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来者正是卖药郎。
看卖药郎身上风尘仆仆, 四月一日连忙放下手中浇水的水壶，道：“我去为您准备早餐。”
卖药郎矜持地点头，一双碧色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四月一日肩上的摩可拿。
“那我留下来陪卖药郎吧。”摩可拿边说边从四月一日的肩上跳下来。
时间还很早, 四月一日还没有开始做早餐，但是给卖药郎的食物不想含糊应付，所以做早餐的时间足够摩可拿和卖药郎聊好一会了。
“你怎么提早来了？”摩可拿疑惑，“以往都是朔月前两天才来的。”
现在距离朔月还有四天时间。
“四月一日，发生了, 什么事？”卖药郎答非所问, 顺手将背后的箱子放到干净的走廊上。
“侑子从其他世界送了四个孩子给四月一日照顾……”摩可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卖药郎。
“原来如此，怪不得, 四月一日身上的, 魔力那么少。”卖药郎点头。
“嗯, 他支付了很大的代价，前段时间又受了很多伤，所以这一次也要拜托你了。”摩可拿诚恳道。
“我, 明白了。”卖药郎垂下眼帘轻声道。
他的说话习惯与常人不同, 带着特殊的韵味, 喜欢的人听了会更喜欢，不喜欢的人，如夜斗听了只会心烦。
所以, 夜斗尽量减少与卖药郎的接触, 省得被卖药郎奇怪的断句方式气炸。
“在聊什么呢？脸色这么严肃。”四月一日把早餐端过来, 身后缀着小全和小多两条小尾巴。
日本人吃早餐向来是少食多样, 各式各样都有一些, 既能保证口味又能保证摄入足够的营养。尤其是店里还有四个孩子后，四月一日花了不少功夫琢磨着要如何把一日三餐做得营养又美味。
“味道怎么样？”四月一日看卖药郎将粉红色的樱花布丁吃完后, 巴巴地等着答复。
也许是常年配药的原因，卖药郎的舌头很敏感，凡是食物只需一口就能尝出是否好吃，需要改进的地方在哪里。
四月一日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是无法品尝出自己做的食物的味道，他知道味道还不错，但是想要让食物更加美味，只有这样，店里的几个孩子才会乖乖把食物都吃完。
努力提升厨艺，让几个孩子吃得更好，对四月一日来说很重要。
“味道，不错，少糖会更好。”卖药郎慢悠悠地将樱花布丁吃完，才慢悠悠道。
“嗯嗯，我记住了。”四月一日点头。
“我，能感受到，你做料理时的心情。”卖药郎说，“是很幸福的心情，现在的你，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
“嗯，”四月一日垂眸应是，半响又抬起头看初升的红阳，笑道：“因为我听到了侑子小姐的话，我想把这几个孩子照顾好，说不定就能找到更多的信息。”
“因为，你心中有期待。”卖药郎道。
“对，我想抓住这次机会，我相信侑子小姐一定会回来的。”四月一日承认：“好不容易出现关于侑子小姐的消息，如果没有珍惜住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后悔的。”
“那就，坚持你的选择，不要后悔。”卖药郎转身打开巨大的木箱，“时间快到了，我为你配制，有效的药，可以让你的魔力，恢复地更快。”
“谢谢。”四月一日眼神柔和。
卖药郎配药的手法很熟练，考虑到四月一日的情况后，甚至还多放了两味药。
“早上好，四月一日。”威廉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已经要去学校了吗？”四月一日看了一下时间，七点多了，起身走向厨房，“你的便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去拿给你。”
威廉乖乖点头道谢，同时疑惑地看了一眼妆容和衣着都极其艳丽的卖药郎：“请问你是四月一日的朋友吗？”
“是的哟！”摩可拿跳到卖药郎的肩上，“这位是卖药郎，是一位特别厉害的人哦！”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卖药的哟。”卖药郎没有把肩上的摩可拿赶走，看了一下威廉的样子后又低下头继续研磨药粉。
“卖药郎先生，你好，我叫威廉。”威廉还没有听过卖药郎的说话，乍一听觉得很奇怪，但没有问出来，那是对他人的不尊重，“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给，四月一日的，药。”卖药郎一板一眼答道。
“药？给四月一日的？他生病了吗？”威廉的语气有些急切。
“威廉不用担心，四月一日没有生病，这是帮助恢复魔力的药，卖药郎的药效果很强的哦。”摩可拿急忙解释道。
恰在此时，四月一日拿着两个便当盒过来了，某个人还是嘴硬心软地帮百目鬼静准备了便当。
百目鬼静来的时候发现了卖药郎，很郑重地行礼鞠躬：“非常感谢您的到来，我家两个孩子又要拜托您了。”
“嗯。”卖药郎坐在走廊上，接受百目鬼静的道谢。
威廉疑惑地看着这个穿着艳丽女式和服的青年，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如同侦探般敏锐的观察力头一次在卖药郎身上失效，他完全不知道卖药郎的真实身份和真正意图。
对卖药郎这个人来说，似乎一切线索都无法推导出正确的结论。
真是有趣啊。威廉心想道，在店里能看到各种奇怪的人，就和研究数学一样，让人为之着迷。
即便言行举止表现得再正常，威廉也知道他远不是正常的孩子，毕竟哪一个正常的孩子会时不时闪过一些不被法律允许的事情。
只是，在四月一日和百目鬼静面前，他想把自己的另一面伪装好。
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没必要让他们为此烦恼。四月一日做的已经够多了，摩可拿打断了卖药郎的答话，是不想让他产生愧疚吧。
威廉悄悄看百目鬼静牵着自己的大手，像父兄一样温暖的大手能给予人无限的安全感。
真是的，这些人怎么都可以这么善良？就连对他们隐瞒都觉得是一份罪恶。难怪费佳那几个孩子态度先后软化，不能怪他们意志不坚定啊。
店里，卖药郎将研磨成粉末状的药兑了一定比例的水后递给四月一日，“好了。”
四月一日接过药，闻着散发苦味的药不断皱眉，只能一口气喝掉，细细的眉毛瞬间都皱起来了：“先生，药实在是太苦了……”
“良药，苦口哟。”因为微笑唇妆的缘故，即便不笑的时候卖药郎看起来都像是在微笑，这会倒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在微笑了。
“可是，还是好苦……”四月一日闷声道。他不敢喝水，怕影响药效，那样就对不起卖药郎的药了。
也不知道卖药郎是如何做的，四月一日明明是记不住吃下东西的味道，但是药的苦味却一直萦绕在嘴巴里，苦得他实在忍不住，整个人都快要瘫倒在地上了。
卖药郎见此，才从木箱里取出一粒药枣，“下次不要，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了。”
四月一日含住药枣，药的苦味才稍微消退，顺带瞪了一眼站在卖药郎肩上的摩可拿。
“哈哈哈哈，摩可拿什么也没有做哦！只不过是把你的事情告诉卖药郎了而已！”摩可拿大笑道。
四月一日：“……”
“那边，有什么？”卖药郎指着小树林的方向问道，“我感受到了，妖怪的气息。”
四月一日循着卖药郎的手指看去，那是糜的方向。
“不用，只是一个误闯入店里的小妖怪，很善良。”
“现在，妖怪已经，可以随便闯入了吗？”卖药郎凝眉，他闭眼感受着店外的结界，“最近，加强了。”
“嗯，是侑子小姐的功劳。”四月一日嗓音温柔，目光望向蔚蓝无云的天空。
卖药郎听到这话，也放下心来，不再开口，而是陪着四月一日享受安宁的日出时刻。
孩子们吃完早餐，四月一日跟他们说卖药郎要在店里暂住一个星期。
卖药郎看着太宰猫猫和五条猫猫，碧色的眼睛慢慢看向四月一日，后者旋即偏转脑袋不肯直视卖药郎。
四月一日对制药一事自然不可能是无师自通的，之所以称呼卖药郎为“先生”主要原因也在于卖药郎将制药的方法传授给他。
“卖药郎先生的耳朵尖尖的喵！”太宰猫猫惊喜道。
自从吃了猫猫药丸，他的智商就时常离家出走，这会已经抱住卖药郎的一只手试图让他给自己摸一下尖耳朵。
灵巧的鸢色猫尾巴不受控制地缠上卖药郎。
卖药郎：“……”
不是很敢动。
太宰治的年龄太小了，身体又弱小，他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的动作就伤到了太宰治。
“我想要摸摸尖耳朵喵~”对卖药郎的好奇甚至压过对大人的恐惧，太宰猫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人能拒绝的了猫猫的撒娇！
四月一日直接把太宰猫猫拎起，“不要打扰先生哦，乖。”
“呜哇喵，四月一日不爱我了喵！”太宰猫猫努力眨着鸢色的眼睛卖萌。
卖药郎还没有松一口气，另一只五条猫猫也围上来了，苍蓝色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白色的猫尾巴已经缠上他的手臂了。
卖药郎：“……”
费佳全程吃瓜，举着小相机拍得不亦乐乎。
小全小多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异口同声道：“四月一日，有客人啦。”
一个脸上有小雀斑的散发女高中生手提着书包，怯怯地走进来，弱声道：“请问店长在吗？听说这里有一家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店，我有一个愿望……”
第32章 第 32 章
会客室内。
小全小多站在四月一日和女高中生中间, 负责为他们倒茶。
四月一日换了一身中式道袍，贴身柔顺的布料将纤细的身材展露出来。
门外，费佳艰难地拉住想要上前凑热闹的太宰猫猫和五条猫猫：“你们两个够了, 不要打扰四月一日接待客人。”
费佳想朝两个不安分的小猫咪呐喊：不要以为四月一日不知道你们是在仗着可爱而肆意妄为啊！到时候惩罚波及无辜的他可就惨了。
摩可拿和卖药郎还在客厅里喝酒。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卖药郎，酒量比起摩可拿可以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人完全不担心四月一日。
“客人，你好，我是这家店的店长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微笑道，成熟的气息 和闲适的态度很快就让女高中生放松下来。
“你好, 我叫浅野有希子。名字是我的父母起的, 他们希望我成为一个很有出息的人。”说到这里，浅野有希子默默捏紧了放在腿上的双手。
“嗯, 然后呢？”四月一日点头, 余光快速浏览过客人的书包, 温和道：“你有什么愿望想要我帮你实现？”
“说来惭愧，我很害怕考试……”浅野有希子嗓音都透着一股哭腔，“每一次考试, 我的心都会跳的很快, 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 头晕想吐，完全没办法坚持把试卷写完，所以考试的成绩都很差……”
浅野有希子哽咽了好一会, 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满腹的委屈只能和陌生的四月一日诉说：“明明试题我都是会做的, 但是因为恐惧, 完全没有办法发挥出我的正常水平……”
四月一日听完浅野有希子的症状后直白道：“你这种情况应该去找心理医生咨询。”
“我不敢找心理医生！”浅野有希子抬起头, 强调道：“我不能让爸爸妈妈失望，他们竭尽全力给我创造学习的机会, 在外面拼命工作给我报各种补习班，我已经花了他们太多钱了，实在没办法告诉他们，你们的女儿有病……”
浅野有希子痛苦地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散落的额前碎发将她的表情遮掩住。四月一日只看到湿润的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下。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四月一日诚恳道歉，将手帕递过去，“先擦一下眼泪吧，让女孩子哭泣我会很难受的。”
“……不关你的事，我冲你发脾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刚刚实在是太无礼了。”浅野有希子接过手帕，哑声道。
“既然如此，你是想要我帮你解决害怕考试这个问题吗？”四月一日询问。
