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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你怀孕了?且,你知道你……


    ==第三十一章==


    程梨被带到朝阳宫,像以前一样,被引着去沐浴,用膳,休息。


    她照做了,没有任何反抗。


    他想让她今夜侍寝,她不会反抗。


    以他一贯的激狂,他能亲手把他的孩子折腾掉。


    于她而言,省事了,正好她无人可用,没人给她煎熬那堕-胎-药。


    将将夜幕降临,烛火摇摇,卧房之外传来了宫女缓而整齐的参拜声。


    “陛下”


    萧怀玹抬手,宫女尽数起了身。


    他扯开大氅,自己脱了下去,随意地丢给一人,眸子从进来后便一直落在了里边卧房的珠帘上。


    珠帘光泽璀璨,尤其在摇曳的灯火下,似有流光婉转。


    萧怀玹拨帘进去,进去也便看到了那床榻上坐着的美人。


    那张精雕龙榻是由千年乌木制成,上覆锦衾,绣着金龙腾云,高悬的金丝帷幔从穹顶倾泄而下,层层叠叠,此时就落在她旁边。


    她穿着薄衣,领口处露出一段如雪的脖颈,青丝已落,垂至纤腰,遥遥地看着,双眸恰似秋水含星,眼波盈盈,面若桃花绽露,肌肤细腻如瓷,泛着淡淡的粉晕,唇若樱桃初熟,不点而朱,娇艳欲滴,美的不像人间所有。


    看到他进来,她只朝他看了一眼,便就挪移了视线。


    萧怀玹盯了她一会儿,转而径直进了浴房。


    水声响起,半刻钟的功夫,人敞着怀出来。


    脚步不慢,到了榻前,他便欺身而来,单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了塌上,复身压下,另一只手打落薄纱。


    转眼俩人便近到了肌肤紧贴,呼吸缠绕。


    萧怀玹眸光如漆,冷着颜面,狼般紧紧盯着她,不时薄唇微启,轻呵了一声,带着抹似有似无的笑。


    与他正好相反,程梨早别过了脸去,领口微张,且不知是不是因着她转头用了力,那脖颈之下的锁骨瞧着更加分明。


    热气铺面而来,这屋中本就很暖,加之和他叠在一起,如此模样,她周身上下很快便滚烫了去,呼吸急促,胸口不住起伏,越来越频繁。


    她身上的香气沁入萧怀玹的鼻息,男人微眯着眼睛,瞧着她的脸,打量着她的身子,她此时的那副模样,再度呵笑出声,进而俊脸朝她靠近,微微敛眉,在她耳边喝出热浪,哑声开口:“你还真是个尤物,你怎么那么会喘?”


    程梨没理他,甚至没转过头来,眼中泪盈盈的。


    他蛮喜欢在塌上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他这个人平日里冷酷狠辣,但在床榻上不然,玩的很花,有时蛮玩世不恭,嬉皮笑脸,但自然,尽是假意的笑,也是说变脸就变脸。


    便是之前,她也接不上他的那些个话,此时就更是,自然也不想接,不想听。


    她只想他快点把他的孩子弄掉。


    “嗯?”


    但他不依不饶,又问了遍,相问的同时,含住了她的耳垂。


    程梨柔荑抓住了身下的被子,身子更软了去,发出很小的轻咛,喘息的也更厉害了几分。他在她的耳边低笑了一声,继而再度开口,嗓音极低极低:“你喜欢哪一次?什么姿势?哪一次最舒服?告诉朕,待会儿给朕好好叫两声,朕想你了。”


    他嬉皮笑脸地说着,亲到了她的脸上,她的唇上,舌卷缠包裹住了她的舌,转而没得一会儿程梨便感到了什么。他也渐渐地停了下,敛眉“嘶”了声,扯开了腰间的带子,抓住了她的柔荑,慢条斯理地带着她握了住。


    “小手怎么这么滑嫩?”


    程梨是有些握不住的,脸上早染满了红霞,不想不愿,也不敢看他。但他惯是心很黑,很坏,越是瞧出她不愿怎样,便越时爱逼迫她怎样,另一只手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便偏偏让她看着他,带着她的手缓缓地动去。


    一面如此,一面垂眼,眸子半眯,继而接着瞧着她倏地便笑了,敛眉朝她问道:“你说萧知砚服了那么久的毒,还能成么?”


    程梨下意识紧攥了下手,但也从他的话里得到了一个讯息。


    他心中大抵是已认定了萧知砚还活着。


    萧怀玹继续:“择日,朕同梨梨,给他发丧可好?”


    这话说完,他便揽着她的腰肢坐了起来,朝她勒令:“把它弄出来。”


    程梨忍了下,依了他言,按照他所教的做了去。


    萧怀玹倚靠到床榻上,半眯着眼睛,极为放松和悠闲,良久良久良久,烟花散落。那男人笑了声,很是满意,转而便起身朝着她而去。


    龙榻正中摆着香炉,香炉中的沉香馥郁弥漫开来,上升而去的袅袅青烟似薄纱轻绕,于烛影交错间,幻化成灵动的烟缕,仿若一幅写意的淡墨丹青,缓缓舒展在房中。


    纱幔之上,映着两个人影,与适才的婉约柔和恰恰相反。刚硬,炙热,激烈,伴随着小姑娘连绵不绝的哭吟,良久良久良久。


    他一连折腾了三次。终是那第三次后,人下了床榻,去了浴室。程梨紧裹被衾,双腿发颤,浑身汗湿。


    在那男人下床后的半刻钟后,毫无防备,她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声无法控制的呻-吟,程梨呼唤出声。


    外边的宫女听到,立马进来四人,快步到了龙榻前来询问。


    “王妃,怎么了?”


    良久,程梨方才道出话来:“疼,我的肚子疼”


    而后便有一名眼尖的宫女,看到了床榻上有血流淌下来。


    “血王妃!”


    旋即那四人马上也都瞧了见,立刻有宫女颤着心,奔向了浴房,前去禀报陛下。


    人立在门外,语声慌张:“陛下,王妃她,她说肚子痛,流流血了”


    萧怀玹刚从水池中出来,闻言眸色顷刻有变,目光倏地便定在了那门口,接着扯了衣服穿上,出了去。


    瞧见他到来,一旁围着的宫女皆当即让了开。


    萧怀玹没问,过来便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触目惊心,男人瞳孔微放,旋即便道了话语: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唤太医!”


    屋内宫女听罢,赶紧去了。


    萧怀玹眼眸微动,须臾便意识到了什么,俯身一把捏住了程梨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程梨喘息急促,身子微晃,唇瓣微白,秀眉蹙着,忍着疼,对上了萧怀玹的视线。


    她一言不发,并不回答他的话。


    萧怀玹紧咬住了牙,已然猜到了一二。


    他说她怎么那么乖。


    男人冷着声音,挑眉:“你怀孕了?且,你知道你怀孕了,你是故意的嗯?”


    萧怀玹额际青筋暴起,眼中露出了浓烈的杀气。


    程梨亦死死盯着他。


    她肚子痛的很,且已经见了红,她觉得这孩子十有八九是掉了,也没什么不能承认,如此想,也便喘息着应了声,回答了那男人的话。


    “是。”


    “我怎么可能会留下和你的孩子”


    萧怀玹一怔,但也只有那一瞬,旋即便咬上了牙槽,大手从她的脸挪至了她的脖颈,掐了住。


    “你竟然敢,杀朕的孩子!”


    程梨半分闪躲都无,直直地看着他。


    明显看到了他眸色变得猩红了起来,额际青筋更加凸显。


    手上只稍微再用一分力气,他就能杀了她。


    但他当然没用那分力气,僵持须臾,转而松开了她,朝外暴躁地扬了声:


    “来人!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给朕叫来!”


    语毕复又死死地盯着那颤微微的小姑娘,掐着她的双肩,带着几分偏执和疯癫一般:


    “你听着,朕,偏要它活着!”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把燕窝给王妃端上来。”……


    ==第三十二章==


    气氛凝重,空气中含了冰般,一片肃寂。


    卧房内灯火摇曳,萧怀玹负手背身立在窗旁。


    龙榻上,程梨面色惨白如纸,鬓旁青丝被汗水浸湿。


    人已经昏了过去。


    宫女端着热水和干净的布巾匆匆进出,脚步慌乱却又极力放轻。


    一众太医神色匆匆地赶来。


    为首的那宋太医连官服都未来得及整理平顺,便疾步至榻前,迅速从药箱中取出丝帕,轻搭在程梨腕上,微闭双眸,凝神诊脉,眉头瞬间紧锁。


    “给我银针!”


    身旁的药童急忙从箱中拿出递上。


    良久毕后,与另几名太医一起小声商议。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其一奋笔疾书,写下一剂保胎药方,写完便交予了另一药童。


    药童马上飞奔,返回太医院去。


    至此,十几人方才都擦了下额上的汗,躬身朝着萧怀玹而去。


    不待众人开口,萧怀玹已经转过了身来,声音冷的骇人:“可能保住?”


    众人跪了下去。


    那宋太医毕恭毕敬地回口:“陛下,王妃腹中胎儿已有月余之喜。然王妃素体孱弱,兼之方才所历之事,致使胎元大受影响,现今胎象摇摇欲坠,危象已显,大有动荡之兆。据臣之诊断,滑胎之险,几近八成。当务之急,须马上服药保胎,臣等已将药方交于药童配制熬出,半个时辰便可送到,而后数日乃至数月,王妃需静卧榻上,安心休养,一应滋补调养之法皆围绕安胎进行,臣等亦会全力施为,辅以精心调配之保胎良药,若上苍庇佑,或可转危为安。”


    萧怀玹弯下身子,灼灼目光盯着那太医,沉声:“便是说,现在还在?”


    宋太医抬头,恭敬应声:“是。”


    萧怀玹眼中闪过一丝很是不易察觉的喜色,旋即站直身躯。


    “很好,尔等若保得龙裔,通通有赏!”


    众人立时谢恩,叩拜了去。


    *********


    程梨再度醒来之时已是翌日上午。


    床榻上被衾已换,屋中温暖,馥郁清香。


    她慢慢睁开眼睛,瞧见了床顶的祥云龙纹,也便知晓自己还在那朝阳宫中。


    程梨转过头去,望向帷幔一侧,隔着轻纱,影影绰绰,看到了数名宫女。


    几名宫女就在床边,短短一会儿,她只动了动,便有人发现她已醒了过来。


    “王妃”


    其中之一拉开帷幔。


    另有她人马上去拿了水来喂她。


    程梨被扶着坐起,第一句话便是:“孩子还在么?”


    她瞧向几人,几人彼此相望,都未立马回答。


    因为人人知晓,翊王妃不想要这孩子。


    程梨心绪有所波动,猜到了什么,眸色有变,当即急躁了去。


    “在不在?”


    其一安抚道:“孩子投奔了王妃而来,便是与王妃有缘,尤其,是陛下的骨肉,此乃万福,王妃”


    “住口!”


    程梨听罢,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宫女的意思太过分明,也就是她腹中的孩子并未落下。


    她的保胎药喝的及时,确是孩子暂时还在。


    宫女几人接着也便把太医的叮嘱尽数说与了程梨。


    程梨情绪颇为激动。


    她怎么可能乖乖地卧床,特意去给萧怀玹保胎,给他生下这个孩子?


