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临别时。
李赟特意送他们。
到门廊处,他道:“听渊,我还有两句话跟辞书说。”
“嗯。”
晚风里,温辞书鬓角碎落的发丝轻轻浮动。
薄听渊脱掉西装外套,拢在他肩头:“我在车里等你。”
“嗯。”温辞书感受到了外套内里的温度,轻拽了拽,看向李赟,“爸?”
李赟收回望向儿子背影的视线,语重心长地道:“辞书,别担心,爸爸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发言。爸爸就是想跟你说,听渊呢,从小就话少不太喜欢表达。你也知道,他母亲家里毕竟也有偌大的家族产业,家教森严、规矩不比薄家的少。他从懂事开始,就得承受高压。”
“嗯。”温辞书想,看来是刚才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乱问,导致长辈担心了。
“我知道。”
车边,助理已经拉开车门,但薄听渊没有坐进去,而是转而看了看门廊下的人。
李赟也见到这一幕,慨叹一句:“听渊比我强,我是一天不能呆在那种窒息的、不能拥有个人意志的环境里。他回国后,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着急要把薄家的一切担子往他肩上推。三四年的时间里,连我一周都要接到好几个薄家旁支亲戚的骚扰电话,更何况是他。”
温辞书点了点头。
他深知没有铁血手腕,根本接不下薄家的家业。
老爷子过世前安排得再好,也架不住有人蠢蠢欲动地要分一杯羹。
李赟话锋一转道:“不过爸爸说这些,不是为了给听渊诉苦。反而是想告诉你,对于听渊来说,这世界上的事情大体只分为两件。”
“嗯?”温辞书略有些好奇。“哪两件事?”
李赟笑了笑:“你的健康和其他所有事。”
他抬抬手,“去吧,听渊在等你。等过年,来爸爸这里吃饭,爸爸亲自下厨。”
温辞书点了点头,再次解释:“爸,我跟听渊没事,您不要担心。”
“好。”李赟放心了,目送温辞书走到儿子身边去。
他对着望来的儿子点点头。
等车子开走,一个老朋友见他还站在门廊下,上前询问。
李赟快速拭了下湿润的眼角-
刚才离开时,薄一鸣从爷爷手里接过一架特殊型号的飞机模型,是在外面根本找不到的款。
他兴奋地差点原地起跳,飞快钻进车里闷头把玩。
由于过分激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孤单单地坐在一台车的后排。
他俯身,透过前排玻璃窗,往前看。
大爸爸和小爸爸的车!
薄一鸣气鼓鼓地问司机:“刘叔,刚才是不是我大爸爸把我推上车的?”
故意让可爱的小儿子,凄风苦雨、孤孤单单!
刘师傅从后视镜望着他:“小少爷自己进我的车。”
“啊?”薄一鸣气息弱下来,“是么?”
刘师傅:“我瞧着大少爷上车时,还扭头特意看你一眼,可能也在疑惑吧。”
帅气一鸣,苦恼挠头。
是谁把坐在两个爸爸中间的幸福时光,拱手相让?!
哦,是自己啊。
那没事了-
薄家大宅。
薄一鸣跳下车,跑上前,看到大爸爸抱着小爸爸下来。
大一号的黑色西装,快把小爸爸整个人都笼罩住了,黑色长发落在外面轻轻地摇荡。
“嗯?”他跟在大爸爸身侧,小声地询问,“小爸爸睡着了吗?”
此时,西装领口被稍稍扯下去,露出一双带笑的丹凤眼,轻声道:“小笨蛋,你不是说还要一起吃蛋糕?”
“哦!”薄一鸣笑了。
现在这样的小爸爸好可爱!
李赟亲自烤制的小蛋糕,每位出席的宾客都有一份。
刚才薄一鸣和礼物一起拿到的时候,说好回家吃。
徐叔等人都在家里等着,看三人情况,便知道今晚应该很愉快。
走向楼梯时,温辞书仰眸眨眨眼:“我们坐电梯好不好?”
