一千岁了吧?”
陆光时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一千岁的老祖宗,忽然出现在山脚,回头又得翻藏书阁多少书啊。”
陆光凝认真听里面的琴声一会儿,确定没听过,才说:“小师弟不让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
陆光时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树枝,鄙夷他,“你忍得住你的好奇心?”
那不叫好奇心,那叫八卦。陆光凝撇嘴,“我觉得小师弟还会不自觉爆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我们现在肯定查不出什么来。”
“……也是。”想到什么,陆光时忽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听说,反对寺主的善无师叔,已经秘密派人去赢王宫请那位老祖宗回来了。你觉得,小师弟要真是假的,我们神隐寺会不会有血光之——”
“赌十万,我小师弟是真的。”陆光凝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
栖梧院里面的琴声优美动听,陆光时张了张嘴,冷哼,“我不赌,你肯定赢。”
陆光凝扼腕惋惜,“可惜了十万。”
陆光时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拍拍衣摆,“走了,小师弟该准备睡觉了。”
“诶等等。”陆光凝也站起身,“你是不是趁云迹师叔喝醉,套出了他的话?”
陆光时咧嘴一笑,“想知道小师弟在镇魂殿干了什么?”
样子实在欠揍。陆光凝额头青筋一爆,“废话。”
“不告诉你,嘿嘿嘿。”他猥、琐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走了。
陆光凝:“……”
等着,下次小师弟的秘密我也吊着你!
——
次日是风少修的生日。
风神若早早起来做准备,却在出门时被狂风暴雨拦住。
陆光时帮她抱着礼盒,抬头仰望黑沉沉的天空,真诚建议道:“小师弟,这种天气不适合出远门,要不……不去了吧?”
陆光凝也怕她出了神隐城就不回来,附和道:“是啊小师弟,这么大的雨,山下路滑,要不派人送礼过去,咱们就不去了,安全为主。”
风神若亲眼见到一道惊雷落在远方的山头,缩了缩肩膀,“……那、等等看雨会不会停吧。”
三人就这么站在栖梧院的屋檐下看雨,没等到雨停,反而等到了余黔的求救信息。
余黔:救
字越少,越严重。
风神若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立即转身回屋,问:“赢州学园和贫民区那边有没有我们的人?”
“有的有的。”陆光时把礼盒放回桌上,眉飞色舞地搓手,“我小弟超多,你有事尽管吩咐。”
风神若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怎么看起来好兴奋?
但顾不了那么多了。
“用最快的速度帮我找个人,名叫余黔,但我不确定他现在是在赢州学园还是在贫民区。”
“没问题!两个小时,不,一个小时!等我好消息!”陆光时转身就跑,连伞都是边跑边撑。
风神若叹为观止,回头见陆光凝正两眼发光的看着自己,“怎、怎么了?”
陆光凝嘿嘿发笑,“小师弟你不知道,我们光字辈师兄弟打小就被关在寺里,空有一身劲儿没处发,什么都不能干。不过小师弟你回来了,咱们也终于有点事儿做了,嘿嘿。”
所以你们这是巴不得搞事情啊。风神若恍然大悟,想了想,便说:“你也想要是吗?行,你去贫民区找一个叫余大侠的人,他是余黔的父亲,确认一下他是否安全。”
“没问题,小意思!”说完人也跑了。
栖梧院只剩下风神若一个人,要送去给风少修的生日礼物也被搁置在桌上无人问津。
她皱了皱眉,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情绪逐级失落。
狂风暴雨,耀灵音讯全无,余黔又出事,她已经没什么心情参加生日宴。
第23章 殉葬
◎赢王帝死后发生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 果真如陆光时所说,余黔被找到,正在送去医院抢救的路上。
“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 他就只剩下半口气了。不过小师弟也不用担心,我的人里有医生跟着, 命没丢。对了小师侄, 那些动手的人怎么处理?我的人还扣着呢。”
余黔被陈奕令带人群殴围打, 初步诊断手脚均有骨折,肋骨断一根, 头部脑震荡。
也许陆光时慢一点,镇魂殿里, 就要多回余黔的姓名。
风神若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峻, 把陆光时膨胀的兴奋打压的一丝不剩, 呼吸都不自觉谨慎起来。
正巧陆光凝也收到消息跑回来,兴高采烈地汇报,“小师弟,你说巧不巧, 我的人再去晚一步, 那个余大侠就被人闷死在病房了。”
碰!
茶壶水杯被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陆光凝和陆光时吓一大跳, 条件反射大退一步, 冷汗滑落。
陆光时连忙颤颤补救, “小师弟消消气, 人没事儿,真的, 都救下来了——”
“三师兄, 等他们父子脱离危险, 立即将他们接来神隐寺,让医阁那边先做好准备。再去查查神隐城里的余府现在是谁的房产,若是空着,就把它买下来。收拾收拾,待他们父子俩好了住进去。”
风神若面无表情地盯着陆光时,说完,又转向陆光凝。
“劳烦大师兄派人去一趟赢州学园,接一个叫魏零露的女孩儿过来。也给她买套房子,她是孤儿,房子不用太大,贵在温馨安全。你们想方设法,让他们接受房子,并住进去。”
“女孩儿?!”陆光凝仿佛见到肉骨头的恶犬抬头,触及她过冷的视线后,又连忙低头,“小师弟你放心,我亲自去接都成!等我好消息!”
两人领命就跑。
但也没忘记找人过来陪她。
云迹气喘吁吁地单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拿着竹扫帚,大声问:“小师侄,是哪个不长眼地惹你生气了,跟师叔说,师叔去教训他们!”
“不必。谁的仇谁自己报,无需我们动手。”
声音平缓,面色冷静。
不是说暴怒如雷吗?和陆光时那小子说的不一样啊?云迹惊讶不已,却见屋里坐在主座上的小和尚眉目低垂,单手撑掌,漂亮的脸上一片慈悲为怀。
他一愣,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看错了吗?小和尚眉间那血色的佛手花钿,似乎在隐隐闪着红光。
随即想起自己的任务,提议道:“小师侄……要不要去历年馆逛逛?”
陌生的名字让风神若睁开眼,“历年馆?”
云迹解释,“历年馆是五十年前建造,里面记载了我们神隐寺千百年来的发展过程,你……刚回寺不久,应该还没有过去看过。”
历史馆啊。她瞧了眼地上的陶瓷碎片,捏捏眉心,“那就去看看吧。”
她怕她又失控,到时候可没有帝王脸将她唤清醒了。
——
历年馆有些远,乘坐轿车也要十来分钟。
云迹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后视镜里的小和尚,确定她身上那股未明的低沉情绪渐渐消散,才若释重负。
“相传赢王帝在年幼时曾被域神国皇族相救,域神国被四国联合围攻惨遭亡国,赢王帝不仅替域神国皇族收尸,还将尸骨葬在咱们的神隐寺中,让他们受万民香火供奉。这段虽然史册没有记载,但你那天也去过镇魂殿,大殿之上,最上方的灵牌就是域神国国主……”
云迹的嘴很碎。
风神若精神恍惚,走在历史韵味浓郁的历年馆回廊中,由末到始,最终来到建寺之初。
“小师侄,这上面的记载你看看就行,不一定是真的。师叔我跟你讲,其实我们神隐寺之所以能在赢州大陆上独占一城,最主要还是因为赢王帝。赢王帝为讨他的神安王后欢心,特意攻打一座城用来重建神隐寺,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神隐城……”
风神若听得有些烦躁。
一点儿也不想听帝王事迹,都怪男主也长了一张帝王脸。
她走出历年馆,眺望远处被暴雨覆盖的城墙,瞬息之间想起,“赢王帝死后发生的事情,寺里有相关记载吗?”
“赢王帝死后?”云迹狐疑地偷看了她一眼,“赢王帝与神安王后身殒,一同殉葬的还有神隐寺一众得道高僧。就是因为这个,神隐寺受到重创,又夹在赢王帝死后的诸侯争霸中,几次险些没落。后世老祖宗们为了重拾神隐寺之辉煌,才不得不找出寺内珍宝,变卖现钱……”
后面的话风神若没听进耳里。
她抬步走进暴雨中,也不在意瞬间湿了身。
同时,对帝王的愧疚,在雨水的冲刷中,少了大半。
狗皇帝,竟敢让神隐寺的人殉葬,太过分了,明明说好,不会动神隐寺的人的……
骗子!
大骗子!
“诶诶诶,小师侄,伞!打伞!你生病寺主会削了我的!”
云迹打伞连忙追上去,还不忘招呼一直等着的司机开车跟上。
等两人回到栖梧院时,浑身都湿了个遍。
陆光时和陆光凝也带回了好消息。
“人都接过来了,已经在医阁那边住下。”
换好衣服出来的风神若刚抬起腿,就被三人齐齐伸手拦住。
陆光凝慎之又慎,提议道:“小师弟,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昏迷着呢,余小少爷也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中,要不……咱们等人醒了再过去?”
风神若一顿,“零露也住院了?”
“……是,”陆光时抹了把冷汗,偷瞄了眼她身侧的茶壶,翼翼小心,“魏小姐在寝室受到了些……不好的对待,我们的人赶到时,魏小姐已经高烧昏迷。”
又是这样。她闭了闭眼,抬手刚想给自己倒杯茶冷静冷静,就被三人齐齐伸手一拦。
“小师弟\小师侄消消气!”
三人异口同声,伸出的六只大手撑开,一副要接大家伙的模样。
这是怕她又摔茶壶呢。风神若讪讪一笑,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我没生气。”
这会儿剧情应该已经发展到女主和男配们对峙,魏零露得罪过褚枫他们,又和女主是朋友,被霸凌很正常。
这里是黑暗系文背景,有些事情不可避免。
她只是气自己发现得太迟,让魏零露和余黔父子受到了伤害。
说好的,换她来护他们周全。
她这个主人,当得太不尽责了。
云迹三人哪里肯信她不生气的话。
她今天情绪异常,才让三人惊觉,眼前这个如重临世间的佛子,其实也是个有脾气、有在意之事,活生生的人。
这是老祖宗们亲算出来的小师弟,是他们需要以命相待的人,岂容出一丝疏漏。
第24章 殿下
◎我就说,师父形容的明明是小师妹……◎
陆光凝被左右的人推出来, 硬着头皮问:“小师弟,之前一直没问,余先生和魏小姐是……你的朋友?”
“嗯, ”她放下茶壶,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愧疚, “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很重要。”
“原来是这样。”救命恩人的话, 那么生气就可以理解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救命之恩,让她动怒到这个地步。
云迹拍拍胸脯, 打包票道:“既然是小师侄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们神隐寺的救命恩人, 小师侄你放心, 我们都知道怎么做了。”
他身上还湿漉漉的, 风神若有些愧疚,“你们都回去吧,我补个觉,等人醒了再来叫我。”
又想到风家那边, 叮嘱他们务必把礼物送到。
许是重生的后遗症, 风神若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些告急,一躺床上立即昏睡, 又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睡不安稳。
果真睡到一半, 接到了风承胤轰炸的电话, 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风神若,你人呢?”
困意瞬间被他怒火滔天的质问打散, 她撑坐起身, 抬头望了眼已经暗沉一片的窗外, 连忙下床穿鞋,“抱歉,今晚有事过不去,等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风神若!!”风承胤的声音听起来快气炸了,“你要登谁家的门拜访!”
穿鞋的动作一顿,她才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堂哥,我——”
“随你的便!反正你也从来没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风承胤打断她,直接挂断电话。
她自知理亏,重新打电话过去,被再次挂断,只好改为发短信,把余黔和魏零露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着重承诺等人没事就回去。
风承胤这才重拨电话过来,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们受伤很严重?严重到我爸生日你都不回来?”
“堂哥,不是我不重视二叔,而是现在余黔还在抢救,零露也仍然昏迷不醒,我真的放心不下。”
她起身开灯,刚走到外室,陆光时就端着饭菜进来。
“小师弟,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给你热了饭菜,你多少吃一点。”饭菜上桌,陆光时才发现她在打电话,立即拍了拍嘴,嘘声说,“你先打电话。”
风承胤已经听到了,火气被扑灭了些,“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跟我讲?”
“……忙起来就忘了。”她夹着手机到一旁的脸盆处洗手洗脸,“堂哥,你能不能帮我和二叔二婶说一声,我……”
光顾着送礼物,忘了现实世界里,还可以打电话说明。
“我爸妈没说你。”风承胤话音停了停,声音不太自然,“听说礼物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也不算全是我亲手做的,大部分还是我师兄他们的功劳。我见二叔身体不太好,常带玉能养人,才想着试试看。”
“养人?呵。风神若,那可是千丝佩,你——”他轻咳一声,“总之我爸妈非常满意你送的生日礼物,让你先忙你自己的事情。”
风神若这才松了一口气,来到桌前坐下,“二叔二婶满意就好,很抱歉——”
风承胤再次打断她的话,“这话你自己跟他们说,我就是想提醒你,下个月我生日。”
风神若:“?”
这是在向她讨要生日礼物吗?
又听到风承胤语气一转,怒气冲冲的口吻,“你那两个朋友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我待会儿就让人查查怎么回事儿。”
“不用了堂哥,我——”打算让他们醒了之后自己报仇回来。
可惜风承胤压根儿没打算听她说话。
“神隐城这几天都下暴雨,你就在那边陪你朋友,我帮你请假。”
请假?风神若眼睛一亮,“好的堂哥,谢谢堂哥。”
“……吃你的饭吧蠢秃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再三按亮手机屏幕,确定风承胤安静下来了,才把手机放到桌上。
一双筷子递到手边。
陆光时在一旁坐下,眯着眼睛问:“小师弟,刚刚电话那个是你堂哥?那位算学天才风承胤?”
“嗯,对,怎么了?”她将两根筷子压平,开始低头吃饭。
“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听了你们的电话,觉得神隐寺的情报应该更新了。你那堂哥哪里高冷,分明就是脾气差,又傲娇。”
竟敢骂他们的小师弟,欺负神隐寺没人不是?
啃米饭的风神若一脸茫然,给他戴个项圈,就是条恶犬了吧?
“小师弟醒了?”这时,陆光凝从外面收了伞大步进屋。
见两人围在桌上,气氛不太对,他条件反射谨慎起来,“医阁那边传来消息,说余小少爷的手术成功了,但魏小姐高烧不退,仍处于昏迷不醒。”
风神若迅速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刚想站起身,就被陆光时按住,“小师弟,你就算再急也要把饭吃了。”
说完,给陆光凝使了个眼色。
后者收到,立即附和:“对,小师弟,我已经安排好了,那边会一直有人守着。今晚咱们就在医阁那边休息,你随时可以看到他们。”
“……情况很危急吗?”不然怎么会安排住医阁。
陆光凝知道情况肯定是瞒不住,只能转达医阁那边的话,完了担忧地观察她的反应,“只要能度过今晚,他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小师弟你——”
“我知道了。”她重新低头刨米饭,大口大口地吃着。
陆光时和陆光凝相视一眼,一起坐在桌旁,等她把饭吃完。
实在看不过她只吃饭不吃菜,拿过备用筷子给她夹菜。
她照吃无误。
半个小时后,三人到达医阁。
医阁相当于神隐城的一医院,就算到了晚上也有不少病人在徘徊看病。
风神若最先去看动完手术等待醒来的余黔。
前不久还一脸正气的青年,如今面目全非,浑身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与之相伴的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声音。
在陆光时和陆光凝担忧中,又去看了情况还算稳定的余大侠,最后才去魏零露病房里坐下。
魏零露高烧昏迷,但时不时会做噩梦,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她刚坐下没多久,额头满是汗的魏零露露出痛苦的神色。
起初还听不清,等风神若拿着毛巾凑近帮她擦汗时——
“不要……”
“躲起……”
“活……”
话不成音,呼吸粗重,痛苦落泪。
“小师弟,她这是陷入梦魇了吧?要不再叫医生过来看看?”陆光凝实在不忍心看女孩儿痛苦的样子,有些急了。
陆光时正在一旁整理空着的床位,闻言看过去,“她现在需要退烧,再不退烧脑子就得烧坏了,医生来了也没用。”
陆光凝一想也是,“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也不能帮什么忙,要不还是让护工过来做物理退烧?”
“也好。”风神若捏了捏毛巾,赞同提议。虽然她也是女生,但比不过专业的护工。稍有不慎,耽搁了病情会更糟糕。
却在放下毛巾时,被魏零露一把攥住手腕。
又在呓语着什么。
她凑过去,正巧撞到魏零露激动翻身,面露痛苦。
“殿……下……”
风神若怔住,还不等她细究,手腕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即使是圆润的指甲,也深陷皮肉。
她倒抽一口凉气,却不舍得挣开。
陆光凝发现异样,凑过来问:“小师弟?没事吧?”
她摇头,“你们先出去,我再陪她一会儿。”
陆光凝迟疑,“这……”
陆光时整理好床铺走过来,“小师弟你一个人能行吗?”
“不行我再叫护工,你们不必管我,都去病房吧。”他们三个人今晚刚好一人陪护一个。
见她意已决,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也行,床我已经铺好了,你今晚放心躺。”
“有事一定要叫我们。”
风神若没留意两人什么时候离开,有没有离开。
因为侧躺蜷缩成一团的魏零露,再一次加重了力气,以及——
“躲起来!”
“不要出来……”
“活……下去……”
“……殿下!”
后面的呓语,险些成为刺耳的尖叫。
风神若心软成一团。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拍魏零露的手,柔声安抚,“我在。”
门口,还未关上门的陆光时和陆光凝浑身一震,相互对视,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就这么傻站着,偷听里面的一唤一答。
“殿下……”
“我在。”
“活下去……”
“好。”
“——别出来……不……”
“没有出去,你把我……藏得很好。”
“殿下……”
“我在。”
“公主……殿下……”
咔咔咔……
走廊里有医生带着推小车的护士经过,两人如梦初醒,粗喘着气。
怎么也不敢再偷听下去。
两人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门外,靠着走廊壁,神情呆滞。
许久。
陆光时噎了噎口水,“光凝,你……”
陆光凝抹了把脸,一手汗,“你听到最后没?”
“听到了。”陆光时又咽了一口口水。
陆光凝抬起双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我就说,师父形容的明明是小师妹……”
陆光时:“??”
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瞪向陆光凝,艰难发声,“这么重要的事情——”
陆光凝嘴巴动了动,颤颤扭头,“可、可他也承认是小师弟啊……”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
“小师弟故意隐瞒——”
“那我们就——”
“装没听过?”
病房走廊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施加了天大的压力。
第25章 攥住
◎手臂忽然被人攥住,半强迫地拉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陆光凝最先恢复理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伸手按住陆光时的肩膀,用史无前例的命令语气, 逐字逐句地说:
“三师弟,你也听到了, 她的身份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尊贵。调查她身份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在小师弟没有公开前, 我们都得装作不知道,谁也不能说, 听到没有?”
陆光时喉咙发干,心肝发疼, 十分后悔今晚没有及时关门。
陆光凝见他不说话, 音量一抬, “三师弟,听到没有!”
