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校园世界40
向引从业多年, 还没遇到过“脱轨”这一事件的发生。
他是存在于剧情开始之前的引导员，任务的成败，全看剧情原点是否成功开启。
世界剧情正式开启以后, 一方面有明确起承转合的记载, 一方面持有其他身份牌的快穿员会负责维护，因此凡是剧情开始以后, 一般都能顺顺利利。
即便偶有波折, 也够不到脱轨的程度。
正因为在剧情前走歪的主角很多, 而会在剧情里脱轨的主角很少，所以引导员资源稀缺, 向引才天天加班。毕竟, 失败率高的身份牌, 正常快穿员谁都不愿意接。
向引经常会在培训中打一个比喻。
小世界的形态就好比一部电影，一本书，剧情原点就是那个录像键，书的第一页。
按下录像键，翻开书的第一页，才能开始记录世界剧情。错过了按键的时间点, 世界剧情没记录下来，空壳的小世界就会崩塌。
主角脱轨，又有另外的一个比方。
主角脱轨, 就如同一部按照剧本, 正在有序表演中的舞台剧, 该他出场的时候，台上空无一人。中断了剧情, 小世界同样难以为继。
向引在电话里对陆宇说：“倪阳还没进入大学，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现在下脱轨的结论还太早。”
陆宇说：“看来他在你面前还是含蓄了一点，他刚刚直接揍了我一顿。”
向引心道，抱着上嘴算很含蓄吗？
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并不认为一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能持续多久。”
陆宇说：“我对自己的判断有自信，你是个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我看他是不撞南山不回头了。”
向引说：“说和做是两码事。”
陆宇捂脸，这两位都是不信邪的主儿！
他不再就这个问题转圈，“退一万步说吧，我就是好心给你提个醒。你知道脱轨以后的世界表现吧？一旦发现了，记得及时抽出。”
挂了电话，系统很担忧：“宿主，你和主角谈恋爱，任务是不是失败了呀？”
向引说：“成功开启剧情原点的积分是有的，就是因为我导致一个小世界废止，这要怎么倒扣就不好说了。”
系统吱哇乱叫：“这也不是宿主的错啊！要是真的倒扣那我们岂不是白干了，趁现在赶紧抽出吧！”
向引说：“真脱轨了结果都是一样的，还不如趁现在赶紧该吃吃该玩玩。”
他快穿这么久，任务失败的次数也不少，虽然这次失败的姿势奇怪了点，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平常心的。
系统说：“那既然主角他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顺从他呢？”
向引对这言论表示非常无语，他放下电话，躺进沙发，摸过茶几上看了一半的书，打开来，却闭上了眼睛。
//
之后的一段日子，一切如常。
顾明晦经常会来找向引，他渐渐发现向引的生活极其规律，一旦摸清日程，一逮一个准。
春天很快过去，大一年级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迎来了暑假。
陆宇说要回A市老家过暑假，顾明晦其他交好的同学也都离开了校园，宿舍楼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到了7月末，在某个午后发生的一场雷暴雨中，他房间阳台上的水管不堪重负炸了开来，顾明晦午休后醒转，发现阳台上的水都漫进了室内。他的室内鞋都不知道漂到了哪里去。
当晚，向引打开家门，门外顾明晦背着包拉着行李箱，发丝和手里的伞都在往下滴水。
他说：“我宿舍被水淹了，我没地方住，只能来找你。”
向引把他的伞扔在外面，又丢了一条毛巾，等他把头发和衣服擦到不再滴水，才把他放了进来。
借住的第一天顾明晦整天都在担忧向引问他什么时候回宿舍，但很快他就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向引去店里的时候，他发的讯息他都会回，早上和晚上向引会亲自下厨，深夜他们一起窝在沙发里，向引看书他写文章，或者会放一部电影一起看。
直到有一天向引说：“你什么时候回去打扫一下宿舍？我和你一起去。”
面对向引理所当然的眼神顾明晦满腔失望却又无从辩驳，把他带去了宿舍，两个人一块把地板拖了两遍，扔出去两大包被水泡废的纸质资料，还找到了漂走的两只拖鞋。向引意图打开书桌底下的立柜，顾明晦魂不守舍没来得及阻止，向引被迫观摩到了他的“私人收藏”。清扫完，他们去向引店里吃了个饭，然后又回了向引家。
向引理所当然：“你地板积水成那样，不赶紧弄干净能行吗。”
顾明晦大起大落狂喜异常，当晚死缠烂打蹭上了主卧的床。
他也没因为私人收藏被向引发现丢人太久，因为隔天他就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他高中时送给向引的手机。
顾明晦这一住，整个暑假的剩余时间就都借住在了向引家。
九月开学的第一天，他去辅导员办公室提交退宿申请，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大一新生。这个叫倪阳的直系学弟之后顾明晦又碰到过几次，一开始倪阳对他的好意表现得很明显，但之后就再没其他。一个圈里的gay友问倪阳怎么不追了，他答曰：“顾学长一看就是在热恋期，我能有什么机会啊！又不是非他不可。”
向引对这些插曲一无所知。陆宇开学后就再没露过面，事到如今向引也不需要得知顾明晦身边的动向了，这个人几乎一天里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自己身边。
每日每日，时间一成不变地流淌。
某一天，向引突然发现顾明晦好几天都在放同一部电影，随后他又意识到店里的店员好几天也没轮过一次班，窗外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自己投资股票的曲线几天里毫无变化。
天、周、月，是不是还是原来的长度，很快也没法很好地判断了。
向引拿出那本剧情原本，翻开，上面的文字潮水般褪去，徒留空白的纸页。
你知道脱轨以后的世界表现吧？一旦发现了，记得及时抽出。
主角脱轨世界剧情彻底中断掉的小世界，会逐渐失去活性，一片混沌。时间的概念，会被无限地拉长、模糊。
就像一台拉开了幕布，却无人继续演出的剧目。
向引对系统说：“抽出吧。这个世界已经废了。它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环视着屋内，他自己坐在沙发里看不知道看了几遍的电影，顾明晦在他脚边的地毯上盘腿敲键盘写论文，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声洇进室内。
不要再走了，不要离开我。我最希望你留在我身边。顾明晦这么说过。
他留在了他身边，如他所愿地。
他永远不会知道，时间已经停止流动，身边的人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意识上载完毕，开始抽出……抽出完成，准备前往编号0822的小世界……”
第042章 向哨世界1
主星人口普查办的调查员, 于下午三时，敲开了某户居室的门。
门开了。“您是……”
门内，一个相貌俊美身材高瘦的年轻男人面带温和的疑惑。
调查员公式化地说明来意, 于是漂亮的年轻男人敞开门, “请进吧，我家就只有我一个人。”
进屋, 屋里收拾得干净整洁, 显得十分宽敞。男人给调查员倒了一杯水, 带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刚刚说您家里只有您一个人，是吧？”调查员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入口的水温吞得恰到好处。
“对。”
调查员环顾屋内, 屋子里明显有不属于成年男人的痕迹。
向引看出他的疑惑。“有个小朋友寄宿在我家。我现在把他叫出来。向明晦！”
男人冲屋中一扇紧闭的房门喊了两声, 没有动静。
他朝调查员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随即微微凝神，一只挥洒着闪烁鳞粉的鲜艳蝴蝶凭空翩跹而起，一头扎进了房门。
“啊！！”里间突然传来一声少年的惨叫。
房间门刷地开了，一个头发凌乱穿着睡衣的男孩子冲了出来。
如男人所说，确实是个小朋友, 目测十一二岁上下，虽然此刻表情扭曲，但仍能看出五官的俊俏。
小朋友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脑袋, 叫喊, “我操痛死了！向引, 你他妈脑子有病吧！没事抽我的精神屏障干嘛！”
“家里来客人了，他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得好好回答。”男人笑得和煦有如春风，调查员却莫名觉得周围冷飕飕的。
“我在睡觉！你把我抽醒, 我恨死你了！”小朋友踢踏着拖鞋朝这边扑过来，速度快得肉眼几乎捕捉不清，调查员仓皇地往后倒去，一只蝴蝶飞过来挡在他面前。
小朋友又被看不见的某种力量制住，在地上打滚。
“现在不是午睡的时间呢，你为什么要睡觉？”
“放开我！你管我干嘛！”
调查员朝男人干笑着：“打孩子，不太好……”
“他是哨兵，如您所见状态很暴躁，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向导，我不被他打已经不错了。”男人的蝴蝶绕男孩子转着，“而且，这样您就能看见他的精神体了，这也是需要调查的内容吧？”
地上，一只山猫纹的白色小猫也翻着雪白的肚皮滚着。
调查员诺诺点头，找回了自己的重点，根据刚刚听到的内容他总结道，“您是向导，名字是向引，精神体是蝴蝶，小朋友是哨兵，名字是向明晦，精神体是犭……”
猫字才出了半个音，就被男孩子愤怒的声音打断，“它是老虎！！”
调查员手中的笔涩住半晌，“好，老虎。向先生，这个孩子的原籍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寄宿在您家？”
名叫向引的漂亮男人浅笑道：“社区帮扶政策。发发善心罢了。”
调查员了然了。他看向脾气暴躁的向明晦小朋友，眼神里划过一抹同情。
“他发个屁的善心！就是为了折磨我！”向明晦控诉。
向引横过去一眼，小朋友扁起嘴巴。
调查员赶紧继续问道：“那孤儿院和您签订的帮扶文件能麻烦出示嘛。”
“我去找出来，您稍等。”向引爽快地起身离去。
客厅里，调查员和向明晦大眼瞪小眼。
相比沉静坐在沙发上的调查员，向明晦从刚刚开始就显得很躁动。毕竟他是个哨兵。
哨兵，特种人的一类，天生具有极其敏锐的五感，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然而，如果长久没有适当的精神调节，敏感的体质就会把他们逼疯，严重的则会陷入狂化，失去理智，平等地一拳打爆周围的所有东西。
对哨兵进行这种调节的，就是向导。
这户人家，哨兵与向导共处一室，哨兵的状态还这么不安定，是很少见的。
想起刚刚男人不由分说的精神攻击，以及两人非亲属的关系，调查员的脑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想。
该不会，是在虐待他吧？
调查员自己本身也是个向导，生来就具备调整安抚哨兵情绪的能力。他缓缓释放出自己的精神丝，试图为这个躁动的小哨兵做精神安抚。
如有实质的“砰”声，什么东西狠狠撞到了坚硬的壁垒上，释放出丝线的精神海因为反作用力疯狂地震荡着，痛得调查员眼前一阵阵发白。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用的，小朋友的精神相容域特别窄，和绝大多数的向导相容度都达不到疏导级的合格线，所以没法对他做有效的调节。”
向引找到了文件，一出来就看见调查员一副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痛苦相。
“痛死了……”这回是调查员发出了叫喊。
“哈哈哈！”向明晦看着他这副蠢样，笑了起来。
向引重新坐进沙发，解释着：“我至今，还没见过能对他做出良性疏导的向导。当然我，也是在不行的范围内的，因此，要他听话的方式会有点粗暴。让您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很抱歉。”
“啊，没有，没有的事。原来是这样……”调查员一手捂着后脖颈，一手翻看文件，擅自揣测的愧疚心在看见帮扶文件后更加翻江倒海。
特种人在星盟人类中还是极少数，不少普通人甚至会因为无知而遗弃觉醒了异能的孩子。这些小孩流落到孤儿院，和普通人混居，更得不到善待。
因此，主星在近几年推出了针对特种人的社区帮扶政策，倡议单身特种人们和孤儿院结对，让拥有异能的孤儿们拥有安定适宜的童年环境。不过，响应这一号召的哨兵向导们屈指可数。
“感谢您的善心和救助。”调查员不由说。往后翻一翻，他又看见了向明晦的相容域检查报告。
相容域狭窄，并不是一种病，但，不可否认对于哨兵来说是致命的缺陷。愿意让这样的哨兵小孩寄宿在家，在调查员眼里向引背后已经在冒圣光了……
回归正题。调查员又问了一些向引职业婚配的问题，向引一一作答。职业是白塔向导学院的医疗科医生，目前是未结合向导，等等。之后，向引便和气地将他送出了家门。
第043章 向哨世界2
送走调查员, 向引回到客厅。向明晦坐在了沙发上，地上的幼虎还没起来，打着滚挥着小爪子扑蝴蝶玩。
“刚地上滚完两圈就躺到沙发上来, 你是真的一点也不讲究。”
向明晦见向引这么说, 直接把鞋蹬掉躺上了沙发。“我要把刚刚你耽误我的睡眠时间补回来！”
向引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我说了，现在不是午睡的时间。去做你该做的事。”
向明晦最烦这种他无法反抗的姿势, 刚要骂人就听向引说：“如果你想一边头痛一边上课的话, 你骂吧。”
他的蝴蝶飞了出来, 鲜艳的生物一般都是有毒的。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是他们精神力量的具象化，相当程度上反映了主人的性格和状态。
特种人们通常都把精神体藏得很好。只有在受到精神刺激的时候, 精神体才会被迫放出。而主动出现的精神体, 主人把它叫出来的原因, 通常情况下，都是需要协同主人作战。
向导能利用精神丝调整哨兵状态，当然也能攻击哨兵脆弱敏感的神经。
精神疏导，看的是哨向之间的相容度，相容度不够，就会出现刚刚调查员的排斥情况。
而精神攻击则不然, 只看能力。高阶向导能突破低阶哨兵的精神屏障，给予他们肉//体之上的沉重打击。
向引把精神体叫出来，潜台词就是：友情提醒, 我要抽你了。
向明晦已经有了条件反射, 看见蝴蝶就怕。他恨死向引八风不动的样子了, 试图让向引破防，“哨兵凭什么要学普通人的文化课, 我这就把光脑砸了。”
向引把他提溜到里屋的书桌前坐下，闻言乐了：“挺好, 你怎么知道我早就想一对一教你念书了？”
“你……！”
“放弃抵抗认清现实吧，要你念书是因为还有一个月你就要考白塔的哨兵学院了，白塔的军校很难考上，不容有失啊。”
“不是我要考，是你要我考！”
“哦对，说错了，是我要你考，那你也只能考了，你还能怎么办呢？”
向明晦还在争：“为什么非要我考白塔，明明有那么多其他好考的军校，明明平时我干什么你都不管我！”
“平时你干点什么？吃饭睡觉打向导？”向引牵出精神丝刷刷把向明晦捆了个结实，“诚然全星盟各地的民办作训学校一抓一大把，但我只准你考白塔的。来，做题。”
向明晦：气得发疯好想咬人！
向明晦骂骂咧咧地安分了下来，向引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去白塔的时候，今晚有哨兵预约了精神域调节。
//
这个小世界，是有哨兵、向导之分的特种人的世界。
这是一个哨兵和向导命中注定的故事。
向明晦自幼年觉醒成哨兵起，就因为极窄的相容域，和向导的匹配性奇差，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向导和他达到了疏导级以上的相容度，至于结合级，更不用提。缺少调节，向明晦的情绪很不安稳，十分暴躁，别说哨兵，向导他都欺负。苏帷是向明晦童年唯一一个关系亲近的玩伴，他是个普通人，因为不懂特种人的忌讳，老是惹向明晦生气，两人是打打闹闹的欢喜冤家，竹马竹马。
转眼向明晦到了18岁。18岁是特种人的法定成年年龄，白塔会安排学院内满18岁的哨兵向导们，选择搭档，出第一次任务。选择并不靠亲疏关系，全靠系统根据相容度决定。向明晦是公认的本届首席，然而和全场向导都配不出个所以然，气氛正难看不已，一个普通科的老师拉着满脸虚汗快要栽倒的苏帷，突然在向导方阵闪亮登场，大喊：“这孩子刚刚觉醒成向导了！”
赶鸭子上架，拉来和向明晦一测，竟然成了！
苏帷是唯一一个落在向明晦相容域里的向导。搭档之后，两人的默契和感情随着一次次生死作战逐渐升温，最后更是达到了结合级以上的相容度，水到渠成地永久结合成为了终生伴侣。
剧情原点，就是上面这个“转眼向明晦到了18岁”。
那么，引导员要做的事，也一目了然了。所以向引按着头让向明晦读书，文化课不算，每天还要遛狗一样拉着小朋友出去拉练，风雨无阻。毕竟，不进白塔的军校，什么都是白搭！
这货进了军校还是哨兵首席呢，能想象嘛！
白塔是政府建立的特种人管辖部门，其下设立的军校含金量不言而喻。军校内除了哨向学院，还开设了普通科供普通人报考。白塔的入学最低年龄是12岁，进去后军事化管理，一月只能回一次家。
换句话说，把12岁的向明晦丢进去，向引基本就没事了。
直到学生们完成六年的学业，18岁放出来，与搭档开始接取白塔发布的任务来赚取学分。
向引就又问系统了：“是我的错觉吗，这个世界感觉对我宽容了很多。”
系统说：“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哨兵最看重有希望结合的向导，就算是亲爹亲妈，也都往后稍。更别提扶贫的宿主你了。”
向引“哦”了一声：“那对于主角名字和上个世界一模一样，你有什么头绪吗？”
系统说：“他们长得又不一样，性格也不同。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主系统为了方便宿主适应才调整的。”
向引淡道：“没什么不好适应的。”
他不清楚其他快穿员是怎么样的，他结束一个世界后的感觉，就像看了本书或者电影，也许会有共情和代入，但都是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过眼既忘，要不了多久，在脑中的印象就淡到难捕捉一丝痕迹。
//
白塔向导学院到了。向引下了车，从包中取出领带系上，佩戴上专用领夹。如此，他内部人员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进了医疗科，推开门，几个在静室外等候调节的哨兵学生立刻转头朝向引射来火辣辣的目光。
“向老师，你来啦。”有护士甜笑着招呼他，又冲那几个哨兵学生不悦道，“看什么看，这是给你们做调节的老师，不是什么可以勾搭的向导学生！”
一个哨兵说：“我不介意师生恋，向老师，能给我你的通讯号吗？”
另一个哨兵说：“向老师，之前被你调节过一次，你活太好了，这辈子你能只调节我一个哨吗？”
几个哨兵莫名其妙争抢起来，到后面竟然释放出了哨兵素，搞得房间乌烟瘴气。
毕竟，哨兵素是一个哨兵强弱的直接体现。虽然照向引看，这种互飙哨兵素的竞争行为就跟争夺□□权的动物世界没啥区别。
“滚滚滚。”小护士无情地插手打断。简直污人视听！
向引：习惯了。
系统说，哨兵最看重有希望结合的向导，其他一切都往后稍，确实是这样。向导对哨兵的意义说是延命都不为过，而哨多向少的社会背景下，对于哨兵来说，人生的头等大事莫过于追求到相容度越高越好的向导。
因此他们的求爱都极其的热情主动，且，一旦结合，他们甚至会展现出病态的占有欲。
向引带着一个哨兵学生进了静室。他打开静室内的白噪音，这种安定的声音流能帮助哨兵舒缓精神。哨兵放松地闭上了眼睛。他凝起神，房间内渐渐被看不见的丝线所充斥，仿佛空气都变得粘滞起来。
大约十分钟后，哨兵神清气爽地睁开了眼睛。他满怀崇拜倾慕地看向面前的向导，向导微微出汗，墨黑的额发有些被打湿，嘴唇也水润润的，看起来无比可口。
哨兵的脑子开始被海绵体支配，胡言乱语起来：“向老师求你和我结合吧我觉得我们的相容度一定特别高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舒服我们现在就去登记好不好………啊！”
刚刚还给他极乐之感的精神丝猛地抓住他的脑袋，按在桌面上摩擦。
向引调节是调节完了，但人也是捂着脑袋被抬出去的。
几乎个个如此。
然而，来找向老师的哨兵仍然络绎不绝。
向引：累了，毁灭吧。
和向明晦极窄的相容域相反，向引与哨兵的匹配性极佳，白塔的哨兵私底下对他有着“百搭向导”这么个俗爆了的称号。由于和绝大部分哨兵都能有疏导级的相容度，除了在军校里教课，定期处理白塔内有精神调节需求的哨兵，也是他的工作。
事实上，向明晦这个匹配不上向导的天煞孤星，向引也是可以进行安抚调节的。
世界剧情里那个主角攻受命中注定只此唯一的设定对他没用。
从熟悉自己的身体，并且知道世界观起，向引就明白了，自己应该是传说中的黑暗向导。