    程梨挣扎起身,被宫女几人不断阻拦,安抚。


    “王妃,冷静一些。”


    “王妃,太医说王妃应当卧床静养。”


    “王妃,孩子是无辜的。”


    “王妃,孩子若是有事,陛下会大怒,王妃不会好过。”


    不好过,程梨也不会给杀了她哥哥的人生孩子!


    正这般间,殿外传来通报。


    “陛下驾到”


    屋中瞬时安静了下。


    那男人拨开珠帘,伟岸的身躯一经出现,几名宫女皆马上跪了下去。


    如此也便松开了程梨,程梨光着玉足就跑了下去,然跑到门口便让那男人截了下来。


    萧怀玹一言没发,直接便把人抱了起来。


    程梨挣扎:“你放开我!”


    萧怀玹径直把她抱回了龙榻之上。


    程梨刚被落下,便抬了手,照着萧怀玹的脸面打去。


    那男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垂下的眸子阴沉得很。


    俩人目光对着,萧怀玹冷冷地道:


    “朕当你是害喜反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梨毫没示弱,依旧使劲儿挣扎:“我不要生你的孩子!”


    果然,她昨日侍寝只是装出来的屈服。


    萧怀玹把她放平躺下,双手压住她的双


    肩,程梨半丝也再动弹不得,泪盈盈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萧怀玹,你听懂了么?我不要生你的孩子!我讨厌和你有关的所有人!”


    那男人垂着眼睛,听罢,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下唇,旋即脸面慢慢朝她靠近。


    “不巧了,朕,偏让你生下朕的孩子!”


    程梨直言:“我不配合,你如何逼我保胎?便是你让人没日没夜地看着我,孩子在我腹中,我也总有机会,打掉它”


    萧怀玹瞧着她,低笑了声,转而那双眸子便就又暗了几分,而后风轻云淡地开口。


    “程梨,你别以为,这么久了,朕不知你在这宫中的帮凶是谁?亦,别以为,朕不知你父母现在身在何地?乖乖地把孩子给朕生下来,朕的孩儿若是没了,他们,都得陪葬!”


    程梨当时便被气的哭了出来,亦是再度,抬手就朝着萧怀玹的脸面打去。


    亦然,被萧怀玹一把截住,攥住了手腕。


    俩人的眸子死死地对着。


    一个满眼愤怒;一个满眼狠辣。


    如此良久良久,他方才慢悠悠地松开了她,从怀中拿出帕子,亲自慢慢地给她擦泪,一面擦,一面朝外扬声:“把燕窝给王妃端上来。”


    程梨终是别过了脸去,不再看他,躺在香枕之上,微咬着手指,低低啜泣。


    不时,那粥被端上。


    萧怀玹把人抱了起来,让她依靠到了床榻上,给她盖好了被子,接过宫女递来的粥碗,眼中噙着笑,竟是要亲自喂她。


    他的手指修长,节骨分明,手背上青筋微微凸显,一面将粥勺送到她的唇边,一面笑道:


    “可以不用去冷宫了,欢喜么?”


    程梨并不答话


    她连头都没转过来,自然也没喝他喂过来的粥,但渐渐地说了旁的。


    “我不会再喜欢和你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它不会得到母亲的爱。”


    萧怀玹淡笑,眸子半眯,再度将粥勺送到她的唇边,慢悠悠地回口:


    “没关系,有父皇的爱就够了,父皇,什么都能给它。”


    程梨紧紧地攥住了手,身子控制不住地发颤,包括牙齿,也在跟着打颤。


    她不想和他之间有任何牵绊,亦不敢深想。


    她腹中的孩子要是个男孩,他就会把他培养的和他一个模子。


    那男人手中的粥勺第三次朝她的唇边送来。


    程梨依旧别着脸庞,依旧没吃他喂来的东西。


    但旋即,她便骤地感到脸颊微热,微紧,却是被他掐了住,强行转将过来。


    他一面笑吟吟的,悠悠闲闲地说话,一面强行给她喂入了他要她吃的东西。


    “嘶,朕该给朕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朕的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过是什么都无妨,只要是梨梨生的,朕都喜欢。”


    一口接着一口,他就如此,把大半碗粥,都喂到了程梨的腹中,而后,起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走了,走前莫忘同宫女交代:“不许离开翊王妃半步。”


    宫女齐齐地应下声去。


    程梨别着头,朝向榻里,缓缓地咬上了唇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你想让我在这给你解决?……


    ==第三十三章==


    程梨再没挣扎,安安静静地在床榻上躺着,一直到晚上。


    自然,她也未再进食。


    屋中烛火摇曳,宫女几人立在床边朝着程梨求道:


    “王妃,少吃一些吧,要是让陛下知道”


    “王妃,王妃终究是违拗不过陛下的,莫不如就随了陛下的愿,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着身体,不要再折磨自己”


    “王妃,要想开一些,王妃便吃点东西吧”


    程梨始终一言未发。


    转而更晚一些时候,萧怀玹又来了。


    程梨未睡,背身对着床外,但听到了那男人的声音。


    萧怀玹进来眸子落到了桌案上。


    桌案上盛放着瓜果,糕点,各种补品,瞧上去未动


    萧怀玹脱了衣服丢开,朝着宫女平平淡淡:“吃了么?”


    宫女直言:“王妃并未食用。”


    萧怀玹没接此话,却说了别的。


    “唤贵妃娘娘。”


    宫女几人听罢,会意,立马皆朝着床榻上的程梨跪了下去。


    “奴婢等,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梨缓缓地攥住了被衾,依然一言没有。


    萧怀玹随意地抬了手,让众人起了去,旋即人便慢悠悠地过到了床边,半晌,朝着塌上的程梨道:“朕如了你愿,让你真正地做朕的人,你还不欢喜?”


    程梨更紧了攥着被衾的柔荑。


    她没看见他的表情,却也能从他的语声中听到些许戏谑之意。


    暂无册封,他尚未娶妻,不过是先口头给了她一个“娘娘”的称谓。


    接着,他便转过了她的身子。


    程梨自然没力气抵抗他,呼吸顷刻比适才急促了几分,转而便被迫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靠近过来,眼中含着抹毫不在意的笑:“朕问你,欢喜么?”


    俩人目光对着,程梨当然没答。


    他知道她欢不欢喜。


    她早说过,她不爱他了。


    萧怀玹轻呵了一声。


    “告诉你一个消息,朕已为萧知砚发丧,这天下间,再无此人。你和他谋划逃走一事,朕不会再与你计较,姑且不会杀你,不会让你去冷宫,不会杀永阳,也不会对你的父母如何,你要记住朕的恩情,好好养着身子,把朕的孩子,给朕平安地生下来,记住了么?”


    程梨依然没任何言语,眸子无力地盯着他,半晌后,别过了头去。


    萧怀玹唤人把补药与食物拿了过来。


    宫女拿去热后端来,交到萧怀玹手上。


    萧怀玹一面慢慢地用勺子将药汁翻凉,一面轻轻呵笑:“梨梨是非得朕亲自喂么?倒也无妨,朕每日,都亲自过来喂梨梨,可好?”


    他话刚说完,程梨便起了身去,从他手中拿过那碗汤药,眸子一直盯着他,将那碗药尽数喝了下去。


    萧怀玹唇角含笑,落着眼皮,斜瞥着她,抬手,慢慢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真乖”


    萧怀玹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把他要她服下的东西都服了下去。


    他轻抚着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


    “程梨,记住,你不能离开朕,不能背叛朕,朕欢喜了,什么都给你,若不欢喜,你知道的”


    他话说完之后起了身去,命了人好生照顾她,而后抬步走了。


    程梨坐在那,一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一点点攥紧了身前的被子,慢慢地闭上了眼,良久良久。


    她是不能毁坏自己的身子,萧怀玹不配。


    但她也不可能不离开他。


    转而七日。


    她又流过一次血。


    那男人明显现了些许慌张,又召集了十多名太医,连夜给她商议保胎之策,直到又七日后,她方才没再见过红。


    转眼到了岁尾,程梨腹中胎儿渐渐稳定,已足三月。


    保胎的这一个半月来,她住着朝阳宫、睡在龙榻上、吃着最好,最珍贵、最奢侈的补品、用的、穿的便更不必说。


    久了,外边也便有了些许传言,朝中几近人人皆知,陛下寝宫中住着位尚未经正式册封的贵妃。


    几个老言官对皇帝的行为曾多次进谏,甚至朝堂之上当面直谏,但说几次无用,也便只能作罢。毕竟,诸如前太子那样的大事,都没什么用。相比于他堂而皇之地囚-禁前太子一事,他不合规矩地先弄出个贵妃来,也便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萧怀玹其人却乃天纵英主,用人之明,可比日月;政略革新,锐眼洞察时弊;经济之治,亦独具慧眼;军事韬略,早在他封地为王之时便已锋芒大露,可谓御宇之能尽显无遗,说上一句可垂范千古,为后世传颂之楷模也不足为过。


    只是,除去治国安邦之才,他的性子,亦或说品性,便不那么好说了


    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心狠手辣,甚至可称“残暴”二字。


    他决定的事,做出的事,旁人说,没用。


    是以,终归是件关起门来的艳事,言官点到也就为止了。


    唯独那位既定皇后沈静宜心中最不是滋味。


    眼下新帝登基已就快半年,皇帝尚未大婚。


    起先皇帝不着急,朝中早议过帝后大婚之事,为今已不下三次,他都以“不急”二字敷衍了去,既是不急,那便要有个不急的样子,如今竟是先她之前立了个贵妃,这不等同于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且这位“贵妃”极其神秘,这么久了也没人知道是谁家姑娘?


    若非什么显赫出身,什么名门闺秀,又怎能一步登天,直接就被封为贵妃?荒不荒唐?


    可满上京的贵女,沈静宜早都打听遍了,哪有那么一个人。是以,她愈发地好奇,这位“贵妃”到底是何许人也?倘使是个哪来的低贱姑娘,她的脸往哪放?


    说起沈静宜与萧怀玹的婚事,还是一年前与那前太子和那丞相之女程梨一起定下的。


    彼时当今陛下——郢王还在封地。纵使沈静宜见过他,知其生的极好,也知其才干,很喜欢他,但她是工部尚书之女,出身高贵,母家与根基都在京城,实则不大愿意离京去封地。


    可谁能想到突然就变了天!


    往昔,何时何地都高她一头,人人都道其如何多福的上京第一美人程梨,却一夜之间沦落成了罪臣之女,人人避之若浼。


    现下,谁在见到沈静宜不会恭恭敬敬地赞上一句——皇后命。


    风水轮流转,沈静宜倒是已不屑与那程梨相比。


    她,已经没法再和她相提并论。


    眼下,她心上最大的刺就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贵妃”!


    母亲许氏笑着安慰:“怕什么,到底也不过是妾,又有什么可在意?”


    沈静宜道:“话虽如此,但哪个女子又希望夫君有妾了?”


    母亲摸摸沈静宜的头:“他是陛下,不是普通的男子。”


    沈静宜眼睛微红,道理她都懂,但接受起来,心里还是酸酸的。


    且她现在极为在意,那“贵妃”到底是何许人也?


