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青春校园 > 带球跑了十年后 > 8、第8章
    意识到这是一张小学生语文试卷,余响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瞪着燕声:“你有孩子……不对!这是谁的试卷?”


    燕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的,没及格所以不敢给爸爸签字,下周一就要交了。”


    “你…多大?”


    “过完年就十岁了。”


    “……那你爸爸是…谁?”余响抖着嗓子问。


    “燕回啊,”燕声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吗?”


    余响垂眸看着试卷上的名字,喃喃低语:“我是…所以你叫燕声?声声是你的小名,我居然以为……等等!”


    余响倏地抬眸,眼中迸发出莫名的光芒:“那你妈妈……”


    “余响!”


    一声怒喝打断余响,也堵上了燕声的嘴,他手忙脚乱地收起试卷,冲着余响竖起食指,五官害怕地缩成一团:


    “嘘!千万别告诉我爸!”


    没等余响有所回应,燕回就旋风似地跑了过来,抬手护住燕声,对他怒目而视。


    “你怎么在这?你和他说什么了?他姓燕!是我儿子!”


    燕声捂着小心脏松了口气,余响沉默片刻,幽幽道:“哦,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


    燕回顿时语塞,转身拉起燕声:“声声,我们走!”


    “等等!”余响一把抓住燕回手腕,“把话说清楚,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他妈妈是谁?”


    “关你屁事!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把话说清楚!”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清楚!”


    “你把我骗得团团转,难道不该给个解释吗?”


    “你……!”燕回被噎个半死,脸颊通红,两人就此陷入僵持,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也因此清晰起来。


    “什么情况?同性三角恋?”


    “现在搞基的颜值要求这么高吗?”


    “我怎么听到什么妈妈儿子……”


    眼看有人举起手机,燕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身挡住摄像头,咬牙道:“换个地方再说!”


    “好。”余响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抢先提起桌边的购物袋,就像捏住什么人质一样。


    燕回见状翻了个白眼,拉着燕声就走。


    燕声踉跄地跟在他身后,视线在爸爸和叔叔之间来回打转,表情懵懂里还残留着一丝庆幸——


    好耶!爸爸没有发现卷子!


    不远处的角落里,胸前挂着相机的男人问杨可馨:“还跟吗老板?”


    杨可馨思忖片刻,小手一挥:“跟,但离远点。”


    “好。”男人正要跟上去,脚步忽地一顿,回头劝慰道,“老板,及时止损才是正途啊!在塌房预备役身上投资,不划算!”


    杨可馨:“……我谢谢你啊。”


    几分钟后,燕回三人来到位于商场五楼的电玩城。


    燕声看着周围玲琅满目的游戏机,转头看燕回,满脸难以置信。


    “爸爸……你让我去玩游戏?”


    “对,随便玩,这位叔叔请、客。”燕回冲燕声笑笑,说到最后到底没憋住火,咬牙道。


    余响提着购物袋站在燕回身旁,慈眉善目地对燕声说:“对,叔叔请客,你想玩多久玩多久。”


    “谢谢叔叔!那我们快去买币吧!”燕声拉着燕回的手就往电玩城里拽,高兴得像是提前过年。


    买了币,燕声转身奔向游戏世界,燕回和余响不远不近地跟着,在各种电玩的效果音里,找到一个能好好聊天的私密空间。


    可一时间他俩谁都没开口。


    直到燕声拿起枪开始打僵尸,余响才低声问出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结婚了?”


    燕回看着屏幕上突脸的僵尸,面无表情:“不然呢?”


    “她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怎么?又要查户口?查完我儿子不算,还想查我老婆?”


    余响看着燕声的背影,轻笑。


    “燕声说他过完年才满十岁,也就是说他出生于一五年二月。十月怀胎,燕声妈妈怀他时,你还在云京。”


    还在我怀里。


    “燕回,你还要骗我吗?”


    “我没骗你,”燕回瞄他一眼,面不改色地说,“声声的生日不是二月是三月底,而且他是早产儿,原本的预产期是四月。”


    “四月…那就是七月……!”余响的声音戛然而止。


    2014年6月24日,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拥有燕回的日子。


    这个时间,他永生难忘。


    “我……”余响声音嘶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嘁,”燕回嗤笑,提高音量,“声声,你跟叔叔说,你生日几月几号,叔叔给你买礼物。”


    “三月二十五!谢谢叔叔~”


    燕声回头冲着余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双和燕回如出一辙的凤目,弯成了两个小月牙。


    余响沉默了,燕回暗自得意。


    最高级的骗术,都是半真半假!


    比如燕声的预产期确实是四月,不过是四月一日;也确实提前做了剖腹产,因为情况危急,不剖不行,手术时燕声已经足月,不能算早产儿。


    只是稍微模糊一下预产期,撒个早产的小慌,怀孕时间便从六月底推到了七月,中间的时间差和男性怀孕生子,就是他守住燕声身世的底气!


