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12.03日一更
◎“你是怎么定义我们这段关系的。”◎
因为拿了两瓶酒, 他们这几个人都被杨洪逮来玩游戏。
南漪拉着江晚坐下:“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杨洪洗扑克,“主要是喝酒。”
卡座距离后面的牌桌只有三五米,洗麻将的声音在身后哗啦哗啦响。
周扬和窦亭樾跟杨洪坐在一起, 在南漪和江晚的对面。
裴行初则单独坐在东侧的窄边。
西面的贵妃榻还有几个熟人。
为了喝酒的游戏,规则都简单。
一叠扑克,背面朝上,从上往下抽。
抽到花牌的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不选的则喝酒。
第一个喝酒的人是一杯,往后两杯, 依次叠加。
江晚运气好, 几轮过去, 竟然没被抽到一次。
不过一桌统共八九个人, 运气好的不止她一个, 还有个裴行初。
周扬几杯酒下肚,不至于醉, 但人明显亢奋。
他拍着裴行初的肩,又看了眼江晚:“你们裴家是有什么符咒保佑吗?一次都抽不到你俩?”
“我还真不信了,我得帮你抽一回。”
说着他手伸到那摞牌上,摸到最上面的那张。
牌面翻过来——方片K。
花牌。
“卧槽。”周扬自己都惊了。
这手真开过光。
南漪探身把那张K拿过来:“别激动,这张不是裴行初的,轮到阿晚了。”
裴行初把周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拨开。
低头去拿杯子,没什么反应, 像是刚周扬调侃的并不是自己。
江晚眼神从他身上擦过去,低头看被塞进自己手里的牌。
光线昏, 即使裴行初就坐在她的右手侧, 仍旧无法准确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行, 算逮住一个。”周扬兴奋。
南漪白他:“阿晚有什么好问的。”
她搂上江晚, 看她:“大冒险是说句爱我,就饶了你”
语音未落,一旁的窦亭樾放了手里的瓶塞,说了句“等会儿”。
江晚眼神落过去。
于此同时,裴行初捏起杯子的动作很轻地停了一下。
窦亭樾直起身体:“我有个问题想问。”
他眼神轻点了一下江晚面前的酒:“不想回答的话,我替你喝。”
桌上的人都知道窦裴两家有意联姻,起哄声一时全部起来。
江晚犹豫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不远处,麻将声混着小提琴的乐声,荡在此时沉闷的空气里。
江晚在这起哄和音乐掺杂在一起的声音里,听到窦亭樾问——
“你是不是,”男人声音里带了点笑,微微停顿,“有一个很在意的人?”
“暗恋,喜欢,或者是曾经喜欢都算。”
窦亭樾语音一直是温和的,但偏偏这样带了调侃的语气,才让人更加难以琢磨。
声落,周围揶揄声更重,说窦亭樾是在翻旧账了。
而江晚却在这说笑里被轻轻戳到了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闷重的两下呼吸后,她伸手去摸酒杯。
青梅果酒,已经攒到了六杯。
绝对不是江晚能喝下的量。
伸过去的手蹭到裴行初的袖口,却被另外一只手按住。
她抬眸。
窦亭樾顶着她探寻的视线笑了下。
“说了我帮你喝。”
江晚不好意思,强行给自己拿了两杯。
涩而烈的梅子酒顺着喉管下去。
她只希望这短暂的插曲赶快过去。
她没看旁侧的人,不清楚他是什么反应。
而在这种场合,她和他,本来就不是能互相盯着看的关系。
然而酒喝下去,以为翻了篇,没想到周扬却又再挑事。
他夺过裴行初的手机:“一晚上了,你就盯着那个烂手机,有什么好看的,又没人给你发消息。”
江晚杯子放下。
“阿晚都遭了,”他把手机扔回裴行初怀里,贱兮兮地凑过去,“你要不要送我们一次,让我也问你点问题。”
周扬已经做好了裴行初不同意就死缠烂打的准备。
没想到男人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
“想问什么?”
一听裴行初答应,周扬语调立时提高:“我真想知道你和你那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分的啊我靠,”周扬给江晚和南漪比划,“谈了有一年吧,他妈的连我都不给看。”
江晚应和着笑了一声,目光侧斜。
老实讲,并没有一年。
她微微垂眼。
指腹蹭在纸牌光滑的表面。
从夏末到初春,九个月的时间?
而且,其实也不算谈。
“不说怎么分的,说说怎么在一起的也行啊。”周扬急得抓耳挠腮。
“你主动的?”周扬问裴行初。
后面小提琴的声音还在继续,加入了黑管和萨克斯的声音,显得没刚那么单调。
桌上的人都认识,听周扬这么问,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甚至是刚帮江晚喝完酒,放下杯子的窦亭樾。
被大家注视着的人,指尖碰了下桌面上的扑克:“不是。”
“我靠,那就是她主动的?!”周扬道。
江晚的手搭在桌子上,裴行初手指收回来时,袖口擦过她的手背。
他声音很轻,带着淡淡嘲意:“也不算吧。”
周扬喝多了,但喝多发疯的他依旧没从裴行初嘴里撬出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习惯了。
裴行初一向都对他不冷不淡。
今天晚上能说那两句,已经是裴行初的极限。
这游戏玩完,又换了别的,翻来覆去玩了好几样,桌上的人大多都喝了不少。
晚上回去时,窦亭樾把人送到门口。
裴行初没怎么理人,先一步进了门。
窦亭樾目光从裴行初的背影上落回来,对身前的江晚:“早点休息。”
江晚礼貌点头,沾了酒的嗓音微哑:“我先回去了。”
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她停住脚又折回来。
窦亭樾看她:“怎么了?”
江晚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说。
“我先前和你讲的,”她拢着围巾的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协议是奏效的。”
“你可以和别人在一起,我不会说什么。”她说。
晚上窦亭樾也喝了不少,其中一大半都是帮江晚喝的。
微醺酒意,让他并没有平日里那样清醒。
很多话会有点过界,或者说得直白。
“你是在提醒我,让我也不要管你的闲事?”
江晚看他。
窦亭樾笑:“不是吗?”
“只有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心里才不会内疚,因为你有忘不掉的人。”
踌躇了两秒,江晚还是否认。
“我没有,”她语调轻缓,不知道是在试图说服窦亭樾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今天晚上的问题我没有回答。”
“是,”窦亭樾退后半步,往旁侧歪了下头,瞧着身前这个所有情绪都很容易猜出的女孩儿,“但也正是因为你没有回答。”
“因为忘不了,所以连提都不想提。”窦亭樾说。
语落,两人间有短暂的沉默。
夜风很凉,冻得人耳尖发痒。
“行了,回去吧。”窦亭樾示意了一下裴家的门。
江晚迷蒙看他。
身上的大衣让男人显得高挺。
“暂时答应你不会越界,和你‘各玩各的’,”窦亭樾低笑着说,“晚上的问题单纯是因为好奇。”
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江晚太多次让他有些意外。
而这个问题上,江晚的反应也多次让他觉得有趣。
像是有一个想喜欢,却不能喜欢的人。
上学时暗恋的学长吗?
