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号,八号两天放假。
六月六日下午,全校进行大扫除,这次打扫卫生力求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宋望宁被分派为擦桌子,程佑歌和季洲都是扫地,三个人边说边干活,突然听到了一阵又一阵高亢的呼叫。
“去他妈的高考!”
“狗日的高考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更高处见面!”
仿佛有组织似的,整整齐齐,像是潮水齐齐像他们涌来,震天动地。
自穹顶便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学长学姐们将书本作业本都撕碎了,往楼下扔,仿佛梨花开遍了天地。
“他们压力肯定很大。”
“当然了,这可是决定命运的考试,能不紧张吗?”
程佑歌将视线投向宋望宁:“宁宁,你成绩都这么好了,还会紧张吗?”
“当然会。”
程佑歌说:“我不紧张了。”
“为什么啊?”
“喜欢沈如鹤的那段时间,才是我最紧张的,可能你看不出来,但是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什么话说错了,被误解了。”
程佑歌可以自在地将这些说出来,就代表这段浅显的喜欢已经成为过去式。
可是宋望宁呢?
恰好周浩经过,连续说了好几个“卧槽”:“程佑歌……你喜欢沈如鹤?”
程佑歌切一声,打了周浩一下:“喜欢怎么了呀,全校喜欢沈如鹤的女生如过江之鲫,我会心动难道不正常吗?说不定你周围两米内就有暗恋沈如鹤的呢。”
宋望宁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周浩竟然被程佑歌说服了:“你藏得够深的,压根也看不出来啊!”
程佑歌拍拍胸脯:“都说了是暗恋,哪能让你看出来?我就祝福沈如鹤和闻宜白头到老吧,到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周浩皱了皱眉,没人看到周浩的欲言又止。
宋望宁做完自己的任务后,就趴到了窗台上,盯着拉着行李箱离开的学长学姐好半晌,明年的这个时候,她也该离开了。
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他了。或许不见面更好,像她这样的人,也只会给喜欢的人带来霉运。
宋望宁也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心空落落的。
程佑歌凑过来:“宁宁,你想长大吗?”
她依然笃定:“想。”
不管长大了会面临怎样困难的境况,都比如今要好吧。
她现在就像条鳞片被刮干净的鱼,聆听着生命逝去的鼓点。她想去大海,去天地,去流浪,去哪里都好,只要可以摆脱这个家。
“我也想长大,”程佑歌笑着,“再过一年我们就是大孩子啦!”
“话说你明天还来学校吗?”
“来学校干什么?”
程佑歌敲她脑壳:“你怎么最近心不在焉的,老班不是说了吗?明天学校组织几个队伍,送考学长学姐啊。”
“去不去都行。”
“我刚才找老班报名了,把我们仨的名字都写上了。”
宋望宁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穿着三中的校服,骑着车到了学校门口,为避免交通拥堵,学校也只选了一小部分学生来送考。
十几个学生拉着横幅,横幅着写着:三中学子,高考加油,旗开得胜。
氛围感拉得满满的。
八点半,基本校门口就没什么考生了,宋望宁无端地也跟着紧张起来。
直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宋望宁!”
她身子直接瑟缩了一下。
“你怎么最近老心不在焉的啊?”宋辉疑惑道,在补习班也是这样,他喊她,她好几次听不到。
“可能没休息好吧。”
宋辉问:“你有心事吗?”
宋望宁摇摇头。
宋辉看出她的抗拒,也没继续说下去:“你想考哪个大学啊?”
“没想好。”
“那什么专业啊?”
“没想好。”
宋辉眼神有点失望,宋望宁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到底没说。
她现在不想靠近任何人了,也不想让任何人陪着她跳火坑,受一点伤害。
高考结束后,竞赛成绩也出来了。
如宋望宁预料的那样,她顺利地通过了学校选拔,成为三十人代表团中的一员,代表三中参加市级比赛,为三中争光。
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参加省级比赛,到那时候,获得的就是无上的荣耀了。
沈如鹤的那些书帮她不少,尤其是少年做的笔记,他将重点都做了归纳,她看起来格外轻松。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后,就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
校园里的杏树结了果子,一颗一颗黄灿灿的硕大的果实,饱满多汁。
每逢放学,就都不少同学偷着去摘杏子,也不是馋这一口,就是图这一会儿的快乐。
这段时间宋望宁一直在找兼职,为暑假做准备。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个时期找兼职都不是个明智的做法,可宋望宁实在是没有办法,自从借了那一万块钱之后,她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超市,大卖场,路边小店她都面试过了,暑假工倒不是不可以,主要是工资太低了,一个月才给两千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一万。
她想在高考之前还清债务,一身清爽地迈入大学时光。
这个心愿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周末,宋望宁找工作的时候碰上了周浩,周浩奇怪,都要期末考试了,怎么还出来玩,她便如实说自己想找份工作,周浩若有所思。
第二天,宋望宁在位置上写着作业,周浩走过来:“宋望宁,我有个兼职你去不去。”
“什么兼职?”
