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瑟瑟发抖,死死咬唇,就怕押差再端来一碗猪蹄饭,凑成大清朝标配的断头套餐,让她立即上路。


    “六号,生辰快乐,今儿是你十四岁生辰,按规定今明两日,你无需佩戴枷锁镣铐。”


    “不许偷奸耍滑遁逃,否则打死不论。”


    “多谢周官爷。”简瑶长舒一口气,接过押差递来的咸蛋,剥皮啃了一口,咸的龇牙咧嘴笑起来。


    将剩下的咸鸭蛋踹进袖子里,她搓搓僵硬的手腕,仰头昂首阔步。


    “六号,生辰快乐,祝你芳龄永驻。”


    “瑶儿,生辰快乐。”


    “瑶妹妹,为兄祝你生辰快乐。”


    .....


    囚犯们纷纷祝贺她生辰快乐,简二爷全然不知侄女今日生辰,羞愧的连连道歉。


    “简瑶,生辰快乐,这是贺礼。你不早说今儿是你生辰,见外了。”


    苏培盛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彩纸盒。


    “多谢苏哥哥。”


    简瑶打开盒子,竟然是花生酥。


    她不敢表现的太高兴,毕竟老陈的孙子刚死。


    “今儿我生辰,托四公子和苏哥哥的赏赐,我请你们吃糖。”


    简瑶把花生酥糖挨个发给囚犯们,又给苏哥哥和其余五个男仆都发了一颗。


    “周官爷,吃糖。”简瑶转身,满眼笑意,将一颗花生酥捧到押差周倩面前。


    剩下最后一颗,她眉眼弯弯,张嘴一口含住。


    没了枷锁镣铐的束缚,今日的心情也和口中的糖一样甜。


    可她高兴不过一个时辰,随着鹅毛大雪不期而至,她渐渐疼痛难忍。


    “六号,怎么回事!”


    走在队伍之后的押差周倩看到六号步履凌乱,忍不住开口询问。


    周倩是从盛京临时调拨的年轻押差,也是方才祝她生辰快乐的押差,更是押差里唯一的好人。


    他长得清秀斯文,却生的高大魁梧,祖上几代都是乐户贱籍,他背着一把小琵琶,时常会即兴来上一段。


    每到此时,都会被别的押差嘲笑他是鲁智深犹抱琵琶半遮面。


    可简瑶却很喜欢与周倩亲近,每回去洗衣解手,都会祈祷看管她的押差是周倩。


    周倩看管简瑶去解手之时,他都会礼貌的转身回避。


    但凡周倩在,简瑶洗衣衫之后都不需要自己拎沉甸甸的木桶,下雨的之时,周倩还会把蓑衣斗笠给她穿,他自己打伞站在一旁等候,从不催促她。


    “小周,你别理她,她昨天不是要草木灰嘛,肯定来月事了,晦气的很,你离远些,别倒霉了。你还没成亲,哥教你,女人不能惯着,惯着就容易矫情。”


    “六号,快些走,多走两天就能憋回去,憋回去就不疼了。”


    丁富贵吹了个轻浮的口哨。


    简瑶气窒,女子若太过劳累会造成血气不足,自然无法行经,从而彻底闭经。


    如此伤身之事,却被轻浮的陶侃憋回去,岂有此理!


    她正在生闷气,马车停下,堂姐不情不愿下了马车。


    “四公子让你进去说话。”


    简知意想顺势坐在马车前头,可苏培盛却抢险落座,她柳眉轻蹙,目光哀怨回到父兄身边。


    简瑶忐忑看一眼周倩。


    周倩微笑点头:“去吧。”


    简瑶感激颔首:“多谢周官爷。”


    简瑶忐忑掀开马车帘子,却看见四公子正在宽衣解带。


    “.....”


    所以方才他和堂姐在马车里做了什么需要脱衣服的事情?


    胤禛看她忽然满脸通红欲言又止,顿时气窒,忍不住沉声道:“龌蹉。”


    简瑶气笑,反驳道:“我都没说话呢,四公子怎么就骂我龌蹉了呢?是您自己在想龌蹉之事,还赖我,真真是六月飞雪啊。”


    胤禛板着脸不理她,揭开长衫,将贴身穿的紫貂皮坎肩脱下,丢到她怀里。


    “生辰快乐。这是礼物。”


    “啊??”简瑶傻眼,古代貂皮极为珍贵,尤其是紫貂皮,因其风吹更暖、雪落自消、雨落不湿,更是称为裘中之王,价格不菲。


    这件轻软的紫貂坎肩,更是色泽光润绒毛稠密,一看就是上品。


    “要爷帮你穿?嗯?”


    简瑶很清楚凡事都需付出对等的代价,她冷静的将坎肩捧在手里,不敢接受。


    “四公子需要我做什么?您先说您的条件,如此珍贵之物,我怕自己给不起代价。”


    “替爷抄经。”


    简瑶:“.......”


    “好好好!您要抄多少,我可以,我可以的!”


