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男男授受不亲
次日祁欢起了个大早，洗完脸一抬头，突然发现头顶有团白色的影子，只有半个指头高，细看的话居然人模人样的。
它的脸蛋小巧精致，颊侧泛着极浅极淡的粉色，嫩得就像春日第一朵桃花的花瓣，吹弹可破，白色的睫毛宛若细密的羽毛，又长又密，半遮住深邃明亮的碧色眼眸。一头冬雪般的白发柔顺地垂坠下来，混入底下祁欢的黑发中，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而晶莹的光芒。
小家夥盘腿坐着，一头身的比例很像祁欢当初买过的某款Q版手办，手脚圆滚滚的，软萌可爱，却又漂亮得像个冰雪精灵。
发现祁欢在看自己，它也微微歪过脑袋，透过镜子好奇地打量祁欢，碧色的眸子里闪着灵动而狡黠的光芒。
难道又是联盟哪个奇怪的种族？祁欢刚想抬手柄它从头顶拿下来问问，小家夥就消失了，上下找了两圈，半点影子都没有，彷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没睡醒的幻觉。
虽然有些困惑，祁欢却也来不及多想，他早起是为了备菜，再不开始就要来不及了。
这个早晨，食肆内外的肉香格外浓郁，连带着早餐生意都多了几桌。
祁欢本来打算租万家的无人机把饭菜送过去的，沈也让他不用折腾，直接开飞艇过来接了一趟。
考虑到自己一个人分打饭菜忙不过来，祁欢就把机器熊管家也带上了。
通令大厅五楼那边忙着整理盘点腾空，六楼的天风阁就被当作了双方交接的临时办公室。考虑到西城离通令大厅远些，方便避开闲杂耳目，以及祁欢那边需要保护的状况，九方彧等人没有立刻搬过来。
护卫队的人现在都临时分散住在通令大厅附近的几个客栈里，徐之安排了部分人手每天过来轮值，一方面跟九方况的护卫队共同负责执勤，另一方面则是看守逐步交接过来的物资和数据。
祁欢负责的那一百份午饭，就是给今天当值的一百个护卫队员准备的。
办公局域都是硕大的落地窗，阳光通透。两人推着餐车路过，恰好看到九方彧徐之等人身姿挺拔地跟九方况对桌而坐，似乎正在讨论著什么。
众人正在专门对谈，似乎没有人注意到窗外走过的祁欢和沈也。倒是星期八悄无声息地穿过玻璃窗扑了出来，给了祁欢一个热情的‘冲’抱。
祁欢接住黑团子，眼睛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窗户里面。
跟祁欢身边的沈也一样，九方彧和徐之今天穿的都是黑色的军装制服，光影之间泛着冷硬的金属色泽，看起来颇为正式的模样。
九方彧的肩章是金色的，从侧面只能看到一道道隆起的线条纹路，繁复错落，微微侧肩的时候彷佛阳光嵌合其中，光芒璀璨，耀眼得无法直视。腰间那条巴掌宽的皮带装饰满了金色的铆钉，造型精致而厚重，伴着垂落的银发衬得他肩背线条愈发英挺。
“就硬帅。”祁欢看着九方彧的背影轻声赞叹。
“哎，别看了，该走了。”沈也伸手在祁欢眼前晃了晃。
“再三秒，让让，”祁欢不满地拍开他的手，“别挡着我后夫。”
“后夫是什么？我好像只听过前夫。”沈也和黑团子都满脸疑惑。
“离婚的叫前夫，以后会结婚的的叫后夫。”祁欢用手指轻佻地勾了下黑团子的下巴，振振有词。
沈也跟黑团子同时呆住了。
回过神的星期八逃也似的冲回了屋内，沈也看看‘落荒而逃’的黑团子，又看看身边笑得开心的那位，摇着头感叹，“你歪理可真多啊。”
“有理就行。”三秒时间到，祁欢依依不舍地挪开了视线，继续跟沈也往前走。
没有人注意到，屋内正在听众人说话的九方彧，耳畔几不可察地泛起丝红晕。
天风阁原本就有类似食堂的地方供基地办公人员和护卫队用餐，现在也索性一分为二，两边各自使用一半的位置。
‘食堂’方方正正的，穹顶是一整块巨大的弧形灯板，亮度均匀柔和，墙壁和地面上分纵横两个方向镶嵌着淡蓝色的虚线状窄条灯带，清爽简洁，就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半张桌椅，看起来就像是酒店那种活动前还没布置的多功能活动厅。
“能想办法搬两张桌子过来吗？”祁欢跟带路的沈也‘求救’，保温桶直接放地上的话打菜实在是不太方便。
沈也笑了笑，走到墙壁边，用个人终端的位置对着灯带晃了下，灯带‘唰’地移开，露出块长条形的银灰色桌板。
祁欢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地板上的灯带，如果墙上的是桌子，那地板里的难道是凳子？
“那边是凳子。”沈也解答着他的疑惑，伸手在桌板边缘按了下，一个小小的方块状□□亮起，那张桌板‘飘’出墙壁，自动翻转九十度，悬空在距离地面大约一米高的位置。
他又陆续打开三条灯带，把四张悬浮桌板推到祁欢面前，并排摆成一条直线，“放这边可以么？”
见祁欢点头，沈也又在桌边按了下，那四张悬浮桌板便‘固定’在了原地。
祁欢学着他的方式试着用自己的个人终端在地板灯带正上方刷了刷，毫无反应。
沈也笑道，“明天让孔乎那边给你开个权限……”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机器管家熊朝地板挥了挥手臂，一张弧度简洁的银灰色椅面就从地面飘了出来。
“还是你有用。”祁欢开心地拍了拍熊管家的脑袋。
沈也微微眯了下眼睛，这只熊的程序里有基地系统的权限，肯定是第五远留下的，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第五家跟九方家走得太近。看来接手之后得让孔乎好好清理下后台。
十点五十五分，祁欢他们正往桌板上摆保温桶的时候，另外半面的就餐窗口也打开了。
一排排悬浮餐盘彷佛被放在透明发送带上似的，井然有序地发送出来，上下隔着大约五公分的距离罗列在窗边，一副虚位以待的模样。
窗口边架着整齐的金属手臂，之前那三个跟在塞闻身边的帮厨正忙着往恒温盘里装菜，祁欢瞄了几眼，菜色预算应该比他们这边高，四菜一汤，清蒸鱼块，炒时蔬，熘肉段，炸兽排，汤恰好也是鸡汤。
预算什么的祁欢倒不羡慕，他羡慕的是那排看起来就机械化十足的金属手臂，待会给一百人打饭，估计要打出麒麟臂了！
摆好菜品牌准备就绪，祁欢打开一个保温桶里拎出提前单独打包好的几份午餐，边戴口罩边递给沈也，“这几份是给你们几个和小八它们准备的。”
“欢欢你好贴心！”沈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祁欢忙着准备百人份的午餐之余还惦记着他们，张开手臂就要给他个熊抱。
“男男授受不亲。”祁欢‘冷酷’地用还没拆封的饭勺勺把抵住他的胸口。
沈也收回手臂，不屑地哼了声，“不亲个鬼，要是我家老大要抱你，你也会用这玩意儿挡住他么？”
“当然不会，”祁欢边拆勺子的封套边道，“要是他，根本不用他动，他一个眼神我就主动抱过去了。”
沈也噎了噎，最后愤愤吐出两个字，“好色之徒。”
人不好色好什么？祁欢看着沈也，促狭地勾起唇角，“知道你现在这个模样叫什么吗？”
沈也：？？？
“无能狂怒。”祁欢挑了挑眉，一字一顿地道。
沈也：……
“快给他们拿过去吧。”祁欢推了被噎得哑口无言的沈也一把，“你们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也离开不足一分钟，大批穿着红制服的人三三两两地涌进来，径直走向放着悬浮餐盘的局域。
尽管穿着一模一样，人群却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一队趾高气昂地推着餐盘去了就餐窗口，另一队则落落大方地走向祁欢这边。
瞥到这边悬浮桌板拼凑而成的简陋打餐台，窗口那边许多人眼里带上了不屑，有些还三五结群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时爆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
祁欢没理会那些人，有条不紊地揭开了面前三个保温桶的桶盖。
盛放卤肉的那个保温桶一揭开，浓烈的香气便炸弹似地爆开，冲向四面八方，引得排队的人瞬间都伸长了脖子。
“您好，欢迎光临，今天的午餐由西城区金碗大街九号的人间食肆提供。”熊管家自动‘迎宾’，迅速帮第一个排队的护卫队员打上了米饭和鸡汤。
祁欢继续往热气腾腾的米饭上浇了满满两大勺卤骨肉，又在另外两个餐格里分别盛了一勺青瓜炒蛋和一勺酥炸鱼块，眉眼弯弯地朝着那人道，“如果吃得满意，欢迎登陆星网给个好评，也欢迎去人间食肆品尝其它菜肴。”
肉块色泽红亮，汤汁浇在米饭上香气四溢晶莹生光，肉香霸道而强势地勾住味蕾，引得那人食欲大动，立刻推着餐盘就近坐下开吃。他本来对吃起来麻烦又容易噎喉的骨头很排斥，但禁不住那味道实在勾人，第一筷子还是伸向了卤骨肉。
下一秒他便异常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卤肉炖得酥烂，火候恰到好处，骨头几乎触舌即脱，并未造成他的任何困扰。兽肉软糯鲜香，入口即化，味道是他从未尝过的酣畅淋漓的鲜美。
另外两道配菜也毫不敷衍，青瓜清脆鲜甜，夹着蓬松柔软的炒蛋，口味细腻清爽，鱼块炸得焦黄，外酥内软，轻轻一咬，酥脆的外壳爆开，紧实的鱼肉纤维间溢出丝鲜润的汁水，恍若琼汁甘露，齿颊流香，再挖一大勺裹满卤汁的米饭，从舌尖到胃里都满足而妥帖，简直幸福得难以言喻。
“太好吃了！”坐在旁边的护卫队员尝了口卤骨肉立刻发出满足的喟叹。
“今天的午饭简直神了！”
“感觉吃完之后下午的训练又能多练两百下！”
“好吃得要哭了！前几天我吃得都是什么鬼玩意！”
赞叹声此起彼伏，香味也越飘越远，逐渐扩散到了食堂的另外一边。
什么味道这么香？对面的人纷纷诧异地看过来，等到他们意识到香味是从那个寒酸而简陋的餐台摆放的几个餐桶里飘出来的时候，愈发震惊，怎么可能？基地最好的厨子也就是一刀的水平，他们私下里也偶尔会光顾那些店面，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勾人的味道！
“啊，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上次晚宴压着塞闻和其它那些一刀星厨，得了星主和贵客十几次赏钱的那个厨子，后来还被点名带到宴会厅受赏！”其中一个护卫队员指着正在打饭的祁欢，“他今天戴了口罩，刚才一时没认出来。”
给星主做饭的厨子，还得了十几次赏钱，那手艺肯定不得了，众人看过去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羡慕。
有几位实在没忍住，厚着脸皮走到祁欢那边，“单独卖几份可以吗？我们出双倍价钱。”
“对不住，这边订了一百份，要是最后有得多才能卖给你们。”祁欢淡淡一笑，态度礼貌得无可挑剔。他做菜的时候的确是打了十来份的余量，主要是 护卫队员都青壮年，怕有些人饭量大吃不饱。
旁边九方彧这边的护卫队员们不干了，有人对着那两人道，“哎哎哎，这是我们的午餐，吃你们的星厨精细饲料去。”
交接期间，两边的人本来就暗暗较着劲儿，刚才那边恶意的哄笑这边不是没听到，现在得了机会，立刻嘲讽回去。
“就是，赶紧回去，我们还不够吃呢！”旁边的队员们也纷纷附和，那几人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饭菜不够吃待会儿可以回来免费加。”等那几人走远，祁欢悄悄朝还在排队的众人眨了下眼，明晃晃地公告‘自家人‘的优先权。
围拢在旁边的护卫队员们顿时觉得扬眉吐气神清气爽，也不觉得等得焦躁了，纷纷藉着排队的时间开始跟祁欢聊天。
“小厨师，你手艺这么好，学做饭多久了？”
“你是几刀星厨？”
“跟头儿商量商量，你以后把公厨承包了吧。”
祁欢耐心回答队员们的各种八卦问题，手上的菜勺也轮到几乎飞起。
“都干什么呢？好好排队！”一个冷厉的声音响彻半边食堂，原本懒散悠闲的护卫队员们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挺起了脊背，歪七扭八的队伍也瞬间变得笔直，规规矩矩地离开餐台一段距离。
徐之越众走到餐台边，对着祁欢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声音也压低了不少，“这群臭小子欺负你了？”
“没，就是闲聊而已。”祁欢连忙解释，“你怎么过来了？”
“老大怕你受欺负，让我过来盯着。”徐之见他手臂已经有些酸累的模样，便主动道，“要不你歇会儿，剩下的我来打？”
祁欢眉梢微扬，“你能做到微笑服务吗？”
徐之：？？？
“这样。”祁欢眼角弯出明媚灿烂的弧度，“想着‘你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徐之眉峰僵硬地看着他，一脸‘你不好，很不高兴为你服务’的模样。
祁欢叹了口气，“你这样打菜会砸我招牌的，到时候都没人去星网帮忙评分了。”