窦亭樾笑了下,觉得江晚这性格像是会搞暗恋的。
见江晚不动,窦亭樾又出声调侃。
“还有什么要吩咐?大小姐。”
突然的称谓让江晚有点尴尬。
“没没了。”
江晚再次点头,和窦亭樾道别。
回到家,锁上门,已经看不到裴行初的身影。
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林芝华他们都已经睡了。
客厅里黑着,只有厨房有微弱的灯光。
江晚站在玄关处,往那侧看了两眼,没看到裴行初。
他对酒精有点不耐受,喝多了会肠胃炎,发烧。
而刚刚在那酒局,因为输游戏,他喝了不少。
江晚在客厅站了会儿,上楼找了药。
她随身带的有医药包,里面有肠胃类和醒酒的药品。
拿着东西下楼,站在楼梯口时却再次踟躇。
是她说了要划清界限,现在却又主动走近,貌似有点不好。
搭在扶手上的手稍稍收紧。
她垂头,仍在犹豫。
但刚刚回来的路上,他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衣服穿得也薄,喝酒吹风,真的会发烧。
病了再不吃药,怕是要挺三五天,会难受得要死。
正这么想着,一层那侧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江晚脚下晃了下,下意识想转身上楼,却被走过来的人捕捉到身影。
“站那儿干什么?”裴行初拐进厨房。
男人嗓音沙哑,话音落咳了一下。
江晚皱眉,弄不清他是因为喝了酒嗓子才哑,还是真的不舒服。
裴行初问她话,她没答,但那人看起来像是也不在意。
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拧开,倒进烧水壶。
壶按了开关,没多久,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江晚看了眼楼上。
黑洞洞的一片。
她提步往厨房走。
脚下快,几步到了门口,在离裴行初两米远的地方停住。
手上的药放在台子上:“我有肠胃药和醒酒的。”
前侧的人像没听见一样,手指按在开关上,拎起茶壶,从头顶拿了个杯子下来,往里面加水。
江晚舔了舔唇,想说话,但终究是没开口,转身往外。
走出去两步听到身后的动静。
男人貌似是拎了壶和杯子也走了出来。
江晚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裴行初人是出来了,但那药还放在台子上。
他从餐厅绕过来,手上的东西放上茶几,在沙发上坐下。
没开灯的屋子很暗,仅有稀薄的月光。
他面前孤零零地放了茶壶和一个装了水的玻璃杯。
除了煮茶外,他几乎很少喝热水。
会出来烧水,一定是因为胃不舒服。
江晚没再想,抬步走过去。
去厨房拿了药绕回客厅,放在裴行初的杯子旁。
“这个看一下剂量,还是吃了吧。”
药包是墨绿色的,点在上面的手指,纤细而白。
夜里静悄悄的。
裴行初手搭在膝盖上,盯着那处看了两眼,突然说:“江晚,你还管我的死活啊。”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但莫名的就是让江晚心里狠狠一揪。
她努力按下心头的那点涩然。
弯腰把另一盒药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口服液,用白色的吸管扎开。
药递过去时,语音也有点哑,交代他。
“这个一天只用喝两次,你明早起来记得再喝一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周扬问裴行初的问题,让她想起来那半年多时间。
总之,她在此刻,这个没人醒着的凛冬深夜,略微也有点不清醒。
放任了自己,没再努力和眼前这人撇清关系。
见裴行初不动,江晚俯身拿了水,和手里的药一起,再次往前递了递。
“吃药啊。”她嗓音虚软。
裴行初搭在膝盖的手动了下,抬头,去摸她手里的杯子。
不期然地,碰到了她握在杯沿的手指。
江晚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下。
指骨外侧抵着男人的指尖。
可能是因为他身体不舒服,皮肤的温度比她的还要低一些。
微凉的触感,分外明显。
但他们谁也没有先移开手指。
墙上的钟摆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像是有浓重到化不开的雾,又像是在带着酒气的深夜难得暴露出的贪念。
总之两块温度明显不同的皮肤,若有似无地碰在一起,没人移开。
片刻后,江晚垂眼,先一步挪开手。
她蹲下去,把那个绿色的药包拆开,里面的颗粒倒进水里。
像是为了避开什么而生硬地转开话题:“两个一起吃好了,反正都要吃。”
“江晚。”
江晚手停住,看过去。
黑夜里,裴行初的眸色显得略微有点沉,但问话的语调像是不太在意。
“你当时发消息说分手的时候,是怎么定义我们这段关系的?”
听清裴行初的问话,江晚下意识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大半年前,裴行初刚去加拿大。
她给他发过短信。
信息上说
江晚拿了杯子抬头,她明明不想再说一遍,但在撞上裴行初视线时,却知道自己避无可避。
她鼻子再次发酸,继而垂了眼睛,敛去情绪。
语调很轻,咬着牙把那条消息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就只是睡过而已。”
“是吗,我倒不知道你这性格还能说出来这种话,”裴行初轻声笑了下,“除了睡过没别的了?”
江晚盯着桌子上那个泡了药的玻璃杯,良久后,低声“嗯”了下。
“上去吧。”
裴行初把她面前的杯子拿到自己眼前,连同那支被插了吸管的药-
裴行初那天确实不舒服,但第二天起来并没有发烧。
真正生病是在几天后,从窦家的雪场回到家。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出门时穿薄了,总之晚上回来直接烧到了三十九度二,病来势汹汹。
家里有个乖宝宝,相比起来,他就有点太不听管教。
林芝华他们对他散养惯了,他也没有生点病就跟父母讲的癖好。
半夜烧得难受,起床从客厅找了退烧药,吃了两颗再回去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头依旧昏沉。
周日,他不用去公司,中午吃饭时,林芝华让他下午帮江晚接一下人。
宋芙,江晚读书时的好朋友,今天回国,在淮洲找了工作。
江晚低头喝了口汤:“我自己去就好,不麻烦哥哥了。”
“不是还要拿行李,帮小姑娘安排住宿?”林芝华说,“让你哥跟你一起去,晚上带她回家吃饭,房子没找好先住咱们家也行。”
裴友山放了报纸也接腔,说家里房间多,住个把月半年都行。
江晚抬眸看了眼对面。
男人穿着浅灰色羊毛衫,比平日里一件单衣看起来要暖和不少。
重新垂眸夹菜时,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和裴行初这样的纠缠无法避免。
她点点头:“那我跟哥哥一起去。”
下午四点,江晚换好衣服下楼,找等在楼下的裴行初。
其实和裴行初一起去也好,她可以当面跟宋芙解释,也让宋芙适应一下她和裴行初之间突变的关系。
免得哪次冷不丁遇到了人,宋芙没掩饰好,说一些不该说的。
她还在伦敦上学那会儿,裴行初借着工作的缘由绕去过很多次。
作为江晚的朋友,宋芙自然常见到他。
而当时在异国他乡,她和裴行初的统一说辞是——男朋友。
最开始这个词是宋芙先提出来的。
江晚和宋芙当时租住的单人公寓挨在一起,一层楼只有两间,东面是宋芙的,西面则是她的。
宋芙第一次碰到裴行初那回,江晚不在家。
裴行初直接输了密码,进门。
关门的时候看到了对面出来扔垃圾的宋芙。
二十分钟后,宋芙守株待兔在家门口逮到了回来的江晚和出来接她的裴行初。
“男朋友?”她盯着两人这么问。
江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裴行初已经很淡地应了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所以之后就这么短暂地称呼。
而她和裴行初的这段关系太隐秘,这半年和宋芙联系了那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开口解释过——“当时频繁出入我公寓的并不是我男朋友,而是我的哥哥。”
下到一楼客厅,没看到本应等在客厅的人。
林芝华正在跟刘妈学织毛衣,看到楼梯上的江晚:“你哥去开车了,你直接去找他。”
话音落比了比手里织了一半的衣服,叫江晚过去。
毛衣线在她身上比了半天:“这颜色确实好看。”
江晚想劝她不用织,林芝华说自己反正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林芝华在家确实闲,最近没事还在研究烤蛋糕,江晚想了想,没再劝下去。
出了门,往外两步,看到停在院外榕树下的车。
江晚走过去,拉了副驾的门,坐上去。
驾驶位的人罕见的穿了羽绒服,不过拉链还是不肯规矩的拉好。
仰靠在座椅上,阖着眼。
江晚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拉好安全带扣好。
裴行初动了下,睁眼,手摸上方向盘,启动,把车开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从几天前那晚在客厅的“摊牌”,事情好像在向着江晚想要的发展。
裴行初没再时不时地逗她,或者借助她那澎湃的道德感逼她做什么事。
两人明面上不熟,私下里也不联系。
做回了一对关系并不亲密的“好兄妹”。
但这短暂的“和谐”在到机场时被偶遇的窦亭樾打断。
窦亭樾是送人,但绕来出口大厅碰到了他们。
男人穿了驼色的大衣,从远处走来时身形标准得像韩剧里187的男主角。
走近,他收了手机,看向江晚:“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
“我父母说晚上想去你家拜访,已经跟伯母说过了,林阿姨说你来接朋友,我正好也在机场,就过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裴行初从出门时就分外冷淡的脸,现在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单手抄在口袋,沉默地看着出口的方向。
那里不时涌出一拨人,是刚下了某个航班,从行李转盘拎了行李的旅客。
“等下一起走?”窦亭樾问江晚,“我父母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
一起?
江晚听到这句,骤然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她还没有跟宋芙摊牌。
而宋芙,江晚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电子屏宋芙马上就要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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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12.03日二更
◎“知道妹妹去哪儿了吗”◎
江晚面上应着, 手上却掏出手机,飞快地给宋芙发消息。
问宋芙到哪里了,跟她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还让她出来时装作不认识裴行初。
她一句两句发过去都没有回复,不知道对面的宋芙是没开机,还是拿行李没顾得上看手机。
江晚盯着屏幕,眉心涌现了几丝焦躁。
她只顾着发消息,没注意身边,从前面走来一对年轻夫妻, 忙着照看哭闹的孩子, 手上的行李车撞到了她。
江晚往裴行初的方向歪了下, 下意识伸手想要拽他衣服, 然而手伸到一半, 在空中顿了顿,收回来。
垂眸看过来的裴行初一样, 往旁边让开,并没有伸手扶她。
像任何不熟的人面对这种情况时的第一反应。
斜前方窦亭樾握住江晚的手肘,帮她拉正身体。
他目光在江晚折回来的手上落了落,以为是她怕裴行初。
几番动作间,江晚手机震了震,她垂眼想去看消息,却听到出口方向宋芙的声音。
“阿晚!”
江晚倏然心惊, 抬眸望过去,随后几步往前, 走到围栏处跟宋芙招手。
她背对身后两人, 用唇语问宋芙有没有看到她的消息。
宋芙接收到她的信号, 轻轻眨了下眼。
暗示她看手机。
江晚松了口气, 低头划开屏幕。
宋芙:[???????]
宋芙:[好的,明白了,会装好的。]
宋芙:[但希望今天晚上就是不睡了,也要让我知道全部好吗!!!!!!]
