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一直握着枪管的缘故,松穆的指尖很冰,抚上来的时候让林露秋一阵头皮发麻。


    不自觉缩了缩脖颈,林露秋掌心撑着台面,后仰着睨向松穆。


    蓝色的培养液笼罩在林露秋身上,像是将大海藏进了他的眼底,波光晃动间,林露秋撩了下眼皮,面孔冷淡而昳丽。


    饶是前后的路都堵死了,他依旧没露出一点惊慌,反倒饶有兴致地问,“所以,你现在是背叛我了吗,歼灭官先生?”


    两人吵架的时候总喜欢喊些生疏到极致的称呼,左一口您好,右一口先生,偏偏这一次话语中不含任何刺痛嘲讽,语调悠悠,将尾音拉得柔缓,像一把暧昧的钩子。


    林露秋是带着笑意的,尽管眼下他的处境实在危险。松穆的指腹已经搭上了他的喉结,在颤动中一寸一寸向下、摁压。


    呼吸微微收紧,林露秋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响,松穆半阖着眼皮,眸中光影起伏明灭,拉着他,缩进了与自己的距离。


    “阁下。”松穆说,“我永远忠于自己心。”


    林露秋盯着松穆的表情看了会儿,忽然抬臂去探他的颈侧,后者没挣扎,反而偏了下头势任由他动作。


    绿色的血浆很快染脏了白皙的手指,林露秋用了些力才把松穆的脖颈擦干净,没了血浆的遮挡,底下掩藏着的爪痕一览无遗,皮肤边缘有些泛红,是被他搓出来的。


    尸潮来势汹汹,当时在低楼层的几人无一例外都被袭击感染,松穆已经算撑得久的,但最终还是抗不过人海战术。


    被丧尸感染后的玩家拥有两个选择,一是普通变异,即成为普通丧尸,所处阵营不变,可以继续游戏,但将更容易被射杀,且有存活时间限制。


    二是接受特殊异变,身份更改为第五方阵营“儡”,游戏期间不再受伤死亡,与其他四个阵营为敌,主线任务也随之更替为感染其他人类和破坏核心样本。


    换而言之,现在房间内三个人的攻击目标都是林露秋,偏偏他还没办法反击,堪称绝路。


    林露秋跑也跑不掉,索性把累赘的药剂步枪一抛,手枪则在指间转了个圈,握把轻拍在松穆胸口,又顺着直接插入对方腰包。


    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他摊开双臂,笑得满是无所谓,“那现在你想怎么处置我?”


    怎么处置?


    松穆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才刚被感染就遇到了林露秋,匆忙之下只来得及掩盖异变的痕迹,连改妆都没赶上。


    他的行动是茫然的,没有明确的目的,只因为想,所以做了。


    在林露秋面前他好像一直是被推着走的那个,情绪也好,行动也罢,交融在一起,将他变成了一颗只想围绕着林露秋转的卫星。


    就连被丧尸挠了一爪子,他想的也是林露秋。


    想陪他,所以不能太容易死。


    那就异变吧。


    仅仅如此。


    但——


    林露秋此刻就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地,说任他处置。


    松穆在那一瞬间受到了莫大的诱惑,情绪升腾得突然,丝丝密密缠紧了他,以至于牙根隐隐发痒,心房膨胀。


    思绪齿轮艰难转动,松穆出神片刻才发现自己笑了,他松开扣在林露秋脖颈上的手,借着外套的遮挡掐住对方的胯骨。


    指腹隔着布料无意识捻着,松穆舌头刮过齿尖,垂着头低低地笑,“想怎么都可以?”


    林露秋耸肩,“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态度很挑衅,松穆也确实被激到了,几乎控制不住想咬他一口。


    “不是怕吗?”松穆问。


    “怕啊......”林露秋眯着眼叹了口气,“这么说会让歼灭官大人手上留情吗?”


    他的后缀又很有眼色地变了。


    松穆不知道。


    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但凡林露秋对他示了几分弱,自己肯定会当场丢盔弃甲。


    正想开口,头顶的大灯忽然开了,刺目的白光唰唰打下,几乎把整个b1染成纯白一片。


    两人同时偏头。


    另外半边空间映入眼帘,暗色下隐藏的,是一个成人高的白色舱体。


    开关边的柯响吹了声口哨,抬手,“不好意思哈,没想打扰你们的。不过这灯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关不了了,二位自便。”


    尤卜的行动更快,已经摸上了舱体边缘。


    这下林露秋和松穆也没了继续的兴致,他们默契地重新拉开距离,一起走到空间另一半。


    “这是......?”