    她期盼已久的大婚近日终于提上了日程。眼下礼部与钦天监正紧锣密鼓地筹备,日子就要订下,沈静宜不知,他是真想与她大婚了,还是急着给那“贵妃”名分。


    ********


    萧怀玹觉得给了程梨一个贵妃已是他莫大的仁慈。


    她出身高贵,秉性柔嘉,温婉淑睿,倒是没有不配,皇后也当得。


    但她有个和他作对的哥哥;家族是前太-子-党;成过亲;与萧知砚关系密切;又谋划了逃跑;放走了萧知砚;还想打掉他的孩子。


    萧怀玹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了,方才会容忍她至此,还给了她名分。


    不仅,近来她颇占他的神思。


    从她跑了那日开始,直到把她抓回来那半个多月里,他连饭都吃不下。


    那个女人没有一日不出现在他的脑中。


    人回来后,稍好些,但他也时常能想起她来。


    萧怀玹觉得,他应该改一改。


    转眼又过半月,已经过了年。


    连日来,好消息不断,那个女人腹中的胎儿已几近万无一失,稳妥了。


    太医已告知:她可下榻适当走动了。


    到了临近上元节,她腹中胎儿已快满四个月,身体已和正常孕妇一样,甚至太医已开始建议适当多走。


    是以正月十五这日,萧怀玹早早处理完公务,心中想着,她已卧床这许久,连屋子都没出去过,怕是憋闷坏了,决定带她出宫看灯,让她热闹热闹。


    上京之中,每年上元节,看灯最好的地方,当属明月楼。


    萧怀玹早早便唤了身边的张明贤亲自去办,将那明月楼的顶层给包了下来。


    *********


    程梨上午就接到了消息。


    消息乍来,整个宫中瞬时如春日暖阳映照下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宫女们个个面露喜色,于程梨面前,尽是些喜言,更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早早便开始为娘娘精心挑选服饰,仔细抚平每一丝褶皱。


    唯独程梨平静的好像画外人,她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转眼便到了下午,夜幕快落。


    一顶小轿过来接她,落在寝宫门前。


    张明贤立在珠帘之外,弯着身,笑吟吟地道:“陛下已在玉辂中等待娘娘了。”


    程梨没拖延,非遂他心,为了自己。


    她也是有点想出去了。


    小轿就在房门口,她一起身,一旁护着的人极多。


    包括张明贤都心弦紧绷,一脑袋汗,生怕娘娘一个脚步不稳,有任何闪失。


    直到她坐到了轿中,张明贤方才拿帕子擦汗,而后扬声,起了轿。


    轿行极慢,两刻钟的功夫方才到了奉天门。


    帝王玉辂就在不远处。


    小轿一直被抬到玉辂之下。


    到后,禀过皇帝后,有人轻轻打开了玉辂的门,将程梨小心地扶了上去。


    门一开启,她便看到了萧怀玹的脸。


    他就坐在外侧,穿着件常服,玄与深绿为主,衣料非是凡品,乃是用上等的丝绸织就,质地柔软而坚韧。领口与袖口处精心绣制着精致的龙纹滚边,腰间束带,宽约三寸,带身为玄色锦缎,其上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瞧见她来,抬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了上来。


    不是抱到了别处,恰是他的腿上。


    车内极为奢华,锦缎铺陈,很是宽敞,有的是地方。


    程梨一声轻咛,脸色瞬时绯红,门还未关。


    玉辂之外的人自是都早低下了头,谁敢看?


    “放我下来。”


    程梨道出话语,即便那门马上就被关了上。


    身后那男人动作很缓,放下她了,但不是把她放到了别处,而是长腿慵懒地朝后退了退,给她余处位置,劈开了腿,供她坐在了他的两腿之间,依旧从后抱住了她,他身上的龙涎香气,丝丝缕缕很快入了她的鼻息。


    那双修长的手并未安分,入了她的披风,摸到了她的小腹之上。


    她的小腹已有了些许变化,不甚明显,旁人看不大出来,但萧怀玹自然能摸得出来,往昔他没少摸。


    程梨再度:“放开我。”


    她声音不大,那男人也没听,非但没听,转而便过来亲上了她,舌尖长驱直入,颇为贪婪激烈的吸吮,在她口中翻搅,与她唇舌交织,津液相融。


    好一会儿,程梨咬了他一下。


    萧怀玹吃了痛,方才松开她,语声慵懒,却也颇沉:“你找死啊!”


    他舔了下被她咬破的地方,脸色有那么点沉。


    程梨小脸微微朝后半侧了一下,脸色冷落:“你想让我在这给你解决?”


    萧怀玹听后,侧头笑了那么一声。


    程梨白了他一眼。


    他很快就能起来,他不知道他自己什么样么?


    小姑娘冷着声音补充了句:“回去找你的侍妾给你解决”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程梨,你好大的魅力!”……


    ==第三十四章==


    萧怀玹薄唇轻启,再度笑了声,接着没了话语。


    程梨也趁着这会子从他身上下了来。


    她没再看他,坐到了车窗旁,掀起了珠帘,朝外看去。


    玉辂早就跑了起来,程梨望向外边的天。


    她好像好久没有抬头看过苍穹了。


    帝王的玉辂到达那明月楼时,夜幕还尚未落下。


    但天色变得很快,她与萧怀玹上了明月楼顶层后,好似没得一会儿,外边便就渐渐地暗了下来,华灯初绽。


    夜幕下的上京仿若银河倾落人间,于这明月楼顶层放眼望去,恰将一城繁华尽收眼底。


    长街之上,人潮似海,往来者皆着华服,如彩蝶翩跹于花灯之间。星罗棋布的摊位上,珍宝奇玩、罗绮珠翠琳琅满目,引得众人驻足把玩。


    五彩花灯高挂,形态各异,瑞兽祥禽、花卉鱼虫,皆精雕细琢。孩童们手持糖人儿嬉笑奔跑,少女们则羞涩地挑选着花钿,眼眸中映着灯影,熠熠生辉。


    更有舞龙舞狮的队伍蜿蜒而行,锣鼓震天,红黄蛟龙翻腾跳跃,瑞狮绣球嬉戏逗闹,观者阵阵欢呼,声浪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烟火盛放,火树银花于夜空中绚丽绽放,瞬间照亮了整座城池,人间幻梦,繁华深处,尽是盛世欢歌。


    何其美好,可是程梨看着看着就喉咙一哽,哭了出来。


    她竟还在下意识地朝着人群中张望,寻找着那个少年。


    每每看到有几分相像的人,她都心口一紧。


    可那个人,那个她每年上元节都会寻觅,找了四年的人如今就在她的身后。


    他不是别人,是这大聖朝的君主。因为往昔对立,要杀她哥哥;在明明认出了她的情况下,因为对立,依旧选择了逼迫于她;他不觉得他欺骗了她是错;不觉得他对她的忘恩负义是错;不觉得他强占于她是错;不觉得他毫不在意她的感受是错。他只觉得他是个君主,是应该所有人都如蝼蚁一般匍匐在他脚下,所有人,都应屈服于他,不可有半分反抗的君主。


    而她又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听从了皇家的安排,嫁给了他的对手。


    她没有主动要嫁,甚至,她的父母也从未主动攀求过这门亲事,她们只是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被迫站了队。


    终归是他与他的皇权之争。


    她真的,就该得到这结果,真的就该认命么?


    她想好好活着,想她的亲人好好活着,想有一个敬她爱她的夫君,便真的就那么难么?


    鼻息酸楚,喉咙哽咽数次,程梨很想大哭一场。但眼泪终是转瞬即逝,她硬生生地将它憋了下去,只有身旁的宫女瞧了见。


    “娘娘”


    程梨拿着帕子微微拭了拭,声音软糯。


    “有些,有些迷着眼睛了”


    “奴婢帮娘娘看看”


    程梨转过了身,做着样子,让她给瞧了瞧。


    余光,瞧得清楚,那男人早坐了下,倚靠在太师椅上,身前桌上摆着的是成套的官窑瓷器,白瓷如玉,青花幽靓;酒壶酒杯皆精雕细琢,镶金嵌银。


    张明贤给他倒着酒。


    他的视线不在外边的烟火上,也不在屋中的某一处,亦不在她的身上,很是随意地和张明贤不知说着什么。


    程梨很想问他,他还记得当年和她的明月楼之约么?


    可笑荒唐的是,她在此寻觅了他四年,而他,怕是根本就不会记得那个约定。


    程梨向宫女点了头,糯糯地开口:“可以了。”


    宫女退下,她回过身来,也是这时,方才打量了几眼这顶层的环境。


    四下里都是羽林卫。


    宽大的楼阁之中,穹顶高阔,中-央竖着数根朱红雕漆立柱,地上铺就的是珍稀紫貂皮毯,桌椅皆为上品檀木,纹理细腻,散发着淡淡檀香。


    往年不是这样的,至少地上不是这般,想来是老板得知圣驾至此,特意临时铺上的。


    往年这顶层也不是这般的安静,熙熙攘攘,尽是些来来去去的人群。


    他包了此处,不准旁人进入,很快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上京都会知晓,张扬至极。


    确是很快,大半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了。


    包括那沈静宜。


    上元节,她怎会不出来走走。


    谁人都知晓明月楼是看灯的最佳之地,不过就是贵了些。


    沈静宜既是出来了,自当去最好的地方。


    然方才行到一半,便听路人传着此言。


    沈静宜慢慢地捏住了手中的帕子。


    她未止步,相反更快了脚步,心中所思,定要瞧瞧这位神秘的“贵妃”是何方神圣?或是,生的什么模样?


    路上人头攒动,她一路同丫鬟几人挤了过来,顶层在三楼,到后遥遥地从其下朝上瞧去,轻纱之下,恰见上方镂空雕花窗前状似立着位华衣女子。


    女子在一层薄纱之下时隐时现,别说是她的脸,便是连大体的身形都看不甚清。


    “小姐,对面?”


    丫鬟提议,沈静宜瞧了瞧,虽上去也未必便能看清,但确是比下边希望更大。


    她心口狂跳,知是不该,斟酌良久,还是没耐得过一颗躁动的心,终,咬了唇,心一横,领着丫鬟进了不远处对面的楼阁,上了去。


    人亦极多,她选了处视觉最好之地,仰头遥遥地瞧着,半晌依旧未能将那人的面容看清。


    因着是皇帝带着贵妃来,明月楼方在顶层加了几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沈静宜在此等待,瞧望了许久,就在她以为没什么希望了之际,天边骤然再度亮起,璀璨腾空绽放,几近与此同时,对面楼阁的华衣女子玉手轻轻拨动了薄纱。


    仅露了半张脸面。


    然半张脸面足矣,沈静宜与身边的丫鬟心口皆骤然“砰”地一下,认出了其人。


    人,却不是那刚死了丈夫,早已跌入泥潭,这辈子早就已经毁了的前太子妃程梨,是谁?


    “小姐!怎么会是她?”


    沈静宜双腿一软,顿感脑中晕眩,险些倒了下去,被身边的几名丫鬟扶了住。


    “小姐!”


    半晌,沈静宜方才恢复神志,脸色极为不好,但多余的话什么都未说,只道了一句:“回去吧。”


    **********


    程梨拨帘并非全是为看烟花。


    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个男子,她与他只有几面之缘。


    乍一瞧见,她心一惊,因为其人也正在朝她这边看来,换言之,他几近是一直在寻觅着,朝她之处瞧望。


    人是谁?


    是三个月前逃亡的路上,宁阳王派来护着萧知砚的暗卫之一。


    彼时有六人,程梨与他六人就照过三五次面,每次也不过半刻钟不到的功夫。她又身子不舒服,眼睛很少睁开,实则对几人印象不深。但她天生记性不错,加之这名暗卫眉眼之间的间距比正常人略宽,眼睛细长,比较好记,程梨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想来萧知砚确是还活着,故意派了他来。


    程梨顷刻慌张起来。


    她想询问她哥与惠香三人的消息,但不知如何能得到。


    正这时,她的小腹之上突然感到了一股子温热,旋即背脊也随之感到了热气,却是萧怀玹靠了过来。


    男人的大手摸上了她的小腹,从背后抱住了她,声音低沉:“烟花好看么?”


