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青春校园 > 骨刺[破镜重圆] > 7、送她
    西郊音乐园区,b区106。


    签完合同,陆祁溟拿下了这栋楼,战线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些,但价格还算满意。


    不过,这个价格,倒是让秦授很意外。


    他没想到,陆祁溟能用比预期还低了三分之一的价,把这栋楼收入囊中。


    低价拿下这里,对陆祁溟而言并不难,秦授佩服的是他反其道而行的商业洞察力。


    人人都说这里要凉,他却笃定了这里的前景。


    当然,他相信陆祁溟的判断。


    毕竟,几年前,陆祁溟刚从美国毕业回来的时候,就虎口夺食,替陆海拿下城南那块人人争抢的地。


    大佬间互相提防,到最后,谁也没想到会败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后辈。


    一时间,他名声大噪,登上虞海商业新闻头条,成为备受瞩目的二代继承人。


    这两年,他离开陆海,做的都是些在他父亲看来,小打小闹的事。


    说不上是自我放逐,还是在跟陆老爷子赌气。


    但秦授知道,他骨子里没变,迟早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


    走完协议,老王当即找了人过来搬货。


    他女友小青跟在一旁,见大家搬货辛苦了,买了一堆冰饮回来,招呼大伙去拿。


    随后,她亲自拎起其中一瓶,走到陆祁溟面前,白脸上多了抹红晕。


    “陆老板,喝水。”


    陆祁溟正在低头发信息,也没看她,“谢谢,我不喝冰水。”


    小青不死心,拧开瓶盖,递到他胸前。


    手机里来了通电话,陆祁溟正要接起,没注意她的动作,手一抬,打翻了那瓶水。


    衣服被黏糊糊的东西弄湿,陆祁溟眉头下压,不悦地看向对面的女人。


    那人却拿了纸巾,伸手过来替他擦,他抓住她手腕。


    “这位小姐,自重。”


    三伏天,他漆黑的眼眸冷冷的,像结了冰。


    没想到这个富二代如此不解风情,小青一怔,脸忽红忽白。


    她微张了嘴,试图解释,却被他冷戾气场压得说不出话。


    都是成年人,彼此的心思一目了然。


    陆祁溟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不想给老王找麻烦,他松了手,转身上了楼。


    这间店面积很大,三层楼加起来,好几百平米。


    他盘算好了,一楼酒吧,二楼复合型娱乐空间,三楼留给自己人。


    房间密闭太久,空气污浊,他在二楼转了一圈,走到南向窗边,推开了窗。


    风挺大的,只是夹杂着闷意,热烘烘的,像开了暖风机。


    他将窗户推到底,侧身靠在围栏边,偏头点烟。


    视线下移,不经意就撞见了对面咖啡店外,一抹熟悉的纤瘦身影。


    女孩穿着黑t黑牛仔短裙,头发绾在脑后,戴了顶店员的灰色帽子。


    她正弯腰给咖啡店门口的天堂鸟浇水,接着,又搬了张简易户外桌出来。


    木桌看起来不轻,她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倒是不小。


    摆好桌椅后,也没歇口气,又将遮阳伞撑开,立好。


    大概是累坏了,忙完后,她就站在原地吹风,好半天没动。


    “这不是虞大那个学霸吗?”


    秦授从身后走过来,手肘撑在围栏上,朝对面打量。


    陆祁溟掀眼看他。


    “你还不知道吧?这姑娘那天比赛出圈了,圈里好多人都在打探她的消息。”


    “有人说在虞海大学见过她,没想到这么酷的姑娘竟然还是个学霸。”


    陆祁溟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刻板印象了?”


    “会骑车,会泼酒教训流氓,就一定是个学渣?”


    “我怎么想不重要。”


    秦授抱着胳膊,瞥他一眼,“重要的是,这姑娘在学校应该不缺人追,也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了。”


    陆祁溟吸了口烟,将指尖的那点红摁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就要离开。


    “去哪儿?”秦授问。


    “买咖啡。”


    西郊音乐公园,是今年五月开的园。


    园区主打音乐产业,里头有好些livehouse、音乐工作室,会定期举办各种路演活动。


    但地点有些偏,还没真正热闹起来。


    园区挨着虞大,原本靠着学生群体,生意勉强看得过去,但一放假,简直门可罗雀。


    老板是梁舒音系里的学姐,简兮。


    简兮毕业后,就一边当自由撰稿人,一边开起了这间咖啡店,用写稿赚的钱来充盈这间理想的羽翼。


    暑假人少,就她和另外个同事轮流过来,一人一天,每天时间也不长,从下午一点到七点就收工。


    学姐说了,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总归得开门,不能让别人以为这间咖啡店倒闭了。


    至于更长远的生意,她也摸不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再走走,半年后再不行,她就闭店。


    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她不急于下定论。


    当然,前提是她丰厚的稿费,能维持这个亏本买卖。


    做好准备工作后,梁舒音就去点单台站着。


    十几分钟后,来了第一拨人,是在这里排练的某个乐队,点了几杯外带的。


    她动作麻利地做完,陈可可负责帮她打包,忙完后,又好长时间没了动静。


    她拿了本推理小说出来看,陈可可坐在一旁,翻着漫画。


    “哎你说对面那冤大头,为什么要在这么凉的地方开酒吧?”陈可可吸了口奶茶,随口问道。


    “你确定人家要开酒吧?”