好像一直很少同薄听渊一起坐那架古董电梯。
薄听渊收住脚步,转身抱着人踏进电梯里。
脚快一步的薄一鸣,扭头一看,电梯已经慢慢载着两个爸爸往上走:“?”
他虎着俊俏的小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二楼的电梯口去等。
电梯里。
温辞书望着一格一格雕花的栅栏,垂落的小腿轻轻地荡悠了一下,侧脸靠在他的宽肩上,眯起眼帘,欣赏一番这张冷淡又迷人的脸。
他轻声问:“你就不好奇,你爸刚跟我说了什么?”
话音刚落,薄听渊墨绿的眼眸示意他看电梯外。
温辞书缓缓扭过脸,对上小猴子虎视眈眈的脸。
薄一鸣:==
温辞书乐不可支地倒在薄听渊肩头,笑得簌簌轻颤,垂落的衣摆灵动地轻晃。
薄听渊深感自己抱着的,仿佛是一株成了仙的海棠花,花瓣纷纷扬扬地往下坠。
等他走出去时,温辞书抬脚虚空点了一下小猴子:“干嘛这么看我们?”
薄一鸣跟在旁边,一路进房间。
他委屈巴巴地说:“刚才我们是一起去的啊,回家的时候不是也要一起坐车吗?”
他抬起眼帘瞅一眼,“大爸爸都没有提醒我坐错了车!”
带着点咬牙切齿,仿佛真的是很难过。
温辞书落了地,双手自然地拢住西装,温柔地说:“我们还以为你想一个人独自欣赏爷爷给你的礼物呢。”
他腾出手,扯扯他的丝绒小领结,“今天这么帅气,笑一笑?”
薄一鸣故意推着小爸爸转个圈。
他背对着大爸爸:“鸣鸣宝贝只对小爸爸笑。”
温辞书捏住他的脸蛋扯了扯。
自家孩子,就是怎么看都可爱~
薄听渊推了推无框眼镜:“你今晚又要跟你小爸爸一起睡?”
“当然!”
薄一鸣仰头,殷勤地道,“小爸爸,我今天一定努力给你讲法语故事。”
钟姨正端着他们带回来的蛋糕甜品送进来。
薄一鸣赶忙围过去,开开心心地说:“钟奶奶,我爷爷好厉害吧,还会自己做蛋糕。”
钟姨道:“你小时候,你爷爷还给你做玩具,手是蛮灵巧的。”
“是哦。”薄一鸣都快忘记了,“那些玩具呢?”
钟姨解释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薄听渊拿起温辞书怀里的西装,一点点往外抽出去。
温辞书感受着衣物缓缓流淌出去时摩擦过手臂的触感,仿佛温度也一并被带走了。
等西装快完全抽走时,他捏住袖子,柔声问:“一起吃点蛋糕,好不好?”
薄听渊挽住带着他体温的衣服,解释道:“刚才母亲给我电话,让我到家立刻回一个过去,她在等我。”
“那快去吧。”温辞书松开手。
薄听渊的母亲可是个雷厉风行的铁娘子,管理着庞大的家族生意,等几分钟就是耽误几分钟的生意。
之前薄听渊随口一句送小猴子去法国念书,恐怕他当晚一个电话,他母亲能在一小时之内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隔天小猴子落地巴黎,就能直接押送入校。
当然,今天是李赟生日,也可能是为这……
等温辞书回过神,看到蛋糕上居然亮着一支蜡烛。
他从沙发上滑下去,坐在软垫上,挨着小儿子。
“鸣鸣宝贝?哪里来的蜡烛?”