“可以吗？”
“自然可以，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四月一日浅笑道。
“我需要支付什么代价？我没有很多钱……”浅野有希子弱声道。她要参加各种补习班，已经花了父母很多钱了，平时也不和同学们出去玩，因为父母没有多余的钱给她。
“据我观察，你应该会画画对吧？现在有没有随身携带画笔，只要不能用的就够了。”四月一日在浅野有希子捂住脸痛哭的时候，发现了她指缝里的铅笔灰。
“你是怎么知道的？”浅野有希子诧异地看着他。
“看你的手猜出来的。”四月一日笑道，这个方法还是威廉教的。
威廉很善于根据一个人的外在特征和线索来分析该人的兴趣爱好。
为了让四月一日更好地保护自己，威廉还花了不少时间逐一跟他讨论分析如何判断一个人的品行。
毕竟，不是每一位客人都是谦逊有礼的，如果能提前判断出客人的性格，对于解决客人的问题也能更容易。
“我很喜欢绘画，但是我的父母认为没有必要，他们要求我每一次考试都要名列前茅，不然就对不起他们的辛苦付出。”浅野有希子小声道，“绘画是我偷偷自学的，一直瞒着父母没让他们知——”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浅野有希子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啊，拜托你，请不要告诉我的父母。”
“我保证不告诉你的父母。”四月一日承诺道。
“只要不能用的铅笔就可以了吗？那样的话我有很多。”浅野有希子从书包里掏出十几支铅笔，长的一支都没有，短的却有几十支。
最短的甚至不到一节手指长，明明都不能使用了，还被主人细心爱护着，舍不得丢掉。
“买铅笔的钱都是我省下来的，所以即便现在它们不能用了，也不舍得丢掉。”浅野有希子羞涩道，她有点担心四月一日会取笑她的怪癖。
“有些人会将自己用完的笔芯收集起来，有些人会将自己掉落的头发一根根捡起来……所以，你收集这些不舍得丢的铅笔并不是一件尴尬的事。”四月一日解释，“不需要因为这种事而感到自卑。”
“谢谢。”听明白四月一日的言外之意，浅野有希子礼貌道谢。
“你现在没有买新的铅笔了吗？”四月一日问道。
“不敢买了，我的考试成绩很不理想，老师跟我说如果我还是无法提高成绩的话，就没办法考上我想要去的大学了。”浅野有希子握紧拳头无奈道。
“很想要读大学吗？”
“嗯！”浅野有希子猛地点头，散落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扬起来，“我想进入一所好的大学，然后光明正大地学习绘画。但是，现在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待，我绝对要克服害怕考试这个心理障碍。”
四月一日拿起一支短小的铅笔，放到耳边听了一会，才笑道：“这些铅笔都在跟我说它们很喜欢你哦。”
“欸？”浅野有希子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你在画画的时候很幸福，铅笔们感受到了你的幸福，所以现在能够作为代价来实现你的愿望，都很高兴。”四月一日将铅笔的话转述出来。
“真的吗？可是正因为我的使用，铅笔们越来越短，它们不应该怨恨我才对吗？”浅野有希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小铅笔。
四月一日沉思片刻，突然对小全道：“小全，能帮忙拿一张白纸过来吗？”
有着蓝色双马尾的娇小女孩很快就把白纸拿来了。
四月一日将白纸摊开放到桌面上，小心地往铅笔里面注入魔力，不一会，铅笔就长出两条纤细的线条腿，摇摇晃晃地在白纸上缓慢地写下几句话。
“谢谢你”
“我很开心”
“非常喜欢你”
“这是？”浅野有希子的声音充满了惊疑。
“这是铅笔的感谢。”四月一日笑道，看着铅笔写完三句话后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你在画画时的愉悦心情感染到它们，让它们感到很幸福。因为成绩而烦恼的你很久没有画画了，它们很担心你的情况。”
浅野有希子看着这几句歪歪扭扭的话，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意识到什么，再次打开书包，从里面找出一张被捏皱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小字：
这是一家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店。
店的地址是：XXXX
“这张纸条也是我的铅笔写的吗？”浅野有希子急切询问。
四月一日笑而不语。
“……抱歉，我现在不想把我的铅笔给你了。 ”浅野有希子明白了，于是珍重地将纸条收回书包，想要将桌上的铅笔都装好。
“你的愿望不打算实现了吗？”四月一日轻声问。
“我很想，但是我也不想把爱着我的铅笔作为代价给你。”浅野有希子嗓音沙哑，还带着一股哭腔。
“客人，也许你不知道，如果是相同愿望的情况下，我会优先实现第一位客人的愿望。”四月一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架。
“你这是什么意思？”浅野有希子收回铅笔的动作停了下来，直视四月一日：“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客人吗？我现在不想实现我的愿望了，这样都不可以吗？”
“这里有两位客人哦，浅野小姐。”四月一日垂眸看向浅野有希子手指旁边的铅笔。
“可是，它们都没有生命……”浅野有希子诧异道。
“刚刚的情况你不是看到了吗？”四月一日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不管是再稀奇、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存在，都有可能发生，只不过是我们没办法看到而已，现在你已经看到了，还要选择不相信吗？”
看着沉默的客人，四月一日把声音放柔和，“第一位客人是铅笔，它们想要实现你的愿望，所以才把地址告诉你好让你带它们上门。”
四月一日伸出手，轻声道：“请把铅笔给我吧，这是它们需要支付的代价。”
浅野有希子捏紧了手中的铅笔：“……”
“人无时无刻都在邂逅和分离，伤感是在所难免的。”四月一日将铅笔写了字的白纸折好递给浅野有希子，“但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很难过的话，请把这张纸拿走吧。”
浅野有希子定定地看着四月一日手中的白纸和桌上的铅笔，大颗大颗的眼泪突然从脸上滑落：“我为什么要害怕考试呢？”
“抱歉，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而且你心中早有了答案。”四月一日歉意道：“但是我想说，在谈到绘画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有光芒，而这是铅笔们最想看到的。”
浅野有希子擦掉眼泪，将装入书包里的铅笔拿出来，狠狠道：“希望它们付出的代价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不然我就去找媒体曝光你诈骗的事。”
“好的。”四月一日尴尬一笑，将铅笔们收好，然后起身去宝物库拿东西。
答案是什么其实早已不言而喻。
不过是在理想和父母的期望中做出了选择而已，害怕考试则是因为浅野有希子无法遵从内心的渴望。
走向宝物库的时候，四月一日手中的铅笔突然动了起来，亲昵地用已经快消失的橡皮擦头磨蹭四月一日的手。
“放心吧，你们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们实现的。”
第33章 第 33 章
实现铅笔们的愿望对现在的四月一日来说并不难。
宝物库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在等待它们的有缘人。
四月一日如同一名中介, 收取客人的代价，从宝物库中寻找合适的物品实现客人的愿望。
刚开始成为代理店长的时候，四月一日还会手忙脚乱。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处理事情逐渐游刃有余。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有依靠的话，反而会显出不成熟的一面。一旦失去了依靠，便会迅速成长蜕变，独当一面。
因为, 不再会有人为四月一日遮风挡雨, 不再会有人跟他说“安心睡吧，一切有我”, 四月一日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中寻找方向。
但是四月一日不后悔。
自己做出的选择, 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正如铅笔们选择以己身为代价, 实现浅野有希子的愿望。
四月一日找到一个小木盒，熟练地画了一个复杂的魔法阵，轻声对铅笔们说：“下一次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即便如此, 你们还是想要实现浅野小姐的愿望吗？”
铅笔们互相看了一下, 纷纷跳了起来，那是要坚持的意思。
四月一日眉眼都带着温柔，“请进去吧, 你们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们实现的。”
短短小小的铅笔一支接一支跳到画了魔法阵的小木盒里, 如同献祭生命般, 很快就失去了动静。
四月一日郑重地合上小木盒, 静静地看了一会, 才将盒子放到它该去的地方。他知道铅笔们的心意，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即便失去的是自由, 但是如果可以让喜欢的人高兴，那样就足够了。
【既然侑子小姐希望我存在，那我就要努力实现侑子小姐这个愿望。】
四月一日拿起宝物库里的一个尘封许久的抱枕，步履坚定地往门口处走去，那儿有光照进来。
身后的宝物库随着四月一日关门而变回黑暗。
一切物品都在安静地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浅野有希子拿着抱枕离开后，会客室又恢复了宁静。
太宰猫猫和五条猫猫双双抱住四月一日的腿，圆滚滚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四月一日。
“为什么铅笔会自己动喵？”太宰猫猫好奇地问，尾巴不受控制地缠上了四月一日的手臂。
四月一日觉得有些痒，想按住猫尾巴，一想到太宰猫猫尾巴很敏感，便忍住了。伸手在太宰猫猫脑袋上揉揉，鸢色的猫耳朵俏皮地抖动，试图躲过四月一日的抚摸。
“因为浅野小姐的感情哦。”四月一日解释道，这时五条猫猫的尾巴也缠上他的另一只手，奶声奶气道：“什么感情喵？”
“出于各种机缘巧合下，人的感情有时会在无生命的事物上寄存。”四月一日发现自己被猫猫们包围了，连活动的幅度都不敢做太大，就怕伤到了脆弱的小猫咪们，“如果这个人有特殊能力，那他的感情很容易就会转化到无生命的事物上。”
“不是很懂喵？”太宰猫猫摇头，头上的猫耳朵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
“感情是因人而生的，平时都会留在人体里，除非这个人的精神达到一个临界点，承受不住就会出现感情转移的特殊情况。”四月一日举例道：“就像浅野小姐，因为父母对她的期望和自己想要学习绘画的痛苦，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为了防止爆发，就会转移到铅笔身上。”
“喵~”五条猫猫眨了一下银色的长睫毛，懂了，“铅笔会动，是因为浅野小姐将自己的感情转移到铅笔身上了吗喵？”
“悟很聪明哦。”四月一日奖励般捏捏他的猫耳朵，惹得旁边的太宰猫猫吃醋，鸢色猫尾甩向五条猫猫，后者灵活地躲过了。
“哼哼，打不到我喵！”五条猫猫骄傲道。
气急的太宰猫猫立刻放下抓住四月一日的手，和五条猫猫对峙起来。费佳举着小相机站在吃瓜战场最前线。
但是这两只猫咪是不是太缠人了？已经过了几天，按理来说，离家出走的智商应该也差不多恢复了吧？
四月一日犹疑地看着两只粘人爱撒娇的小猫咪吵架。
费佳在旁边举着小相机幸灾乐祸地大拍特拍，准备以后用猫咪照片来威胁这两人。
不过，对于脸皮极厚的太宰治和五条悟来说，黑历史照片到底管不管用还是一个未知数。
卖药郎和摩可拿估量好时间，缓步从客厅走来。