黑暗向导具有超凡的精神力强度和极广的相容域，精神丝能轻易击穿哨兵的精神屏障，不论是安抚还是攻击，都易如反掌。此外，黑暗向导甚至能改动哨兵的精神图景。要知道，精神图景是特种人精神世界的具象，只有结合的伴侣才有权留下自己的印记。
作为向导，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当然，有得必有失，向引不定期会陷入精神力暴走。
精神力暴走，对普通向导来说一般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的毛病，在他身上成了不定时炸弹。届时人体能量都供给了暴走的精神力，体能状态会急剧下滑，还会陷入假性结合热，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黑暗哨兵、黑暗向导也是远古时期的名词了，近现代的记载里还没真正出现过。这个秘密向引掩盖得非常好，白塔并不知道，只以为他天赋异禀。
为了保证剧情设定，向引对外声称无法对向明晦进行精神调节，而实际上，也一次都没调节过……
开玩笑，能安抚向明晦的只有主角受苏帷，他可不能坏了规矩。
于是，正处在叛逆期，又缺少安抚的向明晦，其源源不断的暴脾气，他就只能承受。
骂人已经算轻的，向引刚开始没防备的时候，还被小混蛋打过，劲儿是真的大，淤青过了一个月才消。在这个世界哨兵和向导的力量差距就是如此悬殊。
不少见过他二人的人都问过向引，看你这么文质彬彬的，怎么小孩性格这么差？
“可能是到我家之前教得不好吧。”向引只能如此呵呵道。
第044章 向哨世界3
经过向引的魔鬼训练, 向明晦成功拿到了白塔军校的录取通知书。
拿到通知书后，就要立刻去报到了。
家里，向引正在指挥向明晦收拾行李。
战争。完全是家庭战争。
“你又不帮我理, 只会在那里指手画脚, 我爱带什么就带什么，你烦死了闭嘴啊！！”向明晦到后面直接不理了, 举起塞满的行李箱, 就往向引身上砸过来。
向引撤退不及时, 被砸个正着，鼻腔当即就流血了。
他抽了张纸巾捂住鼻子, 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小混蛋没说脏话, 算有点长进。
多可悲！
小混蛋要带的饮料沐浴液之类的瓶瓶罐罐洒了一地, 叠好的衣服也散光，落在地板上湿透。
向引捂着鼻子说：“你伤害到我了，这下我可不会帮半点忙了。拿出一点寄人篱下的姿态来，把脏衣服洗了地板拖了，明早前重新装好箱。明天我送你去报到。”
向明晦踹了一脚空箱子，拒不执行。
“抗旨是吧, 你是不是还想多加一个洗澡的步骤？”向引若有所思地看着一地脏污。
向明晦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去干活了。
“衣服有洗衣机烘干机，地板拖一拖也不费事, 你说也没让你做什么啊。何必闹这一出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向引把擦完鼻血的纸巾扔到向明晦面前的地上, “这个顺便扫了, 也是你带来的遗留问题。时间不早，我休息去了。”
看见他要上楼, 向明晦手里的动作立刻浑水摸鱼起来。
“好好干啊大少爷，不要拖拖拉拉, 不管你行李理成啥样，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出发。”
“滚！！”
向引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因着室内的暖气，口干舌燥。
看看时间，才睡了一个小时。他爬起来，想下楼倒杯水，顺便看看小混蛋的行李理得怎么样了。
地板已经拖干净了，向明晦坐在地上，行李箱敞着躺在面前。他低头在闻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十分专心沉迷，以他的听觉都没发现向引下楼的动静。
“你在干嘛？”向引出声。
向明晦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
向引走过去捡起，向明晦做了一个伸手去抢的动作，但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向引一看，是刚刚他擦鼻血的纸巾团团。
“你在干嘛？”向引又问了一遍。
向明晦有些晕晕乎乎，向引鲜血的味道让他奇异地感到镇定和平静，仿佛一艘小船行驶在漫天繁星下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他从没感到如此舒适过。
明明是讨厌的人丢给他的恶心的垃圾，他却抱着闻得这么起劲，还舍不得丢掉。丢死人了。
但是，脑子已经跟不上本能了。
“你的血，好香。”
向引愣了愣。
“血液里有向导素，白痴。”
说完，向引意识到，他并不需要解释什么，这完全是向明晦的感叹。
“去白塔不要对着小向导说什么你向导素真好闻，这可以当性//骚//扰处理了。”向引教育小孩。
“那我刚刚也算性//骚//扰你了？”向明晦童言无忌。
“你说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佣人。”向明晦即答。不放过任何一个口嗨的机会。
“……”向引玩味地勾了勾嘴角。
“小混蛋。”他骂了一句，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就回去了。路过洗衣间看见衣服洗好了，顺手放进烘干机，然后倒了杯水上楼。
向明晦理了一会儿行李箱，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后，犹豫了半晌，跑去垃圾桶里又把纸团给翻了出来。
实在太好闻，他真的忍不住。
//
第二天早上八点，向引准时带着向明晦出发前往白塔军校。
车上，向引和向明晦约法三章，因为他是白塔的老师，寄宿的小孩进入一样的军校影响不太好，要求他不准在白塔暴露他们的关系，即便在军校内碰上，也要装不认识。向明晦当然也不想和向引有什么多的牵扯，两人非常不友好地达成了共识。
“我说，哨兵要怎样才能反击向导的精神攻击？”
向明晦突然问。
向引第一反应就是：“想对付我？”
“你有病吧，自作多情。”
向引抽了他后脑勺一下：“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你说啊。”
“正经的答案很简单，变强。在向导攻击你的精神壁垒前，来得及出手用体术制服他，赢的就是你。另外，你的等阶高过向导，他的精神丝就击不穿你的屏障。后天提升等阶虽然难，但也不是没人做到过。”
“所以，想对付我，不在我手底下吃亏，努力在军校练去吧。”
“谁想对付你了。到了我走了。”
无人车在哨兵学院门口停下，一个行李架小车从校门口跑过来，向明晦把行李箱放在它上面。
门口有很多送小朋友来报到的家长，有的在门口合影，有的在问门口的老师家长能不能进校。
向明晦一个人带着行李小车进了学校，小朋友目不斜视，独立自主。
向引目送着他消失在校门口。
下一次见，就是一个月以后了。也不知道小混蛋肯不肯回家。
系统欢欣鼓舞：“宿主，佣人生涯告一段落啦！”
听到佣人二字，向引本来放晴的脸色瞬间黑了。
//
到了白塔军校，向明晦知道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白塔每天体能练习的强度都很大，大到精力充沛的哨兵能在操场上倒头就睡过去。幸亏向引对他的拉练，他还不至于太过狼狈。
比如，哨兵们都非常的争强好胜，闲着没事就喜欢释放哨兵素来决定地位的高低。
又比如，不是所有向导都跟向引一样，天天放着自己的精神体出来转。他们都把自己的精神体藏得很好，向导素同样几乎从没外溢过。
他只在课堂上闻到过一次志愿者向导提供的向导素，那味道差点把他熏吐。但其他哨兵同学都一副陶醉的样子。老师说，如果感觉不适，那就是因为这位向导没落到你的相容域里。
向明晦瞬间感谢起那些把向导素藏得很好的向导同学们。不然他得多痛苦啊。
转而，他想起那天闻到向引的向导素时那种通体舒畅欲罢不能的感觉。据他所知，向引同样落在他的相容域之外，没办法为他做精神调节。
难道，向引在骗他？
不对不对，就算真的相容又怎么样，谁稀罕他的精神调节了？
很快，他没空想这个问题了。白塔的训练强度实在太大！
第045章 向哨世界4
向明晦在白塔的第一个月过得飞快。
向引和他倒真的在学校里打过几次照面, 小混蛋真挺守约，把他当空气就过去了。
脸色看着不咋好，眼瞧着黑了两个度, 原本圆圆的小脸也瘦了不少。
哨兵的作训强度, 向引是有数的，他知道凭着之前给向明晦打的基础, 小伙子能跟得上。只是, 别的小哨兵顶不住了可以来静室找向导调节一下, 放松放松精神，但他没法儿, 只有硬扛。
向引联系了一下向明晦的老师, 叫他多关注一下向明晦的精神状态, 结果对面说人好得很，刚刚在体术课上揍趴三个同期生。
向引挺放心挺高兴，照这样看，小混蛋应该第一个月是不想回家了。
他心情愉快，小混蛋不在家，独居生活自由且惬意。
但, 人生就是如此，老天看你如意，就要给你找一点不如意。
那天, 向引正在医疗科坐班, 身体突感不适, 从下腹处为源头，一阵阵地往上蒸腾起燥热感。
他打开抽屉拿出张试纸, 往后颈的腺体处一抹，检测出了少许溢出的向导素。
“宿主, 你的精神力暴走了！”系统急道。
向引嗯了一声，抓过办公桌上的中和剂，火速告假回家。
到家时，无人车内已经充满了向引的向导素。他只来得及往车里喷了两下中和剂，就跌跌撞撞地冲进家门。
精神力暴走要他形容就像地震，有的时候小震一下，他的状态只会虚弱几个小时，有的时候大震还伴随余震，几天都消停不了，恢复回来要小一周。
一楼的室内逐渐被精神丝线缠绕布满。丝线延伸的同时，向引的体力被飞快地抽干，很快，上楼抬腿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极其折磨人。
不知道花了多久，终于爬上自己的床。向引的衣服湿透到外衫，他瘫在床上，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用蹭的一点点把外套脱了下来。
其实，躺在床上也没有什么用，纯属是为了物理上舒服一点。
就在这时，他的精神丝线捕捉到了玄关处的波动。
//
一月一次的放假，向明晦同哨兵同学们走到校门口。其他小朋友都有大人来接，他拿脚想都知道向引不可能来接他。
干脆不回去了吧。脑子实在是昏昏沉沉，那种膨胀的钝痛伴随肌肉的酸痛，让他提不起一点劲来。
他自尊心强，在外必须装得很好，但肉//体和精神上都已经到了极限。
在学校里，就得继续装下去。
还是回去吧。把向引的无人车叫过来接他。
看了看定位，车竟然在家。向引现在不应该还在军校么？他作息特别规律，一般不会有特殊情况。
原地等了半晌，无人车从家里开来了。坐进去，向明晦立刻感觉到轿厢内充斥着向导素的味道。
在学校闻到过刺鼻难闻的向导素，向明晦第一反应就是屏息。随后他昏沉的大脑才意识到，这是向引的车，里面只有向引的味道。
屏息后大喘一口气，舒服畅快的感觉蓄足了力一般，从鼻腔猛地直冲往全身。他一头栽倒在椅背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太爽了，爽到指尖颤抖，爽到天灵盖都麻痹掉。
就像阴暗闭塞的房间一朝打开门拉开窗帘，突然灌进风洒进了阳光。
他慢了一整拍的脑子又能思考了，向引是个向导，向导绝不会随便释放出这么多向导素。
无人车之前停在家里。
向引一定在家里出了什么事。
下了无人车，向明晦顾不上拿里面的行李箱，就跑进了家门。
屋内景色瘆人，无数精神丝线像蛛网一般在家中各处缠绕，明明肉眼捕捉不到，此刻却密得遮蔽住了窗外的光线，暗无天日。
向引那好闻的向导素味比起刚刚在车里的浅尝辄止，似乎要浓郁上百倍，上次平静航行的小船，现在即刻要被滔天的巨浪吞噬淹没。
向引绝对在家，绝对现在不正常。
“向引！向引！哥！”向明晦抓住楼梯扶手一个翻身就窜上了二楼，直朝着向引卧室去。
打开门，向引正在床上，盖着被子闭目休息。
“你怎么在家啊，我要告诉白塔你旷工。”
向明晦张嘴就没好话，向引皱着眉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不响。
“你的衣服怎么都在地上，你，你不舒服啊？我刚刚坐了车回来，车里全是你向导素的味道。”
向引根本懒得张嘴说话，由他自言自语。
不知道这小混蛋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暴红，捂着眼睛叫起来：“啊啊啊啊你这个变态！”
向引：“？”
“你是不是带哨兵回家了啊！你这个不要脸的变态！你不知道我今天要回家么，还带人回来做、做永久结合的事！”
向引：“……”
向明晦整个人都红了，白色的小老虎甚至都从精神图景中滚了出来，小猫的毛都爆炸开来，呲牙哈气。
“他现在藏在哪？！快滚出来啊！在床底下，壁橱，还还是就在被子里啊？？！”
向引总算开了尊口，“……你掀开被子自己看看。”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破了洞的气球。
“你这个死变态，你想干嘛啊……”
骂归骂，向明晦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还是伸过来把向引的被子掀开。
被子里当然只有向引一个人，他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身下的床单都有一片深色的水迹。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向明晦傻眼，他才发现向引整个人都虚弱不堪，脸色苍白得跟被单差不多。
什么哨兵什么结合，完全想歪！
向引叫他给自己倒点水来，虽然静躺着不会再出汗了，但还是需要及时补水。结果向明晦直接把厨房的饮水机卸了扛进他房间，看他很热的样子，又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
向引喝水，系统抹泪：“呜呜，怎么有种孩子懂事孝顺了的感觉。”
向引舒服很多了，看向明晦还傻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样子，说道：“你走吧，回去歇着去吧，走的时候门关上。”
向明晦一脸震惊：“我这么照顾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还赶我走！”
“照顾长辈是你应做的，这儿没你事了，走吧。”
向明晦气道：“我不，我不走，我今天就是来看你笑话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毛病，弱成这样，现在三岁小孩打你你都还不了手吧。”
一直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向引，此时任人宰割地躺在床上，这乐子他怎么能不看！
向引突然说：“你猜猜，我力气都到哪儿去了？”
向明晦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什么托起，唰地腾空，直往天花板上撞去！
“我操，放我下来！”向明晦被精神丝吊在天花板上。
“你没有道歉的诚意啊。”床上的向引仰面就能看见小混蛋在上面挣扎的样子。
“我照顾你，我还要说对不起，你讲不讲道理啊！”
“你不巧赶上我数一数二不讲道理的时候了，怪谁呢？”
向明晦眼睁睁看着向引的精神丝开始一圈圈地准备把他像茧一样绕起来。
“对不起，放我下来！”大丈夫能屈能伸！
向引一脸无语地闭上眼睛，往旁边挪了挪。
砰的一声，小混蛋自由落体在他床上顺利着陆。
向引实在没力气陪他闹了，说：“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向明晦趴在向引床上，向引像个人型芳香器，浓郁的向导素无孔不入，深深地从他的皮肤表面渗透进内里，龙卷风一样将所有的痛苦和狂躁席卷殆尽。
为什么会这么香呢？
“我说了我不走。”向明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躺好了，睡意瞬间就涌了上来。
“随便你。”向引不想管了，“床上全是汗，你也不嫌脏。”
要不是向引不能动，他是真的不愿意躺。
“不脏，很香……”向明晦呢喃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很快，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向引身上。
第046章 向哨世界5
向引这回的精神力暴走持续时间不长, 甚至都没有引发假性结合热，少遭老大一罪。
刚刚调整好，向明晦的假期也结束了, 又要返校了。
向引开开心心把娃送了回去。
向明晦却不太开心, 向引恢复正常了，身上也不香了。
向引只当他是厌学。
谁想小混蛋问：“你什么时候再犯病啊？”
向引：“？”
//
不管怎么说, 把向明晦送入白塔军校, 这个小目标已经完成了。
系统说：“下一步, 就是让主角攻和主角受成为竹马竹马了！GOGOGO！”
苏帷觉醒得晚，现在还是个普通人。而普通人和特种人, 本质上他们生活的环境就不一样, 所以两方几乎是没有什么互相接触的机会, 近年来甚至引发出一些身份歧视，和资源分配不均的社会问题。这些有关世界背景的东西暂且按下不表。
也是为了多少解决这些问题，去年白塔军校搭建了普通科，今年开启第一次招生，面向全星盟招收有志识的普通青少年。
向引又告了假，前往苏帷小朋友所在的星城。世界剧情开头有提到过苏帷的家乡, 省得他去调查了。
如同一般小说里的主角一样，苏帷的出身不好，出生在一颗贫民星球的贫民窟里。但他性格坚韧不拔, 并没有自甘堕落, 靠倒卖废弃机械的动力系统为生, 不仅从小就独立生活，后来还跟在一个维修机械的师傅手下学习, 掌握了相当程度的能源动力知识。
至于他是怎么在12岁那年跑到主星的白塔军校的……
那就是向引需要解决的事了。
向引按照系统的指认走进维修店，在店里坐班的正好是苏帷小朋友。向引打量一下他, 收拾得干净整齐，眉目大方不瑟缩。
嗯，和家里那大少爷看起来能合得来。
“先生，请问有什么委托？”苏帷见来了客人，招呼道。
“今天老板不在吗，我找你们老板有事。”向引随便扯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要把小孩带走，肯定得经过家长的同意。
“他出门做单子去了，您坐着稍等会。”苏帷微笑道，也不多作打听。
系统感叹：“多有礼貌的好孩子啊！”
向引奇怪的攀比之心升起：“那向明晦能一口气揍趴三个哨兵小朋友呢。”
系统：“？”
不一会儿，老板回来了。是个哨兵，脸还眼熟得很。
陆宇一身机修工人的蓝色连体工装，身上乌七八糟，脸上也涕泪横流：“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向引：“……怎么是你啊？”
陆宇看着衣着高级风度优雅的同事，更加悲从中来：“我在垃圾星上修破烂，有人在主星坐办公室，世界的参差在此尽数体现了。”
向引说：“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不会给我派快穿员帮忙了。”
陆宇说：“哪能啊，有劳动力不榨那还是快穿局嘛。”
向引很高兴，朝陆宇伸手。
陆宇手往裤腿上抹抹，就准备握。
向引收回手：“我是问你要书呢。这世界的剧情原本，给我。”
陆宇：“得，你也是有劳动力不榨就不舒服的主儿。”
另一个快穿员出现，那话说起来就容易多了。陆宇这次也是主角亲友的身份牌，只不过是主角受的。他是苏帷的师父，本来向引如果不来，他会把苏帷带去主星。
苏帷躲在他师父身后，探头好奇地看向面前这个俊美温和的男人。他的谈吐和风度，都漂亮得令人目眩神迷。在这个贫民星，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陆宇拍拍小朋友的脑袋：“咱们要搬家了，跟这个叔叔去主星，他会安排你上学，你可以念书了。”
向引：“叔叔？”
陆宇：“对啊，小朋友叫我师父，有个父字在看到没有？咱俩平辈，可不得叫你声叔。”
向引：“可向明晦叫我哥哎。”
系统吐槽：“快得了宿主，全都是直呼大名，就没怎么正经听到过一声哥。”
陆宇又对苏帷说：“听到没，你把我叫老了，以后也叫我哥。”
苏帷没理他，满脑子都是：要跟着漂亮哥哥去主星上学了！
//
向引带着贫民星二人组在主星正式落下脚，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这天，向引把陆宇和苏帷喊到自己家，商量苏帷入学的事宜。
陆宇说着说着，突然耳朵一动，坏笑道：“有小朋友回家咯。”
向引一看日期，好像确实是向明晦一月一次的放风时间到了。
成年哨兵的听力卓绝，陆宇说完过了好一会儿，向明晦才开门回来。
向引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苏帷，想，今天介绍他们认识，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但是，向明晦一推门进来，就开始大喊大叫。
他一边抱怨着向引怎么每次都不来接他，一边又说期中考核难得要死他好不容易拿了第一要向引奖励他。
等到他跑到客厅，看见向引和坐在向引对面的哨兵后，刚刚的牢骚像火星子一般迅速点燃了一整场怒火。
“你真的真的他妈的带哨兵回家了，向引！你为什么净在我回来的时候给我看这些恶心的东西啊，变态吧你！还是你天天都这么干？！我操为什么会有哨兵进我们家啊！”
陆宇：“……”
苏帷：“……”
向引：“……见笑了。”