    “嗯。”


    程梨下意识点了头,娇娇糯糯地答了他的话。


    萧怀玹道:“朝上看。”


    程梨这方才意识到,原是自己适才一直低了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敏锐的像一只随时监视她的鹰。


    程梨故作镇静,平平淡淡地回口:“刚才瞧见一个故人,好像是谢阁老的孙女,就多看了几眼。”


    她随便诌出了个人来搪塞,只盼萧怀玹别发现什么。


    说罢,再朝那适才男子矗立之处看去,却是已经没了人。


    萧怀玹一言没发,只笑了声,抬手,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嘴唇,良久。


    程梨一动未动。


    一旁开着窗,凉风吹了进来,那男人让人拿了披风来,缓缓地敞开把她裹在了怀里。


    程梨面上无异,心中早翻腾起来,眼睛时而还是望将下去,寻觅那人的踪迹,并未寻到,为缓解紧张,也怕他发现异常,朝他问了话,分散着他的注意:“你记得在山洞之中,同我许下的明月楼之约么?”


    然,话落,程梨并未得到回复。


    她颤着心,微微侧头,余光朝斜后瞥了一眼,但见他的贴身暗卫出了去。


    程梨顿时呼吸一滞,旋即便感到他摸着她腰肢的手微微用力了去,在她耳边笑着道出话语:


    “他竟想救你?程梨,你好大的魅力!”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谁给你的底气,如此和朕……


    ==第三十五章==


    萧怀玹说话的同时,掐住了她的腰,程梨呼


    吸急促了几分,人也本能地心弦乃至整个身子皆紧绷了起来。


    不及她说什么,他再度张口,在她耳边喝出热浪,冷声道:“你想跟他走?”


    程梨下意识闪躲了去,脸面当即烧烫起来,但躲无可躲,身子被她牢牢地束缚着,脑中“轰隆轰隆”的一直在响,四周都是羽林卫,张明贤与他的另几名暗卫也在其后,虽然定然早都低下了头,转了身子,没人敢看他二人,但她也决计受不了。


    即便如此,程梨并未示弱,直接反问:“你看,我走得了么?”


    萧怀玹道:“若有机会呢?”


    程梨继续反问:“你说呢?”


    萧怀玹缓缓抬手,从后反掐住了她的脖颈,让她头颅微仰,一下子靠到了他的肩上:“别跟朕废话,别让朕猜,朕让你说”


    程梨呼吸更加急促了几分,对他丝毫没有哄意,直言,也是心中的肺腑之言:“我若能走,肯定会,头也不回地马上就走。”


    她话说完便听见那男人冷嗤了一声,旋即,萧怀玹的声音明显更加凛冽了起来,微微咬上了牙槽,掐着她脖子的手一紧:“晚上候着侍寝,听懂了么?”


    程梨被他几下子弄得眼泪汪汪了起来,只轻吟一声,没答话。


    又是好一会儿,那男人方才松开了她。


    *********


    聚贤居坐落在明月楼斜方不远处,里边亦热闹非凡,只是靠门口的一处地方与这上元节格格不入,却是几个锦衣华服的纨绔子弟在绚烂的华灯之下斗着鸡玩。


    其中一个,极高,发髻高束,剑眉星目,十八九岁,身着一袭墨蓝色锦袍,腰间束着条玄玉带,挂着通透温润的玉佩,眸子波光潋滟,笑时仿若藏着星辰,却又透着几分玩世不恭,周身上下皆散发着一种富家公子哥儿的贵气与散漫。


    他始终笑吟吟的,只是不大专注,那双眸子时而朝外瞧上一眼,所对方向正是明月楼顶层。


    人不是别人,却是那姜承翎。


    耳边聒噪的很,呼声雷动,两只斗鸡尖喙如矛互啄,翅膀猛扇,腾空飞扑,场面热闹至极。


    “哎哎哎!”


    一白衣公子手摇折扇,不断皱眉大叫,旋即转过头去寻他唠叨,却见那姜承翎根本没瞧此处。


    “喂,我说姜大都督,要输了!”


    他笑着皱眉,拿那折扇敲了敲姜承翎的手臂,抬胳膊搂住了姜承翎的脖子。


    “我说你今日怎么这般反常,不看你的鸡,总往明月楼瞧。”


    话刚说完,眉头一敛,更笑了出来,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在看那贵妃呢吧!”


    姜承翎一把把他搂着他脖子的手卸了下来,把他的头颅压在了手臂之下,依然眉眼含笑,语声却厉了几分:“这话是能乱说的么,嗯?”转而又变回了语气,搂着他朝外指了指:“我在看那边的花灯,蛮特别。”


    白衣男子敷衍地“啊”了两声,嬉皮笑脸,更压低了声音:“不过你不是护送过她?上京第一美人,听说,长得跟天仙一般,到底是不是真像传言中说的那么美啊?”


    这白衣男子唤名邓蟠,是萧怀玹封地上旧将之一的儿子,因为年龄相仿,逗鸟斗鸡,斗蛐蛐的爱好相似,与姜承翎走的颇近。


    姜承翎与他嬉闹着捂住了他的嘴:“不知道,别再提,她戴着面纱,我没瞧。”


    邓蟠打开折扇打趣地笑道:“那你耳朵红什么?”


    姜承翎抬手给了他一下子:“你找死么?别再和我开这种玩笑。”


    邓蟠折扇拍手,哈哈大笑,而后再瞧,但见姜承翎笑眯眯的眸子一下子便变了。


    他瞧着外边,只有一瞬,接着还不及邓蟠反应过来,已经松开了他,起了身,朝门而去,转眼,没了踪影。


    ********


    那暗卫瞧见萧怀玹缓缓地出现在王妃身侧便料到了不妙,但起先瞧见他派了个人来追他,也没怎么害怕,跑便是了,有七成把握可以顺利脱身,就算是未成,交手也还不一定是谁杀了谁,直到看到了姜承翎。


    暗卫瞳孔骤然放大,使出了十二分精力,发足狂奔


    然,即便如此,却也根本逃之不掉。


    月色如水,倾洒在一片林间。


    远方的喧闹声间或还能听见,那少年如一道鬼魅。


    暗卫早已软了腿,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从额际滴落,越是惧怕,腿越是发颤,连滚带爬。


    与他恰恰相反,那少年眼中噙着笑,如同玩乐。


    在寂静无人之处,终是想起了打斗之声。


    *********


    返回大明宫,刚要上玉辂,程梨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被羽林卫架着,身前衣服上尽是血迹,口中亦然,正是她早些时候在明月楼下看到的萧知砚的那个暗卫,只一眼,她的视线便被萧怀玹挡了上。


    那男人立在她身前,宛若堵墙,程梨抬了眼眸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接着,她便感到腰间一紧,被他抱了起来,送上了玉辂。


    沿途俩人一句话未说。


    程梨转着头,朝着窗子瞧着,那男人冷着脸面,几近一直盯着她。


    程梨没看,也能感受到一股子灼灼逼人的目光。


    到了大明宫,她的小轿与他的步撵几近脚前脚后到了朝阳宫。


    程梨先行进来,萧怀玹在后。


    刚一进来,他便一下把她抵在了墙面上。


    屋中死一般的静,殿内宫女立时皆垂下了头,退了出去。


    程梨呼吸变得急促,没看他,别着头。


    “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


    他的声音自上传来,冷冷冰冰的。


    程梨知道他为何不悦,也知道如何就能让他消消气,但他哄不了他。


    她也不理解,如此也便质问了出来:“我怎么想有那么重要么?”


    她抬了脸,与他对视。


    她怎么想有用么?


    譬如她不想要腹中的孩子,有用么?


    她想他放她走,有用么?


    萧怀玹落着眼眸瞧着她,良久,轻嗤了一声,旋即捏起她的脸。


    “谁给你的底气,如此和朕说话?”


    “朕的孩子?”


    程梨没答,与他对了会视线,很快再度别开了去。


    “生下朕的孩子,你就搬去冷宫,记住了么?”


    程梨依然没答,但她也无所谓。


    “给朕宽衣。”


    他悠悠地开口,说罢便就缓缓地张开了手臂。


    程梨的手抬不起来,良久,那男人显然怒了去,再度一把捏住了程梨的脸,几近咬住了牙:“你别惹我。”


    程梨多少还是害怕的。


    谁会不怕一个根本没心的人?


    她也不信她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杀她,她更怕他动永阳和她的父母。


    终,程梨还是抬了手,为他解开了衣服。


    那男人落着眼眸,睨她几眼,抬步进了浴室。


    不时人出来,动了头颅,让她去洗。


    程梨紧攥了手,被宫女扶着进了去。


    出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躺在了榻上,瞧见她,起了身,冷冷冰冰:


    “上来。”


    程梨慢慢地上了去。


    刚刚爬了上,就被他起身揽住,抱了过来,落她骑坐到了他的腿上。


    程梨无疑,顷刻从头到脚都烧了起来。


    衣衫很薄,他的身上很热。


    萧怀玹的手从后扣住了她的脑勺,抓住了她的头发,朝下微压了去,让她看着什么,说的风轻云淡:“把它弄起来,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便松开了手,悠悠闲闲,颇为慵懒地倚靠在了那。


    程梨抬眼看他许久,他除了眼神示意,让她做外,没任何余地。


    程梨终是咬上了唇,柔荑慢慢地抚了上去,起先隔着衣服,触碰到了他坚硬的胸膛,慢慢向上,小手轻抚,寸寸挪移,又落到了他的臂膀上。他的身上很硬,臂膀很宽阔,很结实。


    抚了好一会儿,起了身,喘微微地含住了他微微滑动的喉结,继而慢慢向上,亲到了他的唇上,好一会儿。


    萧怀玹一动未动,始终极为慵懒,眸子半垂,眯着她,没给她任何回应。好半天,他才有了变化。


    程梨知他是故意相难,柔荑动了起来。


    她时而擦汗,越动手越酸,越累。


    萧怀玹慢慢悠悠:“错没错?”


    程梨不知道她错在了哪?


    她想说她就算想和他夫君回去,也是天经地义,他萧怀玹算是她的什么人?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因着她的手实在是太累了。


    “我,我没力气了。”


    她终是别过了脸去,求了饶。


    但瞧那男人起身靠了过来:“那便含着。”


    程梨咬着唇,连头都未抬,换了纤玉,又动了起来。继而又是良久,她方才得以歇息。怀抱双膝,蹲坐在床头,然,方才将将一会儿,水灵灵的眼睛便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脱下了半遮半掩的衣服,扔了开,用她的小裤绑住了她的双腕竖起,抵开了她的膝。


    纱幔之内,龙榻上顷刻传来了什么声音。


    良久,萧怀玹方才随意地拨开那纱,起了身去,不紧不慢地擦了下嘴,让人备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那娘娘准备启程吧。”……


    ==第三十六章==


    萧怀玹沐浴后出来,穿了衣,朝龙榻上望去。程梨早裹了被衾,身子微微发颤。


    萧怀玹未走,扯了椅子坐下,低眸用帕子擦着他那沾了水的扳指,一面擦,一面淡淡地开口:“明日起,搬出朝阳宫,也别去其它宫了,去御澜别院。”


    声音冷的像淬了冰。


    程梨听得清楚,没回话。


    那御澜别院是哪她不清楚,但知道不在宫中,猜想应是在宫外。


    他要把她送到宫外。


    话说完不时,那扳指也擦完了,人便起了身。


    程梨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知其走了。


    他走后不久,宫女几人便进了来。


    有六个近身的,适才就在珠帘外候着,显然是都听到了皇帝的话。


    程梨感觉得到她们很担忧,也感觉得到几人想与她说话。


    她没睡着,却始终闭着眼睛。


    瞧她如此,宫女也便不敢打扰了,不时作罢。


    程梨什么都未想,被他弄得身子很软,棉花似的,一点力气没有,闭眸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睁开眼睛,宫女伺候她沐浴更衣,到底还是提起了“御澜别院”的事。


    “娘娘就说几句好话罢”


    “娘娘何不哄哄陛下?”