    梁舒音边跟陈可可讲话,边一目三行扫着书。


    她看书有个坏习惯,每到快收尾时,就会莫名加快速度,像是在急着完成一个任务。


    陈可可放下奶茶,“老王亲口说的。”


    “他这都跟你说?”


    “这有什么。他还说了,他要带着他那个小女朋友出国了。”


    梁舒音还记得,老王第一次过来买咖啡,陈可可也在。


    她是个自来熟,三两句之后就跟老王聊上了。


    当时老王带了个年轻美女过来,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她一开口就是,“王老板,您女儿长得跟您真像,这浓眉大眼的。”


    话一说完,那女的脸都黑了。


    老王也愣了下,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她是我女朋友,小青。”


    之后,老王过来买咖啡,梁舒音就再没见过小青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门口响起脚步声。


    梁舒音合上书,站直身体,瞬间切换成工作状态。


    看清来人时,她微怔了下。


    “怎么是你们?”


    陈可可从高脚凳上跳下去,主动招呼对方。


    她是个自来熟,见过这两人一面,且印象不错,便自动将对方划分到熟人阵列。


    梁舒音面色无波,礼貌开口:“您好,请问你们需要喝点什么?”


    “两杯美式。”


    陆祁溟走到点单台旁边,盯着她,“加冰。”


    梁舒音也不看他,点完回了句“好的,一共50块,这边扫码”,就去操作台做咖啡了。


    陆祁溟拿着手机扫码付款,瞥了眼被她放在一旁的书,走到落客区,找位置坐下。


    在她认真做咖啡时,陈可可已经跟对方聊上了。


    “你们是过来玩儿的吗?”她咬着吸管问。


    秦授下巴朝对面支了下,“谈生意。”


    “原来你们就是那个冤大头...”


    意识到说错话,她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原来你们那么有钱啊,一来就买下了三层楼。”


    瞥了眼旁边低头发信息的男人,秦授纠正她,“不是我们,是他。”


    陈可可好奇地看向陆祁溟。


    原来这人不但是赛车圈里的大神,还是个富二代。


    她想起群里那些打听他的八卦,在心里为她们默了哀。


    有钱有颜的二代,性格似乎也很倨傲冷淡,那些人就算拿到他电话,估计也没戏。


    “你们呢?”


    秦授有意无意问了句,“暑假不去实习,不跟男朋友出去完,来这儿做兼职呢?”


    “我们下学期才大三,实习什么呀?”


    陈可可低头吸了口奶茶,“而且,我俩都是单身,自由着呢。”


    “理科生?”


    旁边沉默的人忽然开了口。


    陆祁溟一直没讲话,陈可可以为他压根就没听他们聊天。


    他此刻突然发问,对上他的眸子,她懵了一瞬。


    他眼尾上挑,极为好看,但眼睛里有种浑然天成的冷淡,和随之而来的压迫感。


    哪怕他语气十分礼貌,被这样一双眼盯着,陈可可都有些紧张了。


    甚至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大概只有气场同样强大的梁舒音才能跟他抗衡,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


    “不是啊,我们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她回他。


    “什么?”秦授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可可被他这句反问冒犯了,把奶茶往桌上一杵,“中文系,没听过吗?”


    秦授来了兴趣,“你们是学文学的?”


    “怎么,不像吗?”陈可可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像,怎么不像呢,您这一看就是才女。”


    秦授赔笑道:“只是没想到你朋友这么酷的人,也是搞文学的。”


    陈可可嘟囔了声,“刻板印象。”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今天真是邪门了,他竟然被眼前这两位相互之间并不熟悉的人,骂了同一句话。


    关键是,他们骂他,还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叫梁舒音的姑娘。


    秦授轻笑一声,也不生气,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给她。


    “陆老板的地盘,我负责管理,空了过来玩,给你们打五折。”


    “竞速卡丁车俱乐部...行啊。”


    陈可可目光下移,瞧见名片右下角的名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授?”