“家教。”
宋望宁心中一喜,比起那些劳力的工作,她自然更喜欢当家教,可惜小城市,需要家教的地方太少,而且中介费就扣的很多,她才找不到合适的。
“那是我亲戚家的小孩,数学英语不好,初中生,就是叛逆一点,你要能干的话就去试试。”周浩笑着说,“工资的话,一个小时一百,一次三个小时,隔日来,得辅导他一个暑假吧。”
宋望宁迅速一算,这样就差不多还上欠款了。
“真好!”
她脸上的激动溢于言表:“真的太谢谢你了周浩。”
“没啥啊,你这也算是帮我的忙了。”
宋望宁没看到,坐在南边的少年遥遥朝这边投来的目光。
据宋望宁所了解的,在安城,大学生家教也才给到几十块钱一小时,周浩家亲戚能给这个价,估计这个孩子不太好管理。不过,金钱的诱惑实在是太高了,她拼了命也要拿下这份工作。
下了晚自习,季洲背着书包奔向放学的人流中。
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黏腻燥热,银蓝的夜里,满天星子闪烁。
这段时间她的生活很清净,自打海边不告而别之后,陈止就消停了,没来找她,季洲本以为他放弃她了。
然而,她每天放学都能在不同的地方看到陈止和季帆的身影,有时还会有其他的少年,抽着烟,染着不同颜色的头发,浑身写满顽劣。
离得最近的时候,两人相距只有一米,季洲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陈止也没拦住她,面一如既往地冷戾,黑眸染满寒气。
五中和三中的距离说起来不算远,但是也没近到可以让他们每天都相遇。
陈止的做法,季洲不懂。
只是今晚,出了点意外。
她出了校门就觉得冷飕飕的,天明明很热,她往后看看,压根就没人,空荡荡的街道似乎在提醒她胡思乱想。
然而余光一瞥,竟然看到了街口奶茶店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只配丢到地狱火湖焚烧,仅仅一眼,就令人毛骨悚然。
张竹庆!
今天江萍不在学校,都快十点了,他又来这里干什么?
季洲咬紧牙关,不成想,张竹庆也看了过来,视线阴沉沉的,从她的头发一直往下描摹,她的胸口,她的肚子……
难不成想重新施暴?这次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让他如愿了。
她无数次想要忘掉那段过去,也就有无数次使她想要鼓起勇气报警……
她又做不到。
季洲当然可以鱼死网破,脸也不要了,学也不上了,可是奶奶呢?小城市的流言蜚语会逼死视她为生命的奶奶,奶奶身体本就不好,观念也保守。
如果爸爸妈妈在家就好了。
季洲咬着牙瑟缩着。
偏偏今天她自行车坏了,没骑车,否则还能骑快一点,躲身后的男人远远的。
季洲抓紧了书包带子。
灯火通明,车流似海,车灯在暗夜中氤氲开来,明晃晃的路灯映照着,洒下一片明亮的光辉。季洲找到了救星——路灯下的少年们在嬉笑,有七八个人,旁边三辆拉风的摩托车,耳朵上七八个耳洞,穿着夸张的衣服,手上点着一支烟。
任谁看了都觉得不怀好意。
可是季洲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抿唇一笑,加快脚步朝那群少年走去,围绕在中间的少年额头有道疤,凶凶的,呼吸之间吐纳着烟雾,虚虚渺渺的,面容英俊而模糊。
陈止眸色冰寒,季洲拉紧书包带子,朝着他走过来。
他最近抽烟很凶,满地都是烟头。
陈止并没有看向季洲,嗤笑一声,继续抽着烟。
“止哥,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啊,怎么天天来这边,咱们去游戏厅吧。”
“网吧也行啊。”
少年眉眼间晕着浓浓的不耐:“不爱在这儿就给老子滚。”
“咋回事啊止哥,这么大气,”有个少年弱弱问,“是失恋了?”
陈止嗤笑:“恋你妈。”
季帆默默叹了口气,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最懂陈止。
他拍了拍另外几个少年的肩膀:“要不你们走吧,我和止哥在这边抽烟,挺有氛围感的。”
一人用看傻子的眼光看向他:“季帆你傻逼吗?”
季帆笑而不语。
在爱情里,每个人可不就是傻逼吗?
他看向路灯对面的季洲。
少女乌眉黑发,长发高高扎起来,随着风轻轻摆动着,皮肤白如雪,星眸晶亮,一身校服也难掩她令人惊艳的清雅美丽。
身材还一等一的有料,他能理解为什么陈止会一眼看上她。
可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骄傲的少女从不看止哥一眼。
止哥眸中的光亮如何化为灰烬,他看得到。
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没想到,季洲朝他们走过来了,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她的脸庞,多了几分娇矜,她走向陈止的方向,眉眼弯弯,温柔得都不像她,甚至嗓音都有些娇俏。
“陈止,你怎么在这里呀。”
季帆想不到的是——季洲竟然搭上了陈止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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