    “出宫”


    出宫好说不好听。


    毕竟她还没被正式册封,这般出宫,送去别院,多少会被人背后议论。


    “出宫”、“别院”,这种字眼,那便有外室之嫌。


    程梨一言没发,沐在铺满花瓣温热的桶中,洗过后便起了身去。


    小轿巳时到达朝阳宫,同来的人是张明贤。


    太监立在珠帘外,语声客气:“娘娘可收拾妥当了?”


    程梨也没什么可收拾,都是宫女做的。


    她应了声,张明贤便回了口。


    “那娘娘准备启程吧。”


    程梨起了身,没什么犹豫。


    随行同去的有那六名宫女,拿着她的东西跟在小轿后面,继而出了奉天门便尽数上了另一辆马车。


    半个多时辰,到了御澜别院。


    院落所在之地颇为幽静,四周景色极美。


    到后听人介绍,程梨方才得知,这是一处赏梅赏雪的极佳之地。


    恰逢今日天上就飘下了那么点雪,踏入进去,满目银白,数枝寒梅破雪而出,娇红欲滴,暗香幽浮,与这天寒地冻冷冽之气相融,增添了一抹旖旎,极美。


    程梨还蛮喜欢。


    她的眼睛慢慢流转着,进来后便一直瞧着周围之景。


    别院中除去程梨带来的六人外,还有五六个人,常年负责在此打理。


    张明贤将她送到后,给她介绍了管事公公。


    “娘娘有何吩咐说与长福便可。”


    程梨应了声,而后便去了卧房。


    同来的六名宫女面上不敢表现,但程梨看得出,几人都有些郁郁寡欢,不甚高兴。


    倒也正常,原是皇帝身旁伺候的,现在到了这里,谁能欢喜。


    欢喜的怕是只有程梨一人。


    这里安静,最最重要的是没有萧怀玹,对她来说极好。


    短期内,她应是不用再见那男人了。


    ********


    萧怀玹给张明贤下的令是:她胎气发动之前不必唤他。


    言外之意,她诞下龙裔之前,他不会见她。


    萧怀玹觉得他对她太好了,以至于她恃宠而骄,胆敢和他那般态度。


    他多少知道她心中有怨,因为往昔,因为萧知砚,因为她哥,也瞧出了她有几分反骨。


    但他,偏要让她屈服。


    她在宫中他现在瞧着碍眼。


    待她诞下龙裔他势必会好好收拾她。


    程梨被送走一事,确是很快就在宫中传了开。


    宫外极为注意宫内之事的沈静宜也不过是在第二日下午便就得到了消息。


    乍听是惊,除了惊外是奇。


    上元节回来的当晚她便与母亲说了那事,哭了半宿。


    尤其也是那日知道了她还怀了身孕,沈静宜哭得就更厉害。


    眼下知道这消息后,自是立马又过来寻了母亲。


    “娘定要帮女儿好好打听一下,为何突然?”


    “是她自己要去的么?”


    “有了身孕怎会出宫?”


    “为何都说是罚?”


    如若是罚,不管是因为什么,于她而言都是好事,但不知为何沈静宜没有什么欢喜的感觉,非但没有,还隐隐的有些不好的直觉。


    翌日早朝后,她父亲回来,沈静宜便知道了自己为何有着那样的感受。


    父亲直言:“今日朝上再度商讨帝后大婚一事,陛下没接口,竟是让先放放。”


    沈静宜的心重重一沉:“这是何意?”


    沈父摇头。


    何意没人能参透,但有一点已是显而易见。


    陛下对大婚并不上心。


    但前阵子明明是他自己主动提起的。


    沈静宜心里空落落的,女子的直觉,她觉得自己已经确定了他想和她成婚是为了让那程梨更名正言顺。


    现下程梨应是不知怎么惹怒了他,他把她送出了宫,或是又不想给她名分了,也便,不急着与她大婚


    沈静宜心中的空落,仿若用什么都填不满。


    *********


    转眼一个月过去,程梨腹中胎儿已足五月。


    近来她小腹明显凸显了起来,但还不甚大。


    每日都有太医来给她把平安脉,一个月来,她过的平平静静,看看书,写写字,偶尔瞧着景色着实美丽,来了兴致,也会画画,扪心自问,不用见萧怀玹,心情比较惬意。


    除了这些,瞧着这御澜别院中人少,肺腑之言,程梨也生出过逃走的心。她不知道那名被萧怀玹抓了的暗卫,被他如何处置了,想来定然是严刑拷打逼问他什么,多半人现在已经死了。


    程梨现在的身子自然不足以支撑她逃离,而且,她腹中有着那男人的孩子。如若逃了,他势必会像上次一样动兵抓她;但如若她诞下孩子,他不一定会太在意她。


    眼下就是例子:他把她丢在别院,大抵很快就能把她忘到脑后,就像当年一样。


    程梨心中还挺欢喜。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会让人欢喜。


    她总有能逃离的一天。


    笑容越来越多,这一个多月,娘娘明显有变化,随来的六名宫女看在眼里,也便都清楚了,她确实是不愿在陛下身边呆着。


    这日二月二十三,龙抬头刚过,当夜下了场雪。


    翌日一早,打开了门,远处山峦隐于雪雾之中,仿若淡墨晕染的画屏,朦朦胧胧。院


    角的苍松,针叶凝霜,愈发挺拔如盖,托着层层积雪,宛如玉塔,好看极了,别更别提后院满园的梅花。


    程梨瞧着感叹:“到不愧是赏雪圣地。”


    她早早地起了来,宫女侍候她沐浴穿衣用膳。


    程梨笑着道:“待会同我出去打雪仗”


    宫女回口:“奴婢们可不敢和娘娘打雪仗,不过可以让娘娘观赏奴婢们打雪仗”


    小姑娘软糯糯地回口:“说话愈发地调皮了。”


    屋中一阵子笑声。


    然,这欢笑声没得一会儿便被外边突然而起的动静打断。


    声音不小,是众人的脚步声。


    御澜别院除了程梨与同来伺候的六名宫女外,便只有七人。


    一名管事太监,两名院内打扫的婢子,三名挑水做饭的厨子,剩下一个是司阍。几人不会同时过来,就算是同时,也弄不出这般大的动静。


    程梨听着脚步,怕是至少得有二十人。


    好奇的不是她自己,另六名宫女也奇着呢。


    程梨眼神示意了其中一个,宫女马上出了去。


    过不多时,院中响起了说话声,离着远,程梨并未听清。


    转而没得一会儿,派出的宫女便返了回来,关了门,到了妆台前,朝着程梨道了话语:“娘娘,是陛下派来伺候的,下午,陛下要过来,同几个大臣在此小聚。”


    程梨听到“陛下”二字,心中当时便翻涌起来,旋即只道了一句话。


    “知道了。”


    她的脸色显然有变,落了下,没了适才的欢悦,没得一会儿,起了身去,心中什么想法:她不会出去看雪了,对于那男人,能不见就不见。


    上午很快过去,正午十分,房门外便传来了动静,有婢女前来向她禀报,那男人来了。


    程梨依旧,只点了头,道了知道了,再无其它。


    ********


    萧怀玹同四位大臣过来饮酒叙旧,小聚一番。


    人都是昔年封地旧将,尽数武将。


    四人分别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从二品镇军大都督、正三品左卫大将军与正三品禁军统领。


    四人同他一起前来。


    御澜别院从上午便开始忙忙碌碌,原院中的人人人心弦紧绷,早被那管事太监都唤了去,洒扫备宴。


    到了人来到之时,一切早已准备妥当。


    萧怀玹进来便朝那太监长福冷声问道:“娘娘近来如何?”


    长福恭敬答话:“回陛下,娘娘一切都好,太医每日都来诊脉,今日刚刚才走不久,娘娘腹中胎儿很康健。”


    萧怀玹手腕上缠着佛珠,轻轻地甩了一下,有一搭无一搭地继续:“心情如何?”


    长福笑着回道:“娘娘心情很好,每日读书写字,时而画画,亦常出来走动,前日里还同奴才等人玩了捉迷藏,娘娘笑的可欢喜了。”


    萧怀玹听罢,一言没发,脸上也没什么笑模样,寒着声让那长福带着四人先去,自己转了方向,朝着那女人的寝居走去。


    程梨拿着话本,正在房中耐心地看着,没有通报,突然便见那男人负手进了来。


    屋中众人瞧见,立马都跪了下去。


    “陛下”


    程梨心口微微一惊,眼睛随之朝向门旁,恰对上了萧怀玹的视线。


    萧怀玹冷着脸面,居高临下,负着手,只有两个字,朝她命令道:“过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一言没发,只有动作。……


    ==第三十七章==


    程梨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他,起身过了去,将将到他身前,那男人便伸出手来,从后掐住了她的脖颈,抓住了她,把她转了过来。


    程梨下意识一声轻吟,呼吸顷刻急促,转而便再动不得,背身紧紧地贴靠到他身上,被他束缚了住。


    萧怀玹的手摸上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过得挺舒适?”


    程梨的喘息尚有些略微的急,顿了下方才答出话来。


    “托你的福。”


    她的声音很软。


    萧怀玹唇角动了下,大手继续缓缓地摸着她,声音依旧冷冷冰冰。


    “朕的孩儿可会动了?”


    程梨早在大半个月前就感到了胎动,点了下头。


    那男人没再说什么,松开了她。


    “一会儿过来侍酒。”


    这一句话后,甩缠了下另一只腕上缠着的佛珠,负过了手去,瞥她一眼,转身走了。


    他走后,宫女马上过来扶住了程梨,因着有眼尖的瞧见了娘娘的腿抖了一下。


    程梨被扶去了床前坐下,缓了一会儿方才让宫女给她拿了披风,出了去。


    御澜别院不小,一半靠山,靠山一侧有大片梅林,湖泊,层台水榭。


    她出来的时候空中又缓缓地飘下雪来。


    雪如絮,悠悠落于朱檐黛瓦上。


    程梨戴上了衣帽,只露了张巴掌大的小脸,没立刻去那宴堂,而是在院中走了走。她心中想着能误一时是一时,毕竟那男人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时辰要求。


    他与几个男子饮酒闲聊,唤她去作甚?


