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他只是人品脏了，人没脏。
梁见铖出轨了……
这种隐秘又背德的事, 为什么让她这个外人知道啊！
稍稍想想，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今天梁教授真的气糊了，把她当作了自己人, 忍不住吐槽。
特意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只是为了刷一刷梁总的面子。
虽然，她不想得罪梁见铖, 总归教授是梁总的亲爹, 梁总只要不跟亲爹计较，她一定当个守口如瓶的八卦听众，绝对不会跟任何人乱说半字。
因此明汐都做好了心里准备，脑子又转出了第二种可能。
这个原因比前面要糟糕许多，也是明汐最不希望发生的可能性。
那就是——
梁教授真的怀疑到她了！
呜呜，要是这样，她今天哪是上门送水果的，分明就是上门“送人头”啊！
……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是误会，总能解释清楚的。偏偏又这么凑巧，这会梁见铖还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心里知道……
他只是怕她摔下去。
但！
教授不知道啊……
她宁愿滚下去一了百了, 脏了衣服也比脏了人格好啊！
脑子转得快的人, 自然想得多。好在明汐也不傻, 她现在表现越发惊慌失措，越容易被怀疑。
虽然……她恨不得身旁的梁见铖赶紧松开她的手，但还是先稳住自己再说。
当明汐完全站稳站直, 平稳气息，前面紧张而漏跳了几拍的心跳都补上后……梁见铖终于礼貌地松开了她的手。
他整个人仍保持着得体风度，强大到无视梁教授那如锥子般犀利的注视，模样沉稳又从容。
“我爸把事说夸张了, 你没被吓到吧。”
梁见铖从容不迫，一句话就把事实扭转过来，不仅解释了出轨，还表达了对明汐的关心。
明汐：……
夸张不夸张她不知道，但她的确吓到了。
对此，梁见铖也感到很抱歉。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根本不想提这个事。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被贴上风流成性、用情不专的标签，尤其在自己喜欢女孩的面前。
何况，梁见铖从小接受着老梁严格的品德教育。
他可以一时之间无颜面对明汐，但绝不能真一言不发，不为自己澄清半句。
哼，还挺有风度。
前方的梁教授嘴角一撇，眼皮一翻，双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等等她，教授！
明汐这会只想追上教授，无奈还得把滚落到前面花坛上的橙子捡回来。
那可是教授的餐后水果啊。
噔噔噔……
明汐快速跑下楼梯，弯下腰捡起了橙子。她口袋里正好带着一包纸巾，拿出一张柔软纸巾，仔细地擦拭橙子。
擦拭过程，她突然就开朗了：为什么从高处滚下来的橙子一点损伤都没有，连皮都没磕破？
因为它长得可爱？足够新鲜？还是它是进口品种？
不不不，因为它皮厚啊。
做人跟做水果有什么区别吗？脸皮厚一点，才不会伤到自己啊。
梁见铖站在了她的身后，明汐回过头，看着梁见铖依旧是清淡洒然的模样，仿佛越是被梁教授唾弃，他身上那股矜贵风流的气质就越发明显。
的确，看着就让人生气！
尤其是——
他还连累她！
心里，明汐也很想瞪梁见铖一眼，又怕过度埋怨反而生出微妙反应，让梁教授误以为她在欲盖弥彰。
但看着梁见铖这副坦坦然然的样儿，明汐着实气不打一处来，她决定站队教授，微微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瞥了梁见铖一眼。
女孩眼底清澈澄净，一片干净，又不乏女孩特有的情绪。
仿佛写上了一句明白话：原来梁总不仅是黑心大老板，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呢！
伴随这一记直白眼神，明汐还轻轻地哼了一声，彻底表明她现在和梁教授是同一阵营。
丁晓说得没错，不管她多擅长端水，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她，眼下必须要站队。
她这会不是站在梁教授这一边，是站在道德的这一边。
没再多想，明汐直接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梁教授。
“教授教授……”等等她！
明汐声音轻快又亲切，还有愉快的巴结之态。
梁教授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神色，他教出来的学生果然脑子清醒，一点就通。都不需要他多费口舌，迅速做出了正确的抉择和判断。
“刚刚是不是吓到了呀，有些人就是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梁教授有意压低声音，半真半假，仿佛对明汐道着玩笑话。
是喔，明汐想笑又不敢笑，这会梁教授把她当自己人说话，她如果还刻意装作外人，装不懂，才真的不懂事了！
不过，她毕竟真年轻，出轨这种事听得多聊得少，不可能像那些大姐大妈们一样，接上话茬就能口水飞溅。
她要回应几句，都要琢磨许久。
“那梁总还好吗？”明汐揣摩着问出来，问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十分虚伪。
果然，教授嫌弃地看着她说：“他当然好了，他能有什么不好吗？”
也是……
明汐很抱歉，她第一次嘴短了，她问错了人，她应该要问章小姐好不好才对。
“那章小姐……”还好吗？
“黄了。”梁教授非常干脆地告诉她。
噢噢噢……
黄了啊？
那也就是说，因为梁总出轨把未婚妻给气跑啦……？
难怪教授那么生气呢。
明汐心中百感交集，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惋惜。她想着说些好话，在这种事情面前，又能说出什么合适的好话呢？
她脑袋瓜都快转冒烟了，都想不出什么得体的好话来。
思来想去，她最好还是别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态度，站在宽慰教授的角度更为妥当。琢磨片刻，一句常见又无奈泛泛之声从明汐的嘴里冒了出来：
“教授别气，梁总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还不是故意的！？
梁教授耳朵仿佛听错了，啧啧两声，目光老成且锐利地看了明汐一眼，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他这个学生还是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
尽管聪明知分寸，实际上，还是一个懵懂女孩。
梁教授双手交叠在身前，悠然地走在一旁，身后梁见铖已经快步追了上来，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那种事，哪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就是心术不正，把持不住罢了。”梁教授说，满是奚落，却没了先前的犀利。
教授还真不把她当外人……明汐听得叹为观止，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下来。
她是年轻，也没经历过那种事，但一听到“把持不住”这个词，她就顿了！
一定不是她！
肯定不是她呀！
她年轻又不傻，自然明白男女之间真把持不住，会发生什么样事，肯定是那种事。
她哪有不懂，她非常懂！
总之太好了……不是她！
一时之间，比百感交集更强烈是警报消除后的暗自庆幸。
如果不是她怕被误会，作为一个曾对梁见铖动过心思的人，明汐听到梁教授说出这些话，心里多少有一点伤心或失望。可她前面才被误会，相比之下，人格清白可比那一点伤心重要多了。
总之，教授说出来的“把持不住”，让明汐整个人放下了戒备，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想了想，又配合着梁教授摇了摇头。
哎呀！
天哪！
男人呀！
梁教授看着明汐这反应，都忍不住笑了，嘴角微微抿起，眼里冒出一丝趣味。心情好了，终于有想法地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梁见铖。看看吧，就这情况，还想着捅破那层窗户纸，以为把关系挑明了就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
做梦！
小鱼也不傻，钩子还没放下来，早早就游得远远的了！
梁教授心里畅快，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明汐也一路迈动她的狗腿儿，紧跟着梁教授身旁。
她完全顾不上梁见铖了，甚至都没心思回头看一眼。
梁见铖：……
被老梁这么一顿抹黑，梁见铖确实很受伤，很落魄，也非常的不清白了。
父亲这么做，明显想让明汐对他产生戒备，也让他在对明汐势在必得的态度冷静下来。
……这都没事，真正让梁见铖感到无奈，不是父亲的有意引导，而是明汐的回应态度。
前面明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促狭神情，还几乎要额手称庆的反应，都清晰地落入了梁见铖的眼底，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夜风吹拂，带着丝丝凉意。
一排排路灯将梁见铖原本修长的身影拉得格外纤长。他迈着长腿，默默地跟在明汐和父亲身后，走进了这条街上一家老字号的海港本地餐馆。
这家店可以说是他从小跟着老梁光顾的地方。
多年未变的招牌，红中透着暖黄，上面写着“小红楼特色菜”。
迎着一道穿堂风，梁见铖掀开小红楼那独具特色的吊门，热气扑面而来。
这会餐馆客人已经不多，老板看到他，熟稔地亲自招待：“梁教授带着学生上楼了，梁总今天想点些什么菜？梁教授前面说梁总连他学生的钱都赚，让您点几个好菜。”
听着老板的玩笑话，梁见铖对父亲那点心思了如指掌。
老梁第一次带明汐来这家熟人开的餐馆吃饭，难免会让旁人产生误会。明汐长得漂亮精神，旁人更会猜测她和自己的关系。
大概是一点都不想让外人误会明汐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才格外要交代说明明汐是他学生的身份。
而他，只不过是一个需要赔礼道歉、全程作陪的儿子罢了。
老式餐馆不用菜单点菜，而是对着当日供应的蔬菜和生鲜直接下单。梁见铖对这里熟悉得很，都不用看菜，直接点了几个店里最招牌的特色菜。
突然，他想到明汐喜欢吃辣。
但海港这边靠海，口味大多偏鲜淡，这家餐馆里唯一的一道辣菜，好像是爆炒鱿鱼？
老板笑眯眯建议道：“可以换个做法，干煸鱿鱼丝也很不错的。”
梁见铖联想到当下心境，这道菜倒还挺应景。
“那就干煸鱿鱼丝吧。”
“劳烦再炖一盅冰糖雪梨羹，有人上火，要降降火。”
老板称赞：“梁总真是孝顺。”
梁见铖惭愧一笑。
他现在哪有什么孝顺可言，都快被“革除梁姓”了-
此时已是七点多一刻，明汐肚子真有些饿了，她坐在小圆凳上，动作利落地给教授倒上一杯水。
有人乖巧又懂得明哲保身，不孝儿子的那点破事，梁教授自然不会牵连明汐，还想着提点一二。
梁见铖推开包间的木门进来，原本空间就不大的小包间，顿时显得拥挤了些。没有过多犹豫，他在明汐的旁边坐了下来。
明汐：……
她微微低下头，脑袋不自在地埋了埋，身体也往旁边稍微挪了挪。
梁见铖：……
他只是人品脏了，人没脏。
明汐：……她这不是要给梁总挪一下位置吗？她只是怕他长腿长脚挤得慌。
两人这点动作，梁教授都看在眼里。都说烈女怕缠男，梁见铖这厮若让他正经八百缠一个女孩，他还是做不到的。明汐呢，更不是脆生生像玫瑰花容易被堪折女孩，简直是一条灵活到不拖泥带水漂亮斗鱼。
小小包厢里，梁教授看得清楚，也想得清楚。
一盏悬下来的小灯散发着温黄光线，整个空间都笼罩着一种暧昧不清的氛围里。三张脸面对面，六目相对，有神色惶恐又装无事的，有一脸正经又荒唐的，还有呼吸都透着微词的。
梁教授看向无良梁总，随口问他：“都点了些什么菜？”
梁见铖一一交代，都是之前他们常吃的那几道，唯有一道干煸鱿鱼丝有点新鲜。
老梁听后，都不需要多想，直截了当地问明汐：“明汐，你会吃辣啊。”
明汐真不好意思了，轻点了下头。
老梁嗤笑。
他这个儿子，可是一点辣都沾不得。小时候跟他去食堂吃饭，哪怕一锅菜里只放了一点点辣椒，都能察觉出来。这会费心思点了一道辣菜，是想辣谁呢？
总不可能是辣他这个老头子吧，他的肠胃可经不起折腾。
哼。挺贴心，但有什么用？人品不行了，一切白搭。
咳……
明汐心细，也没细心到觉得梁见铖特意为她加了一道辣菜。她和梁见铖只吃过一顿饭，就是那晚的砂锅粥，她也知道梁见铖喜欢吃醋，但不知道他一点辣都不吃。
不得不说，父子之间又哪有隔夜仇，一顿饭就让两人气氛自然融洽起来了。
这家餐馆虽小，明汐却在这里吃到了来到海港后最美味的一顿饭菜。老板厨艺很好，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炒菜爽口，炖菜香浓，清蒸鲜美，还有这道干煸鱿鱼丝，明汐都有点词穷了。
就是好吃！
还有这碗香喷喷粒粒分明的白米饭，也好吃。
原来这年头，有钱没钱，在普通的吃上差别也那么大，就连米饭吃得都大不一样。
她吃了大半年的盒饭，盒饭里的米饭都是粘成一块一块的。可这碗米饭呢，软糯香甜，油润光亮，每一粒都饱满诱人，真是好吃极了。
本以为生活奔小康了，突然发现还只是处于温饱。明汐在心底里轻轻叹了口气，随着碗筷的放下，轻微叹息跟着从嘴角冒了出来。
“我听梁总说，你换工作了？”梁教授也开口问她。
话题终于从梁总出轨转移了，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提了口气。
明汐怕教授说教自己，先抛出她离开隆茂改行外贸的理由：“我上月考了外销证，觉得反正都是做销售，做外贸赚得更多，时间也更自由，日后的发展前景也更好……”
明汐说得谨慎，梁教授又岂会不懂。
他也不是迂腐之人，更不会对销售这份工作有什么不良的抵触情绪——他更关心的是实际问题。
“你之前在隆茂有宿舍住，现在换了工作，住在哪里？”梁教授问明汐。
这个问题嘛……
明汐实话实说：“我暂时还住在宿舍，不过这个月底得搬出去了。”
她现在确实和彩妮住在隆茂的宿舍，她临时换工作，一时没了住处，李经理就好心宽限了她几日，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主要原因还是目前宿舍比较空。但她已经不是隆茂员工了，每天在宿舍上下班和隆茂的员工面碰面，还是很不自在。
尤其高峰期公用洗手间的时候，自觉低人一等，每天都排在最后使用。
彩妮这几天一有空就在帮忙看租房的事，铁定了心要和她一起搬出去。
出门在外，吃饭的问题容易解决，住的问题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明汐不会多提及人在异乡的心酸，但坐着梁教授和梁见铖也是能想到的。心软话也软了。梁教授不再多虑，直接问出来：“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就在梁总楼下……”明汐笑了笑，说得也含蓄，余光不经意偏了偏身旁的梁见铖。
梁见铖也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犯了错的男人，是没有说话权的。晚上这顿饭从开始到现在，大多是明汐和老梁在交谈，梁见铖显得异常安静。
当父亲问住宿这个事，梁见铖已经放下了心，老梁一定有了帮忙安排的念头。
同时他心里还很清楚，父亲会把明汐安排到哪里。
所以，梁见铖更不能多言，怕梁教授突然想起，那套当前空置的房子，他去年还住在那里。
“还真是凑巧，怎么找到梁见铖公司楼下了？”梁教授问。
明汐解释：“我能力有限，只能在方圆两公里内找工作，方圆两公里就只有两家外贸公司，梁总那边门槛高，我只能选另一家了。”
梁见铖莞尔一笑，动了动唇角：“是我公司实力还不够，抢不到人。”
“不错，不错！”梁教授对明汐的一切选择和做法都很满意，不管从事业规划，还是人生规划来看，在梁见铖没有展现出一辈子的决心和心意之前，可不能把工作和感情都寄托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一旦这个男人变了心，别说感情没了，工作也没了，那可真是糟糕透顶了。
明汐这样清醒又聪明，梁教授心里宽慰了不少，又试探着问了另一句话：“你现在工作定下来了，有谈男朋友的想法吗？”
正巧，这时老板把炖好的三份冰糖雪梨银耳羹端了上来。
三人面前，各放了一份。
明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气，浅薄暗黄的灯光下，她露出的明朗笑容让头顶的这盏灯都亮了几分，她说：“教授，我没有在海港立足之前，我不会考虑谈男朋友。”
好！
梁教授露出了今晚最满意最欣赏的笑容，终于也把心里的好意说了出来：“明汐，我在你工作附近的地方，正好有一处我父母亲留给我的老房子，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租给你？”
啊！
那么巧吗？明汐受宠若惊地一笑，一时紧张又为难。
父子两人，一个卖她电脑，一个租她房子。她下午出门的时候就应该看一看黄历，今天是不是她的劫财之日。
她这大半年辛辛苦苦赚到手的钱，难不成今天要被这对父子一次性薅个干净？
哎，他们都很好，是她钱包不够好……
猜到教授明明有心帮她，明汐还是小心又谨慎地把话问了出来：“教授……你那个房子租多少钱呢？”
第52章 052 “梁总，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
“你原本租房的预算大概是多少呢？”梁教授也问她。
她原本的预算是四百……
明汐要脸, 默默加了一百：“五百左右。”
“五百啊……”梁教授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犹豫。
明汐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想低下头, 又很快抬直。她是一个销售, 谈价不会令她羞愧，把自己实际情况说出来也不丢人, 让她心生为难的, 是承受恩情。
她确实拿不出太多钱来租房，教授看起来也不太愿意在价格上让步。谈不拢反而是最好的。
明汐微微咬了咬下唇，目光坦然，将情况大大方方说出来：“我和朋友一起合租，费用要共同分摊。如果租金稍微加一点也可以，但我不能一个人做主，她也是刚参加工作没有太长时间。”
梁教授点了点头，深邃眼底带点思索，转而把所有问题都考虑周全了，开口说道：“这样吧，每个月租金六百, 我把房子租给你。”
明汐正低头喝着雪梨银耳羹, 听到这话, 差点呛了一口，脸颊自然而然多了淡淡的红晕。她微笑地瞧着教授这爽快样子。
五百就变成六百了？
这……
一百块就轻轻巧巧好加上去啦？
前面教授还说梁总是黑心老板，梁总都给她打折了, 教授怎么还往上加价？明汐心里这样想，她面上依旧乐呵呵，她真没有埋怨教授的想法。
教授这样认真细致地和她商量价格，反而给予了她尊重, 而非被可怜。她现在也已经是个自力更生的社会人了，这种被平等对待的感觉，她的感受是具体落地的。
就在这时，梁教授缓缓说出了加价一百的原因：“多收你这一百块，就当作是水电和网费。每个月也没多少钱，你和朋友每人每月分摊下来也就三百，就不用再为了水电费的事儿算来算去，也免得因为这点小钱伤了感情。主要五百块分摊下来，听起来也不太好听，是不是？”
梁教授真好，不仅照顾她，还替她考虑周全，连水电费这种分摊的小细节都替她想了。确实，一般关系的室友合租，很容易会因为水电费这种小钱产生摩擦。
隆茂宿舍里，这样的情况也屡见不鲜，有人用电多一些，有人洗澡时间长一点，时间久了都变成了一笔“心里账”，破坏了关系。
明汐清楚她和彩妮不会这样，但教授不了解情况，提前把这些潜在问题替她考虑到位，真的让她感动又为难。
感动已不用多说。
为难也很简单，她不想在梁教授这里占便宜。教授说房子在中金大楼附近，她和彩妮大致了解过周边的租房行情，原本打算租两小室，又商量着换成一室的房子，将就一年。等明年收入稳定，再换个宽敞些的住处。
“教授，你那是两室吗？”明汐想了下，直接问了出来。
梁教授看了眼儿子梁见铖。
梁见铖自然低下头，从容地夹了一筷子菜，仿佛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
“应该是三室吧。”教授说。
明汐显然一愣。
梁教授开始让步：“如果觉得价格高呢，那就五百吧。”
明汐笑了，委婉说：“教授，你那房子大，可以租给更好的人。”
旁边，梁见铖放下筷子，面色清淡。
梁教授却板起脸：“明汐，难道你认为自己不够好？”
明汐觉得教授装糊涂了，解释说：“我说的更好的人，是指那种有档次人。教授，我虽然没见过你房子，但我了解那附近的大致价格，一个小房间就要四五百，你三室的房子可以租上千块呢。”
梁教授被“有档次的人”气到，哼了一声实话实说：“你觉得我缺你那上千块钱？”
明汐不敢吭声，还打了一个饱嗝。
梁教授丢话：“既然吃饱了，回去把电脑弄好，明天去看看房子，满意就定下来。”
明汐小声地说：“教授的房子，我肯定满意。”
作为房子的持有人，梁育知也把那房子的优缺点讲了出来：“它在闹市区，住起来有点吵，不过周边配套设施不错，尤其是治安好。对面就是街道派出所，最适合你们女孩子住了。”
明汐的脑子就像一张活地图，想了想中金大厦附近有没有派出所，她猜测了一个地方，又有点不太确定。
总不会是那些房子吧……
如果是的话——
别说六百，六千都不一定租得下来。
不可能的！教授人好，也不傻啊，不会对房产行情一点都不了解。就算教授不了解，梁见铖还坐在这里呢，要是价格相差太大，他应该会出声阻拦吧。
梁育知当然知道行情，他没有前妻和儿子那么厉害，能赚大钱住豪宅，他也是拿稳定工资的人。儿子现在不需要他操心，就算日后发展得差些，顾双洋那边以后留给儿子的也不会少。
他现在对钱财看得比较淡，平日大多在食堂吃饭，偶尔馒头白粥对付两口也挺好，每个月工资都花不了多少，根本不想赚那点租金。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找个由头，让这孩子住得安心一点。
……
明汐心里纠结，仿佛有一个巨大的便宜摆在她面前，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还有梁总和章小姐真的分手了吗？
梁教授说黄了，应该不会有假。
但跟章小姐分手，也不一定就单身。
出轨了嘛，是不是意味着有新对象……
电脑弄好后，回去的路上，明汐搭乘梁见铖的车回去，脑子里胡乱想着许多事，有关于教授房子的，也有关于梁见铖的。
汽车轮胎静静地碾压着柏油路。
夜晚的街道坐在车里自然安静，明汐抱着电脑坐在副驾驶座上，这会只有她和梁见铖两人，没有教授在一旁带节奏讽刺梁总，氛围里多了一丝明显的男女之间的微妙感觉。她居然在想，梁见铖现在是不是单身……
如果单身，她是不是可以更自然地把他当作异性朋友。
“我爸今天说的事，你对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吗？”梁见铖突然开口，在这个安静的密闭车厢里，还冒出一句十分切题的话。
明汐抬了抬脑袋。
这对父子各有各的要命。
一个个来考验她的情商。
梁见铖虽然是个总，毕竟也是年轻人，明汐不敢太放肆，回答说话也自在了许多，她开玩笑说：“梁总放心，我这人道德感挺强的，但只约束自己，不干涉别人。”
梁见铖轻呵了一声。
直接听笑了。
仿佛，她在逗他，真把他逗笑了。
明汐碰了碰鼻子，很机灵，立马接着说：“咳，我开玩笑的。”
“明汐，你见过没有出轨对象的出轨吗？”梁见铖也以玩笑的口吻问她。
明汐想了想，继续开玩笑：“难道梁总不是出轨，是出家？或是寄情山水那种超然状态……”
“……你还真会找补。”梁见铖夸她。