“听到了,大师兄!”陆光时哼了哼,小声嘀咕, “就算不知道她是哪位……我也不敢乱来啊。”
这种惊天秘密, 岂是他等小辈能暴露的,怕是头都不够砍。
陆光凝松开他, 握了握拳头, “不管是寺主还是云迹师叔, 就算是老祖宗来问, 我们也得装不知道。”
涉及神隐寺秘史,他们只是微乎其微的小后辈, 只需专注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可僭越。
走廊里乌云密布, 病房里却是渐渐一片安和。
神色痛苦的魏零露渐渐安静下来了。
许是风神若的安抚起到了作用, 有了退烧的征兆。
她叫来护士又叫来护工,见她们忙碌而自己又插不上手,便转到隔壁病房看余黔。
余黔的情况不容乐观,头部受到重击,就算能醒来,也指不定会失忆,或是成为傻子。
“小、小师弟,你、您怎么来了?”陆光凝见她进来,立即从椅子上蹦起来。
惹得风神若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做了什么坏事,一脸心虚。”
“哪、哪能啊,我就是……”陆光凝诚惶诚恐,牙一咬,“我就是不小心打了个盹,你就来了,嘿嘿。”
“是我没考虑好,白天你们都没能休息,晚上又熬夜。”风神若没忽略他眼底的青色。
“你这是哪里话,不瞒你说,我们以前训练,那可是有过整整一个星期不眠不休的。”怕被赶回神隐寺,陆光凝先发制人,一边出门一边说,“我去守着魏小姐。”
跑得极快,风神若想制止都来不及。
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她看着戴氧气罩昏迷不醒的余黔发呆。
迂久。
夹着几分哽咽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
“抱歉,没能护你们周全,但只此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心电检测仪发出的滴滴声整齐又规律。
风神若抬眸看过去,将上面显示的数据默默记下来,方便随时做比较。
正想着她还可以做什么时,检测仪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音。
她想都不想,精准无误地按下床头的按铃。
“……不……你……”
细不可觉的声音,被检测仪长鸣的电音掩盖。
风神若原以为是幻觉,直到目光触及余黔微眯挣扎的眼睛,才确定真实。
一时大喜,“你终于醒了!”
余黔艰难地点头。
“别动,我叫了医生。”见他固执地看着自己,风神若收敛了些欢喜,无奈叹了一口气,“别胡思乱想。”
余黔沉默了几秒,眨眨眼。
“你受伤很严重,先养伤好吗?”
余黔再次眨眼。
她长长舒一口气,听到开门声,立即让开位置。
接下来就是医生护士们的时间。
风神若退到一旁,沉重的心总算轻松了不少。
——
次日上午,两人基本脱离了危险期,但人都没醒。
风神若在回栖梧院的车上,接到陆光时的电话。
“小师弟,你堂哥带人过来了,要拦吗?”
她拧了拧眉,不太想这个时候和男配接触,“他来做什么?”
“我们不是把欺负余小少爷的那群兔崽子扣去了演武场吗,你堂哥带人正在演武场闹,指名要我们放人,嘁,想什么呢。”陆光时语气发冲,压根儿没考虑给人。
她张了张嘴,有些意外,“……怎么想着把人扣去演武场?”
陆光时难掩得意,“这是我们神隐寺的老传统了,犯事儿了的人统一丢去演武场,走着进去,躺着出来,保证能让他铭记一生。”
胡说,那明明是赢王帝的手段,什么时候成了神隐寺的老传统。风神若愤愤不平地挂了电话,犹豫片刻,吩咐前面开车的陆光凝,“去演武场。”
她不过去,陈奕令那群人指不定都没命活到余黔痊愈。
陆光凝透过后视镜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
没听到回复的风神若抬头,“怎么?”
“演武场那边……场面不太好看,我……怕会吓到你。”不知道这位‘小师弟’是哪个年代的小公主,要是被演武场的场面吓哭,他们可真罪孽深重了。
“不会,我其实……胆子有时候也挺大的。”她试着为自己胆小的形象挽回一点点。
陆光凝连连点头,背地里则一条清空指令的短信发了出去,可真不能把小祖宗吓到。
——
演武场顾名思义,是神隐城公认练兵习武的教场。
而陆光凝的担忧,则源于除了基础的练兵习武之地,还有不少上古留下来的酷刑之所。
比如陈奕令一群人如今被关押的地方——猎场。
风神若站在其中一处高站台上,俯视着底下如同足球场大小的猎场,并不意外在里面看到许多凶猛的山禽猛兽。
陆光时收到消息赶过来,指了指右边,“小师弟,风少爷和他的朋友们在那边看台,要把人叫过来吗?”
风神若扭头看了眼,有些惊讶,褚枫几人竟然跟着风承胤一起过来了。
他们显然还没发现她的存在,正在看台上兴致勃勃地观看猎场里的‘荒野求生’,时不时吹几声口哨。
看来也不像是还想要强行抢人的样子。
“……不必啦。”她收回目光,垂眸沉思片刻,吩咐道,“拿弓箭过来。”
“啊?”陆光凝和陆光时皆是一愣。
风神若回头,眉头微拢,不太确定问:“现在不用弓箭了吗?”
“没有没有!用的!”陆光凝反应过来,用手捅了捅身边的陆光时,“光时去拿一套过来。”
“哦哦好。”陆光时转身就跑。
陆光凝再次欲言又止。
风神若没注意到他,而是在猎场里一寸寸扫视,直到陆光时拿着一张长弓和三四桶箭过来。
她一言不发,接过长弓,在身边两人目瞪口呆中,装了三支利箭,三箭齐发。
咻!
“啊!!”
猎场里,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名躲在树上的青年,被三支利箭定住衣物,吊在了树上。
风神若又取了一支箭,咻一下射出去。
陆光凝和陆光时眼皮一跳,条件反射地双手捂住下面。
“啊啊救命救命我再也不敢了!爸!救我!”
吊在树上的青年,被裤子中间的利箭吓得树干湿了大片。
风神若眼睛微眯,重新装三支箭,转移目标。
就这么反反复复,右边的风承胤一行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兴奋又惊艳地朝她这边走来。
但她的仇已经报好了。
她将弓箭丢回给陆光时,转身与风承胤几人在中间相遇,又恢复一副胆小谨慎的模样。
小声的一一问好,末了问:“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乖巧,礼貌,眉目慈善,容貌无双,一袭白色夹银层长袍宛若谪仙的小和尚,就在一分钟前,还手持长弓三箭齐发,一脸冷色,将猎物单方面虐得哭爹喊娘。
顾景云忍不住扶了扶眼镜,笑得颇为无奈,“小神若,你这箭术怎么那么厉害。”
兴致勃勃想表现一二,但根本没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哦,他们甚至连人都提不出来。
褚枫看了眼陆光时手中的长弓,确定只是一个普通的弓,“看不出来,你们神隐寺的和尚一个个都深藏不露。”
陆光时微笑,“褚少爷谬赞。”
陆光凝笑而不语。
褚枫眼睛一眯,莫名对这一左一右跟在小和尚身侧的两人不爽。
倒是陆尚宁瞥了眼猎场里哭爹喊娘的‘猎物’,意有所指,“看你人小小个,怎么那么凶。”
风神若眨眨眼,声音很是坚定,“我在报仇,报仇不凶不行。”
报仇?陆光时窥视了一眼,不是说余黔他们的仇要留给他们自己报吗?不然神隐寺何必把人丢进猎场养着,直接该干嘛干嘛多好。
风承胤忽然冷哼一声,视线落在她藏在卷云纹银白大袖中的手上,出人意料道:“手拿出来看看。”
“……怎么?”她疑惑了一瞬,见几人瞬间都看向自己的手,便将拿弓的手抬起来。
君于野克制周身暴躁的戾气,“另一只!”
风神若吓一跳,捏了捏手指,没敢动。
那吃瘪的小模样,让顾景云忍不住笑了声,“刚刚看你射箭,还以为你是老手,连护具都不用,这会儿胆子倒是变小了。”
风神若小脸微红,不太明白,男配们怎么变得好像和她很熟,又很关心她一样。
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了。
正想着,手臂忽然被人攥住,半强迫地拉出来,袖子拢开。
“磨磨叽叽。”风承胤瞪了她一眼,将她微微蜷缩的小拳头打开,目及上方破皮渗血的手指时,怒气一下子喷薄而发,“风神若,你这伤人伤己的报仇方式是哪个垃圾教你的?”
然后愤怒地视线一转,落在她身后的陆光凝两人身上,“你们不是他的师兄吗?连人都看不好,怎么好意思不让他回家!”
陆光凝\陆光时:……我们倒是也想制止,可谁敢啊。
拿弓箭和没拿弓箭的小和尚判若两人,一出手更是百发百中,还专挑男人要害,光想想都觉得某个要害凉凉。
但……风神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伤,这是事实,没法反驳喊冤。
“我这就叫医生过来。”陆光凝转身去打电话。
陆光时接受几道怒火洗礼,但丝毫不影响他护主之心,上前一步,将风神若的手拉回来,嘴上也不客气,“风少爷,我家小师弟细皮嫩肉,经不起你这么用力。”
他家小师弟?风承胤阴沉下脸,脑中那句‘登门拜访’再次跑出来,令他脸色更加难看。
气氛到这里有些僵硬。
风神若左看看右看看,稍作用力,主动收回手,“这么点儿小伤,很快就好了。你们还没有说,怎么忽然过来了。”
“还不是承胤说你为了——”陆尚宁话音一顿,“你那两位朋友,连风叔叔生日都不回家。这不,我们过来逮人呢。”
“至于下面那几个人,放心,他们不会好过。”君于野阴森森冷笑,尽在不言中。
风神若指尖微动,有些惊讶他们现在这样护短的行为,但她还是坚定的扬言拒绝:
“你们别冲动,也不必做什么。我刚刚说了,我的仇我自己报,余黔的仇该他的也该是他报。你们和下面那几个人无冤无仇,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明知你的身份还敢——”惹你生气,就是和他们风家结仇。但话到这里,风承胤撇过头,冷哼一声,“总之,你报你的仇,我们报我们的仇,与你无关。”
风神若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歪理?
“行了行了,小秃子,乖乖跟我们回去,哥哥们带你去玩儿。”褚枫说着,就要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被陆光时抬手挡住。
在两人针锋相对爆发前,风神若连忙上前一步,“褚大哥,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余黔他们才刚脱离危险。”
陆尚宁莞尔,“多大点儿事情,把他们转去学园医院,那里的治疗条件也不比这边差。”
“那也不行,”她摇头,郑重其事道,“余黔受伤很严重,论骨科恢复,没有哪里比得上神隐城医阁。”
“行了,不回去就不回去。”风承胤早就预料到她不肯回,冷睨了眼陆光时,又转回她身上,“这两天刚开学也没什么事情,你想陪朋友就陪朋友,但三天后是全校开学动员,你必须回学校,到时候我亲自过来接你。”
风神若想了想,点头,“那你们得答应我,不许再找下面那些人的麻烦,我得把他们留给余黔。”
君于野都差点儿被她那讨价还价的样子气笑了,刚想跟她理论理论,就被褚枫伸手按住。
褚枫紧紧盯着她,“你和那个余黔什么时候认识的?还不准哥哥们帮你?”
“……褚大哥,我没有不让你们帮我的意思。我刚刚说过,我的仇我已经报了,剩下的是余黔自己的仇。”她不理解,这几个人怎么忽然对这件事情那么执着。
好在,陆光凝带着医生过来了。
她手上顶多就是出了一点儿血,以她身体的恢复能力,估计下午睡个觉起来就没了。
但为了转移话题,还是老老实实让医生消毒擦药。
擦完药,她又适时地打了个哈气,透露出一夜没睡的信息,才算把这群深情男配们送走。
——
过了两天,余黔和魏零露脱离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
病房走廊,风神若开门的动作一顿,注意到尽头立着一抹白色身影。
背影有些眼熟。
她快走几步靠近,又在接近时止步不前。
认错人的话,岂不是会非常尴尬?
况且,如今几百年过去,哪有那么容易遇到熟人?
想到这里,风神若脚步一收,转身要走。
“风二少爷。”
字正腔圆,声线浑厚有力富有磁性,极具震慑人心,最适合下达军令。
她停下来,压下那股眷恋到骨子里的熟悉,回头看去。
站在窗旁的青年正侧头看她,站姿如松,衣衫平整,俊朗的脸上不苟言笑,尽透着一股军人刻板严正的气质。
这个发现让她指尖轻颤。
第26章 取悦
◎炙热的大手掐住下巴,她被迫抬头,迎上王帝似笑非笑的目光。◎
正想着怎么开口, 对面的青年再次开口,“在下龙斯慕。”
龙斯慕?风神若缓缓合上因吃惊而张开的嘴,重新打量不远处的青年, “……你是龙斯慕?”
深情男二,龙斯慕?
不是花花公子温柔绅士吗?怎么现在全然一副正直军人的模样?
“你看起来很惊讶。”龙斯慕朝她稳健走来, 距离两米处站定, 气势肃穆神色威严, “知道扣押赢王军兹事体大,还不算没救。”
扣押谁?风神若困惑, 也顺势问了出来,“你说的赢王军是?”
“你不知道?”龙斯慕蹙眉, 又迅速平复, “猎场那几人我会带走, 风二少爷,奉劝一句,日后做事三思。”
还挺严厉。风神若抿唇,却莫名不太怕这个人, “抱歉, 但那几个人你还不能带走。”
龙斯慕的目光锐利如鹰,“理由?”
“别这么看着我, 我也不想被扣上私自关押人口的罪名。但他们以多欺少群殴我朋友, 害我朋友重伤抢救至今昏迷不醒, 还潜入医院企图谋害我朋友的父亲。我不可能放过他们。”越说, 就越觉得昨天下手轻了。
“余黔是风神卫一员,他出事, 自会有风神卫的人处理, 而你, 不该动用私刑。”理由很充分,但龙斯慕不为所动。
赢王军,风神卫,风神若已经不是一两次在现代里,听到这些熟悉到骨子里的词。
她垂下眼帘,选择妥协一步,“起码在余黔醒来之前,他们不能离开神隐城。”
龙斯慕静默了三秒,“只要人不放在猎场,随你。”
说完径自离开。
风神若抬头看着青年挺直的背影,心情有些低落。
她在没住进神隐寺面前,有个非常要好的青梅竹马,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只是后来……他死在了保家卫国上,与国同葬。
龙斯慕的背影像他,但脸是陌生的,人也是。
幸好刚刚没有上去叫人,不然糗大了。
回到魏零露的病房,陆光时正拿着手机迅速按着。看到风神若,立即把手机收起,“小师弟怎么过来那么早,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的。”她走到病床边坐下,“我没事做就过来了,三师兄你回去休息吧。”
“行,那我下午五点过来换班,有事直接给我或者光凝打电话。”
路光时又叮嘱了她几句才离开。
等病房安静下来,风神若才将目光放在病床上。
医生预计魏零露下午能够彻底清醒,风神若有些期待,她醒来后,会不会记得什么。
“……风……小少爷?”
昏昏欲睡的风神若睁开眼,看到魏零露正挣扎地坐起身,连忙凑过去帮忙,“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魏零露靠着枕头坐好,视线紧追着她,摇头,“好多了。”
声音还十分嘶哑。她转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谢谢。”魏零露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视线实在落在她身上,生怕她跑了一般。
她无奈地笑了,“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我最近经常在做同一个梦。”魏零露没头没尾地说着,双手捧着水杯,低下头,闷声说:“是你让人救了我,是吗?”
风神若重新坐回椅子上,抬头看她,“如果你是指,将你带出赢州学园到这里治病,那是我师兄救了你,也是他查到你处境不好。是谁欺负你,要欺负回去吗?”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至于欺负她的人……魏零露皱起眉,语气非常不甘,“我想欺负回去,但我现在太弱了,等我加入风神卫,我会把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收拾一遍。”
风神若愣了一下,“为什么是……加入风神卫?不加入也可以——”
“我就是觉得,我天生就该是风神卫。”
魏零露用笃定的语气打断她的话,忽然接起之前的话题,认真描绘梦中细节,说:
“我经常梦到一个冰天雪地的战场,战士们在冰上厮杀,有写着风神古老二字的战旗插在巨大的冰雕城池上。还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年轻女人,她站在城池上击鼓鸣金,嘴里喊着……风神卫,誓死不退。”
风神若放着腿上的双手轻颤,有些意外,又在预料之中,“怎么会做这种梦?”
魏零露扭头重新看她,清秀的脸上布满疑惑,“我也不知道,以前只是朦朦胧胧地梦到,很多细节都不真实,醒来就忘了。这几天可能发烧烧糊涂了,倒是把梦境记了个全。你说奇不奇怪?”
风神若思索片刻,笑了声,“也许是与你前世今生有什么关系吧,所以这就是你想加入风神卫的理由吗?”
“算是吧。我觉得梦里的那个红色衣服的女人是我,但又觉得不该是我。而且……”魏零露皱了皱眉,脸上伪装的平静碎而不知,“我这次还多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不知道来自哪里。我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都还存有一个念头,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
眼睛啊……风神若放缓呼吸,“什么念头?”
魏零露缄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想把它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啊,这样。”风神若低头张开双手,左右捏了捏,按出一道道印子,又松开,“好奇怪的梦。”
“我也觉得很奇怪。”魏零露见她反应平淡,便收回目光,低头重新喝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冷静下来,抬头问:“那后来呢?梦的最后。”
“梦到最后?”魏零露捧住水杯,露出醒来后的第一个微笑,“那个年轻女人从冰雕城池上跳了下来,她的尸体被敌军践踏,冰面上全是——”
“好了!”风神若忽然站起身,在她惊疑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地放柔声音,“噩梦的细节,还是不要记得那么清楚,不然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可是……”魏零露单手拿着水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女人死后,有人喊她公主诶,我可能梦到了什么亡国公主的剧情。”
“零露,你是不是……”风神若凑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电视剧看多了?女主跳城池的戏份看来深入人心。”
魏零任由她摸额头,只是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看电视剧里的人跳城池,我总觉得,会站在上面跳下来的人,肯定都很厉害。毕竟城池那么高,摔下来的话——”
“说了不要记住细节。”风神若收回手,按下她身后的按铃,“你好像还有些低烧,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哦。”魏零露点了点头,犹豫片刻,“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我说的梦的内容吗?”
“是也不是吧,下雨天总让人感到难过。”
风神若转到窗户边站定,拉开窗帘,外面仍然在下雨,将整个神隐城都笼罩在阴雨中,空气也是湿答答的,令人心生不悦。
魏零露探身把水杯放好,盯着她的背影,越看越眼熟,“风小少爷,我们上辈子是不是认识啊?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觉得——”
“熟悉?”风神若忽然回头,笑比河清,“零露,你说你想加入风神卫,那如果加入风神卫的下场就是你梦里那个女人的下场,你还要参加吗?”
“当然。”魏零露毫不犹豫地点头,“跳城墙多酷啊,还能发号施令。”
她张了张嘴,最终,“……可你会死。”
“死有什么可怕的,我一无所有,也不害怕失去。勇者生于无畏,存于无悔。”魏零露面上坦坦荡荡,“我只做会我不会后悔的事情。”
风神若哑然。
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皮囊之下,藏着一颗忠肝赤胆之心,她不该阻止才对。
笃笃——
敲门声忽然传来。
魏零露看了一眼门的位置,下意识问她,“要让人进来吗?”
“可能是医生吧。”毕竟她刚刚按了铃。
魏零露点点头,扭头冲门那边喊:“请进。”
风神若后知后觉想起,魏零露才是病人。
“抱歉,冒昧打扰。”
脚步声和熟悉的男声响起,便见龙斯慕衣冠楚楚地站在病床一侧。
“龙少爷!”魏零露难掩惊喜,“您怎么来了?”
风神若诧异,“你们认识?”
魏零露连忙冲她摇头解释,“不不不!龙少爷是风神卫少主,我认识龙少爷,但龙少爷并不认识我。”
“风神卫……少主?”风神若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现代竟然会有风神卫少主?以前风神卫哪有这么个职位。
“我找风二少爷有事,凑巧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抱歉,我并非有意偷听。”龙斯慕说着,目光转到病床上的魏零露身上,态度谦逊友好,“我对你刚刚说的梦很感兴趣,介意再和我详细说一次吗?”