钟姨在旁边一本正经地说:“钟姨变出来的咯,我们家小少爷要什么就变什么。”
温辞书笑着抬手将脖子上的珠子取下来,扯散发髻,舒舒服服地靠着,打趣说:“钟奶奶口袋里藏着百宝箱呢。”
薄一鸣跟着小爸爸笑:“嗯,钟奶奶比哆唻A梦还厉害。”
钟姨嗔道:“你们父子俩玩吧,我去看看安神的汤药。一鸣,不要让你小爸爸吃太多蛋糕,奶油也不好消化的。”
“好的~”薄一鸣敦促小爸爸一起围着许愿。
温辞书也没有强调非生日不能许愿,陪着他玩闹,双手交握,扣在下巴处闭眼,三秒钟后:“好了,轮到宝贝了。”
薄一鸣听着小爸爸已经将“鸣鸣宝贝”简化成更可爱的称呼,真想变成一小团,就跟小柒弟弟那样,窝在小爸爸怀里呢。
他也同样认真许愿。
房门口,钟姨还没有完全离开。
她透过门缝看着父子俩脑袋挨着脑袋,别提玩得多好,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
这两天,大宅上下都说,随着先生经常下楼,陪小少爷时间多了,小少爷都不爱往外跑,变得喜欢粘着小爸爸。
以前小少爷还爱装一会儿小大人,现在可好,在小爸爸面前格外腻腻歪歪起来,露出稚气的真面目-
书房。
薄听渊结束和母亲的通话,揉了揉眉心,重新戴上眼镜。
他走回卧房,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
推门进去后,只看到起居室茶几上切了一半的蛋糕,沙发上是温辞书戴过的首饰。
空无一人。
“一鸣?”
薄听渊沉沉的唤了一声,没听见回应。
他太阳穴处的神经猛的一跳,瞬间皱起浓眉,快步往里走。
床上没有温辞书的身影,洗手间也没有,薄听渊心里那根弦绷到几乎断裂的程度。
生怕任何一个过道出现晕倒的身影。
衣帽间隐约传来一阵轻调,像是人声在慢悠悠地哼,咿呀婉转,轻柔动听。
薄听渊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那声音似被风一吹,拐着弯儿地变个调子往他耳朵里钻。
虽他从来没有听过温辞书哼这些调子,可他不会听错那把舒朗好听的嗓音,心立刻就定了。
衣帽间,双扇门只关一扇,另一扇半开。
薄听渊走上前,正要敲门,却恰好看到落地穿衣镜里的纤细侧影。
温辞书刚脱掉长裤,只穿着方才出门的中式暗纹衬衣,正一边哼着调子一边解琵琶袖的小扣子。
他背对着门的方向,镜子里只有深色调的衣摆正落在雪白笔直的大腿外侧,仿佛是在香软的玉上摆动,欲遮还休……
空气里漾着温辞书哼曲的嗓音,柔软,多情。
听在薄听渊的耳中,自有一抹温辞书都不自知的诱惑意味。
此时,起居室传来动静。
薄听渊收回视线,快速转身走出去。
薄一鸣看到大爸爸,疑惑地问:“小爸爸呢?”
“在换衣服。”薄听渊看他拉开地毯上的垫子坐回去,问道,“刚才去干什么了?”
他坐进沙发里,拿起一侧搭着的背云。
“星星弟弟给我打电话哦。”薄一鸣抬起左手手表,炫耀一下小小的友情。
温辞书正好换上宽松的家居衫走出来,见薄听渊坐在沙发里,手指正在把玩背云。
墨绿纹路的玉佩,其实是有些分量的。
但在薄听渊有力的长指间,就显得小了。
此时,薄听渊一边看着儿子讲话,一边以拇指慢慢地摩挲着玉上的纹路,轻柔又随意。
温辞书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这动作,怎么越看越像是揉他手时的样子?
他也看向笑容满面的儿子,问道:“一鸣,星星弟弟跟你聊什么了?你这么高兴?”
薄一鸣拿着小勺子招招:“小爸爸,我们继续吃蛋糕,我再告诉你。”
温辞书刚才坐的圆垫子,被挪过位置。
他弯腰,正要拉到儿子旁边去时,后肩被一只手轻轻地搭住按了下,他便顺着坐下去,正挨着薄听渊的一条长腿。
温辞书拿起甜品勺捞奶油吃。
“来吧,我和你大爸爸一起听听看。”
薄一鸣嘿嘿一笑:“星星弟弟找我问问题。他做作业有些地方不懂。”
“你们还交流学习呢?”温辞书咋舌,这可的确令他喜出望外。
这原书主角攻,果然是个正派人士。
“当然啊,我比他大,我要教他呢。”
薄一鸣还端起小老师的架子来。
他吃完了自己的蛋糕,跪坐在垫子上,双手撑着茶几,靠过去一些,“小爸爸,等节目结束,我们邀请星星弟弟、绒绒妹妹、小柒弟弟来家里玩好不好?”