明汐受之有愧，这会教授不在，她也稍稍公正客观说话：“其实我前面也想跟教授说，梁总都没有结婚，怎么能用出轨来形容呢，这事是教授太严苛了！教授大概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吧，其实我……从没这么认为过梁总。前面教授拉着我，我也没办法……梁总不会怪我吧！”
梁见铖都听愣了，他眨了眨眼，说出一句话：“我和章敏之前只是在试着相互了解，因为不合适才结束了这段关系。”
“嗯！”明汐点头，“我知道！”
她根本不是知道。
是根本不在意……
算了……
梁见铖终归没有把话全说出来，如果他年轻三岁，或者两岁，他可以像个无所顾忌的年轻大男孩，朝她干脆放话：“我的确移情了，那个人就是你。”
年轻一点，的确可以自私一点，自私地转移感情包袱。
然而，年纪大上一岁，做事就多了一分考量。今天老梁做法过分，也是在明面上提醒他。
他没了章敏以后找个李敏、陈敏、王敏都很容易，但明汐不一样。她就像一株从宜城移植过来正在快速成长的青苗——他不能为了自己那点私欲和私情，打乱她当下的人生节奏。
回来之时，他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真的很希望，明汐以女朋友身份坐上他的副驾驶。
事实上，他也没有那么高尚，如果明汐此刻是他女友，他今晚就直接带她回家。
男人动了情，下半身的确也能当脑子来思考。
即使明汐是一株长势再好的青苗，他也想将她折入身下。
很无耻，也很真实。
……
“梁总……”明汐忽然面朝过来，关心地问出来，“梁总，你还好吗？”
梁见铖被自己一时欲-念弄得有些尴尬。
“怎么了？”梁见铖出声，声音有点淡哑。
明汐笑得礼貌，侧着脸说：“你开错路了，隆茂宿舍是往这个方向。”
“对不起，我开习惯了。”梁见铖面露苦笑，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前面这个方向，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她想也是。
所以赶紧提醒了。
现在都快十点了，已经很晚了，她可不想去了一趟教授家，还要再去一趟梁总家。
车子流畅地转了个弯，变换方向，来到了隆茂宿舍楼下。
明汐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明天大概几点起床？”梁见铖出声问。
明汐想，梁见铖大概是要带她去看教授的房子。
“我一般起得早。”
“我也是，这样吧，我明天上午还要去一趟宁市工厂，七点可以吗？我过来接你，带你去看看老梁的房子。”
梁见铖都那么忙了，要不她自己去看也可以的。
明汐的确也那么说出来了。
梁见铖看着她解释：“明汐，我也是去年刚从那边搬出来，部分东西还要整理一下。”
明汐：……
无奈。
前面教授提出来把房子租给她，梁见铖怎么不说这个事。
“我不少私物还留在那边。”梁见铖又补充一句。
私物……
莫名其妙想到去年玲娜姐公寓衣柜里翻到的条纹男士男裤，明汐面颊隐隐发烫。
噢。
“那梁总，明早见。”
“明早见。”
明汐揣着电脑下车了，差点忘记给梁见铖关上车门。她回过身把车门带上，加快脚步往宿舍里面走去。
私物。
是私有物品的简称。
她想哪儿去了！
明汐都要把自己搞无语了，一定是今天出轨话题聊多了，都把她纯洁正直的脑子带“黄”了……
明汐昂了下头，夜深人静，脚步放慢，突然回头望去，发现梁见铖的车还没离开，他甚至从车里下来，正礼貌细心地目送她上楼……
心里一惊。
明汐佯作若无其事，往楼梯上去-
夜里，明汐和彩妮双双躺在床上。
彩妮明天还要上班，明汐把教授要租房子给她的事，跟彩妮讲了讲。彩妮不知道那房子是三室，只知道教授的房子肯定不错。这段时间找房子太辛苦了，要是每人三百能解决住房问题，彩妮当然乐意的。
明汐稍稍犯愁地睁开眼。
“明汐……你不想租吗？怕欠教授人情吗？”彩妮追问。
嗯。
她既怕又不怕。
明汐翻了个身，把话说出来：“如果我以后能更好，一点也不怕欠人情。欠了人情最怕还不起，心理负担重。”
“明汐，你当然可以更好啦。”彩妮撑着胳膊，差点翻身坐起来说，“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但对你可有信心了。”
明汐低笑，她好像也是信心多于忐忑。
那就不怕欠人情了。
她那么年轻，前途光明，即便人情深重，那也是因为她值得啊。
明汐抱住彩妮，身边有人说话的感觉真棒。
彩妮也抱住明汐纤细腰身，手往下移了移，贴在明汐的小腹上，撒娇道：“我可以这样放着吗？比较好入睡。”
明汐：……
“你放吧。”
彩妮蹭了蹭明汐，又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她从宜城带了两个蚕丝枕头，明汐一个，她一个。
最后一件事，明汐对彩妮说：“我明天联系一下你爸妈。”
“你找他们做什么？”
“帮我打一床夏被。”
当作样品，交给她今天联系好的那个台湾销售商，只要样品质量过关，就有合作的机会。
当下宜城失业的纺织工人多，都有做手工被的经验。加上彩妮爸妈在工厂很得人心，还是活跃分子，肯定能起到召集作用；人多力量大，就算做手工赶制，速度也不会太慢。她已经盘算过，一床手工被利润近一百块，控制成本还能更多。
销售商说，如果签合同，至少一万床的量，还问她有没有这个供货的能力。
什么是贵人？
只要她努力成长，她也能成为别人的贵人-
大清早，彩妮还在赖床，明汐下楼了。彩妮的工作是轮休，没有正规的双休日，等会儿还得八点起床赶到隆茂去上班。
昨晚气温突然升高，今早她就穿了一件短袖出门。
梁见铖已经把车停在路边，她弯腰上车，发现副驾驶放着早饭，是徐记早茶店的。
明汐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起她刚来到海港，无意间撞见梁见铖把徐记的袋子扔进垃圾桶，当时她还在心里暗骂自己是叉烧。真好，她现在有了变化，至少不会对稍微好点的东西产生不配拥有的想法。
对世间物质过于谨慎不安的感受，确实会影响她对未来的激情幻想。
明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教授的房子再好，也要理所当然地住下来。
当梁见铖把车驶入申里大道，停在一处旧址建筑旁，替她打开车门，明汐真有点不敢下车了，但还是提气而下。
梁见铖告诉她：“这一片都是保护性建筑，年代有些久远了。”
不需要梁见铖介绍，她也知道的——
因为这里是海港市中心非常有名的老旧建筑景区啊！
她之前就从隆茂的大姐那儿听说过，申里大道是海港有名的艺术文化街，因此这些百年洋房的房租行情非常好，租客大多是外国人。
明汐想打退堂鼓，梁见铖已经带着她上楼，用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一套二十世纪初的老洋房公寓，位于申里街最前面，对着阁北派出所。外面是庄严厚重的建筑风格，里面基本却是硬木结构，带有岁月痕迹的楼梯扶手，还保留着木纹的自然纹理，旋转楼梯向上延伸，一栋楼分成了多户。
梁教授的房子在最高层，6楼。
“楼层比较高，没有电梯。不过走习惯了也没太大问题。”梁见铖回过头说，示意她从外面进来。
屋里地板光亮如新，梁见铖直接踩着皮鞋走了进去。
明汐还站在门外。
“我叫了阿姨，今天会过来重新打扫一遍，明汐你先进来。”梁见铖此时就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房东。
明汐抿了下唇，跟着梁见铖在整个屋子里转了一圈。房子大概有一百平方米左右，两个卧室，一个书房，还有厨房和洗手间。
风格老式厚重，还保养得很好。
明汐这会真觉得自己乡巴佬，就算明德诚以前没破产，她家住在江边的楼房装修……
都还没有梁见铖爷爷奶奶的房子好。
“这里是闹市，的确有点吵，晚上会有不少老外在楼下大街唱歌，不过我去年把窗户都换了，晚上关窗睡觉影响不大。”梁见铖还在说这房子的缺点。
明汐不好装傻，直接问他：“梁总，这房子教授六百块租给我，亏大了吧？”
梁见铖点了下头，没有隐瞒：“是的，所以我建议他，每月租金加个零。”
明汐：……
梁见铖微微笑了笑，目光轻松又清明地看着她，说：“明汐，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我父亲的想法，他只是想让你帮忙照看一下房子。房子长时间不住人，是会长虫的，尤其是这种老房子。”
说完，梁见铖踩在发出清脆声响的地板上，走到客厅的彩色琉璃推拉门前，“哐”的一声推开了木门。外面是一个弧形露台，大片明媚而清新的阳光照射进来，洒落在梁见铖修长笔直的裤腿上，在他半边身子镀上了一层光。
明汐仍静静地站在原地。
趁着今天天气好，梁见铖不仅打开客厅推拉门，还把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打开了，开窗透气之后，他站在一间卧室门口，想了想，对明汐说：“明汐，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以答应我吗？”
明汐走到梁见铖身边，她已经看得差不多，整套房子有两个卧室，大小差不多，一个朝南，一个朝东，一个卫生间在外面，是暗卫。
明汐抬起眼看向梁见铖，就算他临时加钱，她也会答应他的。
“梁总，你直接说，你对我没有任何不情之请。”
是她难为情了。
那…
梁见铖直接说了：“我希望你住这间，朝东的。”
明汐不解眨眼：“为什么？”
心里也敲开一个答案。
梁见铖很不好意思，但也非常明确讲出来：“我住过的房间，还是希望熟悉一点的人来住。”
噢。明汐样子镇定，手却不自然揣入口袋里。
梁见铖看着她：“你可以理解是一种心理洁癖。”
明汐抬头：“我……和彩妮都很爱干净。“
“我知道，所以我说是心理洁癖。”梁见铖要求不过分，解释也很得体。
然后像朋友那样，他带着明汐走进他住过的这间。
里面陈设不复杂，一张木床、一个立式衣柜，还有一张写字桌。
“这屋子都通了网线，以后每月网费、水费和电费，都会从我的账户上扣，你们每个月把六百块租金转给我爸就行。”
“每个月的水电费和网费，我再单独跟梁总结算吧。”
“真的是小钱，明汐。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每个月抽空去看望一趟老梁，就当是帮我个忙，可以吗？”梁见铖说得很恳切。
明汐听出了，梁见铖在消除她的不安。
“老梁是千金难买他喜欢的人，他这些年也很孤独。我这个做儿子的，有很多让他不满意的地方。但明汐，他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你应该也能感受得到。我爸的性格，不是那种爱摆阔，更不会无聊到随便施舍他人。他不喜欢做那样的事，对你他也没有施舍之心，他是真的看重你，喜欢你。这套房子对他来说是身外之物，空着也是空着。如果你每个月去看望他一次，就当心意抵租金，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梁见铖徐徐说着，这样的说话样子，就像最初她到梁教授楼下送礼，他委婉又妥帖地把烟退还给她，还回赠了她两盒礼盒。
话说得好听，人也好看，真让人喜欢。
“嗯。”明汐点了下头。
她答应梁见铖，每月亲自把租金送给梁教授，也答应了住他这个房间。
梁见铖收敛着面上愉快，心里也很开心。
老梁是千金难买他喜欢的人，他现在又何尝不是。
对了。
梁见铖说这个房间还留着一些旧物，明汐看了看屋里，除了家具和基础电器，基本没其他东西，不知道梁见铖说的旧物是什么。
就在这时，梁见铖打开了衣柜。
明汐礼貌地避了下视线。
梁见铖都搬走了，自然不会把私人衣物留在这里。衣柜里整齐地放着被褥、枕头和床单，这是他之前让阿姨特意留下来的。
这处房子如果不租给明汐，他本打算临时招待关系好的海外客户。他们有些不太喜欢住酒店，更喜欢住这种特色风味的房子。
他也是在占老梁便宜。
现在老梁要把这处屋子给明汐暂时落脚，他自然要拿出来了。
“这些被褥都是全新干净，你可以直接使用。这是老式房子，储物空间不多，一些基本的生活物品，不用着急添置，等以后你在海港买了自己的房子搬走时，再添置也不迟。”
以后买了房搬走……
梁见铖这话说得太好听了，明汐忍不住接话：“要是我很久买不起房，一直住在这吗？”
梁见铖轻笑，转头望过来的目光有鼓励，也有认可：“不会很久的。”
然后，就公事公办吧。
梁见铖拿出一份打印好的租房合同，让明汐看完，如果没问题就签字盖章。
“合同是三年一签，如果老梁违约，你可以让他十倍赔偿。”梁见铖开玩笑指着一条条款说。
明汐坐在红木椅子上审视合同，第一次看到乙方的责任和义务那么少。只有一条规定，不能带异性朋友回来夜宿。
“明汐，这个合同不是针对你。如果有一天你室友谈了男朋友，同样也不能把人带回来。”梁见铖特意解释一句，把话说周全。
噢。
梁见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支笔，递给了她。
明汐接过笔，签下了“明汐”的名字，并写上了今日日期：2000年 6月 5日。
“梁总，你私物在哪？”明汐一直想到这个，问出来。
提到私物，梁见铖面上居然流露出一丝自得笑容，他把手轻轻放在明汐胳膊上，微微带她起身，男人眉眼还透点掩饰不住少见的炫耀之色，开口说：“明汐，接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神秘空间。”
明汐额了声。
梁见铖带她来到客厅的一角，挨着露台有一扇隐形木门。他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推，里面居然一个隐藏书屋，置着一个旋转书架。
“我爷爷以前懂点木工活，这是他自己做的。”
明汐仰着头看，眼底难掩震惊，这个旋转书架上下直通天花板，藏在客厅的这扇隐形木门里，整个空间大概不到两平方米，却能容纳上千本的书籍。
“我很多书都在这儿，整理这些书最麻烦，就一直没动。明汐……你可以帮我保管吗？”
明汐自然答应：“……我会保管好。”
“也不能让你白白帮忙，上面有不少好书，你都可以翻阅。”
对梁见铖来说，电脑和书都不外借。
但他可以借给她。
突然，梁见铖冒出一丝顽皮之心，对明汐说：“里面狭窄，我小时候还能猫身钻进去，现在恐怕不行了。明汐你试试，我觉得你能进去找书。”
明汐认真地看了看里面空间，她应该勉强能进去。她试了试，从旋转书架一侧贴墙进去，进去之后还有半点空间。
但是——
她真是听了梁见铖的“馊主意”，进去之后，好像很难出来了。
明汐贴着墙根，直直地站在里面。
梁见铖也是，直直地站在外面。
两人四目相对，梁见铖的目光沉静又热烈。
明汐心底一颤。
某一刻，她的目光被眼前的梁见铖紧紧攫住。
英俊迷人的外表，明朗的赤子之心，都是对付女人的绝杀武器。
明汐暗暗憋着一口气，终于明白梁见铖为什么会“出轨”了，像他这样的男人，的确很容易激发女人的征服欲。有时候，可能不是他把持不住，也有可能是对方难以自控。
“梁总，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明汐睫毛轻轻打了一下眼帘，冒声说话。
……她现在虽然年轻，其实她也会勾引男人，只要她想——
就像刚刚这这一秒，她对梁见铖说这话，若说没有抛出一点引诱之意。
可真是太虚伪了！
像是一根半空飞扬的纯白羽毛轻轻掉落下来。
呼吸瞬息轻浅了一分，梁见铖身体里涌起强烈悸动，原来越是干净纯白，越让人心生邪念。
谁能想到阳光也性感。
还是一份特别纯正无邪的性感。
第53章 053 抱歉，明汐——你晚了一步。……
“……你这样看着我, 我会害羞的。”-
所以，她害羞了？
取代心痒的邪念，是心动的虔诚。
眼前这张脸, 第一次让梁见铖有了对初夏阳光般的渴望。
目光稍顿半秒, 梁见铖喉咙轻轻滚了下，视线礼貌上移, 伸出手, 替明汐把一根粘在她发丝上的蜘蛛白线捋下来——
“你头上有一根蜘蛛网——”
“你看。”
梁见铖把手上的白色蜘蛛丝展现给书柜里面的人看。
如果这一秒梁见铖克制住了自己，这一秒明汐才变得心虚。虚心让她更加大胆，明汐放软声音，带着点紧张问：“那上面有蜘蛛吗？”
要是彩妮听到她这个话，可能要惊掉下巴了。宿舍卫生间蟑螂时不时黑黢黢地从下水道爬上来，每次在彩妮尖叫里，她一脚踩一个，毫不脚软。
蜘蛛又有什么好怕，长得多可爱。
她心思那么绕，都要变成蜘蛛精了。
“你头上没有，天花板上应该有。”梁见铖说, 目光似乎也有点担忧地往她头顶扫去。
明汐：……
那他还把她骗进去。
梁见铖扯唇一笑, 突然伸手轻轻转动旋转书架三十度, 原本狭窄空间稍稍变宽阔，神奇地在她身侧开出一掌空间。
就像一个暗门秘密，只有他知道。
明汐撇了下眼, 懒得跟贵人计较，又瞧见梁见铖眼底游移而出的促狭之色。
为什么这个旋转书架转动三十度，空间就会变宽，因为这个旋转书架不是圆形, 而是椭圆形。这是小时候梁见铖的秘密基地，父母感情最不好那几年，他都被送到爷爷奶奶这里，他无聊就蹲里面翻书看。
也有一种捉迷藏的心态吧，他也曾渴望被父母找到。
他现在已经完全成熟，儿时回忆却激发了他的幼稚心态。现在对明汐，梁见铖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幼稚。
见笑了。
但，可以这样多看她一眼，他就身心愉快-
梁见铖要赶着去宁市，他和明汐之间，合同签了，钥匙给了，注意事项也说了，暂时没时间多留。
这里距离隆茂宿舍不远，公车就两站路。
临走前，他对她说：“如果住着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
明汐弯唇，语气清淡又亲切地开个玩笑：“六百块房租，梁总随时都亲自服务吗？”
梁见铖低笑，风度怡人地瞧着她，然后以老板和业主的口吻自如说道：“明小姐，这年头出来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讲诚信。赚大钱要有态度，赚小钱也要有风度，是不是？”
果然他是能当上老板的人。
她境界不高，以后要多多学习了。
明汐最后朝梁见铖感谢：“谢谢梁总，你和教授的帮忙，我会铭记。”
“不用铭记，你住得开心就好。”
那么好的房子，如果她还推三阻四，住得不开心，就不仅不识抬举，还矫情了。
“梁总再见。”
“再见，明汐。”
梁见铖利落潇洒下楼-
梁见铖走后，打扫的阿姨也来了。
明汐给彩妮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彩妮教授的房子具体在哪儿。
彩妮对隆茂百汇方圆三公里的建筑方位还不太熟悉，得知是洋房公寓着实惊讶了一把。
“教授这是把你当女儿对待啊！”
明汐从小缺家人之爱，彩妮这样一说，心里也是一酥，像个乖巧女儿想着：日后她能发迹，一定好好孝顺教授。
彩妮今天早班，结束了就过来看房子，脱了鞋踩在干净地板蹭了蹭脚底，满脸憋不住惊叹。每人三百房租，能住这样好的房子，简直像是中了彩票。瞧着里面东西齐全，彩妮当场决定要立刻搬家！
明汐也不想住宿舍了，找了一辆人力车，和彩妮跑了两趟就把宿舍的东西全搬了过来。
彩妮问她：为什么不让丁晓帮忙？
终于，有了解释的时机，明汐喝了一口水，开口说：“彩妮，这房子是我们租的，实际也算借住。这个区域房租高，教授如果有意出租，可以更高价格租给别人。六百块房租，是教授为了让我们住得心安才收钱。教授那么照顾我们，我们不能给他惹麻烦。”
彩妮做了销售后，也学着深思熟虑。明汐这样一说，顿时明白了。
这世间令人羡慕的事，就算正大光明也会被歪曲。
就像前面明汐从隆茂离职之前的谣言。
想到那些谣言，彩妮心里就憋火。
是。
主要这样的机遇太让人意外，她自己都不可思议，别说泛泛之交的昔日同事。一定会添油加醋说上一番，她无所畏惧，教授不一样。
梁见铖也不一样。
所有风言风语里，她最怕隆茂那群人嘴碎，传出金屋藏娇之类的。
真正高贵或清高的人也不怕被说。
很可惜，她都不是。
彩妮完全理解明汐顾虑了：“我知道我这人最大毛病是说话太快，明汐你上次提醒我后，我在隆茂上班一句都不提我们私事，明汐，我保证。”
明汐，嗯了声。
彩妮漂亮又嘴快，在职场最容易被当成靶子。因此彩妮正式上班前，她对彩妮一番严格叮嘱，彩妮也听进去了。
床铺整理好，明汐换了干净衣服躺下去，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柔软和洁净亲密地呵护着。旁边放着的手机蓦地一响，是梁见铖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老屋福气足，祝明小姐搬入后的每一天，都有好彩头。”
六百块还有祝福短信，梁见铖简直太有风度了。
“谢谢梁总，也祝梁总每天好彩头。”-
合同签得快，租金都没给。
明汐本打算这个月租金先给梁见铖，一番思考还是不妥。即便教授认识彩妮，她都应该带彩妮去一趟教授家。
彩妮最怕的人就是对梁教授，但良心上，教授的房子一起住着，她怎么好意思让明汐独自承担恩情。
两人打了个车，明汐去了一趟教授家，还带上押金和房租。押金的数额，她和彩妮商量了一下，一起拿出了三千块。
梁教授正准备上学校食堂吃饭，下楼之际又看到明汐，以及站在明汐身后那个姜彩妮。
姜彩妮缩了缩脖子，腼腆又紧张打招呼：“教授，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上课最爱吃东西的那个。”梁教授瞅一眼说。
姜彩妮一路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没了。
明汐轻咳一声，对教授说明来意，然后把押金和第一个月的租金送上。
听到明汐说要一个月来一趟，梁教授面上神色立马烦了，直接拒绝：“不用每月来，我给你一个账户，你定期汇来就好。”
明汐笑盈盈，说着不妥：“汇款要手续费，教授就让我省点钱吧。”
梁教授瞪眼：“你每天过来打车不要钱啊？”
“不要啊，因为我每次过来教授都会请我吃饭，刚好抵上了。”
梁教授：“……”
身旁彩妮心底里默默对明汐举起大拇指。
原来明汐和教授是这样相处的啊……
看着很轻松，好像也不是容易做到，刚刚教授一个眼神瞪来，她舌头就打结了。彩妮也是看出来了，教授是真的喜欢明汐，才愿意将房子便宜租给明汐，跟梁总没有一点关系。
梁教授带俩姑娘来职工食堂吃饭。
“梁见铖怎么没跟你要钱？”坐下来，教授问明汐。
明汐不瞒着，笑眯眯说：“是梁总亲自交代我，一定要每个月把租金送给你，免得你误会他贪走这个钱。”
“哼，他哪看得上这点钱。”梁教授完全不信这个话，但听了也开心。
动了动嘴巴，梁教授看着眼前这两个青春正好的女孩，朝向明汐说：“你不要学梁见铖那人，也不要认为他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他那个人看着谦虚，实则骄傲要命。太骄傲的人，容易活不明白，如果他是明白，也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你们两个女孩，外地过来，没什么试错成本。做事之前脑子要清楚，但也不要看轻自己，只要自己足够好，没有人会看不起你们。”
明汐心中一沉。
梁教授：“把外物看轻，路就好走了。”
梁育知以前这样教育梁见铖，现在也这样教育明汐。见明汐听进去了，梁教授欣慰一笑，又提醒明汐多吃一点。
明汐立马低头吃饭。
然后，梁教授看向另一个女孩……姜彩妮。
人真的有天赋区别，他这番话对两个人说。一个明显听进去，一个明显是吃饱了……
告别梁教授，明汐和彩妮乘坐地铁回去。
呼啦啦风声穿梭地铁车厢。
彩妮好奇地问明汐：“梁总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个……
明汐不想对彩妮撒谎，但这个事不能说，她面朝彩妮想了想，说：“梁见铖他……炫富。”
什么？彩妮咧嘴一笑：“梁总怎么炫了？”
明汐咳嗽一声：“我那台电脑不是原价一万五嘛，我花了一万块买来，梁见铖那台居然要三万多，被教授知道了，教授批判他了。还有你看他穿的衣服，都是隆茂当季新款，别看他看着沉稳潇洒不在意外物，物质上一点都没委屈自己。”
她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彩妮真信了，啧啧两声说：“这有什么，教授要求也太高了。如果这样算炫富我有钱了也要这样炫，什么都要用最好，衣服要穿最好，鞋子也穿最好，烫头发也要用最好药水，我还要买最好的包包，神气赳赳走在大街上，让大家看看我这个漂亮又迷人的有钱女人。”
彩妮说完，整个脑袋都得意地抖了一下。
明汐被彩妮说笑了，闷笑埋下头。
“明汐，难道你没这样想吗？”
明汐不高尚，她也是这样想的。
但除了这些外物
她更贪心一点。
那种思想上的贪心，她不好说出来，但需要放在心里记住。这也是梁教授对她的叮嘱-