    尤卜的长发沾上了点点血渍,他不甚在意地将垂下的碎发拨到耳后,念道:“防护舱,仅可容纳一人,开启后可隔离核心样本的病毒辐射。”


    说完,柯响已经打开了防护舱。


    防护舱做得很逼真,胶囊状,有两层防护罩,中央匀出可供一人站立的空位,边缘软软的,触感像真皮沙发。


    还没等几人琢磨出防护舱的用途,全程一言不发的松穆忽然动了,他左手攥着步枪将柯响和尤卜猛地隔开了两米多的距离,而后一把扯过林露秋,将人塞进防护舱,合上舱门。


    他这套动作实在太快,又太出乎意料,以至于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松穆跑到了操作台前,柯响才暗骂了一声,边跑边冲尤卜喊:“开舱门!快点把这哥薅出来!”


    儡的目的是摧毁核心样本并感染所有玩家,但要是其他阵营率先启用核心样本,他们的任务便前功尽弃。


    原本尤卜和柯响看着松穆和林露秋相处得不错就没凑上去,谁知道松穆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只想保住林露秋,连阵营任务都不管了。


    游戏最后的结果不仅和排名有关,更是紧紧绑定着之后的约会体验,另外两人自然着急。


    柯响跟在松穆后面追,尤卜就负责用林露秋来阻止松穆,只要防护舱不启用,林露秋没有抵抗样本的手段,之后还是会转变为和他们一样的生物。


    他直觉松穆和林露秋都不喜欢这个结局。


    尤卜的动作很快,他在侧边找到了开舱按钮,眼疾手快就要往下摁,只是没想到那个按钮设置得极其小,边缘又围着铁圈,他做着美甲,根本摁不下去。


    尤卜额角一跳,换了个角度继续戳,按钮向下动了动,指腹却还是就这么滑了过去。


    尤卜:“......”


    他一向带着优雅笑意的脸上,竟然隐隐有些扭曲。


    就这么一个失误的时间,给足了松穆机会,他绕开柯响的阻挡向前一扑,想也没想,径直拍下了核心样本的启动键!


    样本释放,机械心脏开始了运转,一时间,从培养舱为圆心,四周冒出了浓郁的白雾,雾气氤氲,转瞬吞噬了三人的身影,而后不停上升、外溢。


    不知过了多久,覆盖在研究所的红光消失,四周只剩下了一片惊人的寂静。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而被莫名其妙关在防护舱的林露秋什么都不知道。


    早在舱门关上的时候,足足两层的防护罩就把外界的一切都隔断了,玻璃做了真空,隔音效果好到离谱,林露秋就这么躺着,然后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防护罩凭空弹出了一行字。


    【监测到您的心率过高,需要为您安排静心服务吗?】


    林露秋:“?”


    他目光迟疑地落在四周,然后才吐出一个“是”。


    【好的,正在为您播放[舒缓的轻音乐],请您闭上双眼,沉浸在音乐的按摩中。】


    “......”


    小小的防护舱内开始播放起了音乐,林露秋本来有点忍不住想吐槽两句,但紧接着,他就说不出话了。


    因为这个防护舱,竟然真的能按摩。


    林露秋心情复杂地闭上了眼。


    算了,来都来了。


    ......


    直到所有流程结束,松穆从防护舱把人捞出来的时候,林露秋眸中的水意还没褪去。


    他浑身软趴趴的,感觉下一秒就能原地入睡。


    防护舱:【感谢您的使用,欢迎下次光临^^】


    松穆:“?”


    什么东西在说话?


    .


    分开修整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负责林露秋和松穆组的收音老师忽然鬼鬼祟祟地挪了过来,先是分别给他们塞了一个黄澄澄的橘子,然后才委婉地留了一句。


    “那个,两位老师,就是录制过程中啊,我们后边都是能听到声音的......”