“事情，解决了？”卖药郎悠悠道，喝了好几瓶藏酒的脸没有丝毫醉意。
“嗯，已经解决了。”四月一日点头，眼神变得凝重，“但是不知为何，最近接待的几位客人中，已经有三件这种特殊事情了，外面的世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第一件事是小山裕子，因为给流浪猫狗喂食而沾染到邪恶的东西，接连不断出现霉运。邪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四月一日并不清楚，他没办法看到那东西的具体样子，所以不好胡乱猜测。
第二件事是花妖樱和树妖栐，几乎已经消失的鬼蛉为什么会寄生在树妖栐的身上？花妖又为什么第一时间就要来找四月一日要鲜血？是有人从中引导吗？
四月一日的鲜血确实有奇效，但这件事情并没有暴露出去，外界并不知道才对。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
第三件事就是方才离开的浅野有希子手中的铅笔们。如果浅野有希子有特殊能力，导致铅笔们拥有意识，四月一日倒还不觉得奇怪。
可奇怪的就是浅野有希子并没有特殊能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正常情况下她的感情是无法转移到铅笔上面的。
但是现在出现了特殊情况。
壹原侑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几件事虽然看起来错综复杂，但是必定有共同的联系。
首先，都是客人。
因为是客人，四月一日无法拒绝倾听和实现他们的愿望。
其次，都是相隔几天就来。
仿佛约定好时间似的，四月一日一旦稍微休息就会有新的客人出现。
最后，四月一日身边都有孩子。
客人每次到来时，都会有不同的孩子在身边，再不然就是躲在门口偷听。
在壹原侑子还没有将孩子送到店里的时候，四月一日是孤身一人。他的身边只有摩可拿和小全小多，格外粘人的管狐无月被他派出去办事情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在店里无事可做的四月一日，连作息都是颠倒的，醒了便睡，睡了再醒，一天就过去了。
但孩子们来了之后，客人也随之增多。四月一日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起因不在孩子们身上。
可一件件奇怪的事情相继发生，四月一日心头始终萦绕着某种不祥的预感，并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愈加明显。
对于有强大魔力的四月一日来说，预感很重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占卜。
四月一日曾多次观察几个孩子的面相和手相，也无法看到孩子们的未来，不清楚孩子们的未来会发生什么。
“朔月，将至。”卖药郎轻声道，“物怪，会出现。”
“但是以往的朔月，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我担心它们这次会袭击店里的几个孩子。”四月一日明白卖药郎的意思，但对于奇怪之处还是忍不住皱眉。
朔月，是阴历每月初一，在这一天夜里是看不到月亮的。月亮本身不会发光，月光则是反射了太阳的光而形成的现象。
阳光和月光都能压制非人之物的出现，这也是现实中为什么看不到大部分鬼怪幽灵的原因。
每逢朔月的夜晚，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失去了压制的、终日躲在黑暗中的非人之物就会出来祸乱世间。
魔力极强的四月一日和店一直是它们惯常围攻的对象，其次还有百目鬼家的两个孩子。
仁和千鹤生来就继承了母亲小羽能看见鬼魂幽灵的能力，同时还继承了父亲百目鬼静极其清净的“气”，很容易受到鬼怪们的袭击。
与生俱来的体质想要改变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四月一日和百目鬼夫妇商量后，决定在每一季节的最后一个朔月将孩子们的能力封印起来，好保护他们。
朔月不仅是非人之物大肆活跃的日子，也是两个孩子体质最虚弱的时期。只有在这一天，封印才能彻底完成。
想要封印孩子们的体质，需要很多条件。单靠四月一日的封印魔法阵还不够，必须要卖药郎特制的药加以辅助，才能暂时封印仁和千鹤的体质。
而这种做法也只能让他们的体质封印三个月，三个月后又要重新进行封印。
如果仁和千鹤年龄再大一些，四月一日可以直接给他们制造护身的东西，并且让百目鬼夫妇教导他们防身的方法。问题就在于，两个孩子都太小了。
再聪慧过人，也只是几岁大的孩子，遇到危险恐惧是在所难免的。对于有特殊能力的仁和千鹤来说，恐惧的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不仅会对自己造成严重的伤害，甚至还会影响到陪伴在他们身边的小羽和百目鬼静。
百目鬼夫妇不忍心两个孩子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自己又实在解决不了，才拜托四月一日帮忙。
四月一日经过多方打听，与卖药郎结交，获得药物支持，代价则是帮卖药郎收集特殊的草药。
因为无法出门，管狐无月自告奋勇表示要帮忙，征得四月一日的同意后就回到自己的世界收集草药。
距离朔月还有三天，明天，仁和千鹤就要来到店里进行封印前的准备了。
第34章 第 34 章
翌日清晨。
四月一日一大清早就去厨房准备早餐, 威廉站在一边安静地帮忙。
朔月将至，为了两个儿女，百目鬼静和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因为百目鬼静无法去东大, 威廉一个人去学校又很容易受到那些非人之物的袭击，所以威廉也和教授们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店里休息。
“这几天外面很不安全，你最好待在店里，四月一日会保护你。”昨天下课把威廉送到店里交代了几句后，百目鬼静就匆匆地回家, 连晚饭都没有吃。
威廉静静看着远去的百目鬼静左手食指上的顶针。
百目鬼静身上有一种很清净的“气”, 能够驱除妖魔鬼怪。
那枚像戒指一样的顶针是一种祓具，能将佩戴者的力量具体化。
威廉隐隐约约感觉到和百目鬼静待在一起, 连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干净。
五条悟虽然年龄很小, 但是对咒术祓具似乎很有研究, 他说那枚顶针可以根据佩戴者的习惯转变成武器。
百目鬼静的箭术在中学时期就很厉害，祓具可以变成弓的形状也正是因为这个。
“威廉，来尝尝这个。”四月一日将煎好的鸡蛋夹入两片吐司里, 切了一小块, 用筷子夹给威廉。
“我可以自己吃。”威廉看着躬身将就自己身高的四月一日, 白嫩的小脸浮现一抹绯红，但还是忍着羞耻咬下那块吐司。
“不上课的时候，可以不用起这么早的哦。”四月一日看出威廉的腼腆, 笑着将做好的煎蛋吐司递给威廉。
“清晨的太阳很舒服, 而且我习惯早起了。”威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答道, “不找点事情做会很无聊。”
在东大跟随几名教授学习对威廉来说完全没有压力, 专门给他布置的作业也早早就完成了。
追求效率的威廉是绝不可能将当天能完成的事情留到第二天, 所以现在可算是闲下来了。
四月一日的厨艺本来就很好，店里来了几个孩子后, 为了让他们吃得营养又享受，不断提升厨艺。到了现在，即便是厌食不吃饭的太宰治也会乖乖把自己觉得好吃的吃完。
嗯，四个孩子脸上的婴儿肥更多了，捏起来软嫩软嫩的。
四月一日表示手感很好，成就满满。
“这是在做什么？”威廉指着几乎煮烂的粥问，粥里面还放了不少切碎的胡萝卜和黑色的木耳，四月一日甚至还撒了些微的糖增加甜度。
“这是给小千鹤吃的哦，等你看到她就知道了，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四月一日小心地试探粥的温度，发现还是很烫，便将粥舀出来装到一个小碗上，让其自然变凉。
他没有办法记住食物的味道，即便做的再美味也尝不出来。
“小千鹤，是静先生的女儿吗？”威廉知道百目鬼静有两个孩子，但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对哦，小千鹤和仁都是非常乖的孩子哦。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会在店里住，威廉欢迎他们吗？”四月一日看着微波炉上的时间，微笑问道。
“当然欢迎。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作为孩子里年龄最大的威廉当仁不让地挑起重担，眉眼弯弯，笑容清浅。
“那就辛苦威廉啦。”四月一日笑道。
仁和千鹤年龄太小，对于自己的特殊体质并没有具体的认知，换句话来说，他们并没有强烈的愿望，所以无法进入四月一日的店。
但这件事对四月一日来说不算问题。
做好早餐后四月一日便带着小全小多站在门口等候他们。
早上八点，百目鬼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门口。
百目鬼静和小羽模样都极为出众，两个孩子不仅继承了父母的特殊能力，还拥有和父母一样出挑的容貌。
仁和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性格都像极了，寡言少语，外冷内热。
千鹤更像小羽多一些，长相精致得像一个芭比娃娃，软萌的小奶音能让人瞬间融化。
“欢迎光临。”四月一日蹲下身子先与站在百目鬼静身后的仁笑道。
“谢谢你的邀请。”百目鬼仁认真道，仰着脸看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妹妹，“妹妹，四月一日叔叔在这里哦。”
“哪里？”软软的声音从百目鬼静怀里传出来，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女孩冒出一个小脑袋，一双和父亲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又大又圆，“四月一日叔叔！谢谢邀请~”
如果四月一日想让其他人进到店里的话，只需要说一句“欢迎光临”就好了，店外的结界就会对来者关闭。这也是夜斗和卖药郎都能进入店的原因。
这是独属于店长才能拥有的能力。
小千鹤伸出双手，奶声奶气道：“想要抱抱！”
“好好好。”四月一日小心翼翼地从百目鬼静手中接过软绵绵的小女孩，察觉到她的体温不太正常，问身边的小羽：“小千鹤是生病了吗？体温有点高。”
小羽手里还提着家人的换洗衣物，“昨天晚上有一个幽灵闯进屋子吓到千鹤，幸好被静消灭了。”
“是我考虑不周，忘记跟你们说最近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让你们提高警惕。”四月一日眼眸瞬间黯淡下来，对怀里的小女孩郑重道：“小千鹤对不起，是叔叔的错。”
千鹤年龄小，没有听懂四月一日叔叔为什么要道歉，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四月一日在难过，小手“啪”的一声拍在四月一日脸上，“伤心，全飞走哦！”
小女孩的手心带着温暖，力度很小，但四月一日慢慢瞪大了眼睛，笑了起来，“谢谢小千鹤，我现在已经不伤心哦。”
“那就好啦。”小千鹤扬起灿烂的笑容，“我最喜欢，叔叔的笑啦，好看！”
“谢谢小千鹤的喜欢哦，我也很高兴。”四月一日笑道，“你们还没有吃早餐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小全小多拉着小羽往客房走去，“四月一日已经让我们打扫好客房了哦，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剩下的几人往客厅走去。
“仁，这是威廉。”百目鬼静带着仁来到客厅，刚好看到正在看书的威廉，便介绍道。
“早上好，静先生。”威廉合上书本，走近几步看仁，“仁弟弟，你好，我是威廉。”
“威廉哥哥好，我是仁。”仁的性格像足了他的父亲，一板一眼的。
“我先去厨房把早餐端出来。”百目鬼静把儿子留给威廉，自己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四月一日把小千鹤放到软垫上，小女孩的体温还是有点高，到了春天身上还穿了三层衣服，“威廉，仁，麻烦你们看一下小千鹤，我去找先生问问有没有适合孩子吃的药。”