搬好家，该上班还是上班。
大清早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电梯里，明汐突然发现一个事实，穿着高跟鞋的她，目光水平线已经在平均值往上了。
不仅在女同事里，中等偏上，有时候堪堪比得上普通身高的男同事。她和赵阳站一起过，视线可以直视到赵阳的额头。
她这半年是不是长高了？
的确，彩妮也觉得明汐好像长高了。
宜城的时候，彩妮感觉明汐比自己矮一点，最近发现明汐个头完全和自己齐平了，有这个发现的时候，彩妮下意识往下看，以为明汐穿高跟鞋，结果没有。
今早出门，明汐踩着软皮黑色高跟，白色衬衫束在深蓝色西装裤，手上还提着一个浅色牛皮女士公文包，妥妥年轻女性精英范儿。
彩妮瞧上一眼，冒出一句话：“明汐，我觉得你大了。”
明汐瞥了眼彩妮，在意说：“没有，我内衣尺码都没有变……”
彩妮笑得嘴里豆浆快喷出来：“我说你整个样子，长开了！”
明汐：……
彩妮捂嘴，目光嬉笑又满足地落在明汐胸|部上方，点头称赞：“当然，这也大了不少。”
女流氓。
难不成喝牛奶真有用？
彩妮砸吧嘴巴，比起自己早餐最爱豆浆油条，明汐在写字楼上班开始，为了提高战斗力，把每日营养健康都写到计划表，至少每天一杯牛奶。
因为上班如同打仗，打仗最重要的是弹药。
而健康和精力，就是她的弹药。
通过这段时间的上班，明汐每天乘坐电梯感受到了星海和海鸥这两家外贸公司的不同。
从员工的穿搭风格就可以区分出来。
比如，海鸥黄鹤楼两位老板，每天几乎都是衬衫西装的正式穿扮，但梁见铖日常上班风格相对美式，就算正式见客户，也只是精英英伦风。
员工要揣摩老板心意，也追随着老板脚步。
明汐不爱把自己捯饬得正正规规，但海鸥不允许随意乱穿。上衣必须束在裤子（裙子）里，是写到规章制度里的要求。
在海鸥当一个业务员，各有各的客户，也各有各的身材。
幸好明汐身材不错，腰身纤细，每天这样穿搭方式显得她腰细背直。
今天，明汐刻意打扮了自己，一向不戴首饰的她，还从彩妮那边拿了一对珍珠耳饰。
彩妮说她适合珍珠，还跟她介绍了澳白。说是这世上最美的珍珠，让她以后有钱了买来戴。
明汐不知道澳白多少钱，当下觉得诸暨珍珠戴着也不错。
女孩稍稍打扮就光彩夺目，别说本身是一个底子绝佳的美人。
明汐上午来到工位，坐在旁边的赵阳和CC姐各抬头看了她一眼，赵阳还是机器人死机样，表情平淡目光冷漠。
CC姐则是露出夸张的惊叹——“小汐，你今天要见客户吗？”
“嗯。”
明汐点了下头，蹲点那么多久，她今天终于要见人生第一个海外客户了。
一个叫着法国经典名字的法国男人。
Pierre，皮埃尔。
对方是法国一家知名商超亚太区域首席采购员，平日在香港办事处上班，每年来海港次数比较频繁。在最近邮件联络里，皮埃尔讲述自己要升职了，日后全权负责北美电器业务。
他这趟来海港，就是寻找电器合作商。
Pierre是明汐手上最大潜在客户，从建立联系开始，她一直用心维护着关系。
当然，明汐也知道，海鸥只是Pierre的一个备胎。这次见面，也是她努力争取才有的亲自会谈。
询盘里，她还知道皮埃尔这趟来海港，带着采购合同来。
采购的产品是迷你冰箱和胶囊咖啡机，这两样产品比电风扇电吹风这类技术简单的小家电，相对复杂。
因此能竞争的公司少了，她的竞争对手也少了。
就剩下海鸥和星海两家公司。
海鸥和星海都是外贸公司，业务代理不一样，唯有在小家电方面存在竞争。星海主要代理双洋的产品，双洋生产线成熟，订单交付及时。
这是星海外贸在电器领域代理的优势。
小家电是海鸥今年展开新业务。
海鸥两个老板，贺远体制内出身，黄老板的关系在港台那边。两人也有各自的资源和关系。为海鸥小家电代加工，是海港本地一家叫天明的老电器厂。
生产能力比不上双洋，但拼装组装小家电完全没问题。
明汐来海鸥上班，一半时间在写字楼，一半时间去厂里打交道，也接触认识天明工厂的李厂长。
李厂长是一位兢兢业业好厂长，业务和技术能力都很好，但在李厂长身上，明汐看到一个问题——
一个人什么都很好，一旦他老了，就是最大问题。不仅思维和理念跟不上当下，审美也是。其中，最严峻问题就是体现在了产品设计上。
太老派了！
“小汐，你今天捯饬那么美，不得把那个法国佬迷晕。”
明汐准备走了，CC姐还要揶揄她一句。
赵阳抬头瞧一眼：“嗤！”
明汐：……
从她开始盯着皮埃尔，一开始，她每天跟赵阳汇报，赵阳不仅不给她帮助，还打击她。
“这个客户肯定是星海拿下，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明汐不喜欢这种盖棺定论的说话态度，遇上这样的组长，简直是她职业生涯最大的不幸。
对比起来，CC姐对她明面上的打压，只是看她年纪小，而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女性。
赵阳自己能力不行，还看不起女业务员，当他的下属就要像CC姐那样，拼了命撒娇讨好他。他或许会大发善心给一点照顾。这段时间接触一段下来，明汐也明白，为什么CC姐对赵阳是那个娇滴滴态度，人在职场，身不由己。
她目前对赵阳还是硬着来。
赵阳对她也是，几乎到了嗤之以鼻的程度。
明汐笔挺地走出工位，回过脑袋，朝着CC姐漂亮一笑，甩了下头，提着包出去了。
今天见客户，为了显得成熟，彩妮还用夹板给她弄了一次性卷发。
一头卷发，轻轻松松让她气场提了上来。
和皮埃尔约了下午四点见面，两点半，明汐先来到隆茂百汇。
她和丁晓提前联系好，过来买一身衣服。她离职之后，丁晓也从男装部调到了女装。
明汐在衣帽间试穿衣服，丁晓一边给她整理一边对她说：“那帮人太龌龊，留在那边上班我呼吸都要中毒了，每天一群臭虫在放臭屁。”
丁晓说话一如既往犀利。
明汐低低一笑。
李经理还是照顾丁晓，当下女装业绩比男装更好做。
“你知道是谁举报你么？”丁晓凑在她耳边说
明汐没有说话，摇头。
离职那天，李经理要送她一个人情，问她想不想知道，是谁给他写了举报信。
她拒绝知道。
她不打算追责，就没必要在心上落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丁晓咬牙，贴在她耳朵，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真是一个贱种，玲娜姐在的时候嫉妒玲娜姐，你来了嫉妒你，不嫉妒一下别人，自己骨头都直不起来！你知道最恶心是什么，他写举报信还用我名字，后来李经理查清楚这个事，把那人开了，我也因祸得福，从男装换到了女装来。”
明汐完全意外，根本不知道这一茬。
丁晓说：“那天你穿着隆茂衣服上考场，被他的一个朋友看到。”
没想到她那一次小小升职，会发生那么多明里暗里的斗争，明汐心里开始反思：
占着年轻貌美和性格优势，她在人际交往方面还是相对轻松自在，没想到在她完全注意不到的地方，有人注视她，也就会有人注意她，在利益产生冲突之际，也会有人把她拽下来。
职场向来多面，她前面认为“阳光做人，高调做事”确实能得到领导赏识，另一面自然也得到了同事的憎恶和嫉妒。
“丁晓，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嘞，从没怀疑过我。”
她该怎么说，她也没有心明眼亮到这个份上；当初她决意离开隆茂，下了决心。
她不能把精力放在与底下销售员的撕扯里，消磨心气，也消耗心力。
恰好是这个想法，她没有失去丁晓这个朋友。
一番试穿，明汐选了一套米白色套裙，准备付款之际，丁晓拉她到更衣室，拉着她的手说：“明汐，我知道你现在做外贸业务，你不可能只买一套品牌衣服，那个Maggie家里条件好，都没办法每周买新衣。刚好我现在来女装部。如果你每次见客户没有得体衣服，你看上哪套穿哪套，你把吊牌留着，我给你退。”
明汐失笑，一把用力，直接干脆把衣服上的吊牌撕了。
“丁晓，谢谢你，我一定好好赚钱，以后给你充最多业绩，保你每月销冠。”
“……话是你最会说。”丁晓头疼，她之前爱占明汐便宜，现在也是真心想替明汐省钱。
明汐摇摇头，她既然做了外贸业务，不是想着省钱，而是赚钱。她现在若拘泥在一点利益上斤斤计较，她怎么跟客户拿出她的态度和气势。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快到跟皮埃尔约好的时间了。
明汐以顾客身份走出了隆茂进口区，高跟鞋，全身高级时尚套装，波浪卷，以及耳间若隐若现的珍珠耳环。她变成了最初来海港，在街头看见并羡慕的职场俏佳人。
提着装着电脑的公文包，明汐提前五分钟，踏入和皮埃尔约好的咖啡厅。
丁晓的事，是命运站在她这一边，那么希望今天——她还有好彩头。
她没等一会，街头停下了一辆黑色轿车。
这辆车怎么那么熟悉？
这个时候，明汐并不太想见到这辆熟悉的车。
然而，一切正中她心里那个不太好的预感。
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壮硕金棕头发的外国男人从黑色轿车下来，她猜这个人就是皮埃尔。
只见皮埃尔穿着相对休闲，POLO衫，休闲裤，手上轻松地提着一个厚实公文包，人看起来随和又精明，还有一股老练的得心应手。
明汐第一次见外籍客户，心底还是紧张了一下，心脏仿佛头发一样卷了起来。
下一秒，她自然而然看到了熟人。
看来她今天不仅没有好彩头，简直还糟糕到过分，皮埃尔居然是从梁见铖车里下来！
那么，皮埃尔前面验的厂应该就是梁见铖的厂。她在海鸥期盼着皮埃尔到来，梁见铖就已经和皮埃尔谈好了生意意向。
皮埃尔之所以答应和她见面，可能只是单纯想认识她，而不是选择她。
梁见铖这会亲自送皮埃尔过来，绝不可能是他无聊到在她面前展现竞争实力。
而是，他已经拿到合同了。
倘若，客户提出想要见见她这个备胎，他自然乐意做个顺水人情，签好合同后亲自送皮埃尔过来。
明汐分析一番，不仅没有气馁，反而冒出一股越挫越勇的心气儿。
这一单没了，不是还有下一单么？
梁见铖就那么自信，大方自信到她这个竞争对手如此不值一提，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她也有可能游说客户日后选择她吗？
明汐慢慢站了起来，目光穿过咖啡厅微微反光的玻璃窗，她的身影也虚虚笼笼地映在玻璃面上。
外面，梁见铖从容卓然地站在皮埃尔旁边，就算皮埃尔是个大高个，梁见铖不管风度还是气场，丝毫不输。
她在咖啡屋看到了他。
他自然也看到了她。
梁见铖遥遥投来的眼神，明汐看到了他对她形象气质改变的惊讶，对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从容，还有一抹言不由衷的歉意。
抱歉，明汐。
这个合同我亲自出马拿下来了。
你晚了一步。
第54章 054 “对！朋友！好朋友！我唯一的……
明汐：……
她是晚了一步, 但能凑巧见到梁总一面，岂不是刚刚好？
明汐微微一笑，走出咖啡厅, 迎着皮埃尔走过去。
心里, 对自己也产生两分佩服。
噢不，是鼓励。
在梁见铖面前, 她又怎么能轻易佩服自己, 她要多多鼓励自己，才能大大方方地接住梁见铖特意朝她落下来的注视。
明汐努努嘴巴，笑容越发灿烂。
就算没有一点胜算，她也不能辜负花两千买来的职场套装。或许，海鸥已经不是皮埃尔的备选，她也还有机会成为备选不是？
她一来海鸥，贺远就把电器这块新业务分到她手上，不管A组还是B组的业务员都有微词。所有人都清楚，新业务若能顺利展开，以后她在海鸥都不缺订单。
同样，万事开头难——开第一单都难, 别说把业务深入展开。
他们对贺总的大胆安排有想法, 却也不敢跟她交换业务。谁会放弃手上成熟业务, 去抢一个未知领域的业绩？
没有人跟她抢，不代表没有人看着。
她入职以来，不管是A组还是B组同事, 包括贺远，黄总他们都在看着——
看她什么时候拿下第一单。
同样，明汐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第一单什么时候来。
给自己多一点耐心，多一点期待, 是她的工作准则。
她有这个心态，开单难道不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对客户，她还有十足诚意。
今天皮埃尔即便确定与星海合作，他还能特意同她见上一面，不正说明她前期的工作是有价值的……
她这一单输给梁见铖，并不丢人。
……
梁见铖做人体面，做事周全，但做生意从不留情。
从半个月前开始联络皮埃尔，到一个小时前成功签下合同，梁见铖早就料到，这单生意他会与明汐竞争一番。
从明汐进海鸥，他大致就猜到，贺远会安排明汐负责什么业务。费了那么功夫把人招进来，绝不可能给她做最简单的事。
很抱歉，他喜欢她，但在业务上，他没办法学周幽王供上订单博美人一笑。
皮埃尔手上是一个大单。
如果能建立长期合作，利润颇丰。因此他亲自面谈，跟进，在明汐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边基本走完了合作流程。
在她……
还忙着搬家的时候。
明汐已经是一个非常上道外贸新人，对客户的判断也精准，前面车里皮埃尔也提到她——海鸥这边有一个非常孜孜不倦的业务员，他一定要跟她见上一面。
抢了海鸥这一单，尤其负责业务的人是明汐，梁见铖承认自己胜之不武。
但在生意这件事，他一直对事不对人。
订单面前，不是他和明汐竞争，是星海和海鸥之间的竞争。
所以梁总那么自信，把客户亲自送到竞争对手面前？明汐瞧了眼梁见铖，虽未说话，眼底却直白地流露出质疑。
梁见铖礼貌失笑，在家电业务这一块，星海的确有着绝对的合作优势。他是自信，但他也不会轻敌，要把客户送到竞争选手跟前来。
他真的只是顺路……她会信吗？
他们之间，难道就只有竞争对手这一层关系？他想见见她这个知己朋友，不行么？
他对明汐没有一点轻视，他也相信，她一定会开个好头。
正如她在电梯里说的那样，她会全力以赴。那么，他也会用他的方式，让她明白一个事——
即便此刻他对她无比心动着，他也不可能让出一点利益的。
不好意思……
若明汐知晓眼前魅力非凡的梁总心中所想，或许会像办公室的赵阳那样，直接嗤之以鼻。
哼，谁稀罕。
梁见铖就站在皮埃尔的旁边，当皮埃尔得知她就是一直与他保持联络的 Lamia，面露惊喜，当场给了她一个法式拥抱。
明汐：……
额。
皮埃尔打量着明汐，热情地赞美：“Lamia，你可比我想象得漂亮太多了，也年轻太多……我还以为你会是一个苛刻严肃的中年女性。”
为什么？
明汐有点好奇。
皮埃尔将自己答应赴约的原因讲出来：“你的工作态度太好了，可以说是锲而不舍，原谅我对漂亮女性存在偏见，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似乎不太需要那么努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英文表述在理解上产生了歧义，明汐感觉这位皮埃尔说话十分直接。
因此，明汐也用直接的玩笑方式回皮埃尔说：“就是你们对美女有这样的偏见，导致我们不得不更加努力。”
皮埃尔笑了。
旁边梁见铖也笑了。
明汐不明白为什么皮埃尔前后差异大，梁见铖作为男人是可以理解。就像他前面对Maggie说的话，颜值的确可以成为武器。
今天的明小姐，不管是谁看到都会眼前一亮，包括他这个老熟人。
既然已经把人送到了，梁见铖也不好打扰竞争对手争取客户了。
他朝皮埃尔伸出手。
皮埃尔回握。
梁见铖和皮埃尔握手告别，结束之后，也礼貌地朝她伸出手。
明汐伸出手。
“谢谢梁总把我客户送来。”她有意调皮一下。
梁见铖眉眼生动含笑，语气也调皮了一下：“是我要谢谢明小姐，帮我招待客户。”
……真过分。
英文讲不过他，说中文还要被他气到。
明汐唇角翘着，坦然地对视一眼梁见铖，拿出新人无畏态度：“没有这一单，也有下一单，是吧梁总。”
“是。我祝你成功。”梁见铖肯定她，还非常有风度地祝福她。
两人说话的时候，双手一直握着。
梁见铖手掌修长匀称，掌心温热，前面接触相握之际，他手指屈拢，带着一分恰到好处的掌控力——
明汐的手完全被他包裹。
同样是男女握手，之前她和皮埃尔握手，和现在梁见铖握手，若说感受一样，那她也是有意欺骗自己了。
梁见铖礼貌离去，明汐和皮埃尔进咖啡屋谈事，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关于迷你冰箱和胶囊咖啡机的采购，皮埃尔已经和星海把合同签下来。
出于歉意，皮埃尔向她解释缘由：
这次迷你冰箱和胶囊咖啡机供货一家全球高档连锁酒店，采购方对品质要求非常高，还要有知名品牌做背书。
海鸥的报价的确更便宜一点，性价比高，但对市场已经有了清晰调查的皮埃尔表示：“Lamia，我不是不相信你，我的确更信任双洋电器。”
明汐点头理解。
皮埃尔说得很客气了，她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还感受到了皮埃尔对她业务能力的肯定。
明汐琢磨一番，用英文向皮埃尔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管如何，我都愿意成为你在中国的帮手，我刚做业务不久，但我相信，一个优秀业务员，绝对不只是完成订单。中国经济飞速增长，市场变化也很大，我希望我们可以是朋友，日后除了订单往来，还可以相互分享商业信息。我相信，没有永远的合作关系，星海是非常值得尊重竞争公司，但没有一家公司可以把全部订单都吃得下。”
是不是？
皮埃尔真的太欣赏明汐这样磊落聪慧又明白说话的人。
不仅英文好，表达回应也很聪明。英文用词有些不太地道，却准确。
关键，明汐作为业务员，有个让皮埃尔非常受用的地方，每一次询盘她的回应，明汐不是站在公司角度，而是站在他的角度。
情感上，皮埃尔也希望用订单跟lamia建立更深厚的联系。
但情感是情感。
中国有句话叫做，在商言商。
结束下午茶，皮埃尔准备离去，他就住附近的斯卡利酒店，选择步行。就算没有拿下订单，明汐也亲自送皮埃尔到酒店，留步大堂。
“不知道您在海港呆多久？”明汐问。
皮埃尔已经是资深采购官了，Lamia的一举一动里，都让他感受到一个事实，她还没有放弃。
“抱歉，我后面行程需要保密，还不能告诉你。”皮埃尔拿出官方疏离的态度。
明汐点点头，再次伸出手。
“祝您一切顺利。”
“谢谢，我会记住你今天对我说的话。”
“这是我应该做的。”
虽然……但是！
皮埃尔最后这句话，还是明汐稍稍宽慰。
有时候，全力以赴不一定得到好结果，这是人之常情，偏偏有人对此鄙夷不屑。
明汐见了皮埃尔回到公司，赵阳坐在工位，突然冷声冷气地开口说话：“很多女业务员看着很努力，其实不是为了做业务，而是千方百计想嫁到国外……法国挺好的，随处能踩到狗屎。”
明汐白了白脸。
她本打算坐下来，利用互联网资料做一个市场电器的调研，赵阳轻飘飘的奚落让她心中火气噌地冒了出来。
为什么职场对女性的偏见存在，就是有赵阳这样的人存在。他从没有真正把她当作独立的职场人，而是将她视为日后某个男人的配偶。
明汐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硬不屈地看着赵阳。
赵阳微微垂下头，被明汐看得有点难以招架。他是组长，底下组员只有两个，吴婧婧和明汐。吴婧婧每天想着如何讨好巴结他，明汐呢。
一个年轻小姑娘能被贺总亲自招进来，不用细想，就知道她跟贺总存在什么关系。这种事，赵阳见多了，从明汐进来那天，他就认定了明汐和贺远有那种关系。
对明汐，赵阳是那种经典心态，如果这个美人能讨好他，也会像对吴婧婧那样，对她客客气气。
但这个美女，从头到尾轻视他——那他对她也没什么好优待。
明汐沉着脸，在赵阳都打算垂下视线，把两人矛盾妥协规避，她抿出一个坦坦荡荡笑容，毫不退缩揪住赵阳目光，问话：“赵组长，你是不是我对有意见啊？”
赵阳慌了神，他平日里只会摆架子，并不擅长这样直面交流。
明汐从工位走出来，直接来到了赵阳旁边：“赵阳，我这段时间忙着个人业务，没有跟上司打好交道，是我做的不好。如果我这段时间让你不舒服，你作为组长和前辈，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呢？”
嗯？
明汐唇角扬起一个轻巧弧度。
对噢。道歉是不是要敬茶。
既然赵阳没有表态，她便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明汐伸出手，直接拿走赵阳放在桌上的茶杯，她到茶水间，给赵阳灌了一杯开水，折身回去。
“赵组长，我前面如果有让你感觉不友好的地方，我跟你好好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看我年纪还小初出茅庐的份上，不要跟我计较。”
话音落下，明汐把茶递到赵阳面前。
赵阳：……
他这段时间，的确明摆着给明汐难堪，他把明汐当一个外地小姑娘拿捏，晾她也不敢戳破脸皮，没想到她有胆成这样。
隔壁办公桌CC姐正在补粉，见明汐和赵阳突然对峙上，直接发愣，面上的粉都要簌簌掉下来了。职场哪儿不欺人。
没想到这个新人，一点也不好欺负呀。
吴婧婧心里盘算，突然想要改变自己的站队方向。这些天观察下来，赵阳这个关系户未必能与明汐的较量中占得上风。明汐被认为是贺总的人，赵阳则是黄总家的人。海鸥这家合伙公司里，员工之间相互站队一直是屡见不鲜。
“哎呀，小汐的心意，赵组长当然要心领啦。”吴婧婧笑悠悠开腔。
如果明汐真是贺远的小情人，小舅子和小情人哪个更不能得罪——当然是小情人了。小情人可以直接吹枕边风，小舅子要吹枕边风还要通过一个人。
吴婧婧朝着明汐示好一笑。
明汐不懂吴婧婧态度转变之快。
“那我就放这了，后面工作如果有问题，还请组长多多关照。”明汐把赵阳的陶瓷水杯放落在桌。
赵阳一言不发，面容不善-
【如果顶头上司不喜欢我，怎么办？】OICQ上，昨天深夜明汐问了江流兄。
江流兄回复很意思，他这样说：
【一个有眼无珠还不会识人的组长，与其费尽心机讨好，不如把他扳下来。】
呵~
明汐坐在电脑前，再次打开OICQ，江流兄在线上关心“他”
【最近工作怎么样？】来自笑而不言最新问候。
【不好。】她简单回答。
笑而不言：【哪不好？】
明汐想到皮埃尔的单子，想到梁见铖，还想到赵阳的针对，敲打出一句意气之言。
【所有人都欺负我。】
【有吗？是谁？】
明汐弯弯唇，她这会心里什么气都没有了，还要好好投入工作，她想以最快速度结束跟江流兄的聊天。敲击键盘，她说：【没什么，一个不重要的人。】
其实，明汐想说，一个让她神驰神往的人，一个她还想爬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人。
她以西门小弟的身份，很多事情不方便深入交谈。不然，江流兄可能以为‘他’变态了。
好一会，笑而不言发来一句很温柔的话：
【那个人让你伤心了吗？】
这个问题，明汐回答很真实。
【……我不伤心，我只恨得牙痒痒！】明汐用俏皮方式回应，后面还跟了一个愤怒表情包。
【Thats OK.】
不伤心就好……
楼上的梁见铖对着电脑悻悻一笑，生平第一次担忧起自己喜欢的女孩会对他生气。
女孩生气是不是总说反话？
所以一个不重要的人，他可以理解，一个重要的人吗？
梁见铖撑手扶额，忍不住被自己无耻想法逗笑了，他惹了她，他不去好好宽慰她，还宽慰了自己……
他还真是一个无耻的浑蛋！
Mark敲门进入办公室，看到老板梁见铖坐在办公桌前，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难以言喻的神色……如果不是知道梁总电脑万万碰不得，Mark真很想钻入老板的OICQ看一看，看看梁总到底跟谁聊。
Mark作为今年新来的助理，在星海还是错过了不少有意思的八卦。但他为人亲和，不少人为了巴结他，跟他分享了不少星海的八卦风云。
比如去年那场生动沸腾的尾牙宴，还比如Maggie的突然离职。
对于前任助理 Maggie离职这事，Mark从同事们的闲聊中听到了一些未经证实的八卦。有人绘声绘色说，Maggie曾与梁总是交往过的情侣，因为梁总选择了另一位准备步入婚姻殿堂的对象，Maggie才一气之下便辞去了工作。
人在江湖，难免都有议论。身为老板，私底下肯定都被员工各种评说。比如楼下黄、贺那两位老板，在员工口中流传的风流轶事不要太多。
Mark汇报完工作，突然想额外表现了一番，开口说：“梁总，最近海港新开了一家意大利餐厅，氛围特别好，我等会把地址发给你，您抽空可以带章小姐去品尝。”
电脑面前，梁见铖戴着眼镜，冷静的目光笔直地向Mark扫来，然后以一种非常客观又平视的口吻强调说：“Mark，怕你后面还会操心不该操心的事，我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我的感情状态。”
Mark眉头一动，暗暗叫着不好。他何德何能，让老板亲自跟他交代感情情况。
