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鹊已经彻底懵住了,不明白学长为什么总有闲情逸致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自己都不耐烦梳头发,每次都是用手指胡乱抓几下了事。


    刚想问干嘛突然给他梳头发,兰时序先开了口:“点心好吃吗?”


    席鹊一根线的脑子就立刻被带了过去,“好吃。”


    “那就好。”


    兰时序轻轻缓缓梳着头发,垂着眼,“明天给你做蛋糕吃,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郊外野餐,后天我们......”


    声音太过温柔了,客厅又安静,耳畔只剩下学长的柔声絮叨,以及木梳梳过发丝的沙沙声。


    学长身上好闻的香气盈满呼吸,席鹊本来就困倦,这会儿更是昏昏欲睡。


    原本想说的话都给忘了,眼皮开始发沉,时不时闭拢,只下意识含糊应和对方的话。


    但他总觉得学长说得这些计划很熟悉,好像才在哪里看到过。


    直到彻底睡过去的那一刻,他隐约听见兰时序轻声语:


    “不止是信上所说之事,还有更多更多的事情,我也想与小鹊一起做。”


    席鹊迷迷糊糊心想:哦,怪不得那么熟悉,原来都是他以前写在信上的内容。


    学长记性真好。


    更多的想法就没有了,他睡着了。


    .


    席鹊已经有很久没睡这么沉了,愣是一个梦都没有做,醒过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昏沉。


    就是脑袋下面依旧是那热乎乎有弹性的触感,昭示着他现在依旧枕在学长大腿上这个事实。


    “醒了?”


    席鹊发了会儿呆,转过身体,改为平躺,看向兰时序。


    不愧是学长,这种死亡视角都这么好看。


    直勾勾望着兰时序,席鹊突然感叹了一声,“果然要在学长身边才能睡得好啊。”


    兰时序一愣,随后立刻道:“我可以天天陪你。”


    席鹊眼神有些许变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道:“不用啦,没这个必要,反正......”


    “反正什么?”


    他移开目光,“没什么。”


    兰时序看着席鹊,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席鹊蹦哒站起来,摸摸自己的脑门,上面原本夸张的肿包已经消下去了大半,光是摸已经摸不出什么不平整。


    他的恢复能力跟他的武力值一样,一直都异于常人。


    尤其是最近,越来越离谱了。


    等等,为什么他可以直接摸到自己的脑门,不应该先摸到自己的头发吗?


    说起来,这会儿头上好像格外清爽,一点被发丝糊脸的感觉都没有。


    席鹊突然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他缓缓抬手朝自己的头发摸去。


    “咳咳......”兰时序突然咳了声,起身,“我去准备晚饭。”


    这欲盖弥彰的反应,几乎是坐实了某种猜测。


    席鹊摸到头上,果不其然,不是原本的披头散发,到处都有编织过的痕迹。


    几步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照,席鹊表情逐渐变得空白。


    一对丸子头,两边编了麻花辫。剩下的头发柔顺披散,眉心居然还有一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点的红点。


    活脱脱的幼稚小孩子。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席鹊看着镜子死机了。


    兰时序在厨房忐忑不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某人来兴师问罪,最终还是决定去自首。


    洗手间的门并没有彻底关拢,他敲了敲门,“小鹊,我进来了?”


    没有回应,兰时序小心翼翼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镜子前面呆滞的人。


    头顶那一小撮头发又违背重力地翘了起来。


    席鹊听到动静,人没动,眼珠子跟着映在镜子上的兰时序一路转,用幽幽的眼神质问对方,这个发型是怎么回事。


    兰时序又是一声轻咳,却是一句都不辩解,反倒挺直着腰板,诚恳道:“当时突然很想试试,所以就这么做了。”


    “对不起。”


    席鹊:“......”


    学长的实诚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多一句狡辩都不肯说,迎头就是道歉,诚实得令人害怕。


    看着眼前人白净的脸,席鹊心头一动,突然来了主意。


    “道歉就不用了,学长你也让我弄弄。”


    兰时序一愣,“可我并没有长发。”


    席鹊笑嘻嘻盯着对方眉心。


    兰时序失笑,“要是能让小鹊开心,自然是可以的。”


    做晚饭这件事就这么被往后延了。


    两人回到客厅,席鹊捏着从兰时序那里要来的毛笔,往朱砂盒子上沾了沾,就开始对着兰时序的脸比划从哪里落笔。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非得把学长这张小白脸给涂成小红脸。


    “学长你闭眼。”


    “好~”


    沾了朱砂的笔尖落上眉心,点了一个跟席鹊眉心一模一样的红点。


    “......”


    席鹊死死盯着兰时序笑意浅浅的脸,陷入沉思。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为什么会这么好看啊!


    明明都是一样的红点,他看上去就跟个小屁孩似的。


    可兰时序却看起来更......更......


    席鹊抓耳挠腮硬挤出来一个词:


    仙气飘飘。


    “怎么不动了,是好了吗?”


