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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托车侧翻三分钟前。


    ·


    我安静地缩在里昂胸前,一道又一道的雨水划过防风眼镜,于是眼前的世界被水痕分割成了细碎的小块,就像冰沙上层五彩斑斓的水果碎。


    我倒没打算支使他往韦恩庄园开——一是因为我不认路,二是因为韦恩庄园的安保措施恐怕不是很完善。


    虽然从短发女人的口中,我得知阿福仍在为庄园效力,可就算他是个能赤手空拳单通狂野野猪的超级管家,也不意味着他能在单通丧尸潮的同时保护我。


    更何况,除了我,庄园里应该也有别人……不知道被从权力中心流放的我弟在不在家。


    特意提到我弟的原因嘛……哈哈,我弟的战斗力谁看谁知道。


    我可没把他被蝙蝠吓得哭出鼻涕泡的画面忘了!


    就离谱!人怎么能菜成那个样子!


    所以虽然在那个所谓的‘意识海’里的小布鲁斯说他已经长得比我爸还高了,但我觉得他应该长了身高却没长武力值,现在恐怕连那只带我去找短发女人的奶牛猫都打不过。


    再者,从短发女人遇到丧尸后直接开车回市区,而不是继续往庄园的方向开的这件事也能印证我的猜想——要是我弟这些年在哥谭的名声比较靠谱,她也不至于那么果断地扭头就跑。


    唉,弟啊。


    算了,习惯我弟是个废物小点心的事实了,难道我还能把他踹出韦恩家吗。


    总之得先把这场丧尸危机给熬过去……我尽可能轻地打了个喷嚏,努力往里昂怀里贴了贴。


    无它,就是没安全带,我有点害怕。


    显然在危险驾驶还没戴头盔的里昂没注意到我怂怂的动作,他正紧张地盯着路面,好能快速避开一些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丧尸,以及街道上的‘路障’。


    这些‘路障’可能是翻倒的车子,可能是洒落在地的长钉和钢条,也可能是几具不再动弹了的尸体。


    新人警察的驾驶技术还算不错,摩托车较为平稳地从这些障碍之间的缝隙里钻过,逐渐驶向了更为安静的街道。


    ……只不过,这条街是不是安静过头了?


    我竖起耳朵,仔细地捕捉着顺风飘来的气味和声音。


    肉类腐烂的气息,雨水阴冷的温度,树木根部清新的味道——等等,树木?


    ……哪来的树?


    要知道,别说现在这个明显由钢筋水泥组成的哥谭了,除非主动往公园或者草坪跑,就算三十年前的哥谭市中心都没有这么浓重的草木味道!


    我这边已经察觉到大事不妙,里昂却没有我这么灵敏的嗅觉——他一无所觉地拧了拧把手。


    摩托车加速的同时,我叼住了他的手腕,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示警。


    “嘿——”里昂抖抖手臂,试图把我给晃开,“坐稳些,小心别摔出去!”


    感谢你关心我但我们能不能开慢一点呢亲爱的?!停,我说停停!


    “别咬!你怎么越咬越用力了!嘶!”


    我猛啃他手腕的行为终于获得了一点小小的成果,里昂减缓了车速,试图腾出另一只手来揪我的后颈皮。


    几个小小的坑在倒霉警察的皮肤上清晰可见——如果继续啃下去就要破皮了,所以我果断张嘴,换了个目标,咬住了他试图揪我脖子的那只手。


    里昂好不容易抢救出右手,左手却又陷入魔窟:“……”


    “别闹了!”他有点汗流浃背,“我们得快点出城!”


    我知道!我用力啃啃啃,但别走这条路啊!这儿闻着不太对劲!


    ……可里昂居然硬生生在我的啃咬攻击中重新找回了对摩托车的控制,开始缓缓加速。


    ……几秒前夸你驾驶技术好不是让你用在这种地方啊!


    植物的味道愈发浓郁,整条街道上都是冰冷的风和叶片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就在我产生了跳车的想法时,本来好端端的砖石路面颤动起来——还没等里昂憋出一句‘whatthehell’,摩托轮胎下这条安静到异常的小路就猛地裂开了。


    里昂惊叫出声!


    在天旋地转的摇晃中,他居然飞快地冷静了下来,操控着快被晃散架的老式摩托车加速加速再加速——该说不愧是游戏主角吗这反应速度快得离谱——趁着道路中间的裂缝还没扩大,直接冲了过去!


    摩托车高高飞起,里昂需要紧盯着前方的情况,而我这个帮不上啥忙的家伙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下方那道黑漆漆的裂缝。


    那真的是很快的一眼。


    但我祖上毕竟是牧羊犬出身,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动态视力都是狗中翘楚。


    所以虽然我之前在韦恩庄园里混吃混喝,除了帮我弟踹蝙蝠和与阿福一起去徒步之外没什么冒险经历,可血统和智商还是给了我一点加成。


    于是在这半秒不到的时间里,我成功看清了藏在裂缝里的东西。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花。


    不,不只有这朵花——我还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棕色枝干和深绿色的藤蔓在这朵盛开后直径起码得有十米的红花下方蠕动,伸展,起起伏伏。


    那么这条道路突然开裂的原因就很明显了,这些强壮的植物根系硬生生顶开了沉重的砖石,抬着即将绽放的花朵……等等,为什么是抬着?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当摩托车的前轮接触到地面时,那朵巨花猛然绽放,以一种可怕的气势撞了出来!