“让这帮臭小子评分哪用这么麻烦。”徐之抢过祁欢手上的菜勺，边打菜边冷着脸对餐盘的主人道，“今晚记得去星网评分，忘记的明天加训三千下。”
那人立刻脚跟并拢，响亮的应了声，“是！”
祁欢：……
第52章 爆单
最后还剩三四份，正好先前过来问能不能买的那几个人一直坐在过道旁眼巴巴地朝这边看，本着不想浪费的原则，祁欢就以双倍的价格卖给了他们。
九方况的护卫员自然不差钱，花了双倍价钱依旧眉开眼笑的。那几人美滋滋地把抢到手的最后几份午餐端回去，尝了两口就开始连连感叹，直说自己刚才吃的东西难以下咽，结果没幸福几秒，就被周围还没吃完的人围上去分抢一空。
机器熊管家按部就班地收拾餐桶，徐之跟祁欢商量著明天再订一百份午餐的事情，突然听到对面一阵骚动，两人转头看过去，就见二三十个人正围在就餐窗口那边，似乎在吵架。
徐之示意旁边的两个护卫队员过去看看，那两人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是有几个人尝到他们这边的饭菜，觉得那边又贵又难吃，过去发脾气掀了窗口的保温菜盘，对着那几个厨师又砸又骂。
“伤着人了吗？”祁欢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不禁有些愧疚。
“应该没大事，就是身上淋了些菜汤什么的。”其中一个护卫队员回答。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有人已经叫来了那边的护卫队队长以及那位胖胖的掌厨。两人一到，很快就把场面压了下去，聚拢的闹事的纷纷都散了。
祁欢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就见掌厨穿过人群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小祁，有没有时间，过来商量点事？”掌厨在距离他和徐之几步远的地方笼着手站定。
“您说。”祁欢连忙迎上去。他对这位掌厨印象不算太差，一来对方算得上万叔和林森大叔的半个朋友，二来上次试吃也算是他给了自己赚赏钱的机会，虽然也贪，但算得上‘明码标价’，做事相对九方况这边的其它人已经算得上靠谱。
掌厨开门见山，“刚才那边的人闹事你也知道了吧？”
“嗯，听说了点。”祁欢见他神色凝重，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实话实说。
“明天开始，你能不能帮这边也做一百二十份午餐？”
“啊？”祁欢本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没想到是这件事。他为难地皱了皱眉心，“明天这边也还要一百多份，再加一百二十份，恐怕做不出来。”
掌厨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搓了搓额头，“那边的人现在闹着要吃你做的东西，就剩下这么十来天，你就当帮帮我的忙可以吗？”
祁欢也很纠结，诚恳地解释，“您上次也去过我那间小店，后厨就那么大，店里也只有我一个人，要赶在十一点之前做两百多份午餐，确实忙不过来。我要是应了您的要求，结果事情没做好，那不反而是害了您吗？”
“那这样你看行不行，”掌厨又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又指着就餐窗口那边道，“以后每天早晨你就直接到食堂后厨来做，然后让阿攀阿飞二黑他们三个给你打下手，他们以前都是给塞闻做帮厨的，手上功夫也还行，实在不行我可以再安排几个以前在后厨帮过忙的打杂小厮给你。”
祁欢：……”你应该也知道的，塞闻因为上次坑害你的事情被驱逐出废星了，我本来想着让阿攀他们三个顶一顶，把最后剩下的这几天撑下来，但偏偏今天你过来了，”掌厨搓了搓手，“两边的东西差得确实远，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些护卫队员眼里不揉沙子，不肯将就啊。”
对面这场‘祸事’自己也有几分责任，祁欢屈指蹭了蹭喉结，犹豫了会儿才道，“那这样吧，明天我先过来试试，看能不能忙得出来。”
“行，你待会儿想想都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人也好食材也好，我保证都给你安排得妥妥的。”见祁欢应下来，掌厨也总算松了口气，“D级食材，四菜一汤，每份控制在五十银币以内最好，实在不够你再跟我说，都好商量。”
食材大宗采购价格可以压得更低，祁欢默默算了下，这个预算够了。话说回来，按照掌厨的规矩，他肯定是在九方况给出的预算里扣过‘手续费’的，这样之后还能给出每人五十银币的价格，九方况待手下这些护卫队员倒是不差。
见他不说话，掌厨以为他不满意，又压低声音道，“然后我私人每天额外再补你1000银币的辛苦费。”
祁欢本想推辞，但转念一想，估计这也就是掌厨从回扣了剥了点甜头给自己，不要白不要，便点了点头，“那就谢谢掌厨了。”
下午回去，他先去万家食材店那边挑了圈食材，最后敲定的菜单是板栗烧肉、脆炒三丝，小炒肉，虾仁炖蛋，鱼丸汤。为了方便，祁欢跟徐之和掌厨又商量了一下，索性明天两边就都在就餐窗口打饭，一边四菜一汤，一边四选三加汤。
他还特意跟徐之确认了下这边的护卫队员少个菜会不会也有心理不平衡的问题，徐之让他放心，大家第一天就知道这个问题，不会在意。
中午在食堂那拨宣传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晚市时间，人间食肆破天荒的在开门之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爆单客满，甚至还有排队等位的。
而且红制服含量百分百，八桌全部都是护卫队员，有几个甚至还带了宠物。
九方彧和徐之等人踏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沈也坐在门口跟几个等位的相熟护卫队员热络地磕瓜子聊天，祁欢刚给其中一桌上完菜，一只金毛松鼠正蹲在他肩膀上甩着柔软蓬松的大尾巴卖萌撒娇。
一团黑影闪电般地窜过去，一脚踹飞了那只松鼠。小松鼠吓了一跳，在空中抱着尾巴滚了两圈，身形一转，惊慌失措地窜回了自家主人身边。
饕餮浑身黑毛怒张，昂着脑袋宣示主权般地站在祁欢肩头，怒气冲冲地扫视了圈店里的那几只精神体，众兽吓得瑟瑟发抖，全都垂首缩耳四肢趴伏贴着地面不敢起来。
“星主！”见到九方彧和徐之，护卫队员们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全部起立，站得笔挺。
“吃你们的吧。”九方彧淡淡点头，示意众人不必拘礼。祁欢这时才就近看清他肩上金章的纹样，中间的图案类似荆棘王冠，其中最突出的十根‘刺’是十种不同的兵器，估计代表着十大世家，最外层拱卫着鹰蛇熊豹等许多种不同的动物，应该是联盟各种族的代表形象。
见没有座位，九方彧跟徐之陶者孔乎他们转身回了隔壁。
只有小八赖在祁欢身上不肯走，怕它被热油溅到，祁欢没办法，就把它放到了围裙前面的那个兜里面。
除了这个小插曲，人间食肆整个晚市期间都人满为患，创造了开业以来的最高翻台记录，因为实在没有空桌，最后九方彧他们是在自家宅子里吃的食肆‘外卖’。
祁欢匆匆吃过晚饭，掐着时间开了播，沈也打算在第一时间试吃新菜，熟门熟路地坐在镜头外帮他当助播。
几天没上，架上的山海兜什么的都已经售罄，他的粉丝数也默默攀升到667个。
“各位好久不见，上次不好意思，废星这边光磁风暴，所以最后几秒可能信号不太好。”祁欢歉意地合齐双手，跟镜头前的观众致歉。
【飞奔而来，我的宝藏主播你终于开播了】
【光磁风暴是什么？为什么第七星域从来没有】
【停播这么久，还以为你被光磁风暴刮跑了】
【每次的理由都这么荒谬又合理】
【哈哈哈，主播这个运气简直绝了】
“今天要给大家带来的菜叫做蜜酿蝤蛑，什么是蝤蛑呢，”祁欢将盘子里特意留出的四只螃蟹拿起来展示给镜头，“其实就是螃蟹，我今天用的这种叫方蟹，大家以后要做的话也可以酌情替换成手边容易买到的其它种类的螃蟹，区别不会太大。”
蜜酿蝤蛑这道菜出自元代四大画家之一倪瓒先生的《云林堂饮食制度集》，是宋代流传下来的一道名菜。宋人立冬喜欢吃蟹，方法也是五花八门，洗手蟹、蟹黄兜子、蟹酿橙、蝤蛑签等等，数不胜数，光是祁欢自己翻刻制作过的就有五六种，选择这道蜜酿蝤蛑，是他私心觉得会比较和黑团子和沈也的口味。
【好小的螃蟹】
【这么小，里面还有肉么】
【笑死，我们一直就叫蝤蛑】
【剥螃蟹，想想就头疼，怎么主播每次做的菜都这么麻烦】
【我还是等上架了直接尝味道吧】
“将蟹刷洗干净之后，在盐水中煮一下。”祁欢打开竈具，边把四只螃蟹放进锅内边提醒，“这道菜是非常注重火候的，大家做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在蟹壳微微变色发红的时候就要捞出，不能煮到全熟。”
“等待的空挡我们可以先准备待会儿要用到的蛋液。”祁欢熟练的往碗里打了三个蛋，又加入蜂蜜和盐，搅拌均匀，“这道菜的名字叫做蜜酿蝤蛑，就是因为会在蛋液里会加入蜂蜜，但是一定要注意蜂蜜和盐的份量，放多的话就会抢蟹的味道。”
等到蛋液搅拌好，那边的螃蟹差不多正好变色，他便动手将四只螃蟹都捞了出来。
“煮好的螃蟹会稍微有些烫，各位可以先稍微沥水放凉再拆蟹肉。”祁欢说着，自己却直接上手剥开一只蟹脐，飞快地拆开了蟹壳。
【主播每次介绍制作流程的时候都好认真好温柔】
【无情铁手】
【哇，看着都烫】
【刚才好像看到旁边除了蟹还有一堆空蟹壳？】
“这个部分的蟹黄我们需要单独拿出来，跟蟹肉分开放置。”祁欢指着蟹身中间的位置提醒，因为蟹还没有全熟，蟹黄还是比较生的流心带浆状态，跟蛋黄的颜色极为相似。
接着他就开始熟练地清理蟹壳，剃蟹肉，整套动作娴熟流畅，行云流水，眨眼的功夫就剥完了一只螃蟹。
【主播做的菜每次都感觉好麻烦啊】
【怎么看他剥好像也没那么难？】
【主播的手指好好看】
【我觉得自己只有吃的速度才能跟上他】
沈也自告奋勇地也帮忙剥了一只，就是速度相对堪忧，祁欢把另外两只剥完，将蟹钳的肉统一撕扯成跟其它蟹肉大小相对均匀的细块，他才七零八落地剥完手上的那只。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处理一下蟹壳，然后把剥出来的蟹肉分别放进去。”祁欢将四个蟹壳和预先准备好的另外八个蟹壳拿出来，一起清洗干净擦干，倒置在流理台上摆成一个三X四的‘方阵’，然后把刚才剥出来的蟹肉分别铺在了十二个蟹壳的壳底。
“下面的步骤就比较简单了，把之前调制好的蛋液倒进蟹壳，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别洒出来。”
祁欢对着镜头展示了下之前调匀的那碗蛋液，逐一倒入每个蟹壳，嫩黄色的蛋液迅速漫过蟹肉，表面平滑如镜。
“没忘记刚才剥出来的蟹黄吧？”祁欢把盛装蟹黄的盘子挪过来，对着镜头道，“接下来就是把这些蟹黄放到蛋液上面，通常的做法是放一点在蛋液中间。”
说话间祁欢已经麻利的用勺子在三个蟹壳中各‘点’了一勺。
“其实怎么摆都行，大家可以随意发挥，比如摆成一个自己喜欢的图案，甚至一个简单的字，只要你的蟹黄够用就可以。”祁欢边说边用蟹黄浆随手在第四个蟹壳里画了个菱形的星星。
【他好像真的准备教会我】
【这几步感觉好简单】
【我感觉自己会了】
【哇，我以后做这道菜的时候也要画星星】
“放好蟹黄之后，我们需要把所有的蟹壳上锅蒸熟，大概需要四到五分钟。大家做的时候需要根据你们使用的蟹的大小适当改变时间，蟹越大，装的蛋液越多，蒸制需要的时间就越长，蟹越小，蒸制需要的时间就越短，注意不能蒸过头。还是那句话，这道菜非常关键的一步就是火候，之前的蟹肉不煮到全熟就是怕后续加蛋液后蒸老了。其实也不难，跟蒸蛋羹基本一样，如果实在把握不好，建议大家选择一个有透明开窗部分的蒸锅，这样方便观察，蛋液全部凝固就立即关竈。”
对面的沈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恍惚间觉得自己彷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机甲操作理论课。
不光他，弹幕上也一片哀嚎。
【不难？要不是自己做过蒸蛋羹我就信了】
【我只有吃到的时候才知道老不老】
【我蒸出来的蛋羹跟我太爷爷用过的抹镜布一样老】
【楼上的什么机缘之下才会吃过抹镜布】
片刻之后，蜜酿蝤蛑新鲜出锅。
信号采集器工作的时候，祁欢将其中一个挪到镜头前，艳红色的蟹壳里铺着一汪汪嫩黄色的蛋羹，表面平滑如镜，泛着层淋漓的水光，移动间颤颤生波，宛若一丛盛放的茶花，蓬勃烂漫，娇软动人，引得直播间的观众口水肆虐，喊他赶紧上架。