陆宇瞳孔地震：“他怎么……这样啊？”虽然世界剧情里主角攻的确是个脾气很臭的暴躁老哥，但体现的更多的是他的杀伐果决。这小时候，也太熊了！
向引说：“我接到他的时候，他的性格已经这样了，之前比现在浑多了。”
“现在……还算好的？哎卧槽！”
陆宇抽身一躲，惊险避开向明晦挥过来的拳头。
“向明晦！”向引赶紧出声制止。
“我他妈要把他赶出去，什么人啊谁允许你进我家了！”向明晦张牙舞爪。
陆宇眼看要波及苏帷，赶紧伸手拦了一下，手腕被向明晦一拳击中，当即麻得他呲牙咧嘴。不愧是主角攻，这么小力气就这么大了……
向引说：“给叔叔道歉。”
陆宇小声：“你不也在说叔叔嘛……”
向明晦瞪大眼睛转向向引：“你竟然还帮他说话？”
向引无动于衷地重申：“道歉。”为了表示这句话的份量，他把蝴蝶叫了出来。
向明晦似乎难以置信，他扁着嘴，眼圈刷地红了起来。
“你们都给我去死！”他冲进自己的房间，狠狠摔上门。
陆宇甩着手腕瞳孔地震：“他怎么……这样啊？”
向明晦扑进床铺，把脸埋在被子里，他又觉得委屈得要命，很想哭了。他好不容易回次家，结果向引呢？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知何时，门开了。
向引进屋看见向明晦闷在被子里，问：“睡着了？”
向明晦：“死了！”
“客人要走了，出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去死吧你。”
向引站在床边伸手把被子一卷，向明晦就像只热狗肠缩在面包里，不得已抬起了头。
本来想着再也不理向引了，但一看见向引，他就受不了了。热狗卷从床上弹下来直接跳进向引怀里。
被向引半抱在怀里，向明晦委屈极了，一会儿说他难得回一次家，就看见向引和其他哨兵搞在一起；一会儿说向引是不是眼光有问题啊，怎么会看上那种人，那哨兵一看就心术不正；又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问向引他以后是不是就成拖油瓶了……
向引真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和向明晦解释清楚了原委，回到客厅，向引看向明晦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嘴欠的毛病又控制不住了。
只听他说：“我怎么会落下你呢，看，这是你的童养媳……”
两个小朋友全都傻眼。
“？！！你有病吧！！”向明晦一把推开向引，红着脸又冲回了房间。
向引敲了半天门，没动静。这回不知道为何，向明晦是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任向引说了多少遍自己开了个不好的玩笑，等陆宇苏帷走了，他都没开门。
第047章 向哨世界6
正如剧情设定的那样, 向明晦和苏帷真的成了见面就吵，一点也不对付的竹马竹马。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向明晦都对陆宇怀着相当大的敌意, 陆宇身边的苏帷被殃及池鱼, 也没收到过什么好脸色。
好在，苏帷小朋友不是个受气包, 反而有点天然黑, 向明晦嘴上经常讨不到他什么好。
苏帷因为持有向引的推荐信, 得以顺利进入白塔军校的普通科念书。他正大光明地承认向导学院某位老师对他的帮助，于是每次去向导学院找向引玩也变得有理有据水到渠成起来。
某一天他在校道上被向明晦拦住, 向明晦严肃地警告他不准再去向导学院找向引。
苏帷满不在乎：“对啊, 我就是能在学校去找向引哥玩, 而你不能。”
“不许你叫他哥！”
“为什么？”苏帷觉得向明晦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泡泡鱼。脸会鼓起来。
“能叫他哥的只有我！”
“但也没听你叫过呀。你没叫的份就让给我好了，不要浪费。”
“别来抢我名额，只是你没听到而已。我都是私底下叫的。”
“是吗？那我等会问问向引哥。”
“你……”向明晦败北了，心道我回去就叫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当月归省的时候，向引就见向明晦欲言又止, 一副想说什么又咽下去的样子。
向引问：“你是语言模块坏死了吗？”
“没有！就……你为什么不许我去你那儿，路上还要装不认识？”
“这不是刚入学就约好的吗。你也同意了。”
“我变卦了，凭什么你让苏帷去不让我去, 我也要去。”
向引“噢”了一声：“那你来呗。不过我这没什么好玩的。”
竟然同意得这么爽快？向明晦又说不上心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向引揣摩了一下青少年的内心, 估计是看苏帷有的他也要有, 不然心里不平衡。他让苏帷来办公室玩，本质上是因为苏帷以后会觉醒成向导, 提前接触一些向导学院的东西也好。至于之前为什么要约法三章，因为那会儿向明晦实在太熊孩子了！
直到向明晦返校的时候, 那声“哥”也还是没喊出来。他不开口，向引自然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向引把约法三章作废掉以后，向明晦一开始还挺勤快往他这跑了几次。但后来，向明晦就又莫名其妙地一连生气好几天，然后再也没来过了。
“那天向明晦和静室门口等着调节的哨兵突然打了起来，后来不来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吧。”
苏帷来玩的时候，告诉了向引原委。
向引翻了翻工作日志：“原来是这样，那天我正好调班不在。他有和你说为什么吗，他无缘无故打架干什么？”
苏帷回想了一下，当时听说向明晦又在打架，他就过去想看看向明晦的乐子，结果向明晦刚揍趴一群哨兵小朋友。他问怎么了，向明晦恶狠狠说因为他的同学都知道了他哥是向院的医生，人温柔漂亮相容域还特别广，为了看他哥，全跑去了医疗科申请调节。
苏帷说，那去就去呗，这不是哨兵学生可以享受的权益吗。
向明晦说，你看不出来他们不安好心啊？还温柔漂亮，他们是不是瞎了？又瞎心又黑，太恶心了就揍了。
苏帷又说，你就非要把关心说这么难听吗。
向明晦又说，谁要关心他？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而已。
苏帷给向引转述完，向引点了点头表示知情了，继续埋头做教案。
“您……不打算罚他吗？他明显是因为您才打的架啊。”苏帷有些疑惑向引的轻拿轻放。
“这锅我不背，在学校有的是人管他，他爱打架就去打架，力气多就去用，哨兵一打多打赢了我说他牛都来不及。”向引说。
苏帷沉默了一下：“我刚认识您和向明晦的时候，感觉您对向明晦管教十分严格。但后来我感觉好像也不是这样，向明晦在学校迄今为止惹了不少事情，您从来不管。”
这种放任甚至给苏帷一种错觉，向引对向明晦其实根本就无所谓。
毕竟，一个家长有什么理由放任自己的小孩惹是生非呢。
但，向引又怎么可能对向明晦无所谓呢？听陆宇说，他是签订了帮扶协议主动让向明晦寄宿在家的。
“你可以理解为我良心发现，放弃暴君教育，现在在娇惯他。”向引最后说。
苏帷没能理解，转而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力。
向引倒是有些意外苏帷会针对这个问题聊得这么深。是在为他的朋友被漠视而打抱不平吗？
和向明晦相处越久，向引反而越难琢磨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总是莫名奇妙地生气，又莫名其妙消气，有时好端端的突然开始骂人，又有时突然撒一点没有所谓的娇。向引看在长辈的份上照单全收，只当小孩子都是一天一变的。
向明晦和苏帷还是那样，见面就吵嘴，在向引看来，属实是标准的欢喜冤家了。
在这样的日常下，主角们在白塔训练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
根据星盟律法规定，特种人18岁成年，18岁及以上的特种人必须履行特种人应尽的特殊义务。
在白塔，每一个登记在册的哨兵和向导在18岁成年后，就要立刻找到搭档，参与进特种任务中去，比如侦察、作战、勘探等等等等。
这一届的军校生也同样如此，在成人礼过后，立刻就在礼堂内展开系统配对，找到他们在服役期间的第一个搭档，亦或是终生伴侣。
礼堂内，穿着正装的军校生们整整齐齐地一排排坐着。台上，成人礼的环节正进展到当届首席致辞的阶段。
向导首席先上去念稿了，向明晦在后台候着场，他并没确认手稿，而是转身对身后的人说：“喂，帮我看看我领带歪么，话筒别好了么。”
他身后站着的人就是向引，向引看也没看就说：“没歪，别好了。”
向明晦不满地绕到他跟前：“你态度好差噢，我作为代表致辞，你不应该觉得很自豪很骄傲么……”
向引说：“那我等会还要作为教师代表致辞，你觉得很自豪很骄傲吗？”
“完全不，他们在投点什么票啊竟然能把你投成最受欢迎教师。”
向引不出意料地摊手：“这不就得了吗。我也是这句话，你竟然也能当哨兵首席？”
向明晦气闷，重新背过了身。
向引从背后打量打量他，向明晦在这几年里疯狂抽条，现如今他高大的躯体，宽阔的背脊和修长的双腿，都昭示着他已经拥有了成年哨兵的体格。他的各项体能数据都位居同期前列，甚至有几项刷新了白塔军校生的纪录。
抛开性格不谈，能力上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这个首席非他莫属。
至于性格，虽然沉稳了不少，不会一点就炸了，但还是十分乖戾恶劣。不过，在世界剧情里，他就是这个德性。
向明晦没能坚持很久，不一会儿又找向引说上了：“接下去的系统配对，你会在场么。”
向引说：“测相容度的设备就是从我这借出来的，我当然会在。”
向明晦干巴巴地“噢”了一声，话茬明明是他起的，这会儿他却没了下文，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系统试图揣摩：“这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会匹配不上向导，担心在宿主面前丢脸啊？”
向引于是就安慰了一下他：“没事，你会有相容得上的向导的。”
向引的措辞听起来胸有成竹，向明晦朝他看了又看。
“你润唇膏借我一下。我……一会儿上台，怕嘴巴干。”他突然说。
向引从兜里掏出来，打开往手背上涂了两下，再盖上丢给向明晦，“不用还了。”
向明晦接了，却也没涂，过了一会儿又道：“你背后桌上的水，给我喝两口。”
向引：“那瓶我喝过，我叫人给你拿瓶新的。”
向明晦沉默了。
向引：“你到底想干嘛？”
这时台下传来一阵鼓掌声。向导首席致完辞，回到了后台。
“向同学，该你了。”
向导首席淡淡地说，他是那种标准符合向导刻板印象的类型，清冷、凛然。向明晦饶是和他同学了四年都没有半句投机的话，应也不应就上了台。
向引清晰地看到清冷的向导首席在背后翻了个大白眼。
向引扶额，就这人缘，也活该没向导了！
向明晦和向引的致辞只在最开始引起了一些轰动，但之后就没人很专注地去听了。因为接下去，哨向第一次系统配对就要来了！
第048章 向哨世界7
白塔军校这届的哨向配对, 堪称是载入校史级别的。
哨兵首席在当届找不到一个相容域合适的向导，已经很炸裂了；然而还不够，与此同时普通科觉醒了一个向导, 这个小伙觉醒当天就原地成年, 被拽去了特种人的成人礼现场。
更炸裂的地方就在于此：新生向导竟然恰恰好就落在哨兵首席的相容域里。
苏帷一脸恍惚：“我本来20岁才成年，为什么突然提前两年就要工作了啊……”
向明晦则是一脸“怎么是你啊”的嫌弃表情, “你他妈快点给我精神调节, 我头痛死了。”
“我刚觉醒半小时, 我会调节个xx！”苏帷难得爆了粗。
“你不是老往向引办公室跑么你看也看会了吧。”
苏帷小声吐槽：“我要是会调节了，我第一个就把你三句话不离向引哥的毛病给治了……”
“你说什么说大声点。”
“你不是哨兵吗, 这点声音都听不到？”
又吵起来了。
向引远远地看见人群中央吵吵闹闹的主角攻受, 问系统：“这样子, 引导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吧？”
系统：“恭喜宿主，剧情原点已开启。”
任务完成，向引的心情并不能算得上轻松。
毕竟他还没忘记上个世界的结局呢。
系统看出了向引的想法，宽慰道：“这个世界肯定和上个世界不一样啦！以宿主的身份要悄悄脱离主角的世界是很容易的！”
特种人的普适三观里，人生最重要的排序：自己，伴侣, 孩子，父母。
小孩和父母都只会陪你在人生这条路上走上一段路程。
在服役期间，自己或伴侣甚至都有可能无法保全住。
向引在这个世界里, 找个由头消失, 太简单了。
有了向导之后的哨兵有多恋爱脑, 向引这么些年来见识过不少。
不再多想，向引再打眼往向明晦和苏帷的方向一看, 咦，人呢。
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原地了。
“叫你拿的东西拿到手了么。”
走廊拐角, 向明晦和苏帷鬼鬼祟祟地再次做地下接头。
苏帷叹气：“现在测你和向引哥的相容度还有意义吗，我已经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向明晦死盯着他：“你拿了还是没拿？”
苏帷不再多嘴，从兜里掏出一个试剂盒，“拿到了。他的向导素样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向引经常会测试自己的向导素溢出的指标。拿到他的向导素样本并不算难。
向明晦劈手夺过，抓着苏帷抬脚往测试仪器那走。
苏帷对仪器旁边负责操作的向导女老师说：“我不接受这人是我的哨兵，我申请再测一次相容度。”
老师有些意外，回答道：“这个仪器的精度非常高，系统配成了基本是不会出错的。”
向明晦人高马大上前两步，俯视着娇小的向导老师吐出两个字：“重测。”
老师看两人都如此头铁，只好开始操作，拿过向明晦和苏帷各自给她的试剂样本。
向导要重测也就算了。普通哨兵有相容的向导偷着乐还来不及，这哨兵竟然还要重测……他以为真有的挑？
精度极高的仪器吃掉样本后屏幕一直闪着白光，然后就一直闪着白光。
别说相容度的数值了，连画面都不带变一下的。
“怎么回事？”女老师疑惑地准备使用重启大法。
苏帷因为向导的天赋，敏锐地感知到了身边向明晦焦躁紧张的情绪。
他勉强算向明晦唯一的好友，他知道，从好几年前，向明晦就想测自己和向引的相容度了。
由于向明晦别扭到都没有说过什么真心话，导致苏帷也无法肯定此举背后的意思。
“向老师！麻烦你过来看一下。这仪器是不是故障了啊？”这时，女老师解决不了问题，出声把向引叫了过来。
苏帷第一反应就是，要坏！
等向引过来看，甭管修出个什么名堂，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向导素样本！
苏帷猛地扯了扯向明晦的衣服。向明晦没等他提醒就伸手一拳捅穿了仪器的样本仓，把两份试剂盒抓出来捏爆了。
苏帷：“……”
这下真坏了。
向引走过来，就看见冒着黑烟的高精仪器和一地碎片。
向引脸跟着黑了，心跟着碎了：“人为故障，是吧？”
这两个小混蛋是想干嘛，知不知道这仪器归他管理，一台要几百万星币啊！不对，他前面才刚告诉过向明晦，这混账玩意是明知故犯！
自己的任务刚结束，现在被气死也不失为一个死遁的法子是吧！
向引的蝴蝶飞了出来。不是一只，好多只。足以证明他此刻的怒火。
苏帷知道今天真摊上事了，他赶紧准备认错争取个从宽处理，本着兄弟义气打算拉着向明晦一起，突然感受到向明晦的情绪又变了。
和苏帷的心慌不一样，看见向引发火，向明晦明显是……很兴奋。
他看着蝴蝶的目光就像是猎食者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这一什么眼神啊？苏帷毫不怀疑向明晦是想抓一只蝴蝶带回自己的精神图景，要么折磨要么研究。
向引上辈子得是和向明晦有仇，这辈子才连发善心做好事都引来这么个造孽玩意。
他难道就是想惹向引生气？
苏帷觉得自己不能去试图理解变态的想法。
向引的脑海里，系统跟拉防空警报似的长声苦劝他消气。
什么主角攻受接下去就要外出做任务培养感情了，宿主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云云。
由于不能发火的原因实在非常的多，向引相当不爽地拂袖作罢，眼不见为净直接离开了礼堂。
向明晦和苏帷：“咦。”
见向引如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向明晦就像期待落空的小孩子一样，突然失落了下来。他站在原地，不甘地咬唇死死盯着向引远去的背影。
令向明晦和苏帷意外，向引这次的惩罚着实是雷声大雨点小，原本以为要被蝴蝶抽个仰倒，结果什么也没发生。至于赔偿，也揭了过去，似乎是向引自己承担。
此举反而让两人惶惶不可终日了起来，仿佛向引越重拿轻放，要承受的后果就会越严重。直到白塔制定的外出任务清单下发下来，两人看着长得能当卫生卷纸用的清单，心里的大石头竟然落了地。这才像向引会有的作风……
//
两个小混蛋出去将功赎罪了。向引则是去到白塔高层进行报告。
毕竟在他管理的时候坏了一台昂贵的仪器。
白塔确实是一座高塔，低层是辖制的各个部门，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越往上走，装潢和人流就越显寂静。等到首长所在的楼层，触目都是一片纯白，连走廊头顶的灯都选用了照不出人影子的款式。曾经有普通人来到白塔高层访问，竟然得了雪盲症，双眼充血流泪不止。之后，无论是谁，面见高层时，需要眼蒙黑纱，就成了不成文的规定。既保证了自身的身体安全，还彰显出白塔高层的神秘和权威。
电梯门打开，向引接过门口哨兵递过来的护眼带，蒙上眼睛把系带绕到脑后系好。哨兵又递给他一根手杖，牵着手杖的另一端为他带路。
无论来多少次，向引都无法适应这种奇怪的规矩。
不知道绕过几个拐角，向引听到带路的哨兵立定敲门的声音。
门开了，他被允许进入。
“首长好。”向引开口问好。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面朝首长说的。
“宿主，往一点钟方向转一下。这下正了。”系统说。
一个稳重圆润的男中音在前方响起，“向引，说了来见我的时候可以不用做这些繁琐的规矩。把护眼带摘下来吧。”
蒙着确实不舒服，向引依言摘下。
面前是一个长相和声音十分相符的中年男向导，他就是白塔的最高管辖者，向伯昌。
向首长慈眉善目，“怎么不叫人？”
向引张了张嘴，看见首长的眼神，转口道：“叔叔好。”
向首长眯眯笑，不拘泥于寒暄，开门见山道：“相容度测试的机器，被弄坏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种物件本来就会有损耗，坏了的话按原来的流程赔偿、置办就行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向引应道：“现在确实也没必要去推诿责任，我就按您说的办了。”
这件事就揭过去了，同样非常轻飘飘。
向首长说：“你应该不会因为这件小事特地来面见吧。还有什么事？”
向引笑道，“还是瞒不过您。”他转而正色，“最近进医疗科的负伤哨兵数量变多了，都是外出执行战斗任务的哨兵。虽然舆情很稳定，但外面是不是……？”
向首长点点头：“最近周边是不太太平了，你是医疗科的一把手，治疗多多辛苦你了。”
向引摇头道：“治疗对我来说都是小事。我很愿意为白塔分忧。”
闻言，向首长抬了抬眉，片刻后沉吟道：“以你的能力，在医疗科确实太屈才了。本身是以精神攻击见长的向导，但因为相容域太广，屈居在这种后方部门。”
向引如愿地弯起眼睛：“我会找机会出去转转的。”
向首长乐道：“是该这样，是该这样。医疗科现在已然成想混日子的向导的第一志愿了，白塔不养闲人，都怪你太能干。说来，你的军衔很久都没动过了吧。”
向引答：“和平年代，不升也正常。而且，这不是需要时间带娃，才留在军校教课吗。”
向首长说：“小孩成年了，也不是亲生的，你也不用太操心了，有向家在。你尽管出去吧，接点任务还能挣军功。”
他回忆着世界剧情开始时的背景，是人类星盟的边境星球遭到虫族骚扰，之后，逐渐演变成两个种族间的一场大战。
首长的话证实了，这一切正在如期上演。
向引这一趟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所有目的，朝首长行了个礼准备告辞。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不等门口守着的哨兵通报，就有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第049章 向哨世界8
来人是个哨兵, 十分年轻，染了一头鲜艳的红发，浑身叮叮当当坠着各种金属的装饰品, 花得像只杂毛鸟。
是有一些哨兵, 会有意佩戴一些叮零当啷的配饰，以此来彰显自己优秀的五感控制能力, 亦或是暗示自己有一位出色的向导伴侣。因为, 如果不把听觉调低, 正常哨兵肯定会被这些无序的声音搞疯。
红色的杂毛鸟没有佩戴护眼带，进屋后径直扑向了向首长的办公桌：“大伯！”
系统惊诧：“这又冒出来一个亲戚？白塔高层还能不能行了……”
向引：“少在这暗示, 我没走关系, 白塔里也没人知道我和首长的家族关系。”
虽然向引和首长的姓氏一样, 但本身白塔首长的身份就没对外披露过，基层的特种人压根就不知道向首长名字。而少数知道的，也都是高层的人物，不认识向引这个基层向导。
信息一不对等，这个事情就瞒得非常好。
杂毛鸟的速度太快，站在办公桌前的向引被他冲撞了一下, 他才回头朝向引看过来。