    遭受了太多的街道产生了二次开裂,地面也出现了毫无规律的起伏,而我肚皮下这辆摩托车的前轮先是刚好在一个小坑里卡了一下,后轮又紧接着被随着巨花一起冲出来的枝条创了一下!


    两者一叠,效果立刻翻倍,还没等我来得及做些什么,摩托车立刻竖着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翻滚!


    世界天旋地转,我直接飞了出去——后肢着地时,熟悉的白光迸开,只让我的屁股轻轻疼了一下——可当我挣扎着爬起来时,摩托爆炸时的气浪和火焰再次把我掀飞,直直地撞到了路边无辜的消防栓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乒乓球!


    只不过当乒乓球的只有我一条狗,因为里昂不见了。


    ……完了!不会直接被甩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吧?!


    ……还活着吗朋友?!朋友?!!


    但还没等我爬起来,那朵巨花摇晃着伸展开了花瓣。


    密密麻麻的尖牙在花心处盛开,这长得像霸王花,实则更像是会主动出击的捕蝇草的植物磨了磨利齿,然后猛地朝还趴在地上的我盖了过来——


    嗡——


    这次的白光持续时间更久,等我睁开眼时,那朵如果出现在游戏里完全能算个小boss的巨花,以及盘绕在它身旁的藤蔓全都消失了。


    我:“……”


    我谨慎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这份‘超能力’比我想象中的还强,它似乎能判定那些即将对我造成的伤害,然后狠狠地抽回去。


    不不不,还是等会儿再想这事吧——和我同样飞出去的里昂可没有什么超自然能力!我真的很担心他没死在游戏里,反而死在哥谭里了!


    里——昂————


    然后等我艰难起身,把碎成几瓣的防风眼镜扒拉下去时,那道漆黑高大的鬼影悄悄出现,又悄悄消失了。


    我先是为它格外奇异的造型和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弄懵了两秒,接着,我就听见了路边一栋公寓楼里传来的痛苦呻//吟。


    “呃……”


    我听出来了!是里昂!


    但这个高度——我心惊胆颤地抬头看了一眼公寓三楼外层破碎的窗户——不是,人类真的能在被甩飞到三层楼的高度,又毫无缓冲地撞破玻璃窗后还活着吗?


    我不理解,我肃然起敬。


    好在公寓楼的大门开着,我跑进去后顺着楼梯往上冲时也没遇见丧尸——在一通狂奔过后,来到了三楼走廊的我瞥见了倒地不起的里昂,连忙跑过去拱他的脸。


    还有呼吸,没死。


    “呃……”里昂用力呼吸了一下,“我的背……”


    哦哦,听起来是后背着地。我围着他绕了一圈,嗅了嗅他粘着玻璃碎片和灰尘的背部。


    没闻到血,还好,不过不确定骨头断没断。


    能起来吗?我又转回去,用鼻头拱他的脸,能起来就没事。


    “让我……休息一下……”里昂听起来有点恍惚了。


    ……不会撞到脑袋了吧?!


    我吓得瞬间背部发麻。


    有我妈作为老师,我非常清楚人类的脑袋是极为精细的东西,撞到哪了磕到哪了都会出问题,而里昂又是被掀飞又是单兵突破三楼窗户,要是在这个过程中真撞到脑袋了的话就完了!


    别死我眼前!我感觉自己的肉垫都要被汗浸湿了,有没有人来救一下啊!


    就在此时,楼道里忽然传来了物体移动的声音。


    有人!我竖起耳朵,在楼梯那边——应该在四楼往上的位置!


    丧尸?还是普通人?或者会趁火打劫的坏人?


    如果是丧尸,那它早就冲下来咬人了,如果是坏人,那也应该早就冲下来打劫了。


    ……赌一把!


    “汪!”


    我蓄力片刻,从胸腔里挤出一声洪亮的叫声。


    物体移动的声音停止了。


    “汪!汪汪!”


    救一下救一下啊!


    脚步声,皮鞋和楼梯相撞的清脆声响,加快的呼吸声。


    来了!我竖起耳朵。


    而当那个穿着管家服的身影从走廊拐角处闪出来时,我感觉自己的尾巴毛立刻炸了。


    阿……阿尔弗雷德?


    曾经陪我长大的管家的脸还是那张脸,但曾经乌黑的鬓角已经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斑白痕迹,数不清的细密皱纹在眼尾和额头画出了一道道横线。


    他似乎变矮了一些,变瘦了一些,还变疲惫了一些。


    我瞪大眼睛,和愣住了的管家四目相对。


    “……”阿福张开了嘴,似乎短暂地失去了言语功能。


    阿福?阿福?是你吗?


    我愣愣地往他那边走了两步,爪子发出了哒哒的响声。


    “小姐……?”阿福说,“墨提斯小姐?”


    我猛地跳了起来!


    是我!我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天哪!终于来了个能认出我的人了!


    “墨提斯小姐?”阿福少见地提高了音量,甚至有点结巴,“墨提斯小姐?!女王在上啊!”


    ——几年后,当我回忆这一刻时,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阿福真的被惊到胡言乱语了。


    但现在的我不知道。


    所以我猛地朝他冲了过去,后肢发力,准备往他怀里弹——


    “呃……”


    ——我光速刹车!


    不对!阿福!我疯狂地用左爪往倒地不起的里昂那边指,阿福!快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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