药物方面，还是卖药郎比较靠谱，四月一日只会制药和简单的诊断，不敢乱开药，省得给小千鹤带来副作用。
店占地面积很大，所以有很多客房。卖药郎喜欢安静的地方，每次来店里都会选择最里面的房间。
等四月一日从卖药郎那里拿到药之后再回到客厅，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会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太宰猫猫和五条猫猫，以及费佳都起床了。
起床洗漱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客厅吃早餐。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四月一日已经成功纠正几个孩子不爱吃早餐的坏习惯。
等四月一日拿着药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走进客厅的时候，就听到了小千鹤清脆的笑声。
太宰猫猫居然主动将自己的猫尾巴给小千鹤把玩，明明脸都因为过分的敏感羞红了，却一直没有躲开小千鹤。
四月一日推了一下镜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奇怪的太宰治。
等早餐吃完后，四月一日和百目鬼夫妇去找卖药郎商讨这次封印的事情，客厅里只剩下几个孩子。
几位大人都不担心会出问题，客厅的四个角落都贴了四月一日画好的符，保证没有一只非人之物能闯进来。
至于孩子们的相处情况，友好到简直不能再友好了。
其中最明显的是太宰猫猫，他对可可爱爱的小千鹤完全没辙。小千鹤一个眼神，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尾巴递过去。
“千鹤妹妹太可爱了喵！”太宰猫猫发出感慨，恨不得把小千鹤挂在自己身上。
仁性格内敛，在父母都是民俗学教授的影响下，对于一些稀奇的事情比较了解，和五条猫猫最聊得来。
威廉看书的时候会观察一下他们的相处，发现没有问题后继续看书。费佳和威廉差不多，反复看着那本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书。
大人似乎都很忙，经常让他们待在客厅里，还多次嘱咐尽量不要外出。
仁已经六岁了，加上早熟，对四月一日他们在做的事情有所了解，便带着妹妹乖乖地待在客厅里，哪也不去，还会劝快被憋坏的太宰猫猫和五条猫猫留在客厅里。
“外面很危险，这几天我们如果想出去，最好在大人的陪同下再出去。”模样像极了小百目鬼静的仁严肃道，“外面会有想把我们抓走的可怕坏人。”
小千鹤听到这话，害怕地躲到哥哥怀里。
“为什么要把你们抓走？是专门抓小孩子的坏人吗？”太宰猫猫头顶的鸢色猫耳灵活地晃了几下，气鼓鼓道：“只会欺负小孩子的人真是太垃圾了！”
四月一日拉开纸门走进来，细长的脖子正被一条有蛇一样的身体，但脸又像狐狸的东西缠住。
“四月一日，你的脖子喵？！”五条猫猫扑上来，确认道：“哦哦，这是管狐喵。”
“无月，孩子们就拜托你了。”四月一日伸手揉揉管狐无月的小脑袋，得到无月轻轻的亲吻，然后落到地上变成一只拥有八条毛茸茸尾巴的大狐狸。
“明晚就是朔月了，你们记得不要出去。”四月一日让变回原形的无月守着孩子，表情极其严肃：“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35章 第 35 章
变回原形的无月瞬间得到几个孩子的关注。
“是毛茸茸喵！”五条猫猫率先抱住无月的大尾巴, 胡乱地撸毛。无月也毫不生气，太宰猫猫下手很有分寸，完全没有弄疼它。
众所周知, 狐狸都喜欢美人。
管狐无月也不例外。从它一回来就缠着四月一日的脖子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是一个喜欢美人的狐狸了。
“呜呜”地叫了两声，无月趴到软垫上，任由几个孩子抱着尾巴撸。就连费佳和威廉都放下手中的书，悄悄地走到无月身边，贴着大尾巴。
“你的名字叫无月吗？真是好听的名字啊。”威廉大胆地伸出手捏捏无月的尖耳朵, 得到无月两声愉悦的哼叫。
突然, 无月抬起头，在空气中嗅嗅,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仿佛看到了光亮。几个孩子正疑惑着, 摩可拿就进来了。
“因为这是四月一日起的名字啊, 无月特别喜欢呢。”摩可拿头上还顶着一盘油炸豆腐，“辛苦无月啦，这可是四月一日拜托小狐狸给你准备的油炸豆腐哦。”
他将油炸豆腐放到无月面前, 无月立刻高兴地叫了两声, 便埋头吃起来了八条巨大的尾巴在灵活地摆动。
“呜哇, 好久不见摩可拿喵！”太宰猫猫一把抱起摩可拿，放到怀里蹭了几下。
“明天晚上就是朔月了，我和无月都会留在客厅里陪你们哦。”摩可拿摸摸太宰猫猫的鸢色耳朵, 惋惜道：“可惜再过两天, 猫猫药丸就要失效了, 再也看不到粘人的猫猫了, 真是遗憾啊。”
抱住摩可拿的男孩顿时身体一僵, 立刻正经道：“一点也不遗憾喵！已经好多天了，我不想说话还要带喵了喵！”
五条猫猫表示无所谓, 他还在无月身边给无月顺毛，“有猫尾巴可以提高平衡度啊喵！爬树更加方便了喵！”
摩可拿：“……这话可不能让四月一日知道啊，不然他下次就不做你的甜食。”
“不可以喵！”五条猫猫迅速抗议，“我现在好想吃樱花布丁喵！”
长出猫耳朵和猫尾巴后，五条悟和太宰治的口味都变了。尤其是五条悟，明明很想吃甜品，但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仁坐在一旁照看妹妹千鹤，一边看他们在花式斗嘴，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对即将到来的朔月都没有那么恐惧了。
摩可拿察觉到仁的恐惧减少，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四月一日把无月这个大毛茸茸送来客厅，不然想要安抚好仁和千鹤还得花上不少的精力。
可这样的话，四月一日那边就麻烦了。
如果是以前倒还好，但是四月一日前段时间才耗费尽所有魔力，即便现在吃了卖药郎的药，也还没有全部恢复。
正如四月一日所说，明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翌日，下午五点。
一切准备就绪。
百目鬼静和小羽带着仁和千鹤离开客厅，无月留在客厅里守护太宰治几人。
“仁和小千鹤会面临危险吗？”太宰猫猫拉住四月一日的袖子问。
四月一日非常罕见地穿了一套与平日里完全不同风格的衣服。深蓝色，几近于黑色的衣服两边各有一半月亮。说是月亮，其实又像是太阳，简约美丽的图案极能引人注目。衣服上还有很多小巧的月亮装饰品，严肃中又显华丽。
“仁和小千鹤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们保证。”四月一日躬下身，摸摸太宰猫猫的小脑袋，对守在孩子们身边的无月说：“无月，辛苦你了，等事情结束了我再亲自给你做油炸豆腐。”
无月低低地叫了两声，凑到四月一日面前，想用前爪碰他，但又怕自己的尖利爪子划破衣服。
四月一日见此，便主动抬起无月的前爪，浅笑道：“大家都是乖孩子，所以拜托你保护他们了哦。”
逐一跟几个孩子交代完后，四月一日才离开客厅。接下来的三天他都没有办法出现在孩子们面前，只能趁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交代完才好。
食物方面不是问题，四月一日已经提前和卖关东煮的狐狸父子商量好，拜托他们每天将食物送到店里，能够保证四个孩子绝不会饿着。
四月一日拉上纸门，往地下室走去。一路走还一路加强结界，免得朔月时期实力大增的邪物闯入。
侑子小姐留下的木伞还在结界外保护着他和孩子们，所以，他不是孤单一人。
地下室里，仁和千鹤吃下卖药郎准备的药，已经躺在四月一日画好的魔法阵里睡着了。
一时之间，安静的地下室只传来两个孩子浅浅的酣睡声，百目鬼静和小羽脸色凝重又担忧地站在魔法阵外围，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孩子。
四月一日看了一下地下室上的时间，下午五点五十五分。
“先生，我们要开始准备了。”他说。
卖药郎点点头，从和服宽大的袖子里拿出白色的符咒，嘴里默念术语。白色的符咒瞬间结成一条条锁链，将两个孩子和魔法阵都包裹起来。
百目鬼静意念一动，食指上的顶针瞬间变成一把大弓，“我去外面。”
小羽看了一眼孩子和四月一日，眼带犹疑。
“这里还有我和先生在，相比之下百目鬼更需要你的协助。”四月一日转身看向小羽。
“君寻，请不要受伤。如果受伤了，不止是我，连孩子们都会很难受的。”小羽认真道，朝四月一日和卖药郎鞠了一躬后便小跑着赶去找百目鬼静。
小羽曾经拥有能够驱邪的能力，为了母亲和自己的幸福，以驱邪能力为代价与壹原侑子进行交易获得幸福，失去了驱邪的能力。但她能够看到鬼魂的能力并没有消失，加上继承了占卜婆婆的观星术、识人术和问道术，自保的能力很强。
而百目鬼静虽然有非常清净的“气”，但他不像爷爷百目鬼遥，看不到任何非人之物，所以小羽需要留在他的身边当他的眼睛。
“现在，只剩下，我们了。”卖药郎说着断断续续的话，一双碧色的眼睛看向魔法阵旁边断成两半的武器，“哦，还有，一个，特殊的，也在。”
四月一日早已盘腿坐下，他需要将所有的魔力都花在封印魔法阵上面，不能给自己展开结界。
“那把断掉的刀剑是无月带回来的，因为时间紧迫，无月还没有和我说是从哪里捡到的。”四月一日解释道，“我有种感觉，这次的封印会很麻烦，心里一直有股声音让我把那把刀剑带上。”
“我，明白了。”卖药郎扬起袖子，放在一旁的药箱的抽屉被无形的手打开，从中飞出几十个颜色素雅的天平，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凌乱地散落在地下室的外面。
“它们，来了，就会有所察觉。”
“谢谢先生。”四月一日闭上眼睛，魔力消失的滋味不好受，但一想到可以解决仁和千鹤的问题，就觉得都无所谓了。
他不会死去，即便受了再重的伤，也会慢慢恢复。
但是两个孩子的体质却很难让其自然成长，尤其是身体虚弱的小千鹤，年龄太小了不经吓，很容易出现问题。
四月一日做了几次深呼吸，细密的汗慢慢出现，凝聚成汗珠，从脸上一直滑落到高领的衣服里面。
朔月的夜晚。
没有月亮，星星也不多。
夜空极其漆黑，只能看到零星的光芒在闪烁。
位于异次元的店外尽是长相狰狞可怖的非人之物，浑浊的眼睛里全是对四月一日与百目鬼家两个孩子的贪婪垂涎。
管狐无月还在客厅里守着四个孩子，五条猫猫若有所觉地抬起头，银色的猫耳朵随着他的动作晃悠一下。
无月察觉到五条猫猫的不安分，大尾巴连忙把他圈回来。
“摩可拿，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吗喵？”他问。
“百目鬼和小羽都在外面保护你们，不要担心。”摩可拿没有否定五条悟的疑问，“我们只要相信四月一日他们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就行，现在的我们只能待在客厅里哪里也不去。”
“那些是什么？”费佳指着店外的天空问，那里有一只浑身褐色、长了无数只眼睛的家伙在用身体撞击店。
一把巨大的木伞蔓延开，把它挡在了店外。
下一刻，一道澄澈的光箭便射中那个相貌丑陋的家伙，发出一声惨叫后，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那把巨大的木伞是侑子小姐留下保护店的东西。”摩可拿睁大眼睛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四月一日那边怎么样了，“箭则是百目鬼射出的，能够驱邪净灵。”
“静先生好厉害。”威廉发出感慨。太宰猫猫也跟着点头。
无月用尾巴把因为好奇而试图趴到窗边看的太宰猫猫卷回来。
摩可拿抬头仰望深不见底般漆黑的天空，“这真是一场硬仗啊，看样子，持续的时间也许会超过三天……”
但是，就目前的形势来说，他们是没有问题的，只需要坚持到封印完成就行了。
关键问题就在于，四月一日现在的魔力能不能持续提供给两个孩子直到封印完成？
如果侑子在的话，四月一日就不需要做那么多了吧？摩可拿有些心疼，“我知道，人的成长轨迹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但是，让四月一日经历那么多，如果侑子知道了，会多心疼？”
店外不断传来它们歇斯底里的声音，妄图将整间店都摧毁掉，好吞噬掉被保护起来的人。