宋芙走过来,把行李递给其中一位男士,接着淑女垂头,跟两位问好。
宋芙确实如她所说,表现得像第一次见到裴行初一般。
但在握手时,眼神还是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窦亭樾因为接了个电话,落了三人几步。
电话挂断,要跟上去时,目光忽的在前侧落了下。
宋芙的行李在裴行初手上。
男人拖着箱子走在另两位姑娘的左侧,隔了点距离。
他倒是没想到裴行初是这种爱乐于助人的人
到家时,窦家父母已经在了。
晚饭就是家常菜。
因为多了些人,这顿饭吃得格外热闹。
裴行初被赶去了江晚那边坐,对面那侧则让给了窦家三口。
宋芙坐在江晚右手边,开朗活泼的性格特别讨林芝华欢心。
大概是坐得近,江晚也终于发现了裴行初的不对劲。
从今早起床开始,他太安静了。
午饭吃得也少。
虽说他惯来冷漠,但也很少有这种一句话都不说的时候。
没夹两口,左手侧的男人再次落筷。
手不小心蹭过江晚的手腕。
江晚霎时皱眉。
刚那温度烫得人心惊。
她想起来今天穿衣服格外不一样的裴行初。
“阿晚?”窦家姑母喊她。
江晚抬头。
“虽然现在聊这个还早,但还是想问问你,婚礼喜欢中式还是西式?”她笑着说,“最近看了个地方很不错,想办的话可能要提前订。”
“都可以。”江晚注意力还在裴行初身上。
“中式吧。”林芝华帮着答了句。
近几次见面窦亭樾表现得都无错处可挑,林芝华不由得对他改观。
几个长辈你一句我一句得聊起来。
直到这顿饭结束都还停留在这个话题上。
窦家姑母笑:“现在说结婚确实还早,等春天天好了,寻个时间把婚先订了。”
“宋芙说给我带了一套画具,我想先上楼看看。”江晚起身,拽了下沙发上的人。
裴行初十分钟前上了楼。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想跟上去看看。
他生病一向不喜欢去医院,两年前连着烧了快一周,最后烧成了肺炎。
宋芙没给江晚带什么画具,所以对她这突如其来的话有点懵逼,但并不妨碍她跟着一起演戏。
“对,我想让阿晚拆了看看。”
“去吧。”裴友山和善应道。
宋芙憋了一晚上,跟着江晚上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惊天大瓜,‘我哥哥变成了我的男朋友’???”
“晚会儿再跟你说。”
裴行初和江晚的卧室离得不远,中间只隔了林芝华和裴友山的房间。
裴行初卧室门没关严,江晚往里看了眼,男人正站在床边看手机,床头放了烧水壶和水杯。
江晚走过去,推门往里进。
宋芙跟了两步,在门口站住脚,直觉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回避。
她往楼梯口折了两步,打算给屋子里那两人放风。
裴行初听到动静往门口处看了眼。
他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但眼睛里有疑问。
“你是不是生病了?”江晚问。
裴行初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嗓音沙哑:“跟你有关系吗?”
他从来就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江晚有点急,语音语调也没平时那样温和:“我房间里有药,你去吃了再回来睡觉,撑不住的话今天晚上就要去医院。”
裴行初发消息的手停住,斜眸看过来。
江晚以为裴行初还要和自己辩驳,但没想到男人这次没多话。
可能是因为实在不舒服,懒得和她吵。
一分钟后,两人从裴行初的房间出来,往江晚卧室走。
站在不远处的宋芙看了两人一眼,跟过来时小心翼翼道:“你俩谈恋爱这么刺激的吗?”
楼下还在商量江晚的婚事。
楼上这偷偷摸摸的,说话都不敢大声。
江晚轻吸一口气:“你帮忙看一下。”
宋芙连声应好。
她本来就是跟上来放风的。
进到房间,裴行初吃了江晚找出来的药,低头又看到她递过来的体温计。
他没接。
两秒后,转身往门外走:“还烧不死。”
江晚拿他没办法,往前追了两步,扯住他:“你到底在怄什么气,能不能不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我怄什么气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又有什么用?你明天早上去医院挂水!”
“我不去,别管我的事儿江晚,有空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婚期吧。”
两人情绪都有点激动,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宋芙站在走廊里,胆战心惊得比里面两个人更害怕。
她走过去,磕了下半开的门,颤巍巍的:“你俩别吵了,我听到林阿姨说让你家阿姨上来看看情况。”
听到这话,江晚冷静下来。
她憋了口气,回身再次从医药箱里捡了两盒药出来,连着手里的体温计一起塞进裴行初怀里,紧接着拉着宋芙往外走。
两人在楼梯口碰到上来的刘妈。
宋芙心思活络,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上来太久的原因。
三人一起下了楼。
裴行初拿着药在江晚的卧室站了会儿,片刻后转身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清晨,裴行初洗漱完出来看到手机上的消息。
江晚给他发了短信,问他药吃了没有,还烧不烧。
药裴行初回头看了眼床头的方向。
药还好好地放在那里,连盒子都没有拆。
他无声笑了下。
吃什么吃,病死才好。
裴行初:[没有。]
江晚在一楼吃饭,此时低头看到这条消息,握着勺子的右手不禁紧了紧。
就知道会这样。
一旁林芝华看了下宋芙的碗:“小芙够吗?爱吃什么跟刘妈说。”
宋芙昨晚留宿在她家,跟江晚睡的一间。
江晚拿起空掉的碗往厨房走,碗递给刘妈,还在琢磨要怎么样才能把裴行初压去医院。
正这么想着,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江晚看过去。
下楼的人穿戴整齐,看起来像是要出去的样子。
“哥哥要去哪儿?”江晚出声问。
林芝华正在跟宋芙说话,闻言回头看了下。
看到裴行初身上的大衣:“估计去公司吧,今天不是周一吗?”
江晚从厨房绕出来,去沙发上捡自己的外套:“那能不能送我去一趟段老师的画室,我比赛的稿子想再给他看看。”
宋芙悄无声息地抬头,看了眼江晚又扫了下裴行初。
暗叹,人还是得被逼,你看江晚撒谎就越来越纯熟了。
“去啊,让你哥送你。”林芝华答。
江晚穿好衣服又去楼上拿了画稿,从别墅追出来时,院外的车已经发动了。
她绕到副驾,开门进去。
硬邦邦的语气:“去医院。”
裴行初手从档位上落下来。
他目光透过前车窗,沉默地盯着远处看了几秒。
前处树枝上的鸟飞起来时,男人轻沉的声线响起。
“江晚,你烦不烦?”
裴行初转过来看她:“我昨天晚上不是说过了,我病死跟你有关系吗?”
裴行初高烧未退,嗓音很哑,沉着语调,说话语气听起来特别得凶。
江晚抿着唇,强行压住想要溢出喉头的那点哽咽。
“我们别吵架,先去医院挂点滴。”
早晨风凉,混着鸟鸣,有种恍然的孤寂与安静。
几分钟后,车子启动。
裴行初选了一家南郊的私人医院。
离家里远,也没什么熟人。
所以不会有人碰到江晚来陪他看病。
不注意休息,不注意保暖,季节性流感。
两瓶水挂完,烧已经退掉了。
医生多开了一些药,说有肺炎前科,下次再发烧还是要早点来,不然烧久了,对肺伤害很大。
裴行初坐在一边。
江晚拿着体检单,一面点头应着,一面问医生还有没有要注意的情况。
“明后天还要再打两次点滴,这段时间别喝酒了,”医生低头写单子,抬眼时看到江晚在看药盒上的注意事项,笑了,“女朋友挺关心你的。”
裴行初搭在桌子上的手收回来:“不是女朋友。”
医生没多想,接着乐:“结婚了?”
看江晚年纪不大,医生又多说了句:“新婚快乐。”
江晚手蹭在药盒上,没来得及多说什么
从医院出来,江晚自己打车回了家,裴行初则去了公司。
医生开得药大多都是一天三次的剂量。
下午时,江晚又发消息问过一次裴行初,问他中午的药吃了没有。
男人没回她。
宋芙房子是找好了,但签合同的时候跟房东发生了点纠纷,一时半会还真搬不过去。
收拾了东西,暂时在裴家住下,和江晚一个卧室。
两个姑娘不愿意分开睡。
裴行初晚上有应酬,回来得很晚。
江晚一直坐在画板前也没睡。
一天里她给裴行初一共发了三次消息,对面人一次都没有回她。
应该是没吃药,而且弄不好又喝了酒。
“阿晚?”
宋芙已经睡醒一觉了,睁眼看到江晚还坐在隔壁敞了门的画室里。
江晚听到外面走廊的动静,脱掉画画的衣服,往门外走:“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宋芙时差还没倒过来,这会儿确实困。
应了一声,合眼又睡了过去。
江晚走得急,随手合了下门,没关严。
裴行初脱掉大衣,扔在床尾的软塌上,听到身后关门的响动。
江晚进来就闻到了酒气,出口的话语气一点都不好:“你不知道打了消炎药不能喝酒吗??”
“你要把自己弄死是不是?!”她声调不由提高。
裴行初背对身后的人,盯着床头墙面上的画,喉头滚了下。
片刻后,沉声道。
“我说了别管我。”
“你拿什么身份在管我,江晚,”裴行初转过来,“妹妹,还是你嘴里只是睡过的关系?”