“好啊。”温辞书打趣,“就邀请小朋友,不邀请他们的爸爸妈妈吗?”
薄一鸣皱眉,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点。
“噗……”
温辞书想,你这孩子居然还真的只想“拐”小朋友玩呢。
他脸上笑着,捏住银质的金属勺转动,靠在唇边,舌尖快速地舔了一下勺背后的少许奶油。
正笑呢,他听见后上方传来薄听渊低沉的嗓音。
“一鸣,你不是晚上要给小爸爸讲法语故事?”
薄一鸣仰头看向大爸爸:“嗯?”
薄听渊提醒道:“去书房拿一本故事书来,就不会忘了怎么说。”
“对哦!”薄一鸣立刻扶着茶几起身,想起钟奶奶的话,“小爸爸你吃完这一点点就不能吃了哦,剩下的……给大爸爸吃吧。大爸爸你监督小爸爸,我去拿书!很快回来!”
说完,他就一溜烟儿地跑出去,隔着地毯都踩得咚咚作响。
温辞书弯着眉眼笑想,以他这个动静,如果是住高层公寓,不管多好的隔音,都会接到大量投诉。
薄听渊看着不知不觉倚在他腿上的人,带着慵懒柔软的风情。
没了小猴子的欢声笑语,温辞书慢慢转过头,才发觉他好像一直静静地垂眸注视着自己。
薄听渊是靠在沙发背上的姿态,放松闲适之中带着一点泰然自若,在他扭头时,手指拨开他鬓角的头发,露出整张完美的侧脸。
瞬间,房间里格外安静。
温辞书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刚才抚弄玉佩的拇指,此刻淡淡地扫过他的侧脸、耳根处,甚至碰到柔软的耳垂。
像是拨弄玉坠子似的,轻拨了一下。
温辞书的呼吸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又一次,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幽深的不可言说的欲望。
他带着些许不自然地问:“你是要……要吃蛋糕吗?”
虽然没有等到肯定答复,但温辞书幅度很大地转过去,用勺子捞起一抹奶油快速扬手,递到他唇边。
薄听渊看了一眼勺子。
刚才温辞书一边笑着一边抿蛋糕的甜蜜姿态再次浮现。
“嗯?”温辞书又举了下勺子示意。
薄听渊从他手里接过小勺子,却不是送进自己嘴里,而是俯身,递到温辞书的唇边。
起居室开着主灯,但远处墙壁上还有一盏灯,光源刚好是从背后投射过来。
因而,薄听渊往前倾身时,温辞书感受到带着温度与力度的身影缓缓压上来,呼吸之间也嗅到了他的气息,好像隐藏着比以往更危险的信号。
正当温辞书差点忘记勺子的存在时,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他大脑警铃大作,快速抽过勺子转过去,塞进嘴里,嘟囔嘟囔:“爱吃不吃!”
薄一鸣揣着好几本童话故事书跑进来。
薄听渊推了下眼镜,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这么快找好了?”
“对呀。”薄一鸣没察觉哪里不对劲,兴冲冲地跑进主卧,将书都码放在床头柜。
薄听渊随着儿子的身形,视线停留在那一排书上。
他皱了下浓眉,扯松领结。
起身时,薄听渊看一眼正专注吃蛋糕的人,低声提醒:“少吃一口,等钟姨送安神汤过来就洗漱休息。”
温辞书抿着勺子轻哼。
——咱们只是分房睡的夫夫,请注意你的分寸!
薄听渊走上前,同儿子又交代两句。
温辞书听他嗓音里带着宽厚耐心,悄悄回头才发现,他垂落的手里握着他的背云。
他回神看一眼左手的戒指,陷入沉思。【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