    说完,也不看他们的反应,闷头走了。


    松穆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一头雾水。


    什么叫“都能听到”,这不对吗?他们戴着麦呢,当然能听到声音了,不然节目录什么啊。


    倒是林露秋想起了什么,眉心不免一跳。


    游戏里那些话......在别人眼里也不知道到底算互掐还是聊骚。


    感觉大概率是前者。


    毕竟他和松穆连cp超话都被炸了不下三次。


    林露秋暗自咬了下牙。


    晚饭吃的是烤全羊,也清楚这群嘉宾一天下来被玩得挺惨,节目组很好心地没再设置任何环节,只大手一挥,让他们敞开吃,吃不饱都不许走。


    八个人坐了一桌,免不了开始复盘。


    尸群来临的时候实际只剩了五个人,在此之前松穆击杀了温白,薛常击杀了隗立宵,而殷潚击杀了薛常。


    林露秋好奇:“那小潚你一直在哪?”


    殷潚吐出嘴里的鸡翅骨头,指了指房顶,“研究所最上面有个天台,还挺隐蔽的,我看你们打这么激烈想着能苟住也不错,就没下来。”


    结果最后还是被辐射成了变种丧尸。


    林露秋:“你一直在上面?可四楼不是......”


    “上锁了是吧?”殷潚了然,淡淡吐出一句,“哦,我看那个锁芯结构挺简单的,就试着撬开了。”


    林露秋默默张开了嘴。


    好意想不到的方式。


    松穆看他这幅受到冲击呆呆的样子觉得有趣,故意夹了一根青椒丝喂到他嘴边。


    林露秋还没回神,习惯性去咬,咬到一半发现不对劲,鼻翼耸了耸,闻到那股令人讨厌的味道后瞬间睁大眼睛,舌尖呸呸呸往外吐。


    他偏头瞪了眼松穆,发尾都有些翘起。


    偏偏罪魁祸首还乐呵着呢,没轻没重拍了下他的上臂,把人推得一晃,“叫你吃饭不专心,哈哈哈哈!”


    松穆的笑声在林露秋的瞪视中逐渐消了下去,他干咳两声,拿着杯子喝了口水,一只手还把林露秋的一起移了过去,“......咳,喝点水吧,把味道压下去就好了。”


    林露秋幽幽看着他,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


    独自心虚的松穆没发现,林露秋喝完水后给自己续上的是酒。


    等到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林露秋白的烧的啤的混着喝,上脸很快,他越醉,越想贴着松穆,到最后连手都撑到了对方的椅子上。


    甚至还在继续,不安分地直接滑进了他两腿之间。


    松穆被他摸得吓了一跳,差点原地弹起来,他看清林露秋泛红的眼尾,赶紧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半抱着人出去休息。


    这会儿也顾不上别人投来的欲言又止的目光了。


    他了解林露秋,这家伙酒量一般,酒品也一般,每次喝醉都爱对他动手动脚。


    虽然不是特别闹腾,属于松穆能应付的范围内,但到底这会儿还在外面,松穆不敢拿两人的脸面做赌注。


    直到车门阖上,松穆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醉醺醺的林露秋放到床上,弯腰给他脱鞋。


    但才脱到一半,林露秋就不乐意了,他歪靠在床头,抬脚抵住松穆的肩膀。


    下摆因为这个动作翻起,露出一截细白腰肢,林露秋的腰腹肌肉练得漂亮,薄薄一层,但摸上去又软又韧,腰线收紧处垂了一根腰链,吊坠贴着那条浅淡却分明的马甲线上下起伏。


    他长发半散,垂在肩头,带着些朦胧的凌乱。可就算在这种情形下,林露秋依旧不显丝毫的狼狈,面上醺红,反倒衬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秾丽。


    林露秋头晕,眯着眼看了半天才看清松穆的脸,也不管对方唇瓣开开合合说着什么,伸手就是一拽。


    怕挣扎间伤到林露秋,松穆不敢用力,就这么被一个醉鬼拉上了床,卡在了腿间。


    房车的床不大,容纳两个成年男性实在勉强,松穆被迫压低身形,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能闻到林露秋身上的酒味。


    松穆不喜欢这个味道。


    他更喜欢对方身上的桂花香。


    似乎是察觉松穆有些走神,林露秋不满地蹙了下眉。


    他掌心还攥着松穆的项链,锁链状的边缘在皮肤上勒出一点凹陷红痕,林露秋美眸半睁,自下而上扫过松穆的唇、鼻、眼,屈起腿,轻轻笑了声。


    “松穆......”咬字被酒浸泡得沙哑圆糯,耳语般吹拂过松穆的呼吸,林露秋一边收紧了手中的力道,一边牵着他握上了自己的侧腰。


    林露秋弯眸问他,笑得纯粹又勾人,“我用你的项链改的,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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