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跟宙谈起了恋爱。
他采纳了那天梦里的宙的提议:各取所需。
他不再追究宙心里喜欢的那个方铭是不是自己,换来的是,他可以像恋人一样,随时随地亲吻宙,而不用担心被拒绝。
方铭有时候会骂自己没出息,心甘情愿当着替身,于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泄愤式地将宙吻得无法招架,当宙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他时,他会觉得,或许连宙自己也分不清谁是谁。
方铭从不敢问宙前一段感情的细节。
他怕自己受不了,嫉妒会让他作出两败俱伤的事情,就像之前的两次,徒惹两人各自神伤。
“你有没有想过,让你爱的那个方铭回来?”特别不甘心的时候,方铭会旁敲侧击地打探。
但被问到以前的方铭,总会让宙有些不快。
“我只想他活得好好的。”说着这句话的宙,没有看他,仿佛看着现实世界的某个人。“不需要记得我。”
“哪怕他爱上别的人,跟别人接吻,亲热,或者结婚了,甚至生了孩子?”方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刺激宙。
每当这个时候,宙会点点头,发亮的眼眸看向他,仿佛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
“笨蛋。”
方铭总是气呼呼地骂一句,然后缠上去,用铺天盖地的吻,让他喘不过气来,不能再想念另一个人。
慢慢的,方铭也不再提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何苦活得那么清醒,跟自己过不去。
一旦放弃了斤斤计较,接受模糊的身份定位,他逐渐能从宙的眼神动作中,感受到爱意。
比如两人相拥着入眠时,无意识的亲吻和爱抚。
清晨醒来时,看着自己的炙热眼神。
无时无刻不在碰触着自己的双手。
他提醒自己那不完全是属于他的,但还是没出息地沉溺其中。
他们后来又去了好多次电影院,在宙聚精会神看电影的时候,用不安分的手,湿热的吻,干扰和诱惑他。
这变成了方铭热衷的游戏。
每当宙无可奈何地放弃电影,转而专心回应他时,他会暗暗得意,含着宙的耳垂,气息不稳地承诺:
“还有机会,下一场让你看完。”
于是,他们会一场一场地反复看着同一部电影。
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在“热恋中”,简直恨不得黏在一起。
尤其在这个几乎没有旁观者的无人之境,他们享受着不被打扰的二人世界。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这或许是方铭最后的坚持。
不是没有差点擦枪走火过,但方铭都在双方濒临失控前停了下来。
宙总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方铭往往捂住他的双眼,一遍遍地轻啄他的嘴唇,等待激情退去。
直到那一天,他们溜进f区的一间豪华酒店套间中。
原本还在正经上着课的两人,不知怎么地又开始亲吻起来。
等方铭从心醉魂迷中找到一丝理智时,他们已经躺倒在了房间中间的大床上,身上的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上衣,方铭的手在宙的背上反复抚摸着什么。
那是宙的刀伤。
意识到这一点时,方铭一个翻身将宙压在他身下,没等宙反应过来,他又推了推他的肩膀,让宙俯身朝下躺在床上。
“怎么……”正要发问的宙,颤着身体停了下来,他感觉到方铭的舌头舔上了那个伤疤。
几年前的伤疤,早就不痛不痒了,可是方铭却执着地舔/舐着那里,好像这样,能让那道伤疤消失一样。
一股电流顺着脊髓升上了大脑,宙不由自主地喘/息了起来。
他以趴着的姿态,转过头,将方铭拉了下来,交换了一个缠绵湿热的吻。
大脑已经快被上升的热气蒸干了。
残存的理智叫喊着:停!
但宙拉着他,情迷意乱地看着他,鼓励他继续,方铭的那一丝理智也不管用了。
就在他喘着粗气想要不管不顾时,一个念头闪过快宕机的大脑:“他怎么知道怎么做?”
接着他就想到了,比起自己,宙更有经验。
再接着他想起了自己的坚持。
他停了下来,在宙不解和失望的眼神中,他问了那个让自己很不堪又不甘的问题;“你现在想着的是我,还是你爱的那个方铭?”