这个时候，沈也觉得自己就是全联盟最幸福的人，每次他跟星期八都可以第一个尝到祁欢做好的新菜，这次的蜜酿蝤蛑自然也不例外。
他主动自觉的伸手拿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轻轻顺着蟹黄的位置舀起一勺，蛋羹软嫩得如同瞬间融化在舌尖，蜂蜜的甜味完美化解了底下蟹肉的腥气，只余鲜甜，配上一丝甘美的蟹黄，宛若画龙点睛，极致鲜美，妙不可言。
细腻柔滑的蛋羹裹着蟹肉滑入喉底，咸甜缠绵，水汽温润，一路暖暖地滚落肚腹，舌尖到心尖彷佛都泡在九重星域菱花崖那池温泉里，被温柔悱恻的抚慰填满。
祁欢正要再拿个递给星期八，突然在角落的那壳蜜酿蝤蛑上看到了早上那个Q版一头身的白发小娃娃。
小家夥轻轻一跳，灵巧无声地落在另外一个蟹壳上，顺着蟹壳往上走两步，蹲在上面好奇地探头往底下蛋羹的方向看，闪着光的白色长发从它身后滑落，发梢直直落进蛋羹里，它甚至还伸手抓住其中一绺，调皮地搅拌了几下。
完蛋，那份蜜酿蝤蛑被毁了！祁欢倒抽口气，正要伸手柄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夥拎起来，一团黑影已经闪电般地窜了过去。
似乎感觉到了黑团子的气息，白发小娃娃眨了眨碧绿的眸子，下一秒就原地消失了。
星期八扑了空，落在蟹壳旁边，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祁欢也跟着找了一圈，没有，那个小家夥就像早上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伸手拿出那壳被小家夥‘糟蹋’过的蜜酿蝤蛑，却发现蛋羹表面依旧平滑细腻，没有半点损伤。
这是怎么回事？祁欢有些困惑，正想先把这份和之前被踩过壳的那份单独放到旁边以防万一，黑团子已经扑上来，迫不及待的连壳带羹一口吞了下去，吃完之后，它甚至还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祁欢：……
星期八从他手腕上跳下去，目标明确地直奔小家夥之前踩过壳的那份，又满脸享受的连壳带羹的吞了下去。
祁欢：……
“上架。”对面忙着吃东西的沈也没发现这边之前的小风波，见采集器信号灯亮了，用口型提醒发愣的祁欢。
祁欢点点头，打开接口上架了500个蜜酿蝤蛑，售价依旧是149银币。
“好啦，各位想尝尝的可以去货架拍，咱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下次……”祁欢一说结束语沈也就下意识地开始注意四周，怎么说呢，每次一到这个时候就会冒出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这次能顺利结束吗？
果不其然，门外漫过一股浓重的杀气，沈也面色凛然一变，戒备地抽出了长鞭。
蹲在信号器上的星期八也扭头看向门外的方向。
祁欢：？？？
后厨门猛地被推开，九方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声色冷峻，“有石兽闯进来了，跟我走。”
祁欢愣怔半秒，正要关掉信号器，星期八一脚踩在按钮上，随后直接跳过来，祁欢抱住它乖乖跟上九方彧的步伐。
与此同时，地面和流理台突然震颤起来，外面嘈杂纷呈，响起了尖利的警报声。
祁欢眉心紧皱，不对劲儿，平常石兽闯基地没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这次来的石兽太大，还是距离食肆太近？
黑屏的直播间一片翻腾。
【掉线永不缺席】
【万万没想到就剩最后几个字还是掉了】
【哈哈哈，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掉线】
【算了，反正东西上架了就好】
【你们听见刚才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了么】
【主播的生存环境有点吓人啊，好像说什么石兽来了？】
第53章 四舍五入
祁欢跟在九方彧身后一路往食肆后门走，出去还没迈开步子，夜风便带着股凛然的寒意直扑面门，连砸在脸颊上的那几颗砂砾感觉都凉冰冰的。
昼夜温差大，他没来得及穿外套，被寒气一激，登时打了个哆嗦。
九方彧脚步一顿，祁欢也跟着来了个‘紧急制动’，却还是慢了半拍，鼻子正撞在九方彧坚实的后背上，隐隐还闻到股清新而冰冷的味道。
祁欢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才意识到那是九方彧身上的味道。
“老板，急刹车追尾，前车可是全责……”人一紧张就会假装很忙，祁欢正唠唠叨叨地揉着鼻子，一件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落到了他身上。
祁欢把外套从头上扒下来，肩章和纽扣接连撞击出细碎的脆响，是九方彧身上那件黑色的军装制服。
“你……”他正要拒绝，九方彧却不容拒绝地道，“穿着，我是哨兵，比你耐冻得多。”
也是，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这个时候可不能感冒。祁欢想了想，也没再矫情。
九方彧带着他一个起落就跳到了隔壁后院的停艇坪上，他身上现在就剩下件尺寸熨贴的银灰色衬衫，动作之间隐约勾勒出脊背间流畅的肌肉线条，禁欲感十足。祁欢喉头微动，张皇无措地咳了下，连忙移开目光。
沈也同样跟在两人身后跳了过来。
小广场那边火红色的光柱直冲防护罩顶，沈也跟九方彧交换了个眼神，直接跳上飞艇开了出去，九方彧则带着祁欢上了自己那架黑底金纹的飞艇。99%的石兽都不会飞，所以遇到石兽的时候待在空中距离足够远的话会相对安全。
坐在升空的飞艇上，祁欢默默打量着周围近三米高的院墙，敢情这两座院子的院墙防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还真是……形式主义。
等飞艇升到高于房顶的位置，他才看到不止西门这边，远处也有道红色的光柱，从方向判断应该是南门。
小广场这边的状况也远比以往严重，基地大门破了个大洞，陆续还有石兽正在往外爬。大门的射线枪阵自动锁定位置，不断攻击着冒头的石兽。
已经闯进来的石兽竟然有三头之多，有种长得剑齿龙款的祁欢还是第一次见。
三只石兽已经越过小广场，分别冲向附近两条街。奔着金碗大街的那只‘剑齿龙’距离九方彧他们的宅子只剩下三四十米的距离，陶者和沈也分别守在了一条街的街口。徐之不见踪影，估计是去了南门那边。
“下去帮忙。”九方彧伸手戳了戳窝在祁欢怀里的黑团子。
星期八懒洋洋地嘤了声，纵身跳下飞艇直扑大门，张口就吞掉了一只顶着射线窜进来的石兽。
两艘护卫队的飞艇赶到，一左一右跟黑团子一起守住了大门的破洞。
底下人声嘈杂，全海已经跑进围堵石兽的人群帮忙，全雨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担忧的往外张望。隔几幢的位置还有个八九岁的孩子，也在战战兢兢地扒着门缝往外看。
祁欢看看近在咫尺的石兽，又看看全雨和那个孩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能把他们两个也接上来吗？”
“甲壹，护卫队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九方彧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边联系手下，边操纵飞艇降了下去。
飞艇稳稳地落在地上，祁欢朝着全雨和那个小孩疯狂招手，小孩瑟缩着不敢靠近，最后还是全雨跑过去，拽着孩子一路飞奔上了飞艇的后排座位。
“西门和南门各自就近调拨四十个人，东门和北门分别派了二十个护卫队员过去检查，还有五个十人小队正在沿基地各区的五条主要道路巡查，剩下三十人在基地中心区机动待命。”通信器里的声音有些失真，时不时响起滋啦啦的干扰音。
两人正在说话间，又有四艘坐着护卫队员的飞艇赶到，齐刷刷地朝九方彧敬了个举手礼。
九方彧指指小广场那边，四艘飞艇立刻围拢过去，分别架枪射击。
青色的射线暴雨般落下，溅亮大半个广场。
那件外套穿在祁欢身上整整大了一圈，夜风顺着衣领灌进胸口，他伸手拽紧了衣襟，鼻端全是刚才那种味道，就像晶莹剔透的寒冰，就像雪山峰顶的新雪，就像新刀开刃划破空气的气息，纯净，清新，锋利，冷冽，带着点微微的涩，彷佛某种奇特而稀有的金属，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祁欢用指腹轻轻摸了下左肩沉甸甸的肩章。九方彧接手之后是不一样了，以前有石兽闯进来的时候，别说这么快的响应速度了，从头到尾压根就看不到护卫队的影子。
今天这种状况，如果九方彧他们不在，周围这几条街这会儿恐怕都毁了一半了。
又十艘飞艇赶到，九方彧吩咐六艘去门外消灭石兽，四艘去附近的街口疏散撤离一下街口附近的普通居民。飞艇井然有序的分成的两个小队，迅速将命令执行到位。
祁欢和后座的全雨以及小孩都努力保持着安静的状态，以免打扰九方彧。
“防护罩那边怎么样？”九方彧马不停蹄地联系孔乎。
“发现三处小的无响应局域，正在修复，预计需要三十分钟。”
“这里是凶兽乙，已经到达警报位置，发现七只石兽，一只B级，三只C级，三只D级，正在着手处理。”
后座的孩子听到有七只石兽，吓得差点哭出声来，祁欢连忙转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全雨温柔的把孩子抱进怀里，安抚性地轻拍着他的背。
“注意封堵它们的进入途径，护卫队到了分一队人去疏散保护居民。”
“是。”
一场堪称小型兽潮的风暴，在九方彧调度得当的安排下很快得到控制，闻讯赶来的狩猎小队纷纷扑空，等他们像往常那般到达的时候，两处基地大门的战斗都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天亮起床，外面一片狼藉，破损的路面还没来得及修复，碎石满地，坑坑洼洼的，凝固着大片不同颜色的血迹。
搬运石兽，封堵地洞，处置受伤人群，全基地巡逻排查，一大堆需要安排处理的事情，估计沈也等人都忙和到后半夜才睡。祁欢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在门口挂了休市的牌子，正要独自赶去通令大厅，头顶突然传来飞艇引擎的声响。
他抬起头，就看到九方彧那架黑底金纹的飞艇缓缓降落。
“去哪？”
“通令大厅，最近十来天我是那边的主厨。”祁欢骄傲的把下巴扬起十五度。
“我送你。”九方彧打开副驾的门，示意他上来。他今天穿了套深蓝色的立领套装，领口、前襟和袖口都绣着繁复的金色藤蔓花纹，在晨曦中闪着微光。
“你过去这么早？”祁欢边系安全带边问。
“想先去医疗区那边看看昨晚那些伤员的状况。”九方彧操纵飞艇离开地面，“怎么没叫沈也送你？”
祁欢轻轻叹了口气，瞄向旁边满目疮痍的地面，“他们昨晚肯定忙到很晚，我不想打扰他休息。”
九方彧长眉微沉，“哨兵的身体没你想像的那么弱，而且保护你是他的工作之一。”
“别这么严肃，我就是想让他多睡会儿。”祁欢眼珠一转，半趴在扶手上单手撑住下巴，促狭地看向九方彧，“这么关心我，我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的。”
看到他白皙的指尖在脸颊上戳出的那几个弧度圆润的小窝，九方彧觉得手又有点痒，默默调正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凉一大早拨通信过来，说这批做的秃黄油比上次还好吃，让我一定要转达到位。”
“下次再给他寄点别的东西过去尝尝。”祁欢笑眯眯回答。这么多日子没见，说起来还真有点想小团子。
“前段时间我们回基地之后第一次来人间食肆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天正好直播做荔枝虾球，小八过来连盘子带虾球一口全吞了。”祁欢点头，想到当时的情形忍俊不禁。
九方彧眼底闪过抹尴尬，“那天进门之前，我们发现有人正在窗外偷窥厨房的情形。”
“你说什么？”祁欢的笑容僵住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其实不确定到底是偷窥还是监视，陶者去追了，但是没有抓到人。”
原来那天陶者去办的事情就是这个。祁欢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发凉的后背，“偷窥我，为什么？”
“不知道。当时状况不明，人也没抓到，怕你白担惊受怕，就没告诉你。”九方彧微微转动方向盘，“后来又发现件奇怪的事情。”
“还有？”祁欢觉得脑仁有点疼。