    曲径通幽,铺雪如毡。


    如此行着行着,她便邻近了那园心湖,冬末,湖上的冰有些渐化,几处破了洞中有的已能看到水流。


    程梨拨开几株绽蕊红梅,一股暗香扑鼻而来。


    恰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咚”地一声,什么东西破冰入了水。


    四下幽静,她吓了一跳,再抬眼朝那远处望去,一眼便看到了。


    湖边蹲着个少年,锦衣华服,贵气四溢,眉似春山却透着股子散漫,桃花眸半眯,懒懒散散地玩着手中的几个石子,却是那姜承翎。


    与她的视线几近一齐,他也转过了头来,看到了她。


    少年眸色微变,极不易察觉,唇边露出了一抹不经意的笑,那笑定在了脸上,但人却缓缓地转了头,别开了视线。


    即便如此,没看,他也感到了她朝他走了来。


    不时,身后便响起了她那娇娇糯糯的声音:“上元节那日抓到的人,你们杀了?”


    姜承翎听她开口,懒散地转过了头,挑了眼皮看向她。


    程梨与他对着视线,瞧他不说便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不用装糊涂,我看到你了,是你抓了他!我哥是否还活着,你说!”


    程梨觉得他们会严刑拷打那人,会问这个问题。


    她心中急躁,此时看到姜承翎实则有些庆幸。


    但那少年只笑,听她说话明显地笑了一下,却并不答话,转回了头去,继续玩他的石子。


    程梨甚急,自然也怕耽搁的久了,有人看到他俩说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匆匆地再度开口:“你,你快说!”


    那少年这会子方才再度转过了头来,撩了眼皮,看向她,笑着回口:“你怎么不去问陛下?不敢啊?”


    程梨被他问住,微微一顿。


    她是不敢,也不全是因为不敢。


    她不想和萧怀玹说话。


    尤其那事。


    她哥救走萧知砚,何其敏感。


    但眼下,她怎么会回答姜承翎她敢不敢这个问题。


    程梨快刀斩乱麻,只想快些从他口中得到消息,美目缓缓微转了下,开口威胁道:“你不说,我便把你解开我腰带的事告诉给萧怀玹!”


    如他所料,姜承翎顷刻便变了模样,懒散之态瞬时全无,转过了头来,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敛眉,耳朵“刷”地一下子便红了。


    “我什么时候解开你腰带了?”


    程梨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急。


    小姑娘一口咬定,但声音变小了很多,因为贴身的那几个宫女已经靠近了过来。


    “你就是解了!”


    姜承翎“嗤”了一声,别过了头去,耳朵红的前所未有,甚至浑身发烧,而后转过头来再度看向她,开了口:“你哥没死,他可真狡猾!”


    程梨听罢,胸口起伏,心中顿时乌云尽散,虽然早便知道多半是如此,此时亲耳听到这千真万确的消息也是喜到了想哭的程度,但听了那少年的后半句,又很自然地冷落下了小脸,很想骂他两句。


    他才狡猾,他不仅狡猾,还坏的很,和萧怀玹一个模子!


    不过眼下没功夫骂他,时间紧迫,程梨马上便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那我的那三名宫女呢?”


    姜承翎直言:“那我可不知道。”


    他这话说完,那几名宫女已经过了来,且唤了她。


    “娘娘”


    程梨也便没法再问下去。


    尤其,他说他不知道,大抵也没说谎,毕竟谁会在意几个宫女的死活。


    他和萧怀玹在意的,只有萧知砚和她哥。


    程梨庆幸她哥没死。


    程梨觉得,萧怀玹和姜承翎也该庆幸他哥没真的死了。


    否则,程梨会现在就拔下头上的珠钗和姜承翎拼命,也会和萧怀玹拼命!


    就算他哥犯了大罪,数罪在身,于萧怀玹而言不可饶恕,但也是他哥,且他哥都是为了她。


    “我和姜都督说两句话。”


    程梨不再多问,回了宫女,而后看了那姜承翎一眼,也便走了。


    姜承翎没回头,也没再说话,早已又恢复了那副懒散之态,手中玩着石子。直到听到几人的脚步声远了,他方才丢了那些个石子,解开了衣服,扇了扇,透透风。


    程梨这才去了宴堂。


    刚一步入,她便小心地瞧了瞧上座那男人的脸色。


    人面色比较平和,与在座的几个大臣瞧上去确是关系极为亲密。


    程梨一来,几人都站起了身,朝她微微颔首,颇为恭敬。


    程梨坐在了上位,萧怀玹的身旁。


    她一来,那男人便动了手指,身旁为他侍酒的宫女退了下。


    程梨也便接替了她。


    没得一会儿,那姜承翎也回了来,始终眉眼含笑地坐在那饮酒,几乎什么都没说。


    酒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到天黑方才散去。


    另四人一起离开,萧怀玹却未。


    他眸色有些泛红,微醺,倚靠在那,与她冷冷淡淡地便就一句话:“看看朕的孩儿是怎么动的?”


    程梨微攥上了手,领他回了卧房。


    沐浴过后,俩人上了床榻。


    程梨躺在里边,那男人在外。


    他衣衫半敞,酒气极重,半倚靠在那,也没什么话,修长的手解开了她的衣服。


    程梨很快身上便只剩了小衣与小裤。


    男人的手抚上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今日赶得不巧,往昔尤其这个时候,她的胎动比较明显,比较多,但今日那小东西许是睡了,却是一次也没有。


    程梨与萧怀玹呆在一起十分拘谨,更为整夜犯愁,不知有他在身边,怎么入睡。


    她没与他同塌而眠过。


    她的眼睛也没瞧他,一直微微别着脸面,心中早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她不经意间抬了眸子,只瞧了他一眼,那男人便突然一下子亲住了她,唇瓣与她相撞,气息紊乱,舌尖探入,疯狂纠缠。程梨的脖颈,锁骨,周身,转瞬皆密密麻麻的,一阵阵酥——麻之感。他一言没发,只有动作,因着她有孕,没过渡贪恋,两次便结了。


    结后,沐了浴,去了旁屋睡。


    程梨倒是谢了他去了旁屋。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冷若寒冰的脸上却根本不见……


    ==第三十八章==


    翌日日上三竿。


    程梨从睡梦中醒来,得知萧怀玹早走了,心里松了口气。她慢悠悠地起身,沐浴、梳洗、用膳。一切做完,那每日为她请平安脉的宋太医也便到了。程梨按部就班,由着他诊了脉。她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好。程梨心中有些格外的欢喜,因着昨日确定了哥哥还活着的消息。


    邻近正午,她正在桌前看话本,外边突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起先是声极大的响,随后是这御澜别院的管事太监长福的数落与骂声。程梨被分散了注意。不仅是她,屋中的六名宫女亦然。


    其一道:“这个时辰,应是菜农果农来送菜了,奴婢去瞧瞧。”


    程梨让她去了,但随后放下了书,又叫住了人,唤宫女给她拿来披风披上,也抬了步。


    听起来像是车翻了,程梨怕长福过于难为那菜农,是以方才跟着去了。


    她出了小院,没行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情况,和她所猜一致,确是菜农果农来送东西,许是前日里下过雪,地上还是有些滑的缘故,翻了车,瓜果蔬菜弄了满地。


    长福正在数落着那两个人,让他们赔银子。


    “不知道这是要给贵妃吃的么?这梨子,果子都摔成了这般样子,贵妃还怎么吃?”


    其中一个老伯抹着眼泪,弯身连连道歉;另一个是个男子,低着头,并不说话。


    然程梨乍一瞧见那人,心中顷刻有了些许波动,目光也便定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他的身形、个子、体量、乃至侧脸都太像她,她哥!


    也正是这时,但瞧那男人微微转了眸,朝她之处望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程梨心口当即“砰”地一下,纤玉一下子就攥了上。


    因为,那人竟真的就是她哥程泽安!


    他易了容,和他本来的模样并不一致,有着不小的变化,旁人不易认出,但程梨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小时候天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哥哥身后,人家去哪,她就去哪,对他当然熟悉至极,如何能认不出他?


    她认得出哥哥的眼睛,一眼便能看出。


    程梨心口狂跳,赶紧上了前去,故作镇静,从从容容地开口:


    “莫要难为老人家了,坏了一些便坏了一些罢,总归也吃不了那么多,捡起来,送去膳房罢。”


    长福一听娘娘发了话,自然不再相难,早躬下了腰身,堆笑着连连道是。


    那老伯就更是,口中不断重复着谢娘娘恩德的话。


    程梨让宫女几人也帮着捡了捡,视线朝着程泽安望去,给了她眼神示意,朝着宅后方向看了看。


    程泽安会意。


    程梨转而便就又回了去,进了卧房后不久,就唤人给她拿了画板、笔囊,垫子等物,佯做想去后山画画。


    她只带了两个宫女,以人多心烦,影响她为由,另四人说什么都不带。


    宫女六人这一个多月来,都是她走到哪跟到哪,生怕她摔了碰了,把她护的很紧,但也深知娘娘的脾气。她大部分时候性子都很温顺,待奴婢们极好,不过偶尔也很倔强,说不许就不许,毕竟她连陛下都敢顶撞。她执意不许那么多人跟着,别人也不敢违拗。


    没去的四人暗地里叮嘱着那去了的两人务必照顾好娘娘,也便罢了。


    程梨穿得厚实,很快便朝着后山梅林而去。


    到了后,没得一会儿,跟来的两人一个被她支开去打水;一个被她支开回去取落下的什么,待得两人相继都走了后,她转身便朝宅子后方奔去。


    那是一块几近废弃了的地方,有数个卧房,原应是给下人居住的,因着现下宅中人少,根本用不上,终日无人打扫,很是冷清,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结了蛛网。


    程梨快步过来,隐匿于此,到后便一间间房屋寻着,将将寻了三间,昏暗中,她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唔!”


    程梨轻惊,回眸便看到了哥哥食指竖立唇边。


    程梨再没做声,由他拉着,跟他进了一间屋中。


    进去后,她便一下子抱住了哥哥,扑进了程泽安怀中,声音哽咽。


    “哥!”


    程泽安紧紧抱住了妹妹。


    “阿梨!”


    “哥安好,太好了!”


    程梨抽抽噎噎,忍着忍着,还是哭了出来。


    程泽安扶起妹妹的双肩,给她擦泪。


    时间紧迫,没过多时间叙旧,程泽安捡着关键的问着:“阿梨,孩子留下了?”


    程梨看着哥哥的眼睛,点了头。


    “没机会打掉,已经五个多月了。”


    程泽安狠狠地闭上了眼,心疼,复又睁开:“阿梨怎么都要受苦。”


    打掉,程泽安心疼;眼下妹妹怀着孩子,再有四五个月还要生下来,程泽安想想也心疼。此事,怀了便无解,没有最好的解决办法。在程泽安心中,妹妹若是爱那个


    男人,那个男人也深爱着妹妹,一切还好,他的心里也便不会这般难受。


    可那萧怀玹!


    他对妹妹可有半分爱意?


    “阿梨身子可有不舒服?”


    程梨摇头:“都好。”


    她没将那保胎之事说与哥哥,怕他心疼。


    除了保胎那一个多月外,她确是一切还好,也早没了害喜反应。


    程梨接着便问起了她一直惦念的事:“惠香三人如何?可都活了下来?”


    程泽安点头:“那日颇为顺利,三人只是都受了些伤,养了些时日,早已都无碍了,三名太监只剩了安福,另死了两名暗卫。阿梨有何打算?他为何把你丢在了这?哥现在就带你走!”


    程泽安说着便拉着她的手欲行。


    程梨打断了去。


    “不行,哥。”


    程泽安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复又扶住了妹妹的肩膀。


    “怎么?”