他晚上是喝了酒,但不多。
从医院拿回来的药是没有吃,反正明早估计又要被江晚压去挂水,吃不吃的无所谓。
他闭了下眼睛,几天里翻来覆去的感情压抑汹涌到几乎要弥漫出来。
裴行初往前两步:“你会管跟你睡过的人吃没吃药,病没病,身体舒不舒服吗??”
沙哑的嗓音,混着沉重的怒意。
不仅是裴行初,江晚也要被逼疯了。
她看着他,眼里噙着泪,声音也抖:“我会,我就是这么爱多管闲事行了吗?!”
“鬼他妈的睡过,”裴行初上前,掐着她的腰把她抵在门上。
因为这一下,没关严的门“砰”一声被实打实地撞上。
裴行初语气很重:“我他妈当那是在谈恋爱,你敢跟我说你不是吗??”
江晚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男人握着她腰的手使了力气,她被掐得生疼。
“没有当那是在谈恋爱,确实只当我是哥哥,”裴行初垂眸盯着她,“你敢这么说吗江晚?!”
江晚咽了下嗓子,压抑的感情亦在心里汹涌翻腾。
两人情绪太饱满,谁都没注意到门外走廊的动静。
林芝华做了噩梦,这会儿醒了下,仍旧觉得心神不宁。
推门出来看到江晚半敞的房间门,眸光在床上落了落,看到貌似只有宋芙一个人。
同一时间,不远处裴行初的房门正巧被撞上。
林芝华不疑有他,想着是裴行初回来了,想去问问他有没有看到江晚。
大半夜的,这丫头不在房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裴行初。”
身后抵着的门板被敲响。
林芝华声音出来的那一瞬间,江晚浑身血液冷掉,整个背脊僵住。
“你看到妹妹了吗,阿晚不在房间。”
裴行初握着江晚的手腕压在她背后,垂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仍旧还在,定定地注视着她。
而江晚同样望着他,嗓子发紧,轻咽了一下。
两人就在这样稀薄到几乎喘不上气的空气里,对着视线。
“裴行初?”林芝华再次叩了下门,“知道妹妹去哪儿了吗?”
两秒后,裴行初终于出声。
他紧紧盯着身下的人,回答外面:“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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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12.04日更新
◎“说是女朋友陪着来的。”◎
因为太紧张, 江晚下意识伸手拉住裴行初的衣袖。
裴行初低低垂眸,目光从她的眼睛上滑下去,停在那秀气挺翘的鼻骨上。
门外林芝华好像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
江晚拉住裴行初袖子的手骤然收紧。
她害怕林芝华因为太担心而四处找她。
下一秒, 身前的人像是读懂了她的意思。
裴行初反手握住江晚的手腕,把她往右侧拉开,接着左手按上门把打开了门。
江晚被挡在门板后,倏地抬眼看向裴行初,同时屏住呼吸。
门开了一半,裴行初一手拉着江晚, 另一手撑在门框上, 看外间的林芝华:“刚在楼下遇到她了。”
“你不说没见她吗?”
“喝了酒, 眼花, 忘了, ”裴行初说,“可能是想她那个什么画稿, 想不出来,出去散步。”
林芝华闻言皱眉:“大半夜的这么冷,去哪儿散步?”
说着想下楼找人。
裴行初出声:“你别管了,你打断她的思路,等会儿她在外面散得更久。”
语音落,林芝华停住脚。
江晚最近要参加比赛,压力有点大, 家里人都知道。
画不出来出去转悠两圈,很正常。
但林芝华还是不放心:“她穿得厚吗, 别冻感冒了。”
裴行初侧眸, 眼神在门后的人身上落了下。
林芝华拢了身上衣服, 透过一楼的窗户往外看, 没注意裴行初的视线。
裴行初眸光点在江晚薄薄的睡衣上。
“挺厚的。”他答。
“行了,你也回去睡吧,”裴行初重新看向林芝华,“她那么大的人,还能丢吗?”
林芝华最后听裴行初的话回了房间。
也是,在家里,总不会丢。
门关上的刹那,江晚松了气,屏住呼吸的动作停掉,深深吸气。
裴行初手撑在她耳侧,低头看她。
江晚喘匀了气,意识到自己还被裴行初拢在身前,动了动被捉住的手腕,想从被他拢着的影子里逃开。
然而裴行初手上使力,把刚往旁侧走了一步的她重新拉回来。
江晚被拽的一个踉跄,再次迫不得已,被夹在门板和裴行初中间。
她抬眼:“时间晚了,我要走”
“别转移话题。”裴行初带着酒气的语音里有几分不耐。
因为林芝华的打岔,两人的情绪都被迫断了下,没再像刚刚那样顶得那么高。
“你真没当那是谈恋爱吗?回答我,江晚。”
江晚视线越过裴行初的肩膀,盯着他身后的床头灯。
片刻后,缓缓吸气:“疯了吗,爸妈不会接受的。”
“我没说他们,我现在是在问你。”
“这有区别吗?”江晚看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站的方向正好对光,眸子闪亮亮的,像是有薄薄的水雾。
“那不止是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她声音里带了微微的颤音。
“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国外,无论是摩洛哥,”说到这里她顿了下,摩洛哥这个地名无论是对于她还是裴行初都太特殊,“还是在伦敦,熟悉的朋友不能知道,亲近的人更不可以,背着所有人”
裴行初打断她:“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
他松开她,往后退了半步,目光和身后微弱的灯光一起,锁着她。
“我还不知道你虽然不喜欢说谎,但这么喜欢回避。”
江晚被裴行初戳中心思,再次下意识垂眸。
眨了两下眼睛。
她是回避。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能说清楚的关系。
说清楚又能怎么样?
告诉所有人他们在一起了吗?
江晚根本就不敢想爸妈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从会说话时就喊的爸爸妈妈,他们拿她当亲女儿。
裴友山那么传统的人而林芝华今早还在给她比毛衣的颜色。
裴行初的目光跟着江晚低头的动作,一起垂下去。
刚刚酒精上头被点燃的情绪,因为江晚回避的这几句话忽然放松下来。
回避,本来就是种答案。
而且其实,在今天这场架吵之前,他也知道答案。
只不过想再找她确定罢了。
她反复说了那些理由,但——没有说不喜欢不是吗?
他反身往远处走,绕到办公桌后,按开了电脑。
江晚看到他的动作,理智回笼。
盯着他拧眉:“你还不睡觉?”
不吃药也不睡觉。
真的想死吗?
“不睡,”裴行初在椅子上坐下来,“加班。”
江晚深深提气,往前走了几步。
既然她今天已经过来了,八六一起起三三灵思每天更新肉文清水文又跟他吵了这么一架,不把裴行初逼去睡觉她是绝对不会走的。
“凌晨两点了,有什么工作非要现在做不可吗?”
裴行初没看她:“有,非干不可,不干明天就破产了。”
声落,江晚还没来得及回,他又看过来。
“怎么,陪我一起加班吗?”
裴行初这几句话问的比刚刚情绪稳定很多。
江晚摸不准他为什么突然不生气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指尖。
还是那句话:“你去吃药,然后睡觉。”
裴行初手指敲在键盘上:“那你在这儿陪着吧,反正你走了我肯定不会吃。”
江晚半垂眼帘,看了看脚下的地板,像是在纠结。
今晚状况百出,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经回去的林芝华应该不会再出来了。
但她还是有点害怕。
“我房间门没关,等会儿妈妈再找”
话音未落看到办公桌后的人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江晚就站在桌子前一米的地方,屋子里静,听筒里的声音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几声“嘟——”之后,对面的人接起来。
是宋芙。
裴行初出声:“把你们屋子门关了。”
“关门?”宋芙睡得晕晕乎乎,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阿晚还没有”
“她在我这里,晚会儿回去。”
短暂的静默后,那面宋芙像是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在给自己打电话。
“啊??你们俩都是白天装不熟,半夜这个点开始谈恋爱吗?”
“好刺激啊,我的妈呀。”宋芙喃喃。
听到这句的江晚:
裴行初没回宋芙这话,只是再次重复:“把你们的门关上,你们展在展上的画我都买了。”
一听有好处拿,宋芙语气瞬间狗腿:“哥,你也是我亲哥,我现在就去关门,阿晚一晚上不回来都行!!”
江晚:
几秒后,裴行初把挂掉的手机扔回桌子上。
江晚瞧着他的动作。
两分钟后,绕到办公桌一侧,拖了个软椅,抱腿坐上去。
她刚出来得急,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睡裙。
裴行初目光从她身上落回电脑:“衣柜里拿件衣服穿上。”
江晚摇头,下巴抵在自己小臂上:“不了,我等会儿就走。”
说罢转头看裴行初,眉心皱着:“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弄完?”
对着电脑的人轻笑一声,语气淡淡。
“早着呢。”
江晚是凌晨三点回去的。
看着裴行初吃过药上床才走。
回房间时,宋芙正巧起夜,看到关门銥誮进来的她,诧异地问了句“这么快?”