不远处，在客厅看不到的死角，一道瘦小的黑影在几十次撞击都不成功后，摸索着找到了一个结界非常脆弱的地方。
那也是糜曾经误闯入的地方。
第36章 第 36 章
封印一旦开始, 就无法停下来。如果强行中断，就会对仁和千鹤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那种事情，四月一日决不允许发生。
从朔月到现在, 已经过去了三天。
此时正是晚上，太阳已然落山，漆黑夜幕也悄然出现零星光亮，月亮则露出尖尖的月牙，如同百目鬼静手中握着的桃木弓, 向整个世界散发圣洁而微弱的光芒。
仁和千鹤吃了卖药郎的药后, 一直躺在四月一日绘制的魔法阵里昏睡，对外界危险的情况一无所知。
四月一日和卖药郎盘腿坐在两侧守着仁和千鹤。
相比起气息始终平稳的卖药郎, 四月一日明显体力不支, 脸色很是苍白, 豆大的汗珠濡湿了他的黑发，一缕一缕地粘在额头上。
卖药郎见状，道：“还有, 一小时。”
四月一日魔力消耗过多, 头脑恍惚, 半响才反应过来卖药郎说了什么话，勉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先生不用担心我，还有一小时就可以完成封印了, 我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
卖药郎点点头, 旋即闭上眼睛, 他的力量消耗虽然没有四月一日那样多, 但也不好受, 只是将不适隐藏起来。
这种时候，没有必要给四月一日增加更多的负担。
一道黑色的虚幻影子悄然无声地来到了地下室。
散落在地下室外面的天平似乎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很快，又消失了。
客厅。
一直待在客厅里的四个孩子一开始还对店外的狰狞鬼怪有兴趣，但是接连看了三天，都看腻了。
太宰治和五条悟的猫猫药丸也已经失效，重新变回人形、捡回全部智商的两个孩子起初羞到满脸通红，尤其是看到费佳拍的大量黑历史照片，还一度自闭到把脸埋到无月肚子里。
但太宰治和五条悟似乎天生脸皮就比常人厚些，自闭了一段时间后又恢复原样，甚至还和对方一起讨论起到底谁更可爱（出丑更多）。
不能出去的一日三餐都是卖关东煮的狐狸父子提供的。
为了安全起见，拿食物的事情交给摩可拿。
别看摩可拿长相软萌可爱，看起来毫无战斗力。但作为壹原侑子和库洛里德根据创世神创造的摩可拿，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有时摩可拿还会去支援一下百目鬼静和小羽。
一直在店外驱除邪灵的百目鬼静和小羽完全没时间顾得上吃饭，但两人都是肉体凡胎，不吃饭不可能坚持那么久。每到吃饭时间只能由无月和他们交换，夫妻俩留在客厅里补充体力。
“静先生，这场战斗什么时候结束啊？”威廉给百目鬼夫妻两人倒好水缓解干渴。
“快了。”百目鬼静长期维持拉弓的动作，手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杯子完全拿不稳，还是小羽将水杯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下，怜惜地拿出手帕给丈夫擦汗。
给丈夫喂完饭后，小羽才开始解决自己的食物。
几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小羽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客厅里的四个孩子，眼神里既有对自己儿女们的担忧，又有对太宰治几人的歉意，“让你们一直待在店里真是抱歉，但是外面太危险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必要向我们道歉。”威廉摸摸倚靠在自己身旁的费佳脑袋，“倒是我们，还给你们增加了不少的负担。”
外面的可怖之物除了往地下室的方向袭去，也有不少的攻击对象是他们。
百目鬼夫妇除了要消灭敌人，还要分神保护他们。
那些样貌丑陋的东西，一眼便能知晓毫不掩饰的贪婪垂涎，令人生厌。可他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大人的身后被人保护。
想到这里，威廉眉毛紧蹙，他讨厌无力改变现状的自己。
五条悟从百目鬼夫妇回到客厅后便一直站在窗前，如天空般蔚蓝的眼睛正神色莫辨地看着窗外的邪灵鬼怪。
“每次只能消灭一个，真是太麻烦了。”五条悟垂眸看着自己稚嫩的手心，手掌摊开，又被捏成拳头，再次摊开。
没有力量。
只能通过窗看外面的世界。
无力感和挫败感顿时涌上心头。
银发的男孩孤寂地站在窗前，无端的，就能让人心疼。
太宰治不知何时站到五条悟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会没事的，不过是几个小喽喽，我们要相信四月一日。”
吃完饭后，百目鬼夫妇正准备起身出换无月回来。
刹那间，店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在外面喷吐狐火的无月突然朝空中哀鸣了一声，竟是连客厅里的几个孩子都顾不着了，迅速往地下室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费佳连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四月一日出事了。”摩可拿紧紧看着店外若隐若现的结界，“只有店长出事的时候，结界才会出现问题。”
“现在立刻去找四月一日！”五条悟听到这话，立刻往门口走去，被百目鬼夫妇拦住了。
“外面太危险了，你们不可以出去。”百目鬼静手长腿长，整个人往门口一站，几个孩子就出不去了。
“静说的对，君寻一定不希望你们出事的。”小羽也挡在门口。
“现在是四月一日有危险，不是我们！”五条悟瞪着两人，“你们一点也不担心四月一日！”
太宰治默默地看了一眼与平时嘻嘻哈哈风格截然不同的五条悟。
小羽瞳孔猛地一缩，但还是和百目鬼静一起把四个孩子拦在门口处，“我们不能让你们冒险，君寻已经出事了，他绝不希望看到你们也出事。”
“再等等。”百目鬼静沉稳道，“四月一日身边还有先生在。”
四个孩子站在门口和百目鬼夫妇僵持一番，店外的邪灵鬼怪还在疯狂攻击着快要消失的结界。
“不要闹了，你们先去解决外面的家伙，这几个孩子就交给我。”摩可拿走到双方中间，先是对百目鬼夫妇说。
百目鬼静和小羽立刻不再看五条悟几人，匆匆往庭院处走去。
“四月一日有危险，我们想去——”五条悟急声道。
“去了又能做什么？”摩可拿打断他的话，“静和小羽的两个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都还未知，他们做父母的尚且能冷静下来分清轻重缓急，你们呢？”
几个孩子都低下头，不再看摩可拿。
“我讨厌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我们现在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威廉轻声问。
“我们要相信四月一日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保护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摩可拿坚定道。
“再过一会就好了，封印很快就完成了。”摩可拿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夜空中的一轮弯月。
阴历初三，月亮很尖。
就像黑影插入四月一日胸口的刀一样锋利。
地下室。
黑影似乎有隐匿气息的能力，散落在地下室的天平们只是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气息，加上卖药郎消耗也不少，一时竟没有察觉到黑影已经潜入地下室。
四月一日只感受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一片黑暗，垂眸时鲜血已经染湿衣服。
黑影还没有来得及舔舐刀口上的鲜血，便被火速赶来的无月一口咬死。
卖药郎想要起身看四月一日的情况，被他制止，“还有半小时，我还能坚持。”
无月低低地唤了两声，焦急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四月一日，还想留在地下室保护他，但被四月一日摆手止住了。
“孩子那边……百目鬼和小羽肯定照顾不来，无月乖，你先回去保护他们……我没事的。”
无月狭长的狐狸眼紧紧地看着四月一日，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将放在一边断掉的刀剑叼到他面前。
四月一日胸口的伤口已经被他强行止住，血没有再流，但双手尽是鲜红。
断掉的刀身还是很长，突然被无月放到四月一日身边，四月一日愣了一下，伸手接住。
卖药郎突然睁开眼看了一下四月一日和无月。
双手全是鲜血的四月一日刚接过断成两半的刀，鲜血便被刀身吸去了。
吸完鲜血的刀在四月一日的视线下慢慢恢复成未曾受损的模样。
粉红色的樱花从刀尖处开始出现，旋即蔓延到全身。
“嘭”的一声，地下室便凭空出现大量的粉红色樱花。
“虽然个头很大但我叫小狐丸。不，这不是玩笑。而且我更不是假的。我名字有小！但是很大！”*
有着一头凌乱白发的高大男人手持太刀从樱花中出现了。
“哦呀，是付丧神啊。”卖药郎用一点也不震惊的语气说着震惊的话。
一化形就看到了受伤的四月一日，小狐丸连忙抽出手中的太刀，谨慎地挡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无月见此，呜呜地叫了两声。
“我明白了，你先去保护孩子吧。”小狐丸似乎听懂无月说的话，郑重地点头，“主人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无月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四月一日后，转身往店外跑去。
卖药郎抬眸看了一眼昏睡的仁和千鹤。
还有十五分钟。
四月一日，只要再坚持十五分钟就可以了。
第37章 第 37 章
十五分钟, 对常年呆在店里、时间概念早已模糊的四月一日来说并不算长。
但如果正处于剧烈疼痛状态下，每分钟对他来说都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
从刀剑里诞生的小狐丸手持太刀警惕地守在他的身边。
眼前发黑，耳边不断传来轰鸣声, 身体摇摇欲坠。渐渐的，外面的声音开始变小。
地下室里安静到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身体在哀鸣，四月一日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直到耳边仿佛传来一道熟悉到让人想落泪的女声对他说，“四月一日, 睡吧。”
于是他便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摇晃的身体被一直守在身边的小狐丸迅速扶住。
封印结束了。
卖药郎先是起身从药箱里找出急救的药丸给四月一日服下, 减轻几分疼痛，然后才去检查仁和千鹤的封印情况。
他将涂了浅紫色指甲油的手放在仁和千鹤的额头上, 小巧的金色封印魔法阵在仁和千鹤的额头浮现, 过了一会才慢慢消失。
“看来, 成功了。”卖药郎眼神柔和，轻声道:“辛苦，你们了。”
整个封印中看似最轻松的仁和千鹤, 实则最不容易。
如果没有仁和千鹤对四月一日和卖药郎这两个封印者的绝对信任, 封印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功。
但是每一次封印都成功了。
因为对他们的赤诚的信任。
即便每隔三个月都要给两个孩子进行一次封印, 每一次封印都会消耗他们的信任，但两个孩子的信任却从没有减少或消失过。
仁和千鹤付出了信任，所以卖药郎也想将这份信任的回礼给他们。
太懂事的孩子, 总是让人心疼。
卖药郎见惯了人性的丑恶, 却永远无法拒绝纯真的信任。
地下室里还有小羽准备的薄被子, 卖药郎将被子盖到他们身上后, 才让小狐丸抱起四月一日离开。
刚刚结束战斗的百目鬼静和小羽匆匆从外面跑来, 一眼就看到了被小狐丸抱在怀里浑身染血的四月一日。
“君寻！”小羽惊叫出声，眼泪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脸上滑落, 腿脚发软，幸好被丈夫搀扶住。