看到向引的脸，杂毛鸟的口哨吹得也跟鸟叫似的十分婉转，“这谁啊, 大伯, 白塔军校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向导, 您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来走入学手续。”
向引：“……”
经过向首长的介绍, 之后向引知道了杂毛鸟的身份，乃是向家一个旁系的哨兵小孩, 名叫向超，此番前来，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在白塔军校挂个名，蹭军功混军衔。
向引很想走人了，向家的事多听对他没有好处，奈何向超一直在绕着他转。
“原来你就是向引！我知道你是谁。真想不到，你长这个样子。你方便说说你的少校军衔是怎么来的嘛，是不是和塔内级别更高的哨兵进行一些深入的精神调节，就有了？哈哈哈哈。”
向首长不赞同道：“小超，不能对白塔的老师无礼。”
向超毫无顾忌，嘎嘎笑道：“在这个屋的都是向家人，一家人就别计较了，对吧！哦不对，要是真的在向宅，他连上桌说话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向首长没有针对这句话做什么回应，向引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趁机提出告辞。
向超的事情谈完了，同时被撵了出去。
出了首长办公室，向引还得和杂毛鸟一部电梯下楼。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向超更加地没脸没皮起来，甚至问出了向引做一晚上深入的精神调节要多少钱这样的问题。
向引靠在轿厢墙壁上皱眉闭眼。向家好歹是主星里权高位重的世家，没想到向家的小孩竟然会下三滥到这个样子。不过向超是旁系出身，看向伯昌对他冷淡的态度，估计这个大伯叫得水分不少。
坏在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但，也好在，封闭的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个。
向引精神体的突然出现令向超眼睛一亮：“你把精神体都给我看了，哇哦，这么快就步入正题了嘛。”
向引冲他笑了笑，向超心神还没来得及因为这个笑容而荡漾，就觉得精神屏障猛地颤抖、继而一下子碎裂开一大块！
“啊啊啊啊啊！”
向超痛得膝盖一软翻倒在地，他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电梯轿厢都随着他的挣扎振荡起来。
蝴蝶绚烂的鳞粉洒落在他身上，他浑身燃起灼烧感的刺痛，又痛又痒，他胡乱地伸手抓挠着身体，身上那些金属配饰被他撕扯得叮当作响，在精神屏障被捅穿后，这声音被放大了几百倍，他痛苦更甚。
向引的蝴蝶把向超抽了个半死，就在电梯下行的短短一分钟里。刚刚口无遮拦的杂毛鸟现在像条脱水的鱼在地上弹动，张着嘴，发出的只有上不来气的嗬嗬气音。
“你……你等着……”
向引看着这个草包，把刚刚的话给还了回去。
“别介，在这里的都是向家人，一家人就别计较了，对吧？”
电梯门开了，他收起精神体，在底楼无数人惊讶的目光下施施然走出电梯。
//
另一边，向明晦和苏帷的任务进展得并不顺利。原本他们这个年纪的哨向只是为了赚取学分才接取白塔发布的任务，说难听些，就跟社会见习差不多！
但，随着边境虫族的侵扰，通讯机里总有更高级别的长官把优先级更高的任务顶进来。那难度，着实和向引发给他们的“卫生卷纸”天差地别。是要出人命的。因而，两人都吃了不少苦头。
尤其是向明晦，他手里见了血，杀了人。苏帷的精神调节无法消解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在面前被自己的鲜血淹没窒息的惊悚感。在他还没有缓过劲的时候，就又杀了一个、两个。
他嗜血的冲动愈演愈烈，然而，他的内心却根本没有足以消化这股血腥气的刚强。
某一天晚上，苏帷例行帮向明晦梳理完精神海，向明晦突然睁眼道：“我要回去。”
苏帷说：“回白塔？可是任务还没……”
“不做了。任务一辈子也做不完，说不定在做完的半路上就没命了。”
两人都沉默了。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得到了好几个同期同学死亡的消息。
苏帷想了想，扯起笑容道：“说得也是。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向引哥和师父了。回去看看吧。”
向明晦说：“我只是撑不住了突然想开了。要看他你自己去看。”
苏帷啧啧两声。能让争强好胜的向明晦说出撑不住了，看来他是真的想死向引了。这是怕自己没命回去见向引哥吧？刚刚给他精神调节的时候，看他状态明明还好着呐！
苏帷自己也想回去了。小时候命苦，好不容易运气好在主星逍遥了好几年，现在要他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他自然也不愿意。向明晦是大少爷有人宠着惯着，他也一样啊！陆宇跟个在家留守的老母亲一样天天要给他打电话……
按苏帷的估算，此行他们已经遥遥领先其他同学，拿满必要的学分不是问题。于是，两个还在将功赎罪的小混蛋又抗了旨，准备偷偷回来。
向明晦撤掉精神屏障让苏帷的精神丝抽了自己一下，苏帷则是受到物理攻击，被向明晦揍出了个脑震荡。
总之，卯足了劲，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向明晦和苏帷出来这么久，相比其他同期，都没受过大伤出过岔子，做得比不少老学员还好。这一翻车，白塔高度重视，两人立刻双双被抬回主星。
又直接被原地抬进白塔的医疗科。
向引当然听说了向明晦精神海有损已经返回白塔，但他名义上没法帮向明晦治疗，第一时间就也没过去看。外出执行任务，受个伤太正常了。
相比向明晦状态更差的哨兵更多，那种差一步就要陷入永夜的，他肯定要先治。
最近的星盟和虫族的战况瞬息万变，伤兵成批成批往白塔运。向引课都停了，精力都放在这块。
这会儿床上就躺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哨兵，他的意识被困在了精神图景内，如果不及时把他的意识从内部带出，这个哨兵就会陷入永夜状态，如普通人定义的植物人一样，几乎没有可能醒来。
要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需要先和哨兵做临时标记，建立精神链接。
临时标记很简单，哨向两方的信息素进行融合即可。背后的含义就是：我们彼此感觉不错，要么互相更加熟悉一下？
只是，这个哨兵昏着，无法自主释放信息素，得向引稍作引导。
向引缓缓释放出向导素，超高的相容度下，哨兵即便昏迷，他的本能依旧使他激动起来。向引俯下身，手指轻轻拨开哨兵的衣领，往他后颈的腺体摸去，准备刺激他的腺体释放哨兵素。
他并不知道，这时陆宇正拉着向明晦站在这间重症室的门外。透过玻璃，向引俯下身进行临时标记的动作明明白白。
陆宇小嘴叭叭的：“看见没，小朋友，你哥在干活呢，等他下班了你再来找他玩。”
向明晦低着头，再没往玻璃那看一眼。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把钢化玻璃打爆炸。
这是向引的工作。这工作就是不停地让无数哨兵闻到那好闻得要命的向导素，不停地同时和五六七八个哨兵建立临时标记……
没事，他早就知道了。在白塔念书的时候，每次去医疗科，不是都能看见向引在静室精神调节么。
不，不一样。这可是标记啊。
为什么要和这种废物哨兵标记，这种这么轻易就陷入永夜的废物，治了干嘛。
不如杀了。
陆宇突然听到向明晦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那咚咚咚的心跳声甚至明显到聒噪。
“喂，你没事吧……”
向明晦突然开口：“我问你，如果哨向之间相容度不够，可以实现标记么。”
陆宇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愣了一下，但好脾气地回答：“相容度是哨向链接的根本，正常哨向怎么可能会标记一个相容度不够的对象呢？图他点啥，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所以，是不行？”
“行，就是没有意义。而且，标记时彼此应该会很痛苦。强扭的瓜，你懂的。”
向明晦若有所思，陆宇见状，急道：“你干嘛，你都有契合的向导了，还想扭谁家的瓜啊！”
向明晦说：“谁家都不想。”
第050章 向哨世界9
重症室内, 向引完成临时标记后，很顺利地便进入了昏迷哨兵的精神图景。果不其然，里面坍塌得很严重。向引的蝴蝶翩跹着去找人了, 不一会儿带着一只大尾巴松鼠回来。松鼠就是这位哨兵的精神体, 它的状态也非常差，一头栽倒在向引脚边。向引把松鼠抱起来, 让它给自己带路。
很快向引就找到了哨兵的意识化身, 他被压在一片废墟之下。正因此, 他才无法从精神图景中脱出。
向引把松鼠放下来，松鼠在他脚边跳来跳去要他抱, 向引不理它, 它就直接趴在向引的鞋上。
系统说：“这么大的废墟, 宿主你的精神体也不是什么猛兽，要搬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救出来啊？”
向引双手抱胸：“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向导，哪来力气搬石头。”
他轻轻抬了抬下巴，突然，无数的鲜艳蝴蝶凭空出现，仅仅一息之间, 将废墟尽数淹没。蝴蝶再度飞起的时候，那些碎砖乱瓦竟然像被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哨兵就这么躺在空无一物干干净净的地面上。
现在要把他带出去, 就很容易了。
这就是黑暗向导最强大的能力, 能够改变哨兵的精神图景。
普通向导得修复、治愈, 黑暗向导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哨兵悠然醒转，一脸迷蒙：“我这是……”
他不记得自己差点陷入永夜的事了。
向引按铃叫来护士, 离开了重症室。看看时间，都是凌晨了。真是加了个大班。
门口, 向明晦和陆宇还站着。
向引看到向明晦很意外：“你不是受伤了吗，不回病房休息，在这干嘛。”
同时，向引明显感觉到，这次回来，向明晦周遭的气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变得更内敛，也更危险。
陆宇一脸无奈道：“这小子非要在这等你下班。”
向引：“有事？”
向明晦一见到向引，那不断撕扯的嗜血感终于在他心里停止了叫嚣。这是苏帷永远无法带给他的安抚。但，看见向引一如既往一切如常的样子，他又感到一阵难言的焦躁。
向引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确实不是很舒服，道：“你病房哪间？我送你回去。不看看都几点了，还出来乱晃。”
向明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听见他用长辈的口吻数落自己，心里更添烦躁暴戾。
“少来管我。”
向引：？这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你再说一遍？”他停下脚步。
说就说，向明晦怨气冲天：“你明明知道我受伤回来了，也不来看我，都半夜了还待在其他哨兵房间里，却叫我早点滚回去睡觉，连我住哪间都不知道。我出去这么久，也没见你联络我一回，隔壁陆宇还天天给苏帷打电话呢。走吧，你走吧，不想管就别管我了，在这假惺惺什么。”
向引：“……”
听了这一大串，向引知道了，这小混蛋准是又委屈上了。
听这话里的怨气，就像是他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不就是把他冷落了，没哄着吗。
跟个归巢的小鸡似的。
向引根本不惯着，在他这向明晦注定是得不到什么毫无原则的体谅的。他转身就走，下班回家去！
“？！！”向明晦气急败坏地一把拉住向引，往自己这拽过来，“谁让你走了！”
向引：“？”不是你吗。
“你今天还没巡查过我那间病房，就想下班，你这是玩忽职守。”
向引呵呵了一声，不介意和小混蛋杠一杠，凭什么他累了一天了还被人说玩忽职守。“你待的普通病房轮不到我分出精力去管，没见这个点我还没下班吗。会有其他医生巡查的。你精神好睡不着，就下楼跑圈去，伤患也没个伤患样。我是扛不住要回家了。”
向明晦从背后拽着他不放：“我要跟你一起回家。”
向引说：“医疗科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向明晦转而说：“我好了我要出院。”
向引说：“大少爷，麻烦看看几点了，正常人都休息了，谁给你办出院？您明天赶早的吧……”
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向明晦垂眸，就看见他眼睛都熬红了，泪水打湿了他纤长浓密的睫毛。
向明晦被蛊惑一般，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伸出了手指，想拭去向引生理性的眼泪。
向引皱起眉，往后一错避开了向明晦的动作。
他的上眼睫像某种细软的刷毛，轻轻蹭了一下向明晦的指节。
被蹭到的那处皮肤麻痒异常，向明晦几乎立刻打了个激灵。
他拉住向引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一松，把向引放回家了。
他捂着自己的手指，愣愣地站在原地。
陆宇踱步过来，笑嘻嘻地：“来吧大少爷，小的送您回去。我知道你住哪个病房耶。”
向明晦：“滚。”
//
第二天早上，向明晦正在和医生掰扯出院事宜时，病房里又端进来了一个哨兵。
一头红发，歪歪扭扭躺在急救床上，嗯嗯啊啊哼哼唧唧。
医生对向明晦说：“你不愿意做检查觉得自己好了那你就办出院手续吧，正好这个床位给这个新来的住。这人主星都没出呢，就搞得一身伤回来。所以就说关系户……”
向明晦打量着红毛，红毛双手双脚都被绑在床上，在那里不停地扭动踢打，很明显处于狂化状态。
护士差点被他打到，只好把塞着他嘴巴的口巾拿开让他说话。红毛嘴巴一张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我什么身份叫我住这种多人间，医生也给我换了，又丑又挫！对，把向引叫过来！我这回要他好看，嘿嘿嘿嘿……”
他已然神志不清了。护士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和医生点点头，就出了病房。
向明晦蹙起眉头对医生道：“我不出院了。”
医生八风不动：“噢那你继续躺着吧。”
向引今凌晨刚说完没空去普通病房，天亮就打脸了。
护士打电话给他说，有个上面命令特殊关照的哨兵，说只认可他的治疗能力，一定要他露面。
人小姑娘非常为难，不叫向老师过去，回头这个哨兵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叫向老师过去，这哨兵明显对他不安好心，此举简直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向引也听出她的为难，答应下来，从家中前往白塔。
到了病房一看，真是赶巧了，就是向明晦待着的病房。这闹事的哨兵估计也是闹得整间病房都知道自己有后台了，向明晦见到向引来，那眼神里的鄙夷真是藏都懒得去藏。闹事的哨兵向引也认识，正是向超，他的精神屏障被向引击穿后不久，应该是为了装逼之类的原因硬是也接了白塔的任务出去做了，难度还不小，结果显而易见。
向超本来伤得绝对不止于此。因为这个哨中败类在危急时刻抓过他的向导帮他挡刀，而这位悲催的向导已经不治身亡。
他们并未结合，因此自己向导死了，向超不痛不痒，反正有的是向导妄图攀上他这根高高在上的枝头。
越主动的，向超越看不上。反之，向引这种极品向导，还是个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硬茬儿，他越不假辞色，向超越期待他面具脱落后的样子。
向引万万没想到，自己把向超暴揍一顿，本以为他会识相，结果他竟然还能觍着脸倒打一耙，说些粗鄙之语。
“我任务失败伤成这样，可都是向老师之前破坏我精神屏障的错。我的向导还因为你的错死了，我精神链接破裂痛苦得要命，你不好好补偿我，说不过去吧？现在各位同僚都见证着，我想想，向老师以身相许，我勉强可以接受……”
向引帮他从狂化状态中抽出后，他那张嘴就没停过。
向引一句话都不回，突出一个充耳不闻消极抵抗，免得刺激向超再说出更逆天的话来。
向明晦，自然是旁观的同僚之一。
他起先十分鄙夷，向引前脚说没空来他病房，后脚就迫于权势乖乖过来了。
之后，看见向引这么被人磋磨，他本来应该觉得很开心才是。要你平时对我爱答不理，结果还不是个窝里横。做小伏低去吧，回头我嘲笑你也有个谈资。
然而，那种畅快仅仅存在于想象之中。实际上，看见向引一言不发，全然逆来顺受的样子，向明晦的心脏就跟被人狠狠攫住一样，涨痛到仿佛下一刻就会迸裂出酸涩剧毒的液体。
这个哨兵他怎么敢！向引为什么也不反抗一下！
“向引，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也算是一家人，有些事私了对我们都好，对吧？”
向超嘚吧嘚吧说着，突然感觉周围一阵阴寒。转头望望，旁边床上，一个高大冷峻的哨兵兄弟正一脸扭曲地盯着他，五官就跟没协调好似的拧成一团。
向超看见有人似乎想要打抱不平，更加起劲，“哟，想护着你向老师啊？哎，你是路见不平，还是你俩本来就有点关系？别这么小气，让我插一脚，三个人一起，更爽啊！”
“你晚上最好睁眼睡觉。”哨兵冷冷吐出几个字。
“干嘛，我怕你啊？知不知道我老子是谁？”
“关我屁事，我就叫你小心点，免得哪天伤重不治。”
“差不多得了。”向引终于开口，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第051章 向哨世界10
夜半三更, 医疗科的住院部一片黑暗。哨兵病房里，只有白噪音潺潺流动着。
向超打着鼾睡得正死，突然, 整个人被兜头用被子蒙住。
“是谁？！”他在被子里发出沉闷的呼喊, 挣扎着想坐起身，身上一重, 有人骑了上来, 锁住他的膝盖, 接着用全身的力量压着他殴打起来！
隔着被子，疼痛感变得迟钝、迟缓, 而窒息的感觉也将痛感无限拉长。
“是谁？！有本事让我看到你的脸啊！！敢对我玩阴的, 不怕向家来清算你嘛？！”
向超暴怒却又毫无还手之力, 胡乱的吼叫反而使得被子里面的氧气更加稀薄。
他的恐吓在被子外的向明晦听来，显得格外无力，懦弱。
挣扎渐渐弱了，但，暴力还在继续。
向明晦属实是随机找个倒霉蛋来发泄了。谁让向超撞在他面前了呢？
嗜血、焦躁、麻痒、酸痛……
无数种难受的感觉啃噬着心脏，周围的每个人都让他感觉那么不快。
仗势欺人的权贵哨兵, 施加高压的无能长官；随波逐流的苏帷，嬉皮笑脸的陆宇。还有，那些被他杀死的, 倒在血泊里再起不能的敌人。
以及, 永远无动于衷, 麻木不仁的向引。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无端地受这些气？
为什么？一离开向引，他就觉得连呼吸都漫长到痛苦, 但，一接近向引, 心神就都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他可以支配的么？
只有眼前的这个畜生。
然而，不论怎么使用暴力，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不够把他满腔的不爽发泄殆尽。
不够。
向明晦把向超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刚要继续殴打，却发现他已然就剩了半口气，眼眶里只盛着发绿的眼白。
“他快被你打死了。”有哨兵说道。
黑暗中，有好几对发出幽光的眼睛。
病房里，所有人都醒着，无声旁观完这场黑暗中的行凶。
向明晦当着所有人的面，差点打死了一个哨兵。
“真不禁打。”向明晦松开手，哨兵软绵绵地倒在床上。
向明晦听了听他的心跳，“啧”了一声，对着他胸腔用力按了几下。
咔嚓一声，是肋骨折了的声音，与此同时，向超猛地抽上了一口气。
涣散的瞳孔聚焦，向超迷蒙地目视上方，看清了凶手的眼睛。这双眼睛轮廓很漂亮，但此刻透露着疯狂的杀意和暴戾。
他对这双眼睛的主人有印象。白天的时候，他们为了向导对呛了几句。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就差点被杀了吗……
//
向超白天是怎么抬进病房的，半夜就是怎么被抬出去的。
满打满算，在这间病房待了24小时还不到。
如他所愿，确实很快地更换成了单人间。重症室。
向超这两遭，被向引和向明晦实打实教训了个狠的。再怎么蠢，也长了记性。况且，被打成这样，还嫌不够丢人的。恢复意识后，他没对那个高大英俊的哨兵展开什么大张旗鼓的报复，而是叫人偷偷地去查。
叫他晚上睁眼睡觉，那就别怪他没提醒这b晚上走夜路小心点！
可是，这一查，就没了下文。不论向超怎么支使手底下的人，抑或是央求他爹给白塔说好话，都搞不到这哨兵的任何资料。他不知道，只要他路上随便薅住一个路人一描述，就能得到向明晦的名字。奈何，他就是想彰显自己有靠山！