    不过……


    燕回用眼角余光瞄着余响,发现他脸色难看得可怕,似乎非常生气,心里有些纳闷。


    干嘛这么生气?这表情就像是听到老婆出轨了一样……


    打住!妄想也得有个限度,什么老婆不老婆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燕回暗自咋舌,连忙默背大悲咒静心,却听到余响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骗我声声是你男朋友?”


    “我…我哪有骗你!是你自己误会了,我只是没有否认而已……”


    燕回心虚地扭头,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再说了,我有没有骗你重要吗?我身边有什么人,过成什么样都和你无关。”


    听到这句话,余响的脸更黑了:“怎么没有关系?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离开云京。”


    “哈!”燕回冷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离开云京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响咬牙:“那你为什么不等我睡醒?我在你家等了三天,你什么都没带,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年前那天,得知燕回来过会所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余响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和狐朋狗友说的那些混账话被本人听到了。


    他顿时慌了神,第一反应就是上门解释。


    可是等他真的找上门去,那些话却如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被可笑的自尊心和面子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于是他下意识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满身酒气不想回家挨骂,想借住一晚。


    燕回则和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倚着门框,眼里盛着奇怪的情绪。


    “余响,把我这当酒店呢?”


    “不行啊?大家都是兄弟,住一晚怎么了?”


    余响话说得振振有词,心脏却是跳得毫无章法,既忧心忡忡,又小鹿乱撞。


    只因燕回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美。


    不知为什么,余响想起母亲那条价值千万的古董天然野生珍珠项链。


    表面看着细腻柔和华彩内敛的项链,内里的绳索却早已腐朽,他只是轻轻一扯便散了一地。


    那些不规则的珠子就这样在地上蹦跳着,因天然野生珍珠特有的光泽,每一颗都雾气朦胧温暖如星光。


    可这样美丽又昂贵的珍珠,却跌落在地,和尘土为伴。


    如华美宫殿倾覆,如美人沦落红尘,可悲可叹也令人难忘。


    “兄弟?”燕回古怪地重复这两个字,让开门,“好吧,住可以,但你要陪我喝两杯。”


    余响走进门,不着痕迹地在裤缝上蹭蹭手心:“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今天这么高兴,不喝点怎么行?”燕回说着叫了跑腿,红的白的啤的买了一堆。


    “先说好,你喝醉了我可不会照顾你。”余响走到沙发坐下,嘴里说着无情的话。


    “放心,你喝醉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燕回轻笑着,说的话和以前一样暧昧,却少了几分意有所指的笑意,多了一丝怅然。


    余响察觉到不同,却因阅历不足,无法分析出变化背后的原因,只是故作不屑地轻嗤:


    “就你那酒量?”


    “小看人不是?”燕回拿来两个马克杯,往茶几上一放,“将就用吧,我只有这个杯子。”


    余响皱皱眉:“你想喝死自己?”


    “……怎么会?”燕回怔愣片刻,自嘲地笑笑,“总比拿瓶吹好吧。”


    余响哼哼两声,没再说什么。等跑腿送来酒,他打开一瓶啤酒,给燕回倒了杯底薄薄的一层。


    燕回看着那一点酒液,又抬眸看着余响,忽然问道:“余响,你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余响咕咚咕咚倒着酒,闻言瞥他一眼,等倒满一杯才反问:“你呢?”


    燕回垂下眸子:“云京大学吧,离家…近。”


    “离家近有什么好,天天被念叨,耳朵都要生茧了。”


    “那你想去哪?”


    “不知道,还没想好。”


    “那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余响轻哼:“告诉你干嘛?”


    余响以为燕回会反问他“你说为什么”,然后在他故作不耐时,说着两人作伴能互相照顾之类的借口,如同之前重复过的无数次。


    结果他只是笑笑,吐出两个字:“也是。”


    这反应让余响既疑惑又莫名心慌,想说什么又觉得那点疑虑问不出口,于是只能低头喝酒。


    他已经在会所喝了一天,这个时候又喝,没一会就撑得受不了,起身去洗手间。


    等他回来,杯子里又盛满了啤酒。


    余响疑惑地看着燕回,燕回却是微微歪头,艳红唇瓣抵着杯沿,笑容轻浅带着一点挑衅。


    “怎么?醉了?”


    “呵。”余响冷嗤一声,拿起杯子就是一口闷。


    之后两人没再说过报考的事,只是比着喝酒,直到莫名的火焰冲上脑门,烧毁理智,模糊记忆。


    也许是酒精作祟,余响关于那一夜的记忆混乱不堪,残留在海马体内的感觉多过具体经历,唯有一件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燕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余响以为这已经足以表明态度,他以为两人终于撕开那层窗户纸,从此两情相悦,双宿双飞。


    然而等一夜荒唐过去,他满怀喜悦地睁开眼睛,面对的却是一室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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