“封印，成功了。”卖药郎看着两人，“四月一日，我会治好。”
百目鬼静郑重地朝他九十度鞠躬，“拜托您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
四周安静极了。
只听到风吹过树木响起的沙沙声。
四月一日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上，纷纷扬扬的粉色樱花被风吹落。
几瓣掉落到他的头上和手上。
四月一日抬头看天。
正是夜晚，天上挂着圆月，看形状像是十五或十六的月亮。
是梦啊。
四月一日倚靠在强壮的树干上。
身体好累，完全没有力气。
“这是你上次帮忙的回礼。”粉红色的花妖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栐说你帮了我们太多，我们之前给的代价还不够。”
“哦。”四月一日淡淡应了一句。
“你的语气怎么这么冷淡？这样子可是没有办法和喜欢的女孩子交往的！”花妖叉腰道。
一枝树枝悄悄地戳了一下花妖的手臂，示意她注意点，没看到四月一日在尴尬微笑吗？
树妖将一片碧绿到几近通透的叶子递给四月一日，“你的魔力消耗很多吧？吃下这个你的魔力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四月一日垂眸看着眼前的叶子，笑道：“这个和上一次的白樱花好像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白樱花能够延长一个将死之人的寿命。”花妖樱骄傲道，“栐的叶子可是可以让一个人瞬间恢复全部力量，你看起来很虚弱，肯定需要这个。”
四月一日伸手接过那片碧绿的叶子，“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我还是想说一声谢谢。”
“哼。”花妖偏转脑袋，余光一直看着四月一日，傲娇道：“是我们道谢才对，多亏了你的东西，栐才摆脱了鬼蛉的寄生。”
“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四月一日微笑。
“哼哼，既然东西送到了，那你赶紧离开我们的梦境吧。”花妖直白道。
下一刻，四月一日便被她踢出去了。
“对了，忘记和你说一声了，注意带黑面具的人，是那个人把你的信息透露给我们。”
四月一日：“……”
“啊啦，好久不见呀。”身穿浅色和服的百目鬼遥，“你最近很少做梦呢。”
“遥先生，不要取笑我了。”四月一日收敛起严肃的表情，拍拍身上并没有的尘埃，一只手还拿着那片碧绿的叶子。
“不打算使用吗？那可是树妖一生仅有两次的叶子哦。”百目鬼遥笑着抖了一下手中的香烟。
“是诞生之初和将死之时才会长出的叶子吗？”四月一日低头看那片叶子，询问道。
“嗯，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妖怪之间的感情也是让人羡慕啊。”百目鬼遥缓慢地吸了一口香烟，吐出缭绕的烟雾。
“因为花妖没有余生，所以树妖也不想要独活下去了吧……”四月一日轻声道。
给太宰治的莹白色樱花，应该是花妖的剩余寿命。树妖能够给他这片叶子，说明寿命也即将到头了。
“如果能和喜欢的人一起面对死亡，也算得上一件幸事。”四月一日勉强笑了笑。
“先不提那个，你这次做事太胡来了，必须得给你一个教训才可以。”百目鬼遥走到四月一日面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
四月一日的身体从他19岁做出留在店里的选择后，便没有再长高过。对比起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百目鬼遥来说，矮了半个脑袋。
虽然两者身高差了很多，但是百目鬼遥对四月日一并没有压迫感。
因为四月一日相信遥先生不会对他做什么。
“想要生气的话，就去跟静说吧，他让我做的。”百目鬼遥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四月一日还没有反应过来，额头便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痛……”四月一日捂住自己的脑门，白皙的皮肤很快就被羞耻染红。
太羞耻了，他都那么大个人了，还会被人像是教训小孩一样惩罚。
四月一日咬着浅色的唇瓣，羞到满脸通红，就连捂住脑门的手指尖尖都透着粉色。
“我还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呢，知道痛的话就不要让人担心哦。”百目鬼遥笑道，伸手捏住四月一日的脸，“在我眼里，四月一日永远都是孩子，所以脆弱可以不必掩饰，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遥先生……”
“侑子曾经拜托我要照顾你，你再这样伤害自己，可是让我很为难的哦。”百目鬼遥认真道：“虽然我不能为你分担你的痛苦，但是最起码，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总是勉强自己，滋味可是非常不好受。”
“抱歉……”四月一日长睫微颤，歉声道。
“没有和我道歉的必要，期待听到你的道歉应该是现实中担心你的人。”百目鬼遥松开捏住四月一日的脸的手，“差不多该醒来了，所有人都在守着你。”
“嗯。”
“四月一日，你要清楚一件事，你并不是孤单一人，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爱你，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思念你。”百目鬼遥推着他往前走，“你可以缅怀过去，但是不可以止步当前，你的眼睛要一直看着前方。”
因为还有很多人在爱着你。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真正睁开眼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四月一日醒了！先生在哪？”
映入眼帘的是透明的印着蝴蝶的床帘，是在卧室里。
刚想要起身，就被百目鬼静按在床上，“呆子，不要乱动，伤口会裂开。”
四月一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一套衣服，衣领大开，胸口处被白色的医用绷带缠绕住。
“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四月一日小声道。
“这段时间，客人来了我会帮忙处理。”百目鬼静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仁和千鹤呢？”四月一日见百目鬼静冷着一张脸，便换了一个话题。
“他们知道你受伤了很难受，但是一直留在店里不安全，被小羽送回家了，不用担心。”摩可拿解释道。
体质封印只是让两个孩子不被邪物注意到，但店里还有很多连四月一日都不知道的存在，如果被它们发现了孩子们，说不定会招惹什么危险。
“悟他们呢？”四月一日继续问。
“那几个孩子也很担心你，守了你很久，十分钟前才被卖药郎赶去休息。”摩可拿探探四月一日的额头温度，“没有发烧，说明卖药郎的药起作用了。”
“对了，还有树妖给的叶子，麻烦帮我收起来。”四月一日提醒，“这叶子以后会派上用场的。”
“那叶子应该是给你用的吧？”摩可拿看着他，“四月一日不要太逞强哦。”
“我的身体我知道，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我是不会——”死的。
这句话没有完整说出来，因为四月一日看到了百目鬼静和摩可拿眼底的心疼，他立刻换了一句话：“我是不会有事的，而且这里不是还有先生在吗？信不过我，最起码要相信先生的医术。”
“非常，感谢，你相信我的，医术。”卖药郎从门口走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闻起来就很苦的药水，“那么，就把这个，喝了吧。”
四月一日看着那碗漆黑的药水，头皮发麻，弱弱道：“先生，有糖吗？”
“你，说呢？”卖药郎看着四月一日，唇妆上扬，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四月一日：“……”
第38章 第 38 章
四月一日成功惹了众怒。
最近几天的生活实在有些憋屈。
卖药郎本来计划等封印结束后就离开, 结果仁和千鹤的事情刚解决，四月一日又躺下了。
是的，“又”躺下了。
上次为救四个孩子支付了所有代价, 卖药郎不在场，所以没办法管他。这次却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卖药郎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知道当时那种关键的情况，换做是卖药郎他自己也会选择先给孩子们封印，但人都是双标的。
我可以受伤, 但你不可以在我面前受伤。
卖药郎抱着这种心情, 给四月一日熬制的药里放了非常多的苦涩药材，每次熬药的时候那味道都能让几个孩子退避三舍。
四月一日表示强烈抗议：不公平！双标！
明明记不住任何食物的味道, 卖药郎的药硬是让四月一日苦到小脾气都出来了。
“先生, 这药太苦了……”四月一日皱着眉抱怨道。
“良药, 苦口哟。”卖药郎坐在一边研磨药粉，四月一日眼尖地看着他往里面放了一味黄连。
四月一日：“……”
“先生，这些药材可以吗？我查过书, 发现加进去也不会影响药效。”威廉指着药书上的两种草药询问, “既可以补血, 味道又苦，再适合不过了。”
等等，这是什么话？适合谁？补血就算了, 为什么要把苦味考虑进去？不应该是不苦吗？
威廉, 你难道也变了？你再也不是乖巧又懂事的小天使了！
四月一日一脸震惊地听威廉和卖药郎商讨哪种药材加进去不会影响药效, 又可以增加苦味。
不想继续听一大一小津津有味地商量如何“惩罚”自己, 四月一日刚想起床披上外套, 就听到了一道软软的声音。
“想去哪？”五条悟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头，苍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他, 明明声音柔软，但是语气一点也不软。
“在床上躺太久了，起来走走。”四月一日讪笑道。
面对还不到自己腿部高的小男孩，四月一日莫名有些心虚。看来他自己也是知道分寸的。
“如果觉得无聊的话，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起睡觉好了。”五条悟面瘫着小脸掀起床帘钻到被子里。
孩子的体温比大人要高一些。
白发的男孩悄悄在四月一日看不到的被窝里抱住他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四月一日的伤口。
四月一日愣了一下，异色的双眸瞬间柔和。
“还疼吗？”五条悟小声道。
“已经不疼了，再过几天就好了。”拥有强大魔力的四月一日，受了重伤也只是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我讨厌没有力量的自己。”男孩用小脸蹭了一下四月一日的手臂。
五条悟躲在被窝里，四月一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一定是自责的吧。
“被别人保护不好吗？”四月一日问。
“没有不好。”五条悟摇头，柔软顺滑的白发挠得四月一日手臂痒痒的，“只是，相比起被人保护，如果我有力量的话，就可以保护更多的人，这样大家就不会受伤了。”
四月一日也钻进被窝里，小心地抱住小小的五条悟。
“看到你当时一身鲜血的样子，我很害怕你会死。”五条悟说话带着颤音，“我讨厌那种无力感，眼睁睁看着关心的人在我面前死去……”
被子外面卖药郎和威廉还在悄悄商讨药材，被子里面四月一日抱着五条悟，浅浅的呼吸声裹夹着两人的心跳声。
“不要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四月一日把五条悟往怀里抱紧一些，白发男孩有些抗拒，“会弄到你的伤口。”
“我没事，现在一点也不疼。”四月一日揉了揉五条悟的头发。
“骗人。”五条悟撅起小嘴，乖乖地不动，担心自己一个动作就牵扯到四月一日的伤口。
“这份心意我收到了，作为礼物，我想把这片叶子送给你。”
“这是树妖给你的东西，我不能要。”五条悟摇头拒绝。
碧绿到通透的叶子，被四月一日郑重地塞到五条悟手中，“不要拒绝我，这片叶子对我效果不大。比起我，你在遥远的未来会更需要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未来一定会需要这个？”五条悟接过那片叶子，迟疑道。