这一折腾下来，反而让向超以为这哨兵是什么来头很大的人物，于是，竟然悻悻罢休了……
另一边，向明晦本以为那个红毛肯定要找人修理他或者向引，他就当了个活靶子，老老实实在医疗科又躺足了一周。
结果无事发生。
红毛没来报复，白塔没来处分，向引没来看望。
向明晦越想越不对，把那天白天晚上的事仔仔细细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突然心里一悚。
他漏掉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向引，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敢对我玩阴的，不怕向家来清算你嘛？！”
这个恶心的权贵哨兵，一定姓向，和向引沾亲带故！
既然如此，这人还想对向引……行骚扰不轨之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印象里，向引从来没对他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并非向引讳莫如深，而是他从来没想探究过。
他一直以为，向家就只是、只有向引和向明晦两个人而已。
事到如今，是怎样一个情况？
他差点杀了向家看上去地位颇高的一个人。
且，看样子，向引在自己家并没有多大的份量。看他面对红毛骚扰时忍气吞声的样子就知道了。要放在平时向引怎么可能会不反击？
因此，如果向家真的是什么权贵世家的话，要处理他，实在是相当容易，甚至相当正当。
然而，无事发生。
向明晦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向引帮他挡掉了这一切……默不作声地。
也许，这就是他一个礼拜都没有出现的原因……
向明晦握紧拳头，猛地冲出了病房。
//
向引正在家休息。
那天，把向超应付完没多久，他就感到一阵精神力暴走的前兆。
这玩意虽然没有周期和规律，但最近，向引觉得它爆发得频繁了很多。
也许是最近加班太累了吧。
医疗科哨兵现在乌乌泱泱，因此，向引不敢怠慢，立刻请假回了家。
一如既往，在床上挺尸。
然后，向引突然想起来，他不是刚得到首长亲口下的御旨吗？
同意他出去转转，不用守着医疗科这一亩三分地。
虽然当时，他是为了以后，能找个机会顺理成章死在外出任务中，才请求首长放他出去的。
但现在，不正是用来躲懒的好机会吗？
工作真是麻痹人心。搞得他连空子都不会钻了……
于是，精神力暴走过去后，向引继续告假，开始大休特休，来自白塔的通讯一概屏蔽。因此，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向明晦半夜差点把向超打死的事。
至于向明晦的情况，他出院了还是没出院，又出去执行任务了还是继续养伤，向引这休假的时候，压根就没咋想过……
主角攻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并且和他关系不大了。
要说他疏远也好、冷落也罢。
他只需要现在好好休息，然后找一个恰当的机会，以充沛的精力去找死，就完事了。
向引把电视声音调小，往沙发上一躺，睡大觉！
向明晦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静谧安详的光景。
向引横躺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抱枕睡得正熟。客厅内，除了电视机发出的白光，只有透过窗纱洒进来的淡淡月色。
向明晦放轻脚步，仍觉得有什么声音咚咚咚吵得要命。他按住自己的胸口，慢慢走近了沙发。
室内的光线，并不充足。昏暗的房间里，以哨兵的视力，面前向导无论是睡到红润的面色，还是些微颤抖的卷长眼睫，都一览无余。
“向引。”向明晦低声喊道，向引睡得很死，一点反应都没。
向明晦喉间滚了滚，“哥？”
他已经绕到沙发跟前，俯下身，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向引的眼睫毛。
向引毫无反应，睡得嘴唇都微微启开。
睡得这么死，大概是累坏了。
这别不是，刚从自己的家族那里回来吧？为了红毛和他的事。
能摆平这件事，一定花了他不少功夫。
向明晦的脑子里控制不住地转过各种各样的猜测。
他被向引保护得太好，根本想不出什么阴损的惩罚，于是，这想法就奔着龌龊的潜意识去了。
比如，被向家人暗地虐待打骂，或者答应了一些恶心的条件和交易……红毛说不定，并不是向家人里觊觎向引身体想和他上//床的个例。
在向明晦脑子里，向家已然是会生出猪尾巴小孩的混沌邪恶的家族了……
如果……那，一定会留下痕迹吧。
向明晦的视线，从向引秀色可餐的睡颜一路下滑，向引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衣领因为睡姿敞开一大片，露出漂亮精致的一对锁骨。再下面，就被衣服的纽扣封印住了。
向明晦的手落到第一颗纽扣上，缓缓地，转开了它。在某一个拆弹任务中，他剪掉关键引线的时候，都不如现在专注。
他只是想，检查一下。
第二颗、第三颗。
向引光滑白皙的胸膛敞了出来，接着，是紧实平坦的腹部。
他的皮肤光洁如同上好的瓷器，上面什么暧昧的痕迹都没有，但有些微微的潮，因他在睡梦中发了汗。他好像被梦魇住了，所以怎么也醒不过来，才毫无防备地对向明晦袒//露一切。
接下去，就无法再用检查痕迹的借口了。
但，向明晦并不愿去细究，哨兵本身就是凭借直觉和本能行动的生物。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唇贴上向引的胸口轻轻啄吻了一下，湿//潮滑//嫩的感觉瞬间沿着后脊狠狠劈开，向明晦整个人都麻痹了一瞬，紧接着再也按捺不住，埋头激烈地吮//吻起来。
很快，向引身上的汗迹都被他用舌舔尽，皮肤上出现星星点点的暗红吻//痕。
向引的梦魇成了绝佳的掩护，向明晦堪称疯狂他身上辗转亲吻着，嗜血、焦躁、麻痒、酸痛……这些连用暴力都无法发泄一二的不爽，对向引做这种事时，消解得一干二净。
他立刻就上了瘾，嘴唇哪怕离开那光滑的皮肤一瞬，都会感到销魂的痛苦。他意识到，很快他就不再能满足，想更进一步。
向明晦跪坐在沙发旁，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起身和向引拉开距离。刚一起身，他就像被绊倒，或者被什么磁铁吸了回去一样，猛地栽了下去，又狂热地亲吻抚摸起来。
又过了很长的时间，向明晦似乎冷静了下来，他把向引打横抱起，上楼回到向引的卧室。然后，跪坐在床边，重新朝床上的人埋下了头……
第052章 向哨世界11
向引醒来时, 天已大亮。
他昨晚，好像看着看着电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的时候, 虽然记不得梦到什么, 但总觉得身上很沉。
果不其然，爬起来的时候, 浑身酸痛。
环顾四周, 咦, 怎么在自己的卧室？
下了楼，向引看见向明晦正在桌边吃早饭。他走过去看了看, 发现向明晦做了自己的那份, 看着也还不错, 就坐下一起吃了早饭。向明晦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学会了做饭，以后还会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小孩子就是这么一点点脱离大人的控制的。
向明晦一直紧密盯着向引的动作。饭中，得知向引今天仍然不会出门后，他暗地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在向引的床边待到凌晨，后半夜忙着处理他留下的那些痕迹。如果向引今早更衣，说不定少数仍未消退的红痕会被察觉。
两人各做各的事, 向引忙着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不停地换台，向明晦则是疲于删除长官叫他速速归队的信息。向引为什么不去上班、向明晦为什么不去出任务，谁也没有开口去询问对方。
一天很快过去, 向引准备上楼洗漱睡觉, 这时, 向明晦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你昨天不是梦魇了么, 睡前喝杯热牛奶会睡好一点。”
向引“哦”了一声，原来昨天是向明晦把他从客厅搬回房间的。
“你看我睡得不踏实把我喊起来不就好了。”向引说。他本质还是不喜欢和人产生什么肢体接触。
本来以为向明晦会呛他说“看你被鬼压床我开心”之类的话, 没想到向明晦什么也没说，把牛奶往他手里一塞，就回了自己房间。
向引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上了楼就把牛奶喝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很快他就感到一阵睡意袭来。他半靠在床头，想着稍许眯一会儿就去洗漱……
过了几分钟，他上身一歪，彻底睡倒。
门，悄悄地开了。
向明晦站在门口，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向引很显然只是想小憩一下，双腿都没搁上床，赤//裸的足尖轻轻点在绒毛地毯上。然而他现在完全睡死了过去，本来半靠着床头板的上半身倒在床面上，却又折着腰坐在床沿，总之，睡得歪七扭八。
不用说，这么睡到早上起来，准又是腰酸背痛。
向明晦踩着地毯无声地走近，他一只手撑着床沿，一只手捞起向引的腿，让向引得以扭正身体平躺在床上。他手掌宽大，单手就握住了那对纤细白皙的脚踝，仅仅是皮肤间的碰触，就让他畅快地轻叹出声。
摆弄好向引，他视线一转，瞥见床头柜上空了的牛奶杯。
为了向引能睡好，他往牛奶里加了安眠药。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向明晦的呼吸间都充满了炙热的温度，他迫不及待地欺身压下，舔舐起向引有些干燥的嘴唇。
昨天亲了胸和肚子，今天亲嘴。
向引的唇软软的也非常好亲，亲久了甚至有种胶上了分不开来的错觉，欲罢不能。唯一不满意的点在于，今天的操作难度有些大，向引虽然睡得深但不是鬼压床，因此，每当他舔吻或吸吮得过了头时，向引总会发出一点将醒未醒的哼唧声，每次听到，都需要他费特别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更深入的动作。
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带给他新的刺激，接下去又是一整天，他什么也没干就在想着下一秒向引如果发现了自己做的事会怎么样，然后到了晚上他又像个幽灵一般潜入二楼的房间。
越是继续下去，就越难以罢手。
//
另一边，苏帷回白塔休息了两周，被搭档打出来的脑震荡恢复得差不多了。
本来之前说好要回来看向引哥，还有，也是时候问问向明晦之后的打算。
于是，事先询问得知向引和向明晦都在家后，苏帷便登门拜访。
进了门，苏帷打眼一打量他二人，吓了一跳。
向引容光焕发面色白里透红，向明晦却一副魂不守舍神游天外的模样。
苏帷首先反省自己了，他抽向明晦那一下应该没那么重吧？
怎么看起来，活像一个把另一个的精气吸干了的样子呢？
苏帷是那种长辈很喜欢的有礼貌乖小孩，坐下就关心起向引的情况，怎么最近没在白塔医疗科露面？
向引精神力暴走的问题，这四年里除了向明晦撞到过以外，没人知道。他含糊其辞过去。
看向引气色很不错，苏帷觉得应该不是身体上的问题，就放心了下来。
向引接了个通讯，离开客厅，苏帷转而同向明晦牵起正题：“你打算休息多久？这几天白塔联系不上你，我通讯机快被打爆了。所以说干活太拼真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刚出来混，还是悠着点吧。但是，还是得商量一个具体的归队时间。”
向明晦说：“晚点回去也无所谓，不是还有大人天天翘班么。”
“啊，你在说向引哥啊。说来你知道吗，他突然不去医疗科的原因。”
“不知道，你问了他不是没说么。”
“你都不关心一下吗？”
“他也没过问过我的事，我关心他纯属多余。”向明晦冷冰冰道，“我这次是怎么伤的伤成啥样，在家休息多久，一句话也没听他问过。”
苏帷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所以你就犟着？你以为和向引哥闹别扭能让他多注意你吗？他只会觉得你还没长大吧。”
还没长大？向明晦想，不知道苏帷知道他每晚都爬向引的床后，会作什么感想！
苏帷又道：“你这两天都没看通讯机吧，我俩受到表彰了，需要我们出席下周末的表彰宴会。”
向明晦说：“逃兵还能受表彰么。我不去。”
苏帷呵呵：“别说得那么难听，确实是立功了。你不去就不去吧，搭档有一个去就行，我会代你上去领奖的，顺带让向引哥在台下见证一下我的英姿。”
等向引重新回到客厅，苏帷就把这件事告知了他。
向引算了算时间：“下周末吗，我尽量。”
苏帷说：“您有事的话就算了，我问问陆宇。”
向引说：“并非有事，我明天要去其他星，下周末回不回得来得看情况。”
向明晦突然站起身发出灵魂三问：“你明天离开主星？你要去干嘛？我怎么不知道？”
苏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自己又不问，这会儿怪向引不说，天底下属你最有理！
向引看他异常急躁的反应，心里有些奇怪，仍然轻飘飘地带过：“外出任务。你不知道很正常，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在苏帷眼里，向明晦又像个泡泡鱼一样气得炸了开来。
不想受无谓的气，苏帷赶紧转移话题：“外出任务？您在校内的事务不是很多吗，印象里您从来没接过白塔颁布的任务。”
向引说：“是这样，在白塔里待久人要傻掉了，所以现在在找机会出去。不过，应该没法像你俩这样一下就能立功。”
“祝您顺利。”苏帷送上祝福。
“和你搭档的哨兵……是谁？”向明晦低声质问。突出一个离题万里。
向导是辅助哨兵作战的存在，不会单独出任务。一定会有一个哨兵搭档。
向明晦的态度太奇怪，向引不想事事和他说明。
“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你俩等领完奖也差不多又要出去了，外头虫族都要翻天了。”
苏帷有些惆怅地感叹，“向引哥也要出去执行任务，接下去，我们就是聚少离多了。估计要一年都碰不上几面。”
向引：正合我意。
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他觉得状态调整得还不错，首先睡眠质量就好得要死，是前所未有的一沾床就能失忆到早上的程度。除了早上起来常常腰酸背痛外，精力非常充沛。
苏帷这次登门，应该也是来叫向明晦复工的。看见他们举止间非常熟稔，向引便留两人单独谈话，自己打了个电话，联络好了外出任务的事宜。
他更擅长攻击性的作战方式，是精神攻击系的好手，又是直接和白塔首长对接，因此和向明晦想的不同，他并没有一对一搭档的哨兵。
把苏帷送走后，向引上楼整理明天出发的行李。理完，他就把箱子放到了玄关。
向明晦跟屁虫一样一直在他身后转来转去。看这家伙瞪着行李箱的样子，向引毫不怀疑只要他一转身，向明晦就会把行李箱拆了。
向引没想到向明晦反应会那么大，可能是因为和他待久了，向明晦的思维方式有点随他，不喜欢身边有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但这种掌控欲反射到自己身上，就让向引感到不适了。
他直白地对向明晦说：“如你所见，我也是临时起意，刚刚打电话联络的，不是事先没告诉你。”
向明晦气急败坏：“你也没告诉我你临时起意啊！”
向引摊手：“那不然还能叫临时起意吗。”
看着他油盐不进一脸从容的模样，向明晦恼火至极。向引总是总是不随他的意，老和他对着干！诚然，你不能要求任何人任何事都如你所愿，向明晦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唯独向引，他很难接受他的随心所欲。
也就只有深夜……才任他摆布。
一想到向引要跟一个陌生哨兵亲密无间地一起作息一两个周，向明晦就觉得烦得要死。
不行，不能由着他去。
“你去哪个星城，明天什么时候走？”
过了一会儿，向明晦似乎冷静了下来，平和地问。
第053章 向哨世界12
第二天, 向引出发。在到达A星港口后，就按照指示，前往安全屋。
他确实没有一对一的哨兵搭档, 但……
白塔给他发了四个。
属于是物尽其用, 一个人干四个向导的活。反正，就是吃定他相容域广、又擅长精神攻击的特点, 普通哨兵决计占不到他的便宜。
四个哨兵刚开始不高兴, 对他也不太服气, 毕竟一对一和向导贴贴的机会没有了，但开过一场准备会后, 纷纷五体投地, 之后言听计从不说, 还要在向引面前邀功争宠。
向引每天都觉得自己像养了四条狗。
随着虫族在边境的渗透，星盟里出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不明势力，向虫族倒卖军//火、共享情报。向引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剿灭一股拥有特种人的团体。
准备会开得再充分，但实际情况也难免会和计划中的有所偏差。
向引支出去侦查的哨兵给他打来通讯，敌人发现了他藏身的据点, 正有特种人在来杀他的路上。而其他几个哨兵都无法脱战过来支援。
“向老师，你赶紧转移吧，武器资料什么的别管了, 命要紧！”通讯机里哨兵说。
向引透过安全屋的窗口, 已经看到敌人的踪影, 有哨兵若干。面对哨兵他有相当程度的自保能力，精神丝仍捏在手里按而不发, 等待一个一击致命的时机。
突然，一只凶悍矫健的大白虎蹿进视野内, 粗壮的四肢猛地扑倒打头的敌人，血盆大口顷刻间就撕裂了那人的脖颈！黑白环纹的尾巴一扫，其余围攻上来的哨兵被这柄钢鞭拦腰抽倒，伏地不起。
向引惊讶地打开窗，有哨兵从窗口利落地翻了进来，耍帅地摘掉护目镜：“为什么不转移，那条狗不都叫你快跑了么。”
来人正是向明晦。
那只白色大虎精神体太罕见，已经成为了向明晦的标志。老虎坐在已经冷硬的几具尸体上，正捧着爪子舔爪缝里的血。
向明晦突然出现介入，向引不可谓不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帷呢。”
“他……他在据点休息。我们，嗯，正好也接到了A星的任务。你还没回答我，刚为什么不跑？”
“几个哨兵而已，我能对付，没必要牺牲掉安全屋里的物资资料。”
向明晦一脸不可理喻：“你总得留一个哨兵在身边保护你吧！”
向引复读：“没必要，我能对付。”
面前向导理直气壮的回答，让向明晦哑口无言。刚刚焦急忐忑，慌忙出手相救的自己，显得像个白痴一样。
他在安全屋内走动了一圈，观察了一遍房间的布局。看起来向引是一个人住一间。
虽然他跟踪向引一路来此，但到底进不来房门，看不到四哨一向每天都在屋里干什么。
向引联络完几位哨兵，一回头，向明晦跟屋主人一样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
“看来你缺人手，我勉为其难保护一下你好了。”他说。
向引：“不用。看你穿着作战服，你没自己的事做吗。”
向明晦继续扯谎：“做完了，不急着交差。正巧和你遇上了，过来玩一下都不行？”
他仰面一倒赖在沙发上，错过了向引审视的眼神。
出门的四个哨兵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看见屋里多出来一个哨兵，纷纷对向明晦投以敌视的目光。等到向引介绍完这是他家里的小孩后，这几个人又突然对向明晦大献殷勤。
虽然来袭击安全屋的人都被杀了，但这个地方还是不能继续用下去了，晚上他们就打包好了东西准备开始转移。
转移前，向引一如既往，加固了一下和哨兵们的临时标记，又做了一下精神调节。
他的向导素散逸出来，和几个哨兵的哨兵素勾缠在一起。
平时斗哨兵素斗得屋里乌烟瘴气的哨兵们今天乖如鹌鹑，信息素的浓度在空气中淡到几乎很难捕捉。
不是他们不想放，而是被更高等级的哨兵素给压制住了。
无他，屋里有一个压迫性极强的存在，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向明晦：“怎么了，继续啊？”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向引在给这帮b加固临时标记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哪里。
向引后颈的腺体。
简直是眼冒绿光。
要是咬下去，就可以结成长期标记。
要是在床上引发结合热的时候咬下去，那就是永久标记。
给向引喂安眠药的那些夜晚，他的手指和嘴唇曾无数次地路过后颈的位置，反复地摩挲又收回。
即便是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这也是他永远触碰不了的禁地。
但是，面前这些垃圾哨兵可以。医疗科那些整天装病来找向引的哨兵可以。白塔的哨兵都可以。
只有他不行。
“向明晦，把你的哨兵素收起来，现在不是在学校里过家家。”
向引厉声道。
“向老师，小孩调皮爱捣乱，理解的理解的。”旁边的哨兵笑道。
“！”向明晦死死握紧拳。
他郁卒至极，但此刻发作，必定会被向引认定为无理取闹，立刻叫他滚蛋。老实说跟在向引边上他除了生气还是生气，但他就是脚底下生了根似的没法离开！
你是什么受虐狂么？就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此质问着自己，然而，无济于事，一如既往。