“我和章小姐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目前是……单身。”梁见铖说。
Mark：……
“好的，梁总。”
Mark尴尬不失礼貌一笑，带上门离开。
有钱老板哪有几个不花心的……
本以为梁总是一股清流，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以梁总这个分手速度，之前跟Maggie交往过，好像也不奇怪噢……
中金大楼里面有几十家公司，其中一个胆大妄为的员工在 OICQ群聊最盛行的时候，建了一个名为‘中金帅哥美女私聊吧’的群。同时该群备注：坚决不能拉老板进来！欢迎各位帅哥美女加入私聊吧。
明汐正陷入头脑风暴之际，发现自己被拉入这个群。
拉她进群的是星海的林寒。回想起买电脑那天，林寒向她要了 OICQ，说是要把一个好用的盗版办公软件发给她。
【明汐，这是我朋友私下建立的群，大家都是普通员工，我们私下的群，聊天内容比较自由。你可以混在里面玩一玩，记得不要暴露身份，本群所有人群主都核验过，大家都是小员工，很安全。】来自“寒冷的冬天”仔细叮咛。
明汐觉得林寒的性格与他的网名“寒冷的冬天”截然不同，他热情洋溢，倒更像是“热情的夏天”。
所以，聊得比较自由……是什么程度的自由？
明汐加入群里。
刚好赶上了本群热点话题——
【星海的梁见铖到底谈过几个女朋友！心痒痒，有知情的人求告知。】
明汐：……
她到底被林寒拉入了什么神秘情报组织里！
明汐的性格，向来不太会被这些八卦影响注意力，准备下线，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明确的想法——
如果海鸥不能是皮埃尔的选择，她这个业务员没有问题，那就是产品的问题。她就不应该死磕产品，而是要给客户创造别的选择。
心意快速坚定，明汐拎着包，匆匆离开中金大厦。
她要去一趟天明工厂，跟李厂长好好地聊一聊。
李厂长真是一位十分尽责的好厂长，几乎24小时都守着厂，但如果后续订单跟不上，天明厂也即将面临破产。
想法是临时冒出，坚定的心意能让明汐快速付诸行动。
接下来的三天，明汐在海港电脑城和天明工厂来回跑，终于在星期五的这一天，李厂长激动地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对她说：“明汐，你过来一趟，看一看样品。”
明汐和李厂长打了一段时间交道，李厂长是典型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老好人，她对李厂长也打心底充满敬佩和好感。
明汐赶到厂子，看到李厂长把一个几乎是手工制作出来的样品拿给她看。
看到样品的时候，明汐真的太惊喜了！
李厂长可能没有流行的审美，但他的工艺技巧没有一点问题，甚至非常精美。
当场，明汐想要把这个新样品给皮埃尔。
北美那么大的市场，梁见铖就算有登天的能力，他也不可能把所有订单吃下来的！
他既然无法独占所有订单，那就是给她机会。
可是，她现在没办法联系上皮埃尔，她拨打皮埃尔的电话，一直在占线中。
第一次，明汐为工作感到真切的焦心，生怕皮埃尔已经离开海港。皮埃尔是梁见铖的客户，对她保密行程，对梁见铖想必不会隐瞒吧？
明汐没有多想，主动给梁见铖拨了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明汐听到了航天楼工作人员甜美的播报声音一起收入了梁见铖手机中。
梁见铖在机场了？
“明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梁见铖对她声音很温和。
明汐急切说：“梁总，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联系上皮埃尔吗？”
“我可以，他现在正在我旁边。我正在送他登机。”
明汐不禁轻呼一声，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有个样品想送给皮埃尔，我现在在田沙工业区，能不能直接赶过来。”她没有时间了，也就直截了当，什么客套和顾虑都没有了。
梁见铖理解，所以他也长话短说，把情况陈述清楚：“皮埃尔大概还有五十分钟后登机，但是明汐，皮埃尔要提前安检，你从田沙过来，最快也需要二十分钟。”
明汐咬牙，把难为之情说出来：“梁见铖，你能帮我拖一下皮埃尔，让他晚点安检？”
梁见铖：……
平日里没事称他梁总，这会有事才直呼上他的名字。
“明汐，你现在是以朋友身份请我帮忙吗？”
他可以帮朋友，但不会帮竞争对手。
“对！朋友！好朋友！我唯一的人脉朋友！”
明汐快速品出梁见铖前面话里的潜在意思，好听的话瞬间一口气冒了出来，她像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为了达成目的，甚至胡言乱语：“梁见铖，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明汐，你现在立马过来，我最多给你拖住二十五分钟。”梁见铖说，没有一点迟疑。
好！
半分钟之后——
明汐坐上李厂长的夏利，手机里进来梁见铖发来的短信，是皮埃尔具体登机的航站楼。
第55章 055 “他……他是北大毕业的。”……
临时拖住一个人并不难, 关键看理由。
梁见铖自己这边，真找不出一点理由，能让皮埃尔延迟安检。
而且还要晚上半个小时。
若飞机没有晚点的可能, 明汐从田沙那边最快速度赶到海港国际机场, 再进入航站楼见到皮埃尔，即便她全程不喘气, 他答应给她二十五分钟, 也是十分苛刻的时间限制。
大概率，明汐是没办法在二十五分钟内赶到他和皮埃尔跟前。
如果……
明汐没有顺利赶到这里，梁见铖已经做好了重新给皮埃尔改签机票并赔礼道歉的准备。
他心里这样想，前面通话却对她说：“如果你二十五分钟还赶不过来，明汐，那你白白欠我一个要求。”
明汐急得当机立断挂上手机。
梁见铖也把电话挂上。明汐的紧张情绪，让他无端心生一点忐忑。不是替自己，而是替她。
在前面争取订单时，他没有因为她而退让，但在今天这件她难得求他帮忙的事上，他并不太想令她失望。
人活在世上, 总会有心甘情愿妥协的情况。
况且, 他对她有情。
当下, 国际文化和经济交流还只是刚刚起步的发展阶段，国际航站楼旅客并不多，值机柜台零星排着四五个人, 航显屏幕上跳动更新的航班信息也没有很多，广播里播放着最新的登机通知。
安检送达处，皮埃尔握着拉杆箱和登机牌，对于梁见铖提出来的留步请求, 实在不解，一句法式玩笑话脱口而出：“Mr. Liang的热情让我产生了一个怦然心动的怀疑，难不成在这几日的招待相处中，Mr. Liang对我产生了依依不舍的感情？”
皮埃尔轻松说笑，不仅自己笑了，也逗笑了梁见铖。
梁见铖微微低下头，轻抿了下唇。当下除了失笑，英俊的面庞还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歉意，仿佛这件事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只是他个人情感上的诚恳请求。
“的确出于我个人感情原因，我希望皮埃尔可以再等三十分钟，等会有人想来亲自为你送行。”说着如此不周到的话，梁见铖仍保持如沐春风的风度。
皮埃尔大致猜到，便问出来：“是那天我们一起见到的Lamia吗？”
梁见铖：“是。”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你们应该是竞争对手，Mr. Liang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大度的事？”
皮埃尔在香港办事处呆了很久，也了解一些中国人情文化。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人和人之间讲究以和为贵，但这种程度的帮助是不是过于夸张了。何况两人还是竞争对手。
那天咖啡屋，Lamia说到星海，也是认可星海和Mr. Liang的实力。究其原因，两人可能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吧。
听皮埃尔问出质疑，梁见铖清澄冷静的眼底游移出一份细微情感，真实地打动皮埃尔。法国人天生浪漫，就算梁见铖不把理由说出来，皮埃尔已经能猜到两分。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就像一部爱情电影，那天他明明看到了Mr. Liang对lamia的注视，还把两人当成是单纯竞争关系，是他疏忽了。
即便情感的话最难说出口，梁见铖还是把理由明确地说了出来：“她是一个非常值得喜欢的人，我正好也非常喜欢她，因此我请求皮埃尔，看在我个人面上，等一等她。”
荒唐又感动。
幸好皮埃尔是一个法国人，而不是严谨刻板的德国人，他爽快答应下来，还说出自己的看法：“Mr. Liang真是一个含蓄又浪漫的中国男人。”
只有中国人会把爱意埋藏那么深，不让当事人知道。
皮埃尔不仅答应晚半小时安检，还答应了替梁见铖保密。
或许最深的爱从来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让对方自己去感受。皮埃尔开着玩笑：“Mr. Liang，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很快我可以跟Miss Ming达成合作。”
这个世界好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双方合作信任的背书，比如一个男人认真而诚恳的爱。
明汐坐着李厂长的车，一路赶过来去的时候，在心里怀疑自己这次事情是不是做得太急了，她完全可以后面再联系皮埃尔，给他邮寄这个新样品。
但，除了样品，她更想表明自己的做事态度。她想着抓住机会，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翻盘的可能。
这一次，运气会站在她这一边吗？
至少红绿灯站在了她这边。
李厂长踩着油门把车开出了年轻人激情劲儿，这三天明汐几乎大半时间蹲点在工厂，跟他这个老年人研究市场，把新样品设计出来，再一点点优化，最后样品出来，他第一个迫不及待跟明汐分享。
海鸥这个新来的业务员，给李天明带来了非常深刻的感触。
甚至，无意间激励了他。
人老了被淘汰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往往不是市场淘汰了他们，而是自己也认可这样的道理。但是，明汐说对了。
市场只看产品，不看研发人的年龄。
只用二十分钟，李厂长把夏利停在国际航站楼进口，朝着明汐喊话：“小明，你加油，赶不及也没事，好东西不缺机会。”
“好！”明汐推开门，迎着卷来的一阵风，几乎飞奔了出去。
她和李厂长的缘分，她姓明，李厂长名字里有个明。两人熟悉了之后，李厂长称呼她小明，她就称呼李厂长老明。
明汐飞跑的速度极快，手上还拎着装有样品的袋子，里面样品装在一个有设计感彩色盒子里。不等明汐奔入航站楼，她几乎撞到一个高大挺拔且熟悉人的怀里。
明汐堪堪停步，急切地看着人已经出来的梁见铖，眼里顿时明白了，肯定是皮埃尔已经登机了，所以梁见铖才走出来。
脸蛋又白又红，还憋着气，明汐哑着声：“皮埃尔已经走了吗？”
明明二十五分钟时间还没有到……
梁见铖看着明汐发丝凌乱，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样子，面上露出一抹清淡又愉快笑容，他手自然来到眼前人额上，稍稍替她捋了一下乱发。
“我出来等你，只是告诉你一个事，明汐……你运气真的很好。”
额？
明汐反应了一下，咧了咧唇。梁见铖这个意思是皮埃尔还没有走喽？
梁见铖嗯了声。
前面他做到了让皮尔斯改签的准备，结果航站楼临时响起广播，皮埃尔乘坐的航班因航空管制延迟了一小时登机。
皮埃尔这趟航班梁见铖也坐过多次，准点率大概有个百分之九十。
是明汐运气好。
还是他运气好……
亦或是，她和他运气都很好吧。
航站楼进口，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明汐和梁见铖第一次站得如此之近，连半掌距离都没有，明汐感觉自己稍微喘得厉害，胸膛起伏明显，两人就快贴一起了。
事实上，梁见铖的手已经放在明汐肩膀上：“我出来等你，就是想提前逮到你，提醒一下你，免得等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吓到了客户，皮埃尔那人想象力丰富，你这样急切追过来，说不定以为中国姑娘想追他去法国呢。”
这个时候，梁见铖还对她开玩笑！明汐对梁见铖感激又冒气，可能冒的也不是生气的气，而是意气十足的气。
梁见铖话里还用了“逮”这个字，难怪他前面像逮兔子一样，迎面把她逮住了。
梁见铖目光起了笑意，然后提醒她，整理一下自己。
“皮埃尔现在在里面干什么？”明汐一边整理一边问梁见铖。
梁见铖：“上厕所。”
明汐庆幸地扯扯嘴巴，差不多整理了一遍，无论是秀发还是衣服，她把梁见铖当作镜子问道：“还行吗？”
梁见铖从小出国，其实非常习惯用英语表达，但是回国工作以来，说话基本不让自己不土不洋，但是这会认真地瞧了眼气息平稳下来但面色仍然微微透红的明汐，他冒出一句英文：“Gorgeous！”
比起“beautiful”和“pretty”赞美一个女孩，“Gorgeous”更能表达称赞之人的愉快心情。
她已经迷人得令他那么愉快了。?
幸好，明汐现在睡的枕头旁边放着一本英语高级词汇砖头本，不然她都听不懂梁见铖对她的赞美。
“谢谢！”明汐得意一笑。
李厂长摇下窗户，明汐回过身对李厂长挥手，这边可能没办法临时停车太久，便让李厂长先回去。她相信，梁见铖肯定会送她吧。
他都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不可能等会不送她回去吧。
梁见铖坦然一笑，眉眼动人地眨了眨，他这个大忙不是有条件的吗？
……
真没想到，她不仅赶着把新样品亲自送到皮埃尔手里，还不是以匆忙狼狈的方式，而是礼貌从容、有范儿地双手递上手中袋子。
明汐对皮埃尔说：“虽然距离圣诞节还很很长时间，但中国这边讲究礼物提前送。”
她把手中的样品当作圣诞节礼物送给皮埃尔。
高级小家电海鸥永远竞争不过星海和双洋，她不应该在机会极小的事情上下工夫，而是要换一换思路。
能不能重新定义小家电呢？
她送给皮埃尔是一盏圣诞小台灯，是她自己设计出来，李厂长给她手工打样的灯。她问李厂长，当下什么利润最高。
李厂长说灯管利润还挺大。
高级家电一般家庭很少换新，但这种便宜又买个开心的小玩意，与其说买个实用价值，不如说买个情绪价值。
因此明汐在设计理念上，只迎合着外形漂亮，实用功能也就那样。
能亮就行。
“Lamia，我会在飞机上拆开你的礼物，如果喜欢，我会尽快给你回复。”
明汐很有信心：“我一定会收到您的回复。”
拖了半个小时，皮埃尔还是要准备安检了。
梁见铖和皮埃尔又是相互握手。她视线轻轻落在两个男人手腕上戴着的表。一块简洁大方，一块华丽厚实。
前两天CC姐突然拉过她的手腕，瞅着她手腕上戴着的石英表，问她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她如实说了，巷子里的钟表店，一百块。
CC姐眼睛里的嫌弃难以掩饰，直言不讳地说，让她买一块好表。做业务的人，尤其外贸业务员，不能缺一块好的手表。
然后推荐了一个牌子给她。
人就是这样，她对自己手表不在意的时候，她可能毫不避讳拉开袖口看时间，当CC姐有意点出她手腕上百来块的石英表拿不出手时，心里若没有一点介意是不可能的。
不然，她也不会留心地看了眼梁见铖手腕上那块表。
好像就是CC姐推荐的牌子。
瞧，她现在心多大，订单都还没成，就开始学习老板配置了！
皮埃尔消失在安检口，明汐终于有心思感受一番海港国际机场。不怕梁见铖笑话，她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机场的样子。
高大宽阔的玻璃幕墙，自然光散漫了整个大厅，一切都是光可鉴人的既视感。
身穿得体服装的旅客从容地在值机柜台等候，身穿制服的航空服务人员面带微笑，有条不紊地为他们办理值机手续。
候机区的座椅上坐着等待的旅客，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用电脑处理工作，还有的在翻阅杂志……
海港的火车站和长途车站，明汐都去过，给她的感受是人头攒动，旅客来往匆匆，但机场不一样，瞧着有序又笃定。
明汐满心好奇而左顾右盼，梁见铖见她这样仔细参观机场，也很有耐心地放慢脚步，似乎是陪她看一看。明汐觉得好笑，问梁见铖：“梁总飞过最远的地方是什么？”
梁见铖没有多想，直接作答：“阿根廷。”
明汐原本被机场吸引了注意力，梁见铖说出的阿根廷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阿根廷不算是特别大众的国家，她之前也就在江流兄的帖子介绍里对阿根廷有一点了解。当下，一个荒诞的想法冒出来，明汐暗暗想着，又怕自己流露出怀疑。
如果梁见铖是江流大道……
她简直不敢设想自己会是怎样的心境，她对江流大道说了多少赞美之词，那些话都可以把江流兄吹上天了。如果那个人是梁见铖……
她都不敢面对他了……
即使拼命暗示这不可能，可一旦产生了怀疑，就有了想要证实的念头。但她又不能直接问，于是，明汐把话绕着说：“我还从没有出过国，也没有坐过飞机。”
她声音轻了一点，像是一个人说出从没有吃过榴莲一样，一副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那你以后可能要烦了，当一个外贸业务员，赶飞机可能要成为家常便饭的事。”
“会吗？”她瞧了眼梁见铖问。
梁见铖：“当然会，你以后不仅会去很多地方，也会去很远的地方，还有你想要去的地方。”
梁见铖说了三个“地方”，明汐听得心驰神往。
但，向往的同时，她俏皮又故作懵懂眨啊眨眼，问梁见铖：“梁总……去了几个国家呀？能跟我说说有哪些国家吗？”
如果前面说出“阿根廷”是无心之失，那么这会明汐问出他去过几个国家的问题时，梁见铖心里的警备线已经拉了下来，尤其看她眸光闪闪十分狡黠的样子。
她有多聪明，他又不是不了解。
“没几个，以后有机会跟你一起飞。”梁见铖打了一个哈哈。
明汐却不想放过他：“梁总你就说几个嘛，也让我长长见识。”
“不说，没什么好说的。”梁见铖摇头。
明汐：……
哼，这人肯定不是江流大道！她的江流兄是乐于分享的人，哪像眼前这个，嘴巴紧得很。明汐昂了下脑袋，正准备往前出去。
一道含蓄又不失礼貌，还透着三分笑意的试探之语在她身后响起——
“明汐，你之前电话里说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我，是不是我可以跟你提任何条件？”
明汐回过头，难得模样呆了一分。
她都忘了这一茬了。
小女人嘴上说的话，气宇轩昂的梁总怎么可以当真呢！
不过，明汐以后也要当气宇轩昂的女人，所以她轻盈地点了下头，重复了电话里的话：“对……我说今天你向我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梁见铖侧了下头，认真想了想：“你有说今天吗？”
明汐理直气壮，又小心翼翼回：“有！我说了今天……你是不是电话挂太快，没听到后面的话？”
梁见铖叹气，真是防不胜防啊。他还以为能在她这里占到一个大便宜，一件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事，没想到还有前提条件——
要今天！
对哦。
明汐也是灵机一动，赶忙加了“今天”两个字。今天她还是还是一个待富青年，她就不信梁见铖能对她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除非……
算了。梁见铖又叹了一口气，面容神情愉快又无奈。
明汐感受到了梁见铖故意透露出来的仿佛他被小人得逞的不甘心。
可要说梁老板不甘心，他看起来又挺开心的。
“明汐，你必须要请我吃东西。”梁见铖开口说。
明汐变成了世上最爽快的人，眉眼弯弯问梁见铖：“你要吃什么？”
所以，梁见铖的要求就是让她请客嘛？
没问题！
机场的东西虽然贵，但是今天梁老板在机场看到的任何吃的，她相信她还是买得起单的。
梁见铖没有犹豫：“前面那个柜台的冰激凌不错，请我吃冰激凌吧。”
啊，就冰激凌吗？
明汐抬头一看，还真看到了挨着进站口后面的商区有卖冰激凌的。她对着梁见铖比划了一个OK手势，加快脚步朝冰激凌柜台走去。
不仅给梁见铖买了一个，也给自己买一个。
不同口味的，梁见铖是巧克力口味，她是草莓酱口味-
两人拿着冰激凌走出航站楼，站在两个圆形石墩旁边，偶尔有游客拖着咕噜打转的行李箱从他们身边走过。
梁见铖的车停在机场停车区，打算吃完这个冰激凌，再带着明汐回去。
明汐站在梁见铖旁边，小心地舔着冰激凌，她吃东西都是满足的样子，别说香甜到令她身心愉悦的冰激凌。又因为这两个冰激凌贵到离谱，明汐吃得满足，还很细致专心。
“好吃……”她对梁见铖说。
难怪梁见铖这人看起来不贪吃，都会推荐这个机场冰激凌。她前面以为梁见铖要给她省钱，结果两个冰激凌也花了她五十大洋。
某人吃得嘴唇弯弯，唇角不小心蹭到一点红色草莓酱……
梁见铖突然吃得有点不专心了。
“好吃吗？”梁见铖喉咙凉凉的，说出来的话也像冒出凉气来。
“好吃啊。”明汐回答，她前面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嘛，真的很好吃！
当一个男人什么都豁得出去的时候，道德和修养都约束不了他的“厚脸皮”。
“可以给我吃一口你的吗？”梁见铖一本正经又有点不正经地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
明汐一下子愣住了，她盯着自己几乎被她舔了一大半的冰激凌，感觉不仅她愣住了，她手上的冰激凌也愣住了！
简直是“冰愣愣”的！
“我还从没吃过草莓味。”梁见铖解释道。
明汐：……
那她再去买一个？
“不是说，今天可以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吗？我今天提的要求，就是这个。”第一句无耻的话讲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一句已经完全不要脸了。
航站楼的晚风把梁见铖清淡又清晰的声音吹入明汐耳朵里。
她微微眯着眼与梁见铖对视，梁见铖朝她抿着唇，眼睛不是盯着她手上冰激凌，而是她。
这会儿，明汐想要装傻，反而破坏了当下的氛围。
男女之间，瞬间冒出的情动就像是一阵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何时会停下。就像这一刻，她如果露出尴尬而忸怩的神情，就有点可惜了……
“好啊，我给你咬一口吧。”明汐眨了下眼，一双干净明亮的眼坦坦然然地迎上梁见铖直白而试探的目光。
她抬起手，将手上的冰激凌送到梁见铖嘴前，只要他稍稍低下头，张嘴就可以吃到。
梁见铖：“……谢谢。”
明汐：“不能多咬，小口一点。”
“好……”
梁见铖在她的草莓冰激凌上，轻轻咬上一口。真的很甜。
“你要尝一下我的口味吗？味道也不错。”梁见铖也把手上巧克力冰激凌递了过来。
明汐：……噢。
这个时候，她吃一口他的冰激凌才比较公平。
梁见铖已经把冰激凌伸过来，同样她只要张嘴，就可以吃到。
“你可以咬大口一点。”他提醒她，还带点打趣她。
那她就不客气了。
明汐把梁见铖整个冰激凌尖尖都咬下来了。
呵。梁见铖轻笑了一下。
明汐把脑袋转向另一边，看向出发平台上来来往往开过的租车和小轿车。
她也不知道此刻她和梁见铖是什么感情，但在她轻轻咬住梁见铖手上冰激凌的瞬间，一股很自然的情愫在她心中流淌而过。
轻轻柔柔，又依依不舍地从她心里流淌过去-
转眼，时间从六月到七月。
既然皮埃尔这条“大鱼”被她“咬住”了，明汐是不可能放弃的。当她看到梁见铖亲自对皮埃儿车接车送，就知道皮埃儿身上的价值肯定不是前面带来的那点合同量。
她的决策亦是对的。
比起高档小家电，百货类型的小玩意确实更受北美市场的欢迎。
七月，明汐又到丁晓那边买了两套职场裙。
这个月，中金大楼新来不久的业务员开了一个超级大单，消息不胫而走，不仅海鸥同事讨论，连星海的业务员都在偷偷议论楼下明汐的首单战况。
“我的天!海鸥的Lamia首单金额有五十万美金!”