“时机到了，你就会知道了，现在还不能说。”四月一日笑了笑。
五条悟察觉到他的疲惫，抿紧了粉色的嘴唇，珍惜地收下那片叶子，“快点休息吧，等睡醒就会好了。还有，谢谢，叶子的回礼我会准备的。”
四月一日没有说话，他睡着了。
五条悟费力地将被子摆好，让四月一日睡得更舒服些，然后自己才搀着他的一条手臂睡觉。
朔月封印一事虽然解决了，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始终萦绕在五条悟心头。每晚都睡不着，难得睡着了，梦里又听到无数人在拼命叫喊他的名字，如同杜鹃泣血般哀切……惊醒后又是一宿未眠，只能睁眼到天亮。
只有待在四月一日身边，五条悟才会好受点。看到身体逐渐恢复的四月一日，他的心情能轻松一些。
五条悟清楚，自己和太宰治、威廉、费佳没什么区别，一边像吸血的水蛭般依赖四月一日，另一边又仗着四月一日的温柔，贪婪地想要更多。
像个卑鄙的小贼一样，可他就连痛苦都无法为四月一日分担，更不要说保护四月一日了。
在其他人眼里，他一定像个小丑一样搞笑吧。
真是失败啊。
五条悟长睫轻颤，抱住四月一日的手臂，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清浅的草木香味中，五条悟陷入了沉睡。
***
四月一日这次伤得比较严重，没办法准备一日三餐。
卖药郎虽然活了很久，但是他的厨艺似乎还没有展现过，几个孩子私下偷偷猜测应该不太好，毕竟卖药郎看起来就不像是经常靠近厨房的人。
百目鬼静就算了，之前请了一星期的假，现在一边要帮四月一日实现客人的愿望，一边还要给学生们补课。
小羽这些天也忙着照顾仁和千鹤，还要帮助丈夫备课，也抽不出身来。
摩可拿，只会喝酒和吃饭，pass掉。
小全小多，能帮忙，但是做菜干不来，不考虑……
想来想去，只有封印当时突然出现的刀剑付丧神小狐丸会一点厨艺。
所以，这几天的饭菜都是小狐丸做的。
从武器里诞生的付丧神，居然会厨艺，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但是四月一日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
而且小狐丸不会伤害店里的几个孩子。
四月一日的直觉一向很准，更重要的是小狐丸还有求于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鲁莽的事情。
在床上躺累了，四月一日趁着一个清晨所有人还没有起床，披着和服外套就往外面走去，美名其曰：散心。
胸口处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走动的时候还有些微疼痛，但是没有像之前那样痛到睡不着了。
不过，痛到睡不着这种事情没必要和他们说，省得他们又担心。
四月一日坐到走廊上看着庭院里的树木，将身上的和服外套裹紧了些。
受伤以来都是卖药郎配制的药，虽然效果很好，但那苦味可以延续半小时，恐怖极了。
不行，一想到苦到让人欲哭无泪的药，四月一日忙打了一个冷颤。
树丛里突然出现一道沙沙声，一双如溪水般澄澈的眼眸担心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是你啊，过来坐。”四月一日边笑边用手在自己旁边拍了拍，示意糜过来。
“被你发现了？”糜顶着头上两个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造型走到四月一日身边，谨慎地坐下。
他走路的时候没有一丝声音，仿佛脚下踩的不是叶子，而是水。
“朔月的时候，辛苦你保护费佳他们了。”四月一日笑道。
“那是我可以报答你的唯一方法，因为你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我。”糜认真道。
四月一日是店长，只要他想，就可以“看”到店的任何地方，自然包括那处脆弱的结界。
之前加强结界的时候四月一日就发现了那处比较脆弱，本想补好那个结界。但当时因为糜就在那个地方，如果四月一日做出加强结界的行为，可能会被糜误以为要把他赶走。
“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导致那个黑影潜进店里……”糜耷拉着脑袋自责道，小鹿般温顺的眼睛都变得黯淡起来。
糜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是卖药郎事后把那处结界加固了他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原因。
“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哦。”四月一日把手放到糜的脑袋上，小心地没有触碰到他那两个缠成包子的造型，“能够帮助到你，我很高兴。”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吧？即便要得罪更多的人，你也不在乎吗？”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眼睛突然就红了。
“你能进入这家店，就一定有愿望，所以你是我的客人。店长的职责就是实现客人的愿望。”四月一日轻柔地抹掉糜的眼泪，笑道：“如果能够哭出来的话，会更好些哦，趁现在还没有人起床，偷偷哭一下，我会假装看不到。”
“我才没有哭。”糜粗鲁地擦掉眼泪，“妈妈说过男子汉不能哭的。”
虽然嘴硬着说自己不哭，但是眼泪一直控制不住呢。
“嗯，你没有哭。”四月一日笑着点头，“能告诉我你的愿望吗？”
第39章 第 39 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四月一日问道, 一双似水般温和的眼眸望着眼前的少年。
糜愣住了，嘴唇微启，又慢慢低下头去, 闷声道：“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如果告诉四月一日实情的话，他是不是就会被赶出店了？那样的话，就见不到费佳了。
他想看着费佳，想一直守护那个安静又乖巧（？）的男孩。
“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四月一日摸摸少年的发顶, 头发很柔软，和少年的性格一样。
“谢谢您的体谅, 如果那些人追上来我会立刻离开的, 绝不拖累您们。”糜站起身, 郑重地朝四月一日鞠了一躬。
以四月一日在另一个世界的地位和身份，只要坚持不知道他的去向，那些人也不敢真拿四月一日怎么样。
糜知道, 收留一个陌生人是一种赌博, 尤其是这个陌生人还会有巨大的麻烦。
即便如此, 四月一日还是收留了无处可去的他。
“需要我给你准备客房吗？一直待在树丛里也不舒服吧。”四月一日建议道。
“已经够了，我以前和妈妈一起住的时候连棵遮风挡雨的树都没有。而且，待在树丛里会更有安全感。”糜谢过四月一日的建议, 笑了笑, “吃的方面也不需要担心, 费佳会经常给我送。”
四月一日瞬间皱眉, 费佳经常给糜送吃的？
“以后我会让小全和小多将食物准备好给你, 麻烦你和费佳说一声不用他送了。”
“欸？”糜歪了歪脑袋，虽然疑惑, 但还是乖乖点头道：“好的。我下次会跟费佳说的。”
“费佳那孩子给的食物不要吃。”
说曹操，曹操到。
费佳头戴一顶雪白色的毛绒帽子，裹着一身黑大衣出来。
他显然很怕冷，四月的春天，他还穿了几件衣服。
“早上好，四月一日。”费佳打了一个哈欠后坐到四月一日身边，以一种不强势又正常的态度坐下去问道，“一个人在聊什么呢？你的伤好点了吗？”
四月一日微笑道：“已经好多了，谢谢费佳关心，我待会就回去了。”
“嗯，要注意休养。”费佳软着嗓音道，把小脑袋缩到大衣里面。
在费佳到来时，糜已经悄悄离开了。他似乎只想默默守着费佳，没有打算主动和他交流，又或许是考虑到和费佳感情深了后就不舍得离开了吧。
“说起来，某个人最近好像瘦了一点，是我的错觉吗？”四月一日似笑非笑地看着费佳。
费佳浑身一僵，鼓起小脸道，“肯定不是我。”
“就算鼓起脸，我也是能看到你脸上的肉少了不少哦。”四月一日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费佳软嫩的小脸。
费佳顿时像泄气的河豚瘪了下来，“被你发现了？”
“才一段时间没有监督你，就任性了。”四月一日用很小的力气捏住费佳的脸。
“因为不好吃，我想吃你做的食物。”费佳没有挣扎，暗紫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四月一日，眼神飘忽，“但是浪费食物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所以就给糜吃好了。”
四月一日：“……这样做对糜可是不够尊重哦。”
“但是，那家伙不喜欢我太靠近他吧，我才不要腆着脸去做倒贴的事情。”费佳直白道，“我又不是傻子。”
糜总是暗搓搓地保护他的事情早就被他发现了，只不过没有声张而已。既然不想被发现，就假装不知道好了。还有人帮忙解决他不想吃的东西，多好。
四月一日听到这话，还没有笑出声就扯到伤口，疼到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你没事吧？”费佳连忙起身扶住四月一日，紧张道，“不能再在外面待着了，赶紧回床上躺着。”
“没事，歇会就好了。”四月一日摆手道，“在床上快憋坏了。”
费佳无奈地看了一眼四月一日，好像只有受伤和吃药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个有小脾气的四月一日。
这也不怪卖药郎和威廉想着法子找苦药了。
明明说好要别人不要压抑自己，结果自己却……
算了，还是去找人来好一点。看着四月一日苍白的脸色，费佳果断去搬“救兵”。
结果，四月一日还是被卖药郎“赶”回去了。
从那之后，卧室里必有一个人陪着四月一日，就为了不让他独自出去。
按卖药郎的话来说是：“伤还没有彻底愈合，看来是药效还不够，我再去加几味药材。”
笑话，卖药郎的药怎么可能没有效果，不过是为了让药更苦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四月一日弱弱地恳求道：“……能不能放点糖？”
卖药郎笑而不语。
每天都喝着苦不堪言的药水，四月一日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一个苦药罐子，浑身上下都是药材的味道。
七天后，四月一日正襟危坐，异色的双眸认真地看着卖药郎，神情极其严肃。
“好了，药可以不用喝了。”卖药郎给四月一日把完脉后，笑道。
“总算好了，这些天我过得太辛苦了。”四月一日小声抱怨道，缠在脖子上的管狐无月亲昵地连啄几下他的脸。
“哈哈，无月不要玩了，好痒。”四月一日揉揉无月的脑袋，忍不住笑道。
“你的身体已经痊愈，魔力也全都恢复，我该准备走了。”卖药郎一边收拾箱子，一边说道。
“谢谢先生。”四月一日停下和无月玩耍的动作，认真道：“这些天辛苦你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一定要跟我说。”
“帮我留意一下珍贵药材，那样就够了。”卖药郎背起箱子。
“我明白了。”四月一日承诺道，脖子上的无月也跟着点头。
“善良可以有，但是不要无节制的善良。”卖药郎走近了几步，把手搭在四月一日肩上，“你应该知道怎么样才能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我知道。”
“知道还不够，必须要做到才可以。”
“……”
“当那四个孩子和你的关系越来越深时，一旦犯下罪孽后，你是否还能坚持你的善良？”卖药郎若有所指道。
四月一日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信念足够坚定。我会好好养育他们，教导他们。”
“希望在你知道他们曾做过的事情之后还能如此。”卖药郎注视四月一日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他们都是一群好孩子。所以我一定会没事的。”四月一日扬起笑容，目送卖药郎离开。
等卖药郎离开后，四月一日站在原地，不知想了些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似乎下定了决心。
“好久没有下厨，今天给孩子们做一顿大餐吧。”他往厨房走去。
翌日。