    程梨知晓,哥哥是心中不舒服,看到她有些冲动方有此行为,程梨直言:“我暂不能走,先不说咱们走不走得了,我若现在跑了,怕萧怀玹会对公主不利,亦会对爹娘不利。他很想要这个孩子,也不会由着我带着孩子跑了,定会布下天罗地网,抓捕我们。待到生下了孩子给他,或又会不一样,我于他而言没那么重要,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程泽安了然,喉结滑动了下,闭眼复又睁开,朝着妹妹点了头。


    他心口“砰砰”地跳动,要烧着了一般,知道自己是正在气头,满心火焰,冲动的很。


    萧怀玹已经罚了永阳公主,把永阳公主送去了白马寺,明令禁足三年,不准任何人探望,公主所居之地四周都是兵,日夜坚守,同牢狱没什么区别。


    至于她们的父母,他只要不是丧心病狂到一定程度,应该还不至于报复至此。


    但确是如妹妹所说,她腹中有他的孩子,他很在意这个孩子的话,如若跑了,他不会放过她们。


    他们跑不了。


    程泽安道:“好,那便听阿梨的,到时候哥再想办法救你,这期间如若需要,琴音坊上有家酒楼,唤名望月楼,其内有个女扮男装的小二,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名叫灵鸢,身手了得,可护阿梨,阿梨便给她瞧这个。”


    程泽安说着将一块玉佩给了妹妹。


    程梨接过收起。


    “我知道了,哥,你快走吧,要小心着些”


    程梨催促道。扪心自问,自从认出哥哥那刻起,她便一直心不安,有些不甚好的预感。


    程泽安点了头:“阿梨保重。”


    程梨应声,先哥哥之前走了一步,出了那旧屋,欲要返回梅林。


    然方才行几步,将将出院落,她便骤然听到了一片嘈杂与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旋即抬眼便就看到了弓-弩手。


    不止,还有萧怀玹!


    瞳孔蓦然失焦,程梨大惊,也是在这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这是阴谋!


    听到了声音的不止是她,还有那在屋中尚未来得及出来的程泽安,反应过来的也不止是她,程泽安亦然。


    实则,程泽安早在一个多月前那暗卫被擒之时人就在上京,也早在一个多月前妹妹换地方的第一天里就知道了她被关在了此处。


    他足足观察了一个多月,除了宅院门口轮番守着四个护卫外,萧怀玹并未派人如何看守此处。


    起先他也好奇,但转念,妹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又有着身孕,没那四个人,单单是六名宫女看着,她也跑不了。


    程泽安也想过,这是引他现身的阴谋。


    但除了那四名护卫外,他没在这宅院的周围发现任何一人。


    他程泽安虽然不是姜承翎的对手,却也是武状元出身,正四品金吾卫副将,不是一般人能擒得住的。


    萧怀玹曾派众兵擒他无果,不可能如此轻视他。


    眼下,他进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刻钟也调不来兵。


    除非,一直在暗中埋伏。


    转眼之间,程泽安所在的院落已被羽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住。


    萧怀玹凛冽的声音自外传来。


    “程泽安,出来!”


    程泽安背脊靠在门上,缓缓地闭了眼睛。


    他终还是冲动了。


    萧怀玹声音再起:“朕数到三,你不束手就擒,朕就杀了你,一!”


    他话音刚落,程泽安便从窗子看到了火把。


    他不出来,萧怀玹便会命人洒油,放火箭,点燃这座房屋,活活烧死他。


    他确是已经插翅难逃!


    正这时,外边突然响起了妹妹的声音。


    “哥!”


    “阿梨!”


    程泽安心口一紧,下意识轻唤出来。


    也是在这时,随后他就听到了妹妹的一声呻-吟。


    “啊!”


    却是被那萧怀玹自后掐住了脖颈。


    男人声音冷的像冰,把她拽到身边:“你别惹我。”


    程泽安闭着眼睛,牙齿发出“咯咯”声响,转而他便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推开了那门,朝着萧怀玹怒道:“你放开她!!”


    “哥!”


    程梨早就眼泪汪汪地要哭了出来,身子被萧怀玹死死地束缚着,看到哥哥,更是心口一紧。


    萧怀玹斜瞥向门边,看他出来,放开了程梨给宫女,朝着士兵,没得任何情分,冷声,狠声,沉声:“抓住他!”


    几名羽林军立时上了前去。


    而就在这时,那身旁的小姑娘一把推开了前来束她的宫女,一下便从最近的一名士兵腰间抽出了长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朝着那前去抓他哥的几人厉声:“放开他!”


    她那话音还未出口,仅是听得了抽剑之声,萧怀玹便骤然,一下子抬起了手,制止了派出的士兵,也是与此同时,目光落到了程梨的身上。


    程梨亦然,死死地盯着萧怀玹,没半分余地,退让,以及退缩,张口勒令:“让他们全部退后,放我哥走!不止,把姜承翎叫来,让他把自己的身子绑上,站在这!”


    萧怀玹的眼睛半垂,眸子中覆着一层薄冰一般,毫无温度,眯着她,半晌一动未动。


    俩人视线直直相对。


    良久,那男人缓缓地轻嗤了一声,然冷若寒冰的脸上却根本不见一点笑意


    她连姜承翎都想到了。


    除了姜承翎,没人能抓得住程泽安。


    程梨接着便再度朝那男人勒令:“快点!”


    说着,手中的剑已更贴近了她的脖颈,甚至,已然有血就快渗出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五步之遥,心却隔着千山万……


    ==第三十九章==


    “阿梨!不要!哥就擒便是,你不要,刀剑无眼,危险,把刀拿下来!听话,快把刀拿下来!”


    程泽安顿有心被千刀万剐了般的疼痛之感。


    他的妹妹从小被他捧在掌心,磕一下碰一下他都忍受不了,他怎能受得了她把刀架在脖子上。


    程梨没有答哥哥的话,亦没听他的话。


    她不会让她哥被擒,落到萧怀玹手中极可能生不如死。


    她依旧直直看着萧怀玹,而后再度扬声勒令:“我数到三”


    言讫,那“一”字尚未说出,便听那男人几近是咬上了牙槽,马上朝下吩咐了话:“传姜承翎,按她说的办!”


    身边的人立刻去了。


    俩人目光依旧相对,没人有变。


    待得派出的人走了,萧怀玹方才朝着程梨开口。


    他的目光幽深,冰冷,凉薄,疏离,又含着几分分分明明的轻蔑。


    “程梨,你当真以为,朕在意你的生死?”


    程梨斩钉截铁,毫没示弱地回口:“你不在意,我也没觉得你在意,赌命罢了!因为,我有筹码,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而你想要这个孩子。你我都有要保护的人,你想保护你的孩子,我想保护我哥,就这么简单,你不信我做得出,大可以试试看。”


    她说着便更将那刀贴向了自己。


    雪白的脖颈被划破一丝,鲜血流下。


    萧怀玹眸色骤变,极不易察觉,脚步顷刻朝前一动,但又马上止了住,稳稳地攥住了手。


    明晃晃的威胁。


    萧怀玹生平从未被人威胁过。他也从不会给人威胁他的机会,更从未想到  ,有朝一日能被一个女人威胁至此,且他还顺从了她的威胁。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尤其她架在脖颈上的刀,声音寒的像冰,抬手朝她勒令:“你别乱来,拿下来。”


    程梨未拿。


    萧怀玹更咬住了牙,冷声再度,仿是压下了无尽怒火:


    “朕放他走,你把刀拿下来。”


    程梨依然未动。


    她怎么可能信他的话?


    萧怀玹自觉耐心已到了极限,双手被他攥的“咯咯”直响。


    一阵风起,吹动地上的一缕雪尘,空气凝结,比这冬末的天还要寒上几倍。周围雪松、梅花皆在风下摇晃,士兵林立,弓-弩、刀剑寒光森森。


    俩人对峙而立,中间不过五步之遥,心却隔着千山万水。


    半晌,一句话没有。


    直到那姜承翎被带到。


    程梨马上瞧了过去,人如她的要求,是缚着身来的。


    程梨当即再度勒令:“把他绑在椅子上!快点!”


    程梨知道他的身手,她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的身上好像哪都有刀,程梨也见过他用刀子,肉眼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区区一层捆绑又怎么可能缚得住他?


    她话音刚落,便听那萧怀玹的声音随之而起,像裹着冰碴,从齿缝间挤出:“按她说的办!”


    当即有人搬过了椅子。


    姜承翎懒懒散散地倚靠在那坐了下。


    士兵给他身上又缠了几道绳子,将他的身子固定在了那椅上。


    他的眼睛状似哪也没瞧,低着头,实际却几眼便将这周围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若非他全身受缚,他能轻松弹开她手中的剑。


    不仅他能,其实,陛下也能。


    陛下的身手没与他相差甚多。


    他是怕


    他不是裹挟于她腹中的龙裔,是裹挟于她。


    程梨眼睁睁地看着姜承翎被二次绑了上,人也很识相地低着头,不参与,方才提了那下一项要求:“让我哥走!”


    萧怀玹重复:“让他走。”


    士兵顷刻让出路来。


    程泽安喉咙哽咽,心如刀绞,眼圈已然泛红,鼻息微酸。


    “阿梨”


    程梨只催促:“哥,快走,逃的远远的!别管我”


    她适才所言,是说给萧怀玹听,也是说给她哥听,让她哥宽心放心。


    她腹中有萧怀玹的孩子,萧怀玹暂时不会把她怎样。


    但程泽安如何能宽心放心。


    那是他恨不得含在口中护着的妹妹。


    “哥,快!”


    程梨继续催促。


    程泽安纵使千般万般迈不开丢下妹妹,独自逃去的脚步,却也深知他若不走,便白费了妹妹的苦心,终咽下了酸楚,动了步伐。


    “阿梨珍重。”


    程梨哽咽,应下声音。


    程泽安飞身跃起,转瞬逃离。


    人走后,四下再度恢复死静。


    程梨最后一个要求:“谁也不准动!”


    她泪盈盈地盯着萧怀玹,给她哥赢得最后的逃离时间。


    姜承翎不出手,他哥便有九成的机会逃得掉。


    毕竟往昔,萧怀玹又不是没派过别人捉拿她哥。


    时光静静流逝。


    姜承翎低着头,用皂靴在地上画圈圈,状似无辜又无害,实则注意力都在程梨的身上。


    大致过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


    那小姑娘终是太柔弱,手上没了力气,再举不动那剑了,如此也便露了极大的破绽,一直很是集中的注意力有了分散,仅此一瞬,千钧一发,萧怀玹骤然弹出手上的扳指,打在剑身之上,震力传到了程梨的手上,顷刻便震掉了她手中的剑。


    程梨一声轻吟,自是毫无准备,一连后退好几步,险些跌倒,但披风的衣领一把被上前的萧怀玹拽住,拎起。


    俩人的脸面瞬时贴近,咫尺距离。


    他的声音像被霜雪包裹,牙槽紧咬,似冷风吹过荒芜的雪地,让人从心底泛起寒意:“你,真是活腻了!”


    旋即便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朝向了她的寝居。


    程梨挣扎:“你放开我!”


    “你不准让姜承翎追杀我哥!”