“这……”魏零露下意识看向风神若。
龙斯慕也看了过来。
被两双眼睛直摆摆的盯着,风神若心跳慢了一拍,连忙说:“这是零露你自己的梦,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可以大大方方拒绝。”
魏零露却一脸认真固执地看着她,“那我能说吗?”
“不方便也无妨。”龙斯慕眼神变化微妙,意味不明。
风神若有些无奈,“反正龙……少主刚刚也听到了,说不说没差别。”
于是魏零露又认认真真重述了一次梦境内容。
龙斯慕身板正直,俨然一副站军姿的样子听完,并送上答谢礼:
“作为梦境分享的回报,我以风神卫少主的名义正式邀请你要入风神卫,聘请书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送到你手中。欢迎你的加入。”
魏零露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砸到,再次第一时间回头看向风神若。
风神若暗道:傻丫头,倒也不必事事问我。
“风小少爷,可以吗?”魏零露两眼发光。
罢了。风神若勾了勾唇,“你是独立自主的个体,你自己想不想最重要。”
“我想加入!”魏零露斩钉截铁地说着,想到什么,真诚补充,“我不怕死,我只怕保护不了自己,会拖……后腿。”
停顿的缝隙,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
但有龙斯慕的邀请,她加入风神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发出邀请的龙斯慕,再次转头看向风神若,说出此行的目的,“风二少爷,我已经将那行人暂时关押在演练场禁闭室,你要是想见,可以直接去禁闭室提审。”
风神若点点头,心情很好,“你可以不必特意来告诉我,我师兄们会告诉我。”
龙斯慕神色一顿,没再多说什么,“那我还有要事处理,不打扰两位。”
魏零露连连挥手,“龙少爷再见!”
直到关门声响起,风神若才缓缓收回脸上的笑容。他肯定还有其他目的,只是会是什么,能让他找借口过来……
而且,他为什么会对魏零露的梦境感兴趣?听起来那么认真,给他个本子他可能都要一字不落记下来。
看完魏零露,风神若又去看望了余大侠和余黔两人。
余大侠是身体的老毛病,亏损太严重哪哪都不好,就算没有被陈奕令的人动手脚,也是大病不好小病不断。
而余黔自从恢复意识后,身上的疼痛也开始恢复,脸色极差,时常疼到满头大汗,不愿意被风神若看到。
能开口说话后,第一时间委婉地请她回去休息。
这事关余小将军的面子,风神若十分配合。对她来说,他们三人脱离危险,处在安全可靠的生存环境,就该是她退场的时候。
夜幕准时降临。
风神若走出医阁时,雨变小了许多。
今日宜单人出行。
拒绝陆光凝他们的陪同,她撑着伞,独自走回神隐寺。
但没走多久,身边就停下一辆车,车门开启,示意明显。
她停下脚步静静看着打开的车门,片刻,熟悉的男声从车内传出。
“风二少爷,上车,我送你。”
一天见三面,很难不让人怀疑对方另有目的。
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风神若看了看昏沉沉的天空,也不管车里的人能不能听清,“谢谢,但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转身继续往神隐寺的方向走去。
雨中走路并不会发出多大的声音,她拐个弯走向通往神隐寺侧门的石桥,身侧便压来一片阴影。
“你是善了大师的关门弟子,神隐寺不该让你独自一个人出行。”
风神若扭头,就见龙斯慕单手撑着黑伞,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刚刚搭讪的人不是他一样。
视线下移,风神若瞬间被他握着伞的手吸引住。
耀灵的手处处透着精致,宛如艺术品,修长又白皙无瑕。而龙斯慕的手,却是肤色偏深,皮肤上有明显的小疤痕,露出来的拇指指腹上还有明显的茧子。
应该是经过千锤百炼,留下的痕迹。
视线继续下移,落在两人步伐整齐的脚上。
她走得慢,龙斯慕迈着两条大长腿,硬是跟着她的速度,无端端多了股军人走正步的错觉。
看到这里,她没忍住勾起唇角,原本沉重的心情好了些。
“还没看够?”略显僵硬的男声在头上响起。
风神若重新抬头,对上龙斯慕不悦的目光,一顿,她又发现的笑点。
与她的单人油纸伞大小相比,龙斯慕撑的黑伞显得尤为巨大,走在他身边,安全感十足。
周围的压力无声扩散,风神若勉强收敛自己的视线,继续看向前路,“找我有事吗?”
龙斯慕面瘫着脸,声音低沉,“我刚刚说过,神隐寺不该放任你独自出行。”
她无畏地笑了声,发现自己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怕龙斯慕,“可这是神隐城啊,我还能在神隐城出事不成?”
龙斯慕蹙眉,评论两字,“天真。”
“啊……你这话,让我没法接啊。”她不以为然。
“你该知道,善了大师在神隐城各个领域都占据着怎样的辉煌成就,他圆寂后,多的是人盯上他的关门弟子。在神隐寺你可以闭门谢客,但这里是神隐城,暗藏多方势力的眼线。”龙斯慕语气很冷淡,丝毫听不出半分关心之意。
她微张嘴,又合上,左右观察,还真被她发现不少非常‘寻常’的人,不过,“反正我在你们这个圈子里也没什么隐私可言,一举一动都被盯得一清二楚,我真出什么事情,应该会立即有人知道吧。”
“知道是一回事,出不出手帮忙就是另一回事。”
“只要不是人数太多,我也用不着帮忙出手。”
“看来你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
“当然啊,我毕竟——是善了大师的关门弟子。”
好吧,自从她找回神隐寺这个安全后盾后,她就隐约有些飘了。
以前她在神隐寺待了几十年,虽然胆子小,但因为有赢王帝和神隐寺的纵容,根本没人敢伤她。
敢伤她,甚至是敢有伤她的念头的人,都被赢王帝丢进了猎场,当场毙命,株连九族。
哪怕没有赢王帝,也有风神卫时刻隐在暗处,想伤她的人甚至都走不到她面前。
想到这里,风神若侧头看向龙斯慕,有些不死心,“我刚刚听到,你是风神卫的少主?抱歉啊,我一直在外云游,不是很了解风神卫是什么,介意和我说说吗?”
龙斯慕蹙眉,“你不知道?”
她眨着眼睛,真诚地说:“我刚回神隐寺没多久,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走下石桥,便进入一大片枫树林。
九月的枫树叶已经发红发黄,经过几天暴雨的洗礼,地上落了大片大片的叶子。
风神若微微移动伞面,露出头顶上的参天大树,大把的枯树枝中间掺杂着新长出来的红绿叶,将去旧迎新展露得淋漓尽致。
脚步忽然停下,她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不远处的树干上挂着的说明牌。
思索怎么开口的龙斯慕随她一起停下脚步,犀利的视线在四周环顾,“怎么?”
风神若指了指远处的巨大枫叶树干,“那棵枫树,真的有六百年历史了吗?”
四周并无异样,龙斯慕收回目光,“嗯。”
她惊叹,“好神奇,那么多年,竟然都没有被雷劈死。”
“神隐城千百年来风调雨顺,是赢州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富泽之地。”
“福泽之地和树木被雷劈有什么关系吗?前两天还打雷呢,那么大的雷,几百年来难道一棵树都没被雷劈过?”
龙斯慕缄默两秒,“……你想说什么?”
风神若挪开伞,指了指天空,“喏,闪电了。”
话音落下,枫叶林尽头落下一大片银色,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惊雷。
她吓一大跳,连忙收回手,躲进龙斯慕的大黑伞里。
被油纸伞枝戳到胸口的龙斯慕眉头一皱,伸手将伞拨开,“刚刚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我也是做过坏事的人,怕被雷劈不是很正常吗?”风神若心里害怕,顺势将油纸伞收起来拿在手中甩水,催促道:“快走快走,雨变大了。”
龙斯慕将伞分了大半给她,随着她加快的脚步调整节奏,同时声音一沉,“你是出家之人,能做什么坏事。”
“那可多了,杀、人放火不在话下。”她怕打雷,说话也没怎么过脑子,见又闪过一道银光,立即闭上嘴。
惹来龙斯慕狠狠拧眉,声音难掩斥责,“你身为善了大师亲传,这种话也能随意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啊。她撇撇嘴,等惊雷落下,刚想解释,就见石板路尽头的拱门处,不知何时立着一道黑色身影。
她吓得立即贴近龙斯慕,拉住他的衣摆,“龙少爷龙少爷,鬼鬼鬼你看前面是不是有鬼?!”
狂风暴雨中,那道黑色身影纹丝不动,在昏暗的路灯下尤为阴森恐怖。
一种莫名被厉鬼盯上恐惧感,令她背脊发凉。
龙斯慕浑身气势变凌厉,停下脚步后,不动声色地将风神若挡在身侧,压低嗓音说:“别乱跑。”
她愣了一下,抬眸看向挡在面前的宽厚背脊,有些意外他毫不犹豫的举动。
不想——
“若若,过来。”
低沉喑哑,隐藏着浓厚危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这是……
她眼中惊喜迅速闪过,立即从龙斯慕身后走出来,睁大眼睛努力看清远处的身影。
好像,似乎——
“耀灵?”龙斯慕难掩惊愕。
还真是音讯全无的耀灵回来了!
但……他看起来不太好啊。
那么大的雨也不撑伞,身边还一个人都不带。
想到什么,风神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打开油纸伞,快速朝那抹黑影跑过去。
距离越近,越能看清耀灵此时的模样。
还真是狼狈。
她抬高伞想帮他遮雨,就被浑身湿透的男人张开双臂,强势不容抗拒地拢入怀中。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若若,我回来了。”
她心跳慢了一拍,紧张地单手把油纸伞巨高过两人的头顶,“你——”
“想红杏出墙了?”
“……啊?”
你说什么?红杏什么?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胡言乱语的人推开,只能把高高举起的油纸伞往后撤。
就让大雨狠狠拍下,让他再清醒清醒。
——又来了。
脖子处被尖锐压住,只是轻轻一压,带来微妙痛感后,就移开。
却威胁力十足。
风神若后知后觉感到后怕,又见远处一道惊雷打下,吓得直往耀灵怀里缩。
男人阴森危险的气息混乱了一瞬,下一秒又森森直冲她的脖子,“我打扰你们约会了,是吗?”
密密麻麻的恐惧爬上手臂,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要是敢回答是,估计脖子都要被他咬断。
“……你别胡说。”风神若一边害怕惊雷,一边还要害怕自己脖子被咬断,试图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先放开我,你把我都弄湿了。”
耀灵任由她挣扎出来,手臂则顺势滑落,大手从后面捏住她脖颈,感受她瞬间变得僵硬,才满意地移开,落在她薄弱的肩膀上。
如同枷锁,将她死死禁锢。
肩膀被拍了拍,“不是就乖点。”
哪怕隔着一层不薄的布料,风神若也能感受到,压在肩膀上的手臂,那过于炙热的温度。
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挣扎的念头,顿时被这个发现耽搁住,一时忘了反驳。
距离他们两米开外,龙斯慕单手撑伞,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面色微沉,“耀灵,你怎么在这里,还如此……”
狼狈。风神若在心里帮他补充,甩了甩肩膀上的手臂,见对方不仅没放开还加重力气,便由他去了。
不想却听到耀灵说:“多谢龙少送我未婚妻回来。”
“你胡说什么!”风神若仰起脸,怎么能乱说!
耀灵没有看她,却精准无误的单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入胸膛。
她气红了脸,但挣扎反击的念头,在若因若无的血腥味中,又一次被耽搁住。
他果然还是受伤了?
疯了吗?受了伤还跑来淋雨!明明她已经吩咐神隐寺,只要发现耀灵,就立即带他去云渺楼。
正想着,耀灵突然说:“走了。”
冷漠地朝龙斯慕抬了抬下颌,然后强势搂着风神若转身离开。
龙斯慕沉下脸,追了几步又停下来。
枫叶林尽头,几辆车不知何时停在路边。
握住伞骨的大手上,青筋暴起而不自知。
许久。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
风神若被搂着肩膀不得不迈开腿走路,勉强扭头看向枫叶林,确定龙斯慕已经离开,才回头,仰视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男人。
“耀灵,你受伤啦?”
“你和龙斯慕——”
“耀灵,”那股血腥味太浓,风神若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耀灵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在她闪躲不及时,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咬住她的下唇瓣。
“啊!”
唇瓣传来一阵麻痹刺痛,令她倒抽一口冷气,眼中的水雾刹那间涌出。
几乎没有给她一丝反应的余地。
下一秒,后脑勺被大掌按住,炙热的气息将她汹涌吞没,在她娇嫩柔软的两片红唇上辗转碾轧,动作凶狠残酷。
近在眼前的男人眼尾发红,眼中戾气闪烁,眸底藏着浓浓的未明情绪。
她看不明白,却知道那很危险。
像猛兽捕抓猎物的眼神,一旦被他盯上,下场唯有拆吃入腹,尸骨无存。
不,她不能死。
绝不能死在耀灵手上!
她还得回家!
她瞬间回魂,连伞都顾不得,手脚并用地朝忽然发疯的男人身上招呼过去。
“嗯——”
耀灵闷哼一声,重重吻了一下她的唇瓣,才放过她。却依然牢牢将她禁锢,不留分毫挣扎的余地。
带着炙热温度的指腹,缓缓抹掉她唇上的血迹,他嗓音沙哑,俯在她耳边,如恶魔低语:
“再让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同撑一把伞,就不是咬一口那么简单。”
……就、就因为这个发疯?!风神若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然而此时男人的状态太可怕了。
又粗喘着气,一副随时把她扑倒咬碎的样子。
好、好可怕!
忽然,一声微不可觉的叹息轻轻落在她耳边。
“我拼命逃回来,不是想看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若若,我很生气。”
“你是我的。”
“你乖些,好不好。”
低沉性感的男声,渐渐染上疲累。
最终,倒在她怀中。
害怕到发抖的风神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一大跳,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才避开两人在雨中摔倒的下场。
耀灵浑身都在发烫,血腥味儿也越来越浓,再仔细看地上的雨水,更是隐约掺和了淡淡的红色。
身受重伤还敢对她行凶,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风神若欲哭无泪,又不能真眼睁睁看着耀灵死了,连忙大喊道:
“来人!”
龙斯慕刚刚有一点说错了。
神隐寺不会让风神若一个人出行,哪怕她拒绝,也不敢真让她自己行动。
所到之处,皆有人暗中跟随。
“小师弟,来来来,把人交给我。”
陆光凝如风一般疾跑过来,拉住耀灵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将人拉起来。
跟过来的司机先捡起地上的油纸伞,再立将手中的大型油纸伞往他们头上撑。
身上的压力消失,风神若松了一口气,见陆光凝动作简单粗暴,抿了抿唇,小声说:“他身上有伤。”
陆光凝动作一顿,有些不太情愿,“那我轻点儿?”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搀扶住耀灵的另一只胳膊,抬眸扫了眼不远处的几辆黑色轿车,“医生准备好了吗?”
“早已经按你的吩咐,在云渺楼候着了。小师弟,不是我说,这耀少爷也真能耐,十分钟前我们才收到他偷潜入神隐城的消息,才多久,他就摸到你面前。”
还敢轻薄他家‘小师弟’,要不是顾忌耀家背后的势力,要不是耀家少爷是自家师父钦定的‘小师弟’未婚夫,他早就冲过来把耀家少爷揍到亲妈都不认识了。
陆光凝愤愤不平地想着,又听到风神若声音软软地说:“先回云渺楼。继续派人盯紧城里的一切,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云迹师叔已经在盯着了,小师弟放心,保证神来诛神,魔来降魔。”
“别大意,能把耀灵伤到这种地步,绝非小事。”
“……也是,那我待会儿再和寺主说一声。”
“嗯。”
上了车后,陆光凝拿出早已备好的毛巾递给风神若,见她转头就去擦耀灵脸上的水,忍不住小声哼哼,“小师弟,你和耀家少爷真打算在一起啊?”
帮耀灵擦脸的动作一顿,风神若抬眸扫了他一眼,声音很是温和,“你在说什么梦话?”
陆光凝:“……”
他立即拉上嘴。
风神若继续给耀灵擦脸上的水,又胡乱擦了一下他湿漉漉的头发,才伸手要多一条毛巾。
一边给自己擦脸,一边随手检查耀灵身上的伤势。
刚刚雨里环境昏暗,她没注意到耀灵今天的打扮。
除了露出来的皮肤,其余浑身黑,几乎找不出一丝多余的颜色,最是适合在夜间隐匿行走。
但也正是黑色,掩盖住他身上的血迹。
倒也不是什么重伤,就胸口处有一个伤口,也不知道是枪伤还是什么。
将耀灵的衣服恢复原样,风神若上下起伏的心情,也得到了短暂的平静。
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便说:“师兄,抽空查一查,龙斯慕过来的目的。”
“龙少主?”陆光凝从副驾回过头来,“他一直住在神隐城,小师弟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想想也是,神隐城是风神卫大本营,龙斯慕既然是风神卫少主,住在神隐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
她十分清楚,剧情里的龙斯慕背景,根本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风神卫相关,人设也大有出入。
难道是因为她穿早了几百年,补齐了小说世界背景,剧情里没有提及的bug才浮现出来?
——
到了云渺楼,耀灵立即被送进早已收拾好的房间,由医生检查处理伤口。
等风神若回栖梧院洗了澡换好衣服过来时,耀灵已经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耀少爷高烧39.6℃,身上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但他真正昏迷不醒得到原因……”医生欲言又止。
风神若原本喝着姜汤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面色惨白的耀灵,紧张道:“您有话直说。”
医生摘下眼镜,拿出手帕擦镜片,重新戴上后才说:“我也不是很确定,耀少爷是否是中毒,要不……请我老师过来看看?”
中毒?
风神若想到什么,立即放下姜汤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拉过耀灵的手腕把脉。
一直候在一旁的陆光凝睁大眼睛,“小师弟,你还会医术啊?”
不想,风神若把脉越久,脸色就越差,最终冻结成冰,连说话时都布满寒霜。
“你们都先出去。”
陆光凝眼皮一跳,刚想询问一二,就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震慑到,连忙拉过一头雾水的医生出门。
关门前还不忘喊一声:“小师弟我就守在门外,有事你叫我一声就成。还有姜汤记得喝完啊!”
风神若放开耀灵的手腕,正身坐在床边,忍无可忍地捏住一阵一阵发疼的太阳穴。
炽火毒。
怎么会是……炽火毒呢?
她控制不住那疯狂乱跳的心率,放下手,将视线重新转到耀灵身上。
原来不是高烧,而是中了炽火毒。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粗鲁地扯开耀灵的衣服,一顿,又爬到床边,拿过药箱里的剪刀。
重新回到床上,她抑制住发抖的手,一层层剪开耀灵胸口前的纱布。
才洒了止血药没多久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眼皮子底下。
风神若震惊得六神无主,手一松,剪刀砸在伤口上。
昏迷不醒的耀灵毫无知觉。
……赢王弩箭。
她闭上眼,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
答案很明显不过了。
炽火毒加赢王弩箭,双层buff叠满,毫无悬念。
耀灵闯了赢王墓。
明明他们已经达成约定,赢王墓的图纸不再计较的。
可耀灵他,竟敢去闯赢王墓。
言而无信。
混账!
太坏了!
男主什么的,最讨厌了!