    “嗯,开始吧。”


    四公子从身后的小书橱取下一本厚厚的法华经放在矮桌上。


    简瑶喜滋滋开始捉笔,她的毛笔中规中矩,没有丝毫笔锋顿挫的风骨。


    胤禛看她写的散漫潦草字迹,忍不住皱眉:“过来。”


    “坐到爷身边。”


    “是。”简瑶原本与四公子相视而坐,此时起身,乖巧坐到他身侧继续抄写经文。


    此时四公子也开始执笔开始练字。


    简瑶偷瞄,他竟然一气呵成切换了三种不同的字迹,每一种字迹都独具风骨。


    他写的楷书端正疏朗,行书俊逸,稳健又内敛,他的草书字迹则酣畅淋漓,气脉一贯,行笔骨骼清秀,看起来既文雅又遒劲。


    最绝的是四公子的行书,笔锋遒美潇洒,藏锋护尾,给人以静气沉稳、大气的感觉,甚至还有灵动的飞白。


    简瑶忍不住停笔,他的行书不比大书法家差,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帝王风范。


    她从前去故宫参观明清皇帝的书法,最绝的是清朝皇帝里书法最好的雍正帝。


    四公子的字迹和雍正帝的相似,大抵书法好的都是一个风格吧。


    简瑶忍不住惊叹:“四公子写的字真好看,竟不输大家风范,颇有颜真卿、赵孟、董其昌等诸家笔意。”


    胤禛诧异侧首,与她对视,继而相视一笑:“嗯。”


    她文墨不多,却是第一个看透他笔意之人,着实让人意外。


    “喜欢哪一种?”


    简瑶放下毛笔,沉吟片刻:“我都喜欢,公子的三种字体各有千秋,但我最喜欢公子的行书,如果我能写...”


    “好,爷教你。”


    简瑶:“.....”


    她只是想单纯拍马屁,没别的意思,可现在话都说出口了,只能赶鸭子上架。


    “那多谢公子。”


    四公子转身又从书架取来一副字帖。


    “先练笔锋。”


    简瑶点头,捉笔开始临摹,又开始拍马溜须随口道:“可惜这字帖并非四公子笔迹,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先练。”胤禛看她笔画松散歪斜,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亲自教导她运笔。


    简瑶被四公子抓住手掌,先是一惊,却见他表情严肃,也知他只是单纯要教她写字,于是乖乖被他攥住手掌,开始一笔一画描摹。


    更深雪重之时,队伍才赶到退蛟驿站。


    简瑶去驿站厨房要来好些草木灰,正准备去换月事带,却被苏培盛拦住去路。


    “这是爷赏你的生辰礼物。”


    简瑶打开包袱一看,竟然是月事带,这些月事带是用棉花做的,比她的草木灰月事带不知稀罕多少倍。


    “有劳苏哥哥,一会我梳洗后亲自去与四公子道谢。”


    这可是她做梦都想要的月事带!她感激不尽,一会准备去给四公子磕几个响头谢恩。


    驿站里有热水,今儿轮到周倩看管女囚犯,他守在浴房门外,并没有像丁富贵那些色中饿鬼般,冲进来调戏。


    简瑶与堂姐、瘦马兰香雪、爬龟妇秋娘四人一道用稀罕的热水沐浴,舒坦的不想离开浴房。


    “瑶儿,后日是我十五岁生辰,爹爹让我告诉你,他要让你一起行笈礼。”


    简瑶默然,汉女成人礼“笄礼”意义非凡。


    许嫁的汉女通常会在十五岁行笈礼,而还没许嫁的汉女会在许嫁后行笈礼,若始终未许嫁,则会在二十五岁行笈礼。


    堂姐的未婚夫婿在家里出事之时,就送来了退婚书。


    二叔估摸着是担心到了宁古塔,没机会给她举行最重要的笈礼,才会让她提前行笈礼。


    简瑶心中涌出暖意,难怪这几日二叔和两位堂兄手里都在拿着桃木捯饬,应该是在准备及笄礼用的发簪。


    穷人笈礼用木簪,温足百姓家用银簪或者金簪,富庶之家则用镶宝石簪钗。


    简瑶肉疼许久,最后把最为珍贵的月事带分给堂姐一半,当作她的笈礼贺礼。


    笈礼需正宾负责引导和祝福行礼的女子完成整个仪式,正宾通常是家族中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充当。


    可简家只有三个男人当长辈。


    苏培盛知道简瑶后日要行笈礼,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四爷。


    “其实若许了夫家,夫君亦可代行正宾,为简瑶挽发插簪,可惜了这样好的姑娘,都没机会许好人家,人生中最重要的笈礼都没人帮忙插簪。”


    苏培盛不禁慨叹。


    简瑶端着茶盏入内的时候,敏锐感觉到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公子,我来伺候您用茶。”


    “不必,你早些回去歇息。”


    “是。”简瑶看四公子板着脸似乎不高兴,于是赶忙逃离。


    苏培盛走到爷身侧,却见爷正藏在书堆后,待看清楚爷此刻正在做甚之后,苏培盛惊的张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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