江晚看她一眼没答话。
会半夜窝在被子里看黄色条漫的人,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第二天上午起床下楼,林芝华和裴友山都已经不在了。
两人跟另外的朋友约好,今天要去近郊钓鱼。
夫妻俩起了大早,清晨六点半就出了门。
这倒是方便了裴行初和江晚。
不用再找理由骗人,江晚直接跟着裴行初出门,一起去了医院。
昨天开的药里有一种副作用有点大,两人到了医院,先是去找了昨天那个医生,问了要不要另开一种,才出门往输液室拐,打算去输水。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江晚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裴行初,自己去了趟洗手间。
裴行初坐在拐角的座椅上等她。
低头翻了两眼手机,斜前方忽然有人叫他。
“裴行初。”是周扬的声音。
刚从他们找过的那个医生房间出来。
周扬两步走过来,语带惊奇:“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落看到裴行初手里拿的药和单子。
“你病了?”
“发烧。”裴行初答。
周扬自己就是医生,今天来南郊这医院是有学术交流的活动。
刚那个房间的医生是他的前同事。
既然来了,顺便来找他聊两句。
“这地方这么远,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说罢想起来,“我靠,你找的是老罗?”
“我就说哪个脑残得过肺炎还敢连着烧三天都不来医院。”
“”
裴行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他:“有事吗?”
周扬不知道怎么的,从这没什么情绪的三个字里听出了下文,比如——没事还不滚。
周扬轻啧一声,还想再拿肺炎这事揶揄两句,斜前方的洗手间忽然拐出来一人。
女孩儿穿了淡蓝色的棉服,袖子往上挽了一些,刚洗过的手上还带了水。
“江晚?”周扬语气更惊讶了。
江晚脚下一顿,下意识和裴行初对视一眼。
裴行初坐在靠墙的塑料座椅上,在周扬的斜后方,也正看着她。
还没想好说辞,目光再落回来时就见周扬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点怪异。
他扫了两人一眼:“你们”
裴行初冷着脸看过去。
周扬:“刚老罗说那个得肺炎的傻逼是女朋友陪着来的。”
作者有话说:
江晚:就说这个关系不安全,天天遇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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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 12.05和12.06
◎“我们再谈谈。”◎
“什么?”江晚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周扬看看两人, 又指指身后已经关了门的办公室:“不是,就是”
裴行初从座位上站起来:“你同事眼神真够好的。”
他声线清沉冷淡,不带什么情绪说话时, 总是嘲讽拉满。
裴行初人太淡定,周扬顺着他这话,下意识以为是自己那同事理解错了。
“我就说嘛,你哪儿来的女朋友。”
江晚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这气喘匀,又听周扬问:“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
江晚从座椅上捡起包背在身上,支吾着:“我来庆大找老师看画稿。”
裴行初垂眸看她一眼。
女孩儿头发散着, 一半别在耳后。
低垂着眼睛调整自己的包带。
她一撒谎就不喜欢看人。
而且用的还是昨天对林芝华的那套说辞。
周扬傻子一个, 和南漪差不多, 这么二十几年, 什么都长, 除了脑子。
“庆大”他有点迷,“你去学校来医院干什么?”
裴行初把自己拿着的药塞进周扬怀里:“我妈让我送她, 我正好过来拿药。”
周扬“哦”了一声,转脸骂裴行初:“你天天随心所欲,你来医院就把人家带医院?人家要去的是学校。”
说完对江晚扁扁嘴,来了句:“等会儿哥送你哈,不理裴行初这个变态。”
江晚应和着点了下头。
周扬垂眼看裴行初的药单:“你俩吃饭没,去吃个饭再回来输液吧,这会儿人多。”
“吃饭了吗阿晚?”周扬抬头。
江晚站在裴行初一侧, 和他隔了半米多,闻言如实回答:“还没有”
“那走吧, 一块先去吃东西, ”周扬反身拉上裴行初, “隔壁有家私房菜做得不错, 去吃个早茶。”
周扬说的店在一家私宅小区。
上午十点半,三人到的时候位置还很多。
周扬选了窗边的四人台。
周扬和裴行初走在前面,坐下时选了相对的位置。
等江晚跟上来,上了台阶,才发现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坐在周扬旁边,要么坐裴行初那侧。
她和周扬其实没有那么熟。
所以坐一边好像不合适。
但她不确定,和裴行初坐一边合不合适。
大概是心里有鬼,这种事情上,她总是会下意识心虚。
就比如一起吃饭,如果能有选择,她和裴行初大多时候坐的都是斜对角。
中间隔着许多人,在模糊的背景音和嘈杂的说笑声里去捕捉对方细微且遥远的声响。
“阿晚,楞什么呢?”周扬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
江晚往旁侧半步,和裴行初对视一眼,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坐下后,她拉着椅子往旁边移了移,原先紧挨着的两张软椅隔了些空隙。
江晚挪椅子时,胳膊不小心撞到裴行初的手肘。
下意识抬眼扫过去,才发现男人一直在看她。
她冷不丁心慌,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周扬。
裴行初目光没动,仍旧停留在她脸上。
两秒后,在江晚眉心轻轻皱起时,视线移走。
周扬一直低头看菜单,没注意对面两人的动作。
再抬头,问他们两个想吃什么时,这俩人早已恢复了正常。
“你们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周扬把菜单递过去。
裴行初提了壶倒水。
“加份甜品。”
周扬正问服务生这里能不能送餐到市二院,听到这话,看过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
“突然想吃了。”
“真难伺候,”周扬嫌弃的语气,继而看江晚,“那阿晚选吧。”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江晚反应了一下,转了转手上的杯子:“桂花糕吧。”
周扬看裴行初:“还是女孩子跟甜品比较配,你一大老爷们要什么甜品。”
对面周扬低头选配菜,江晚察觉到裴行初好像斜眸看了她一眼。
她眼神转过去,和他对了下视线。
只一眼,裴行初先移开。
接着他不动声色地推了下手旁的杯子,递到江晚那边。
桌子上有几个小碟,里面放着各种茶叶。
这杯里面用镊子夹了干桂花。
江晚抬眸,扫了下对面的周扬。
他还指着单子在问服务生某道菜里加的香料。
目光垂回来时,她伸手,把裴行初推给她的杯子拿了过来。
他好像一直知道,她喜欢桂花香。
自始至终,两人动作幅度都很小。
下意识悄悄的,背着周扬。
周扬跟那个服务生对话的时间有点久。
江晚看着那处,略微思索了两秒,手伸下去,轻轻碰了下裴行初的手背。
不烫了。
早上出门时问他有没有测体温,他说没有。
江晚有点怕他还在烧。
温度好像正常,她放下心来。
被贴了手背的人,手并没有移开,任由江晚的手指挨着自己。
等江晚反应过来贴了太久时,匆忙收手,而后最后一次瞥向一旁的男人。
裴行初余光看到她的动作。
江晚目光收回来,唇小心翼翼压上杯沿,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含混解释:“看看你还烧不烧。”
话音落,装模作样喝下一口水时,听到身旁的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带了点微不可见的愉悦
吃完饭周扬遇到熟人,和裴行初一起跟对方聊了两句。
江晚去洗手间出来,在不远处餐厅门口的地方等他们。
一旁走过来服务生。
女孩儿身上穿了餐厅的制服,扎的高马尾,看起来和江晚差不多大。
她把结过账的单子递给江晚,让她写餐后评价时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你跟刚刚坐你旁边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情侣?”
江晚一愣,对“情侣”这个词有着下意识的恍然。
“什么?”
那姑娘再次眨了眨眼,一指身后:“我跟我朋友在打赌。”
“我说你们两个像背着朋友谈恋爱的小情侣,她非说不是,”她耸着鼻子笑了笑,“为此我们还赌了二十块钱。”
听懂她在说什么的江晚不由得攥紧手里的笔,略有点慌乱地低头。
“不是,我们不是情侣。”她否认。
小姑娘很失望地“啊”了一声。
江晚快速地在餐评卷上打了几个勾,一方面因为让身前女孩儿输了钱而感到抱歉,另一方面是陡然心惊,有点出冷汗。
幸亏今天跟她和裴行初一起吃饭的是周扬。
周扬线条粗,看不出她和裴行初撒的谎,也注意不到两人越矩的行为。
但周扬看不出来,不代表别人也看不出来。
江晚把评价表递还给对方时,再次吁了口气。
这几天因为裴行初的病,他们好像走得太近了一些。
喜欢这件事藏不住。
接触多了总会被外人看出来。
她实在是没有做好被谁发现的准备。
后果太严重,一步踩错,就是万丈深渊。
江晚手扶在一旁的柜台上,再抬眼,看到远处两人已经和朋友结束了对话在朝她走过来。
她盯着那处失神的看了两秒,随后低头摸出手机,给裴行初发去了一条消息。
江晚:[我等会儿就直接去学校了,你打完点滴再回公司。]
几米外穿着深灰色冲锋衣的男人垂首看了眼屏幕,目光再抬起,隔着餐厅的一众座椅,落在她身上。
江晚看到他看自己,再次发。
江晚:[周扬在,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去。]
裴行初:[他等会儿去隔壁医院开会。]
江晚盯着那几行字犹豫了两秒。
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既想跟他拉开,又贪恋跟他在一起的时间。
几秒后,江晚终是敲字。
江晚:[再被撞到就没有理由了。]
周扬就是再迟钝,也会看出端倪的。
点了发送手机收起来,几米外的两人正好走到她身前。
周扬看了眼把手机揣回口袋的江晚,接着视线又落到裴行初身上。
“都出来吃饭了,怎么还一个两个都拿着手机,”周扬道,“我服了,电子产品真的荼毒正常社交。”
江晚目光在裴行初身上疏离地落了下,随后对周扬微微点头:“我就先去学校了?”