“你知道废星为什么‘死而复生’被二次开发么？”
“因为在石兽身上发现了可以让哨兵和向导直接吸收能量的兽核？”
“嗯。”九方彧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抛出另一 个消息，“你做的菜里也发现了可以直接吸收的能量。”
“哈啊？”祁欢觉得自己这会儿听到的话有点像天方夜谭，想了想又问，“是所有的菜里都有么？”
“不，目前看来是放过斑兽肉的菜。”
祁欢松了口气，“那应该跟我没关系，估计就是斑兽肉里的能量。”
“可是你用的是B级斑兽，菜里的能量是A级。”
祁欢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眼睛接连眨巴了好几次，憋了好几秒才干巴巴地道，“会不会是检测仪坏了？”
“我们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所以后来专门又打了斑兽回来。”
祁欢回忆了下，“是山海兜？”
“慎重起见，我们不但自己用检测仪测了，还拿了一笼连同那批兽核一起送回了司家的医疗实验室。”
“结果呢？”
“和检测仪测出的结果一致，B级的石兽肉，经过你的烹制，能量变成了A级。”
祁欢：……
“司家实验室那边对这个状况很感兴趣，希望派几个研究人员过来看看。我觉得需要先征求下你的意见。”到时候还可以顺便一起测试下精神力级别，祁欢很可能在不自觉的状况下已经激发出了精神体，上次和昨晚星期八撞见的那个应该就是。
“我能考虑一下吗？”祁欢纠结地皱起眉心。
“当然。”九方彧下颌轻动，没有催促他做决定，“之前那个偷窥你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还不清楚，不确定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所以作为朋友，我们希望至少要保护你的安全。”
“知道了，下次我不会一个人出门的。”祁欢叹了口气，这件事如果真的确定了，他的处境比维诺的那位店主好不了多少，面对各方势力，他有自保能力么？简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九方彧默默捏紧方向舵，“有个建议，希望你考虑一下。”
“什么？”祁欢扬起眉梢。
“我们那边还有空房间，家具被缛都是齐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搬过来住，会更安全些。”九方彧注视着前方，语调云淡风轻，握住方向舵的指节却因为绷紧而泛起白色。
“房租多少？”祁欢屈起食指，习惯性地蹭了蹭喉结，九方彧确实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粗的大腿了。那个偷窥他真的完全没发现，现在知道之后感觉毛毛的，而且上次徐之也说了，基地交接期间可能不会太平，住他们那边的确更有安全感，距离又近，几乎不影响开店什么的，算是最优解。
九方彧霜色的眉睫微微凝滞，似乎在认真思考。
“喂，人间食肆那边的房租还得继续付呢，太贵了我可付不起。”祁欢弱弱地提醒某人不要趁火打劫。
“那就这样，” 九方彧眼底漫起丝笑意，“以后有空的时候额外请你给小八、清霄、插件、海带他们做顿夜宵，用斑兽油。”
“成交！”祁欢欣然应允。他本来就三天两头抽空给星期八做甜点，以后不过是量做大点，问题不大。
“等等，这样的话沈也是不是吃亏了？” 凶兽小队就沈也没有宠物。虽然平时跟沈也经常斗嘴，但‘关键时刻’祁欢还是很惦记这位欢脱的小夥伴的。
“沈也那份你直接做给他就行。”九方彧的手指雀跃地敲了两下方向舵的侧沿。
祁欢：……
沈也知道自己和宠物一个待遇吗？
等等，祁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样的话，自己以后岂不是就要跟九方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四舍五入，这种情况是不是就能算作同居了？
第54章 借我睡一晚
到通令大厅之后，为避免太显眼，九方彧专门调了四个护卫队员以帮忙搬运食材做力气活儿的名义跟在了祁欢身边。
万叔那边送过来的食材，光运送的保鲜柜就装了七八车，有那几个护卫队员、塞闻的三个帮厨以及两名小厮帮忙，一趟就把所有的东西都运到了天风阁的后厨。
剥板栗、蔬菜清洗切丝、切兽肉的工作虽然有机器可用，但也需要人看管机器及时补递食材，鱼和虾则都大部分需要手工处理。
那几个护卫队员完全没进过后厨，掌厨派过来帮工的两个小厮倒还算有点经验，以往厨房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时常被支过来打打下手，清洗和切的厨具用得都还算熟练。祁欢安排那两个小厮带着护卫队员们去用机器处理其它的食材，三个帮厨由他带着，一起弄需要精细处理的鱼肉和虾。
剥虾仁那几个帮厨都是做惯了的，剥壳除虾线手脚极为麻利，但剃鱼肉做鱼丸还是第一回，祁欢先教了一遍然后才让那几个人各自去忙。
“累了的可以歇十分钟，咱们时间还够用。”备菜忙活将近一个小时后，祁欢提醒众人。
那几个护卫队员都是哨兵，完全不当回事，倒是帮厨和小厮们明显都累了，得了他的允许，纷纷出去休息透气，只剩下一个还在弄鱼肉。
祁欢也没停手，案板上还有三条鱼，打算一块儿弄完。
他正仔细剃着鱼皮上的筋膜，突然听到旁边有轻轻的抽泣声，转过头去，发现留下的那个帮厨正一边笨拙地处理着鱼肉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这个人祁欢有印象，上次提前在塞闻来之前把所有厨具擦了一遍的就是他，掌厨介绍说他叫阿土。
刚才中间隔着人没看到，这会儿祁欢才发现这人撸起袖子的手臂上有大片不规则的暗红色痕迹，明显是烫伤。十有八九是昨天被那些护卫队员砸盘子时烫伤的，幸好温度不那么高，没到起泡的程度。
祁欢放下手里的刀，走过去轻声问，“胳膊疼？”
“不，不是。”阿土有些着急的想抹掉眼泪，但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
“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回去休息？”这人皮肤黝黑瘦骨伶仃的，仔细看眉眼却很青涩，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脖颈没有异形纹，应该是人族。
“也不是……”阿土用力咬住嘴唇，过了好一会儿见祁欢仍旧在等着他的答案，才开口，“我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太笨了，有点难受。”
祁欢扫了一眼三个帮厨案板周围的食材，果不其然，这位的速度最慢，相比另外两位剃出来的鱼肉也差些，堆在旁边的鱼皮全是碎屑，找到块大点的都难。
“两年了，我好像真的没有做菜的天赋，或许应该早点放弃。”阿土灰心丧气地道。
“你喜欢做菜吗？”祁欢从刀架上抽出把剔骨刀，轻描淡写地在指间转了一圈。
“喜欢，”阿土的目光随着他指间的刀锋动了动，又有些泄气，“但是做不好。以前就属我挨骂多，昨天被骂得最多的那道菜也是我做的。”
“如果真的喜欢，那就不要轻易放弃，或者先试着给自己定个目标，比如在十天内做好昨天那道菜，看看能不能做出让大家满意的味道。”
“十天，怎么可能？”阿土愕然，“我之前学了两年。”
“不试怎么知道。”祁欢从旁边拿起块鱼肉，放慢速度，一步一步分解式重新演示了遍剃取鱼肉的过程。
阿土怔了怔，半惊半喜，“你是说……是说，愿意教我？”
“正好接下来的十天我都在这里。”祁欢拎起块鱼肉放到案板上，笑意清浅。
他是野路子，没进过正规的厨师学校，刚开始直播由于刀工粗糙不懂红案白案之类的专业术语也被群嘲过。有点名气之后为了拷贝名菜倒是专门去找过不少大厨做一菜之师，其中几个大厨跟他比较阖眼缘，私下里指点了不少基本功和技巧，让他的厨艺突飞猛进的又拔高了一截，那些嘲笑的声音才渐渐偃旗息鼓。他得到过这种善意，所以后来有其它同行过来请教的时候，也不会藏私。
阿土这种信心被打击的笨拙的感觉让他莫名想起了当初被群嘲的自己。
因为紧张，阿土下手愈发磕磕绊绊，祁欢耐心地看完他下刀的全过程，再次拿起块鱼肉，仔细教他辨认鱼肉的纹路，纠正下刀角度以及握刀时用力的位置。
“再来。”祁欢又递了块新鱼肉放到案板上。
阿土拿着刀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祁欢鼓励性地朝他点点头，他深吸口气，按照祁欢说的方法找了下位置和角度，握紧刀柄再次下刀，果然片下一大块鱼皮，他一开心，刀刃微斜，鱼皮又断了。
阿土懊恼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已经摸到门槛了，只是不熟练，再来，注意刀的角度维持在十度到十二度左右。”
等到另外两位帮厨回来，阿土处理鱼肉的手法已经顺畅了许多。
十点五十分，做好的四菜一汤和米饭被运到食堂，分别盛放到保温盘和保温桶里。
浓郁的香味让跟着忙了一个上午的四个护卫队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帮厨二攀的肚子也跟着叫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食堂区显得尤为响亮，他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
“去拿盘子。”祁欢推了推带头的那个护卫队员，同样示意那三个帮厨和两个小厮。
护卫队员们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两个过去盛饭，两个依旧站在原地，明显是打算轮班吃的意思，那几个帮厨和小厮胆子就没那么大了，脚下根本不敢挪窝。
“吃饱了才能更好的为其它人服务。”祁欢见他们都不动，直接自己动手拽过一个餐盘，每样菜都舀了一大勺放上去，率先塞给看起来最饿的二攀。
“我们吃不起这么贵的菜。”二攀捧着餐盘，面色带上了些许慌张。平常要是护卫队员们吃完午餐还有剩菜，他们确实也能分到点，但在护卫队员们前面吃饭，那是万万不敢的。
“没事，我请客。”祁欢已经麻利地打好第二盘，就近塞给了旁边的阿飞。他本来就为一些种族特殊胃口大的护卫队员多备了余量，匀出三份给几个帮厨绰绰有余。
阿飞端着盘子，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腰，上次帮塞闻去给护卫队员传话的就是他，事发之后也连带着被打了十鞭子。
等到祁欢给阿土盛完，二攀、阿飞和两个小厮依旧傻傻地捧着餐盘不敢动筷。
“吃吧，掌厨那边要是有什么问题，都由我担着。”祁欢又给自己盛了一份，朝着几人展眉一笑，“你们难道就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众人面面相觑，当然想。
这一早上闻着一道道菜的香气，魂儿都被勾走了一半。
二攀垂下眼皮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托盘，酱香浓郁光泽红亮的板栗烧兽肉，绿浓红瘦，色彩明艳的脆炒三丝，肥瘦有度油润诱人的小炒肉，香软滑嫩，细腻得如同绸缎般的虾仁炖蛋，最让他好奇的就是那道没见过的汤，鱼丸饱满圆润，色如春雪，飘在汤面上，香味拧着劲儿的往鼻子里钻。
他跟在塞闻身边那么长时间，经历过数十次晚宴，见识过那位二刀星厨所有的拿手菜，有时也能有幸尝上一口。眼前餐盘里每样菜都不算复杂，也没有晚宴的精致摆盘，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异常能勾起人的食欲，越看越觉得美味诱人。
二攀端被香气‘折磨’得最久，也是第一个忍不住的，把心一横，抓起筷子吃了块板栗兽肉。阿土看看祁欢，又看看二攀，第二个动了筷子。他们两个都吃了，阿飞剩下的那点坚持登时土崩瓦解，也跟着夹了块炒肉，剩下的两个小厮也悄悄拿起了筷子。
东西入口，众人的表情都有瞬间的凝滞，随即迫不及待地再次伸出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祁欢笑着摇了摇头，用勺子舀了颗鱼丸送进嘴里。今天忙忘了，明天还是直接先让大家在后厨吃，省得这么拘谨。
这一天的食堂菜香饭软，人头攒动，氛围出奇的和谐，过来结账的掌厨笑得合不拢嘴。
人间食肆晚市开市，慕名而来的护卫队员更多了，八桌几乎从头到尾都是满的，祁欢忙到打烊才有时间准备‘房租’以及第二天直播要用的进阶版的乾坤蛋。以前觉得八桌的餐厅太小，现在想想，其实作为只有一个厨师的餐厅，八桌还是很合理的。