//
五个哨兵和一个向导，转移到了一处新的安全屋。
向引根据计划算算时间，赶上表彰宴会，来得及。
到了就寝的时间，四个哨兵跟之前一样，挤在客厅里休息，把房间留给向引。一个戏精哨兵在被子里朝向明晦风骚地招手：“来呀弟弟~快来给哥们讲讲向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哨兵呀~”
向明晦理也不理他，拉着向引的衣摆，探头往他房间里看。
“外面太挤了，你床这么大，我睡你房间。”
向引把他拉进来，关上房门，利用临时标记的精神链接调低了外间哨兵的听觉。
向明晦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不知想到什么，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你单独行动这么久，苏帷那边怎么样？”向引开门见山。
向明晦不爽道：“你老是苏帷苏帷的干什么……”
“你们的据点在哪儿？你给他打个通讯确认一下他的安全。”
“他好着呢，没事。”
向引苦口婆心：“他是你的向导，你有责任保护他。”
“他不是。”向明晦断然否认。
向引皱起眉，神色突然变得凝重。他沉默，开始思考起什么。
向明晦垂眸看着他。他旁边是一张平整干净的大床，向引，床，这两个词一合在一起，向明晦脑子里全是把他压倒在床上肆意妄为的场景。他内心火热，不自觉地伸出舌横舔干燥的上嘴唇。
“你，根本没和苏帷在出任务。一路跟着我来的，是吗。”
向引突如其来的一席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他火热的心上。
床又只是床，向引又只是向引了。
“我没和你说过此行有几个人，你救难时却叫我‘总得留一个哨兵在我身边保护’……你知道我身边有复数个哨兵在。从那时你就露馅了。”
见到向明晦几欲张口，向引打断，“别和我争辩，告诉我，你跟踪我的理由。”
没有外力干扰，他的敏锐展露无疑。
向明晦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向引严肃且咄咄逼人的诘问极速地冻结了气氛。他无法轻易地找到轻松带过的说辞。
见向明晦默不作声，向引的心往下沉了又沉。
“事先提醒，闲着没事做、好奇我的搭档，这些在我这儿不算理由。”
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某个行为。这个行为的背后，必然有它深层的含义在。
一个人跟踪另一个人，会有什么原因？无非两点。
一，这人对他来说有利可图。
二，他对这人有强烈的掌控欲。
向引想到这一层，就知道，他今天不得不逼向明晦说出点什么真心话来了。他跟踪自己，原因不论是上面的哪种，对向引来说，都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展开。
而向明晦沉默越久，他扯谎跟踪向引的事，就越无法轻易带过。
你可以对我撒谎，但，需要花费你不少的时间。于是，我也就知道这是个谎言。
两人对于这个陷阱，都心知肚明。
看似很久，实际上，向明晦仅仅几息后就脱口作出了回答。
“我不知道。”
说完，他摇摇欲坠，跌坐在床沿。
“你不知道？”
向引反问着，难以置信地去捕捉向明晦的眼神。他给到的高压是奏效的，此刻向明晦的眼神里是全然的迷茫和痛苦。
不知道，竟然是他的真心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来跟踪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他的所有事问东问西，不知道为什么就妨碍他和别的哨兵临时标记？
这太可笑了。
向引掏出通讯机。“我打电话叫白塔的人接你走。我会再联络苏帷，连自己的向导都丢在一边不管，我和这样不负责任的哨兵没什么好说的。”
“苏帷不是我的向导！！”向明晦一声暴喝。他眼白泛红，死咬着牙关，床单都被他攥破，像在忍受什么酷刑。
然而，向引的表情比之更加阴沉可怖。他勾着嘴角似在微笑，但从他漆黑得透不进一丝光亮的眼中，看不到分毫的笑意。在这目光下，好像一切隐秘都无所遁形，会尽数被这黑暗吸收。
他俯下身逼视着向明晦。
“你想你的向导是谁？不，不是想和不想的问题，是能和不能的问题。你的向导只能是苏帷。没有他，你会死。”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是我给你的唯一忠告。”
第054章 向哨世界13
向引给白塔的人打了通讯, 把向明晦遣返回去了。连夜。
向明晦被带回去时那愤恨伤心的表情是那么鲜明。
主角攻这算是走偏了吗？向引不知道。根据世界剧情的时间线看，目前向明晦和苏帷是没到你侬我侬的暧昧关系上。
但向明晦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排斥苏帷成为自己的向导。
向引原本还以为, 向明晦和苏帷的感情非常好呢。
不可否认, 他最后威胁了他。毕竟在这个世界，主角攻受之间的羁绊是宿命的, 没有苏帷, 向明晦根本活不久。
他对自己毫无道理的执着和关注, 难道是一种雏鸟情结……
真成小鸡找妈妈了？
系统说：“宿主，不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 骗哥们可以, 别把自己给骗了……”
系统太久没出现, 向引都快忘记还有个吐槽ai了。
系统想了又想，为了保护宿主健全的心灵，撒谎道：“我被主系统召回啦，所以之前掉了一下线~”
不，是它在自主规制。谁让某个变态主角每晚爬宿主的床。
是不是雏鸟情结，系统门儿最清。
在系统看来, 向引纯属自己在骗自己。他站在监护人的立场警告向明晦，就代表他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了向明晦想要的向导是谁。
一个床都爬了还说不知道，一个明明意识到了却还在骗自己。
系统觉得, 这个世界大概率又没法好好结束了。
向引被向明晦的反常搞得一头包, 没空管废物系统, 他迅速地将手上的任务收完尾，也踏上了返回主星的飞船。
//
向引到达主星后, 依约去参加了苏帷邀请的表彰大会，他也有事找他。当天, 向引只看见了苏帷一个人。
苏帷见到他很高兴：“向引哥，你赶回来了啊。”
向引实在是不想关心向明晦死到哪里去了，但是主角攻受目前的情况他必须得关心一下。结果他还没开口，苏帷就拉着他到一个角落，悄悄解释道：“向明晦他不乐意来，我就随他去了。你知道他傲得很。”
向引：“领个奖，下他面子了？”
苏帷顿了顿：“他觉得这表彰，他受之有愧。唉，现在就说了吧。其实……我俩，是偷溜回来的。”
向引：“啊？”
接下来，苏帷和向引坦白了前因后果。任务的血腥、长官的压迫、同学的牺牲……紧绷的弦就快扯断，他们互殴一场做了逃兵。
向引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夜里从重症室出来见到刚回来的向明晦，会觉得他身上的气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场成年洗礼确实太过于残酷。
世界剧情里浴血奋战屡建奇功的主角攻受，放到现实，是两个无法忍受战争残忍而选择逃离的年轻学生。
这也算一种偏差吗？
苏帷眨眨眼：“虽然做了逃兵，结果却受了表彰，挺讽刺的吧。但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逃回来。听说那个长官，是虫族奸细，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向引问：“表彰会结束后，你们什么时候返回一线？”
苏帷说：“本来，我和向明晦都不想离开主星太久，向明晦在外一直都很想您。但现在您有外出任务在身，他估计也不想一直留在主星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没必要一直跟着他，有求于人的不是我，而是他才是。”
向引：“……”
苏帷见他面色冷沉，小小声：“向明晦他咋了？”
向引没好气：“死了！”
苏帷捂住嘴：“还有这好事？”
向引：“……”
他本来想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苏帷对向明晦是怎么个看法，现在看，得，也省得他问下去了。
再撮合下去，就是包办婚姻，一对怨偶啊！
表彰大会的流程很简单，立功领奖的人佩戴一朵大红花坐在台上，领导轮番讲话、颁奖。之后，就进行聚餐。聚餐的地点位于白塔附近一个专门用来招待和会餐的宴会厅里。因着这一回主要表彰刚出学校就勇于上战场的小年轻们，聚餐的气氛松快很多，还有人带了家属。
既然是聚餐，少不了有酒。
苏帷人缘不错，一直有人来苏帷和向引这桌找苏帷喝酒，连带着向引也被敬了好几杯。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有几个向引还在学校教过一阵子，向引没有拂他们的意，就喝了。
向明晦没来是对的，又要戴大红花又要拼酒的，他肯定抗拒。
几杯酒下肚，身上慢慢热起来。
感觉会场吵得有些气闷，向引想起身去走廊上透气。
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手滑脱了，没能成功。整个人也像没了骨头似的彻底跌进椅子里，下一刻就要委顿到地上。
咦？
//
向明晦闷头埋在枕头里，堵着耳朵，然而那嗡嗡的通讯声隔着一层被子仍然吵个不停。
从刚才起来自苏帷的通讯请求就没停过。
今天是表彰会的日子，估计是叫他过去吧。
也不知道向引是不是去了。
从向引把自己遣返回主星起，到现在，向引就没回家过一次。当然，更别提联络了。
通讯机上，苏帷的名字还在不停地闪烁，令人焦躁。
他一把把向引的被子掀开，抓过通讯机。
和以往不同，这次不等他发作，苏帷就急急地插进话头。
“你在哪你在主星吧？”
“在家关禁闭——”他的牢骚刚出口，就被苏帷打了回来。
“向引哥身体出问题了，在场的哨兵都疯了，在表彰宴会上，地址你知道！”苏帷的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出来，然后，就撂了电话。
向明晦愣了半晌，几乎要怀疑这是个整蛊电话。他来不及更衣，甚至还穿着室内鞋，就冲出了家门。
没过多久他就到了，苏帷跑到宴会厅楼下，把向明晦接了上来。向明晦拎起苏帷脚不沾地就蹿上了楼梯。跑比坐电梯要快。
还没到达宴会厅，走廊里就能看到藤蔓一般的精神丝了，它们还在不断地增殖，随着某种暗香，沿着通道蔓延。
苏帷吓傻了，“向引哥这是怎么了？！”
向明晦咬牙，“他这不是第一次，我小时候见到过一次类似的情况。”
一想到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体芳香剂，再一想到宴会厅里全是哨兵，他不敢耽搁一秒，风一样刮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内一片狼藉，桌子被掀翻，地上到处是杯盘的碎片，几乎无法落脚。天顶和墙面上，密布的精神丝遮天蔽日。触目所及的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有的抱着头来回翻滚，有的失去了意识；在一个角落，两个人正互相扭打搏击，向明晦辨认出，是本届的哨兵次席，和上一届的哨兵首席。很显然，那些失去意识的，是在争夺标记权中落败的哨兵。
人间炼狱一样的实景，然而空气中却散发着一股芬芳异常的香气，诡异极了。
甫一进入宴会厅，苏帷就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他几乎无法站立。情况比他出去接向明晦前要严重多得多。之前，发现向引不对劲后，苏帷当时立刻按向引吩咐的，先联系了陆宇，然后把他锁进了宴会厅的洗手间，让在场的哨兵用桌椅把门挡住。当时，这些人都还能保持清醒。
之后，他又给向明晦打了电话。这种情况，肯定得通知家人。
陆宇还在路上，向明晦先到了。
等再回来，就变成了这样儿！
“向引在哪儿！”向明晦两巴掌扇晕两个互殴成猪头的哨兵，朝苏帷喊道。
“在……洗手间……”苏帷勉力道，他受高等级向导的精神压制影响，头痛到几乎讲不出话来。
向明晦转头看见洗手间门口山一样高的桌椅，把外套脱掉扔在一边，忍受着向引向导素引发的燥热，咬牙开始搬运桌椅。
总算来了个能派得上用场的自己人，苏帷松了口气，赶紧退出了宴会厅。此地不宜久留，他脑子里这会儿就像滚了一锅开水一样疼……
向引，到底是怎么了？
第055章 向哨世界14
片刻后, 向明晦把洗手间的通道空了出来。他回想了一下小时候的记忆，返身拿了瓶矿泉水，然后连着猛踹了洗手间门锁几下, 门开了。
还好这不是扇朝外开的门！
一步踏进门内, 并没看见向引。突然，一道白光朝他颈间一闪而过！
向明晦注意力集中, 躲避及时, 但脖颈间还是被拉出一丝血线。
向明晦往门后看去, 向引握着一块玻璃杯碎片，大口喘息, 虚弱异常。刚刚的袭击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他摔倒在地。
向明晦赶紧跪倒将他抱在怀里, 看见他满是鲜血的手，心里复杂难言。即便是在这种境地下，向引也没有放任自己，做好了被哨兵破门而入的反击准备。为了保持清醒，他的手是按在玻璃碎片上的。
向引见到来人是向明晦，还穿着小猫睡衣和毛绒拖鞋……他疲惫地闭上眼睛。
向明晦拧开矿泉水想给向引补水, 但手颤抖得很厉害，水泼了大半出来，泼到他自己身上, 还有向引本来就湿透的衣襟上。等喂完后剩下一个瓶底, 向明晦把向引手上淋漓的血迹冲刷干净。
“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走, 去医疗科。”向明晦把向引打横抱起来。
向引闻言摇头。
“那不去医疗科了，我们直接回家。”
向引还是摇头。
这时, 苏帷带着陆宇赶到了。
陆宇说：“大少爷，我叫了急救, 马上就到，向引你甭管了，放着我来。”
“你要对他做什么？”向明晦怎么可能松手，望向陆宇的眼神充满敌意。
“。”向引细若蚊吟地吐出一个字。
向明晦准确地捕捉到这个字，他取得胜利，对着陆宇，下颌朝出口的方向抬了抬。
“滚。”向引重复了一遍。
陆宇和苏帷的眼神都看着向明晦，向明晦低头才发现，向引这句话，是看着他说的。
一片死寂。
向引仿佛全然不知气氛有多紧张尴尬，攒了攒力气，泰然自若道：“你，滚。陆宇，带我走。”
陆宇走过来，准备从向明晦手里把向引接过。
向明晦难以置信，他的手指弯曲想死死握拳，用痛感刺激自己，但怀里抱着向引，伤到的只会是向引，于是，手只有徒劳的颤抖。他不相信，想开口质问，却又没有勇气再听一遍那个滚字。
“医疗科来了。”苏帷轻声提醒。
手臂间骤然一轻，陆宇从他手里抢过了向引。
近距离下，他能看见向明晦充血的眼球，放大的瞳孔，涨红的脖颈。
明明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却露出这么狰狞的表情。
向明晦恨极，早在12岁那年他就该明白陆宇就是个无耻卑鄙的混账，他攥紧空了的手掌，想把向引抢回来。
此刻他们的气氛看起来和半小时前看到的那两个哨兵全无二致。
“大少爷，你总得分清楚轻重吧。”陆宇道，他知道这样说，自己会少挨顿打……
向明晦确实听了进去。他按住自己的右手，让它放了下来。
陆宇和苏帷把向引扶上担架床，医疗科忙忙碌碌，把宴会厅里受伤的哨兵向导都陆陆续续搬走。
很快，只剩下向明晦和一地狼藉。
他伶仃地站在那里，身上的白色睡衣湿着，毛绒拖鞋也浸在地上的红酒液里，狼狈不堪。像只因为不听话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猫，无助地站在雨下。
//
向引从昏睡中醒来，头顶是医疗科住院部的天花板。身体回馈给他的感觉昭告着，这一次发作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想也确实，这是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就发作了，没有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会场估计毁了，还导致那么多哨兵向导受伤，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处理。
向引越想越头痛，又要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病房门开了，向引的同事如今的主治医生拿着报告进来，惊喜道：“向老师，你醒啦！”
向引只好“嗯”了一声。
然而，很快医生的脸色转喜为忧，考虑到向引目前不太方便自己看检查报告，她口头转述了一下。
大意就是向引这次遇上了一般向导一辈子也碰不上一次的精神力暴走，直到目前爆发期还在持续，甚至还有可能引发假性结合热。更糟糕的是，根据数据的预测，之后他的精神海会越来越不稳定，再发生几次精神力暴走的话，他的精神海将会面临枯竭。
之后还会发生，向引不意外。毕竟，他都这样好几年了，就是最近的频次开始变高。这次距离上一回，连一个月都没有。
但，精神海枯竭……
医生说：“您随随便便挥霍出那么多精神力，本来通过腺体工作可以慢慢养回来，但架不住隔三岔五这么往外泼啊。”
覆水难收，是这么个道理。
之后的话，医生没往下说。但向引知道，一旦精神海枯竭，向导将会陷入永昼。
永昼，和哨兵的永夜状态相对，向导的身体机能全面瘫痪，但人是清醒的，大脑仍有意识，可以思考。
医生很快地离开了，任何人得知这种类似死亡预告一样的噩耗，都得独自消化一会。
向引对系统说，如果到了永昼的那时候，他一定会选择抽出。这种像是脑子被摘出来泡在福尔马林里一样的感觉他一点也不想体会。
放在平时，系统一定会吱哇乱叫嚷着好心疼宿主宿主受苦了之类的废话。但系统这次朝向引抛出了一个问题。
“宿主考虑过为什么爆发的频次会变得越来越高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向引回忆了一下，差不多就是在剧情原点打开后，连续两次。第二次更是毫无预兆。
系统说：“有些构成复杂的小世界，世界意识会在剧情开启后排斥停留太久的快穿员。更何况这一系列的小世界，连最开始注入的时候都很困难。”
向引理解得很快：“所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这个小世界开始排斥我这个剧情外的人员了。”
就像生病后多产生出的白细胞，不排除对恢复不好。
结果，没等到他送死，这个世界就体贴地为他送上了死遁套餐。
过不多久，医生又来了，这次带来了苏帷和陆宇。
医生没有多事，没把向引的检查结果告诉苏帷和陆宇，向引自然按下不表。
苏帷看向引醒了非常开心，还说向明晦告诉他他小时候向引也发作过一次，几天后自己好了，所以这次也会慢慢好转，云云。
向引听见向明晦的名字，这才想起他来。看了看苏帷陆宇身后，当然空无一人。
陆宇简单解释：“苏帷联络过他，不接通讯。”
向引想，这下，自己和向明晦之间，大概是彻底闹翻了。
脑中，重新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向明晦急到发红的眼圈，那身睡衣和拖鞋，还有自己叫他滚时，他心碎绝望的眼神。
向引闭了闭眼睛，把画面挥开。在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之前，他只有采取这样碾碎他自尊的做法。
苏帷去找医生详细了解向引的情况，陆宇趁此机会发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个世界的主角又不对劲了呢？我说，你这是怎么把一副好牌打成这样的啊。”
从小带大哎，相容度不合格的哨向哎，这也能翻车？
向引叹气：“还能再玩一会儿。”
陆宇说：“你已经在被踹下牌桌的边缘了好吧，莫非，你还有牌没出？”
向引张口欲答，这时，苏帷回来了。
陆宇和苏帷只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一方面因为向引体力不济，另一方面，他精神力还在失控状态，陆宇和苏帷这一哨一向坐不住……
向引在医疗科待了两天，医生和他都主张先打刺激腺体细胞活性的针，加速精神力蕴养的速度，给漏了不少水的精神海“人工降雨”。如此吊了两天的针，向引失控外溢出的精神丝数量开始减少了。
第三天晚上，医生表示，明天可以回家静养了。
向引倒不是很想回去，他一点也不想见到向明晦。他的体力还是很差，回家也不方便。
医生说：“啊，我已经打电话通知您的家人了。”
向引意外：“他肯接电话？那麻烦你再和他说一声，我改主意不出院了。”
不一会儿，医生回来说，重新通知好了。
就当向引觉得自己将在医疗科一直住到暂时恢复的第三天深夜。
当晚，突如其来的假性结合热袭击了他。
第056章 向哨世界15
迷乱、猩红、狂燥、炽烈……
向引的意识好像漂浮在各种各样秾艳色彩构成的海面上。
彻底清醒过来, 是因为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压迫。
并非梦魇，而是实实在在的某个滚烫的重物。
是个人。
向引陡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遄息着。
眼前一片黑暗, 眼皮的上方, 是被闷住的潮湿的感觉。
坐在他身上的活人，也同样在粗重地遄息。