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客人自称尾上幸太，戴着严严实实的面具，与四月一日交谈的时候从没有展露过容貌，连四月一日特意准备好的甜点都没有吃。
看不清长相的尾上幸太，声音却非常有辨识度，是很低沉的男声，听起来就很有故事。
“……我的愿望就是这个，拜托你了。”尾上幸太郑重地朝四月日一鞠躬，声音里还带着哀求的颤音。
“即便要失去声音也想要改变？”四月一日合拢双手，再次确认道：“我明白你的愿望了，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我一定不会后悔，请您，无论如何，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吧。”把黑色帽衣拉到额前，戴着墨镜和黑色口罩的男人如此拜托道。
“你的愿望，就让我来帮你实现吧。”
第40章 第 40 章
得知四月一日可以实现他的愿望后, 尾上幸太瞪大了眼睛，因为被墨镜遮挡住，四月一日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欢喜。
“非常感谢！”尾上幸太毕恭毕敬地鞠躬, 连声音都带着雀跃。
“我需要提前做好准备，请你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找我。”四月一日收起手中把玩的酒红色烟杆。
“我知道了。”尾上幸太起身准备离开。
“冒昧地问一下，姣好的容貌真的值得你付出声音吗？”
“店长，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值不值得？”尾上幸太惨笑一声, 把黑色口罩和墨镜摘下, 让四月一日看清他的样貌，“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你一定没有被人嫌弃过吧？”
四月一日瞳孔微微一缩, “……”
他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会尽力帮你实现这个愿望的。”
“拜托你了。”尾上幸太立刻戴上墨镜和口罩, 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异常。
小全小多察觉到客人要走, 小跑着走到前面，送客人到门口。
安静的会客室只剩下四月一日，半响, 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还是没有达到不动如山的层次啊。”
对魔力已经彻底恢复的四月一日来说, 想要实现尾上幸太的愿望不是很难。
只是，他担心尾上幸太会后悔，所以一直在犹疑。
“是我太狭隘了, 明明知道不对, 却妄想将我的意愿强加于人, 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别人正在忍受的痛苦呢？”
***
吃晚餐的时候, 威廉和百目鬼静一起从东大回来了。
威廉如往常一样, 打开电视机准备一边看一边吃饭。
摩可拿已经去书房叫另外三个孩子来吃饭了。
四月一日解开身上的炸毛猫围裙，坐到桌前, 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出现多起网恋诈骗，引起警方重视，昨天出现的一起网络诈骗杀人事件已经被名侦探毛利小五郎解决……但诈骗案例层出不穷，希望居民提高警惕，小心诈骗……】
“威廉，今天怎么不看你喜欢的纪录片了？”太宰治扒拉了几口饭菜就不想吃了，被四月一日瞪了一眼后，才不甘不愿地继续吃。
“这个啊，因为今天课间休息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其他同学们在讨论‘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威廉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稍微，对这个时代的侦探产生兴趣了呢，什么样的侦探能被称为‘福尔摩斯’呢？真是让人好奇啊。”
威廉不知道这个时代还有侦探存在，毕竟现在哪里都有摄像头，想要做点违法犯罪的事情都不容易。
他一度还以为侦探这个职业早就被淘汰了。
“说起来，威廉你的名字和福尔摩斯一书里的大反派一模一样呢。”费佳笑道，他可是知道威廉没有事做的时候就喜欢捧着《福尔摩斯探案集》反反复复地看。
“是啊，真是巧合呢。”威廉笑了笑。
“不对！这个时候要说一句：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偶然，只有绝对的必然。对吧，四月一日？”五条悟举手抢答，得意地扫了一眼几个男孩。
“啊？”四月一日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嗯，世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四月一日你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感觉好像很没有精神。”五条悟小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推理道。
“抱歉，刚刚一直在想些事情，没有认真听你们说话。”四月一日尴尬地笑了一下。
“哦？居然还会有四月一日想不明白的事情，快点告诉我们！”太宰治兴奋地抬起头，嘴角还沾了一粒米饭。
“凑热闹的时候倒是很积极，记得把饭吃完。”四月一日无奈道。
不仅仅是太宰治，就连威廉、费佳和五条悟都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他。安静吃饭的百目鬼静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是很能理解你们对我的误解是怎么来的。”四月一日哭笑不得地吐槽，但还是跟他们简单说了自己的疑惑，“今天来了一位客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宁愿舍弃声音也要一张好看的脸。”
如果侑子小姐在这里，就能跟他解释原因。
虽然壹原侑子喜欢喝酒，喜欢随心所欲指挥人（此人特指四月一日）做各种令他困扰的事情，但是面对四月一日的疑惑，壹原侑子总能给出恰当的解答。
可是，侑子小姐不在……
四月一日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要通过自己去判断一个人，如同马戏团上走钢丝的人一样，一个不慎就会跌落。
不同的是，马戏团上走钢丝的人，腰上有一条安全绳，而四月一日什么也没有。
一步走错，便是跌落。
“华国有句话，叫‘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对那位客人来说，容貌比声音更重要呢？”费佳说道。
“对啊，而且大部分都是颜控嘛，如果长相过于丑陋，被人嫌弃会产生自卑，想要改变自己的心愿也会很正常吧？”太宰治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
“和静先生一起去学校的路上我经常能看到派发整容的传单。”威廉回忆道，“那个客人不可以去整容医院吗？以现在的整容技术，即便想要换个脸也不难吧？”
“如果是那样简单就好了。”四月一日有些沮丧，“那位客人的情况有些特殊，整容医院做不了。其实在我们这一行看来，那位客人的脸非常有福气，一旦要改变，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四月一日会一些识人术，能看出一个人的面相。在尾上幸太摘下口罩和墨镜的时候，他当场就愣了。
虽然尾上幸太的长相不符合常人能够接受的范围，但是细看其实是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正如梵高的作品，在梵高生前完全不受世人赏识。四月一日更多的是惋惜，那样的长相，不被世人接受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根据一个人的外貌来评价一个人。”四月一日悄悄捏紧了拳头，“审美不应该是多样的吗？”
坐在餐桌前的几人都没有出声，沉默地看着他。
百目鬼静突然把空的饭碗给他，命令道：“再来一碗。”
四月一日被他的动作打断，沮丧瞬间消失，一边给百目鬼静盛饭，一边骂他：“真是的，连饭都要我帮忙，你当自己是顾客吗？还要我来侍候你！”
四个孩子默默给百目鬼静竖起大拇指。
“那个客人有愿望，你就帮他实现好了。”百目鬼静接过饭碗，好心道：“操心那么多，会变老的。”
四月一日看着他。
“这是他做出来的选择，即便后悔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吧？”百目鬼静夹起一筷子青菜，“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不如认真做好你能做的。卖药郎先生之前交代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四月一日心虚地转移视线。
“四月一日就是忘记了！”太宰治直白指出。
“并没有……”四月一日无力地反驳，一点也无法让人信服。
“糟糕了，四月一日居然是圣父款，这种性格在职场上很吃亏啊，幸好四月一日不需要打工，不然肯定被人压榨得干干净净。”五条悟同情道。
四月一日：“……”
谢谢，并没有。
但是在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四月一日逐渐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好了好了，快点吃饭，光顾着聊天饭菜都要凉了。”四月一日督促道。
有人能够及时解答四月一日的疑惑，这是成为店长十多年来都没有遇到过的经历。
但是，四月一日不排斥这种感觉。
也许百目鬼静和小羽也可以算进去，但是，那两个人没有办法长期待在四月一日身边，加上四月一日经常会把事情隐瞒住，只为了让他们安心。所以，百目鬼静和小羽对四月一日很放心，即使有问题了四月一日也经常独自解决了再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来。
侑子小姐从异世界送来四个孩子，是不是考虑到让他们帮忙解答自己无法回答四月一日都无法想通的情况？
算了，想太多没有用。还是去准备明天的工作吧。
四月一日啊四月一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
身材高挑纤细的和服男人一边踱步走向宝物库，一边暗自摇头自叹。
***
翌日，尾上幸太按时到店来。
小全小多把他带到会客室，四月一日已经坐在椅子上好一会了。
会客室里还摆放了一张软榻。
四月一日今天穿了一身改良过的淡青色道袍，一条素白腰带缠绕住纤细的腰肢，多出来的顺滑的布料自然垂落，如同一根劲瘦的竹子，身姿挺拔优雅。
“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麻烦你了。”尾上幸太故作轻松地朝四月一日挥了挥手机，“用声音改变外貌，我并不后悔。”
四月一日看着那台手机。
“而且，我还有这个，我把我的声音录下来了。实现愿望后我可以给你听一下。”尾上幸太有些小骄傲。
“好，现在请你躺到软榻上，睡上一觉吧。”四月一日提示道，“睡醒后，一切就改变了。”
尾上幸太摘下口罩和墨镜，躺到软榻上，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后，尾上幸太已经失去声音了，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小全小多将一面巨大的镜子搬到他的面前。
尾上幸太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脸，唯独失去了那些曾让他自卑了二十多年的密密麻麻的黑斑。
眼泪，突然就从他白净的脸上滑落。
尾上幸太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连忙打开手机，找到录音，点开播放——【我不后悔。】
四月一日轻轻笑了起来，“能实现你的愿望，太好了。”
能够坚定自己的选择，不后悔，真是太好了。【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