第一天的‘房租’，祁欢觉得要拿出诚意来，最后决定参照四只宠物和沈也的模样为他们专门定制五款独一无二的‘本命’蛋糕卷。
这种以纹样为特色的蛋糕卷，有的重点放在切开的侧面，用不同颜色的蛋糕胚体‘拼’成需要的图案，比如小猪脸、猫熊之类的；有的重点放在蛋糕卷朝上的那面，事先用彩色面糊在油纸上描绘出各种图案，定型后再整体铺上底色面糊，烘烤过后，倒扣过来揭去油纸，彩色面糊组成的图案就出现在蛋糕的糕体外侧，这样做出的花纹颜色鲜艳，图案细节也更为精致丰富，最重要的是，不容易变形翻车。
祁欢做的就是第二种，他画画没有宋瓷那么厉害，但尽量突出了几个小家夥各自的神韵。
蛋糕烤制的时候，他抓紧时间奔上楼去收拾行李。早上和九方彧敲定了今晚就搬，其实距离这么近，每晚洗完澡再过去睡觉就行，缺什么也可以随时回来拿，所以思来想去，他最后只打算带两套里衣过去做睡衣，再加上那只陪睡的黑猫玩偶。
衣服叠到一半，全海发过来条消息，说第二天是全雨的生辰，想请他帮忙做几个菜，请全雨的两个朋友，再加上祁欢和伦多，六个人一块聚聚吃顿饭，预算控制在五十银币。祁欢自然不会拒绝，默默盘算了下，跟全海把时间敲定在晚市后半小时，至于原本预计的直播只能到时候看乾坤蛋做出来的味道是否完美以及吃完饭的时间还来不来得及了。
收拾完衣服，祁欢把楼下烤好的几样蛋糕胚拿出来晾凉，弄好奶油又开始做辅料，他这边忙着切水果切布丁，完全没注意到某个白发碧眸的小家夥在打发的奶油馅料儿盆玩得不亦乐乎。
等他带着五个颜色各异的蛋糕卷上门给大家品尝的时候，凶兽小队连人带精神体全都被惊呆了。
清霄面前的蛋糕卷上画着只身姿矫健的白狼，眼眸微眯，蛋白霜勾勒的被毛轻轻扬起，彷佛正在随风摆动，淡定高冷的状态几乎跟它本狼一模一样，馅料也按照它的口味特意在奶油里加了肉松，做成了咸甜风味。
海带的蛋糕卷上是条夸张地缠成弹簧状的巨蟒，背斑花纹跟它身上的丝毫不差，看起来帅气又可爱，内馅是细腻柔软的奶油以及它最爱吃的水果。
插件的‘画像’是展翅欲飞的状态，翅膀上的墨蓝色羽毛片片压叠，精致灵动，栩栩如生，馅料里卷的则是它最喜欢的坚果和脆米果。
星期八高高昂着脑袋，觉得自己的蛋糕卷才是最帅气的，除了墨黑色的被毛，祁欢甚至特意用透明的果冻布丁模仿出了它黄水晶样晶莹剔透的双角和四蹄！
沈也的蛋糕卷上画着个Q版软萌的圆脸，发顶卡着副凶兽面具，其中一边的带子勾住了颊侧的红色小辫，触角般活泼地翘着，正是祁欢初见他时的模样。沈也激动地捧着那个蛋糕卷左看右看，向来贪吃的他居然一时舍不得下嘴。
祁欢的‘房租’把几位屋主都打点分外满意，就连一向高冷的清霄和呆萌的插件都破天荒地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臂，不过占有欲极强的星期八忍耐极限也就是两下，两下过后，它立刻就会气哼哼地用喉音发出警告，然后堂而皇之地霸占住祁欢的手臂。
后院有六间房，空出的那个房间在沈也和九方彧的房间中间，祁欢过来之前就洗漱过了，进屋就打算直接上床睡觉。
被缛都是黑色的，材质类似丝缎，光滑柔软，亲肤感极好，躺进去还有股淡淡的草木香气，幸福感十足。有那么一瞬间，祁欢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离开废星，重返繁华社会。
还是得努力赚钱，改善生活品质。被粗布折磨一个多月的祁欢开心地抱着枕头蹭了好几下。
原本想直接睡觉，但他抱着黑猫玩偶翻来覆去了转悠了几回，没有半点睡意，顺窗口看了看，隔壁窗户还亮着，于是重新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骚扰’下隔壁的九方彧。
他觊觎某个毛茸茸的萌物很久了，以前不好意思开口把黑团子留下陪睡，但现在就在隔壁，借来抱抱睡一晚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敲开了九方彧的门。
“有事？”坐在桌前的人从个人终端前抬起头，他穿了件铅灰色的睡袍，显示屏的蓝光在银发和袍子上映出片水色的光影，隐隐勾勒出胸肌扎实而漂亮的轮廓。
“想跟你商量下，”在桌案对面站定的祁欢‘卡顿’了下，紧张地抿了下唇角，移开视线。
趴在床角的星期八弹簧式跃起，亲昵地扑到他怀里，祁欢开心地搂住投怀送抱的小家夥，重新想起自己敲门的理由，“能不能把星期八借我睡一晚？”
星期八：？？？
九方彧：……
第55章 可喜可贺
“什么？”九方彧霜色的眉睫有瞬间的凝滞，那两秒之中，他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还没成年的人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想带小八去我那边睡一晚。”祁欢又重复了遍自己的‘诉求’，音量却心虚的弱了一些。九方彧不会不同意吧？
星期八‘嘤’了一声，开心地晃着尾巴往祁欢臂弯里拱了拱。
“不行。”九方彧严词拒绝，颈项间一片红温状态。
虽然精神体和主体的共感可以短暂地临时性屏蔽，但面前这一人一团根本就不按牌理出牌，以往就已经有好几次弄得他措手不及，同床共枕什么的……绝对不行！
黑团子转过头，横眉怒目地朝对面挥舞前爪表示抗议，却被九方彧态度坚决的直接忽略，抗议无效。
桌边的一人一团同步萎靡，露出失望的神色。
九方彧：……
这种微妙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那，让它过去陪我玩会儿，待会儿再让它回来？”祁欢不肯放弃，退而求其次。
一人一团两双大眼睛哀怨又无辜地看过来，九方彧头疼地叹了口气，态度软了下来，“半个小时，而且你要答应我，不能抱着它上床。”
“遵命！”祁欢虽然不明白这条禁令的原因，却立刻乖巧地应了下来。
九方彧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把星期八抱走了。
“谢谢星主大人~”祁欢捏着黑团子的左前蹄朝九方彧雨刷器式地挥了挥，喜笑颜开。
他转身正要走，又回过头促狭地对着新任星主眨了眨眼，“你要是觉得寂寞，我可以把那只黑猫玩偶暂时借给你。”
九方彧：……
手好像又有点痒。
带着星期八回到屋内，祁欢就把黑团子安置进了自己的被窝，为了遵守约定，他自己拿了个软垫就近坐在了床头那边的地毯上。
“小八，要不要听睡前故事？”祁欢半个胳膊架在床上，戳了戳小家夥毛茸茸的身子。
星期八嘤了声，蹭蹭他的手背。
“那就讲个孙悟空降魔伏妖的故事吧，你知道什么叫妖魔吗？”
黑团子歪着脑袋看祁欢。
“妖魔就是像星兽石兽那样的大坏蛋，它们还特别喜欢吃帅哥，尤其喜欢吃你主人那种看一眼就帅得人头晕眼花的。”
黑团子喉间呵呵作响，做了个张口的动作，意思是谁敢来就把它们吃掉，祁欢被逗得哈哈大笑。
说是给黑团子讲睡前故事，讲着讲着祁欢自己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已经睡在了床铺上，原本黑团子待的半边早就空空如也。
他挠了挠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怎么回到床铺上的，估计是后半夜冷的时候迷迷糊糊爬上来的。
这一天的祁欢照旧分外忙碌，一早赶去通令大厅食堂，午饭后略微歇息再赶去万家的解卸场，傍晚回人间食肆做晚市生意，打烊后又忙着准备全雨的生日宴。
六个人，他原本计画的菜单是六菜一汤，糖醋排骨，麻婆豆腐，樱桃肉，新月虾仁，青瓜炒蛋，红烧鱼，龙骨汤，外加一个小小的奶油生日蛋糕。不巧的是，家里的奶油昨天做蛋糕卷用得差不多了，万家那边也刚好卖光了，幸亏这里也不流行生日蛋糕，他就改变计画把生日蛋糕换成了长寿面。
伦多赶到之后表示不能让他一个人忙和，抢着也要帮忙做几个菜，祁欢把还没做的四道菜报了下，伦多便挑了虾仁和鱼，于是原本的新月虾仁和红烧鱼，变成了油焖虾仁和红烧鱼。
祁欢额外得了空档，就又烤了份小饼干作为送给全雨的生日礼物。
这顿饭吃得多少有些尴尬，原因就是伦多做的那两道菜。
席间的六道菜，祁欢做的那四道众人吃得飞快，油焖虾仁和红烧鱼却几乎在每人碰了一筷子之后就无人问津。
伦多的脸色自然就有些不太好看。
意识到身边的低气压之后，祁欢就开始拚命吃鱼和虾仁，没过多久全海也反应过来了，跟着他一块儿‘进攻’鱼和虾仁，伦多无语的在两人拿筷子的手背上分别拍了一巴掌，三人对视着，齐齐一笑，僵滞的气氛才算是缓和下来。
就在这时候，后厨的烤箱传来饼干烤好的提示音。
“还有东西？”全海诧异地看向祁欢。
祁欢唇角翘起欢快的弧线，“是我给咱姐准备的一个小礼物。”
“我~姐~”全海吃醋的纠正。
众人全都被逗笑了。
没过多久，祁欢从后厨端上来一碟星币大小的圆形饼干。
饼干中心凹陷，嵌着星星点点红宝石样的糖渍红珊果，颜色明媚鲜艳，弧度圆润的边缘微微鼓起，带着相似而不规则的细密裂纹，就像某种手工织造的蕾丝，每片的纹路都独一无二。
饼干质感坚硬，轻轻一咬，便在‘咔嚓’的轻响中碎裂，酥松香脆，沾舌即化，奶香、蛋黄的香气以及浓郁的黄油香气在唇齿间交织绽放，糖渍红珊果的酸甜恰到好处的中和了后味中的甜腻感，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什么？好好吃。”全雨那位红头发的朋友立刻被这块小饼干征服了。
全雨尝过后也大为惊喜，这个味道，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它原本的名字叫玛格丽特饼干，哦，全称应该是‘住在意大利史特雷莎的玛格丽特小姐’。”祁欢眼里盛满温柔的笑意，“传说这是一位甜点师为爱慕的姑娘而制作的甜点，每次做这款饼干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默念那个姑娘的住址和名字，然后在饼干上按上自己的指纹，所以饼干的制作方法也就留下了按指纹部分。我按照咱姐喜欢的口味在原本的配方上做了些改良，加了糖渍红珊果。”
“我！姐！” 全海作势踹了他一脚，再次‘郑重’纠正。
几人哄堂大笑。
“哇，这个甜点感觉有点浪漫。”
红头发的姑娘抚掌道，“既然是你按照全雨的口味改良的，那是不是应该叫全雨饼干？”
“不对，”伦多笑着纠正，“按照阿讙刚才的那个说法，应该叫‘住在七号废星三号基地金碗大街十一号的全雨小姐’。”
“啊，对对对，住在七号废星三号基地金碗大街十一号的全雨小姐。”红头发的姑娘勾着全雨的手臂笑成了一朵花。
“哇，一道用你的名字命名的饼干，这个礼物好特别好可爱。”另一个姑娘也对着全雨羡慕的感叹。
“喜欢就多吃点。”全雨笑着往两个朋友手里各塞了一块。
生日宴散场，祁欢给每个姑娘都打包了一盒新鲜出炉的‘全雨饼干’，哄得三位姑娘喜笑颜开。
全海和伦多主动留下来帮祁欢收拾店面，全海执意要付钱，祁欢就收了他一个食材成本价。
“是不是耽误你直播了？”全海看了下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还差十来分钟就到九点半了。
“不关你的事，能不能播得看蛋有没有卤好。”祁欢笑着安抚他，打开冷藏柜。
“乾坤蛋？”全海看着黑红色的卤汁里挤着的那几只圆滚滚的卤蛋，感觉有些眼熟，“不是之前就弄好了吗，上次没播？”
祁欢扬起下巴，骄傲叉腰，“我调整了下蛋黄的配料，替换了四样，又增加了三样食材，现在是乾坤蛋PRO版。”
“什么版？”全海表示有听没有懂。
伦多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乾坤蛋是什么？
“没事，尝尝就知道了。”祁欢捞出一个切成三瓣，自己率先吃了一块儿，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完美，比上次的口感更好，就是他想要的那个味道。其实刚才他也有些犹豫要不要推迟今天的直播索性休息下，但这几颗蛋的味道现在恰到好处的完美，不上架就亏了。
全海跟着尝了一块，疑惑地砸着唇舌，“这个味道跟上次有区别吗？”
祁欢无语，催促伦多道，“你尝尝。”
伦多一开始以为就是个溏心卤蛋，入口之后才发现里面的蛋黄不是蛋黄，而是种半凝固的汤羹，滋味鲜美非凡，是他平生从未尝到过的味道。
“怎么样？”祁欢和全海齐齐开口。
“特别好吃。”伦多用力点头。
“跟上次有区别吗？”全海不服气地问。
“上次的我没吃到，没办法比较。”伦多摊开手，表情无辜。
全海：……
祁欢莞尔一笑，眼前的场景也让他想起从前。
乾坤万物蛋以溏心蛋为灵感制作而成，来自于他跟舍友们的一次打赌。
那次宋瓷拿了奖学金请舍友吃饭，宿舍老大点名想吃佛跳墙，宋瓷就订了市里做佛跳墙最有名的那家餐厅。
席间老大感叹好吃，许诺等报销到帐再请大家过来，老二嫌弃那家店离学校太远，说钱不如给自己人赚，下次直接买材料让祁欢拷贝，多出来的钱做工资。宋瓷调侃光拷贝多没难度，指着桌上的那道鱼子酱溏心蛋让祁欢把佛跳墙放进完整的蛋里，做成的话就送他游戏里新出的那套装备，老大老二也跟着起哄，说能做成他们也送。