“这样的人才在海鸥真可惜，我们梁总应该把她挖过来的！”
“挖她来吃你订单吗？”
“也有可能是运气好啦。”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运气是最可怕的实力。”
“那就不可能一直走运喽。”
“不走运的时候就靠实力啊，走运的时候就是运气加实力咯！”
“……”
今天是周六，明汐自愿来公司加班半天，对了，今天她还要请客，顺便把她新交的一个朋友带来，介绍给其他小伙伴认识认识。
这段时间，她忙，彩妮忙，韩俊俊和德子更是忙得团团转……
当然，梁见铖也不例外，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忙点好啊。
每天都有一种充实且积极向上的感觉。
今天她请客，不管是那个新朋友，还是宜城小伙伴，明汐都通知了。
唯有梁见铖，她还没有邀请。
主要……
她和梁见铖私下相处或者一起吃饭都没问题，但不得不说，梁见铖和她这边的朋友一起吃过两次饭，每一次都让她感觉到一种阶级不同却又要硬融的微妙氛围。
她不是体谅有钱的那个……而是体谅没钱的人。
不管了，一群人聚会吃饭，谁显得最突出，问题就在谁身上。
当下加班文化还没有流行起来，周六的办公室除了她没有别人，明汐直接给梁见铖拨了电话，说了她要请客的事。
“有空吗？晚上6点……地方就在江南美。”
江南美是海港一家同事聚餐的好去处，价格适中，菜品丰富多样。明汐已经跟老板订好了包厢。
“明汐，好像这是你第一次请我吃饭是吗？”梁见铖说。
梁见铖问得温柔，可隔着电波声音有点变化，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讨厌。
她不是请他吃过冰激凌，他忘了吗？
“就我们吗？”梁见铖又问。
不是啊，很多人呢。明汐咳嗽一声，把晚上一起吃饭的人都告诉梁见铖，她说了宜城的朋友。
“没问题。”梁见铖同意了。
“还有一个呢——”明汐补上一句。
“谁啊？”
“也是……我的一个朋友吧。他也是海港本地人。”
“哦……”
为了确定梁见铖到底来不来，明汐又问了一遍：“梁总，您到底到赏不赏脸呀？”
此时，梁见铖刚结束了一场网球友谊赛，他朝着球友挥了挥手，示意要结束离开了。同时，他用挂在脖颈上的毛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打球产生的雄性竞争之心还没有完全消散，梁见铖拿着手机，语气十分笃定地答应下来：“来，当然来。”
才多快啊。一转眼功夫，他这个唯一人脉的朋友，又成了朋友之一了。
“好，我晚上把我那个朋友介绍给梁总认识一下，他真的很厉害的。”
梁见铖不是爱打听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他怎么个厉害法？”谁说男性没有预感，他已经预感对方是一个男人了。
“他……他是北大毕业的。”明汐说出了实情。
噢。
真是莫名其妙，梁见铖被自己无端突然松一口气的心理反应给逗笑了。
北大……
确实挺不错的。
第56章 056 第一次，梁见铖觉得自己学校让……
梁见铖保持打网球这个运动习惯已经很多年了。当年读书的时候, 他还是校队里唯一的亚洲男单。后来没有把网球职业化，原因一是职业网球运动员需要从小开始进行系统训练，对速度、力量和耐力的要求, 与业余选手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原因之二, 他能接训练的高强度压力，但很难接受枯燥单一的日常训练。
人生在于体验, 当时的他对其他领域也是充满着强烈的兴趣。
比如经济研究。
比如野外探险……
他兴趣相对广泛, 又能把不同兴趣玩个尽心，在身体彻底发育成成熟男性的阶段，打一场畅快淋漓的球，能很好地释放身体里的荷尔蒙，从而保持身心舒展。
回国之后，梁见铖打网球的机会并不多，在海港想要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也很困难。去年，他加入了海港一家网球俱乐部，这才遇上了几个实力不错的网球爱好者。尽管日常工作繁忙，他大概也能保持每月两场球的频率。
这个星期，他感受到青春期才“作乱”的荷尔蒙子又在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
半夜醒来他起床冲凉, 大清早便在网球俱乐部约了场地。
这是一个全新的海港网球俱乐部, 每年会费不菲, 好在设施和教练都不错，不少职业运动员都在这里训练。
明汐电话挂上之后，梁见铖直接在俱乐部洗了澡。这段时间太忙, 他都没时间去剪头发。俱乐部盥洗台上，放着公用的梳子和男性发油膏。
吹干头发后，梁见铖看了看自己，从发油膏里取了一点, 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略长的刘海。他日常很少用发油，但不代表他不会用。只是简单捋了两下，一个略微清爽的男士油头就弄好了。
“Byron，晚上有约会？”一个还算熟悉的球友看了一眼梁见铖，脸上露出夸张的疑惑神情，然后笑着猜测道。
“和一群朋友的聚会。”梁见铖说道。
“那我猜一猜，那群朋友里，一定有美女。”对方开个小玩笑。
梁见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形象，拎上运动包准备离开，他微微抿唇，笑容愉快：“确实，有一位相当漂亮的。”
对方是个花花公子哥，一听到有美女，惊喜地歪过身来问：“是派对吗？可以带我去吗？”
梁见铖轻轻咳嗽了一声，爽朗笑了笑说：“抱歉，恐怕不行，我也只是以朋友身份得到邀约。”
呃……
话回得干脆，可为什么这个语气听起来，又有点遗憾的感觉……
花花公子“哎哎”了两声，男人一旦想要展示自己，其实都差不多。没想到平时正经又有腔调的梁老板，也是如此。
“梁总有对象了吗？”想到什么，对方试探着问道。
“目前单身。”
“我有个亲妹妹……”
“不好意思，我虽然单身，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咳……
现在咳嗽的不是梁见铖，而是这个同在网球俱乐部的海港公子哥了。
长期坚持打网球，虽然梁见铖不是那种夸张壮硕的体魄，但他全身肌肉含量其实非常优秀，富有弹性又结实的肌肉匀称地分布在他颀长的骨架上，使得他不仅拥有天生的长腿，肩宽和后背同样肌肉分明，流畅且厚实。
不管从男性视视觉，还是女性心理视角，梁见铖的身材，无论穿着衣服还是脱下衣服，都能给人一种长期保持运动的自律、健康感。
尤其是他小臂上的肌肉，不仅匀称好看，还透着性感。
公子哥遗憾地摇头，他那个妹妹最喜欢这种身材的男人，求着让他在网球俱乐部留意一下。他是帮忙留意了，听到梁见铖说单身还心中一喜，结果心里有人了。
作为长期厮混情场的人，他非常明白一个男人说出自己心中有人，比说有对象，含情量更高-
朋友之约，穿得要休闲一些。
梁见铖从网球俱乐部回来，在家中衣帽间选衣服。
那群人年纪都不大，他虽然比他们年长几岁，实际上他也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平日工作的时候，他需要穿着成熟稳重的衣服展现老板气场。
今天是周六，而且是去见明汐。
对于衣着的选择，自然要挑选年轻休闲，还能突出他身材优势的款。
除了工作日常穿的衬衫、风衣和西装，他的衣橱里就是各种简单款的V领、圆领和polo领的短衫。
梁见铖选了一件白色的POLO衫，搭配米色休闲裤和运动鞋。
再加上稍微整理过的发型，梁见铖在镜子中看到了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赴约形象。
女为悦己者容。
这句话实在有失片面，人性本都希望把最好一部分展现给最喜欢的人，这是一种积极乐观的情感表达，又何必区分男女呢。
梁见铖抬起头，脖颈处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距离明汐约的吃饭时间，还有半小时。
她请他吃饭，他是不是要带个礼物呢？
其实，他已经给她买了一个礼物，因为礼物较为昂贵，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由头送出去。
那是一块女表。
梁见铖在衣帽间打开抽屉，里面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块装在丝绒盒子里的女表。和他手上戴着的表，是同一个牌子。
他喜欢的这个牌子，比起男表，女表的设计更具特点。“时间因你而永恒。”这是这款女表上市的推广语。
这块手表很适合明汐，而广告词又符合他的心境，是一次再好不过的选择。
她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要不等她生日的时候，再把这块表送出去会更合适一点？
咔——
原本打开的抽屉柜，顺着滑轨又被推了回去。
送礼要讲究时机适宜，不适宜就是一种冒犯。
算了。
以后再送吧。
他和她目前的关系，也是有私下见面吃饭的由头的。
提早五分钟出门，梁见铖开车来到了江南美。这是一家比较受欢迎的大众餐馆，他应酬饭局类型颇多，也在江南美吃过几次饭。
这种大众的馆子，口味好老板热情，唯一不好就是没有专门停车地方，常常几辆车扎堆地停在店门口。如果时间充裕，梁见铖并不想把车停在店门口，挡人又挡路。
好在街边有停车位，过个马路就是江南美了。
梁见铖下车的时候，给明汐打了一个电话。
“我到了，你们在哪了？”
“啊，我和彩妮还在路上……”
明汐这边的那么早接到梁见铖打来的电话，都有点讶异了，上次聚会最后一个赶来的梁见铖，今天居然第一个到了。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表，和她约好的时间，也只差十五分钟了。
“我正巧在附近打球，结束了就直接过来了。”梁见铖解释了一下。
事实上，他回了一趟家，还换上了他最喜欢的一件网球POLO衫。
“我先把包厢号给你？”明汐握着手机商量说。
“好。”梁见铖答应，顿了一下，也商量问道，“菜点了吗？要不我进去帮你点菜？”
江南美的菜价格都比较适中，明汐并不怕梁见铖点菜会超她的预算，她担心的是梁见铖会把单给买了。德子请客那次，后来她和彩妮都知道了，那天买单的人是梁见铖。
她这次因为业绩请客，其中还有梁见铖在机场帮忙的功劳，如果他今天再帮她买单，她对他真是欠下还不完的情了。
“要不等我自己来……”
“明汐，今天我肯定不跟你抢单。”梁见铖笑说。
哦。
“那就麻烦梁总了！”
梁见铖是个周到妥帖的人，点菜也是面面俱到。一共六个人，梁见铖也没有给明汐省钱，点了九个菜，还加了一个新鲜果盘。
比起明汐和彩妮，德子和韩俊俊来得还早一些。刚好梁见铖把菜点好了，就看到了这两人。
三人一起进了包厢，针对最近德子和韩俊俊手上的生意情况聊了几句，德子是一个头脑灵活的人，抓住机会了，并不缺做事的办法。
就是做事思路，有些地方还挺……有法律风险的。
如果一个事业想要长期发展，而不是赚眼前的快钱，该规避的风险还是要规避，至少要把风险控制在合法的范围内。
稍微踩点线，还有回旋的余地。
若完全越过了法律红线，以后肯定要用更高的代价来弥补当下的过度精明。
不管德子是杨闵文的亲戚，还是看明汐面上，梁见铖有话直说，指出了德子思路中过线的地方。
做生意要精明，但过于精明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德子一下就听懂了，梁见铖不管是说话语气，还是思维高度，提出来的观点和意见都让德子很容易接受，甚至有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谢谢梁哥，你说的这些事……我真不知道，我和俊俊肯定不会想着犯法啊。”德子摸着头说。
“你们的生意如果以后做大了，我有本书推给你们，你们都可以好看一看。”梁见铖语气认真，又有点开玩笑说。
“什么书？”韩俊俊最近也很好学，抢着问道。
梁见铖说：“《中国税收指南》今年刚更新了2000年版，里面对企业所得税实务这一块，写得还是很详细的。”
韩俊俊尬笑：“……我们这个小公司，还要研究纳税吗？”
德子已经把梁见铖梁哥当人生导师了，白了韩俊俊一眼：“梁总让我们研究，就是看得起我们——对吧，梁哥？”
韩俊俊和德子相比，德子的脑子确实活络得多。
梁见铖点了下头说：“小微企业也要做好税务规划，懂法才能规避潜在风险。很多时候，同一件事情，在法律红线内和红线外差别很大，你们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谢谢梁哥。”
“不客气，都是亲戚。”
哎呀！
今天就是不喝酒，不然杨康德又想敬梁见铖两杯了。他看梁见铖今天穿得休闲又年轻，整个人清爽有型，从一个敏锐的男人眼光去看，梁哥肯定打理过自己了。
一个女人是否化过妆，男人的眼睛可能看不出来，但女人往往容易看出来。
同样，一个男人是不是有意捯饬过自己，女孩不一定能感受出来，但同为男人一眼就瞧明白了。今天他们三个，都挺帅的！
德子是聪明人，梁见铖今天能出现在这个包厢，肯定是以明汐朋友身份，既然都是朋友，他也有话直说了：“今天还有一个人，梁总知道是谁吗？”
梁见铖背靠椅背，目光悠悠迎上德子略带探究的眼神，笑着说：“一个新朋友吧，我没见过。你们也没见过吗？”
旁边，韩俊俊几乎把耳朵竖起来，听到梁见铖也没见过这个人，不禁舒了一口气，插嘴说：“汐儿一直没有提过，可能是跟对方关系还不熟吧。”
梁见铖颔首，一声“汐儿”差点让他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下包厢里的灯，还挺亮的。
人聪明，不是说这个人会说多么漂亮的话，而是会正常表达。比起韩俊俊，德子说出来的话就正常多了：“这段时间我们忙，都没时间见明汐和彩妮，明汐那个新朋友，我们哪知道呀，我就听彩妮提过一嘴，好像是个高材生。”
梁见铖“噢”了一声。
“明汐上进又聪明，学东西还快，现在结交的朋友也都优秀了。我和妮子、俊俊也是占了认识早的优势，再晚上几年认识，说不定都没法和明汐成为朋友呢。”德子谦虚地说道。
梁见铖不置可否地笑笑，替明汐说了一句真诚话：“朋友之间不讲这些，明汐如果在意这些，她在学校的时候就跟学习好的玩了。”
“是是是，还是梁哥会说话。”
梁见铖动了动唇，没有再接话。他对明汐，还是比他们多一点了解。
正聊着她呢，人就来了。
前一脚两个女孩，后一脚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文质彬彬，留着寸头，笑容收敛但看着聪明干净的年轻人。
明汐笑容快乐，见包厢小伙伴们齐了，视线自然转到梁见铖这里。今天梁见铖让她眼睛一亮，一句赞美脱口而出：“梁总今天好帅呀！”
梁见铖含蓄温柔地笑了笑，明汐如此明目张胆对他表达称赞，他一时都不知如何回应了。
就在这时，明汐的目光一一扫过其他人，也夸赞了德子和韩俊俊：“德子俊俊哥，你们俩真是越来越有派头了，要不是在包厢里见到你们，我在路上都不敢认了。”
韩俊俊的脸微微一热。
德子乐呵呵瞧着明汐和彩妮：“你们也是啊，变化那么大，我和俊俊都感觉像是换了朋友似的。”
彩妮轻哼了一声，抢先挨着德子旁边坐下。
彩妮倒不是特意和德子亲近。今天一共六个人，德子、韩俊俊和梁总都挨着顺序坐好了，明汐肯定要跟新朋友坐在一块。她要是不跟德子坐一块儿，就得跟梁总坐一起了。
梁总是很帅，彩妮怕梁教授，对梁教授的儿子也是差不多……感觉。
“哈哈……梁总好。”坐下之后，彩妮还是第一个向梁见铖打招呼。
“你好，彩妮。”梁见铖有些无奈。彩妮是明汐的闺蜜，在梁见铖心里，并不希望她对自己如此见外。
算了，梁见铖把注意力转回到明汐和这个年轻人身上。他打量对方，对方也礼貌地看着他们。
新朋友总是需要多些关照，明汐轻轻搭着对方的后背，用愉快又轻松的语气介绍道：“铛铛铛，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北大朋友，泽哥。”
“泽哥？”德子第一个挑起了眉毛。
季润泽显得非常不好意思，甚至脸都红了，他认真地看了眼明汐说：“明汐，你这么着重介绍，我都有些惭愧了。”
说完，季润泽当着众人的面自我介绍：“我叫季润泽，现在开了一家电脑店，就在前面的数码城，你们以后要是有电脑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找我，我的店名就叫‘北大电脑’，很好记的。”
噢噢噢，原来是这样啊。
德子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北大”只是个招牌。
“那泽哥……你不是北大的呀！”
今年有个学校很火，电视广告里天天播，叫什么北大青鸟电脑学校，难不成明汐说的“北大”是北大青鸟，而不是北京大学？
有了这个猜测，德子对对方的感觉一下子亲近了起来。
季润泽大大方方地说：“我确实是北大毕业的，学的是经济学，混得不太好，从银行辞职后开了家电脑店，就这么混日子。”
哦哦哦。
北大混不好，也是……北大啊！
德子还是充满钦佩之情，视线转向梁见铖，只见梁见铖轻松自持地端坐着，目光直接抬起，简略沉思后，率先把在座之人都好奇的事问出来：“……你们怎么认识的？”
明汐和季润泽一起坐下，季润泽看着明汐：“明汐，要不你来说？”
“好啊。”
趁着还没上菜，明汐简单讲了讲她和季润泽认识的过程。
其实，她和季润泽的相识，还是因为皮埃尔那一单生意。上个月为了做出新产品，她一半时间在工厂，一半时间跑电脑城，想找个会制图的人。
电脑城大多是修电脑和卖电脑的，会用高级软件制图的人几乎没有。明汐一家一家地问，正准备放弃，打算去新华书店买书自己研究的时候，看到了季润泽的电脑店——“北大电脑”。
……看着就厉害。
她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走进去问：“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会画设计图纸吗？”
季润泽正在店里组装硬件，头也不抬说：“我会，但我现在没时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等你。”
长得漂亮确实有优势，季润泽看了明汐两眼，第一眼没太在意，第二眼仔细看了看，便答应了：“你等我五分钟。”
明汐等了五分钟，之后却花了季润泽五个多小时的时间。
学会了制图，她以后是不是可以自己设计产品了？还有包装设计方面？明汐当场说出了想要学习制图的想法。
“有点难诶。”
“我想试试。”
“行……”
季润泽一边用电脑画图，一边教着，旁边明汐认认真真地看着学。
“你是海港经贸大学的吗？”季润泽问明汐哪个学校的，因为一看她是做外贸的女业务员。
“不是啊，我是宜城电大的。”
“宜城电大？有这个学校吗？是什么大学？”
“是电视大学！”
“噢……那你们那儿的电大真厉害。”
“怎么厉害了……”
“刚刚我教你一遍你就会了，这个操作组合，我都学了两遍。”
因为她记忆很好呀。“你呢，你真是北大的吗？”
“嗯。”
“北京大学，还是北大青鸟？”
“北京大学。”
“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北京大学的人。”
“我原本觉得北大还行，不过现在看到你……好像北大也有点水，应该还是你们电大厉害……”
……
对于两人的相识经过，明汐没有仔细说，但这段时间，她和季润泽的确走得很近。因为她要学会CAD和Photo Draw软件，刚好季润泽的电脑店生意不太好，每天都有时间，便很热心地收了她这个好学电大生了。
“明汐真的很认真，很有悟性，学东西也快，我很快都没东西可教她了。”第一道菜上桌的时候，季润泽不夸自己，先夸起了明汐。
因为要照顾新朋友，又要跟彩妮坐一起。明汐和梁见铖的座位之间，刚好隔着一个季润泽。
听完明汐的讲述，梁见铖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就像这个季老板说的那样，一旦让她接触到有用的知识，不仅对学习充满热情，对教她的人也会满怀感激。
这段时间，她大概忙着学习“CAD”和“Photo Draw”，都有一阵子没在论坛上追帖子了。
她学得快，师父就“淘汰”得快。
挺好的。
“那当然了，我们明汐最厉害了，难怪这段时间我都见不到她人影，原来是跟着北大高材生学新东西呢。”彩妮酸溜溜地冒话。
“不不不，我真不是什么高材生，我在学校里很普通，对所学的专业也不是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干不好工作了。明汐还说要给我介绍更厉害的电大同学呢，你们肯定都很厉害。”
季润泽腼腆，学历确实是他目前最大骄傲，也不好意思拿来当话题。何况，认识明汐之后，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以学历来评判一个人。
他进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穿着白色 POLO衫的男人，对方气质神态，一看就不简单。
电大毕业又怎么样，他觉得他们都混得挺好的。
“是啊，我们宜城电大很厉害的好不好。”德子也开始自夸起来。
“所以你们都是明汐的同学？”
“我是！”彩妮第一个举手，调皮了一下，“北大你好，我就是明汐说的那个很厉害的电大同学。”
彩妮带头之后，德子也跟着说：“你好北大，在下不才，也是呢！”
然后是韩俊俊，略微沉默又骄傲地点了下头。
季润泽都一一回应，最后神情友好又紧张地看向了梁见铖。
梁见铖有些遗憾，他居然不是宜城电大的，一下破坏了接龙氛围。他唯一跟宜城电大有点关系是，他父亲曾在宜城电大代课过。
“我……”他都很难介绍自己了。
比他抢先是明汐的声音，明亮灯光下，明汐笑吟吟地对上梁见铖，还是对梁见铖给了偏心照顾，把梁见铖单独介绍给季润泽。
“他叫梁见铖，是我们老师的儿子，一直在海港很照顾我们，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如果说前一秒梁见铖还有点被忽视的感觉。这一秒，一句很好的朋友，被忽视的感觉就完全被抹消了。
“你好，季总。”梁见铖主动打招呼。
季润泽立马摆手：“不要叫我季总啦，我哪有看总的样子。”眼前这个人看着才像一个总呢！
季润泽真的很容易脸红，看着梁见铖样子年轻，却有着不太一般的气质，实在难以置信这个人也是电大的，于是也问得犹豫许多，“梁老板也是宜城电大毕业出来的吗？”
如果是的话，只能说那个宜城电大太厉害了。