“哦,行啊,裴行初还要去打针,我送你呗。”
“不用了,”江晚摆手,“我打车去就可以,你不是还要开会?”
裴行初站在周扬斜后方的位置,目光自始至终都毫不避讳地落在江晚身上。
除了最开始那一眼外,女孩儿没再看他,只是跟周扬解释,学校离得不远,不用麻烦他。
没有分给他半分视线。
裴行初垂在身侧的手,两指很轻地搓了下,挪开目光。
江晚太坚持,周扬最后也就随了她。
三人从餐厅出来,江晚去路边打车,裴行初则和周扬站在花坛旁等周扬的朋友。
上午十一点多,太阳不知道怎么隐到了云里。
天阴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的原因,周扬觉得站在身旁的人心情貌似也不怎么好。
明明刚吃饭的时候好像还不错。
男人倚靠在身旁围树的栅栏上,低头翻着手机。
周扬一直不太理解他这个奇怪的癖好。
他不清楚手机有什么好看的,盯着电子屏看多了还伤眼。
他目光垂在裴行初小拇指根部的戒指上。
“都分手了,戒指还戴啊?”周扬随口道。
裴行初抬眸看了他一眼,收了手机,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半转身体靠着身后的栏杆,眼神落在远处的主干道上。
江晚打的车刚刚启动,往左侧打了方向,混入了车流。
车太多,一晃眼就辨不出哪辆是她坐的车了。
周扬偏头,又一次看了看裴行初手上的戒指。
印象里这戒指是裴行初从摩洛哥回来那次戴上的。
问他,他说是和女朋友一起去度假,在那里买的。
周扬仔细看过,不算什么好的材质,就是个纯银的素戒。
他第一次见有人跟女朋友买戒指买尾戒的。
而且,周扬眼神从那戒指上收回来时,还是那个想法——他总感觉这戒指做工太粗糙,像是手工做的,而且宽度太窄,像个女戒-
裴行初在医院连着挂了三天水,那点炎症终于消下去。
隔了几天的周末,早上下楼吃饭,餐厅已经有几个人在了。
宋芙坐在江晚旁边,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
裴行初绕到餐桌这一侧,抽开椅子坐下,听到林芝华对江晚道:“中午不想在外面吃的话就回家吃,把窦亭樾一起带回来。”
林芝华总觉得还是家里的饭菜干净。
两天后有个晚宴,窦家姑母打来电话,希望江晚跟窦亭樾一起去。
今天出门,是为了选衣服。
裴行初从刘妈手里接过东西。
一旁的林芝华又改口:“算了,在外面吃也行,你们下午还能出去逛逛,不然一来一回的净跑趟了。”
江晚舀着碗里的粥,应了一声。
宋芙没他们两个心理素质好,没憋住,抬眼看了裴行初一下。
半个小时后,宋芙送江晚出门。
窦亭樾的车等在院外。
宋芙把围巾递给江晚。
最近几天阳光好,但温度低,晴冷。
宋芙两手缩回口袋,透过一楼的窗户往客厅看了眼:“你跟裴行初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没看到刚裴行初脸都黑了。”
江晚往脖子上绕围巾,闻言拇指搭在围巾外层,蹭了蹭。
她其实不大相信宋芙的说辞,一定有夸张的成分。
因为裴行初向来比她掩饰得好多了。
但她还是没来由的,手上动作停了停。
“我不知道。”她视线偏向一侧,盯着院子里那棵松树。
宋芙“啊?”了一声,没听懂意思。
江晚轻声重复:“宋芙,我不知道。”
宋芙不是傻子,能看出江晚的情绪,当然也懂江晚在说什么。
她拢了拢衣服,往房间里再次瞧了下。
林芝华在打电话,跟一个牌友的表姐。
那位貌似认识某场画展的主办方。
江晚很想看那个展,但票很难搞到。
林芝华留心问了很多次,终于找到了认识的人。
电话号码记下来,今早起来吃过饭,等了个合适的时间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刚在饭桌上裴友山还说,票钱不是问题,能联系到的话,多买几张,让江晚除了宋芙外,再喊几个朋友一起去。
宋芙自认,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算了,”宋芙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帮江晚整围巾,“事情理不清就别理,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晚被她这不着调的两句逗笑。
她再次叹口气,手压上围巾,冲宋芙:“那我走了。”
宋芙摆摆手:“快走吧,就留我在家里厚脸皮的叨扰你爸妈。”
江晚笑,说自己晚饭前就回来-
窦亭樾带江晚见了几个品牌方,挑好衣服和配套的珠宝,中午饭在提前定好的餐厅。
江晚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等再反应过来,发现窦亭樾把车开到了动物园。
她微微一怔,视线从窗外落回来,看向身旁的人。
接收到她的疑问,窦亭樾把车熄了火,坦诚道:“家里让我带你约会。”
江晚了然,点点头:“你可以去干你想干的事情,我自己逛逛再回家,家人那边我们统一好口径就好。”
窦亭樾手支上窗框,眼神似笑非笑落在身旁的女孩儿身上。
老实讲,虽然窦亭樾的私生活不太好评,但本人确实很有能力。
他手上的两家公司,没有动用任何家里的人脉,是自己做起来的。
所以在看人方面,他很在行。
江晚每次出来都心不在焉。
他把钥匙扔在中控台,再次对江晚的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是真的好奇,”他出声。
江晚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望过去。
窦亭樾笑看她:“到底是谁,能这么让你为他受戒。”
“一起逛个动物园都不行。”
江晚习惯性否认:“没有。”
之后垂眸,重新看回手机。
她其实并没有在看什么东西,屏幕亮着,停在桌面,拇指左右乱滑。
与其说是无聊玩手机,更像是在等谁的消息。
可是,是在等谁的消息呢?
意识到这个的瞬间,江晚指尖从屏幕上撤掉,抬起头来。
她单手掐着指尖。
就算是裴行初给她发信息,她又能回什么。
窦亭樾目光从江晚身上收回,降了车窗。
淮洲几年前新建的野生动物园,面积大,设施齐全,能见到的种类也多。
从建成到现在一直是全国重点旅游景点。
周末,人不少。
车窗一降,外面飘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不然你跟我谈个恋爱吧。”他忽然说。
听到这句话的人像是被吓了一跳,手机险些从手上掉下去。
窦亭樾看她,好笑:“有这么意外吗?”
“没听说过能把文件删干净的最好方法是替换文件?”窦亭樾看向她的手机,温声笑道,“走不出来的话,可以用我试试。”
江晚连忙摇头:“不用了。”
窦亭樾看她这个样子更觉得有意思。
手搭上方向盘,带着调侃的轻叹:“那可惜了,我还是挺好用的。”
“毕竟恋爱经验丰富。”他开玩笑。
江晚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目光收回来时,再次摇头,认真拒绝
今天周末,裴行初本不用去公司。
但上午林芝华给那个画展的主办方打过电话后,又接了一个窦家的电话。
窦家貌似对江晚非常满意,打来的电话是说给江晚从国外订了一套珠宝。
项链吊坠是塔菲石。
林芝华自己的陪嫁就有不少珍贵宝石,所以她对珠宝兴趣并不大。
但,对方愿意给东西,是代表了会对江晚好,她倒是挺高兴。
两家人聊得愉悦,像是所有事情都在往大家所希望的发展。
但裴行初不太想听。
这是所有人都希望的方向。
但独独不是他的。
他上楼换了衣服出门。
车子从院子里开出去不足百米,在路边停下来。
他从副驾的储物箱里翻出烟盒打火机。
打火机的转轮蹭开,点烟时没控制住,手抖了下,烟灰落在另一手的手背,被烫了一下。
裴行初拂过烟灰,捏着烟深吸一口,左手探出去搭在窗框时,把划了两下的手机扔在副驾,随后头后仰,后脑抵在靠枕上。
喉结滚动时有锐痛的涩然。
前几天的病还没有好全。
他没有给江晚发任何消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是问她在哪里,还是在干什么?
他知道江晚在怕什么,所以也知道即使消息发过去,可能也并不会得到她的任何答案。
悬在他们头顶的,并不是因为双方意愿而产生的问题。
抽了两支烟,发动车子,去了公司。
提前完成了一些工作,傍晚时又加开了一个会,直到晚上八点,才开车从公司出来,回了家。
到家打开门,发现客厅里不止有林芝华,还有小姨一家。
见他回来,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还教怀里抱着的外孙喊他舅舅。
但裴行初环视了一圈,没看到江晚。
他喉结轻滚,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没回来。
左侧楼梯忽然传出声响。
是下来的宋芙。
宋芙视线扫到他,有意说了句:“阿晚在楼上试礼服,感觉尺寸正好。”
像是说给大家的,又像是特意说给他听。
裴行初喉尖再次滚动,再之后目光落回来,转身往外。
林芝华看到,扬声喊了下:“刚回来又要去哪儿?”