胸口因过多的情绪而起伏不定,她呼吸加重,等反应过来时,一个重重的耳光已经甩在了耀灵的脸上。
原本苍白的皮肤很快被一个通红的手掌印烙上。
风神若吓一大跳,连忙收回发麻的手,见半张脸又红又肿的耀灵,又害怕又充满报复的快感。
“不、不怪我打你,你中了炽火毒、身上还有弩箭伤口,什么高烧不退,都是你罪有应得。”
“不是说好不计较了吗,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以为你会像赢殇那样,君子一诺。”
“……你终究不是他。”
风神若没头没尾的宣泄着自己的愤怒,用剪刀尖锐的一头一下一下地刮过那支弩箭拔出留下的伤口。
不出几下,原本止住的鲜血就汹涌而出。
风神若颤颤回神,放下剪刀,转身爬下床。
就这么站在床边,茫然无措地看着,任由男人胸口的鲜血如同鲜花绽放,残落的花瓣娇艳欲滴,落在素净的床单上。
“对不起,我也很生气。”
“你不能打扰他休息,没人能扰他清静。”
“你不行,耀灵,和他长得像也不行。”
“我……我也是。”
分不清辨不明,到底是被失信的愤怒,还是为帝王被打扰的愤怒。
随着鲜血染红床单,她终于宣泄出胸口积攒的愤怒,转到一旁的脸盆架边。垂眸仔仔细细地洗手,又拿过毛巾,一根根手指仔细擦拭。
炽火毒的解药并不难做,先吊他一两口气,不能轻易就放过他——
布料摩挲细不可觉的动静在身后响起。
风神若耳尖微动,连忙加快动作,将毛巾挂回脸盆架。就算耀灵醒了,她也要继续算账的。
“呵。”
低沉愉悦的笑声自床上传来。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她身上,被劈得内焦外困。
熟悉到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笑声,几乎只用短短一秒,就能令她骨寒毛竖,只能僵硬地站在脸盆架前,怎么也没有勇气转身。
“安安。”
她控制不住那密密麻麻的惊恐,手脚发软。
“怎么不敢回头看朕。”
——朕。
果然。
她闭上眼,全世界只剩下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一下,两下,三下……
在魂飞魄散前,她终于找回勇气,用尽浑身的力量,转身,低头跪下。
“……陛、陛下……”
险些因主人的情绪崩溃,发不出准音。
苍白无血色的赤脚停在她视线范围内,风神若心惊肉跳,怎么也不敢抬头——
却被灼热足以把她烫伤的大手钩住下巴,被迫强制抬头,迎上帝王似笑非笑的眼睛。
明明脸还是耀灵的脸,脸上甚至还顶着一个通红微肿的手掌印,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是久居高位才有的帝王霸道之气,什么不威自怒都是言轻,在帝王面前,哪怕姿态狼狈,也能让人活见阎王,皮开肉绽。
赢王帝。
只有赢王帝才能拥有这样的气场。
可是赢王帝怎么会出现这里?
她从赢王墓醒来时,可是费尽所有方法,都救不活、叫不醒已经死亡的赢王帝。
怎么会无端端,在这个时候,在耀灵的身体里出现?
难道是因为——耀灵闯了赢王墓,刺激了帝王,将他唤醒了?
还是说……
正想着,头上传来赢王帝隐含笑意的低沉嗓音。
“安安方才,可是想杀了他?”
他?谁?耀灵?
被帝王那双深沉不可窥探的眼眸锁定,风神若浑身颤栗,思绪再次被打散,最终溃不成音,“我、不是……我不知……”
“朕可怜的安安啊。”
布满怜惜的好听嗓音,越来越凑近她耳边,宛如情人低语,但轻柔慢语的背后,是不可触碰的怒火,只让人阴森恐怖。
风神若想把帝王推开。
可……
她不敢!!
盛怒时期的帝王,她活腻了才敢虎口拔毛。
帝王君心难测,她从来不是对手。
光是掐她下巴的那只手,那随时爆发的可怕力量,只要往下一点,就能立即将她送回赢王墓和他陪葬。
她不要再被关在赢王墓里,坠入永无止境的暗无天日。
早已被吓到湿润的眼睛终于锁不住,一滴接着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滑落。
喉结滚动的细小声音在她耳边落下,她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怕朕也无妨。”
手臂被攥住,她浑身僵硬,被帝王强力的臂膀打横抱起,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景物移动变化。
“陛、陛下,你——”
“安安可是忘了怎么取悦朕。”
取……悦?
风神若猛然惊醒,条件反射地抓住帝王的衣角,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赢、赢殇,你不能跟我生气,我明明是为了你才……才……”
想惩罚耀灵,但并非真想杀他。
“朕知道。”
她仰望帝王的下颌,见帝王略显薄情的唇微微勾起,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惊恐的心缓和了几分。
果不其然。
她被温柔地放在床边,随着赢王帝落座,被他重新抱在怀中,陷入他的铜墙铁壁里。
“安安,朕本该生气。”
风神若害怕得心跳加速,僵硬着不敢乱动,“我、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气耀灵打扰了你的……安静。”
赢王帝俊眉轻挑,“安安确定?”
她上下唇都在轻颤,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还干了什么惹帝王生气,“我……”
绝色少年苍白的小脸肤如凝脂,瘦弱的身子轻颤,软若无骨地依偎在赢王帝宽厚的胸怀前,如娇弱不安的菟丝花,无一不惹人怜爱。
他的。
他的人。
他的安安。
是守了一辈子都舍不得下手的人儿啊。
赢王帝闭上眼,压下喉咙深处的那抹腥甜,骤然睁眼,不再掩饰眼中疯狂暴戾的强烈占有欲。
“安安,你让他碰了你。”
他——碰?
风神若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下意识转正身体,抬头看向帝王,哪里知道会看到那样一双恐怖到令她灵魂颤栗的眼睛。
不应该的。
明明帝王以前都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从来不在她面前展露。
耀灵那个混账东西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把赢王帝这个死变态唤醒?!她又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找谁不好,偏偏找了这么个死变态——
QAQ!
我要回家!!
“安安!”!
风神若猛然回神,便见赢王帝微眯着眼睛,瞳仁里幽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他周围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越来越阴冷。
这是帝王生气的前兆!
“在朕怀里,安安还有心思想其他男人,是朕不对。”
赢王帝嘴角噙着笑,隐着一股危险的杀气,声音却是残酷。
让风神若求生欲沸腾到最高点。
什么男人?
哦,对,碰。
他碰了她。
耀灵碰了她。
是在枫叶林的时候,那时候赢王帝就醒了是吗?
风神若都记不得,上一个碰了她的人,下场是被赢王帝赐了个怎样的死法。
她尽量捋直舌头,哭着嗓音解释:“他、耀灵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我没法拒绝……”
话音落下,静悄悄的室内只剩下她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她努力睁大眼睛,与帝王对视,表达自己的无辜,心里却想——
虽然耀灵强势,她害怕归害怕,但她真想挣扎拒绝,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一是怕彻底把耀灵惹火,激起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二是怕得罪男主,引起男主杀意。三是担心剧情错乱,回家的进度再次耽搁。最后,才是耀灵长了一张帝王脸,她下意识想服从。
但剧情、回家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帝王知道。
那会发疯的!
正想着,赢王帝脸上残忍的笑碎裂出一道缝隙,眉眼的阴鸷柔化,声音沉沉,“安安之意,是把他当成朕?”
她一心用在扑火上,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是,你看你……不就在他身体里醒来了吗?”
“呵。”低沉沉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这是耀灵笑不出来的声音。
风神若被这好听撩人的笑声勾红了耳朵,心尖隐约发麻——纯粹是因为被疼的,因为帝王绝对又要做什么变态的事情,比如虐虐人什么的。
但这里——
几百年后的神隐寺,哪里有什么不长眼的人给帝王虐??
风神若终于反应过来,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
赢王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神却越发危险,“安安果然喜欢朕。”
风神若心咯噔一下。
不、不是啊!
她睁大眼睛,想摇头否认,却见赢王帝忽然收敛嘴角上扬的弧度,一副沉吟的样子。
“朕还以为……”
以为什么?
她张了张嘴,就被赢王帝重新捏住下巴,往他身上撞去。
“唔唔——!”
疯狂炙热的吻落下,瞬间剥夺她呼吸的权利。
眼前的男人黑眸里全是疯狂黯色,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灼热的气息淡描着她的唇瓣,一寸一寸掠过她的唇齿。
赢王帝正在亲她。
这个认知让风神若眼睫轻颤,根本抵挡不出对方如脱缰的野兽出笼的浓郁占有欲,惊惧地闭上眼,被迫承受这个陌生又恐怖的亲吻。
只能屏住呼吸,祈祷帝王能赶紧结束。
然而只是浅尝辄止,哪里能满足隐忍了一生的赢王帝。
贝齿被毫不留情地撬开,铺天卷地的吻刹那间将她最后一丝理智击溃。
腰间强劲有力的大掌收紧,将她整个人都按进男人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柔软无骨的舌尖很快便无处可遁,被蛮横无理地勾住,漫无章法地原地起舞,又被带出原有的领域,落入猛兽之口。
她呼吸被堵,头昏脑胀,浑身毛孔都在颤栗,渐渐忘了自己是谁。
迷惘地睁开眼,眼角隐约有湿润滑落,如鸦羽的眼睫一颤再颤,脆弱不堪,楚楚可怜至极。
不、不行,她要呼吸不上来了。
谁来救救她?
又是一滴晶莹的眼泪落下,顺着脸颊滑落到下颌,最终被赢王帝的指尖挡住。
赢王帝身上的温度似乎还在上升。
风神若被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指引,勉强找回一丝理智,试着收回舌尖——
“唔……”
疯了!
再次被赢王帝禁锢在他的领域,风神若浑身都在颤栗,呼吸越发不顺,她进退两难,只能狠下心,重重咬了一口。
终于——
“赢、赢殇……”
娇俏薄怒的声音断断续续。
初得所愿的赢王帝加重手中的禁锢之力,勉强放过她的舌尖,改成一下一下浅尝她红肿的唇瓣,满心愉悦地将她颤栗的娇躯收进怀里。
以绝对占有的姿态。
“安安,朕心甚悦。”
你是高兴了,我却快死了!
风神若恼羞成怒,狠狠瞪着不知餍足的帝王。
却不知她双瞳剪水娇艳欲滴的模样,更容易激发赢王帝隐忍数十年的黑暗戾欲。
眼前漆黑的眼睛神色或明或暗,眉梢眼尾都暗藏凶慾,气息粗喘。
风神若脸一黑,忍无可忍,移开抓住衣料用力到发麻的手,狠狠按在帝王的胸口。
“陛下,您、您想死,是吗?”
声音含糊不清,但帝王听清了。
那还在流血的伤口血淋淋的,可赢王帝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
黑眸中笑意一闪,捏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终于舍得放开她,稍微拉开彼此的距离。
喉咙滚动,嗓音沙哑又勾人,“不是安安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红着眼,有怒不敢言,只是看准了帝王心情变好,不会再与她为难,将沾满鲜血的手抬起,一把抹在帝王还肿着的半张俊脸上。
“陛下莫不是忘了,您现在的身体是耀灵的。没有内功护体,也没有强健耐造的体格。死了便是死了,不出三天就会腐烂发臭——”
“安安。”赢王帝眼中的愉悦瞬间被压下,显然触及了他的底线。
风神若气呼呼的,并不知道她红着脸满目含春的模样娇俏可人,一个劲儿地勾着帝王酥麻的心尖。
快控制不住了。赢王帝深吸一口气,大手往下一挪,覆上她的腰肢,被那柔软的触感流连忘返。
“陛下,你身上的炽火毒若是不想解,你亲造的赢王弩箭伤口不想愈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保证不让人帮你治。”
赢王帝大手一顿,继而松开,抬起捏了捏她精致的下巴,“安安忍心?”
“我忍不忍心有什么用,陛下自己造作,理当陛下自己承担后……后后后果。”
后面的话颤颤巍巍,她吓得顾不得帝王生气,踩着帝王的脚弹跳起身,远离危险至极的帝王。
怪不得刚刚老觉得床板膈人,原来是……
想到自己还用手按了一下,风神若本就通红的脸更加爆红,要不是帝王还看着,她恨不得立即冲去脸盆架洗手。
但现在还不行。
现在太危险了。
不管是赢王帝还是耀灵,根本就是随地可发疯的死变态!
活了几百年都是清心寡欲,没想到才重生多久,人就被弄脏了,不干净了。
偏偏,坐在床上胸口瘫了大片血迹的赢王帝,丝毫没有羞愧遮掩之心,甚至还朝她招手,“安安,过来,再给朕抱抱。”
风神若后退几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答案。
赢王帝眉头轻蹙,捏了捏指尖,留恋上上方还沾染的暖意,叹一口气,“安安,救活他,这是圣旨。”
这话题转得毫无征兆。至于这个他是谁……
风神若抿抿唇,隐约猜到了什么,她克制住心头的喜悦,重新跪下来,行礼道:“是。”
又听到帝王声音一沉,霸道狠戾的嗜血杀气毫无手软的压在她身上,“别想离开他,若朕醒来看不到你……”
低着头的风神若眼皮一跳,小心脏噗通噗通地加速。
“你当明白,朕的手段。”
赢王帝有什么手段——
不。
管什么手段,先把帝王送走再说!
风神若压下心头的恐惧,将头压得更低下,“我保证!”
“安安。”
她一顿,没抬头,“陛下——”
“嗯?”尾音拉长,语气危险。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唤了一声:“赢殇!”
“嗯。”
安静了一会儿,风神若壮着胆子抬头,猝不及防撞进帝王流露出浓浓占有欲与缱绻不舍的黑眸中。
“赢、赢殇?”
要走了吗?
赢王帝目光灼热,一动不动地锁住她的一颦一笑,越看,眼神越漆黑。最终——
“安安,记住,你是朕的……”
说完,脖子一歪,庞大的身躯缓缓往后倒去。
走了?
“赢殇?”
“陛下?”
“……死变态?”
“混账东西?”
倒下去的男人毫无反应。
风神若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就地跪坐着,大口大口喘息,仍然惊魂未定。
QAQ
吓死她了!
都是变态!
怎么都那么可怕!
光应付一个老不死的帝王,就跟要了半条命似的,他要是再多来几次,那还不得吓得她连节操不保?
想到这点,她连忙紧紧抱住自己,害怕得更想哭了。
要不是惦记着回家,她都想脖子一抹,一了百了了。
但想归想,为了不弄出人命,她还是撑着还发软的身体爬起来,将男人抬回床上,重新包扎伤口。
等把伤口包好,又帮男人把衣领扣上,才叫陆光凝进来。
陆光凝第一眼看到她身上一块块刺眼的血迹,腿一软,差点儿跪下,嘴里却不忘大喊:“医生!医生!!”
风神若心虚了几秒,但想到还要解毒,没制止他。
医生很快跑了进来,看到室内的一片狼藉后,脸色大变,“怎么——风小少爷,您这是??”
她疲倦地摆摆手,到脸盆架前开始洗手,边说:“我没事儿,你再看看耀灵,他刚刚伤口裂开了。”
见她行动正常,医生松了一口气,“噢噢,好的。”
陆光凝小跑过来,想拉她检查,又顾及她的身份,只好讪讪松手,“小师弟,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情。”脸盆里的清水变成粉红色,她拧了拧眉,放下毛巾,“再帮我打盆水——不,算了,我回去洗个澡。”
不过在回去洗澡前,风神若看了眼床上大片大片吓人的血迹,撇撇嘴,“师兄,我写个方子给你,你亲自去医阁药房抓药煎药。”
“啊?啊!噢噢,好!”陆光凝眼中的光慢慢变亮,凑近她小声问,“所以小师弟你真的会医术,还会解毒吗?”
风神若想了想,反问他,“师父会解毒吗?”
“师父他老人家当然会啊。”只不过现在也没多少人会中毒,所以很少见善了出手。
风神若拍拍他的肩膀,“那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会解毒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光凝:“……”
可你是老祖宗啊,还是公主!医术说不定还是什么医仙药王级别??多酷啊!
但这话他不敢说出口。
——
云雾袅袅。
风神若坐在浴桶中,闭上眼,一听聆听外面的暴雨声,一边沉思着。
脸上有着温热滑下,她抿紧红唇,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虽然害怕,可赢王帝还活着……
她就说,那样无敌厉害的赢王帝,怎么会轻易败给年岁。
还活着的……赢王帝。
挺好的。
这世界,将不再只有她一个人,不老不死。
……
风神若洗完澡再过来时,陆光凝的药还没有煎好,守在云渺楼的人也变成了陆光时。
床上的床单已经换了一套,耀灵身上的衣服也是,整个屋子里都干干净净的,除了药香再无其他。
陆光时等她坐下来后,才汇报说:“小师弟,刚刚得到消息,耀少爷是一个人潜入神隐城,身边并没有带任何人。”
风神若点点头,问:“晋遊的消息还是查不到?”
“是,我的人查到耀少爷身边的三个得力助手如今只有一个秋池在负责耀氏集团,其余两人不知所踪。”
“失踪的那两个,消息能压下来吗?”
陆光时想了想,点头,“可以,小师弟你之前不是安排耀少爷的车队留在寺里吗?对外称他们一直在寺里礼佛,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先这样处理,剩下的事情等耀灵醒来再说。”耀灵去闯赢王墓,不可能不带人去。只不过不知道晋遊和另外一个特助有没有出事。
还不知道耀灵闯赢王墓,会招来怎样的祸事,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潜回神隐城。
他甚至还用了‘逃’字。
能把小说里无敌强大的男主逼到逃,定然不会轻易了之。
起码,在耀灵醒来之前,她得做好万全准备。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神经一直被紧绷着,让她有些头疼。
陆光时见她皱着眉,刚想询问怎么了,注意力就被她红又肿的唇瓣吸引。
他张了张嘴,想到什么,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耀灵,下巴险些掉落。
等等!
猛地扭头,目光触及盛世美颜的小和尚那节白白的脖子,以及上面那深紫色的印子。
这么深的颜色,可想而知留下这个印子的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这……
枫叶林的事情他已经听陆光凝说过,耀灵和自家小师弟有染。
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昏迷不醒的人,还能轻薄自家小师弟啊?
第27章 吻痕
◎一寸寸靠近,在她心惊胆战中,落在她的脖颈上。◎
时不时的惊雷将沉沉夜色染上几分诡异的肃穆。
风神若站在窗前, 看向回廊外的瓢泼大雨,直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紧接着是陆光时地大呼小叫:“小师弟,耀少爷吐黑血了!”
她回头瞅了一眼, 床边那摊黑血触目惊心,习以为常道:“让他再吐几次, 把毒吐干净就好了。”
“……哦哦, 原来是这样。”陆光时立即收回出去找拖把收拾的想法, “那我等他吐完再收拾。”
“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怎么了小师弟?”
“……云迹师叔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还没见师叔回来, 不过你放心,他如果查到消息, 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
风神若让云迹去查耀灵那两个踪迹不明的助理下落。
晋遊她见过几次, 对她从头到尾都十分友好, 一直没有消息,她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转回床边,她俯视着掌印未消面色惨白的男人,心情逐渐复杂到极点。
赢王帝要她救活耀灵, 还让她不许离开耀灵, 代表着赢王帝随时都有可能从耀灵的身体里醒来。
所以现在是……赢王帝存在于耀灵的身体里吗?还是说赢王帝只是短暂的灵魂上身,而耀灵只是作为其中一个媒介?