季润泽母校情怀还是很重，不愿意承认北大太水，只能抬高这个从没听说过的宜城电大了。
“我不是……”梁见铖开口否认。
因为不是宜城电大，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彩妮德子他们接龙的行为，导致季润泽跟着误会了梁见铖是电大生，明汐莫名有点好笑，但是梁见铖具体什么学校的，她也不知道。
一旁彩妮也乐上了，还把话不过脑地冒了出来：“梁总跟我们不是一伙的……”说完，偷偷吐了下舌头，她可没有把梁见铖排除在外的意思。
“梁哥，你是哪个大学的？”德子最会察言观色，立马把焦点拉回半路亲戚梁见铖身上。
德子这样一问，大家自然而然都看向了梁见铖。
不管怎么样，肯定是一个正规大学。
梁见铖：……
回国以后，梁见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报学校名称的场合。以前在美国读书时，周末学生联谊社交，不同学校的学生见面时会互相介绍。
回国工作后，他真的很少对外提及自己的学校。作为老板，他更多地是关注别人的学校。
“Princeton.”梁见铖默了半秒，道出了自己毕业的学校。
他的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这所大学读的。
呃。
德子反应了一下，没听懂……
一时之间，他想吹捧梁见铖几句，都说不出吹捧的话。一个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就算他有心恭维，也只能露出一点令人不尴尬的惊叹反应，却想不出合适的夸赞之词。
同样，韩俊俊和彩妮也是。
明汐好一点，知道普林斯顿，好像是在美国……
然后也就这样了。
“梁总原来在美国读的大学啊！”明汐弯了弯唇，高情商又礼貌性地冒出一句略微讶异的询问。
梁见铖：……是。
第一次，梁见铖觉得自己母校让他有点丢脸了。尤其对比了一下北大的待遇。
不仅名气没有北大大，连气势都比不上宜城电大。
第57章 057 “梁见铖，你喜欢有钱女人吗？……
一直以来, 老梁最常提点梁见铖的地方，就是认为他太过骄傲，很多行为简直自信过头。比如, 他刚去双洋电器任职, 就建议成立海外销售部。由于他在双洋的身份有些微妙，难以施展拳脚, 有段时间还被顾双洋嫌弃地打发到了人事部, 专门让他看大学生简历。然而，后来双洋的海外部还是按照他拟定的计划书建立起来了。
双洋的海外市场逐渐打开，正当顾双洋最需要得力人手，作为儿子的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双洋，直接创办了星海外贸。
还带走了他挑选出的几位最适合做外贸的新人。
江美倩就是在那个时候跟着他一起出来的。
一年的时间，星海外贸一定程度上借助了双洋电器的资源，得以迅速发展。
所以，自信一点为什么不好？他正是凭借着这股自信向前的劲头，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树立起星海外贸的良好口碑。
况且，梁见铖只认为自己在工作上自信, 生活中的他反而挺平淡的。因为把太多的力气都投入到了工作, 其他方面的精力自然有些分散。
他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满意, 明显地表现在感情观念上，身上还有一点不是亲近之人很难发现的敏感特质。
因此，对自信这件事, 梁见铖更多也是从理性角度看待，不是感性。
自信是一种健康状态。既然是状态，那就是会变化。
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梁见铖突然感觉自己自信过头, 从而产生了一丝自卑的情绪。
当然，肯定不是学校不被他人所知的这个原因。
而是他从头到尾只关注明汐一个人的反应，当他看到了明汐眼底一闪而过的、明明白白的想要照顾他男性自尊的善良，他恍然意识到了一个事：
在明汐这里，难道他的形象是那么不可一世，同时又狂妄脆弱吗？就算他真的毕业于一个不入流的大学，在饭桌上遇到一个北大学子，他就会因此感到难堪，还需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特意去照顾他的尊严？
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喜欢她呢。
不管其他人作何反应，明汐的善意让梁见铖进行了一番自我反省。由于自省产生了自卑，在众人都注视着他时，梁见铖自然地流露出了谦卑神色。
惊得旁边坐着的季润泽都傻眼了，他以为在座的都会像他一样，听到“Princeton”会直接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就他这个北大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而坐他对面的那两个，只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一点多余反应都没有。
那可是常青藤八大名校之一，排名基本前三，甚至常年第一的世界顶级学府。他北大是不错，但在普林斯顿面前，真的只是不错而已……
……只能说，这顿饭桌上，不管北大还是P大，都输给了这群宜城电大的。
季润泽转了个身，朝梁见铖伸出双手，既激动又不失学霸特有的理性气质说话：“梁总见笑了，我今天算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梁见铖还在自卑：“哪里哪里，季老板太谦虚了，北大是国内顶级学府，如果我当时在国内参加高考，不一定能考上的。”
原来梁总高中都不在国内读书……
每个人求学经历都不一样，就算梁见铖很早接受美式教育，能申请到普林斯顿大学，也是极其优秀的。
其实，季润泽对普林斯顿的仰望也是来源于周围同学，他也把这个事当聊天话题讲了出来：“我室友本科毕业申请到了普林斯顿，他是我们班的学霸了，GPA3.9，竞赛获奖也非常出色。我本来也想试试申请，但我大学荒废了，原本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勤奋，上了大学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季润泽这番话说得很诚恳，这一年的失意和颓废确实影响他的状态，与前面梁见铖脸上云淡风轻的谦卑不同，季润泽明显流露出懊恼和灰心的样子。
原来梁总那么厉害啊……
经过季润泽一番讲述，在场的人都认识到了梁总的大学可能很厉害，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厉害，更不知道GPA和GDP有什么关系……
季润泽真是个情绪都写脸上的单纯之人，此时他表现出来的落寞太过明显，不管德子、彩妮、韩俊俊，还是明汐，这些善良宜城电大人，这会比起去吹捧优秀的梁见铖，更关心季润泽的失意。
简直想都不敢想，有生之年，他们这帮电大生居然能宽慰一个北大生，让他不要妄自菲薄，做人乐观向上才是最重要的。
季润泽重重点头，感受到温暖之后，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我会向你们学习的……今天这顿饭让我结识了你们，是源于我和明汐之间的缘分，明汐今天带我认识了你们，我这人不太擅长交朋友，希望以后还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季润泽说得那么真诚，一时之间众人心里感受也不一样的。
彩妮：……这人可真好啊。果然自卑的男人最有魅力呀！
韩俊俊：好，以后有机会就多交流吧。
德子：哼。嘴上说着不太擅长交朋友，几句话就笼络到人心了，也是厉害哪！别的不说，反正他认识的彩妮就吃这一套。
梁见铖：……
“梁总，以后多多指教。”季润泽端着手上的鲜榨果汁，向梁见铖敬了过来。
梁见铖本来单手举杯，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换作双手，嗓音清沉：“不敢当。”
“对了。梁总在普林斯顿主修什么专业？”季润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梁见铖答：“经济学。”
说完，还惭愧地笑了一下，补充说：“刚好是你最不喜欢的。”
季润泽虽然不喜欢经济学，也是北大经济专业的学生，他自然知道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学专业在全球都享有盛誉，而且还是该校最受欢迎和最具竞争力的专业之一。
“你认识克鲁格曼吗？”季润泽不想尴尬，找了一个从昔日室友听来的牛人教授来说。
“知道，他是我读硕时的导师。”
“……”
“……”
季润泽转过头，心中对梁见铖满是惊叹，更惊叹是他们会成为朋友。他神情欣喜又有些感动，看向另一边的明汐，认真说：“明汐，你真的各方面都让我惊讶，梁总很厉害，但我最应该学习的人是你。”
啊……
哦。
明汐难得请客一次，其实不太希望今天饭桌这个氛围在相互学习里变得虚伪虚荣……
好啦好啦……她安抚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季润泽的肩膀，清润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细腻浅显的光，不仅汇聚了在座的目光，还与头顶洒落的明亮光线亲密融合。
“那你就学习我，多吃一点吧。我难得请一次客，泽哥你再这么夸张谦虚，我后面都不好意思再去那边学习了。”
季润泽应了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爽朗起来：“好嘞。”
没想到今天饭桌上，也遵循能量守恒规律。有人乐观起来，有人因此也沉默了下去。
因为晚上还有客人找季润泽修电脑，在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季润泽要提前走了。临走前，他从带来的简易牛皮纸袋里拿出一本书，细心友好地说：“明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最新上市的CAD教程书，我已经看过一遍了，内容讲解通俗易懂，从基础操作到高级功能深入，还有不少实例，你只要看一遍就有收获的，重点和难点我都帮你罗列出来了。”
天哪！明汐瞬间堆笑，惊喜不已地接过季润泽给她的书。
“谢谢啊……”没想到还能收到礼物，明汐感动得轻轻舔了舔嘴唇。
“你都请我吃饭了，我哪能空手来呀。”季润泽温和地笑了笑，随后商量地问她，“我看你们吃得差不多了，我想把剩下的油炸小鱼干打包带走，行吗？我那儿园区刚好有一窝野猫。”
明汐鸡啄米地点头，当然可以了。
“谢谢了……”-
有些人虽然走了，但对他的赞美还留在了包厢里。梁见铖全程看在眼里，也听在耳里。
“原来泽哥人那么好，平和，友善，还很有爱心……”彩妮第一个夸起来。
明汐轻轻应了一声。
哼。
一道轻轻充满嫉妒的哼声从德子鼻子里冒出来，说：“别太信哈，也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骗骗样子的。”
彩妮不认同得反驳：“出门在外谁不会表现好一点啊，能装说明他的道德三观就原本就可以的，总比那些装都不装的人强吧。”
“有本事你也装一个？”
“依葫芦画瓢你都不会！有本事你也画个北大出来再说人家装？”
“……”
每次彩妮反驳德子，基本能超常发挥，简直让德子毫无招架之力。
德子不服气又争不过，就搬出梁见铖挽回一点面子说：“梁哥就不装，只要自身实力够硬，根本用不着装的。”
对噢。明汐歪过头，看向梁见铖。她还真没想到，梁见铖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前面是她见识浅薄，多有怠慢，希望实力过硬的梁总不要跟她计较呢。
当下梁见铖觉得自己真有什么实力，那大概就是明汐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在普林斯顿学的说不定不是经济学，而是心理学呢。
“见笑了，我也是装的。”梁见铖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今晚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明汐身上，现在扫视了一遍留在包厢里的其他人，然后定格在桌上的那道蒜香排骨上，用最装腔作势的语气开口说：
“这蒜香排骨还不错，我也打包带走吧……我家那狗都好几顿没吃肉了。”
呃。
听梁见铖依葫芦画瓢提出打包请求，明汐一下子冒不出声了：……
彩妮也是：……
连最会说话的德子都憋了一下，还是梁哥有意思。
明汐想起来了，梁见铖的确养了一只狗，她还知道那只狗的名字，叫笑笑。把剩余排骨带走给他家笑笑吃自然没问题，但梁见铖说他那狗已经好几顿没吃肉了，难免让人怀疑他行为刻意虚伪。
比起明汐心思细腻，彩妮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盘还没吃完的蒜香排骨，她前面就偷偷盯上了，准备等会打包回去一边嗦一边追剧。
结果……那么点肉都要被梁总惦记着要打包带走？！
彩妮心里幽怨，但又不敢说出口，气鼓鼓地吹了一口气，埋下脑袋，瞧见德子旁边放着一个皮袋子，鼓鼓囊囊的。
那是什么？-
终于，外人走了，德子准备拿出重点戏了，他从桌子底下拎出来这个皮袋子，打开包之前，给了俊俊哥一个眼神。
韩俊俊立刻起身，把包厢的门反锁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更让彩妮一头雾水了。
明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又不太敢确定。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同样没走的梁见铖，不管怎样，对他们所有人来说，他都是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
不仅在她心中是，在德子、韩俊俊和彩妮这里也是一样。
梁见铖见多了事，对德子的举动并不感到惊讶。如果让他猜，这个皮袋子装的大概是钱。
不过，不惊讶并不代表不好奇。
德子最后对着明汐卖了个关子：“明总，你猜猜我们今天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
彩妮已经迫不及待了：“别啰嗦，赶紧打开！”
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
德子没理会彩妮，继续热情地瞧着明汐，笑得很义气。
明汐心里大概有了数。之前台湾的那个夏被生意，由于她人力不足，还得在宜城来回奔波操持，实在抽不出精力和时间来全权负责，于是找了德子合作。
德子的商业嗅觉敏锐，当场表示愿意接下这个事。当彩妮的爸妈把手工被寄过来后，明汐请了假，带着杨老板一同跟对方签订了合同。
这生意前期她主导，后期德子去落实。亲兄弟明算账，她和德子公司以及彩妮的爸妈签订了三方合同，将利益分成等事项都写得明明白白。这段时间，她一门心思忙着完成皮埃尔的跟单工作，同时谋划产品推进计划，对夏被这边的生意有所忽略。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生意应该进展得颇为顺利。
彩妮每天都会和爸妈通电话，期间也会聊到这生意的情况。他们都对她十分感激，不仅让他们重新有了事做，还能继续从事熟悉的纺织被行业。
“好嘞，我这就打开。”德子微微一笑，他也不是故弄玄虚，只是担心明汐和彩妮看到里面的好东西会被吓到。
所以到底是什么？彩妮都急得跺脚了。
德子斯啦一声，打开皮包拉链，完全露出里面的好东西，里面装满了一叠叠崭新的人民币，泛着油亮又吸引人的绿色。
“我和蔡总刚结了款，这里一共二十万，是明汐应得的那份。”德子说着，朝明汐和彩妮点了下头。
天哪……
二十万！
彩妮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
明汐同样……也是。
难以置信又雀喜万分，彩妮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上面的钞票，感受一番钞票的真切触感。
“这是真的钱吗？”彩妮问了一句傻气话。
“当然真的。”德子笑着说，瞧了眼彩妮傻样儿，俊俏的眉宇写着一点得意。这二十万！还只是开个场呢！
明汐平日遇事总能沉着淡定，此时此刻她的目光也紧紧地盯在了那堆钱上。对于那笔生意，她之前做过评估，如果德子能顺利完成，她确实能分到这么多钱。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传来服务员礼貌的询问声：“你好，可以进来吗？”
德子反应迅速，用力一扯拉链，“嗤啦”一声，整个皮包立马合了回去。
德子存心秀一把，看向梁见铖的时候，也道了一句不好意思的话，“梁哥，让你见笑了！”
“很好啊，我们的明总都开始赚外快了。”梁见铖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极为平静，因为他之前就猜到了皮包里可能装着钱，但着实没想到里面的钱竟与明汐有关。
二十万……
真是有本事哪。都抵得上现在一个海港金融白领一年的收入了。
梁见铖面上淡淡笑着，深深地看了眼明汐。
明汐表面上镇定自若，内心早已心潮澎湃。尤其梁见铖刚刚这一记眼神，她感受到了一种刮目相看的审视。
“好了好了，等下啊。”德子亲自去开门。
在开门之前，他将那个装着钱的皮袋子送到了真正的主人——明汐的面前。
明汐顿时神情变得庄重，只感觉手臂也变得沉甸甸。实际上，二十万人民币的重量大概也就和五斤大米差不多，拎在手上还算轻的。但这会，她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揣着钱怕贼惦记”。
明汐犹豫了片刻，将整个皮袋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梁见铖瞧完整个反应，体贴地朝她伸出手：“明汐，要不我帮你拿？”
听到梁见铖这样说，明汐更将怀里的袋子抱得紧了，仿佛那是她的身家性命一般。
“不要，这是我的命，不能给你噢。”就算抱个过瘾，她也要自己抱着。
梁见铖无奈失笑，为了自己清白，走出包厢到外头，双手全程放在裤兜里。
明汐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反应丢人了，但她不怕丢人。走出江南美，站在店门口迎着夜里的风，她开心地歪过头，既分享又炫耀地开口说：“梁见铖，这里的二十万，都是我的！”
他知道……
都是她的。
还是她用聪明和眼光赚来的。
“成为有钱人了喏。”梁见铖也歪下头，调侃一句。
这时，彩妮他们都去上厕所了，明汐也想去一趟。玩笑归玩笑，她还是非常信任地把皮袋子交到了梁见铖手里，叮嘱说：“梁见铖，你帮我拿一下，我也去一趟洗手间。”
果然没事是“梁总”，有事就叫“梁见铖”。
“不怕我拿着跑了？”梁见铖又逗了一下。
明汐一点也不担心，自信得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年头，做生意用现金结算还是常见。梁见铖就算做外贸生意，偶尔与供应商工厂结算时，也会用到现金支付。他曾经拎过比这数额更多的钱，都没有这二十万拎在手中，带给他沉甸甸的重量感。
她来海港还不到一年，就能赚到二十万了，确实很有本事。这样的人，她那对父母怎么舍得把她丢了跑路。
不被珍爱的孩子，往往最争气，最有出息了。
夜色沉沉，颜色鲜艳的广告牌底下，梁见铖沉稳而不缺风度地站着。今晚因为有季润泽那个外人在场，不管吃饭还是交流，都没有尽兴。
梁见铖心里都有这个想法，别说杨康德和韩俊俊，明汐也是。
“我知道有一家茶道会所，位置比较隐秘，而且离明汐住的地方也近。要不我们再去那儿坐一坐，聊一聊你们最近生意上的事儿？”当着所有人，梁见铖适时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好啊。”德子第一个同意。
韩俊俊自然没有异议。
明汐抱着钱袋子，点了下头。
彩妮贴在明汐旁边，已经化身美女保镖。
随后，四人一同上了梁见铖的车。
到达目的地，在会所老板亲自安排下，他们走进了一个有后院布局的雅致房间。梁见铖谢绝了茶艺师服务，点了适合晚间饮用的熟普洱茶和老陈皮。关上门后，他亲自动手煮茶、泡茶。
在茶艺方面，杨闵文是个行家。梁见铖偶尔去他妈那边吃饭，如果时间充裕，他会留下来和杨闵文喝上几泡茶，久而久之，也略通一二。
原本喝茶是为了享受安静，但是今晚，因为不同想法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整个茶室就像那茶桌上沸腾的山泉水，叮叮咚咚，噼噼啪啪……
不得不说，人的心偶尔像这样沸腾一下，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在明汐和德子的详细讲述中，梁见铖终于弄清楚了这笔分成的来源。一切始于他卖给她电脑的那一天。
这是明汐第一次赚到那么丰厚的外快，二十万无疑是一笔巨款。即便现在换了个私密又高档的茶室，她依旧把装钱的皮袋子紧紧地放在自己身旁。
五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梁见铖听着他们讲述的后续计划，也听着他们说了前期明汐拟定的合作合同，不得不说，有人似乎天生具备做生意的天赋。
不仅善于抓住机会，还会权衡人心。这种合伙生意最难做，如何合理地分配利润更是其中的关键难题。明汐提出来的分配方式是非常合理的，简直符合他所学的普林斯顿经济学。
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明汐朝着梁见铖打了个哈欠，但她的眉眼间依然闪烁着光芒，模样既精明又可爱，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要不今天就这样，有机会我做东，请大家再聚一聚。”梁见铖又适时地提出散场建议。
四人纷纷应和着“好好好”。
对于明汐、德子乃至韩俊俊来说，今晚的这次深夜谈话，就如同一场关于“发财革命”的深夜会晤。在以明汐为核心、梁见铖为思想指导下，德子和韩俊俊更加坚定了推动“发财革命”事业的信念……