这么好的薅羊毛机会祁欢岂能放过，当即‘应战’。
他也是回去的路上才发现始作俑者宋瓷头重脚轻似乎是醉了，但他们四个那天喝的明明是可乐和酸奶，想了半天，他才想起那道佛跳墙里需要放黄酒，那家夥居然吃佛跳墙吃醉了，酒量浅到简直约等于零！
下一个周末，祁欢便边直播边给其余三人演示制作了成品。
做法其实也不算复杂，鸡蛋煮六分钟，冷水冲凉剥壳，用针筒抽出里面未凝固的蛋黄，替换成熬煮好的佛跳墙汤羹，放入用纯净水酱油冰糖盐各种香料调制好的卤汁浸泡一夜，就能得到一颗几乎完美无缺的蛋。
舍友们扎堆研究非牛顿流体蛋黄的时候，祁欢成功拿到三套心仪的装备。
老二说这颗蛋内有乾坤，味道涵盖山珍海味，包罗万物，建议叫做乾坤万物蛋，祁欢觉得挺好的，就直接拿来用了。
山珍海味具体指什么，历来说法不一，到了清代，通常分为山八珍和水八珍，在满汉全席里又细化成了山八珍、海八珍、禽八珍、草八珍等三十二样，不过大抵都包含熊掌、驼峰、豹胎、猴头、鲍鱼、海参、鱼翅、鱼肚之类的食材，既‘珍’且‘贵’。
还是新人主播的祁欢自然没有那个实力用全这些东西，当时那锅汤羹参照佛跳墙的菜谱，最后用的是鸡腿、鸭腿、鸭胗、猪蹄、猪肚、羊排、牛蹄筋、火腿、鲍鱼、海参、瑶柱、鱼唇、鱼肚、墨鱼、裙边、花菇、冬笋、鹌鹑蛋等二十几样食材。
现在要重新做这道菜，只能根据食材店里买得到的东西进行调整和替换，祁欢试做了几次，才找到颜色口感味道都满意的配料，定下最后的食材清单。
外面的兽蛋他也特意选用了个头比较小的蓝兽蛋，这种兽蛋属于B级食材，大小类似鸭蛋，两到三口基本可以吃完。
“好啦，既然东西成功，那就准备开播。”祁欢从往事里回神，开始整理流理台，架设信号器，全海也熟门熟路的跟着帮忙。
伦多没见过这个架势，也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就摆几样东西，没多少活儿，要是无聊，我这边的信号器可以直接连星网，你可以上网看我直播，也可以看你喜欢的游戏直播。”祁欢让伦多打开个人终端，帮他连上了自家的信号器，虽 然达不到游戏舱那种沉浸式效果，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
开播前祁欢照例查看了下自己的直播间粉丝数，799。
【坐等今天的新菜】
【主播没事吧，去查了一下石兽是什么，感觉好吓人】
【主播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今天不会又掉线吧】
【粼粼爱七七送给主播天下第三厨一把三星菜刀！】
“石兽已经被处理掉了，不用担心。今天给大家带来的菜品叫乾坤万物蛋，因为炖煮过程耗费时间比较长，做完之后还需要卤制一夜才能食用，所以小厨就提前先做了几个成品，”祁欢向镜头展示了一下盘子里的卤蛋，然后拿刀切开了一个，“有成品就先上架了，同样是500个体验品，每个699银币。”
【主播学聪明了，先上架，哈哈哈。】
【这不就是溏心蛋吗，卤一下就卖699？甚至还只是体验品，抢钱啊？】
【看那个蛋的个头好像是蓝兽蛋，我记得蓝兽蛋是B级食材吧，单独买一颗也到不了一百银币，什么卤汁这么金贵？】
【啊啊啊啊啊啊，乾坤万物蛋是什么人间极品，舌头都跟着飞了】
【吃过九尾酥，刚才买了一个万物蛋尝尝，绝了，太绝了】
【这是什么神仙手艺啊！给主播跪了！】
【好吃到想哭，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蛋。好像是蛋，又好像不是蛋】
【隆隆隆送给主播天下第三厨一把五星菜刀】
【楼上的都是托吧？一颗蛋而已，还只是B级食材，至于吹成这样吗】
【笑死，是生活在穷乡僻壤见识太浅没尝过什么好东西吧】
【一群土老儿，肯定没吃过高级食材】
【你有见识却花不起699银币自己尝尝吗】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尊重每一只青蛙和他的井】
“好像已经有人买过乾坤万物蛋的体验品了，基础食材当然就是蓝兽蛋，但尝过的朋友可能会发现这颗蛋的味道非常特别，它的蛋黄其实不是真正的蛋黄，而是用许多种食材熬制炖煮出来的替代品，‘乾坤’指的就是它内有乾坤，”祁欢瞥了眼争吵的弹幕，气定神闲地将旁边放置食材的三个托盘拿到镜头前。
全海正想招呼外面的伦多一起进直播间把那些吵架的弹幕刷掉，显示屏上亮起一串串的闪光。
【凶兽甲送给主播天下第三厨豪华星舰X9！】
【凶兽丁送给主播天下第三厨豪华星舰X9！！】
【凶兽丙送给主播天下第三厨豪华星舰X9！！】
【凶兽戊送给主播天下第三厨豪华星舰X9！！】
……
弹幕被凶兽家族ID汹涌的礼物刷屏，吵架的消息完全看不见了。
全海惊得目瞪口呆。
祁欢看着那些熟悉的ID，轻轻翘起唇角，“万物则指的是它取自数十种山珍海味的精华，包罗万物之味。一共要用到五十七种食材，其中十二种用来调制卤汁，四十五种用来做熬制里面的蛋黄。”
【五十七种食材！】
【我就知道不简单，刚才那些说就是颗B级蛋的呢？脸疼不疼】
【好抽象的说法，蛋黄不是蛋黄是替代品】
【我眼瞎了吗，刚才那颗蛋不是完整的当着我的面切开的吗，怎么替换的？】
【不做菜改玩幻术了？】
【哈哈哈，我就想知道主播今天会用什么姿势掉线】
“首先我们要先煮几个火候合适的溏心蛋，大家可以根据自己喜欢的口感控制熟度，小厨个人建议大家做到那种蛋白九成熟，蛋黄微凝一圈的状态。另外需要提前熬制一锅高汤做底汤，建议用风鸡，再加两三种兽骨。”祁欢掀开旁边的汤锅，展示了下里面熬煮的高汤，然后又拎起块葵兽尾巴，放到镜头前略带得意地摇了摇，“接下来开始处理食材，我们要用到的最便宜的食材是葵兽尾巴，熟识的食材店老板免费送给我的。”
两颗鳗鱼钉在他修长的指间滴溜溜转了一圈，锋利的钉尖漫起寒光，轻盈利落地钉住葵兽尾巴，祁欢抓起把剔骨刀，长片短削，几个来回便手法娴熟地剃去了所有的鳞片，眨眼之间，冲洗干净的葵兽尾巴已经躺在锅里焯水。其余的食材也都是类似的操作，刮鳞、拔毛、去壳、清洗，改刀，切块，每一个动作都丝滑顺畅。
食材种类虽然多，用到的份量却都不多，半个小时过去，托盘里的食材焯水的焯水，蒸的蒸，处理得七七八八，最后，他又对镜头展示了几种差不多泡发好的食材，开始逐样处理。
【把这堆东西给我，光是看着脑袋都晕】
【主播处理食材速度好快，看得我眼花缭乱】
【做法太复杂了吧，劝退，但可以吃】
【你们看到他刚才切完蘑菇转得那个刀花没？有点子帅气！】
【刚才那块A级峰角胶看起来品质真不错】
【多少种A级食材了？有谁数着吗？】
【七种A级，二十五种B级，十种C级，十五种D级】
【计数党永不缺席】
【主播真肯为我们下血本啊，不算那些卤料，成本就已经上万银币】
【哪有，他用的份量少，实际算起来大概三四千，从食材管道进货应该还能更便宜些】
【现在看到的这些份量至少要乘几倍吧，看得到的就需要做两次，而且这么复杂的菜肯定需要试做很多次】
【这么算的话，699的价格其实已经很值了】
镜头前的祁欢已经开始将焯水以及蒸煮过的食材出锅进行第三道处理，边讲解边按部就班的分别进行炸制和翻炒，然后一层层的铺进焖煮罐里。
【好复杂】
【成本算什么，主播的厨艺才值钱吧，三刀四刀的星厨也没见过会做他直播的这些菜的啊】
【难道主播是隐居在废星的五刀星厨？】
【开什么玩笑，五刀星厨一共就两个，要是真的入驻白附做直播，平台还不得在主广场铺天盖地敲锣打鼓宣传一个星期】
【四刀的八个星厨就更不可能了，各个忙得不可开交】
【庖厨工会前任会长破斩爷爷不是去星际旅行了吗，会不会是旅行途中无聊随便玩玩？而且主播用的是虚拟形象，是不是担心露脸会被认出来？】
【不可能吧】
【本来觉得不太可能，但能做到这种让人惊艳的口味，至少也得四刀的水准吧，想不出别的解释】
【哇，难道真是五刀星厨的手艺？】
【完了，乾坤万物蛋也卖光了！】
【不会吧？刚才不都嫌贵吗？】
【真没了，货架上什么都没了！】
【咱们这直播间现在在线的人才三百出头，肯定又有人不讲武德买了好几份！】
“炖煮三到三个半小时后，就会得到一锅胶质丰富的浓稠汤羹，冷却后的质感会更接近蛋黄，我们可以用针筒抽出溏心蛋里的流心蛋黄，然后吸取汤羹打进去，由于直播时长有限，我就直接用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份汤羹来示范了。”祁欢戴上手套拿出针筒，在镜头前实际演示了一遍蛋黄抽取替换的流程。
“那咱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各位喜欢美食的朋友，下次再见。”祁欢笑着朝镜头摇晃了下手上的那颗蛋。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没掉线！】
【平安下播】
【可喜可贺】
……
祁欢看着弹幕的那堆惊叹，默默关闭了直播间，什么可喜可贺，正常下播才是常态，以前那些都是意外好不好！
全海和伦多还要帮祁欢收拾，祁欢指指角落的机器熊管家，“没事，还有它呢，时间太晚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今晚我能在你这儿借住一晚不？”游戏直播看到一半的伦多有些欲罢不能。
“当然可以。”祁欢爽快点头。带着伦多上阁楼的时候顺手给九方彧发了条消息，【伦多要在我家熬夜看直播，今晚我就不过去了。】
两人整理床铺弄到一半，对面的消息跳了出来【！@%#&（】
祁欢正歪着脑袋打量那堆乱码，九方彧那边又追过来一条，【刚才是小八乱戳的。】
脑内了下隔壁院落的房间里九方彧跟星期八抢键盘的模样，祁欢不禁莞尔，【谢谢你们今天在直播间帮忙清屏。】
【举手之劳。沈也和孔乎买了架上的乾坤蛋尝了之后更馋了，都说比上次的更好吃了，对着显示屏鬼哭狼嚎的。】
【我这边还有几个乾坤蛋，要不要让小八过来拿一下，回去给大家分了？】
【*%*】
这回祁欢知道了，又是小八回的话。果不其然，没过几秒，那边又发过来一条，【它已经四蹄着火地奔着你那边去了。】
祁欢拍了拍伦多的肩膀，“我下去给人打包点东西，顺便洗漱一下。”
伦多摆摆手，示意他去，不用管自己。
祁欢还没走到最后一级台阶，黑团子就已经扑到他怀里。
“馋猫~”祁欢亲昵地伸手刮了下黑团子的鼻子。星期八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他怀里，嘤嘤地蹭了两下，一副柔软可欺的模样。
打包好乾坤蛋，祁欢顺手柄烤盘里剩下的饼干也装了一盒，叮嘱星期八道，“回去记得给海带清霄他们都分点。”
星期八撇过头，假装没听见。
“你一半，剩下的一半给它们几个分，行不行？”祁欢双手捧住它毛茸茸的小脸，轻声商量。
黑团子犹豫了两秒，总算勉强点了点头。
“真乖。”祁欢就势在它额顶亲了一口。
星期八：！！！
隔壁屋子里猝不及防再度被动红温的九方彧：……
送走星期八，祁欢又冲了个澡，等他上楼的时候伦多已经抱着枕头又开始看直播了。
“阿讙，快来快来一起看！”见祁欢上楼，伦多边解除屏蔽模式边急切地朝他招手，“我跟你说，这场特别有意思！”
“还是那个死亡图书馆的游戏直播？”祁欢笑吟吟地拎着毛巾坐到伦多旁边。
“嗯。”
看到显示屏上的人影，祁欢霎时怔住了。
正中间的那两个，好像是张弛和宋瓷。
第56章 扭负为零
怎么可能？
他表弟和前大学室友怎么会出现在游戏直播里？
一时之间，祁欢的脑子翻江倒海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一直以为这个时代跟他原来所处的时代风马牛不相及，但张弛和宋瓷总不会也穿过来了吧？
等等，会不会只是长得比较像？祁欢仔细打量起显示屏。
镜头里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大厅，四壁漆黑，天花板却很明亮，亮得让人不太舒服。正中间是四道‘躺’在地上的门，奇特中又透着丝诡异。
大厅里有十来个玩家，张弛和宋瓷在最中间，离镜头最远，他们一个穿着浅灰色卫衣套装，一个穿着皮卡丘拖鞋戴着顶红色棒球帽，都是祁欢眼熟的款式。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衣服还一样，这种概率得多小？
“发什么呆啊？”伦多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哦，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中间那两个玩家有点眼熟。” 祁欢受到的冲击有点大，迟了半秒才回答。
“哪个？”
祁欢伸手点了点，“穿皮卡丘和灰色卫衣的。”
“什么秋？”伦多没听懂。
“知道他们叫什么吗？”祁欢摸摸鼻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知道。”伦多大半心思都在直播那边，倒是没再纠结，“左边的叫张弛，戴帽子那个叫宋瓷，特别聪明。”