抑或者——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个可能, 她狠狠抽了下嘴角。
赢王帝要是耀灵, 那可太可怕了, 光想想都得瑟瑟发抖的程度。
“小师弟, 我回来了。”陆光凝端着消夜进来,特意放小声音, “你下午回来就没怎么吃东西, 一起吃顿消夜呗。”
风神若刚想说她不饿, 但见陆光时看消夜的眼神,如恶犬看肉骨头般。这段时间这两人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她,很是辛苦。
便改了口,“到外面餐桌吃吧。”
耀灵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风神若没有吃消夜的习惯,餐桌上大部分都是陆光凝和陆光时在叨叨。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粥,偶尔吃下他们夹过来的小菜。
左右不过半个小时,就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云迹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还是个重磅消息。
“小师侄,刚刚接到机场搭台那边来报,有一架没有备案的私人飞机请求降落,报的是你的名字。我怀疑是耀少爷的人,擅作主张先让塔台那边先同意了。”
“好,若确实是耀灵的人,就直接把人带过来。”
敢直接报她的名字在神隐寺内部的机场请求降落,十有八九是耀灵的人。
不想,云迹又说:“另外,赢王宫都司府的莫潍息带大批人闯进城里,扬言要带走陈奕令那帮小兔崽子。他现在在来咱们寺里的路上,以他的暗线,不可能不知道陈奕令那群人被关在演练场,所以我怀疑莫潍息另有目的。”
赢王宫,都司府。
小说世界背景补齐全后,所有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都司府莫潍息,该不会是来找耀灵的吧……
想到这里可能,风神若打起精神来,准备应对接下来的硬仗。
她条理清晰地回复手机另一头的云迹,“想尽办法把他们拦在寺外,他们要陈奕令一行人可以,要求他们赔偿余黔父子所有医药费和损失费,什么时候账目结清什么时候放人。如果问起耀灵的下落,就直接告诉他们,耀灵这段时间一直在神隐寺修行,神隐寺上下皆可作证。”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云迹信誓旦旦地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身受重伤的晋遊和昏迷不醒的腾清被送来了云渺楼。
此时晋遊意识还清醒,找风神若私下说明了情况。
耀灵带去赢王墓的一共三十人,但中间出了纰漏,有人动了贪念,触发赢王墓内部的机关。除了耀灵、晋遊和重伤昏迷的腾清,其余无一生还。
而因为赢王墓出现异动,引起了守墓一族的注意力,并通过蛛丝马迹追查到了耀灵头上。
为了躲过赢王墓守墓一族的追踪,他们冒险分开行动,并在指定目的地汇合。
结果晋遊和身受重伤的腾清到了指定目的,耀灵却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耀灵究竟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跑回神隐寺。
但也变相证明了风神若之前猜测的没错,赢王宫都司府的莫潍息此行真正的目的,就是冲着耀灵而来,陈奕令只是借口掩饰。
毕竟耀家少爷擅闯赢王墓还被他得逞逃脱,这件事情传出去对谁都不好,甚至是举国震惊的程度。
“应该是我将飞机目的地设定到神隐寺,被莫潍息查到,比我快一步到达神隐城。抱歉,风小少爷,给您添麻烦了。”
晋遊的脸色比床上的耀灵脸色还要糟糕,身上裹满绷带,却死活不肯走,非要守在耀灵床前,生怕耀灵被赢王宫的人带走。
风神若这会儿火气都被赢王帝的出现搞没了,也懒得再计较他们闯赢王墓的事情。
将屋内的门窗关紧,又开了空调,她走到端坐在床前的晋遊面前,朝他伸出手,“手给我看看。”
晋遊一怔,但什么也没问,直接伸出手心手背都是血痕的手。
风神若搭上他的手腕,片刻,放开,“我说过,在神隐寺会护你们周全。倒是你,伤成这样还敢开飞机回来,也不怕中途昏迷,机毁人亡。”
晋遊和腾清都有中炽火毒的现象,不过没有耀灵的重,不难治。
“飞机设定了自动巡航,只要神隐寺这边同意降落,飞机就能安然无恙降落。”这架飞机是耀家给耀灵的特定,专门应对紧急避险。可就在前不久,怎么也等不到耀灵的晋遊,险些就要冲回赢王墓找人。
“风小少爷,幸好有您,如果不是查到您正在寻找我们的消息,我们可能……”
风神若见他眼眶通红,强撑精神真诚实意的样子,多少被他的忠诚感动到,“你们还挺聪明。凭借我只找你们不找耀灵,就判断出耀灵已经在我这里。”
“少爷在出发前交代过,若他下落不明,就来找您。”晋遊虚弱一笑,眼睛却尤为明亮,“您是少爷第一个无条件信任又在乎的人。”
QAQ谢谢,但她真的不需要。
简单一句话就将她的那点感动打散。
她扫了眼床上的耀灵,“我让人给你搬张床进来,躺着陪你家少爷吧。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两碗药过来,你和你那个搭档一人一碗。”
“好的,多谢您!”连是什么药都不问。
风神若被他这样信任,都不忍心苛责斥问他们盗墓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
安顿好他们,风神若便立即带着陆光凝前往神隐寺正门。
此时整个神隐寺都灯火通明,寺门的气氛十分紧张,门外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赢王军,门内则是层层叠罗汉般整齐有序的清一色和尚。
制止善卿朝她请示的动作,风神若悄无声息地走到一侧,打量起门外阶梯层层站满的赢王军,有些惊讶。
几百年过去,曾经银枪铠甲所向披靡的赢王军,已经发展成为与时俱进的银灰色定制军装,身上肉眼可见的统一配备长短刀。有短,枪的口袋,但不见短,枪的踪影,不少人或背着长枪或挂着刀剑。
应该是进神隐城时,提前卸掉了容易走火的枪类武器。神隐城铁律,外军不得携带危险武器入城。
这就是几百年后的赢王军啊。
与风神若认知的迷彩特种兵配备相似,又不太相似。不过她没穿来时,最新的军装颜色好像已经由绿迷彩改成土色。
正想着,赢王军队中间的人两侧分开,从中走出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同样是赢王军的打扮,但戴着墨镜,十足的显眼包。
善卿打起十分警惕,带着两个副寺主也上前一步,“莫都司,你这样三更半夜围堵我神隐寺,只怕不妥吧?”
“又没进你家门,也没跟你家动手,哪里不妥。”青年站定,双手插兜,身姿懒散笑了一声,帅气痞劲十足,“想必刚刚到来的这位就是善了大师的亲传弟子——风家二少爷了,在下都司府莫潍息,幸会。”
在场人的视线顿时聚集在角落的风神若身上。
陆光凝身体往前,无言将她护在身侧,挡住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
这也算是风神若第一次在大场合里公开亮相,平日里都被寺主和云迹护得严严实实,寺里不少人连风神若的衣角都没看清过。
莫潍息仿佛看不出一大群和尚对他的敌意一样,继续懒洋洋地开口说:
“听闻善了大师圆寂前,算出风二少爷和耀家继承人是天定姻缘,成为豪门世家男男订婚的首例,在圈内广为流传。想必耀家继承人对风二少爷很是满意,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没传出退婚的消息。也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到时能分到一杯喜酒。毕竟嘛……耀家继承人娶一个小和尚当男妻,可是史无前例,要记入赢州奇闻录里的。”
这话无疑刺激到了神隐寺众人。
善卿沉下脸,放下撑掌的手,“莫都司慎言,我寺之事无须你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我可不敢呐。”打量商品般的视线,再次精准无误的落在角落的小和尚身上,莫潍息脸上的痞笑加深,“不过今天瞧见风二少爷,在下也能理解耀家继承人为何不退婚了。风二少爷竟然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换成在下,在下也想尝尝鲜。”
若她现在是女人的身份,这话羞辱之意还没那么刺耳。
但她现在是顶着男人的身份。
风神若难掩愤怒,但没有冲动,而是单手撑掌,垂眸,开口时,声音很是温和,“莫都司多虑,我看你额上似可跑马,很是好奇,你何不以溺自照。”
“?”怒火上头的陆光凝,听着她小嘴咬字清晰地叭叭几下,没能第一时间领会。但已经对小和尚有所了解的,哪里听不出这是小和尚发怒的前兆。仔细一琢磨,乐了。
而听明白的善卿,立即闭上嘴,面色大好。
不过很明显,莫潍息听不明白,并不以为然,“还以为风二少爷不敢出来呢。”
也不知道是谁嗤笑了一声 ,惹得莫潍息转头看过去,但只看到清一色的和尚,各个板正着脸,一无所获。
不是她不地道,但偶尔欺负没礼貌的文盲,还是能让人心高气爽的。她压住上扬的嘴角,故作叹息,“尔无吾耐尔何罢了。”
又是一声轻笑。
这次清晰了许多。
莫潍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不再理会谁在偷笑,而是抬了抬手,赢王军中立即走出一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莫潍息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得到那股杀气腾腾的锐利。
风神若心下害怕,但这里是她的家,她得勇敢,才能保护家人。
恼火了的莫潍息黑沉着脸,上前一步,横眉冷对道:“懒得再跟你们废话,都司府办案,阻拦者可根据情节轻重处以治安处罚,或者刑事处罚。想必寺主也不想那么晚还劳师动众进局子。聪明点,就把耀灵和赢王军部员交出来!”
都司府办案?
耀灵的事情,善卿是早早就收到风神若的通知的。是以这会儿也没什么意外,冷静拒绝:
“耀少爷乃我神隐寺贵客,都司府既没有明文通令,也没有征得耀少爷同意,恕神隐寺不能配合。至于莫都司口中所说的赢王军部员,那几人先围殴风神卫部员在先,谋害人命在后,如今已交由风神卫羁押处理。莫都司想领人,还请按程序走。”
“这么说,神隐寺不想不配合。”莫潍息拍拍手,身后的赢王军动作统一的拿出长短刀,身姿呈战斗状态。他阴森一笑,语气嚣张,“既然不配合,那就强攻吧,破损程度自理。”
赢王军有赢王军的战备姿态,神隐寺也有。
只不过——
一通电话打过来,风神若听到电话里的陆光时焦急万分地说:“小师弟,耀少爷和他两个特助都吐红血了,脸色发紫,呼吸也很弱。”
她呼吸一紧,急忙说:“你先别急,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儿。”
“就刚刚的事情,我不是刚让人把床搬过来给他们三排排躺吗。结果一回头就见他们吐血,喷得到处都是,然后他们的脸一下就变紫了。这会儿我看他们呼吸也很小,我要不直接把人送去医阁?”
陆光时急得不可开交,真让耀家少爷死在神隐寺,只怕神隐寺又得时隔百年再受重创。
按道理,炽火毒会吐毒血,但不至于会伤及心脉。风神若没再迟疑,直接转身往回走,“先不急,等我回来再说。”
陆光凝下意识跟上。
电话里的陆光时窸窸窣窣几声,“好好好,小师弟我开了免提,你直接跟我说现在要怎么做。”
“观察他们的变化,随时汇报。”她不自觉加快脚步,抬腿走进寺门。
“风二少。”莫潍息扬声叫住她,嚣张跋扈的态度下,还藏着幸灾乐祸,“想必是耀灵毒发了吧?真可怜啊,再过几个小时,耀家继承人就会彻底瘫痪在床。”
他的话顿时让知情的人纷纷脸色大变,尤其是听到耀灵中毒极有可能会瘫痪在床时。
风神若骤然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沉默三秒,忽然笑了出声。
笑声清脆悦耳,肉眼可辨的极致温柔。
陆光凝眼皮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小师弟’平时胆子小小的,但只要她表现出很温柔,就代表她越生气,他现在已经摸清门路了。
还真别说,她清脆的笑声在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里,把阴森诡异的氛围一下子拉满。
莫潍息的气势一滞,很快又恢复嚣张至极的气势,“何必强撑呢!风二少,还不如早早交出你那即将瘫痪的未婚夫,说不定本都司还能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
“果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风神若直截了当的打断他的话,明明上一秒还面善温柔,下一秒却冷若冰霜。
“风神卫何在。”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让在场的人无不吃了一惊,谁也没预料到,她会忽然喊这么一句。
但她是谁?
喊谁?
又想命令谁呢?
风神卫?
早已有名无实的风神卫?
莫潍息哈哈大笑,笑她天真,也笑她不自量力,“风二少爷,你该不会以为你姓风,就能借风神卫的势了吧?更何况,你凭什么以为,我都司府携带赢王军办案,风神卫敢作对?”
风神若原已经卡在嘴边的话,因为手机另一头的陆光时又在惊呼,不得不暂停。
还接二连三。
“不好,晋遊手脚在抽搐!”
“腾清也有些抽搐了!”
“艹!耀少爷怎么又吐黑血了!”
“小师弟你到哪儿了,快快快!”
风神若顿时心下急得不可开交,忽然后悔没有挂断电话,陆光时焦虑的声音简直就是特意扰乱她的阵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慌——
但这怎么忍得住?
前不久赢王帝还下了旨,要救活耀灵。
要是赢王帝醒来发现耀灵瘫痪——
小说剧情的男主变成瘫痪——
她心如擂鼓,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云渺楼。
再也顾不得到底有没有人回应,早已刻印在骨子里的命令话语,再次张口就来:
“风神卫听令!”
铿镪顿挫地发号施令,被小和尚自然而然地喊出来,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声音语气有多驾轻就熟。
这次不仅陆光凝眼皮一跳,身为寺主隐约猜到一些的善卿,都控制不住内心的震惊。
连带莫潍息都险些被她的话唬住,下意识做出战备姿态。
然。
随着小和尚的话音落下,四周陷入某种僵持的死寂中。
无人应答。
莫潍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色扭曲了一瞬,怒目圆睁地抬起手,“笑话,给你看看,什么叫赢王军……”
啪啪啪……
整齐划一沉着稳重的跑步声,越来越清晰。
在赢王军与神隐寺众人两两对峙中,不知何时出现了第三方。
另一侧道路尽头,一支衣着统一手握钢枪的队伍,穿越过赢王军与和尚们的边界线,迅速将双方隔开。
背对寺门,枪口朝外。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身着特制战斗服上带着古老字体的队伍,究竟站在哪边。
这个变故,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也有人脸色铁青。
更有人——
“衣服……为何如此之丑?”
刚大步走到门口的龙斯慕嘴角一抽,抬起的手臂僵住,欲放不放。
而罪魁祸首,在收到好几道无语的视线后,很快反应过来,还想试图挽回点什么,就听到手机那头的陆光时失声惊呼:
“小师弟!!我好像感受不到耀少爷的呼吸了!”
什么?风神若手脚一软,身子摇摇欲坠,被陆光凝手疾眼快扶住。
“小师弟,你——”
“我没事。”
耀灵绝对不会死,她得抓紧时间解决眼下的问题,赶回去查看具体原因。
对,先解决事情,以及——
她面色苍白,推开陆光凝站直,转身,视线越过龙斯慕,看向莫潍息。
如看一摊死物,与后者对视。
哪怕声音发颤,也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地宣读:
“风神卫直隶帝王,与赢王军同级,且有上斩昏君下斩馋臣之权。莫潍息,你今日没有公文调令,擅自带领赢王军扰乱神隐城秩序,我风神卫缉拿你,合法合理。”
她的话让在场不少人身形微动。
我风神卫。
听听,那么自然顺口。
而处于她正下方的龙斯慕,面无表情的脸上微不可觉地裂出一道细纹,眼神隐晦不明。
莫潍息勃然大怒,一把摘下墨镜,“死秃子,你以为你是谁!敢——”
“将莫都司羁押猎场,再请诸位赢王军,出城!”
后面的命令,是看着龙斯慕说的。
龙斯慕僵持的手臂终于到达指定的位置,两指点在眉心,低头身体前倾,一个极具古老传承意义的礼成。
“风神卫,听令。”
许多年后,神隐寺众人都忘不了,那古老传承的礼仪,初次被风神卫少主做出来的画面。
不是礼仪多令人赏心悦目,而是惊于风神卫少主的俯首称臣。
更何况,受他行礼的小和尚,只是神色匆匆,抬手点了一下眉心敷衍回礼,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再看那支已经鲜少在世人面前露面的神秘军队,嗜血杀气弥漫的枪口直指‘敌人’。
面容刚毅神色肃穆的龙斯慕,徐徐转身,“莫都司,请。”
很快,神隐寺正门传来一声声恶毒咒骂,直到彻底消散。
剩余的神隐寺一干人等,都下意识看向一寺之主。
善卿:“?”
都看着我做什么?
“寺主,风二少爷他……”
善卿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摊手,“别看我,这是善了师兄的徒弟。”
想知道,问善了去啊。
众人:“……”
——
风神若火急火燎赶回云渺楼,待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后,差点儿没拿起椅子朝一脸笑嘻嘻的陆光时砸去。
她深吸一口气,勾起十分温柔的微笑,“这就是你说的,浑身抽搐,面色发紫……嗯,没呼吸?”
陆光时此刻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洋洋得意地拍拍胸脯,“是啊,几分钟前他们确实是这个状态,但经过我出神入化的急救方式,他们现在都稳定下来了。特别是耀少爷,小师弟你看,他脸色都变正常了。”
啊啊啊!
她这个三师兄怎么那么过分!!
刚刚急得朝风神卫下令的她,仿佛就是个傻子。
陆光凝一脸没救的样子,都懒得去看陆光时了。走到摆成对联左右加横批的三张床中间,一一查看。松了一口气,回头看风神若,“小师弟,他们都呼吸都正常,看起来没事了。”
风神若再次满目温柔地看向陆光时,“三师兄,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
陆光时:“?!”
卧槽卧槽卧槽!陆光时恨不得原地遁走。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耀灵他们身上到底还有没有中毒。
风神若大步走到耀灵的床边,除了把脉,还把他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是还剩余一些炽火毒残留,才放心下来。
冷静下来后,她又想起,身中炽火毒的人,除了身死,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脑死瘫痪,身体各个部位渐渐枯竭而死。
也怪她刚刚太紧张,忘了这点,才会中了莫潍息的陷阱。
就算刚刚她不承认,莫潍息也应该猜到她那么着急回来,是为了确定耀灵是否中毒。
也怪陆光时这个不淡定的,小小动静就搞得天要塌下来一样。
这时,门外传来云迹的声音,“小师侄,你歇息了吗?”
陆光时立即应道:“没呢,师叔。”
云迹绕过屏风走进来,瞪了眼陆光时,“我叫的是你吗?”
陆光时大大咧咧道:“这不是小师弟在忙,我帮她回应吗。”
风神若正在给腾清检查,确定毒解,才抬头看向云迹,“云迹师叔这个点过来,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云迹连忙摆手,憨笑着,“是各位寺主们托我过来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见见他们。”
之前大部分人可能还对老祖宗预言存在质疑,甚至不接受那‘第三封信’。但通过今晚的事情,再多的质疑都不得不臣服于风神卫的加持。
拿下‘第三封信’的风家二少爷,不仅有神隐寺的以命相待,还有耀家继承人未婚妻名衔,更能调动风神卫。
其中利害关系,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风家二少爷如今扶摇直上的尊贵地位,任谁都不可轻视。
“他们想见我做什么?”风神若转到另一边看晋遊的情况。
云迹双手比划了一下,“毕竟你是善了师兄的亲传弟子,你回来之后还没见过其他师叔师祖,他们想见见你很正常。”
“这样啊。”她想了想接下来的计划,遗憾拒绝,“估计是没有时间了,明天我就得回赢州学园上学。”
“啊?”三人异口同声,无不吃惊。
“我现在是赢州学园的学生,肯定要回去上学。”她一本正经,完全忘了前不久还打着退学的主意,打算呆在神隐寺里苟活到大结局的人正是她自己。
“可、可小师弟你这……”理由找不出来,但就是不想小师弟走,陆光凝一脸伤心。
风神若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笑了,“干嘛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又不是不回来。耀灵现在这样留在神隐寺,只会给神隐寺带来麻烦。还是得把他们送回赢州学园,在耀灵他自己的地盘,应该不会再有人有不长眼了吧。”
“也是,今晚这事儿闹得,要不是收到风神卫出动的消息,我都想直接把小师侄打包带走了。”云迹一副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样子。
“为什么要把我打包带走?”
