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车上,雪村透真一边扯头上的蝴蝶结一边开始哭。


    见他回到车上,生怕被松田阵平看出来什么的八云律也回到车上。


    “我不喜欢穿成这样,我之后都不穿成这样,我讨厌那个人,我也不想再来这个公园,我只会都不想在看见他!”雪村透真一边哭着一边说,声音里是忍不住的委屈。


    八云律知道他内心敏感,不想和他硬碰硬,于是顺从的将他头发上的蝴蝶结抄下来,嘴上却并没松口,“好,这段时间都不来了,不过爸爸想让你多交一些好朋友,你现在总是这样哭,爸爸可以惯着你,但你在学校怎么办?都让别人来让着你吗?你迟早要学会和别人相处。”


    “我在学校有好朋友,我又没说要让人照顾我,零就是我的好朋友。”雪村透真知道自己的反抗无效,眼见和其他警校组有进展,八云律不会那么轻易依照他的意见,不过嘴上该反驳还是要反驳的。


    “那你这一生都只交降谷零这一个朋友了吗?”八云律严肃道。


    雪村透真不吭声,八云律就知道他认同自己说的话,继续说道:“这段时间确实可以不再来这个公园,就当给你一个适应时间,我会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拿捏。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不过就这也够了,谁知道等这段时间过去八云律是不是还活着。


    ......


    结果回去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他好像看到降谷零了。


    当时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他感觉降谷零在看他。


    得了,明天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对视转瞬即逝,黑色的车身很快消失在视线。


    降谷零皱起眉,他认出来那透真父亲的车。


    透真都已经知道他父亲的真面目了,怎么还是没有远离这个危险分子。


    而且,他怎么好像看到透真穿的是女装?


    ......


    第二天上课,雪村透真和降谷零碰面了。


    一开始还风平浪静,谁也没理谁,但就这样维持到午休,雪村透真是不可能主动找他的,眼看着组织的人已经出现,他现在应该离降谷零远点,省的他提前被组织发现。


    眼见一天已经过去一半了,实在放心不下的降谷零还是主动找了雪村透真,将他拉到操场。


    两个人都有点沉默,已经几天没说话了,降谷零是个不会寒暄的人,雪村透真按照的人设现在应该在气头上,也不允许他主动,到了操场后两人又憋着沉默了会儿,还是降谷零先说话了。


    “我昨天在米花町壹町木好像看到你了。”


    尴尬的开场。


    “哦,我昨天确实去了。”雪村透真语气淡淡。


    “那我昨天看到的应该就是你了,在车上,穿着一一女装。”女装两个字说出口,降谷零小心的观察着雪村透真的表情,他脸上果然出现了不自在的情绪,却被他强制压下,装作不在乎的说道:


    “女装怎么了?你要告诉其他人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伤我的心。”降谷零语气平淡,但他的话,却突然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隔阂,让他们的关系拉回到没吵架之前。


    “对不起。”雪村透真承认自己是故意刺他,他这样做的底层逻辑,其实还是因为在意降谷零。


    “可以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理由吗?女装。”


    “那是......那是因为......”雪村透真脸上出现了降谷零熟悉的想要逃避的表情,每次被养父伤心又不想告诉他让他担心的时候,他脸上就会出现这种表情。


    于是降谷零读懂了,女装是因为八云律。


    他将胸口的怒意吞到肚子里,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原因呢?”


    “因为想让想让我交一些女性朋友,想让我锻炼社交,所以说这样。”回避的视线,自己都游移不定的语气,这样的说辞,连雪村透真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交朋友需要特意换上女装吗?”降谷零的声音很大,语速很慢,像是在强调,几乎是一字一句,让雪村透真狠狠的听到这几个字。


    雪村透真沉默了。


    降谷零明白,其实雪村透真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因为那是八云律希望的,所以就做了。


    他双手抓住雪村透真的肩膀,为了让对方尽早醒悟,放在唇齿反复咀嚼过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他根本就不关心你,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像是被他的话刺中,雪村透真眼角突然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从脸颊上滚落,留下湿漉漉的泪痕,嘴上却依旧为八云律辩解道:“如果你是说之前那些事,爸爸他只是太忙了,不忙的时候他会陪我的。”


    “工作忙?忙到连领养合同都不愿意签,忙到领养了你却不给你置办生活用品?忙到明明答应却忘了来参加家庭活动?为什么不承认呢,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现在这样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降谷零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当这些话从他嘴里吐出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同时又为自己伤害到雪村透真而感到不安。