长相，衣服，名字，根本不可能全部重合。真的是他们两个？还是克隆或者借用了他们两个的形象？祁欢脑子嗡嗡作响，接连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压住擂鼓般的心跳，安慰自己不要急，先看看什么状况，回头等伦多走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查这场直播的玩家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伦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兴致勃勃地指着显示屏上的那些人介绍，“这十个玩家里面有一个隐藏起来的恶魔杀手，黑屏的时候就会杀人，你猜是哪个？”
“不是九个人吗？”祁欢强迫自己暂时别想其它的，先多看看，扫了一圈发现只有九个人。
伦多拍了下脑门，“哦，忘了，刚才淘汰一个，现在还剩九个。”
祁欢：……
十个玩家，恶魔杀手，黑屏杀人。祁欢微微侧头，这个规则怎么听起来那么像狼人杀啊？张弛那小子拿到神牌和狼人牌这种有功能的牌都会比较兴奋，宋瓷拿狼人牌表情看不出来，但身体会不自觉的绷紧，他对这两个人都非常熟悉，也跟他们玩过狼人杀，知道他们拿狼时的大致状态，扫了眼就直接把两人排除，这个状态都不像。
最剩下的七人，最左边是个留着齐下颌短发的姑娘，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学生，一脸纯良，他直觉就不是；然后是对勾着手臂穿着情侣衫的青年男女，一时判断不出好坏，但两人肢体亲密得都黏在一起了，这个距离想瞒着另外一个人动手感觉有点困难，所以坏人应该在宋瓷右边那四个人里面。
这个时候，宋瓷右手边那个肩宽腿长身姿笔挺的风衣男恰好转过头来，祁欢登时被帅了一脸！
哇，剑眉朗目，身材和脸都超级顶的款式。男人的气场尤其强大，有股极其淩厉的压迫感，说盛气淩人又不太对，因为他身上那种感觉并不是嚣张跋扈，而是种浩然正气的感觉，或许应该叫正气淩人？
如果说颜值也能分颜色的话，九方彧的帅是那种冰蓝色，孤高清远，冰神玉骨，雪魄霜魂，第一眼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这位的帅则是浓墨重彩的红，叱咤热烈，锋利逼人，压得人忍不住想俯首称臣。
但他身上的气场又实在太正了，祁欢甚至无法想像他在黑暗中动手害人的模样，所以默默把他也排除了。
最后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打着浓厚发蜡有点窝囊的油头男，一个戒备感十足的中分头，还有个梳着小辫子的金发眼镜帅哥。
经典三选一模式，祁欢却选不出来了，随便指向了三人中间那个中分头，“我猜是他。”
“为什么？”伦多兴致勃勃地追问。
“不知道，就是直觉瞎猜的，错了？”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祁欢又开始擦头发。
“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伦多摇摇头，又指了指情侣中的那个男孩，“我觉得是他。”
两人说话间，张弛脚下的地板第一个亮起来。
电子音调呆板的公布题目，【单选题，限时十秒，以下哪个不是数量单位？
A，不可思议 B，不可说，C，不可估量】
伦多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转头问祁欢，“这三个是数量单位？”
“我也有听没有懂。” 不是狼人杀吗，怎么又开始答题了？祁欢耸了耸肩膀，忍不住看了眼显示屏中间的宋瓷，这种稀奇古怪的知识点，瓷瓷这种人形百科应该是知道答案的。
临近结束，张弛乱选了个C。
伦多紧张地搓了搓手，“完了，我感觉张弛也没听懂，看来他要掉下去了。”
什么？掉下去？祁欢这才注意到众人脚下那片白雾。
厚薄不均的雾气中，底下的城市建筑若隐若现，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应该是在高空！
没等祁欢完全弄清楚，系统已经公布，答案正确。
“居然对了！”伦多诧异不已。
祁欢松了口气，摇头道，“可能纯粹就是运气好。”
差点忘了，他这个表弟，那可是欧皇中的欧皇，过年打麻将都能抓出天胡那种逆天牌的主儿。
下一道的音乐题伦多听得更懵，祁欢倒是知道答案，可惜知道也没用，他们发的弹幕玩家们看不见，完全没办法提醒里面要答题的那位玩家。
就在这个时候，那对情侣中的女生因为插话违反游戏规则被判出局，男孩抓着她的手不放，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又猜错了。”伦多遗憾摇头。
祁欢在那两个玩家的惨叫声中紧张地抓住伦多的肩膀，“他们两个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扣积分，这局的密室淘汰了呗。”伦多调出玩家接口，点开那个男孩的信息，果然有‘该玩家本局游戏失败，已回到休息间等待下轮游戏。’的提示。
男孩数据里的积分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两分。
祁欢轻轻抬手敲了两下自己的额头，关心则乱，瞎担心什么，这是游戏，肯定不是真死。
“积分扣光呢？”他又追问了一句。
“扣光就彻底淘汰出这个游戏了，不能再进任何密室。”
祁欢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正常的游戏不是应该可以回到起始关从头开始或者充值再开之类的吗？
伦多正要关掉页面，祁欢按住他的手，扫了眼宋瓷和张弛两人的积分，见两人遥遥领先于其它人，才略微放下心来。数据上显示风衣帅哥叫唐肆，标注是瓷瓷的搭档。这人看起来就很厉害，祁欢看完又更放心了些。
“那我就改猜这个家夥吧。”伦多把页面切回来，正好轮到那位油头大叔答题，就顺手选了他做新的‘嫌疑人’。
结果没过五秒钟，那位大叔就答错题，也被系统‘扔’了下去。
祁欢啧了声，忍不住调侃他，“你才是那个恶魔杀手吧，选谁谁走。”
伦多：……
“这回我选夏天无。”伦多不信邪地指着显示屏上笑得有丝邪气的眼镜男，“他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天无是味中药，”祁欢无奈地给伦多科普，“因为花期较早，立夏过后不再开花，所以叫‘夏天无’。”
人怎么样他是不知道，但这个名字简直不要太直白太朴实无华好吗。
为宋瓷研究食补方案的时候，他也找过许多药膳的方子，夏天无和鲫鱼一起炖汤可以活血化瘀，降压止痛，跟鸽子一起炖汤能清热解毒，滋补强身。
“你怎么知道的？”伦多惊讶脸。
祁欢轻轻咳嗽了声，手指在嘴唇和鼻梁间张皇忙乱地转悠了一圈，最后落在鼻尖上，“我最近在研究药膳，在星网上无意中翻到的。”
两人聊天的功夫，已经轮到了宋瓷答题。他的题目不是选择题，而是执行题，只要做三个伏地挺身，甚至不用动脑。
“真简单，估计这是我唯一能答的题。”伦多忍不住跟着庆幸。
祁欢却担心得皱紧了眉头，不，如果真是宋瓷，这种题目对他来说才是致命的。这家夥小时候车祸损伤了身体，吸收和免疫力都特别差，走路去食堂打个饭的距离出点汗吹个风回来都能低烧三天，所以基本不能做任何锻炼，体育课向来都直接拿病历证明申请免测的。
果然，宋瓷一个都没做起来。
伦多差点惊掉下巴，“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太弱了吧！”
祁欢听不得他对宋瓷的‘嫌弃’，立刻护短，“每个人都有弱点或者不擅长的地方，就像杀石兽，对哨兵来说很简单，让咱俩上行吗？”
伦多噎了噎，连连摇头，“那肯定不行。”
“再比如坐飞艇，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让你坐半个小时飞艇你觉得容不容易？”
“简直太容易了。”伦多笑道，“我甚至觉得很开心。”
“万老大的弟弟，万老二，你也认识吧？他晕飞艇晕得厉害，上去三分钟就晕天晕地，五分钟胆汁都能吐出来，你觉得对他来说坐十分钟容易吗？”祁欢义正词严的道。
伦多：……
“所以啊，咱们觉得简单的事情，对某些个别群体来说可能恰好是别人的弱点，没必要嘲讽人家。”
伦多若有所思地挠挠头，沉默片刻，突然搂住他的肩膀，“阿讙，小时候你学菜学不会我说简单的时候是不是伤到你了？哥给你道歉哈。”
“没有，当然没有。”祁欢怔了怔，下意识的否认。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他根本没有那段记忆好吧。
那个微妙的停顿却让伦多以为自己猜对了，他愧疚的再次用力搂了下祁欢的肩膀，又拍了拍，“对不起对不起，哥那时候真没有那个意思。”
祁欢正想再解释，突然想到个问题，原主当初是什么心情呢？喜欢厨艺，却似乎没有天赋，怎么学也学不会的时候，旁边还有个聪明的孩子做对比，会不会很受打击？
不对，祁欢又想到自己看过的那本日记，里面零零碎碎的记录了很多事情，跟伦多他们吵架，被客人捉弄得生气，看店里生意出现问题着急，却唯独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的天赋，他只是默默的在努力，为了自己的热爱一直坚持，甚至还在养父生病后勇敢地扛起了这家店，这是个努力生活，积极而正向的人。
想通这点后，祁欢也搂住了伦多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阳光而灿烂的笑容，“真没事。我那时候就是有点羡慕你。”
“我现在也羡慕你啊，”伦多笑了笑，表情掺杂着苦涩，“小时候师父总是说，你以后在厨艺一道上的成就肯定会比他大，我还以为他只是在安慰你，没想到是真的。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打住，要比大叔高那至少得是三刀星厨，我这一刀星厨证都还没考到手呢，你就别把我架那么高了。”注意到伦多黯然的神色，祁欢半开玩笑的就着搂住肩膀的姿势抱着他晃了晃。
伦多张了张嘴，眼底有些纠结，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等两人情感交流完毕，注意力再转回到游戏直播那边，就看到夏天无、张弛、唐肆接连跳到了房间正中‘躺’着四道门的平台上。
夏天无和张弛也就算了，毕竟距离平台本来就没太远，唐肆最夸张，他甚至一道题都没答，直接从起点跳到了终点。
伦多大惊，笃定地道，“这人肯定是哨兵！普通人根本没办法跳这么远！”
祁欢的注意力却跟在宋瓷那边，因为他脚下的地板亮起来了，那代表着又轮到他答题了。
系统音一板一眼地道，【目前到达玩家三人，现在开始第二轮游戏。六号玩家，恭喜你选中了本次问答最难的题目……】
“最难的题目？”伦多抽了口冷气，“怎么这么倒霉啊，上轮已经扣分了，这轮再答错可就危险了。”
祁欢却轻轻翘起了唇角，只要不是体育，他对宋瓷还是很有信心的，某人那个脑子就像跟身体互补似的，超级弱的身体却承载着一个超级强的大脑，以前他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这家夥把所有营养都拿去‘养’脑子了，身体才会那么差。
【限时一百二十秒，单选题 1、本题的答案是什么？
A.A B. B C. C D. D】
【单选题2、第三题的答案是什么？
A. C B. D C.B D.A】
【单选题3、本题的答案和第几题相同？
A.第一题，B.第五题，C.第四题，D.第二题】……
听到第一题的时候，伦多就目瞪口呆，听到第三题的时候终于崩溃抓头，“这什么见鬼的题目啊？谁能答出来？”
祁欢本来也听得一脸懵，但看宋瓷专注的表情似乎是听明白了的样子，又没那么担心了。涉及到动脑子的事情，他就没见祁清和宋瓷输过。
整个游戏房间同样一片寂静，显然，显示屏里的玩家们也被这道题震住了，一时间就怕发出声音打扰宋瓷思考。
显示屏毫无预兆的黑了下来，伦多撞了撞祁欢的肩膀，“来了来了，恶魔杀手又要杀人了。”
祁欢可没办法像他那样轻松，看到显示屏上滑过金属利器的银光，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只能期盼张弛和宋瓷千万都不要被攻击。
提心吊胆的熬过黑屏时间，眼见着张弛和宋瓷都没受伤，他才松了口气。
更令人惊喜的是，夏天无和唐肆也根据这轮攻击直接锁定了恶魔杀手的真身──中分头。
“啊，我又猜错了。”伦多捂脸。
祁欢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这个反正是随便猜的，错了又不亏钱，不是还有个猜玩家输赢的吗？那个赢了就行。”