“当然是优先保小师侄的命要紧。”
风神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云迹师叔很可爱。
……
黎明时分,小睡了一会儿的风神若接到消息,三个中毒患者终于不再吐血,面色除了失血过多而苍白,再无中毒表现。
晋遊最先醒过来,躺在床上翻出宝贝携带的包,接着就是全神贯注拿着平板电脑一边充电一边办公。
风神若吃过早餐过来看到时,深深被他这资深打工人的自觉打动。
都忍不住想,能不能把那么敬业的晋遊挖过来,当自己的助理。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
因为没过多久,耀灵也醒了。
察觉到耀灵有动静,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站起身立在床边,腰杆挺直,脚下发力,随时看情况是跪下还是坐回床边。
“……若若。”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高兴,风神若坐回床边,气呼呼地戳着男人受伤的胸口。开始算账:
“耀灵,你为什么言而无信?拿着我的图纸,瞒着我盗我的墓。是谁和我达成约定,说会忘记图纸的事情的?”
耀灵刚醒来意识还有些混沌。
但随着小和尚指尖一下一下的戳弄,微妙的痛觉慢慢将他的意识彻底唤醒,深幽的黑瞳逐渐复明,一个劲儿地盯紧面前的绝色少年。
小和尚清澈无暇的眼睛里,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藏在其中的关心之意。
薄唇轻勾,耀灵就这么盯着风神若,一寸一寸,良久。
风神若被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加重戳人的力道,“我在跟你说话,你拿着我的地图,擅闯赢王墓的事情,你不应该道歉吗?!”
与不远处惊愕的晋遊相比,耀灵并不意外小和尚在他醒来就秋后算账。
目光触及她眼皮下那层浅色时,心软成一团,沙哑也压不出温柔的话语,随心而发:“对不起,是我不对。”
啪嗒。
嘶——
风神若回头,见躺在床上的晋遊被平板电脑砸到脸,怎么看怎么愚蠢的画面。不由得勾了勾唇,“晋遊,你怎么看起来一副见鬼的样子?”
“少爷竟然会道歉——”晋遊猛地用平板电脑捂住嘴,闭上眼装死。
但风神若已经猜了个全,再回头看向耀灵时,眼尖地看到男人侧边的耳朵有些红。
她惊觉发现新的大陆,“你以前没跟人道过歉啊?”
她的手不自在地停在空中,耀灵垂眸看了一眼,便拉住她的手,盯着她,意味不明地承认,“嗯,我的第一次。”
啊!
果然是玛丽苏小说的霸道男主。
那么大个人竟然从来没道过歉。
但‘第一次’三个字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法,反复在她脑海中晃荡。
被他漆黑眼睛盯着,风神若不自然地撇过脸,别扭地抽回手,“既然醒了,就赶紧收拾你自己的烂摊子。今天早上学校有个开学动员大会,我答应过我堂哥要回去参加。”
耀灵毫不犹豫,“一起。”
“一起?”答案尽管在她意料之中,但还是没控制住心里那团火气,戳着男人的手臂,不满极了,“你们三儿解才毒,命刚捡回来,能不能下地都不一定,你还想现在就回学校?怎么,不想活了?你下属的命也不想要了?”
“风小少爷别担心,我们坐私人飞机回去,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伤势。留在这里,我们反而不安全。”耀灵还没开口,另一头的晋遊就抢先一步,生怕自家少爷被误会一般。
耀灵再次握住她作乱的手,拉到嘴边轻吻了一下指尖,“若若,回去你才不用那么辛苦照顾我。”
风神若:“……?”
等等,你该不会……以为我彻夜未眠都在照顾你吧?
她美目微睁,蜷缩着手指,也不知怎的就看清了男人眼中,如今越发自然的温柔,一时间忘了反驳。
耀灵将她粉红娇嫩欲滴的耳垂收进眼里,心情甚好,勉强放过她,转移视线,“晋遊,还能安排吗?”
“当然能!少爷,我这就安排。”晋遊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拿着平板架起,单手迅速打字。
风神若抿了抿唇,想起另一件事情,“对了,昨天风神卫扣押了赢王宫都司府的莫潍息,你们记得把他也提走,免得给神隐城留下一个大麻烦。”
“莫潍息?”耀灵剑眉紧蹙,眼中的阴鸷闪过,“赢王宫竟然派了他来。”
说完,忽然撑着手臂坐起身。
风神若被他说起就起的举动吓一跳,连忙扶着他,拿过枕头给他靠着,“你不要命了,坐起来干什么!”
“他为难你了。”耀灵语气笃定,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将她拖上床,贴着他的腿抱着,一副开始逼问的样子。
“耀灵,你又对我耍流氓!”风神若原本就怕耀灵,现在又有赢王帝上身后遗症,现在跟耀灵贴那么近,她总怕下一秒就换成帝王。
被双重恐惧侵扰,她腿都开始抖了。
“别想骗我,莫潍息为人我比你更清楚。”耀灵非但没松开,反而开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你动手动脚干什么!我没受伤!真的——停!”按住要抓她脚腕的大手,风神若欲哭无泪,“人都被扣进猎场了,他还能怎么欺负我。耀灵,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说能护得住你,就——”
“你不愿意说,我自己查。”
耀灵也不跟她争,但也没放开她,将下巴亲昵地靠在她肩膀上,问晋遊,“现在几点?”
扑在安排工作里的晋遊立即回头,“早上七点十五分,少爷。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得前往机场。预计九点半到达学园,专业的医师团队已经在寝室准好准备,十点整参加开学动员大会。”
浑身写满害怕的风神若,刚想夸夸晋遊的工作能力,就被他最后一句话打住。戳了一下耀灵的手,“你都这样了,还真要去大礼堂参加大会?”
“只有我出现,赢王宫的人才会信。”耀灵将她作乱的手指攥住,捏着玩儿。
尽管她不说,耀灵也猜到风神若的打算。
毕竟在出发前,她就已经未卜先知,给他们做足不在场证明。
“……也对,今天这大会,你确实需要完好无损的出现。”
莫潍息不就是笃定耀灵中毒嘛。而炽火毒又是出自赢王墓,是经她手改良过的版本。除了她知道解法,只怕再新的科技医术,想解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开的。
神隐城本就有耀灵的人,不出二十分钟,就有大批人马出现,专业又有效地将三人转移到私人飞机上。
风神若也被耀灵强拉上飞机,只能打电话给风承胤,让他别再过来接人。
当然,随行的还多了一个人,陆光凝。
终于摆脱了一身僧袍的陆光凝,一上飞机就跑去能照镜子的地方臭美。
与忙得不可开交的耀灵和晋遊相比,他简直就是个花蝴蝶,在宽敞的机舱里到处撒野。
风神若也懒得理他,任由耀灵贴着她,把昨晚没满足的觉补回来。
飞机到达赢州学园,她迷迷糊糊地被耀灵亲醒。
“若若,你再不醒,我就要更过分了。”
风神若:“……”
唇瓣被吮得发麻,但嘴里很正常,舌尖也没有什么异样,这个发觉让她缓了一口气——
个鬼啊!
差点儿被他偷换概念。
她气呼呼的,“耀灵,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乘人之危!”
耀灵嘴角微勾,擦掉她唇瓣上的光渍,“是我不对,等回寝室,让你亲回来。”
你当我傻吗。风神若忍无可忍,手脚并用地离开他,站起身。
才发现飞机早已停在学园里的停机场内,而晋遊和昏迷不醒的腾清已经不见,只有陆光凝和一干保镖站在机场草坪里数蚂蚁。
这么看来,该不会他们全在等……耀灵和她吧?
想到混账东西竟然趁她睡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偷亲她,她脸上就滚烫一片。
脸丢没了!
于是出了机场,风神若也不管被推上房车的耀灵,带着陆光凝直接去寝室。
也不知道神隐寺是怎么做到的,愣是把陆光凝这个大好青年塞进赢州学园。还与晋遊套好近乎,住进了他们隔壁那栋专门做饭的宿舍,与晋遊、腾清成为室友。
“那小师弟,我先去寝室收拾收拾,待会儿九点五十再过来接你。”
“去吧。”
风神若看陆光凝开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离开,没告诉他,有耀灵在,他不可能接得到她。
不过……
回到寝室,风神若将陌生的寝室打量的一番,虽然还是没有多余的人,但所有的家具布局都重新修整过,换成了有益于养伤并且不会被磕到碰到的类型。
再看楼上,空着的两间寝室已经变成了耀灵的治疗室,里面需要的医疗设配齐全,而耀灵此时正靠在床上,由男医生重新包扎伤口。
风神若再一次刷新对贵族豪气的认知,转身回房间。
在寺里她对自己的形象并不在意,但回了赢州学园,想到前不久在军训总结大会上丢过人,她转到浴室,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
找机会让陆光凝帮她买点口罩帽子,这样以后出门也能低调一点儿。
对了,现在耀灵也不可能会同意退婚,那她也没必要天天在学校里穿着僧袍晃悠。
要不然……试穿现代服试试?
风神若没穿越前,也曾是个爱臭美的小公主,在家有父母宠爱,在学校也有三年同班的初中同学团宠着。
如果不是十五岁那场辐射,她肯定已经长成一个大美女,稳坐校花位置的级别。
但因为辐射……
她摸了摸光秃秃的头,根本没有陆光凝他们那样真正属于人的正常生长机能,时不时就得重新刮头发,将新长的头发剃掉。
她的光头,是真的干净到看不到发根。
……都烂死了。
刚找回来的一点儿好心情,就这么消散干净。
直到敲门声传来,她才甩着僧袍袖子出去。
此时宿舍里只剩下她和耀灵,医生已经拿到耀灵的血样离开。
看着门口身姿挺拔透满矜贵气质的男人,她撇撇嘴,小声说了一声:“你就作吧。”
毒刚解,胸口的伤动一下都会出血,却愣是被他装成一副禁欲清冷的模样,行动自如。
耀灵朝她伸出手,“准备——”
欲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定住,好听的嗓音也戛然而止。
她疑惑抬头,看清男人的模样后,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还是耀灵的模样,脸上的手掌印已经消散,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黑眸里的阴鸷戾气翻滚涌动,只一眼就能让人遍体生寒。
那样恐怖的眼神,是盯着她的。
风神若手脚僵硬,前不久赢王帝出现的阴影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这又怎么了?!
她也没做什么啊 ……
难道就因为她多照了会儿镜子?
可他怎么知道她在屋里照镜子?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耀灵停留在空气中的手忽然下移,一寸寸靠近,在她心惊胆战中,落在她的脖颈上。
带着凉意的指腹,轻柔缓慢地摩挲她脖颈上的某块皮肤。
那暧昧的动作,令她忍得憋红了脸,“耀灵,你做什——呃啊啊……”
被磨得发麻发烫的皮肤,忽然被重重一按,也不知道按到了她脖子上的哪一根软筋,如同触电般,电得她一阵头昏眼花。
“风神若,这,是,什,么。”
后面那几个字,越说越危险,那岌岌可危的怒火,随时会爆发。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求饶
◎耀灵脱掉制服外套,不急不缓地解开衬衣纽扣。◎
风神若思绪混乱, 勉强捕抓到关键词,“什么这是什么?你身上还有伤——”
“说!”
忽然爆发的怒吼,让她肩膀猛地一缩, 吓得面无血色。
“说、说什么?”这个混账东西,怎么越来越像赢王帝, 她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耀灵啊……
“说什么?”耀灵抬起她的下巴, 另一只手掐住她的纤腰往自己身上压, 逼着她眼里只有自己,咬牙挤出一句, “是谁?龙斯慕?还是你的好师兄?”
“什么龙斯慕?什么师兄?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她被吓得手脚都控制不住颤抖,更是一头雾水, 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她的反应毫无理亏心虚, 反而一副被吓到茫然失措的样子。耀灵松开她的下巴, 再次按上她脖子上那块紫色,眼睛微眯,越看,怒火烧得越旺。
他深吸一口气, “这里, 是谁留的。”
留?风神若总算拉回被吓飞的智商,顺着他手指的位置摸上去, 平滑一片, 什么都没有, “什么谁留——”
话音如丘而止, 宛如晴天霹雳。
赢王帝将她按在怀中往死里欺负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化十十化百, 中间被吻得意识昏沉, 又被脖子上忽然传来的刺痛唤醒……
所以耀灵问的是——
风神若颤颤巍巍抬头, 对上耀灵漆黑的眼瞳,顿时两眼一黑。
说来你不信,我脖子上的吻痕是昏迷后的你弄上去?
她心虚害怕的样子,让耀灵闭了闭眼,喉咙滚动,最终挤出两个字,“很好。”
很好……什么?她睁大美眸,忽然身体一轻。
她被怒火中烧的男人打横抱起,转身往他房间走去。
腰腿紧勒的手臂堪比铜墙铁壁,她想动都做不到。
眼见就要来到那张黑色大床,风神若隐约猜到什么,脸色越发惨白,眼角有泪水流下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哽咽求饶:
“耀灵你先听我解释,你身上有伤千万别冲动,我——啊!”
身体失重一瞬,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再恢复清明时,她已经被丢在床上弹起又落下。
耀灵脸上一片阴鸷,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凝视她,胸口的校服衬衣渐渐晕开一朵血花。
毫无意外,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你、你别冲动!”风神若手脚并用的爬起身连连往后退,“你误会了,真的,没谁,只有你。不信你试试,看看是不是你嘴巴的大小……”
她说的是什么话!!
风神若都要被自己蠢哭了,尤其是看到耀灵听完她的话,眼神瞬间变得危险又犀利,更是两眼发昏。
好在,耀灵只是身形微动,低头俯视她,声音阴森地问:“你是说,我留的?”
“不然除了你,还有谁能在我身上留下……”她说不出后面的话,只能有些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她可没有说谎,哪怕是几百年前的赢王帝,都没敢对她下手,在她身上留下丝微痕迹。也就耀灵这个混账……
“我怎么不记得。”耀灵冷笑一声,明显不信。
“还不是你中毒昏迷后干的好事……”风神若小声说着,胆子又大了,在虎口拔毛,“醒来就忘的渣男!”
耀灵:“……?”
渣男?
耀灵第一次被戴上渣男帽子,新鲜过后,就是更多未知的危险。
在她水眸轻颤的注目中,单腿跪在床上,长手一伸,攥住她颤抖的脚腕,轻而易举把人拖过来。
“松手松手!你想干什么!”风神若警惕又害怕,死死抓住被子不放,用另一条腿蹬他的手——这下好了,两条腿都被抓住了。
她红着眼,又怂又敢,“我错了我乱说的,你不是渣男,但那里真的是你昏迷后亲的,我还偷偷用指甲掐了你脖子,不信你……你找找?”
耀灵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子隐隐有恐怖情绪在翻滚。
她噎了噎口水,总觉得对方在压制情绪,快要爆发的征兆。
忍不住加重自己话里的真实度,“真的,你、你后背可能也有……”
当时她被赢王帝往死里亲,一副要把她送回赢王墓陪葬的样子,吓得她只能用还能行动的手又掐又划,试图利用痛觉让赢王帝冷静。可惜她指甲都刮出血了,赢王帝也没停下来……
没想到,这会儿反而成为她‘自证清白’的证据,真是……
腰忽然被提起,失重感重现,吓得她连忙抱住罪魁祸首,“你又想干嘛!!”
耀灵双手托着她,用抱小孩儿的方式,将她抱去浴室,一边走,一边冰冷冷开口:“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否则……”
尾音拉长,将危险拉到极致,后果不言而喻。
风神若浑身绷紧,硬着头皮,“我没必要骗你。”
浴室的洗手台有一面大镜子。
风神若被放着洗手台上,立即跳下来,缩到墙边,被耀灵警告一眼,才老老实实没再动。
耀灵脱掉制服外套,不急不缓地解开衬衣纽扣。
狭长的眼角微扬,视线与镜子里的她搅在一起,隐晦不明地道:“若若,我前几天看了些有趣的东西。”
直觉有陷阱等着的风神若,紧张地噎了噎口水,“什么?”
“一些男人之间的事情。”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脱下衬衣,露出被纱布缠绕的胸膛。
风神若眼皮一跳,还没揣摩出他话里的意思,就见镜子里的男人眼神发冷,声音阴沉地开口:
“敢骗我,你立即会被我干昏在床上。”
风神若:“?”
风神若:“!!”
她倏地红了脸,又羞又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所以,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低沉警告意味十足的嗓音之下,蕴藏着不为人知的躁动忍耐。
风神若立即安静下来,红着脸强作镇定,抬手示意,“您请。”
赶紧看镜子吧,混账东西!
耀灵睨了她一眼,才缓缓侧身,冷厉的视线一寸寸扫过镜子里的倒影。
原本还有些自信的风神若,见他迟迟没有动,心里直打鼓,不自觉上前一步,伸长脖子观察镜子里的画面。
他的脖子有些粗,与他宽厚挺拔的背脊相衬,形成一条优雅的线条,宽肩窄臀,挑不出一丝错处。
风神若险些被勾住眼,急忙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到他背后的脖子上。
还没仔细研究,就敏锐地发觉耀灵身形微动,将身体侧向另一端,抬起不靠近伤口的手,在他脖颈后侧摸了摸。
她眼睛一亮,“有指甲印吧?”
想着给自己洗刷了冤屈,她难掩嘚瑟,抬起自己的双手,露出有了明显白边的指甲,“幸好这段时间都没剪过指甲,不然……”
后面的话又在耀灵危险的注视中噎了回去。
耀灵从喉咙发出一声冷哼,“后背也有?”
“后、后背……”不仅有,可能很有。她心虚地收回手,背在身后。
耀灵见状,立即转过身,扭头回视镜子里的自己。
尽管后背被大片纱布包住,但露出的肩膀和腰线部位,都有好几条细细的血痕,也有三指明显的……指甲印。
他不由得俊眉轻挑,眼中的阴鸷退去了些,却出现另一种忽明忽暗,危险未知的芒光。
风神若背在后面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紧巴巴地说:“我没骗你吧。”
耀灵回正身体,毫不在意胸前的纱布晕开的血迹,与镜子里的她对视,“说说,怎么留的。”
“?”她张了张嘴,眼神飘忽,“还、还能怎么留,就那样……那样呗。”
“那样……是哪样?”耀灵转身,朝她靠近,“说不出来,我不介意重温——”
“我介意!!”她飞一般转身往门外跑,可惜不过两步,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扣住肩膀。
“跑什么。”耀灵轻松从背后将她搂住怀里,靠在她有印子的脖颈一侧,低头覆上去。
“嗯——”她猛地捂住嘴,无妨接受自己刚刚发出的声音。
耀灵动作一顿,眼睛彻底暗了下去。
“耀灵、耀灵你别这样!”风神若拼命弯腰,企图过来脖子上炙热的气息。
男人不为所动,像叼到猎物的凶兽,紧跟逃跑的猎物,弯腰欺上。
那陌生又熟悉的危险气息,令她两腿发软,歪着脖子想躲,反而更加暴露了命脉,给男人更多空白。
“耀、耀灵……你够了!”她哭腔明显,纤弱的身子隐约瑟瑟发抖。
耀灵动作微顿,片刻,松开怀中红透了的小可怜,直起身。
呼吸粗重,嗓音沙哑地说:“不是你说让我试试的么。”
“你、混账东西!你根本就是在趁机耍流氓!”她气不过,故技重施,掐住扣住腰间的手臂,试图用指甲破开皮肉。
奈何……她手脚都是软绵绵的,说是掐,摸更合适。
耀灵眼中逐渐浮出一层浅浅笑意,满意地看着那节陌白上对称整齐、大小相似的深紫,与先前暴怒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他的标记。
他的专属。
他的少年。
在风神若毫无察觉之下,耀灵眼中逐渐生出层层强烈占有欲,朝赢王帝看齐。
他不说话,风神若又有些慌了,“你、你干嘛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耀灵将她重新打横抱起,往寝室里的单人沙发走去,“什么情况下,才能让我在昏迷中都能对你……”
尾音意味不明。
风神若眼皮一跳,被放着沙发上后,立即往后缩,“你又想做什么?”