    这名字是秦授曾祖父起的,老一辈严肃正经,没那种龌龊的思想。


    他顶着这个别具风格的名字,打小被嘲笑,早免疫了。


    意识到不礼貌,陈可可止了笑,“授人以渔,挺好的。”


    秦授瞥她一眼,“中文系的,就是会说话。”


    --


    梁舒音在这头认真做咖啡,全然不知,某些私人信息已经被好闺蜜给泄露完了。


    做完两杯美式,她将东西放进托盘,陈可可就噔噔蹬跑过来,一脸兴奋。


    “音音,对面那个酒吧是陆祁溟开的哎,还有这个——”


    她摸了张名片出来,拍在点单台上。


    “这个俱乐部也是车神开的,咱们改天空了去玩玩呗。”


    梁舒音抬头看了眼。


    坦白说,不管空不空,她都不想去这个地方。


    然而,她还没开口,跟陆祁溟同行的男人已经在门口叫陈可可了。


    “音音,外面有乐队在路演,我跟那个秦授出去看看。”


    “好。”


    陈可可离开后,她犹豫了下,用碟子盛了两块合作的甜品店刚送来的小蛋糕,放进托盘里。


    她端着东西,朝店内唯一的客人走过去。


    “您好,您的咖啡。”


    她将东西放在陆祁溟面前。


    男人正在手机上敲字,听到声音,撩起眼皮,正要说谢谢,眼风扫到托盘里的东西。


    视线顿住。


    “甜品是我送的。”


    察觉到他的疑惑,梁舒音解释说:“感谢你那晚在酒吧替我解围。”


    他当然知道,她这是在还那笔人情债。


    还真是一点都不愿意欠别人的,或者说,只是单纯不愿意欠他的。


    没说这甜品是要,还是不要。


    陆祁溟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微挑眼尾,仰头望着面前的女孩。


    “为什么去酒吧?”


    “找人。”


    跟他猜测的差不多。


    陆祁溟点点头,又认真地开口:“这位同学,我想给你个建议。”


    “什么?”


    “下次别那么冲动。”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让她别动不动就朝人泼酒。


    他这个建议,其实很合理。


    那晚回去后她也反思过,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也许没那么容易脱身。


    然而,她盯着提建议的男人,只不冷不淡说了两个字。


    “谢谢。”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她转身回了操作台。


    陆祁溟偏头看了眼窗外,唇边溢出一声淡笑。


    刚才那表情,哪里像是接受别人建议的样子。


    他端起咖啡杯,喝了口,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彻底被操作台旁的那盆天堂鸟挡住。


    大概是因为今天园区有活动,生意比往常好了些。


    陆续来了几拨客人,梁舒音一刻不闲地点单、做咖啡、打包。


    等忙完了,抬眼看去,窗边那位客人已经起了身,像是要离开了。


    兜里的手机响起。


    “喂,学姐。”


    她接起电话时,无意识地看向那道离开的黑色身影。


    男人推门出去后,似乎又朝她这里看了过来。


    她却在他回头的瞬间,低下头,边讲电话,边去操作台上打单子。


    天骤然阴下,是暴雨来临的征兆。


    学姐专门打了这通电话,让她今晚早点关店回去。


    但现在还不到六点,想着雨一时半会降不下来,梁舒音没急着关门。


    这一耽搁,不到半小时,浓云密布,狂风乱作,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她收了外摆区的桌椅,陈可可从外面回来了,摸出手机,在一旁负责打车。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只听她在门口对着电话大嚷。


    “师傅你绕哪儿去了?”


    “行,我取消。”


    “怎么了?”


    把桌椅放回储物间后,梁舒音过去问她。


    “师傅跑园区后门去了,说绕过来太麻烦了,让我另外打车。”


    陈可可捂着胃,脸色有点难看。


    “你又胃疼了?”


    梁舒音赶紧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没事儿,可能刚才冰水喝多了,又淋了点雨,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陈可可接过纸杯,“你赶紧收拾,我再试试。”


    然而,等她收拾妥当,拿出钥匙准备锁门了,陈可可那头还没打到车。


    这时,对面那间店的店门被推开了。


    陆祁溟和秦授边说着什么,边从店里出来,躬身钻进了路边那辆suv里。


    关门时,像是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掉转了车头,开到了咖啡店门口。


    “要走吗?顺路送你们。”


    雨声太大,秦授降下副驾驶的车窗,朝咖啡店门口大声喊了句。


    天降救兵,陈可可忙不迭点头,应下后,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梁舒音。


    雨声哗哗,砸在地面,起了层白雾。


    呼吸中尽是尘土呛人的热气。


    透过雨帘,梁舒音朝车内看去,视线越过副驾的人,不偏不倚,和陆祁溟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懒掀了眼皮,不经意和她对视上,不躲不闪。


    如同那日在赛场上一样。


    几秒后,梁舒音收回视线,点了头,“走吧。”


    再耽搁下去,陈可可的胃痛只会越来越严重。


    陈可可和秦授都住得近,很快便陆续下了车,车上就还剩下后排的梁舒音。


    一时安静了下来。


    两人不熟,她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于是拿出耳机,边听歌,边欣赏着窗外霓虹雨雾交织的夜景。


    雨天堵车,他们像沙丁鱼罐头,被困在车流里,走走停停,缓慢前行。


    就这样一路无话地行走在湿漉漉的夜色中。


    偶尔,两人的视线会不经意地在后视镜里交汇。


    粘上后,又迅速撤离。


    窗外湿哒哒的,车内却莫名生出些粘稠的燥闷。


    雨水拍打在车窗上,蜿蜒出细小的水柱。


    梁舒音正盯着窗玻璃上的雨滴走神,前排的男人忽然开口叫她。


    “梁舒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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