    “我哥要是死了,萧怀玹,我跟你拼命!我一定不会生下你的孩子!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一路挣扎,甚至抬手打了他两下,但她的力气,打到他的身上于他而言怕是像挠痒痒一般。


    他一直把她抱回他的寝居,甩开帷幔,把她扔到床榻之上,而后便开始解开衣服,丢在地上,不止,亦抬手扯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


    程梨小脸煞白,说不怕定然为假。


    她紧咬住唇,眼泪汪汪,胸口不住起伏,哭着,望着他,便就一句话:“我肚子痛”


    她的衣衫已被他扯开了大半,乱七八糟。


    萧怀玹压住她的双肩,像钉子一般将她死死地钉在那,眸中能喷火般。


    程梨再度,分分明明地哭了出来:“我,我肚子痛”


    她孕后侍过几次寝,他有收敛,与她孕前的力度是不同的,毕竟他想要那个孩子,但程梨瞧着,今日,他不像是会照顾她,他必然会把火撒够了为止。


    程梨哭着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这应是人的本性。我哥从小爱护我,把我捧在掌心,我就要也同样爱他,珍视他,我是有感情的人,不是没感情的动物!我和你不同,人说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你不报恩,我不裹挟于你,更不逼迫于你,但,萧怀玹,你是在报仇么?”


    她的眼泪簌簌下落,她不明白,不能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这般冷血?别人对她好,她都会记在心上,恨不得给人十二分回馈。她不能理解,她是救了他的命啊,为什么会有人恩将仇报,一点心都没有?


    她话说完,他没再继续,但眸子中的神色半分未变,旋即捏住了她的脸:“所以,你方才分不清什么是伪装。朕告诉你,你的过去太干净。当你处于肮脏之中,你就会明白,只要能达成目的,恩将仇报,最算不得什么!”


    说罢,又盯了她良久,他起了身,立在床榻一边,仿若是突然镇静了下来,一面系着衣服,一面冷冷淡淡地开口:“等你生下孩子,朕在找你算账。”


    话音甫落,垂下眼皮,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抬步离去。


    半晌后屋中寂静下来,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


    程梨躺在榻上,胸口还在一起一伏,没缓过来。


    过了良久,她方才泪汪汪地转了转眼睛,慢慢地起身,朝外微微张望了去


    *******


    萧怀玹从她院中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姜承翎。


    姜承翎微微颔首,停了下,没问追否。


    萧怀玹也没提。


    姜承翎略微松了口气。


    ******


    羽林卫很快尽数撤走。


    伺候的六名宫女也随后都回了来。


    其一立在床榻之前令娘娘宽心:“奴婢等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陛下与姜都督照面,陛下未下令让姜都督追人。”


    程梨隔着层纱幔听着,听罢后缓缓松开了攥紧的被衾,答了宫女的话:“知道了。”


    心中知晓,她暂且逃过一劫。


    她的好日子,仅剩诞下龙裔之前


    第40章 第四十章瞧着她的脸,想起了四年前。……


    ==第四十章==


    与萧知砚逃跑、想要打掉他的孩子、如今竟敢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他!


    萧怀玹觉得他对程梨已忍耐到了极限。


    但凡她再有一次


    ,他一定会杀了她!


    他原想,只要她乖乖的,他可以封她为贵妃,甚至皇贵妃;若是再乖一些,待杀了萧知砚后,他可以让他爹回朝。


    但她偏不!


    还有她哥!


    他兄妹二人,一个模子,无休止地与他作对!


    他的耐心已被她彻底耗尽,不会再忍耐她半丝半毫!


    萧怀玹心中的火焰,直到三日后方才消了下去。


    三日内,他甚至几次冲动,复又想再去那御澜别院收拾她。


    他不知他当日止于何?


    是因为她说肚子痛,还是因为她又提起了那件往事?


    肚子痛是撒谎!


    但萧怀玹不会承认他是因为那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三个月内,她的事不必报!”


    他吩咐了张明贤,到了第四日,方才渐渐地消下气去。


    *********


    转眼到了五月末。


    程梨腹中胎儿已有八个月。


    三个月来,没有萧怀玹,她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一切都好,唯独心中明镜一般,知晓一旦诞下孩子,萧怀玹不会让她好过。


    她没有太多时间,更几近没什么脱逃的机会。


    或是只有月子的一个多月。


    女子生产之后会排恶露。


    萧怀玹极为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经常洗澡,尤其某个部位。


    他一定不会在她没排干净的时候就来找她。


    程梨觉得他会嫌脏。


    她怕是可能,也就只有那一个多月的功夫。


    程梨想不到她能有什么机会,亦不知彼时的自己是在这御澜别院还是已经被他接回了宫。


    换言之,她不知道萧怀玹会让她在哪生产。


    这个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因着,她腹中胎儿刚满八个月的那天,宫中便传来了圣旨,召她回宫。


    程梨得知后就开始不舒服,有时头疼,有时腰疼,有时甚至感觉呼吸不顺。


    她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扪心自问,她心中有无数个不想见萧怀玹的理由,也是真的很怕他。


    给了她一日的功夫准备,隔日上午,宫中便来了马车接她,早早地停在了别院之外候着。


    程梨磨到了下午,再磨不得了方才起身,返回了大明宫。


    她被安置在了锦华宫。


    那随她去别院的六名宫女直接留在了锦华宫侍候。


    宫内朱红宫门,镶金嵌玉,雕花影壁。


    殿堂之内,金丝楠木大柱挺立,高悬的八宝琉璃灯,华彩四溢。卧房之中锦榻置于高台,榻身以沉香木打造,其上绫罗绸缎堆叠,枕衾乃西域进贡的天蚕丝,触手生温。妆台下成套的羊脂玉盒,盛着胭脂水粉、珠翠首饰。博古架上瓷器、书画、古玩琳琅满目,可谓极为奢华。


    萧怀玹在吃喝用度上倒是没亏待她。


    但程梨亦如在别院那最后两日之时,进来就不舒服。


    她也是回来之后便听到了一个消息,帝后大婚在七日后。


    当日她没见到萧怀玹,虽庆幸,但身子骨依旧不舒服,终是在深夜里发起热来。


    程梨躺在床榻上,头疼的很。


    太医连夜被唤来,给她诊了脉,也下了药方,太医院亲自熬完药送来。


    程梨断断续续,有时清醒,有时意识模糊,药也喝不大进去,即便喝了,也是退退烧烧,反反复复,锦华宫中折腾了一宿。


    翌日下午萧怀玹方才听太医禀着她的事。


    “什么原因?”


    他平平淡淡,手持狼毫写着什么。


    宋太医三人躬身禀着:“陛下,娘娘此番发热,乃是急火攻心之症。急火之下,肝火郁积,致使体内气血紊乱,热气在经络间游走,进而高热不退。臣等已拟了方子,以清热泻火、平心静气之药徐徐调治,再佐以静心安眠,料想不日便能退热,恢复安康之态,只要娘娘好得快,与龙裔无碍。”


    萧怀玹抬手动了下,让三人退了,继续写着什么。


    身边的张明贤弯身道:“陛下可要过去看看程贵妃。”


    萧怀玹没立时答话,却是过了一会儿方才冷冷冰冰地回口。


    “那就去看看罢。”


    说着落下手中的狼毫,起了身。


    **********


    锦华宫中有着股子药味。


    因着程梨有孕,太医生怕于龙裔不利,用药谨慎,所熬制出来的药比正常的药还难喝。程梨自幼就怕苦,喝不下去,尤其此时意识不甚清醒,宫女喂药很难。


    萧怀玹来的时候,屋中正有些乱。


    他立在珠帘之外,负手在后,单手抬起,拨开那珠帘。


    听到动静,屋中忙得焦头烂额的几名宫女方才知道陛下来了。


    几人转过身来,齐齐地跪了下去。


    萧怀玹面色冷沉,甩了下手中摸着的佛珠,缠到腕上,抬步,昂藏的身躯不紧不慢地到了那床边,落下眼睛,抿唇看了看那榻上的女人。


    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被烧的有些干枯,四肢纤细,小腹隆起,除了肚子大了很多,整个人照三个月前无甚变化。


    萧怀玹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触觉滚烫,凉声朝着宫女问着:“喂进去了么?”


    宫女直言:“回陛下,喂进去一些,但娘娘也吐了一些,一碗药喝了一小半而已。”


    萧怀玹没说话,坐到了床边,伸了手。


    宫女会意,马上把药碗给陛下递了过去。


    萧怀玹用勺子将药汁翻凉,先尝了一口,药入口中,他敛了眉头,确是苦极。


    男人语露不耐,声音当即抬高了几分:“拿些饴糖!”


    宫女几人立时连连点头,赶紧去了。


    转而萧怀玹的视线便又落到了床榻上。


    小姑娘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不住地喘息着,那气息有些微弱,声音娇娇嗲嗲的,光线略暗,恍惚间,他瞧着她的脸,想起了四年前,在那山洞之时,她气喘吁吁地跑来给他送药时的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


    她的样子与那时没甚大变化,成熟了些,胸脯鼓起来了些,更美了些。


    萧怀玹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声音便就温和了下来,乃至眼神都有了几分变化,温柔了甚多,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语声很轻,带着几分哄意:“梨梨”


    他唤醒了她。她娇糯糯地“吭哧”了几声,睁开了眼,看着他。


    萧怀玹柔着声音,刚要再说话,猝不及防,那小姑娘抬手“啪”地一下就给了他一巴掌。


    萧怀玹一手端着药,一手摸着她的脸,实在是猝不及防,没手阻挡,也万万未曾想到。


    这一巴掌脆生生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萧怀玹脸色顷刻有变,想要发火,却又瞧着她虚弱至极,打他的时候眼中有愤怒,打完了之后便又别过了视线,迷迷糊糊的好像转眼就忘了,也不知道自己适才做了什么。


    萧怀玹喉结滑动,咽了下,转而看向了屋中的宫女,眼神冷冷沉沉,语声更是又冰又凉,从齿缝中挤出话语,朝着众人勒令:“不准说出去。”


    “是,是”


    宫女几人马上皆跪了下,低着头,连连道是。


    萧怀玹坐在那垂眼,抿唇盯着她,好似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自行消气,把她服了起来,单手抱着她,在药中掺了碾碎的饴糖,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她,一面喂,一面用帕子给她擦拭。


    他为人爱干净,伺候人伺候的也极干净。满满一碗药,他一点点地尽数给她都喂了下去。


    程梨再有意识之时,已经是又一日的早上。


    疼的要炸了的头终于不再疼,她抬手摸了自己的额际,发现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退了热,也明显有了些精神。


    宫女与她讲了萧怀玹来过,程梨听后什么也没说。


    她庆幸他来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


    程梨不想见他,能不见就不见,要不是他,她根本就不会生这场病。


    转而又过了三天,程梨方才彻底恢复过来。


    三天之后又两天,是帝后大婚。


    程梨静静地呆在寝宫,于她而言日子如常,早上太医来请平安脉,午时她在院中走了走,晚上当是帝后洞房花烛。


    夜色如墨,宫中一片肃穆,喜灯高挂,金色的灯穗在微风中轻摆,宫殿檐角下,大串的喜灯簇


    拥成簇,宛如火红珊瑚。


    程梨坐在外边的石桌前,看着这些灯,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想起了一年前的东宫


    时过境迁,她竟然又看到了几近一样的场景。


    然看着看着,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但不该出现在此的声音。


    “过来。”


    *******


    凤仪宫中红烛摇曳,暖光透过窗棂,洒在喜床上那龙凤刺绣的锦被上。


    沈静宜在房中安等,等了许久也不见陛下过来。


    他唤来太监到珠帘之后:“还在书房么?”


    太监起先几次皆是应声称是,直到第五次,人迟疑了下方才开口。


    “娘娘,陛下去了锦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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