这场特殊的“会晤”参会人员共四人。
还有一个人，默默充当着“望风”角色。
梁见铖的车直接停入茶道会所的专用停车位，明汐抱着钱上车的时候，后院一条白色小狗突然朝她叫了一声。
明汐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脚步和动作都过于鬼祟。
但她心态好呀。
当梁见铖替她打开车门，唇角上扬，她十分开心地冒出一句俏皮话：“有钱的感觉真好……感觉这个小狗叫我都觉得它在喊我大老板嘿。”
是啊，有钱真好。梁见铖也承认这个事，有人眼眸炽热又清澈，就像是天际的点点星光都落入了她的眼底，他只是随意瞧上一眼，又舍不得移开视线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她身上那“铜臭味”都觉得纯净而美好。
“明总，请上车。”
梁见铖颇有修养地展了下手，做人姿态有意放低了，连腰身也是。
明汐：……
脸蛋微微一红，她才二十万身价，就让梁见铖折腰了？
如果以后她有两百万？
两千万？
两个亿呢……
当下明汐美滋滋想着，心里热烘烘，脑子也晕乎乎，然后眼瞳黑亮亮地瞧着梁见铖，眸光灵动又不缺狡黠地问出一句话来：“梁见铖，你喜欢有钱女人吗？”
第58章 058 “梁见铖……你这可亏大了。”……
“梁见铖, 你喜欢有钱女人吗？”当这句话被明汐大大方方问出来，梁见铖不仅没有一点被冒犯之意，面上洒脱又旷达。
喜欢呢……他喜欢钱, 又喜欢她, 怎么会不喜欢。
他最最喜欢眼前这个抱着二十万就喜形于色的有钱人了喏。
夏夜的凉风徐徐吹着，吹得人心荡漾又缱绻。
怀里的二十万居然让她心生膨胀, 开始幻想拥有两个亿的快乐, 果然有钱能壮胆。
梁见铖瞧了她好久，眼光专注又愉快，却迟迟没有回答她，终于在她失去耐心之际，他抿动嘴唇，道出一句反问：“现在有钱的女人那么多，我怎么喜欢得过来？”
明汐：“……”
简直答非所问。
明明梁见铖知道她的意思，他会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有钱格外青睐她。不过她这样毫不遮掩地问出来，好像折损了他的骄傲……
毕竟他自己也不缺钱……
她只有二十万，还想挑战他的骄傲，简直是蚂蚁撼树, 自不量力。
不过, 她就喜欢蚂蚁撼树的感觉！
晚上梁见铖前后泡了三壶茶, 全被宜城这帮搞钱的人喝下肚，这会儿梁见铖和明汐已经出来了，他们还在里面的洗手间。
明汐已经坐在副驾驶座上, 装钱的皮袋子放在她身前。
梁见铖也上了车，车子还未发动。
两人同排坐着，梁见铖想要延续前面氛围，把话题继续下去：“明汐, 你为什么会那样问？”
明汐的思路已经飘远了，听梁见铖这样一说，她咧了嘴笑了笑：“没什么啊，就是好奇，像梁总那么优秀的人，会喜欢什么样……”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明汐有一点点的不自在。因为这个问题很傻，梁见铖肯定是喜欢章敏或者Maggie那样的，面面俱到的好，各方面都很出色……
为了化解这份细微的不自然，明汐特意转过头，与梁见铖对视说：“对梁总来说，学历和有钱，哪个更重要一点？”
那一点彼此心里明白又隐晦的试探，反反复复在他心里冲击着，梁见铖心理防线已经溃不成军，差点就想把所有的克制和隐藏都宣泄出来。
车内光线有些晦暗，反而车外后院的景观灯更亮眼一些。梁见铖面容微动，神情深沉，迎着明汐清亮的目光正准备开口，后面的车门哐当一声打开，彩妮嘴上说着抱歉，说让他们等久了。
“嘿嘿，梁总我们可以走了……德子和俊俊哥他们不顺路，就自己打车回去了。”彩妮笑嘻嘻地说，今晚她不仅当好了望风员，还是搞钱分队里的联络员。
做人，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角色定位，不仅能让自己身心更自在，还能成为团队中必不可少的成员。彩妮心里很清楚，明汐对她永远夹带私货。做了外贸之后，都想着带着她一起。但彩妮很清楚，自己不是做外贸的那块料，她好不容易进入双洋电器销售部工作，对这个工作已经很满意了。她没有明汐那么上进，也没有德子那么爱折腾，更没有俊俊哥那么渴望成功。
钱海无涯，永无止境，她是知足常乐、小富即安！
只不过，人永远没办法对自己设限，若干年后彩妮感慨自己触手可及的富贵人生，只能说周围的队友太过给力，父母太勤快，一个个接二连三地让她实现了香奈儿自由。
都香奈儿自由了，她还有什么好努力的……
既然不需要多送人，梁见铖发动引擎，亲自护送明汐和她的钱回公寓。
同样在回去的路上，韩俊俊和德子打了一辆车，两人坐在后座上，心里各自涌起不同的情绪，一个澎湃，一个纠结。
终于，韩俊俊忍不住问好兄弟杨康德：“德子，你说我和明汐还有机会吗？”
什么……
德子和韩俊俊不一样，德子是因为喜欢做事喜欢折腾要留在海港大干一场，韩俊俊更多是想要成功之后获得面子和明汐的青睐。
德子叹了叹气，认真又敷衍地为好兄弟深思熟虑了一番，清了清嗓子说：“俊俊啊，你喜欢什么车啊？等后面有钱了也整一辆开呗！要整就整一辆好的，直接买合资车，有面子！”
韩俊俊：……
德子：……男人追不上喜欢的女孩，是很常见的事，要看开一点！
不管怎样，德子还是拍拍韩俊俊的肩膀说：“你这人，眼光还是挺好的。”
做人这个事，能占几样就占几样，有几个梁见铖，几个明汐呢。明汐还家境破碎……
韩俊俊心里痛苦又别扭，不愿意搭理德子，只能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海港夜景释放不甘心。
“等有钱了，我……”韩俊俊下颚用力绷着。
这……这开始想不开，非要逼他说难听话是伐啦！
德子把嘴张开，开始甩话：
“我就这样说吧，俊俊你以后肯定会有钱，但明汐是木头是不动产吗？一动不动就等你发了财去找她？不动产还能升值呢！我不怀疑你，也相信有一天你会有钱当大老板……但明汐那时候就缺钱啦？懂不懂？明汐如果想要靠男人有钱，她现在就可以找啦，你赖她那么久，不就也觉得她长得跟仙女一样么？你有这个眼光，别人也有啊。认识这么久了，你看明汐有那一丁点那种想法吗？一点都没，她的心比我还定，脑子比我还活，你就看着，她以后肯定飞黄腾达，你真的不要再想把她当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当她是咱们以后的人脉贵人，不仅对你好，对她也好。”
韩俊俊：“……”
德子：“有时候啊懂得放弃才不会走弯路哈……”
德子把话说得那么明白，韩俊俊当然能听懂，转过头来瞧德子说：“你咋不放弃？”
“我是没看上，谢谢……”-
这二十万实在太重要了……
梁见铖不仅驱车把人送到公寓楼下，还亲自送上楼。虽然这幢公寓的物业管理还不错，这不是钱太多，要严谨对待嘛？
梁见铖护送到公寓门口，准备告别的时候，他“哎”了一声，开口商量说：“明汐，要不你把这个钱给我吧。”
明汐：……啊。
“我刚好缺现金，你也不用麻烦去银行存了，你把银行账户给我，我用私人账户转给你。”梁见铖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
“你不怕里面会有□□啊……”明汐眼睛清亮而正直，提醒梁见铖。
“如果有□□，我就认了。”梁见铖笑笑，“我今晚不把这个钱带走，我怕你晚上睡不着……主要是我也不需要跟银行预约取现金了。”
“真的吗？你真的有需要？”明汐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我当然有用，不然我拿这个钱回去当枕头睡吗？”
“……那好吧。”
明汐把皮袋子递给了梁见铖，梁见铖轻笑一声，今晚他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在茶会所里，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天买了他的电脑心疼坏了，只能想尽办法赚钱了。
“那个电脑……卖给你就卖给你了，我不会退的。”临走前，梁见铖起了玩心，用最正经的口吻又提起电脑的事，“不过我可以保你终身免费换新。”
什么，她听到什么好事啦，还是她理解错了？
终身免费换新？她这辈子可不会只用一台电脑喔。
“梁见铖……你这可亏大了。”明汐毫不含糊地说。
复古的公寓过道里，梁见铖笑容迷人，他的回答更是撩人：“不亏啊，你不是说了，我是你很好的朋友，那我也要表明一下态度——”
什么态度？
那就是，他这人虽然看重利益，追逐利益，但对他关系很好的朋友，尤其唯一很好的女性朋友，会非常好，非常的大方。
他性格平淡，又性情骄傲让人不喜，如果赚取的金钱能给自己增加一点魅力，又何乐而不为！
前面的话，梁见铖可以大方说出来，后面这种可以算是难言之隐了。
“晚安，我走了。”
“晚安……梁见铖……”
梁见铖很满意，在今天私人聚会的时候，明汐已经开始逐渐不称呼他“梁总”了。不过他这个名字是老梁寄予他厚望取出来，不止不太好写，也不太好念。
小时候，爷爷奶奶都叫他小名。
不过想到那个小名……
梁见铖觉得，明汐还是叫他全名吧。
彩妮回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追起了韩剧。现在国内引进韩剧的方式，除了通过电视台播放，更多的是借助碟片，用影碟机看剧。刚好公寓附近就有一家影音店，彩妮这段时间租到了最火爆的《蓝色生死恋》，看得十分入迷，一会眼泪汪汪一会痴痴傻傻，整个人都有些痴迷了。
明汐不太喜欢看苦情剧，不过偶尔看到剧中浪漫的男女对话，也会认真看上几眼。爱情嘛，谁都喜欢看，滋养一下世俗的心灵，也是挺不错的。
对于爱情，明汐不悲观也不向往，也不觉得它虚无缥缈。就在今晚，她因为那二十万壮了胆，差点就调戏梁见铖了。现在冷静下来，对她而言，爱情只能是奢侈品、调剂品。
日后有条件了，感受一下也无妨，不一定要紧紧抓住不放，抓得太紧才容易患得患失。更不能把爱情当人生的目标和追求，太费心了。
明德诚是个浑蛋，但那晚他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感情的事，不要太当真，感受一下就好。
事业和富足，才是她人生的主题。
明汐洗好澡，换了衣服，把自己和彩妮的衣服一起放进了洗衣机。因为梁见铖住过的缘故，这个公寓里的家具和电器都很齐全，有些是旧物件，有些明显能看出是新换的。
滚筒洗衣机旁边，还有一台纯进口的烘干机，这是这个屋子里唯一不是双洋电器品牌的电器。彩妮现在在电器销售部工作，对当前热门的电器也了解不少，收双洋已经掌握了生产衣物烘干机的技术，但市场需求不大，生产出来也没人买。老百姓还更喜欢用阳台晾晒衣物，谁会费电到用烘干机呢。
市场需求确实引导着当前的经济环境。
就算在海港，和真正发达国家人民的生活水平还是存在差距的。但也正是这份差距，才有普通人奋起直追的机会。江流兄在论坛上说过一个道理：社会阶级总会朝着更加稳定的状态演进。
她不能妄自菲薄，更不能浑浑噩噩，认清自身位置，把握每一个可能的机遇，才能顺势而上。
不比江流兄，她只想过上好日子。
江流公子看似追名逐利，又深谙现实规则，实际上却是一个炽热的理想主义者。他不空谈梦想，而是扎根行动，用一种真知灼见且长期坚守的信念来追求。
所有的理想主义者，不管在哪个时期都在走一条漫长而孤独的道路，又要拥有聪明的智慧，看清事物的本质，还要保持耐心和坚定不移的意志……
正因如此，江流大道的理想主义才十分珍贵。
但她刚吃饱饭，哪有这样远大理想。她没有理想，她只想有钱。
这段时间因为学习 CAD，明汐都没有时间混迹天涯论坛。趁着彩妮追剧的时候，她也抱着笔记本电脑，把最近江流兄的更新内容全看完了。
她留意到江流兄常常在深夜或凌晨更新，于是敲击键盘在论坛留言：“江流兄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赶更新，我们都会耐心地一直等着你。”
这是一条来自“西门小弟”的贴心叮嘱。
沙发上的彩妮正追剧追得投入，想到装钱的皮袋子不见了，转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明汐：“你的钱呢！”
明汐从电脑前抬起头，把现金与梁见铖交换的事说了一下。第一次，彩妮比她更谨慎，急得都结巴了：“你……你就不怕梁总不给你汇钱啊？”
明汐：……
这个问题，她好像……真的不怕呢。
果然，第二天清早，一条某银行尾号是 886的账户汇入了现金 200999元。梁见铖是个细心的人，连汇款理由都给她备注好了。
两个字：还款。
不是借款，是还款。
原来昨天一整晚，算是她借钱给他了么？
那么多出来的 999元是他支付给她的利息喽？
她简直太有出息了，都当上放贷人了……
不知道是因为赚了钱太兴奋，还是夜里喝了浓茶的缘故，即使梁见铖把她的现金带走，昨晚她还是失眠到了半夜。
第一次，明汐盯着天花板，想起了跑路的明德诚、杨雨媚和明玥……
她一会心酸一会庆幸，反反复复觉得自己有钱了真好。
有钱还没有一点养老压力，那才是真的好……！
下午，明汐果断地走进隆茂百汇，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只奢侈手表。柜台小姐把她当作上帝一样对待，十分虔诚地为她把表好好戴上。
刷卡支付的时候，她心里有一种数字流动而走的轻盈感。根本不是买电脑时那种肉疼的感觉，而是一种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后会拥有越来越多的财富，面对大额消费也能轻松自如地自信把握。
最难以承受的从不是花钱，而是花出去之后就没钱了。
她一定会越来越有钱的！这是她人生中最毋庸置疑的一件事。
昨天深夜的聊天中，她和德子不仅商量出了如何合作把这个手工夏被生意继续做下去，她还给德子当前的服装生意出了一个主意，这也是根据她这次拿下皮埃尔那一单的心得。
生产产品一定要研究市场，德子和韩俊俊现在做服饰供应商，一定要用心地推出能够引领市场风尚潮流的款式。什么是风尚潮流呢，她在隆茂工作了一段时间，对服饰的敏锐度还是很高的。
任何流行趋势都是从高端走向低端，时尚也是如此。
不过，单纯模仿奢侈品牌过于简单，也无法长期持续地做下去。
“最近有部韩剧很火，里面男女主角的衣服都很好看……”明汐开了个头，后面的话被彩妮接了过去。
“是我的俊熙欧巴！”
明汐轻轻眨了眨眼，她想说的是，可以稍微借鉴一下里面女主角的衣服风格——
“因为精神文化一定会影响市场经济的！”
“哇塞，明汐，你现在说起话来真是头头是道。”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的偶像说的。”茶室里，明汐双手托着下巴，大大方方地说起自己偶像的事。
“你的偶像不是 leo吗？他会说这种话啊？”
“是另一个偶像啦，我在论坛上认识的。”
“噢……”
明汐一口一个偶像，没注意到对面的梁见铖听得眉眼堆笑，然后他端起一泡新冲泡出来的红褐色茶汤，格外细心地给她添了添。
明汐昨天在论坛上给江流大道留言，今天江流兄直接在 OICQ上感谢她，确切地说是感谢“他”。
【谢谢西门小弟的关心。】来自“笑而不言”的留言。
【是我该谢谢江流兄才对，感谢您笔耕不辍，一直坚持更新。】
【那什么时候有机会，我们见个面？】江流兄又发出了见面邀请。
明汐心里很是纠结，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决定跟江流兄说清楚自己的性别问题，她不能再继续骗下去了。她和江流兄现在联络频繁，就怕有一天真到了线下见面，因为她的一个谎言而影响了彼此交情。
【江流兄，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其实我是……】明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字的时候，指尖都微微颤抖，但还是敲下了四个字。
【我是女的。】
第59章 059 “别以为爬上贺远的床，我就没……
知道她是女的, 江流兄还会理她吗？
她骗了他，会生气么？
他会介意她是一个女性身份吗？
面朝电脑，明汐内心拉扯, 忍不住胡思乱想。不过, 当性别谎言彻底坦白之后，她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在线上的江流兄迟迟没有回复过来, 她着实又有些揪心。
难不成, 江流兄真因为她的性别嫌弃她了？
江流兄重男轻女？
【哦……】
“笑而不言”终于回复过来了，很简单地表明他知晓了。
事实上，梁见铖在家中也想得比较多，有人好端端暴露性别，明汐是有什么想法吗？他和她这样的交流缘分，早晚一天是会相互坦白；开诚布公当然很好，只是希望那一天来的时候，他和她已经是心意相通，灵魂交融了……
【对不起。】明汐主动道歉。
【没事，知己不分男女，误会解开就好, 原来不是西门小弟, 而是千金小妹。】江流兄开始宽慰她, 还改了她的称呼。
千金小妹……
江流兄真是聪明，用一句话化解了她的尴尬和心虚，但“千金小妹”这个称呼, 这个幽默的风格……
明汐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梁见铖会不会是江流大道？猜测一旦产生，总会往这个方向多想一点，但明汐根本不敢去验证……
反正在她心里，坚定地认为不是！
周二, 明汐因为要赶去一趟工厂，到公司的时间就晚了些，没想到在中金大楼的大堂一楼遇到了，刚送完一个客户下楼的梁见铖。
送完客户，梁见铖特意等了一会儿。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上班？”
今天的明小姐神采飞扬的，实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梁见铖站在旁边，用一种平淡而克制的语气搭话道。
呃？
他又不是她的老板，还管她几点上班呢。明汐挺了挺肩膀，又放松地轻轻叹了口气，回应道：“很晚了吗……”
梁见铖：……不晚吗？他都给员工开完会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明汐转过身面向梁见铖，当着他的面，轻轻掀开自己衬衫的袖口，大大方方地展示出了自己新买的贵重物品——一块低调却又不失奢华的优雅女表。
“哎，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看一下时间吧……”当手表特意秀出来之时，一句带点困惑又带着小心机的自问自答从明汐嘴里冒了出来。
梁见铖听得觉得十分好笑，更有意思的是，他在明汐的手腕上——
看到了和他放在自家衣帽间抽屉里一模一样的手表。
“哎呀！现在都 10点半了吗？”明汐把手表举得高高的，对着梁见铖逐渐落下的视线，又稍稍抬起头，眼底充满促狭又可爱的笑意问道，“梁总，帮我对一下时间好吗？我刚买的这款表，感觉走时还不太精准呢。”
是么？梁见铖都快忍不住扶额了，因为笑得太过分，眼角都泛起了一点泪光。
真是要命……
他准备送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她却自己给自己买来了。这是什么令人无奈又要他命的缘分。
明汐见梁见铖笑得那么夸张，胸膛起伏，连肩膀都在微微颤动，就看到了极其搞笑的电影情节才会如此失控地笑个不停。
明汐默默地把手垂了下来。
她是故意表演炫富没有错，但他的反应也没必要这么大吧。
“很好笑吗？没见过暴发户呀？”她瞪了梁见铖一眼。
梁见铖终于收住了笑容，他见过的暴发户确实不少，但没见过这么可爱的暴发户。当然，他之所以觉得这么好笑，一方面是笑她故意炫耀的样子，另一方面也是在笑自己。
“我这边 10点 35分了，明小姐要不还是用电脑上的时间对一下吧，那样更准确一些。”梁见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给出答复，还给出建议。
哼。
“……我的新表怎么样？”明汐还是忍不住直接问出来，既然炫耀了，自然也希望能得到一点评价。
“很好，品味简直无可挑剔到完美。”梁见铖十分赞赏地说。
可不是么，五万多呢。
“谢谢梁总，和你手上的是一个牌子呢……”明汐心满意足，不忘恭维梁见铖，“所以梁总您的品味，也是无可挑剔到完美。”
“是……”梁见铖承认自己品味很好，而且越来越好了。
两人简短交流一下，电梯门开了，先停在了海鸥所在的楼层。
明汐立马抬头挺胸，像是直接踏上了花路，利索而轻松地迈出了电梯门。又在电梯门还没完全关上，她回过头，对梁见铖说：“梁总，一起加油工作吧，撸起袖子加油干，一切皆有可能哦。”
梁见铖愉快颔首，好！
真希望每天都能在电梯里遇到一次或者多次明小姐，这样都不需要额外鼓劲，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奋勇向前、激流勇进了！
穿上新衣、戴上名表，今天的明小姐自然底气更足了；本来这段时间她适应了手上工作，状态越来越好。今天回到工位，以往明汐在赵阳面前还有所收敛，这几天她也想开了，反正她和赵阳就是合不来，她做好自己的事，外贸订单不断增加，难道赵阳还能把她开除了？
赵阳确实不能开除明汐，但要稍微为难她还是很容易的。
既然人来了，赵阳把最近工作下达下去，既然有人那么能干，以后A组所有产品的跟单任务都安排给了她一个人。
当赵阳以组长的权利有意压她，明汐咬紧牙关，对视赵阳的眼神里，全是对他的判断，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狭隘、固执，以及浅薄。
“我拒绝。”明汐把工作安排表放回赵阳的办公桌。
“你一个上班的，有什么权利拒绝公司安排的工作，你是不想干了吗？”大概是上次对峙输了，这一次赵阳显然有备而来，还拿公司的规章制度来压她。
“别以为谈成了一个大单，就开始飞扬跋扈，公司安排什么工作，你就得做什么！”
“按照之前的工作流程，每个人的业务都应该自己负责跟单，你把所有人的单子都交给我，就算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扑在工厂，也完成不了！”明汐语气不让，但还是跟赵阳讲道理。
但，赵阳显然不想跟她讲道理——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完成不了就想办法啊。”赵阳完全仗着组长的权力来压制她，不管神情也好，还是姿态做法，都透着对她打击，“我们组现在业务和跟单分开，这是我最新的计划安排。你是新来的，就从跟单开始做起，你不需要再负责业务，只要专心跟进跟单情况。你性格细心，抗压能力又强，我认为这个工作安排很适合你，Lamia.”