裴行初没答。
人走到外面,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冷风掠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脱了大衣,现在身上只有一件很薄的衬衫。
夜风很凉,撩过领口,往衣服里钻。
他站了几秒,低头去摸口袋,发现烟忘了带出来。
宋芙借着帮刘妈扔垃圾的功夫溜出去,看到站在门侧的男人。
他站在没灯的那侧,隔了半敞的门,这边的灯光洒不过去,他整个人都站在阴影里。
显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压抑。
宋芙本不想多事。
但她直觉这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江晚今天回来也很沉默,甚至比早上出去时更没生气。
宋芙把垃圾丢掉再回来时,忍不住说了句:“阿晚在三楼衣帽间。”
“嗯,”男人声线轻沉,“知道了。”
宋芙没再多说,打开门回了屋子。
几分钟后,独自站在门侧的人终于动了动身体,脚下因稀薄月光而投出的影子也因为这下晃动,有一半暴露在了灯光下。
他转身拉开门,进了房间。
步子中没再有犹豫。
像是刚刚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终于决定了什么。
从玄关处走到楼梯间并不会经过客厅,所以正在热闹聊天的长辈也没有注意到他。
裴行初脚步没停,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尽头的东侧,是宋芙说的那个衣帽间。
他人走近时,宋芙正巧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看了眼身后。
穿了哑白色礼服的女孩儿就在她后面。
与此同时,江晚也看到了裴行初。
她左手还拎着裙摆,脚下停住。
一天了,没有和她有任何联系的人,此时就站在她房门口。
身上穿了和她裙子一样的白衬衫。
领口松散,染着疲惫。
三楼走廊的灯暗着,只有遥远的楼梯口有一盏吊灯。
光线昏,对视的两人甚至有些不清对方的表情。
夹在中间的宋芙左右看了眼,正想说话,一直未出声的男人忽然张了口。
他看向宋芙,嗓音微哑:“麻烦你,我有点事想跟江晚说。”
他话音一落,宋芙立马点头,往外面绕:“我知道,我去外面帮你们看着。”
说罢人已经闪身绕出去,往走廊上去。
瞳孔适应了昏沉的光线,纵然还是只有冷白的月色照明,江晚却已然能看清裴行初的神情。
男人眸色沉沉,眼底有化不开的浓雾,和克制后却依旧波涌的情绪。
江晚受到感染,攥紧衣裙,嗓音也哑:“你”
裴行初拨开门,推着她重新回到房间。
单手压着她的腰把她扣在自己身前时,另外一只手带上了身后的门。
明明没有任何烟味,他的声音却有种染了烟意的沙哑。
他垂眸注视着她,连着说了两句。
第一句:“我们再谈谈。”
第二句:“你把婚退了。”
作者有话说:
后天要上新书千字榜,所以今天和明天的二合一更了,明天晚上就不更新了,下章12.07晚十二点更呀
另外想要多多的评论呜呜呜
🔒20 ? 12.07日更新
◎“哥哥。”◎
裴行初的手就搭在她的腰后。
礼服后腰是镂空的。
冷白月色里,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掌心灼热滚烫。
裴行初喉结再度滚了下,沉声重复:“把婚退了。”
江晚略微犹疑,随后手抵在他前胸想往后退。
裴行初手上使力, 把她压回来。
江晚想挣扎,却挣扎不过他。
暗暗较劲的动作结束后,刚还隔在两人中间的空隙这次是真的没了。
江晚感觉到自己的肩膀紧紧抵着裴行初的前胸。
她有一瞬间的迷茫,声音虚飘,木讷道。
“然后呢?”
退婚,然后呢?
话音落, 她抬头, 对上裴行初的眼睛。
光线暗沉, 朦胧地切割在两人之间, 他们从对方眼睛里看出那并未说明的意思。
然后和爸妈坦白吗?
江晚手指搓在衣裙上。
片刻后。
“不行。”她低头, 匆忙避开裴行初的视线,再次往后退。
她和裴行初不一样。
无论是性格还是处境。
而且她听到过
裴行初看到面前人一而再再而三往后退的动作, 嗓子空咽,之后伸手,把人最后一次捞回来时,终于是抱进了怀里。
他单手压在江晚后背,把她制得死死的。
“我没在跟你商量。”他低声说。
温热的气息染在江晚耳边。
她两手握在前胸,隔在自己和裴行初之间。
裴行初一字一句,声线冷沉:“本来就没有订下来的事, 出尔反尔很正常,跟爸妈说接触下来并不合适”
江晚反应有点大, 抬头打断:“不行。”
“不能告诉爸妈。”
因为她骤然仰起脸的动作, 两人对上视线。
距离很近, 裴行初几乎能看清她瞳仁里倒印出的影子。
她眼神惊慌, 有着飘忽的失神。
裴行初看着她的样子,语调缓下来:“我没有说现在要说,但”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宋芙隔着门在外面:“阿姨说让下去吃饭。”
江晚冷静了几秒,从裴行初怀里出来。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臂从她肩膀上滑下去。
站定两秒,她捞了裙摆抱起来,准备往外走。
她心里有点乱,不知道如果按裴行初说的跟窦家退了婚,然后怎么办。
手搭上门把按了下。
门被打开一条窄缝,看到外面站着往里看的宋芙。
江晚轻吸一口气,提步往外走。
下一秒,手腕再次被拽住。
她被迫停住。
“江晚,”裴行初出声,“我不逼你。”
他偏头看过来:“但如果这次你不答应,”
他停顿了一下,声线微沉:“我们就算了。”
“以后你结你的婚,我过我的日子,按你说的,做正常的兄妹。”
语毕,裴行初松了江晚的手。
他手搭在门框上,把门拨开,没再有任何停留,绕过她,先一步走了出去。
江晚抬眸,目光下意识追上他。
松开的门板在身后晃荡了一下,前侧男人身姿挺拔,单手插在口袋,脚下没有迟疑,几秒间已经走到了楼梯口的地方。
背影决绝,没有任何商量的可能。
宋芙往裴行初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再回头看到江晚,觉得她脸色有点白。
宋芙以为两人谈崩了。
手抓上江晚的胳膊,晃了下:“阿晚,你们……”
江晚摇头,抓着的裙摆从手上滑下去,反身靠上墙。
裸.露的皮肤贴在墙上,后脊冰凉,她半垂眼帘,看着脚边的地-
裴行初说的是真的。
那天从衣帽间走后,他按自己说的没再单独找过江晚一次,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他退回那个跟她不相熟也不亲近的位置。
但没先前跟她吵架时那么冷漠,反而礼待有加,甚至会在偶尔撞到的早饭后,主动提出要送她去学校。
连林芝华都在惊讶,说裴行初最近转性子,会管妹妹了。
隔了几天的周末,窦亭樾再次打来电话找江晚,约她下午去剧院看歌剧。
电话打来时,江晚正在客厅看林芝华摆弄手里织的那件毛衣。
已经织好了一半,但袖子的地方有点奇怪,林芝华比了半天,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打算拆了重织。
“去玩吧,”林芝华摆了摆手,低头研究自己的毛衣,“晚上回来吃饭吗?”
裴行初从楼梯口走过来,听到这句。
“去哪里?”男人随口问了句。
江晚直起身,往他的方向看了眼。
林芝华一边扯毛衣线一边替江晚回道:“跟窦亭樾去看歌剧,清淮那边不是来了个剧团嘛。”
裴行初应了一声,从一旁的塌子上拎了自己的外套,回头看了客厅中央一眼:“要我送吗,我去高新区。”
“不用”
江晚刚想拒绝,那边林芝华已经答了话。
“一起去呗,反正顺路。”
裴行初从林芝华身上收回视线,穿好衣服,摸出烟盒往玄关处走。
话是对着刚路过的江晚说的。
“上去换衣服,车上等你。”
江晚手上还拿着帮林芝华撑的毛线团,闻言看了眼林芝华,接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远处,看那个已经走远的人。
玄关处的人已经拿了鞋柜上的钥匙,推门走了出去。
很轻的“砰”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
林芝华回头看到江晚还愣在原地没动。
“不上楼换衣服?”林芝华道,“慢的话我跟你哥说一声,让他等你。”
江晚温吞地嗯了一声,上楼收拾了一下,再下楼拿上包往外走。
车停在院门口的地方。
江晚站在院前盯着那处犹豫了几秒,走过去。
拉开副驾的门,坐上去。
听到门响,驾驶位的人把手机扔到前方的中控台。
“哪个剧院?”
“省院。”江晚讷讷道。
裴行初身上的大衣已经脱了下来,扔在后座,身上是一件月白色的衬衫。
车子发动,手按在方向盘上的人又问了句:“要先送你去做个头发,或者美容院吗?”