由此, 向引辨认出来者何人。他动弹不得, 一颗心狠狠地往下坠去。
“向引, 我来接你出院了。”向明晦蒙着向引的眼睛，在他耳边轻笑道。
向引实打实地懵了。
向明晦说完, 又飞快地否认了自己。“不对, 你现在好像结合热了。得等结合热过去, 我们才能回家。”
向引努力在烧灼全身的燥热中冷静下来，把话题带远：“现在是半夜，你怎么进来的……”
向明晦语带笑意：“窗户。老虎也会爬墙的。”
“你他妈疯了，这里是5楼！”
向明晦充耳不闻，松开蒙着向引眼睛的手，转而双手捧住他的脸, 仔细端详着。
好不容易重见光明，但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直面向明晦狂热专注的目光，向引的心咚咚咚跳动得仿佛要冲出胸腔。当然, 这动静不可能会被向明晦忽视。
他俯下身在向引胸口聆听了一会儿, 催眠一样轻声道：“你心跳得好快, 你现在很热，很难受, 很想，对么？”
向引被火烧得一片浆糊的脑子已经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诚然自己结结实实地刺激了他, 但怎么看，也不是往这个方向！
向明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另一只手，背到了身后。
向明晦身上很烫，但手心又湿又冷，向引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他努力控制局面：“这是假性结合热，不是真的，你从我身上下来，好好坐在旁边，一会儿就下去了。听话，好吗？等天亮我们就回家。”
向明晦的神情从未像现在这样温顺过。
“我知道你喜欢听话的乖小孩。我来做帮你缓解结合热的哨兵，哥，我是不是很乖很听话？”
向引烧灼的吁吙转换为暴怒，终于找到了爆炸的出口：“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就趁早把我放开！是我太惯着你，给了你可以骑到我头上的错觉了是吗？”
说完，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猛然呛咳起来。
向明晦来不及回话，连忙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两口，然后俯下身，压住向引的下巴逼他张开嘴，低头含住他的嘴唇，给他喂水。这很显然是个幌子，因为接下去就变成了勾搅住舌头的深吻。
向引一口气很难上来，很快咳嗽都没了力气，饮用水口水混在一起沿着嘴角滚落，差点被吻到窒息。
向明晦骤然松开他，惊慌地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但仍留恋地不停轻啄着他的嘴唇，时不时添拭、瞬西。
他接吻的动作太过娴熟，不知道吻过多少次一样。
如同濒死的人回光返照一般，就是那样的灵光一闪，在心理和生理都处于极限的状态下，向引突然捕捉到了记忆中种种异常。
在家休息的那一阵子，向明晦目睹他梦魇却没把他叫醒，每晚一杯的热牛奶后就开始昏沉的意识，一觉到天亮之后浑身的酸痛……还有，连续几天毫无声响的系统。
一想到向明晦可能的所作所为，向引几乎毛骨悚然。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后，这时，他也发现自己丧失了所有打骂和发怒的力气。
有什么用呢？面对这样一个疯子，有什么用呢？
很快，他又开始吻他，向引只当自己死了，不做半点反应。
月光通过大敞的窗户，映照出床上人影。
……
向引感到脸上落上了好几滴冰凉的水珠。滑落下来洇进他的嘴角，是眼泪的咸味。
他还没哭呢，向明晦倒先哭上了。
向引想冷笑：“没意思了是吗，后悔了是吗？”
向明晦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窝，蹭着他死不悔改地摇头。
向引无言以对，于是向明晦的沉默即是一室的沉默。
只有眼泪不断地渗入向引的衣领。
不知过了多久，向明晦抽了抽鼻子，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在A星，你逼问我为什么要跟踪你，我回答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本来真的讨厌死你了，你装模作样得很，看上去好接近，其实人怪得要死。
小时候你逼着我上白塔的哨院，我想休息你就拿精神丝抽我，我头一直都好痛好痛。等我上了学你又不管我了，还不知道从哪里捡了苏帷，说这是我的童养媳……还有操蛋的陆宇，你突然和他关系很好……我一点都想不通你到底想干嘛！
你说在军校里我要和你撇清关系，我刚开始可开心了，但看见你真的像不认识我一样，苏帷却能天天往你办公室跑，我又觉得很生气。我就也和你说，要去你办公室玩。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结果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却没有达成目的该有的满足感。
很快，我的那些傻逼同期都知道你是我哥，天天讨好我想打听你的事。我只觉得他们好恶心，有一次去找你的时候发现医疗科全是我的同学，我在静室把他们揍了一顿。我无缘无故打架，但你就像不知道一样，完全不管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开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想让你关注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吸引你的注意，等到你说出一些关心或者严肃的话时，我又觉得你假惺惺。你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的样子，真的好气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你我就觉得很委屈。有的时候，甚至见到你就莫名其妙很想哭。你不在的时候，我一次也没有哭过。
我讨厌你，我很烦你，我看不惯你。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向明晦说着说着，本来渐趋平稳的语调，不知不觉又带出了浓重的哭腔。他又埋头趴在向引胸口流了好一会儿眼泪。
向引静止默然有如一尊佛像。
“我不仅在A星跟踪了你，再之前，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往牛奶里加了安眠药，每晚都进你房间偷偷亲你。再再之前，还偷了你办公室抽屉里的向导素检验盒。我把测相容度的仪器砸了，就是因为怕你发现我偷偷在测我和你的相容度。
你说得对，如果苏帷没有觉醒，我没有能给我疏导的向导，我会死得很快。但是，你不能逼我认苏帷做我的向导。苏帷不是只有我一个匹配的哨兵，而我……我想要的向导……”
向明晦很难继续说下去了。他想要的向导，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成为他向导的人。
向引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中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没有动容，什么情绪都没有。即便是把一颗心这样剖开展露在他面前，好像，也无法触动他分毫。
向明晦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无力之后，是出离的愤怒。
他是拿向引彻底没办法了么？
向明晦赤红着双眼，他发了狠，猛地抓起向引的脖子，张嘴露出锋利的虎牙，一口咬在他后颈的腺体上。
向引终于出声了，是猝不及防下的半声惨叫。下一秒，他就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一声都没有再哼过。
向明晦的牙齿刺破向引的腺体，信息素注入，鲜血滚出，长期标记瞬间就被完成。
据说，相容度不达标的哨向，标记的时候会特别痛苦。向明晦觉得，此刻真的很痛苦。
信息素的彻底相容，恍惚间给人一种攀登到生//理巅//峰的快//感。
凡事过犹不及。
极乐是痛苦的，狂恋也是痛苦的。
“我们完了，向明晦。”这句话，向引是一个个字挤出来的。
面对筋疲力尽面无表情的向引，向明晦本就哭得通红的眼眶更加红肿起来。
“这一切，都是你逼的。”他流着眼泪，痴迷地反复舔舐着被他啃咬得血肉模糊的腺体。
第057章 向哨世界16
因为长期标记, 向明晦的哨兵素抑制住了向引爆发的向导素，他们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连接感。向引的假性结合热在天亮前褪去, 也宣告了这次精神力暴走的结束。
清晨的阳光通过大敞的窗户, 映照出床上交叠的一对人影。
向引睁开眼睛，就看见刺目的朝阳, 还有抱着他和他挤在一张单人病床上的向明晦。
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向明晦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凑过来啾上一口。一副是你逼我的我摊牌了的无赖样子。
就如向明晦半夜来袭时的第一句话, 医疗科的上班时间刚到，向明晦就带着向引出院了。出院, 上车, 回家, 一路上向明晦对向引都是无死角的贴心照顾。衣服，向引自己都不用伸手穿，车门，也不用自己拉，向引从来不知道向明晦是这么贤淑体贴一人。
如果他的脸没有被向明晦的外套罩住，打横抱了一路的话……
长期标记下向明晦的占有欲更加疯狂, 连自己向导的外貌都不容别人看见。
他把向引关在了家里，准确地说是房间里，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向引能精神攻击他, 但偏偏没法真的让主角有个什么好歹, 纯在吃闷亏。
他们向来能说的话就不多, 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僵持过，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平。为了活跃气氛, 没把向引关几天，向明晦松口提出带他外出转转。
“你继续把我扣在这, 扣到我死。”向引说。
向明晦好像又委屈起来了，他轻声说：“我不想关着你的，我就是怕你赶我走，怕你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说过，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拿来作为理由。”向引说。
“但是所有事都是有迹可循的，”向明晦顿了顿，咬住嘴唇又松开。
“接受我好么，向引。”
“我不接受。”
“……对不起，哥。”
“我不接受。”
不论向明晦怎么央求或是道歉，向引的回答永远是我不接受这四个字。
向引的冷漠又把向明晦搞破防了，他躁动不安地在房间走来走去，突然大声喊道：“反正我们已经长期标记了，短时间内你是摆脱不了我了！你想走我就去白塔，说你是个把寄宿的小孩长期标记了的人渣，你在白塔待不下去！”
他颠倒黑白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简直还像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
向引指着门口：“说，你现在就出门，去白塔去说。你直接去白塔顶层，到首长桌前去说。我也有反正能讲，反正我现在准备被关到死了，被造谣的口水淹死又怎么样呢。反正都是死在你手上。”
向明晦又一下子软化下来，过来跪坐在床边仰头拉着向引的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不要死。”
在这几天，这些两方的对峙和一方的屈服就跟车轱辘一样，转个不停。
本来这也只是又一通车轱辘话而已，向引却突然觉得离谱至极。
他凭什么要忍受这些？
向明晦在发神经病，他也跟着发了吗？
他深呼吸了一下，转而道：“把我的通讯机给我。”
为了防止他联络外援，向明晦还把他的通讯机收起来了。
主打一个坐牢。
向明晦没给，拿着通讯机帮他打开。
向引的通讯录里人数不多，且大部分都是向姓。他在未接里果然看到了向首长的名字。
他下床披上外套，“我得出门，首长要见我。”
向明晦有些着急地辩白：“我刚刚说来吓你的，我真的没去白塔说过这件事。”
向引说：“我把宴会厅搞成那样又伤了不少哨兵向导，大约是为了这个。”
“他会为难你么？我和你一起去。”向明晦不由分说。
“挺好。”向引这次竟然没有反对，“那现在就走。”
//
上次靠自己的腿走路，总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那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觉十分强烈。
向引接过顶层护卫哨兵递来的护眼带，看见向明晦率先蒙上了，就把自己的护眼带放进了口袋里，对护卫哨兵点了点头。
蒙着眼睛的向明晦没有拉护卫哨兵给的手杖，而是牵住了向引的手。
向引没有挣脱，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知道首长姓什么吗。”
“嗯？不知道。”
“姓向。”
恋爱脑的向明晦牵着他的手指都紧了紧，“这是，见家长？”
向引呵呵了两声，竟然不置可否。
首长办公室的门开启，向伯昌一如既往端坐在办公桌前。对于向引他也是一如既往的亲切，慰问道：“你精神力暴走的事我听说了，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向引回答已大好了。
向首长又说起表彰宴会后续的处理结果，总之维修宴会厅和赔偿受伤哨向的费用都由向家承担掉了。
然后向首长和向引就目前前线战况的几个问题做了一些探讨。
向明晦在向引身后，他蒙着眼睛，看不见人，但向首长可没蒙，但他完全没问自己的身份来历，就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并且，他二人聊得不算热络但话一直没断过，往往向引刚一截话头，向首长立刻又新起一个话题。由此向明晦判断出向引还是蛮得向首长器重。
这样看，他差点打死红毛纨绔那事，最后不了了之无事发生，难道，其实向引并没有在里面费力运作？
于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根据之前他根据红毛话语的推测，向引在向家地位很低谨小慎微，人人都能压他一头。但现在看，能二话不说直接面见白塔首长，并且首长态度亲切，分明不像是地位很低的样子。
向明晦纷纷杂杂地乱想着，突然，在进门时就松开的手被人重新牵住。
是向引的手。
向明晦内心涌上一股激流，这是第一次向引主动靠近。他回握过去，然后向引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前面。
“我这次来面见您，还有一件事。虽然您一直没过问，但想必进屋时您一看见他就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向引因着这个动作对向首长说。
他似乎早就打好了腹稿，一番话不急不徐。
“本来约定好由我暗中保护向明晦直到向家找到合适的时机，恢复他的身份。但因为一些原因，我想现在就让他回到向家。
如今战线吃紧，向家亟需年轻一代建立新的功勋。他是向家嫡系少爷的真实身份无需继续隐瞒。
至于当时说好，向家接回他后会给我一笔遣散费，但现在我毁约在先，表彰宴会也添了很多麻烦，这个报酬我不收了。
放我离开主星，让我自己找个地方养老吧。”
第058章 向哨世界17
这一切, 都要从主星的一个庞大的异能世家开始说起。
向家。
向家曾经依靠特种人的运作盛极一时，在上一代，嫡系的向伯昌, 甚至成为了白塔的最高管理者。
但嫡系凋敝, 一直是向家最大的痛点。
到了这一代，嫡系出了一个极具天赋的孩子。
他将带领向家走向更高的位置, 毫无疑问。向家一个活了一百多岁拥有预言力量的老向导, 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 就肯定地判断道。她在族内德高望重，说一不二, 从不轻易做出预言。
因着这个孩子的身份和天赋, 从小身边就明枪暗箭无数。
在他10岁那年觉醒成哨兵之前, 就已经遇到了三十多次的暗杀和十多次的栽赃指控。
密不透风的贴身保护和过分溺爱，也使得这个小少爷形成了乖僻高傲的性格。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他觉醒之后。
对他进行体检的家族医生表示，这小孩的相容域窄得出奇，一辈子可能只会遇到一个相容度及格的向导。
向家人心情可谓大起大落。这个还没搭建起精神屏障的小哨兵就跟刚出生的小猫一样脆弱，而世家相争局势紧张, 要是被旁系或者其他世家得知他无法接受一般向导的精神调节……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瞒住他相容域缺陷的事，立刻将他转移出向家！
这时，为小少爷做精神域检查的家族医生开口提议, 只要有丰厚的条件, 我有能力带走他, 把他藏到成年。
他出自世代侍奉向家的家庭，忠心可鉴, 在白塔中成绩佼佼，能力同样值得信任。另外, 他和哨兵的相容性非常好，虽然和小少爷的相容度也没有及格，但总比其他向导要强。
最关键的是，就如那个从不轻易展露预知能力的老向导一样，他也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天赋。
他可以改变哨兵的精神图景。换言之，他能动手更改小少爷迄今为止的记忆！
这才是他能够瞒住小孩身世的自信来源。有什么谎言能真实过，把自己都骗了呢。
经过向伯昌的首肯，这位向导得以进入小少爷的精神图景，动手篡改了他的记忆，将他的认知修正，让他以为自己被普通家庭遗弃，来到孤儿院后，幸运地寄宿到了一个向导家里。伪造的帮扶寄宿文件等相关资料，也都准备齐全。
条件在同一时间谈好，向导必须隐瞒住小少爷的真实身份，将其抚养到长大。日后小少爷顺利恢复身份，向家会发给他一笔丰厚的遣散费，让他离开，把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
这位向导，就是向引，而小少爷，就是向明晦。
//
从上一个世界失败后，向引就在想，在这个世界，他能做出什么改变？
怀着这样的问题，他来到了第二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他的身份是主星异能世家向家的侍从。
他姓向，只是因为他生来就必须侍奉的家族姓向。
最初的场景，是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躺在一张检查床上。
检查床摆在他面前，他手里拿着一支抽血的针。
然后，他接受了世界剧情。
大致的世界剧情，很简单，主角攻受两小无猜背景单纯，长大后，一步一步建立战功，从底层慢慢往上爬。但毕竟是主角，总得加点不一样的佐料。在剧情后来，向明晦随着战功军衔的累积，逐渐被白塔高层中的向家人留意到，发现他是向家流落在外的血脉。于是，他被向家认了回去，从一个平民战神，摇身一变成了主星名门世家的大少爷。
向引看到这段剧情后，很快有了主意。毕竟，他必须得从上一个世界的失败中汲取经验，做出改变。
他决定自己亲自参与进故事里，作为剧情逻辑的一环。
于是，他立刻在检查后提出，由他把向明晦带走，等到时机成熟，再让他恢复身份。
自己就是让向明晦离开向家的人。
这，才是向引从刚到达这个世界时，就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手牌。能保证他顺理成章地远走高飞。这样的退场方式，合理且不容改变。
虽然按现在的情况，应该说是脱逃吧……
本来，向引根本用不着拿这个秘密做什么文章。这相当于剧情里背景故事一样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
然而，主角不仅爱上了他，还逼他完成了长期标记。
这个窟窿太大了。
假以时日，向明晦本人，亦或是向家，有很大可能会知道，他和向明晦其实有着非常高的相容度。
对于向引来说，自己是黑暗向导，自己和向明晦可以结合，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事到如今，为了顺利离开这个世界，他只有揭露出另一个对他来说不那么重要的秘密。
都是向明晦逼的。
向明晦强行完成标记那天，对他说，都是他逼的。
现在，这句话原路还给他。
//
“本来约定好由我暗中保护向明晦把他带大，但因为一些原因，我想现在就让他回到向家。
……”
向引说的话，向明晦都听得懂，但合起来，就很难理解。
“……什么意思？”他攥紧向引的手。
向引因疼痛微微皱眉，说：“我每次叫你大少爷，都是字面意思。”
“……”
向引拉着他的手，往前扯了扯他。
刚刚向明晦以为的伴侣间的牵手，原来是一个交接仪式。
“好了，回你爸爸那去吧。”向引温声道。
“我听不懂！我不接受！你突然莫名其妙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口口啊？我今天就是陪你出门一趟，你既然现在事情谈完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向引！”