说完，赵阳站了起来，他个子不算高，明汐今天穿上高跟鞋，两人对视差不多在同一视线水平线上。
这是显而易见的职场霸凌了……
明汐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最近，因为皮埃尔的订单，她已然成为海鸥公司每个业务员的眼中钉。赵阳作为组长毫无顾忌地公然针对一个下属，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职场上，像丁晓那般仗义的人，才是少见的。原本最近与她交好的 CC姐，这时也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她若以后只负责跟单，哪还有时间维护客户关系、开发新客户，又哪有机会深入外贸一线？她做外贸就是为了看中利益。赵阳却凭借着与黄总老婆的亲人关系，为所欲为，把她的利益彻底打压。
她还上个球的班啊……
从她来海鸥上班，就算她与赵阳关系不睦，多次遭受他的冷落和排挤，她都没有去找过贺总。但是现在，她不可能任由赵阳这样肆意摆布。
“好！”明汐抿了抿下唇，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赵阳的脸，几乎要将他无耻的脸皮扒下来。
如果不打算求饶，就不能退缩，她朝着赵阳发出一声冷笑：“我去找贺总说。”
“如果这个安排是贺总的意思，我立马辞职，绝不二话，今天就收拾东西走人。如果这不是贺总的意思，我会继续做我的业务。还劳烦赵组长以后见到我，尽量把头转过去，省得我这个人碍了你的眼。”
说完，明汐拿上赵阳的小组工作改革建议书，直接来到贺远的办公室。她踩着高跟鞋，鞋跟敲击公司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明汐直接扣门，里面传来贺远一声“请进”的同意声。
推开门，明汐面色沉默地站在门外，而办公室里，贺远正笑容和煦姿态雍容地应酬着一位贵太模样的人。
同样，贺远瞧着明汐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心里清楚，又不得不权衡利弊。当下他不能妥善解决问题，只能选择安抚。
“明汐，你来得正好，去给黄太煮杯咖啡，不要加奶，放两块方糖。”贺远坐在办公桌前，抬头看向外面的明汐，眼光暗藏着一点思量，一点笑意。
明汐没太在意贺远的反应，而是留意了一下坐在贺远对面、翘着二郎腿、一头盘发的长脸女人。女人大概四五十岁，微微拧着眉头，面容本来也算端正有型，却有一股子长期明显不耐烦而形成的不友好神色。
黄太……
黄总的老婆？
终于知道赵阳今日的底气从哪儿来了。
原来是他姐姐来给他撑腰了啊……
“好的，贺总。”明汐转过身，紧握着赵阳的工作计划书，前往茶水间给黄太煮咖啡。
咖啡豆在研磨机中咔咔作响，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这时，旁边贴来一个人，吴婧婧带着头疼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明汐啊，忍一忍风平浪静哈，赵阳想耍威风，你就让他耍。你去工厂待一个星期，贺总肯定会亲自把你请回来，到时候赵阳又能把你怎样？对吧，咱们出来上班就是为了赚钱，干嘛得罪皇亲国戚呢？贺总对赵阳都客客气气的……”
这是第一次，吴婧婧对她说了这么一大段推心置腹的话，还是偷偷摸摸的。说完之后，又扭动着腰身，端着一杯茶离开了。
办公位上，吴婧婧恭敬弯腰，将那杯茶放在赵阳的办公桌上：“赵组长，喝杯菊花茶，消消气。”
明汐一动不动地看着，当 CC姐直起身子，回过头，也背对着赵阳朝她耸了耸肩。
原本还有点闷气，她又被CC姐这副两面派的模样逗到了。梁见铖之前还说她擅长“端水”，在“端水”这件事上，她在 CC姐面前完全是望尘莫及呢。
明汐端着一杯加了糖的美式咖啡，重新走进贺远的办公室，微微弯腰，将盛在精美瓷器里的咖啡放在黄太面前。
中间，无视了黄太伸过来的手。
“咖啡有点烫，黄太拿的时候小心些。”明汐出声提醒，同时也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她不是故意无视黄太，而是为黄太着想。
黄太身上有一种养尊处优却又没把自己养出好气色的样子，整个人散发着咄咄逼人的焦虑感。明汐也不敢多瞧，只看了一眼，就联想到了赵阳那张脸。
也许焦虑和咄咄逼人，是他们家的遗传吧。
她特意煮好的咖啡，黄太碰都没碰，直接站起身，嘴角挂着那种有话直说不怕得罪人的笑意，对贺远说：“阿远啊，我不是为难你，但这点小面子，你得给我吧。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也不想我把一些闲言碎语传到美国去吧。”
贺远神色尴尬，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点了点头：“黄太，您这不是为难我，而是为难你自己啊。底下员工之间的小打小闹，您何必操心呢？要是美容卡里的钱不够了，黄总小气舍不得给你充，我给你充。我好不容易招来一个得力干将，你却因为一点小误会就要把人轰走，这公司还开不开了？生意还做不做了？人心可都要散了！”
贺远看着黄太的脸，随后视线越过，望向站在后面的明汐。
明汐身形笔直地站着，如果前面进来她只是粗略感受，这会通过黄太和贺总寥寥几句谈话，她耳朵不聋脑子不傻，当然都听出来了。
贺总所说的得力干将，指的是她。黄太则是亲自出马，要把她赶走。
真是要命，她手上还有一份写了三个晚上的小百货品类的推进书。她都还没在海鸥公司完全站稳脚跟，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最重要……她那个大单的提成还没拿到手啊。
明汐不寒而栗，当黄太站起身，把目光定在她这里。“好啦，既然阿远你舍不得，我也不强求。但是小阳是我亲弟弟，我让他来这里上班是为了成长，而不是磨炼，贺总你要帮忙上心一点，那孩子脾气软，从小最怕泼辣女人针对他了。”
明汐：……咬牙。
她一时半会都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她泼辣？赵阳脾气软？
黄太不再多说，提上包，准备走人了。
贺远临时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盒印尼燕窝，没有亲自递给黄太，还是快步来到明汐旁边，交到明汐手上，仔细吩咐一句：“Lamia，帮我送一下黄太吧。”
“好的，贺总。”
明汐拿上印尼燕窝，跟在黄太的身后，保持着大概两米的距离。一直走到电梯间，她上前一步，亲自为黄太按下电梯按钮。
然后，准备将这盒印尼燕窝送到黄太手中。
贺远不在，黄梦玉也不再伪装。她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精神不卑不亢的女孩，眼里骤然涌现的憎恨厌恶就像蛰伏醒来的蛇，脸色一秒阴沉下来，完全没注意到电梯门开了，直接出言讽刺：
“别以为爬上贺远的床，我就没办法把你赶出去。”
什么！明汐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脸色变白，一方面黄太血口喷人，说出这种无中生有的话，诋毁她的声誉，侮辱她的自尊；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此时电梯门完完全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人。
梁见铖正伸手按住电梯按钮，眼神更是清湛而锐利地看向她和黄太。
毫无疑问，黄太的这句嘲讽之话，从电梯下来的梁见铖也听到了。
第60章 060 （第一更）“我在追她，还没追……
黄太浑然没注意到电梯已经打开, 讥讽的话就像冰凌刺了过来，不过没有刺入她的心，只是落在她的脚边。
对于没有的事实, 她只是愤怒, 却没有一点恐惧。
明汐眼神越过黄太，与梁见铖扫视过来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梁见铖漆黑的眼睫猛地一缩, 眼底淌出一抹明显的暗色情绪, 明汐还没来得及估摸，黄太又朝她讥讽笑了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般单刀直入尖酸刻薄的说话方式。
然后，黄太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把燕窝递过去。
明汐岿然不动，打算把燕窝递过去之前，为自己回应一下污蔑之词。这个班她可以不上，若现在不把回怼的话说出来，她晚上可能就睡不着觉了。
稍稍挺了一下后背，她微扯动嘴角，一字一顿说道：“黄太太, 我只是来海鸥公司上班的普通打工人。我知道您是黄总太太, 在公司持有股份, 我尊重您，但也希望您能尊重我。对于您刚刚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您从哪里听来的, 如果您有疑虑，可以亲自去问贺总。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您刚刚那样侮辱我, 要拿出证据来。要是没有证据，只是揣测，就是污蔑是造谣，就算我离开这家公司，也一定要维护我自己的名誉。法院应该不是您家开的，对吧？”
黄太：……
真的没想到一个外地小姑娘那么伶牙俐齿！不仅不怕她，还不尊敬人！
明汐抿唇，她只会尊敬值得尊敬的人。
“你……”黄太想要回怼，发现想不出话来。
明汐轻轻昂起下巴，视线微微往左一转，空着的手也往左一伸，临危不惧还面带微笑说：“电梯门开着，黄太太，快点进去吧，别让里面的人久等了。”
黄太倏然转过头，这才发现电梯里站着人。
难堪又愤恨，黄太一把夺过明汐手中的燕窝，踩着尖头高跟鞋迅速走进了电梯。
明汐双脚并拢，脸上的神色倔强又淡然，本要最后目送恭送黄太下电梯，
里面的梁见铖的终于收回了视线，英俊的面容轻轻一笑，开口说：“你……怎么不把人亲自送下去？一起进来吧！”
梁见铖的声音突然响起，还这般命令了她，简直让人意外。
明汐感觉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她是听错了吗？梁见铖还让她再送黄太下电梯？
对，都已经送到这里了，再送一程也无妨。梁见铖朝她扯出一抹幽微不可捕捉的劣笑，他那修长好看、令人赏心悦目的手，还非常有风度地按着电梯按钮。
保持良好运行的电梯正耐心地向她敞开着。
同样，走进电梯的黄太也看向梁见铖，留意到这个年轻男人居然是顾双洋的独子，长脸不禁露出一丝自得。如果对方对她还有印象，他们去年还在海港新建的高尔夫球场见过面。虽然两人关系不熟，但他既然直接对那个打工妹提出要求，应该刚才也是听到了打工妹的嚣张话，肯定是看不过去了。
一个爬床上位的女员工对老板太太这样不礼貌，就算作为其他公司老板，也是要为她打抱不平的……
黄太顿觉脸上有光，自鸣得意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光芒。
她看向外面的明汐，已经用一种熟络的口吻对梁见铖说道：“不用啦，现在的这些小姑娘，心高气傲又没礼貌。别看外表还行，内里都是烂透了，臭烘烘的。让她挨着我，我都觉得恶心。”
黄太的话一句接一句地冒出来。
梁见铖根本没有理会这位黄太，只是朝明汐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小动作，仿佛在用独特的“梁式语言”笃定告诉她：相信我，明汐。
明汐真的不知道梁见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于对他作为朋友的信任，她还是走进了电梯。心里想着，最好别让她失望！要是让她进来继续受气，她就要把这股气撒在他身上了！
梁见铖不说什么，低了低头，整个人悠然地往后退了几步，把身前的位置留给了她。
电梯门缓缓合上。
梁见铖单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清峻卓然。
黄太已经误会梁见铖是自己的“盟友”，因为前面梁见铖没有回应她，她又故作大度地说：“外面这些不要脸的小姑娘多的是，我多说一句都觉得自己掉价，真是脏得很。”
“是挺脏的……”梁见铖突然接过黄太的话。
黄太转过头，满意地看向梁见铖，打算和他套套近乎：“你是顾总儿子吧，去年我们在和悦的高尔夫球场见过面……”
梁见铖对黄太的自我介绍充耳不闻，径直强调：“抱歉，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明小姐脏，而是你的嘴挺脏的……”
梁见铖真的很少怼人、骂人。就算去年 Maggie在他面前发疯，他也只是说让她重回幼儿园接受三观教育。他不擅长骂人，并不代表他不会以牙还牙，把之前黄太对明汐的侮辱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老梁以前常说他，要让一个人不好受，他有的是办法。
一个鄙视至极的眼神，有时候比骂一句难听的脏话更具杀伤力。
同样，梁见铖也不太喜欢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凌驾于他人之上，尤其是面对一位长辈女性。不喜欢，不代表他不会——
此时，他居高临下，唇角下撇，眼神近乎冷酷地盯着对方。
他的面容无比冷淡，身上散发着尊贵身份带给他傲气和满不在乎的气质，充满憎恶的眼神仿佛回到了他少年时期才会有的疾恶如仇。
凛冽而嫌弃，毫不掩饰地直视着黄太那张因不可思议而惊愕得无法反驳、战战兢兢的脸。
他彻底抛开了自己一贯的风度、体面与教养。
当黄太前面对明汐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相比明汐，他才是气疯的那个人。
梁见铖并非不了解当下的社会现实，尤其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他的确很难真正设身处地去共情一个外地打工女性所面临的困境。但他知道，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孩在职场中可能会获得一些便利，那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好看无疑是一种优势，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然而，人性中阴暗的一面在于，对于那些没有家庭背景和职位优势作为支撑的漂亮女孩，更多的是遭受拿捏、轻视与折辱。
黄太对明汐说出的那些话，显然是事先调查过明汐的身世背景。倘若明汐不是外地来的，就只是海港一个本地女孩，黄太都不会如此血口喷人。
这些泼向明汐的脏水，不仅泼在明汐这张漂亮的脸，还泼在了她无依无靠、无人撑腰的现实。
毫无疑问，这会梁见铖抛开了所有顾虑，只为给明汐撑腰。
“你是……黄太吧。我见过你，不过印象不太深了。但你的先生黄总我倒是认识，在电梯里经常碰见。还有你的伯伯，那位从台湾回来投资的黄世宗，他和我母亲是比较相熟的朋友，我偶尔也听母亲提起过几句。”
梁见铖不动声色地搬出了黄太背后真正的靠山，以一种云淡风轻却又熟稔的口吻，拿捏着那种他平日里最不屑的圈子里的说话方式。他伸出手，没有搭在明汐的肩膀上，而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轻轻地握住了明汐的手。
黄太瞬间情绪失控，脸上的表情扭曲变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黄世宗对人谦逊有礼，做事也厚道的，怎么会有您这样轻率、仗势欺人的亲戚呢？”
“我……”黄太试图为自己辩解，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看到黄太这副模样，明汐想起了赵阳。
她的手被梁见铖紧紧握住。
一股温暖、强大且坚定的感受，从相握的手传递到她的心上。从梁见铖抛弃矜贵谦让的做人风度，用最直接、最凌厉的语言为她回击黄太，她整颗心都是麻麻的。
有那么一点快意，那么点亢奋，还有一点儿难为情。更多是，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从小到大从没有感受过的安心感。
仿佛此刻她坠入深渊，也有人陪着她。
电梯抵达负一层，明汐在这儿上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到负一层的停车场。
电梯打开，被狠狠羞辱了一番的黄太脚步有些踉跄，急于离开这里。
话说到这份上，梁见铖也没有再拦人。
在黄太快步出去之际，梁见铖说出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话：
“黄太，你刚才出言讽刺的明小姐，是我个人非常尊重、欣赏的，也是我最好的女性朋友。你对她无中生有的污蔑，让我极为愤怒，无法坐视不管。多有得罪之处，也无需您的包涵。看在黄世宗的面子上，我给你一句警告：造谣生事，只会自食恶果。”
黄太脸色铁青，猛地转过身，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梁见铖。
“你……”
梁见铖终于恢复了惯有的风度，用冷淡的眼神注视着黄太：“黄太慢走。”黄太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明汐一眼。明汐学着梁见铖的样子，云淡风轻又无所畏惧地朝黄太眨了眨眼——
“黄太慢走啊！”
前方停着一辆红色现代轿车，黄太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上了车，一手提着包，一手拎着燕窝，活像一只作恶后被打败的黄鼠狼，气急败坏又灰溜溜地驾车离开了。
车子发动引擎，迅速驶出了地下停车区。
噗……
明汐和梁见铖面对面站着。
“谢谢……”说完感谢的话后，她又想要解释些什么，想想算了，多解释一句都恶心。
“谢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不能为你说话，还算什么朋友。”梁见铖口气清淡，态度明确。
不知道为什么，明汐的嘴巴有些发干，可能是刚才回击黄太耗费了体力，又或许前面怒火中烧导致她口干舌燥。她不着边际地对梁见铖问了一句：“你车里有水吗？”
“有的。”
原本梁见铖要临时去一趟税务局，Mark已经提前下来，在车里等着他了。
梁见铖让明汐稍等，然后亲自走向自己的车，打开了后备箱。
Mark一直等在车旁，一手提着老板的公文包，一手捧着相关报税证明资料，眼巴巴望着梁见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水，不禁出声喊道：
“梁总……”
“稍等我一会儿。”梁见铖吩咐道。
刚才还对黄太言辞犀利的梁见铖，身上那消失的风度和温和逐渐回归，甚至现在在给明汐拿水的时候，无论神情还是姿态，还展现出了一股子心甘情愿的温柔劲儿。
这一幕惊得 Mark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恨不得直接躲到车底下去。
Mark虽然没有看到前面电梯里的精彩场景，但他看到了老板和楼下海鸥公司那位当红美女业务员明小姐的互动。原本他对老板花花公子的形象还不太确定，这会看到老板亲自给对方送水，还轻声交谈几句，不禁叹气一声。
Mark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老板目光细致地落在明小姐的脸上，还伸出手轻轻搭在了明小姐的肩膀上……
天哪！这些有钱又帅气的老板，对待漂亮女性真的可以如此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吗？这么轻易就勾搭上手了……
Mark顿时对老板的滤镜碎了一地。
……
今天是 Mark开车，梁见铖坐上副驾驶座，Mark拿出了职业助理的专业态度，一言不发，绝不对老板的行为发表任何看法。
作为职场打工人，就算梁总让他现在去买安全套，他也会照办不误的。
“我和明汐是朋友。”梁见铖压着语气，对开车的Mark说道。
梁见铖也不能窥探到Mark心底里的想法，考虑到他和明汐在同一栋楼工作，Mark又看到了他和明汐待在一起，即便对自己的助理有基本的信任，他还是谨慎地交代了一句。
他不是在意自己名声，而是明汐的声誉。
“哦哦……”Mark连忙应道，舔了舔嘴唇，赔笑着说，“我看着也像，梁总和明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呀？”
梁见铖没有回答。
Mark顿时感到有些尴尬。
梁见铖稍稍无奈，又不失态度地道出一句嫌弃：“Mark，你作为助理，应该提升一下自己的记忆力。明汐之前来过星海，你忘了吗？”
Mark更尴尬了，他当然记得这件事，当时明汐还是隆茂的销售员，来找老板办事。但谁能想到，一个销售员和梁总竟然早就认识了呢？
“哎呀！我记得的……只是没想到梁总和明小姐那时候就认识了。”Mark赶紧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车子驶出了地下室，梁见铖再次开口：“我和她认识，比那会还早。”
Mark轻轻点了点头，暗暗收敛了自己的呼吸，心底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各种揣测纷至沓来……因为梁总刚才说的那句“我和她认识，比那会还早”，简直要了命的性感。
仿佛两人之间有着百转千回的交集和缘分，导致老板已经对命运一切安排都束手无策完全投降了……
“梁总的朋友就是优秀，明小姐这次的订单，整个中金大楼都在讨论呢。”Mark展现出了职场人该有的迎合技能，别说他还是梁见铖的助理。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梁见铖发问他：“都怎么说？”
梁见铖也曾无意间得知，中金大楼里有个八卦群。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群平时都讨论些什么，但也知道，同在这栋楼工作的很多员工都在群里，他们最爱谈论几个老板的私事。
他当老板，又不是当雷锋，对于别人捕风捉影地议论他的私生活，他个人看得比较淡。但他知道，这个社会对男性更为包容，对女性苛刻。
男人风流常被视为魅力，就像他的母亲，她都不是风流，只是找了一个年龄差距较大的二婚丈夫，即便她在事业上能力出众，无可挑剔，在私生活方面还是遭到了不少流言蜚语。
在这方面，他和母亲的心态一样，任由议论，无需回应。人性本就如此，看透了也就那样。
但今天，梁见铖发现了自己的“双标”，对自己是无所谓的态度，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在明汐身上，他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同于往常的斤斤计较。
当梁见铖提出想听听中金那些爱八卦的人对明小姐的看法，Mark一时之间也有些犯难，不知道该把这些话转述到什么程度才合适。
议论嘛，总有好有坏。
有赞美肯定的，也有尖酸刻薄的。
“总体来说，大家还是比较认可明小姐的。明小姐的优秀漂亮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明小姐很会做人。梁总，你可能不知道，星海的不少业务员私下里和明小姐的关系都挺不错的。明小姐为人磊落、爽快，这种性格，正常人都能感受得到……”
“不过，也有一些不了解明小姐的人。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说什么明小姐跟贺老板有点关系。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谣言，一方面明小姐长得漂亮，另一方面黄总和贺总那两位老板在这方面的名声本就不太好，之前那位贺总还和女业务员闹出过事，在中金上班的老业务员都知道这事，陈年烂谷子的事，我也是听人说的。主要还是大家思想太浅薄、太俗气，明小姐才无端受到牵连。”
Mark是个会说话的助理，说话也客观公正。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梁总，发现梁总的脸色愈发低沉，暗自吐了口气，连忙表明自己态度：“梁总，我跟你保证，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明小姐的人品。贺远是比黄总看起来多了点男士风度，但跟您比起来……差远了。明小姐都能和您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如果我是明小姐，肯定也不会饥不择食的……”
然而，梁见铖微沉的脸色没有好转，反而对 Mark后面的揣测之词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Mark，你还是轻视了她。”
Mark心里一惊，努力解释：“我没有啊，梁总。”
梁见铖接着说：“这也不怪你，人之常情。明汐从售货员做到外贸员，很多人都觉得她是靠认识贺远才进的海鸥。你们都不知道，海鸥只是她当前的一个跳板。后面她要在这一行深入发展，迟早会离开海鸥的。”
Mark吸取了教训，不再轻易发表意见，只是默默点头。
“如果她真的想靠男人上位，又何必舍近求远呢？”梁见铖唇角微微一扯，再次丢话。
Mark听到这句话，从心里一惊变成了心里一震。
梁总说什么……
舍近求远……？
他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以 Mark对梁总谨慎作风的了解，即使玩笑话，梁总也不会说出那种含糊不清的话。但梁总说得这么明白，肯定是有意要透露些什么……甚至有可能，想想让他把这个意思传出去。
是这样吗？
Mark心情复杂，希望梁总能够把话说得更明白。这句“舍近求远”，这个“近”，到底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梁总他自己啊！！！
当助理没办法完全揣摩透老板心意，只能装作不懂把话问清楚：“梁总，您对明小姐……”
“我在追她，还没追到。”梁见铖神色从容，语气稍稍犹豫，像是在陈述一个尚未完成刚刚启动的长期计划。
Mark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看到前方红灯，连忙脚踩刹车，猛地把车停下来。【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