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口吻,是单纯地在陈述问题。
江晚正低着头,拇指压在自己背包的带子上,闻言回答:
“不用”
裴行初点了下头,车子轰了油门,开出去。
江晚盯着棉服上的暗纹看了几秒,最终抬头,看过去:“你别这样,我”
“想好了吗。”男人问。
江晚目光越过裴行初,盯着他那侧的窗户往外看,知道他在问什么。
没得到回答,驾驶位的人打了下方向,语调没什殪崋么起伏:“没想好就别说了。”-
和窦亭樾约定的那场晚宴就在这个周末。
娱乐性质更盛的酒会,来的还有很多娱乐圈的小明星。
宋芙闲来无事,被喊去一起玩儿。
窦亭樾临时被事情绊住了脚,没来接江晚。
江晚和宋芙是坐裴行初的车走的。
到地方,下了车,裴行初在外面遇到了生意上的人,让江晚和宋芙先进去。
刚在车上一路上气氛太沉静,宋芙也不敢说话,现在跟着江晚进去,也没多问。
窦亭樾提前给江晚发过消息,确定她到地方的时间。
几分钟前从内厅出来,等在外间。
此时看她和宋芙进来,迎上去。
“比我预计的快点,”窦亭樾笑,“裴行初车开挺快的。”
窦亭樾提到裴行初,江晚心里又是一缩。
她偏过头,目光瞥向一侧,心里那点酸涩恍然无端得更甚了些。
窦亭樾把江晚和宋芙引到位置,跟她们交代说自己要去旁厅一趟。
因为窦裴两家的婚事,窦亭樾最近和裴行初生意上也有一下往来。
旁厅还有两个熟人,是来跟他们谈项目的。
江晚听到这话,不禁抬头问:“裴行初和你?”
因为惊讶,她没用常日里的称谓,直接称呼了裴行初的名字。
窦亭樾听到后,微微抬了下眉。
眼睛里的少许讶然并未掩饰。
从江晚嘴里听到裴行初的名字,是件很神奇的事。
窦亭樾点头,打趣:“反正如果真的结了婚,就是一家人,提前建立点合作,互利共赢不是很好?”
江晚听后,手搭上桌面,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一旁的杯子,没答话。
最近两周多,裴行初做的所有事情都在向她表明,如果她决意不退这个婚,那他也会像自己说的那样,退回去,和她算了。
江晚手指触在杯沿,胡乱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窦亭樾的话。
窦亭樾走之前再次交代她和宋芙,如果有需要的除了应侍外还可以找他的助理。
宋芙视线从已经走远的窦亭樾身上收回,转头看到江晚还在发呆。
角落的沙发距离厅中间有点远,光线不算明晰。
她抬手晃了晃很明显还在失神的人。
“阿晚?”
几秒后,江晚手从杯子上收回来,缓慢地偏过头,看向她。
先前在衣帽间那次,裴行初和江晚最后说的话并没有避着宋芙,所以她听了个大概。
此时她把江晚手上的杯子移开,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然你往前走走,跟裴行初试试?”
“林阿姨她们对你那么好,不见得不会同意。”宋芙说。
江晚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半年多前会给裴行初发那条消息,是因为听到一些对话。
当时她距离远,又隔了层门板,虽然没有逐字逐句的听清,但大概意思是听懂了的。
她不想冒这个险。
裴友山和林芝华不会接受的。
但当时下定决心要跟裴行初断干净的想法,现在好像有了些动摇。
在被安排好的位置坐了有半个多小时,谈完事情的窦亭樾和裴行初回来了,跟着的还有一起来玩儿的周扬。
周扬手里拿了两瓶利口酒,牌子很小众,产自北非。
国内能见到这种酒的机会很少。
但江晚认得。
因为那晚在摩洛哥喝的就是这个。
周扬走在窦亭樾和裴行初的前面,先一步落座。
他从一旁应侍手里的托盘里拿了杯子和开瓶器。
扬声笑:“你不知道我刚跟在旁厅听他们谈生意,对面医疗公司那个女老板肯定对你哥有意思。”
周扬给倒了一半酒的杯子推到江晚和宋芙面前,接着又抽了另三个杯子,倒满,加了冰块。
其中两杯分别给窦亭樾和裴行初,另外还有一杯留给了自己。
裴行初挨着窦亭樾,坐在江晚对面。
正经酒会,过来时他身上穿的是大衣和西服,进来不久外套就被脱掉,现在身上只有一件墨蓝色的衬衫。
和暗色的光线融在一起,冷漠又遥远。
“跟南漪的相亲黄了,找个医疗公司的千金也不错,”周扬笑嘻嘻的,再次问一旁的江晚,“你说呢,阿晚。”
江晚摸上杯子,拿起来,抿了口酒:“挺好的。”
周扬一听江晚这回答,登时笑了,把矛头再次转向裴行初:“阿晚都说好,你考虑考虑?”
被点到的人也拿起了杯子,他语调没像平常那样疏懒,像是认真想过:“考虑了。”
周扬听到他这话的语气:“真看上了?”
“稀奇。”周扬说。
“总要结婚的,”男人语声淡淡,“阿晚都要结了。”
江晚再次偏头,拿起杯子,微甜的酒液顺着喉管流下去。
热热的,刺激着喉咙。
没多久南漪和她那已复婚的前夫也来了。
一桌几个人,除了话最多的周扬外就是南漪。
江晚说得很少,只有偶尔谁把话题转到她身上,她才会应两句。
聊着聊着,南漪又把话题绕到江晚和窦亭樾的婚事上。
“到底要什么时候办,有点想吃喜酒。”
窦亭樾淡笑不语。
接这话的是裴行初。
“家里的意思如果定下来的话最好两年内。”
林芝华是说过这话,觉得拖久了对江晚不好。
南漪听了挺乐呵:“那不行,两年也太久了,我觉得最好再早点。”
话赶话,竟然真的顺着聊起了婚期。
最先接南漪话的那个男人,一改往日冷漠,寥寥几句也在参与交流,转述着林芝华和裴友山的意思。
他语调如常,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江晚知道,他每一句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晚杯子空了,去摸酒瓶,周扬惊讶,感叹江晚酒量还挺好的。
聊了许久,裴行初和窦亭樾各自起身,被人邀走,南漪因为另见到朋友,也拉了自己老公前去叙旧。
桌上傻子周扬还在拉着宋芙聊什么手办,宋芙一面应着,一面注意着一旁的江晚。
“阿晚?”她拉住江晚的手,“度数虽然不高,但也少喝点。”
江晚摇摇头,看了眼也已经喝兴奋的周扬,拿起剩下半瓶和自己的杯子,站起来,指了下不远处的露台。
“太热了我去外面坐坐。”
江晚脑子有点沉,她知道自己貌似也喝得有点多。
但心里难受,手上的酒一点都不想放下。
她知道裴行初在逼自己。
他把事情剖开了摊明白了给她看。
想让她再往前走走。
推开露台的门,外面风掠到眼前。
江晚身上裹了羊绒大衣。
不冷,只有耳朵冻得有点痒。
她找到露台上的藤椅坐下,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吸着鼻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又想到刚在桌上谈论那个医疗公司老板时,裴行初的神情。
他好像没什么表情,但很认真地让她感觉到,如果她结了这个婚,他是真的会和她一样,谈婚论嫁,找别的人。
江晚低头,手握在冰凉的酒瓶,内心再次反复挣扎摩擦。
她不知道自己在阳台上坐了多久,只知道酒瓶见底时,斜前方的玻璃门响了下。
推门进来的人穿着墨蓝色的衬衣。
他在她桌前站定,离得有一米的距离。
江晚抬头,缓慢地视线聚焦,望向他。
“宋芙说你喝多了。”他声音响起来,依旧是这么多天来,熟悉的平整语调。
没有任何起伏,不带什么情绪。
江晚没出息地鼻子一酸。
她知道自己反反复复的,特别没意思,但现在也是真的难受。
“喊窦亭樾带你回去?”裴行初又看着她问。
他问完见江晚没什么反应,还是维持这个姿势看着他。
片刻后,女孩儿垂头,枕着一条胳膊趴在了桌子上。
发丝软趴趴的,散落在木色的桌面。
裴行初嗓子咽了咽。
是失望的。
他以为这么刺激下,江晚总会说点什么,譬如挽留,或者示弱。
其实早在不清不楚和她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了很多。
父母那边他可以解决,退婚的事情他也能善后。
他很早之前就开始处理江家剩下的产业。
他希望能慢慢剥离林芝华两个对江晚的感情,让她以江家人的身份回去继承家业。
等她回了江家,长此以往,那些先前所担心的舆论也都不会那样铺天盖地的发生。
可是他想的再多都没有用。
只要她不愿意,这些都没有用。
裴行初想,或许江晚是喜欢他的,但喜欢的程度还远没有达到能接受失去爱她的“父母”,能背负一些不堪入耳的舆论。
她瞻前顾后,有所保留。
他望着远处院子里的刺槐,终是不想在她喝了酒的这个时候逼她做什么选择。
“让窦亭樾送你回去。”
说完他转身,往来时露台门的方向去。
然身形刚动了下,垂在一侧的手突然被牵住。
不到二十度的利口酒,即使江晚喝的有将近一瓶,但还不到醉的程度。
江晚知道,裴行初也知道。
女孩儿纤细的手指拉住他。
压抑的声音有轻微的哽咽。
她吸了下鼻子,喊他:“哥哥。”
“我错了,哥哥。”她有点委屈地说。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发个红包!
看到有人问订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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