耀灵弯下腰,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脸上红晕未消的小可怜困住,黑眸紧盯着,“若若,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风神若:“……”
她咽了咽口水,眼神乱瞟。
这话怎么回答,说我趁你昏迷,想杀了你?
还是说我趁你昏迷,拿剪刀戳你伤口,把你伤口弄得血淋淋?
不用怀疑,要是被耀灵知道他昏迷后的遭遇,她可能会立即被掐死。
又是心虚的样子。耀灵眼神一暗,再次朝她欺近,声音暗含威胁,“刚刚的教训还想再来一次?”
“没有没有!”她连忙抬眸,“我就是在想怎么说。”
耀灵稍微退开,一瞬不瞬地凝视她,“那就好好想,想清楚再说。”
风神若:“……”
被这么盯着,她能想出个鬼来啊。
她抿紧唇,莫名有些烦躁。
赢王帝留下的烂摊子,凭什么让她来收拾?
更何况——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恼怒地回视耀灵,“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吗?”
赢王帝都知道耀灵在枫树林亲了她,耀灵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赢王帝在云渺楼亲她。
有本事他俩对峙,找她这个受害者算什么账?
这么一想,她忽然感觉到一股股陌生的情绪。
被赢王帝惯着活太久,她都快忘了这种情绪是什么。
这会儿忽然一下,陌生的情绪很快占据心口。
委屈。
实在太委屈了。
她也没干什么,就招惹上这么两个变态。
晶莹的眼泪唰唰往下掉。
“混账东西!”
“死变态!”
“我才是受害者!”
“就欺负我不能反抗是不是!”
“就知道吓唬我……”
说一句,软绵绵的小手就打一下禁锢一旁的手臂,似乎这样可以让她泄恨。
不疼不痒,但……
耀灵蹙起眉,被她梨花带雨、娇躯轻抽的模样搅得心尖发麻发软,那令他不悦的骂语都无暇计较。
“……你哭什么。”还没有哄过人经验的耀少爷,一时有些手脚僵硬,无处发力。
“我就哭!就哭!”
一如初见那样,绝色少年伸出手指,一下下地戳着男人的胸膛。
不足百八十斤的身体里,怕是有七八十斤反骨。
只怕他再说一句不许哭,少年就会哭得昏天暗地。
耀灵心软成一片,哑声叹息,“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那节玉白手指一缩,泪眼蒙眬的少年抬头,哭腔浓重,“那你说对不起。”
耀灵被她水润润的眸子盯着,喉结滚动一圈,“对不起。”
她鼻音哼了一声,不太满意,“再说一次。”
耀灵克制嘴角上扬,低沉沙哑的嗓音首次染上几分宠溺,“对不起,若若。”
这声音太犯规了。风神若捂住耳朵,得寸进尺,“说大声点儿!”
耀灵:“……”
怎么那么会撒娇。
在少年美眸怒睁前,耀灵抿紧薄唇,放下一身冰冷矜贵,与她额头相抵。
“宝贝儿,是我错了,不哭好不好?”
风神若一呆,凝脂如玉的小脸倏地一下全红了。
半个小时后,脸上还染着薄红的风神若,被耀灵牵着手来到开学动员大会现场的专属看台。
大礼堂除了一楼座席,还在二楼设立了几个特殊坐台,专门留给地位尊贵的‘贵客’入座。
而耀灵在赢州学园的地位,坐二楼中央看台,无人敢置喙一句。
这是新生入学后,赢州学园首次全校性组织的大会,包含刚开学的大二三四的学生。将整个会场坐满,全员清一色贵族学园专属制服,就连教师席也不例外,将大型场面的豪气拉满。
陆光凝坐在风神若身侧,穿着同款的银白僧袍向她看齐,成为整个会场唯二不穿校服的人。
第一次看到赢州学园这种大会场面,陆光凝的视线一直往一楼眺望,想说话,又顾忌耀灵在聆听下属汇报工作。
忍无可忍,他凑近风神若耳边,小声说:“小师弟,这大会要一直这样听下去吗?”
风神若也是第一次参加,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都司府那边有动静吗?”
莫潍息虽然被耀灵的人提走,但肯定会再派人过来。
陆光凝立即忘了前面的问题,回答道:“刚刚出门前我问过云迹师叔,师叔说目前还没有动静。”
“风神卫那边呢?”她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耀灵又把人直接提走,龙斯慕一点行动都没有?
自家‘小师弟’一直不愿意被人揣摩身份,陆光凝微微退开,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充当解语花道:
“小师弟你是担心昨晚的事情吗?你放心,我已经和龙少主说过,是师父授予你调度一次风神卫的权利。早些年师父对风神卫有恩,相信风神卫那边不会再追究昨晚的起因结果了。”
还能这么操作?风神若有些惊讶,但能避开风神卫,她求之不得,立即发出好人卡,“谢谢师兄!师兄你真好!”
陆光凝嘿嘿直笑,“你是我小师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正享受‘小师弟’崇拜目光,陆光凝忽然被一道暗藏杀意的视线定住,背脊发凉。
“若若,安静些。”
聆听下属工作汇报的耀灵,不知何时放下平板电脑,侧头紧盯他们,眼神冰凉。
脖子凉飕飕的风神若:“……哦。”
师兄弟俩如坐针毡,没敢再开小差。
大会进行到一半,看台忽然上来一位老师,请耀灵作为新生代表准备上台发言。
风神若原本还想劝他伤口有伤少作死,但转念一想,也只有他上台发言,才更具说服力。
没中毒,没受伤,擅闯赢王墓与他无关。
于是她抬起手挥挥,目送耀灵下楼。
等人一走,立即和陆光凝放飞自我,台上开大会,台下开小会。
“小师弟,你刚刚怎么来得那么迟?我去接你的时候,晋遊还跟我说你早到了。”
“……嗯,来的路上出了一点儿事。师兄,余黔和零露那边怎么样了?”
“我看看……还没到十二点,我和光时约定十二点的时候让他发一次信息,要不我现在问他?”
“那再等等吧,中午再说。”
“嗯嗯,反正如果有事,光时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你放心吧。”
……
小差没能浪多久,一名笑眯眯的青年就出现在看台上,礼貌又不失恭敬地对风神若说:
“风小少爷,我是少爷的助理秋池,少爷请您关注一下主席台。”
风神若:“?”
秋池继续笑眯眯:“少爷的发言要开始了。”
风神若:“……”
懂了,孔雀要开屏。
啊,不是。
是好戏要开始了。
大银屏里,新生代表一男一女站在演讲台前,男俊女美,一高一矮,一冷一艳,很是养眼。
风神若被漂亮小姐姐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若有所思地问:“那位女同学是?”
秋池脸上笑意加深,“那位是亲姮郡主,是当今濡亲王的掌上明珠,芳龄十八,同少爷——”
“等等。”她疑惑地看了秋池一眼,“我是问你,她是不是赢王宫派来的人,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小和尚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不染风情的淡淡愚蠢,秋池艰难地维持嘴角的笑容,“是。”
“我就说嘛。”风神若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对小姐姐没了兴趣,转头继续和陆光凝讨论,“师兄咱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陆光凝立即兴致盎然地凑过来,双手比画,“出去逛街的话,咱们就去学校对面的风情街,我都打听好了,那里的东西巨好吃blblbl……”
秋池:“……咳!”
风神若:“可我比较想去逛商城,买点儿口罩帽子什么的。”
陆光凝:“也行,那我们先去商城,再去风情街blblb……”
秋池:“……”
少爷,你继续努力吧。
第29章 过来
◎回家的票,到手一半了!!◎
耀灵回来的时候, 风神若已经和陆光凝敲定晚上一起出门逛逛的计划。
“要一起回吗?”耀灵拿着消毒手帕一根根手指擦拭,垂眸看她。
风神若偷看了一眼那被擦红的手指,有些怀疑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大会还没结束,我们等结束再走。”
耀灵动作停顿一瞬, 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也好, 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可我堂哥约了我中午一起吃饭,”她举起手机晃了晃, 见男人眼神危险,急忙解释, “我二叔生日没回家, 我堂哥挺生气的。”
“怎么没回去, 不是准备了礼物?”耀灵将手帕丢进垃圾桶,走到她身边坐下,动作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那天出了点儿事,又下暴雨, 没去成。”她抽了一下, 没抽动,抱怨道:“你松手, 别扯到伤口了。”
“知道担心我, 不知道看我。”放以前, 耀灵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但如今,这种话开口就来。
“……台下那么多人看你, 也不差我一个啊。”再说她只需要注意耀灵好好活着, 不离开他的势力范围, 就算完成赢王帝的任务,其他的不重要。
偏偏就差你一个。耀灵遂了她的愿,松开她,“晚上早点回来,我有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她有些警惕,想到前两次收到的礼物,都被她丢进了库房……该不会是秋后算账吧?
耀灵存心吊她,“你会满意的礼物,过时不候。”
说完站起身,带着一众精英团队离开。
陆光凝在一旁听了完全,十分八卦地凑过来,“耀少爷打算给你送什么礼物啊?又是价值连城的吗?”
有被钓到胃口的风神若气呼呼的,“不知道他,师兄,再等一会儿,咱们也走。”
“不是说要等结束?”
“等什么结束,还有好几个领导讲话呢。”
“也是,那咱们去哪里啊?”
“逃学出去?”
陆光凝连忙摆手,“那不行,暗卫们还没安顿好,等晚上咱们再出去。”
风神若一愣,“什么暗卫?”
“寺里给你安排了十个暗卫,以后由他们负责保护你的安全,我转职做你特别助理。他们现在正在学园附近安顿,以确保你身边随时有两个暗卫保护。”
“……噢。”
有惊讶,但不多。她趴在辅助板上,自从有了神隐寺这个强有力的后盾,她醒来后的不安得到了最大的安抚。
起码有神隐寺在,她不必再害怕,得罪男主男配们会无法全身而退。
在这个黑暗背景世界里,她太需要有人撑腰了。
“小师弟,你想好去哪里没?”
“回寝室吧,昨晚没休息好,还有些犯困。”
不能逃学的话,她对学校里的事情不太感兴趣,还不如回寝室补觉。
“也是,那中午吃饭的问题……”陆光凝拉了一下嘴巴,“我明白,中午我自己解决。”
她无语,“我还什么都没说。”
“这还用说吗,我可不敢和耀少爷同桌吃饭。我找秋池一起吃,刚好和他沟通沟通以后的合作。”想到耀灵离开时盯他的眼神,他就一阵恶寒,吓人得很。
“你们之间有什么好合作的?”
“怎么没合作,他家少爷和我家小师弟住在一起,我和他也住在一起,谁出了事都方便联系。”
“还挺绕口啊你。”
……
两人身着同款僧袍走出大礼堂,惹来不少人的注意,但也没人敢出来拦人。
耀灵不在寝室,午餐也没回来,但他把风承胤叫走了。
接到风承胤的电话时,风神若已经快睡熟,挂了电话也没多想,醒来后才反应过来耀灵那点儿小心思。
虽然没有赢王帝那么过分直接把人丢猎场,但论小气,耀灵也不愧是赢王帝选中的身体,不能说一样,只能说一模一样。
下午不用上课,陆光凝已经在一楼刷着手机等她了。
“小师弟,光时那边传来消息了,余先生和余小少爷都已经清醒,住进了同一间病房相互照料。魏小姐痊愈,并住进了神隐城,预计明后天就会回学园上课。”
陆光凝说完,忽然拿了一个全新平板给她,满脸兴奋道:
“我刚从秋池那里学来的,这个玩意儿方便,以后我们有什么工作汇报,都用它来传达怎么样?”
又没有耀灵那么多工作要处理,干嘛要换平板?手机她平时都不想带。风神若张开手比了比平板的大小,委婉地拒绝,“平板不好携带。”
“……这倒是个问题。”他们当和尚的,身上也不好藏一个大平板。
她连连点头,加把劲儿,“而且,秋池他们用平板电脑工作,是因为他们有集团企业工作要处理。用平板比手机方便,也比笔记本便携。但我们平时顶多只是一些小消息交流,用平板需要太小了。”
“好吧。”陆光凝这才打消用平板这个念头。可惜了他今天还用心请教学习,结果没用上。
“对了,你问过秋池,晋遊和腾清他们的伤怎么样了吗?”
“问过了,晋遊恢复不错,腾清依然昏迷不醒,但没有生命危险,血液里也没检测出残毒。”
“那就好。”
把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两人就瘫在客厅无所事事起来。原本还想出去逛逛,但……
都怪耀灵。
要不是那家伙说什么礼物是她满意的,她也不会没心情出门。
这个时候给她送礼物,十有八九是他从赢王墓里带出来的。
毕竟目前来看,能让她满意的,也只有赢王墓里的东西了。
这样一想,她就越发期待,其他事情一概无法入眼。
就这么干混了大半天,终于迎来了晚上。
耀灵带着崩开的伤口回来,看她一个人老老实实待在客厅看书,还算满意,直接拉着她的手上楼。
径自进他的房间。
风神若对他的房间还有些阴影,一进去就紧紧贴着门,怎么也不肯往里走,“你直接把礼物给我,回去再自己拆。”
耀灵也不恼,在沙发停下,开始脱身上的制服外套,与她遥遥相望,友善提醒,“若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听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她不敢随意回答,反问:“干嘛非要来你房间?”
外套被丢在沙发上,也露出男人染血的衬衣,红了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衬衫晕染过了。她不由得蹙眉,照耀灵这么作下去,把赢王帝的身体作没了怎么办?
一时间看向耀灵的眼神布满不悦。
落入耀灵眼里,就是另一种意思,说不清的暴躁涌上心头,令他语气不善,“还不过来!”
怎么说凶就凶啊!她暗暗警惕,“你想干嘛?”
耀灵更加不悦了,声音一沉,“别让我再说一遍。”
过过过!她气急。但害怕归害怕,还是不想过去,“你是不是又想欺负我?我才不傻,主动送上门给你欺负。”
“你这还叫不傻,我衣服都脱了。”耀灵脱下衬衣,露出半片红了的纱布。
“你又耍流氓!”说完自己先噎住,知道自己想歪了,恼怒道:“我不帮你包扎,你让医生来吧。”
“医生从今天起,不能再出现在寝室。”然后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医生不能来,难道是出事了?她迟疑了一下,“……今天不顺利吗?”
“赢王宫不可能只派一两个人来试探。”耀灵从来不是会在人前示弱的性子,但对上少年那双水润润的眼睛时,开口就变成了,“若若,这个伤口,今天已经包了十次不止。”
“……你活该,让你乱跑。”
赢王帝圣旨,要救活耀灵要救活耀灵……她默念了几次,慢慢挪过去。
小模样还挺可爱。耀灵的暴躁消退了些,勾起唇角,“宝贝儿,医药箱在柜子里。”
“你别乱喊!”她凶巴巴地瞪他,大有再喊就不帮了的意思。
“好,请若若帮我,好不好?”
“耀灵!”
好恶劣的人!真想拿东西砸他!她气冲冲地从柜子里拿出药箱,重重放在沙发上,看也不看男人的反应,低头一言不发地拆纱布。
“若若——”
“你不许说话,不然我不帮你了!”
少年也学会了那套命令的口吻,奶凶奶凶的。耀灵笑而不语,只是低着头,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小动作。
见她盯着伤口发呆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移开视线,挑挑眉,“怎么了?”
“你的伤口……恢复能力不错。”风神若回过神,垂眸掩去眼底的震惊。她没有看错,耀灵的伤口恢复能力是和她的恢复能力一样的。
那伤口除了弩箭创口,原本还有剪刀的痕迹。
可才一天过去,那伤口就只剩下小一圈的弩箭伤,看似崩坏流了不少血,但伤口周围的血肉已经开始愈合。
以她过来人的经验,不出三天,这个伤口就会消失,连疤痕都未必会留下。
“这叫不错?”耀灵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照今天这个恢复速度,只怕下个月都未必结疤。”
看来他不知道这种神奇的恢复力啊!风神若灵机一动,“不然我们打个赌,我赢了,你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对我耍流氓,要是你赢了……”
她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出对方想要什么。
耀灵眼眸微暗,“我赢了,你乖乖被我耍流氓?”
“你!你就知道耍流氓!”登徒子!这人怎么还能当男主啊!风神若险些咬碎一口玉牙,但为了自己的福利,忍住了,“——行!我们就赌,你的伤口要几天好。我赌三天,你伤口肯定好!”
“三天?”耀灵低头看了眼胸口还血淋淋的伤口,再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若若,你要是想……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才想呢!谁会想耍流氓!”她气红了脸,连带撒药的动作粗鲁了几分,夹私带货。
“好,你不想,是我想。”
“那你赌不赌?”
“赌。”
“那我赌三天,你呢,你赌多久?”
“……一个月?”
“那就你赌一个月,我赌三天,其间你不得故意受伤,加重伤口破坏伤口!”
怕耀灵反悔,风神若放下止血药,朝他伸出手,“拉钩!”
耀灵:“……”
真可爱。
然后纵容地搭上,随手写几个字就能带来百亿收益的手。
拉钩,盖章,约定达成。
风神若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连包纱布时两人靠得极近,也能做到心无旁骛。
包扎好伤口将药箱放回原位,她将手一伸,眼睛亮晶晶的,“礼物快拿来!”
耀灵看了眼那只如玉凝脂般的手,在她恼火前,把她拉到腿上抱着。
“耀灵——”
“玉石不要了?”
欲发火的风神若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玉石锁之前送给了耀灵改命,他回来那么久,她都没想起来这事儿。
不过玉石锁好像没什么用,耀灵还是身负重伤,如果不是她刚好在,只怕他现在已经吐血而亡了。
“喏,完璧归赵。”
还带着暖意的玉石锁,被男人重新挂在她脖子上。有顺势亲了亲她娇嫩的脸颊,因克制着某种情绪,声音沙哑,“谢谢若若,救我一命。”
她耳朵有些发烫,身体后仰避开些,“你、你知道就好,放开我,我自己——”
“这是回礼。”
一枚小巧晶莹、造型独特的冰片,被放在风神若的手心上。
冰片很轻,轻到几乎感受不到它的重量。
她眼瞳微缩,张大嘴巴,半天才挤出一句,“这是……”
耀灵被她的反应取悦到,又低头亲吻她的脸颊,甚至过分地吻上她的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诱哄,“要不要试试看?”
风神若:“……”
太暧昧了,脸被烫熟了要。
想骂他流氓,但不可否认,她更想……试试。
算了,不管流氓了!
……钥匙啊!
这可是钥匙啊!
原来钥匙长这样,怪不得她以前都找不到!
耀灵给她的礼物,竟然是她找了几百年的玉石锁钥匙!
这个礼物她何止满意,简直是太满意,满意到可以原谅耀灵以前所有的坏!
回家的票,到手一半了!!
从今天起,耀灵就是她的大恩人,再生父母!
风神若越想越激动,乃至忘了呼吸都不自知。
“呼吸!”
耳边落下耀灵不悦的声音,唇瓣还被咬了几口,她才回过神来,急促地吸气吐气。
“高兴到连呼吸都忘了?”他板着脸要训斥,就被怀中的少年忽然抬头亲了一下嘴角。
“谢谢你,耀灵!真的!我太高兴了!”