因为不能视物，向明晦显得更加惊慌，他两只手都抓住了向引的胳膊，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甚至都忘了可以把护眼带摘下来。
向伯昌出声打断，但他还是对着向引说话：“因为一些原因，什么原因？”
向引早有准备，“我发了一份报告到您的通讯机。”是诊断他精神力正在枯竭的报告书。
请求结束工作告病还乡，情理之中。
仗着向明晦看不见，向引对向伯昌摇了摇头，示意他保密这件事。
向伯昌看着向引和向明晦，对于向明晦他没什么感情，向明晦年幼时他忙于权力斗争，坐稳了位置后，向明晦又被秘密送走，他们之间拢共说过的话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儿子这个词，比起亲缘上的意思，他会更考量这个身份带来的利益和隐患。
向引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饶是他也没什么防备。
向引很聪明，知道打蛇打七寸。他不说什么父子分离多年，而是说向家需要年轻血液巩固家族地位。
他不仅战场表现卓越，还具有敏锐的政//治眼光。
这些年向伯昌好几次想重用向引，但向引仗着家里有个大少爷，就像抱着块挡箭牌，怎么都不愿意挪窝。后来，他也不乐意提了。
也就是最近，向明晦成年以后，向引竟主动请缨，要求离开医疗部，接取外出的战斗任务。
当时向伯昌没深想，现在看，估计在那时，向引就在准备将向明晦脱手交还给向家了。
对待这种冰雪聪明的人，强求没用，他老早就把事情往后想了好几步。就算不同意，也有后招等着你。
想通这一层，向伯昌带着一些火气挥了挥手。
意思很明确，行吧，放行你了。
向引朝向伯昌行礼。身上挂着个向明晦。
“我是向家人，那向引，你是什么人……”向明晦抓着向引，反复地喃喃。
向伯昌说：“他是向家养的一条狗。”向引已经失去了作用，他的态度立刻不复亲切。
向引不适地皱皱眉，还没开口，向明晦就朝着办公桌冲了过去。
几个护卫哨兵赶紧制住他。
“我出去和他聊一下，做一下他的功课。”向引说。
向伯昌漠然地点点头，叫上两个护卫跟着他们，又打电话派了车，之后可以直接把向明晦接回本家。
自始至终他也没和向明晦发生什么对话。儿子，只是一个看用着称不称手的工具而已。
第059章 向哨世界18
不容反抗, 浑浑噩噩地离开首长办公室时，向明晦突然想起一些小时候的记忆。
向引喜欢叫他大少爷，他一直以为这是个宠溺的称呼。
“你说说, 我是你的什么人？”“佣人。”
小时候, 听到这句他故意恶心向引的回答后，向引玩味的反应。
向引严厉要求他一定要去白塔军校, 等他入了学, 却对他听之任之, 纵容到显得漠不关心。
他弄坏了白塔的检测仪器，向引轻轻放下。
他把向家纨绔打到重伤, 最后不了了之无事发生。
……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拿来作为理由。
但, 所有事都是有迹可循的。
//
“你骗我。”
在走廊上, 出乎向引的意料，向明晦没有闹，就吐出了这三个字。
对于这个事实，向引不响。
向明晦：“你说要带我来见家长，是在骗我。”
向引：“错，向首长是你的父亲, 有血缘关系的。”
向明晦：“我记得，我是被人遗弃，流落到孤儿院再寄宿到你家。但是受到刺激, 记忆很模糊。这, 也是你在骗我？”
向引：“不算, 你小时候的认知和记忆，是我进入你的精神图景亲手捏造的。”
“……”向明晦不能相信, “为什么？我为什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向引说：“你不知道很正常，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向明晦面色苍白, 低声呓语：“怪不得，我做什么都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就算是闯了祸，你也一直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向引的语气一如往常，温和中有一点欠欠的：“你是向家少爷，我只是受雇于向家的附庸者。而且，你脾气这么大，我肯定顺着你啊。”
向明晦莫名觉得这句话有几分耳熟，但他无暇顾及。
原来，向引对他的放任，不要说是宠他惯他，甚至连纵容都不算。
只是哄骗罢了。
向引一点都不在意他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是因为他是首长的儿子，向家的少爷。
只是为了任务，拿到向家的遣散费，远走高飞。
沉默一时在两人之间盘旋着。
向引也知道，这种急转直下的展开很难一下子消化，但他实在没有兴趣再和向明晦有什么后续的牵扯，于是准备再说两句片儿汤话，就叫护卫把向明晦带走。
向明晦抬头，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陆宇也叫我大少爷。他知道我的身世？”
“？”向引照实答，“他知道。”
陆宇手握剧情，当然知道。
“……”向明晦突然暴起，在一片黑暗中精准地咬住向引的嘴唇，凶狠地亲了上来。向引这才意识到这货到现在了竟然还在吃醋，他忍了一下没忍住，用精神丝把向明晦抽开。
身边的两个护卫哨兵把一切尽收眼底，向引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有蝴蝶翩跹飞过。
长期标记下，即便蒙着眼睛，向明晦也感知得到向引的精神体。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清除他们刚刚看见我们接吻的记忆？”
向引平静直白地说：“对。如果不是因为你哨兵等阶太高，我现在对你的精神图景做手脚有可能被你发现，不然我甚至可以让你把你做的那些荒唐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没用的，我不会忘记，就算忘了我也还是会再做的……”护眼带下，向明晦目眦欲裂，失去焦距，“还没完，你不是说提前把我送回去么，现在还没没结束！！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对，我是向家的少爷所以你一定会顺着我的对吧，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接受……我不接受……呜……”
在向明晦的崩溃下，向引的平静就更显得残忍。
“我也不接受，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接受。
“我不是没给你过忠告。你对我，不是想和不想的问题。是能和不能的问题。你的央求，你的道歉，我永远不会接受，也不会原谅你。请你记住，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向明晦脱了力，把脸埋在胳膊弯里，一大男人像个小孩一样蹲坐在地上。向引示意了一下，两名护卫把向明晦硬是拉了起来。
“好了。向明晦，把眼罩摘下来吧，我送你上车。”
向引把向明晦的护眼带勾了下来，满墙满地刺目的纯白，瞬间扎进向明晦本就通红的眼中，刺激出他生理性的泪水。
该承认该直面了。
其实，向引隐瞒改造他的人生，他对自己的记忆做了多少手脚，并不重要。
最让他不愿意面对的，是向引自始至终都在哄骗他。
没有对他投入一点感情。现在也不要他了。
真相大白。
向明晦抹了把眼泪，努力不让自己把眼睛闭上。“所以你对我，有什么是真的呢。”他自言自语。
向引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了他：“那天晚上说的，我们完了，是真的。”
电梯徐徐地将他们送至地面层。
已经有无人车在门口等候。
向明晦满面惨然，还在挣扎：“你不要我了是么？你别不要我。”
向引说：“开心点，大少爷，你这是恢复了身份，回到向家后，过的日子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面对向引没心没肺的轻松，向明晦什么也说不出来，被护卫塞进了车里。
他和向引还有着长期标记……一定有办法，把向引留在身边……
两个护卫跟着向明晦上了车，不像恭送倒像押送。
向引朝车内挥了挥手，关上车门，车疾驰而去。
//
消息传得很快，主星的各大世家都知道了，好几年前向家弄丢的一个嫡系血脉，近期向家终于找到了他。灯下黑，这个孩子还是白塔军校应届的哨兵首席，就在向家势力范围最大的白塔里，结果向家愣是错过了好么些年。
当然，也有人据此推测，这孩子分明是被向家秘密送到别处去养了，不然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向家的诸多旁系更是暗流涌动，一时之间本家门庭若市，门槛都快被踏平。
但是前来探听消息的没一个人见到主人公。
出来接待打发他们的管家说，大少爷刚回家，还没完全适应，等各方面都恢复到最佳状态后再设宴邀请大家。
懂经的人已经听明白了，这别不是人出了点啥问题，这会儿要么在检查要么在排故呢。
主宅大厅。
和六年前向明晦刚觉醒时似乎别无二致，向明晦正在接受家庭医生的身体和精神检查。向家的几个长老在旁边等待结果。
这次的医生肯定不是向引了，是个戴着粗边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非常古板。
向明晦身上有着和向导的长期标记，这一点当然没逃过家庭医生的法眼。
“他的向导是谁？他身上有长期标记。”家庭医生问。
长老们很诧异。一位稍了解情况的长老说：“是那个姓苏的同期向导吗？据说白塔内只有他一个人相容度合格。”
又有一位拍板道：“那现在就找人把这个向导带回来。长期标记，一损俱损，向导如果有个闪失，少爷怎么办？”
“带回来就关起来吧。所以放在外面养这么久就是不好，什么事都乱来……”
已经有哨兵被叫了进来，看上去只要长老一声令下，立刻就能把苏帷捉拿归家。
向明晦竟然在这一刻讽刺地感受到了自己和向家人的相似点。
苏帷是无关人士，向明晦开口否认道：“不是他。”
“那是谁？”
刚刚长老们的表情还比较放松，现在纷纷都凝重了起来。
见向明晦沉默，他们的眉头更加紧皱。
有人提议道：“这向导和你的相容度也及格了吗？最好，是把你同学和这个向导都带回来，有复数个向导，以你的身份看很正常。”
有人劝诱道：“少爷，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们会将这位向导保护起来，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和你待在一起。”
向明晦低着头，额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任何人都看出他的内心挣扎。
说啊，你不是就想把向引一辈子困在身边么，为什么不说啊！
向明晦突然伸手，竟然抓向自己的喉咙，死死地卡住，像是极力在逼自己开口，好挤出来两个字。
他自己把自己的脖颈掐得青紫一片，也并没成功。
有人暗中抬手，示意家庭医生。除了撬开嘴以外，得到信息的方法多得是。
“医生，根据你刚刚的检查，可以分离出那个向导的向导素片段吗。”
家庭医生一板一眼地回答：“是可以的。届时可以在白塔的基因库中进行匹配，找到这位向导的身份信息。”
“很好，虽然费点功夫，但胜在准确无误。那么，就请你这么操作吧。”
家庭医生点点头，拿起刚抽取的样本。
倏地，一声清脆的手杖击地的声音，中断了所有。
众人忙不迭地让开，人群后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
她举起手杖点住向明晦，话语间仿佛蕴含着深奥的魔力：“不行。洗掉。他的标记，必须洗掉。否则，会给家族招来灭族之祸。”
“可是，这样他的腺体会损……”有长老质疑道，但很快，他回想起老妪方才的言之凿凿，慢慢闭上了嘴巴。
面对她时隔多年再次吐露的预言，所有人都心神俱震。不知过了多久，向明晦率先发难，猛地从检查床上跳下，企图夺门而出。刚刚几个在旁边待命的哨兵立刻得到指示，冲上前来，七手八脚把向明晦强行按回，绑在检查床上。
洗掉标记的原理就像是，在一块彩色的画布上泼上黑色的颜料，直到，把所有色彩盖没。
不多久，家庭医生将一支装有人工向导素的针剂推入向明晦后颈。
不知道和这位流落在外的野少爷标记的是何方神圣，一支人工向导素下去，竟然没有覆盖完向导留在他体内的信息素。
于是，打了第二支、第三支。
向明晦一开始疯狂地挣扎，释放出哨兵素威吓那几个按着他的哨兵，那几个哨兵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眩晕都没松手，到后来，他们头慢慢不痛了，手即便松开，手底下也再没有过什么反抗。
在清除长期标记的同时，哨兵的腺体会受到损伤，严重的会很长一段时间没法释放哨兵素。
对于向明晦来说，标记时的痛苦，不如此刻的痛苦之万一。
凡事过犹不及。
极乐是痛苦，狂恋是痛苦。极哀痛上加痛，悲恋苦上加苦。
那种和向引之间玄之又玄的连接感，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啪地一下，断掉了。
第060章 向哨世界19
同一时间, 向引也察觉到，他和向明晦的长期标记消失了。
他若有所思地在后颈上摩挲了一下，转眼看见通讯机亮了, 显示出一条短讯。短讯来自向家现在的家庭医生, 告知他，大少爷身上未知向导的长期标记已经洗掉了。
向引删掉短讯, 然后订了一张飞往星盟边界的船票, 即日出发。
他没有理什么行李, 只是带了很多中和剂和抑制剂，离家前, 他切断了家里的水电和所有智能机器人的联网系统。
在外人看, 这就是出远门的动作, 只有向引自己知道，这次出门，他就不会回来了。
因为星盟边境的战事，乘坐民用飞船去边境的人非常少。坐在向引旁边的一个普通人刚起飞就和向引攀谈起来。这个旅客对于此行非常抵触，因为他很害怕在边境星城遇到可怕的虫族，有命去没命回来。
“如果不是工作出差, 谁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往边境跑啊。您也是公出吧！”
向引微笑回答：“我旅游散心。”
旅客吓了一跳，闭了嘴，一路上再没和向引说话。跑去战火中心旅游散心, 这一什么人啊？
飞船的目的地离真正的边境星球还是有一些距离。本来是有这样的航班, 但已经有边境星城被虫族暂时占领。向引看着白塔颁布的任务讯息, 一边判断着局势一边往交火的星城走。
一开始，有一定程度上的短途星际列车运行, 接着，公共交通没有了, 只有租无人车。再后来，无人车驶出了星际网络的范围，开不动了，就坐人力驾驶的黑车。
期间，用无人车赶路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精神力暴走。向引不想耽搁太多时间，硬是在车里关了好几天没有出去补充过物资和食品，抑制剂和中和剂在这几天内消耗殆尽。
过了大概半个多月，他到达了真正的前线。
//
一座刚刚被战火洗劫的边陲小城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烽火连天。
这座星城已经被虫族占领，星盟的大部队交火不敌后后撤，只有十数支特种人组成的小队还停留在城中。
一处摇摇欲坠的危楼内，几个负伤的哨兵向导正在休息、治疗、补充体力。虽然受伤，但他们还有任务在身，需要调查清楚虫族驻扎部队的辎重。
“再休息5分钟，我们就出发。”队长是个高挑丰满的女性哨兵，她下达完命令，忽视在绷带下隐隐渗血的手掌，戴上作战手套。
“队长，我帮你做一下精神调节吧。”旁边一个靠坐在墙边的卷发女生咳嗽着说。
“少说两句，用不着。”队长看了一眼她胸口的贯穿伤就转过了头，“你和老熊在原地待命，接应我们。”
一个倒在一边只剩了一条胳膊的男哨兵虚弱地应了一声。
其他几个人看着他俩，面露哀色，气氛低落不已。
纵使是队长也没法说出什么提振士气的话了，任谁都知道，他们大概率是要死在这里了。所有人。也许不在今天，但就在明天。
她率先走出掩体，哨兵极好的视力在瞬间就捕捉到，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那人形单影只，堪称闲庭信步地走着，像在找路。
不是虫族是人类，是其他小队的人？不对，队伍不会组织单人行动，看他那东张西望的样子也不像。
难道是投奔虫族的背叛者？
紧接着，那人也朝这里看了过来。
队长眉目一凛，正待上前取他性命，突然，隐隐作痛的精神海感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就像久旱逢甘霖。
队里的其他哨兵也感受到了，重伤的老熊甚至短暂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睛。
是向导！
就在愣神间，那人朝掩体走了过来。他的打扮完全不像是会在战场上出现的人，休闲简单全无防护。撇去他漂亮的脸蛋不看，那张脸上从容平和的神情也显得和周遭是如此格格不入。
队长仍然没有放松警惕，直到那个漂亮的向导在面前亮出了通讯机上显示的身份铭牌。
虽然很难相信白塔医疗科的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都接受了人家的精神疏导，人家脾气又好长得又好看，很难不友善对待。
“你要让我们现在撤出城？”队长听懂向导的来意后，惊诧道。
向导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还有任务在身，但先出城避难吧。不久后这个边陲小城会引爆精神炸弹，会杀死这里所有的虫族。特种人留在这里，也是白白送死。”
“精神炸弹？！我要怎么相信你，我们这完全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消息——”
“暂时撤退对你们也没有坏处吧？本来这座城就已经失守了，你们也知道，你们已经被放弃了。”
“……”
向导的语气又转而凌厉：“留着命多少任务都能做，多少功都能立。现在走，那一哨一向的命还能保住。”
“……”
“队长，有通讯，城中其他的小队都撤离出城了！”
“这……”
向导说：“我把你们其他的战友都赶走了。你们是最后一支队伍。”
队长彻底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走到一边，弯腰把重伤的老熊搀起来。另一个哨兵见状，把卷发向导扛到了身上。
他们离开了。一路躲避着巡逻的虫族士兵，在黄昏前，他们顺利地撤离出城。
在城外，他们找到了一辆需要人力驾驶的卡车。检查过车子一切正常后，队长坐上驾驶座，车子一路向东，朝星盟的据点疾行。
往出开了大约十里路，突然，从后方袭来一阵极其强烈的精神力波动，卷起的气流有如实质，差点将卡车掀翻！
“怎么回事？！”后面有人喊。
队长踩死了油门，“是精神炸弹爆炸了吗！”
坐在卡车车斗里的哨兵向导们，齐齐回头看去。
日落时分，西面的天空是燃烧起来一般的火红，火烧云不安地翻滚涌动着。下方，那座城市的形状都显得扭曲起来，仿佛正被高温炙烤。
诸神黄昏，不死不休。
何等暴力的精神力爆炸！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这壮烈瑰丽的景象。
卷发向导突然捕捉到什么，她捂住脑袋，呢喃着：
“不对……这个精神力的感觉……不是精神炸弹，是那个向导，他自爆了……”
//
向引坐在之前那支小队休息的掩体下，自爆过后，精神海急剧地枯竭下去，他的意识意志，都开始难以操控他的身体。很快，他靠着墙也坐不住了，上身滑落在地。
永昼即将降临。
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的阴影片成一片一片的，压在他身上。
他的脸倒向一边，看见真的有血迹在地面上蜿蜒着。
并非是他自己的血。是那些受不了精神力压力爆体而亡的虫族的血。
真恶心。
向引对系统说：“抽出吧。”
他之前就说过，他会在陷入永昼前抽出。
系统的模拟人格关闭，无机质的机械音响起：“意识上载完毕，开始抽出……抽出失败，再次尝试抽出……抽出失败，无法前往下一个世界，宿主意识转移至云空间等待抽出时机。第三视角开启。”
向引：“？”
系统：“简而言之，宿主你现在暂时不能前往下一个世界，目前成了个摄像头。”
向引很无语：“你总得告诉我个原因吧？主角夜袭你瞒着我的事儿，我也没和你算呢。你不会以为装死可以解决问题吧？”
系统：“装死是解决不了问题，但可以拖延一下问题……”
向引呵呵。
“呜哇对不起嘛宿主！主角真的太变态了，对你这样又那样，我每天晚上都好痛苦，独自默默忍受秘密的煎熬……犹豫着犹豫着，就错过了告诉你的时机……”
“噢。”
“现在抽不出去，应该是宿主你没噶透，等你的身体能量维持不下去真正死亡后应该就能抽出了！而且，宿主你不好奇主角之后的行动嘛，现在你可是上帝视角，就像看电影一样！”
向引环视着意识云空间，有闪烁的数据流在空中漂浮，那些密集的粒子组成一个个光屏，像扑克牌一样呈现在他面前。最中间的光屏里，赫然显示着向明晦的脸。
挺好，他倒要看看这混账玩意和世界剧情到底还能不能沾上边了。
向引随遇而安地直接坐下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有瓜果茶水提供吗？”
系统：“……”【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