    兰时序睁开眼,轻笑着看向席鹊,“画了什么样式?”


    正巧说这话的时候,落地窗外彩云飘散,金红色夕阳落下,照在兰时序鼻尖眉梢,又被眼睫搅作碎辉。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含笑望着他,被眉心红点一衬,就只剩悲悯圣洁,红尘再不沾身了。


    “小鹊?”兰时序有些疑惑,抬手在人面前晃了晃,“怎么走神了?”


    席鹊猛地回神,一把遮上兰时序眼睛,“还没好,学长你闭眼!”


    “哦好。”


    席鹊重新拿起毛笔比划。


    肯定是点太少了,他再多点几个。


    一点落在兰时序左眼正下方,一点落在右眼正下方。


    又不满足,还在跟自己眼尾红痣一样的位置又点上一个。


    “小鹊,是在下棋吗?”兰时序闭着眼,却忍不住揶揄道。


    席鹊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睛正下方两个点这种鬼畜的痣,兰时序居然还是驾驭住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没有长错位置的痣,只有不够好看的脸?


    想往嘴唇上涂,又担心有毒,只能放弃。


    恹恹道:“睁眼吧。”


    兰时序依言睁眼,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小镜子照去。


    他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赞叹了起来,“小鹊真是有品味,这四点落得甚是精妙。”


    席鹊想说点什么,手上的毛笔却突然被拿了过去,兰时序站起身向他靠近。


    顿时后背发凉,往后缩脖子,“你、你要干嘛?不是说了让我随便涂的吗?”


    兰时序但笑不语,笔尖轻轻落在席鹊右边眼尾,补了个对称的红痣。


    又想到了什么,在左边重复一点,虚捧住席鹊面颊,双手拇指指腹抹过。


    未干的朱砂立刻晕开,浅浅染在两边眼尾,成了桃红。


    席鹊呆了一下,拿着镜子怼脸照。


    入目是一张少年气的脸,本就生得漂亮,哪怕是艳丽的朱砂也被轻松压下,加上这发型甚至多了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他一脸嫌弃,“我好傻逼。”


    “怎么这么说自己。”兰时序擦着手,温声:“酒熟微红生眼尾,说得大概就是小鹊此刻的样子吧。”


    “听不懂。”


    “夸小鹊容貌生得好,一眼惊鸿。”


    目光一点点落过眼前人难得露出来的饱满额头,然后是卷翘的眼睫、小巧的鼻尖、最后在被主人咬出齿印的唇瓣上失礼地停留片刻。


    兰时序在心中悄悄补上一句:


    甚是娇俏。


    唔......真是对不住小鹊的评价,收回收回。


    晚上。


    席鹊抱着牌位躺在床上,给莫文盛发了条消息。


    [席鹊]:还有没有要杀的,闻琛的同伙有没有?


    过了一会儿,莫文盛回了消息。


    [莫文盛]:你可得了吧,我再也不给你透露消息了!


    [席鹊]:?


    [莫文盛]:【11s·】(转文字)我昨天把闻琛的地址给你,凌晨就被你的好学长给骂了,还好好收拾了我一顿,我到现在还肉痛损失呢!


    [莫文盛]:【16s·】(转文字)我就真不不服气了,前几年最开始明明是你揪着我领子逼着我把敌人资料给你的,我才是被迫的那个啊!怎么受伤的还是我!我跟他说我不给你你要揍我,他一个字都不信!


    [莫文盛]:【11s·】(转文字)兰时序踏马的跟护崽子似的,真给我气笑了,他怕是连你一拳头都扛不住,还跟我说什么你很柔弱,瞎了吧!


    一长条一长条的语音不停发过来,语速极快,语气极其幽怨,可见当事人究竟有多不爽。


    席鹊皱着眉看完了密密麻麻的转文字,发过去一条。


    [席鹊]:别胡说,学长从来不骂人。


    [莫文盛]:???


    [莫文盛]: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莫文盛]:好好好,两个瞎子我呸!


    [莫文盛]:【16s·】(转文字)你不会真以为兰时序是什么从不伤人性命的圣父吧,你当他调查闻琛的地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买凶杀人啊!要推翻一整个国家的政.权,他手上沾的血会少?


    [席鹊]:变革肯定会死人,学长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另一边的莫文盛搁下手上红酒杯,又气笑了。


    一扯到兰时序,席鹊这脑子就又好使了。


    [莫文盛]:行了,我不跟你扯这些,反正我不会再漏消息了,你想杀就自己去查。


    看见这条消息,席鹊打算按灭手机,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可下一秒,对面又发过来一条消息,让他不自觉停下了手。


    [莫文盛]:对了,我看时序那表现,你还没告诉他那件事吧。


    席鹊愣了愣,想到是哪件事。


    [席鹊]:没必要。


    [莫文盛]:这怎么会是没必要呢,我是真想看看他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莫文盛]:毕竟你可是第三年就知道他是假死了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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