太过惊喜,她眼角都溢出了兴奋的眼泪,欲落不落。
耀灵用指腹按了按她的眼角上,眼神暗沉,继而换薄唇覆上去,吮去那滴喜极而泣的眼泪,声音含糊道:“猜到你会高兴,不枉我丢半条命。”
风神若欢喜到忘了计较他的亲密,一边翻看那枚小小的钥匙,一边神飞色舞地问:“你、你哪来的钥匙?怎么找到的?”
耀灵没放过自己的福利时间,一下下亲着她的脸颊,最后下巴压在她肩膀上,轻轻碾压那如玉的肌肤,声音越发含糊不清。
“之前看到你的玉石锁,隐约有些印象。”
“然后呢?在哪里找到的?”
真乖。耀灵搂住她的腰肢,抬起头换她另一半肩膀靠着,看向她求知欲爆棚的明亮亮眼睛,低笑一声。
“这枚钥匙是赢王帝的陪葬品,我曾在守墓一族的族谱秘史上见过。这次去赢王墓,刚好把它带了出来。原本,我还不确定钥匙在赢王墓的哪个位置,也多亏你的那张图——若若?”
上一秒还兴高采烈的少年,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全部僵住,布满不信。
怎么可能会在赢王墓里,她陪葬被关在赢王墓里的那几年,可是拉着傀儡把赢王墓角角落落都翻遍了的。
再说,若钥匙真的是赢王帝的陪葬品,那赢王帝找到钥匙时,不可能不告诉她!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反驳,有些不满,“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不用骗我。”
耀灵被她笃定的语气惊讶了一瞬,但她已经低下头,将刚挂上去的玉石锁拿下来。
颤抖着手,按下玉石锁下方的机关。
玉石锁内部机关转动,缓缓展开一对精致的翅膀,露出玉石锁眼。
那薄薄的冰片造型奇怪,但长短口,刚好能伸进锁眼里。
“那么紧张?”耀灵摸到她手心有一层薄薄的汗,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要不要我帮你开?”
“不要!”
她掷地有声地反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薄片对准锁眼,缓缓推进去。
咔咔咔。
细不可闻的机关动静,从玉石中传出。
风神若屏住呼吸,等待玉石锁给她带来的惊喜。
不想——
随着玉石翅膀旋转展开,一圈圈盘旋环绕,形成一个掌心大的玉石圆盘。
正当她睁大眼睛专注盯着时,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眼睛一痛,等缓过那阵疼痛时,手心已经空了。
不、不见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脸唰地一下白了。
“若若?!”耀灵连忙拍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她张开双手上下翻看着,喃喃道:“耀灵,锁呢?你有看到锁去哪里了吗?”
“若若,”耀灵有些不忍心,但不得不说:“那道亮光过后,玉石锁就凭空消失了。”
风神若艰难地喘息,她也看到了,可正是因为看到,才无法接受,“可、可怎么会?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钥匙,那是我——”
一半的回家车票啊!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呜咽一声,被刚得到就失去的痛苦占据,瞬间放声大哭了起来。
“锁呢!我的锁和钥匙去哪里了?!”
“骗子!大骗子!”
“全都是大骗子!”
“我还要回家的,怎么能不见了……”
哭声一声比一声悲愤。
耀灵将她搂入怀里,心尖被莫名的情绪刺痛,任由她的泪水沾湿胸口的纱布,软声哄着,“若若,是我的错,不哭了。”
哭成泪人的风神若什么都听不进去。
只一味儿骂着“骗子”两字,也不知道是骂谁。
她做梦都没想到,开锁后的结果是玉石锁消失。
可怎么会消失?!
那可是她找了六百年的钥匙,怎么能开了锁,锁连钥匙都凭空消失了??
那她回家怎么算?
她穿回家怎么办?
不玩了,她不要在这个破烂世界待下去了!
这世界都那么过分,都是坏的……
风神若是真伤心了,哭到急处,一口气没上来,脑袋空白一片,昏厥了过去。
确定人只是暂时昏迷的耀灵,紧紧拥抱身体还是不时颤抖的少年,再次露出懊恼的神情。
早知道就再等等,不应该那么快就把钥匙拿出来。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勾起少年的下巴,一一将她脸上的泪水吻去,哑声呢喃:“若若不哭,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
只要她不哭,天上的星星要多少给多少。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生病
◎“给你更舒服的,好不好?”◎
风神若醒来的时候, 房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坐起身,紧紧抱住可怜的自己, 小声哭泣起来。
她觉得这个小破世界从一开始就在和她作对。
好不容易看到回家的路,好不容易有了进展, 忽然一招回到解放前。
得到又失去的痛苦, 太过分了。
她哭了好一会儿, 等宣泄完所有的负面情绪,才慢慢复盘开锁时发生的细节。
玉石锁确确实实就在她和耀灵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 这个事实没得反驳。
若她没有穿越,玉石锁也不是随着她一起出生, 她也不信这世上竟然还有东西会凭空消失。
可没有办法, 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让她只能被迫接受。
这下好了,不仅没了钥匙,玉石锁也不见了,找钥匙的任务变成支线, 多一个找玉石锁。
她要去哪里找回玉石锁?
要是善了大师能把信写长一点儿就好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对了, 耀灵说, 钥匙是从赢王墓里拿出来的。
她知道, 这事儿和耀灵没多大关系, 怪不得他,不过既然他能找到钥匙, 无论真假, 都能问清楚。
想着, 她匆匆忙忙掀开被子下床,连鞋都顾不上,跑到对面房间找人。
“耀灵耀灵!耀——”
推开门,风神若就被只裹着浴巾的耀灵吓一大跳,连忙退出去,“对不起我不知道……”
门还没关上,就听到耀灵不悦地说:“跑什么,回来。”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就裹着浴巾大大咧咧露腰腹的男人,一身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腱子肉,多看一眼都会窒息。
她关上门,等了一分钟不到。
“进来。”
“那、那我进来了。”
她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确定耀灵已经穿上了浴袍并紧紧束好,才走进去,“我来找你,是想问问——”
“把药吃了我再告诉你。”
耀灵走到书桌前,敲了敲桌面,还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杯与两颗胶囊静静放在那里。
她仔细嗅了嗅,立即皱起眉,警惕地往后撤退。因为那场辐射意外,她对吃药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厌恶感,别说吃,闻一下都想吐。
看她反应,耀灵也不指望她能主动接过,走过去把她拉到沙发坐下,“把药吃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吃,一切都免谈。”
“那不行!”她条件反射地拒绝,末了反应过来,“吃什么药?”
“退烧药。”耀灵起身将药端过来,先递给她胶囊,“听话,把药吃了。”
药原本可以趁她昏睡时喂进去的,可喂了两次都被她吐出来,脸色惨白到吓人,没一会儿就呼吸急促,明显起了应激反应。
不得已,只能等她自己醒来吃药。
耀灵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对药能抵触到这种程度。他已经做好和风神若硬磨的准备,威逼利诱的法子都有了好几套方案。
没成想——
风神若就差没在脸上写‘骗子’两字,用十分不满的眼神看着他,咕哝道:“你不想说就不说,也用不着这样……骗我。”
这小东西对吃药已经抵触到这种地步,还会恶人先告状了。耀灵磨了磨牙,耐着性子,“若若,半个小时前你还高烧三十九度,如果吃了退烧药还不能退烧,我会考虑把你送去医院打针。”
什么三十九度?她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怎么可能会生病,还三十九度!”
也算是认清了他的态度,摆明不想告诉他答案,风神若一时有些生气,“耀灵,你为什么骗我,我的玉石锁……该不会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耀灵:“……?”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胸口那团恼怒,哪怕拿着药杯的大手上已青筋暴起,面上仍冷静自持地开口:“你摸摸自己额头,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
“那个玉石锁就是一块设计特殊的玉石,你拿了也没有什么用,耀灵,你、你……”
后面的话,被男人过于阴鸷的眼神消灭。
风神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室内空气压抑到令她有些呼吸不上来,头也晕乎乎的。又听到耀灵嗓音低沉,字句轻缓地说:
“若若,别仗着生病就惹我生气,等你病好,我有的是法子讨回来。”
明明是那么温和的语气,传入耳里,愣是有种阎王爷在招手的错觉。浓烈的危机感占据心头,她强撑着,没敢示弱,“明明是你惹我生气,我都说了我不会生病,你还想骗我……”
尾音又因为男人平静到可怕的眼神打断。
太吓人了,他还顶着帝王的脸……风神若紧张地噎了噎口水,暗暗后退一步,“你、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找答案。”
说完只想赶紧跑。
“你敢走出这个门……”
拉长的尾音里全是威胁。
她的小心肝咯噔一下,望着近在咫尺的门把手,腿怎么也抬不起来。又听到身后的男人声音低沉到极致,毫无掩饰其中的阴森恐怖。
“在我没发火前,乖乖到我身边坐下。”
QAQ好可怕!
她刚刚究竟是哪来的勇气,跑来质问耀灵的啊!
风神若悔得肠子都青了,尤其是男人说完之后就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更像是无声夺命的恶鬼,随时冲过来给她致命一击。
怎么办怎么办,她僵硬在原地,手脚无措,进退两难。
正想这要不直接跑——
“我数到三。”
“!”
还跑什么!!
简简单单四个字,瞬间激活藏在华夏人骨子里的血脉。
风神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浑身散发阴冷气息的耀灵身边。
她欲哭无泪,瑟瑟发抖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唾弃自己没用,让你胆子小,让你怂,让你浪,让你分不清对象!
“……诶?”
手腕忽然被冰凉的大手抓住,接触的皮肤令她舒服到毛孔瞬开,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那股冰凉,额头就多了一团压力。
“啊?”
她蓦地睁大眼睛,疑惑、不敢置信、恐怖的情绪,来回在脸上闪过。
耀灵松开她的手,侧身俯视她,“烫吗?”
她噎了噎口水,下意识点头:“好像……有点儿。”
“不是好像。”耀灵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将手中的胶囊送到她嘴边,“乖乖吃药,我就不计较你刚刚的口出狂言。”
不计较三字令她心下一动,然——
她动作僵硬的双手抬起,同时覆盖住自己的额头,眼睛渐渐荡出地震般的震裂感。
滚烫的手感,令她不自觉呢喃出声:“我……真的生病了吗?”
耀灵刚想直接把药塞她嘴里的动作一顿,诧异一闪而过,“你头不疼?”
“疼啊。”她现在就头疼,太阳穴也突突作响,可,“我、我经常被赢——被你吓得头疼,现在也是……”
耀灵倏地冷笑出声,“风神若,你还想继续惹我?”
“没有没有!”她把头摇成拨浪鼓似的,然后发现她头更晕了,眼前画面也时不时晃动晕眩一下。
“不想惹我,就乖乖吃——”
“可是耀灵。”
脸色惨白的她,眼睛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有,可落入耀灵眼中,却像哭了一样。
只见她浅色的唇瓣一张一合,软着声音强调说:
“我从来不生病的。”
从穿到这个异世界第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生过一场病,吃过一颗药。就连受伤后什么都不管,过两天都会自动愈合。
可现在,手心下滚烫的触觉,昏沉的脑袋,耀灵手指里捻着的胶囊,无不说明,她真的病了。
高烧三十九度,刚刚耀灵是这么说的。
她会生病了。
明明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她就是眼睛发热,鼻子发酸,眼泪说掉就掉。
“耀灵,我生病了。”
仿佛被永久封印在十五岁不死不灭的身体,经过几百年的成长,终于有了动静。
无师自通。
她好像……学会了生病。
被泪眼汪汪的小东西仰头凝视,一副又哭又笑,想说话都说不出口的样子。耀灵刚堆砌的怒火,甚至都撑不过三十秒,就缴械投降,坚硬的心更是软成一团。别说逼她吃药,逼他自己吃都愿意。
“哭什么,跟小花猫似的。”他将胶囊放回去,拿过纸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越擦越多,越哭越凶,连哭出来的眼泪都隐约烫手。
“我生病了,耀灵。”
耀灵瞥了眼紧紧揪着自己衣摆的奶白拳头,有些无奈的情绪闪过,“是,你生病了。”
“我发烧真的有三十九度吗?”
“有,早上还差点儿上四十度。”
“四十?听说高烧过四十度容易烧坏脑子。”
“……那你脑子可能被烧坏了,哪有人生病像你现在这样哭哭笑笑的。”
……
约莫过了十分钟,风神若才停止哭泣,悲喜半掺地接受了自己发烧生病的事实。
脑袋昏昏沉沉的,神经打结,思考问题都慢半拍。
但药还是不想吃。
她可怜兮兮地揪住耀灵的袖子,撒娇哀求,“耀灵,我第一次生病,你让我再病一会儿,好不好?”
“好——”耀灵把脱口而出的好字硬生生吞了回去,额头的青筋一跳再跳,“不行,生病就得吃药,还是你想打针?”
风神若张了张嘴,径自生闷气。
比起吃药,她其实更抵抗打针。
她没穿越过来时,因为辐射治疗,从十五岁到十八岁的记忆里,全是她住在医院空荡荡的病房。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从手背到手臂,从脚背到屁股,数不完的针口……
想到那些时日,她紧紧咬唇,压下涌到喉咙边上的痛苦。
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回家!
就算死,她也要落叶归根!
她的情绪从一开始就不对劲,眼见她就要把自己的唇咬出血,耀灵不得不妥协,用指尖解放那瓣可怜的唇,叹息:
“中午十二点,到了十二点你必须乖乖吃药。”
眼前熟悉的男人薄唇一张一合,风神若盯了一会儿,头脑混沌,听不真切。
她不知道,此时的她眼中水光颤颤,唇瓣被咬得娇艳诱人,一副清纯懵懂的模样,无声散发出一股股令男人心尖发麻的致命诱惑。
她的头更疼了。
又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无措的不安,使得她下意识依偎着身边的男人,熟悉的气息以及极具安全感的胸膛,无不让她依赖信任。
耀灵的眸底有暗沉的情绪在翻滚,自制力一再被挑衅。终究克制不住,低头用力吻住她,火热的唇舌一寸寸碾过她的,无一遗漏。
她懵懂地睁大美眸,眼神清澈,又有好奇闪过,好似任君采撷一般。
快克制不住了。
耀灵勉强扯回最后一丝理智,没放纵自己破开那层无时无刻不在诱惑他的甜美关卡。
再次疯狂难耐地掠夺一遍那两片甜软唇瓣,才狠心将人松开。
“回房间睡觉?”他粗喘着气,藏了私心与她额头相抵,感受高烧不退的她潜意识对冰冷的依赖眷恋,像小猫咪黏着主人一般,直叫人心神荡漾。
懵懂的风神若同样呼吸急促,眼睫湿润轻轻颤抖着,下意识摇头,自以为没被发现,一下下用额头磨蹭对方,吸取更多的冰凉。
真乖的小东西。耀灵眼中笑意闪烁,喉咙滚动了一圈又一圈,再一次强压下胸腔那口被关押怒吼的猛兽。蓦地将人打横抱起,往自己的黑色大床走去。
“那就在这里睡。”男人脚步一顿,带着恶劣地目的宣泄自己的不满足,“给你更舒服的,好不好?”
大脑瞬间发出危险的警告预警。
明知很危险,但发着高烧脑袋迷迷糊糊的风神若,还是被更舒服的字眼勾住,慢吞吞地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无声表达自己的答案。
“怎么那么勾人。”耀灵用舌尖抵了抵上颚,才忍住把人欺负到哭的冲动。
轻柔地把人放下,拉出被子放进去,耀灵挑挑眉,凝视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放的人,“还不放开?”
再不放,他可要不忍了。
风神若眨眨眼,对上那双过于漆黑危险的眼瞳,小动物敏锐地直觉令她哪怕不懂,也知道要放手了。
就是动作慢慢腾腾的,彻底松开后就缩进被子里,用大大的眼睛无声传达‘骗子’两字。
耀灵直起身,低头扫了眼身上的浴袍,又看向床上只露出眼睛往上的小东西,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就仗着生病,不能立即办了你是不是。”
回答他的,是小猫似地蹭枕头。
他自虐地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压下那股股汹涌的火气,近似落荒而逃地抛下一句话,转身大步出门关门。
“在床上等着。”
风神若傻愣了几秒,才缓缓拉下脸上的软被,抬手捂住发烫的额头,傻傻发笑。
也不知道到底在乐呵什么。
两三分钟后,耀灵拿着冰袋回来 ,见她傻乎乎的样子,更是心尖又酥又麻,恨不得把躺在自己床上的小东西为所欲为个遍。
“不许乱动,不许把冰袋拿下来,也不许偷偷把手放上去,听懂了没有?”
冰袋是正常大小,但放在她额头上后,就显得格外的大,几乎能覆盖她大半张脸。
为了防止她偷偷把玩,耀灵再三叮嘱,才去浴室解决自身的问题。
等洗完澡出来,小东西已经意识昏沉半睡半醒,而冰袋早已滑在一旁。
耀灵叹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一想到她吃药就吐的样子,充当起没有感情的敷冰袋机器人。
反反复复,直到中午十二点,把人叫醒。
“若若,起来吃药。”
还没睡够的风神若翻了个身,将恼人的声音抛之脑后。
“若若,我们说好了的。”
风神若慢吞吞地伸出手,捂住耳朵。
耀灵被她赖皮的样子气笑了,半强势地将人拉起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连哄带骗道:“听话,吃了药就让你睡。”
耍赖的人含糊不清地动了动嘴,“不吃药……”
“不行,生病就得吃药。”其他事情还能惯着她,但生病不行,想着,耀灵善心给她两个选择,“若若,药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小病鬼察觉到危险,掩耳盗铃地双手捂住嘴。
耀灵被取悦到,勾了勾唇角,“那就选我喂你?”
至于怎么喂……
耀灵把她的手拉开,同她一起禁锢在枕头上,漆黑的眼眸紧紧盯住她的唇,发出最后的通牒,“再选一次,自己吃,还是我喂?”
小病鬼动不了,只能气呼呼地瞪着他,小嘴微张,无声指责他的恶行。
浅粉色的唇瓣中,藏着致命宝贝。
耀灵眼眸暗沉,薄唇轻启,宣告最终方案:“好,选要我喂。”
小病鬼更生气了,圆鼓鼓的眼睛越发像小猫咪,若是松开她,免不了要挨上两爪子。
单手轻松禁锢住她的两只纤细手腕,耀灵侧身拿过床头柜上的退烧胶囊,回身,在她的注目下,缓缓把胶囊放进嘴里。
她眼中闪过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吃药。
直到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火热的唇舌忽然蛮横无理地闯进她的私人领域,还有,粘腻的胶囊。
她瞳孔一缩,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剧烈的挣扎起来。
可一个手脚发软、头脑不清醒的病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健康强大的男人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男人按在床上,唇舌被攻城略池无处可逃。至于那颗该死的胶囊,早已不知道在哪一瞬间,被迫吞进了喉咙里。
她挣脱不得,又气不过,只能用喉咙发出呜呜愤怒不满的声音。
耀灵恍若未闻。
终于攻破了几次过门不入的牙关,只需一秒相碰,就足已勾走他的灵魂,恨不得一直沉溺在里面,永世不出。
但小东西到底还生着病。
感觉伤口再次裂开,耀灵不得不中途喊停,依依不舍地勾着她的香舌告别。
片刻,他退出已被占为己有的领域,缱绻温柔地与她唇瓣轻磨,呼吸粗喘,哑声叹息:
“若若,快点好起来。”
好起来让他欺负吗?
手脚发软心尖发麻,被窒息吞噬的吻强行拉回理智的风神若,一边剧烈呼吸新鲜空气,一边用愤怒的眼神无声指责他的恶行。
哪有这样逼吃药的人啊!
太过分了!
还欺负她生病,脑子不清醒,趁人之危!
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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