拜托说是我,哪怕是骗我。方铭紧盯着宙的眼睛,在心中祈求。
宙的眼神先是有一阵的疑惑,似乎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他的问题,眼神里的光暗淡了下来。
方铭知道了答案。
从那以后,这个坚持也变成了宙的坚持。
不等方铭刹车,宙也会主动喊停。
他们像是一对有默契的搭档,相互配合监督着彼此。
被宙狠狠地推开的时候,方铭既觉得庆幸,又有些怨恨。
怨恨这个臭小子,连骗一骗自己都不肯,哪怕就一次。
但他知道这种怨恨是没有道理的。
于是会默默地离开,让彼此冷静下来。
两个人像两只困兽,在一起太近会互相伤害,但不在一起又万万不能。
但比起一天天减少的倒计时,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痛苦。
比起不能亲吻和拥抱宙,见不到他和遗忘他,才是压在方铭心头无法撼动的大山。
阳光开朗大男孩方铭,决定发挥自己没心没肺的特长,尽情地享受与宙共处的幸福时光。
他们从d区,f区,又到了s区,t区,走走停停,几乎逛遍了回收站的20几个区,见到了不同的地貌风俗,也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包括完全无法交流的外区人。
在异国他乡的街道,风格迥异的建筑,震撼人心的大自然中,唯一不变的,是跟自己十指相扣,紧紧依偎着的那个人。
在日落的海边,日出的山顶,浩瀚的沙漠,五颜六色的森林中,与宙分享着甜蜜热吻的方铭,常常暗自想:“现在,就这样死在这臭小子怀里,我也死而无怨了。”
但宙不喜欢他这样说,总是煞风景地问:“你还有多少天?”
就好像期盼着他赶紧走似的。
但他紧张的语气,下意识握紧的手,还有飘忽的目光,都在说着——他害怕那个答案。
以至于方铭坚持用那个回答敷衍他,他也不再追问:
“离100天还早呢。”
现在的宙,早已经会100以上的数数了,也早就明白,方铭还能留下来的时间,已经远远少于他“花掉”的时间。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快800天了。
从他们成为恋爱伙伴,快400天了。
原本以为会随着时间消退的感情,并没有冷却,反而越来越炽烈。
现在的他们,仿佛是在饮鸩止渴,片刻也不肯分开。
他隐隐觉得,这样不对劲。
但他不想去烦恼,只是偶尔吐槽那个神烦队友:“汤基德那个缺心眼,瞎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统计数据。”
一年、两年,远远不够,他想长长久久地陪着这个单纯孤独的小王子,但是三年对他们来说,都是奢望。
“我们回a区吧。”
这天一大早,方铭兴冲冲地对宙说。
正在晨读的好学生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意见,他们去哪里,怎么去,宙从来都听他的。
“我的倒计时,”方铭敲了敲脑袋,轻描淡写地说:“100天了。”
到了100天就告诉他——这是方铭和宙的约定。
好学生拿着书的手颤抖了一下,他转过头背对着方铭,良久,才发出一声:
“嗯。”
在回程的火车上,宙又拿出了那本涂鸦版《小王子》。
方铭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懒洋洋地趴在他们中间的桌上,看了他半晌,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的猜想,他撑起头问他:
“之前你宝贝得不得了的那本《小王子》,是谁给你的礼物吗?”
宙放下书,认真地回答他:“妈妈。”
果然,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答案,但方铭仍是心中一震,因为这是宙第一次提起他的妈妈。
“你的妈妈,”方铭吞了口口水,小心地问:“是什么样的人?”
宙摇摇头,他望着窗外飞快移动的风景:“不记得了。”
“那这本书……”方铭问。
“后来的阿姨说,妈妈从小就给我念这本书,后来的阿姨们也经常给我念。”宙抚摸着书,有些怀念。
听到这里,方铭更是懊悔自己害他丢了那本书。
“不过,”宙嘴角微微扬起,看着他:“你是第一个说要教我念字写字的人。”
一个注定要留在这个回收站,不需要上学上班的孩子,认字写字或许是一个无用的技能。
方铭心中一酸,做个鬼脸:“还好她们都没教,否则你就不会理我了。”
宙的视线从他作怪的脸上,又移回窗外,轻声嘀咕:“不理就好了。”
方铭听到了,佯装生气地用脚踢了踢他:“遇到我很倒霉么?”
宙哼了一声,没回答。
方铭不甘心地从座位上蹦起来,坐到他身边,勾住他的脖子:“快说,遇到我是你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宙被他强行转过脸,与他脸对脸,呼吸可闻。
“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冷清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按方铭的要求说出来,仿佛压抑着某种隐藏的情感。
如愿听到自己想要的话,方铭得意地咧嘴一笑:“我也是。”
他捧着宙的脸,无比认真地说:“我以前常常埋怨自己那个鸡肋般的能力,但是,我现在知道了,那或许都是为了让我遇上你——”
他闭上眼虔诚地吻向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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