    在这让人窒息的沉默里,雪村透真肩膀颤抖,像是彻底被伤透了心,低垂的脸被发丝遮挡。


    降谷零只能看到对方尖尖的一滴一滴流淌着热泪的下巴,他有些难受,忍不住说道:


    “没关系的,就算离开他我也可以给你花钱,我父母给我留了很多钱,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就是你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说服对方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


    结果在沉默许久后,雪村透真仰起脸,那双饱含热泪的眼,像是看敌人的眼光看着他,唇瓣轻启,语气坚定道:


    “不。”


    降谷零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后退几步,即便他年纪不大,也被这眼神看得心中刺痛。


    说实话,他已经做到了绝大多数人能为朋友做的极限。


    他不明白雪村透真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倔强。


    心中翻涌出的情绪是委屈,是悲伤,是愤怒。


    他开始怪自己多管闲事,怪自己吃力不讨好,后悔的情绪将他淹没,因为雪村透真看向他像是看仇敌似的那个眼神。


    ......


    降谷零走了,走的毫不留情。


    雪村透真知道他被自己气的够呛,怕是要气炸了才对。


    自己实在太伤他的心的,明明已经用尽一切办法对自己好了,连告诫都怕说的太重伤到自己,结果自己完全不领情,甚至是敌视。


    不过没关系的宝宝,只要再忍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他已经能看到自己退场的前幕,自己的结局,注定以死亡退场。


    ......


    “艾莲娜医生,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他的养父是坏人,我才是好人,他却不听我的,还站在坏人的阵营。”


    迷茫和困惑占据了降谷零的内心,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来到艾莲娜这里,企图找到一分慰藉。


    艾莲娜听他讲完最近发生所有的事,并没有反驳他好人坏人这样浅显的概念,先是摸摸他的头鼓励道:“零真的非常非常勇敢了,做的也都没错,但是......”


    “但是?”降谷零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但是如果你是真的为透真好的话,就不应该让透真看清楚养父不爱他,现在八云先生还愿意维持表面的宠爱大概是因为透真还小,确实带给他快乐,但如果透真开始抗拒他了,你觉得八云先生还会对透真那么好吗?即便这种好只是表面功夫。”


    这完全是另外的视角,是降谷零这个未成年人完全没有想过的问题,他对这个结果不能理解并拒绝接受,甚至大声抗议道:


    “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我明明做了正确的事,怎么反倒让他过得更不好呢?这不正确,这不公平。”


    “成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要考虑各种各样的因素,甚至会做自己完全不想做的事,有的人的出发点是好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那么公平。”


    艾莲娜好像是在哪里教他一些道理,又好像是在说自己,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突然说道:


    “我很快要离开东京了,零。”


    “什么?”降谷零脑中一片空白,比和雪村透真吵架还要让他接受不能,他心中满是不安,连忙追问道:“要去哪儿?”


    艾莲娜却只是说:“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们之后大概不能见面了。”


    “什么时候走?”降谷零又追问。


    “很快。”


    降谷零感觉眼眶一阵阵发热,艾莲娜的手轻柔的抚上他的发顶。


    “总而言之,如果八云先生不喜欢透真了,他的结局才可怜,你也不要一直劝着透真离开他的养父,透真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大概很渴望亲情,你让他被迫看清养父的真面目,真的让他很难过。


    我也不是让你道歉,毕竟零做的也很不错,我只是希望在我走后,还有透真可以陪着你,最好能做一辈子好朋友。”


    降谷零的眼眶更热了,喉咙一阵阵发紧,艾莲娜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拜拜了,零君。”


    ......


    咚咚咚一一


    敲门声。


    “您好,请问是八云先生吗?您预定的上门取件,我是快递员高腾。”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快递员站在门前询问。


    片刻后,这栋别墅的门打开了,不过来开门的却是个小孩。


    “啊,我爸爸让我把文件直接交给你,他说他在手机上下过单了,直接把这个给你就行。”男孩不过到门把的高度,手上不知为何戴着手套,他伸出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将文件递给他。


    “我再确定一下,收件地址是乌丸集团,收信人是乌丸莲耶,电话是......”


    这家别墅今天好像停电了,外面天这么阴屋里却不开灯。


    快递员没有多想,将收件人和寄件人的身份信息和电话号码又核对一遍,就将文件袋收走,骑上车走了。


    雪村透真关上门,这座短暂断电的别墅又重回光明,系统会处理一切需要掩盖的监控,帮他掩盖这份由他‘代为’寄出的,‘八云律’寄给乌丸莲耶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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