“我押的那个半个小时前就掉下去了。”伦多哭丧着脸道。
祁欢：……
就在这时，显示屏传出系统电子音，判定宋瓷回答正确，【六号玩家加120分，累计积分130分。】
“我天，这种题都能答对，这人什么脑子啊？”伦多瞠目结舌。
“要不你下次看直播还是押宋瓷或者张弛吧。”祁欢诚心诚意地推荐，最起码一个有脑子，一个运气逆天，胜率会高点。
伦多：……
两人熬到后半夜才看完这场直播，伦多也成了宋瓷和唐肆的粉丝，临睡前还在感叹，“我脑子或者身手但凡有他们一半就好了。”
祁欢抱着被子笑道，“唐肆的一半脑子没问题，要是宋瓷的一半身手怎么办？”
“那你还让我以后都押他？”伦多把枕头甩过来砸在祁欢腿上。
“我以后也押他呀，就算身手不好我也相信他会赢。”祁欢拍拍枕头，丢还给伦多，经过这几个的小时观察，他几乎已经确定，游戏里的人就是张弛和宋瓷，感情分那必须得打到满。
星期三白天，祁欢又是食堂、解卸场和人间食肆三边轮转，但算算进账，再看看人间食肆稳步往上爬升的美食评级，又觉得一切忙碌都是值得的了。
经过护卫队员们的组团打分，人间食肆的美食评级这两天连跳四级，变成了宝石零级。
为了庆祝评分扭负为零，祁欢还专门烤了一堆兽肉脯和小麻花，做成一口食份量的小零食送给护卫队员们每人一份作为谢礼。
晚上到隔壁院落之后，祁欢照旧软磨硬泡地去九方彧那边借来了黑团子，边撸团子边登陆了死亡图书馆的游戏平台，搜索宋瓷和张弛的详细玩家数据。从平台上给出来的个人信息看，完全就是宋瓷和张弛本人。祁欢看完愈发疑惑，怎么回事，宋瓷和张弛怎么会在帝国的？
他又去详细搜索了下帝国那边的历史，帝国人居然是地球人的后裔，他们是五百多年前地球出现环境危机后从地球‘逃’出来的，为了与地球时代的人类区分，他们也被称为‘后人类’。
他捋了半天，才大概捋清楚时间线，他自己先遇到爆炸，之后地球遭遇了环境危机，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按照时间来算，现在距离他们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五百年了，别说地球人，即便帝国那边现在的后人类，寿命也没有五百年。
难道他们两个是整个‘穿’过来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添加宋瓷和张弛的联系方式，发现完全找不到，论坛里只有游戏粉丝们针对各种密室的热烈讨论，并没有玩家，甚至连留言和最古老的邮箱地址都没有。
最后没办法，祁欢只得谘询了游戏官方客服，表达了想联系两位玩家的需求。客服给出的回答是，因为死亡图书馆的游戏比较特殊，为避免外部人员传递密室的相关线索，所以每期的玩家在参与游戏期间都会屏蔽外部的所有联系，只有当他们完全离开游戏之后，才能重新跟游戏外的人联系。
按照祁欢的理解，这差不多就是那种与世隔绝的封闭训练营的状况。
【玩家离开游戏需要多久时间？】他继续追问。
【3天到461天不等。】
这个时间跨度会不会差得有点太大了？祁欢无语，【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玩家离开游戏的情形一般包括淘汰出局、游戏通关或特殊情形中止退出。目前游戏停留时间最短的记录是三天，最长的超过十五个月。】
【平均通关时间是多久？】
【169天。】
祁欢‘啧’了一声，挠了挠头发，平均周期五六个月，以宋瓷的脑子，通关速度至少快一倍，也就是说，大概需要等两三个月。
黑团子歪着脑袋看他的显示屏，同样满脸疑惑，好端端的，为啥关心帝国那边的事情？
官方这边行不通，祁欢琢磨了一圈，蓦地想起第五远，不对啊，上次第五远明明说过他是死亡图书馆的玩家，那他为什么没有被关进‘封闭训练营’？
是因为他不在帝国境内，还是他上次说的例外真的是有什么特殊待遇的意思？
祁欢从通信里翻出寂天寞地的对话窗口，对方的头像是灰色的，不在线。
祁欢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给小少爷发了条留言，说自己想找他打听点事情，请他方便的时候联系自己。
不过，也行。冷静下来之后，祁欢又想了下，这几个月的时 间刚好可以用来还债给自己赎身换个自由的身份，再存点钱什么的。
目前看来，赚钱最快的还是直播，只是现在他还属于新人，各方面受限制都比较厉害，粉丝数也不够，需要攒攒。等下个月直播步入正轨，上架品的数量就可以增加到5000，按照每月直播十五次计算，售价在199银币的话，如果架上每次销量能达到1000个，每月差不多就是一百六十四万，如果能达到2000个，那就是三百二十八万，如果开发点像乾坤蛋这样售价更高的菜品，把均价提升到399，那一个月就是六百多万，正好控制在两三个月内还清欠基地的那笔巨额债务！
天风阁和人间食肆这边再攒下点，手上就能有些余钱了，万一张弛和宋瓷那边有什么困难还能帮上一把。至于其它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到时候就问宋瓷吧，他肯定能想明白。
所以，下个月开始，目标就是开发高价菜和努力引流吸引粉丝。
算过账之后，祁欢顿时觉得目标清晰，光明就在眼前，对接下来的几个月充满了希望。
他兴高采烈地把旁边的黑团子捞过来猛亲了一大口，又意犹未尽的用脸颊欢脱地在它柔软的肚腹上蹭了两下，“宝贝儿，等哥哥有了钱，带你去帝国旅行好不好？”
隔壁房间正在跟秘书官通话的九方彧僵在原地，脖颈和颊侧着火似的飞速涨红。
第57章 金风玉露
孔乎、沈也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日没夜的，昨天又弄了个通宵，祁欢早上起来正碰到两人一路吵着‘这个数目对不上’、‘那个金额对不上’的回房，那模样看着焦躁又憔悴。
祁欢只得再次搭着九方彧的飞艇去天风阁。
“他们两个没事吧？”祁欢觉得两人吵得感觉都要爆血管了，有些担心地问九方彧。
“没什么大事，就是交接盘点少了些设备对不上，烦的。”九方彧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下。
九方况他们那边交接过来的东西很多都是烂账，前天孔乎这边负责的设备部分在实际盘点时就又出了些问题，第四部分账目上列出来的几十台设备不知去向。
再根据缺失的设备追查，发现缺少的设备百分之九十都出自四年多以前的一次采购。五年前2号基地惨遭A级石兽摧毁，九方况后来跟世家那边申请了一大笔费用对所有留存基地的防护罩设备进行升级，缺少的那些设备，基本都在这次采购之列。
那边负责设备清单的人一问三不知，含糊其辞，说后来陆续又有石兽攻击基地，很多设备出现了意外耗损，这边地处偏僻始终人手不足有些东西就忘了报损登记变成烂账。
沈也听说之后不放心，又安排人去查后续时段映射的采购记录。按道理来说，有损耗就应该还有再次的补采购记录，但从相应时间段一直查到今年，账目里都没有跟这批‘意外损耗’的设备数量相当或接近的‘未知去向’采购记录。也就是说，假设这批设备真的损坏了，那也是一直置之不管，根本没修的状态。
孔乎详细验看了缺失的设备清单，基本都是基地防护罩的重要设备，按照数量来看，至少有可以覆盖3号基地八分之一大小的防护罩局域。
这么大的面积破损那还了得？孔乎立刻联系了接管其它基地的工作组。
七号废星现存的基地共有六个，分别是3号、5号、6号、7号、11号以及99号。
99号基地比较特殊，它是单独运作自负盈亏的，相当于在七号废星租了块地，按时交租金，其它的事情不用九方世家过问，以防万一孔乎还是同步也联系那边。
但不论是3号基地这边，还是其它几个基地，所有的设备组都表示没发现防护罩破损的问题。
沈也认为那批设备应该就是被负责设备的人偷偷贪没转卖掉了，孔乎觉得对方肯定没这么大胆子，退一步来说，他就算真想贪，也得想办法把帐抹平弄得过去吧？除非九方况这四年尸位素餐从来没查过帐，否则怎么可能瞒得过去？更合理的解释是这笔钱是他和九方况一起贪的。
那批设备总共才多少钱，转卖二手的还能剩多少？沈也觉得以九方况的眼界，未必看得上这点小钱跟人‘分赃’，两人为此争得不可开交。
“那是比较闹心。”祁欢叹了口气，光是听都觉得烦了，更何况是沈也孔乎他们。以前他在网上看过会计年底对账差一分钱会疯掉的段子，类比之下立刻理解了两人暴躁的状态，只是这种事情他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晚上直播正好要做甜品，到时候给他们消消火气。” 祁欢戳了戳星期八毛头顶的弯角。正常情况下，他一般都按照甜咸交替的顺序准备直播的菜品，上次做了乾坤万物蛋，这次轮到甜品。烦躁郁闷的时候吃甜的能让心情变好，等做完给大家都来一份。
“今晚直播沈也可能没办法给你当助播了，”九方彧默默抓紧了方向舵，绷得指节微红，若无其事地提议，“不然我给你帮忙吧？”
“真的？你身为星主，说话可不能反悔。”祁欢的眸子亮起惊喜而雀跃的光芒，对着这张脸做甜品，这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天做出来的东西肯定特别好吃！
“嗯。”九方彧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手指微松，指节的红色不着痕迹地散去。
食材店的奶油到货了，祁欢本来想做上次的花式奶油蛋糕卷的，但难得有机会直接在九方彧面前做东西，他忍不住就想暗戳戳地炫个技，开个屏，想看九方彧吃到时惊喜的表情。蛋糕卷吃过了，惊喜度明显不够，就被他‘废弃’了。
在万老大的店里转悠了两圈，他终于挑定食材。
第六次开播，祁欢习惯性的看了眼粉丝数，888个。
好兆头，加油，再播两次应该就能超过一千个了，他默默给自己打气，下个月就能上架五千份东西了，粉丝越多到时候销售额就能冲得越高。
“各大星域的朋友好，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人间食肆又开张了，今天小厨为大家带来的是一道甜品，名字叫金风玉露。”祁欢照例又拿出张手绘的草图，画上是朵白色的茉莉花浮在星河上。
这道甜品是他由蜜浮酥奈花和杨枝甘露改良而成，蜜浮酥奈花在《东京梦华录》和《梦梁录》里均有记载，算是宋朝的‘网红’，杨枝甘露则起源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香港利苑酒家，自出现起便长盛不衰。
金风玉露融合了古今两道甜品各自的特色，既有杨枝甘露丰富多变的口感也有蜜浮酥奈花清丽漂亮的造型，以图在色、香、味三方面都能更上一层楼。
祁欢笑盈盈地介绍着，又忍不住看了眼对面。
九方彧眉眼微垂，专心看着直播端的画面，因为他在，星期八也难得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流理台的一角，连尾巴都老老实实地盘着。
【主播终于开播了，一日不见，度日如年】
【骗人的吧，这，这真做得出来？】
【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骗，我才不相信有人能把食物做成这样！】
【楼上的，相信我，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不但做得出来，而且只会做得比这张画更好看】
【真的假的，那我要留下来看看了】
【今天就蹲这里了，要是做得不像，立刻举报主播和楼上上合夥欺诈】
【不信的去主播货架上翻翻九尾酥和荔枝虾球】
【主播今天好像特别开心的样子，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么？】
“今天这道甜品其实比较简单，但是味道的层次很丰富，保证好吃。”祁欢朝镜头展示了几样会用到的主要食材，“聪明的朋友或许从名字里就猜到了，咱们今天做的甜品会用到玉露米，金枫糖，除此之外，还有本人特调的奶油酥酪、雪柚和晴风等几样水果。首先我们需要把玉露米煮熟。”
玉露米跟西米类似，因为颜色乳白，形状圆润宛若玉露而得名。煮熟之后就会变成几乎完全透明，软糯Q弹，爽滑适口。
“煮制的同时，我们还需要把雪柚和晴风处理一下。”雪柚的形状味道都跟柚子基本没差别，就是果粒更为通透，剥出来之后冰晶似的闪闪发光。
晴风就是祁欢当初在荒野直播间吃到的那种外表像牛油果，味道像芒果的水果，算是比较稀有少见的种类。
九方彧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他当然不是第一次看祁欢直播，只是这次坐在流理台旁边，当面看着，感觉又会有些微妙的不同。
祁欢处理食材的手法准确而娴熟，就像高级哨兵操纵机甲时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剥皮抽核，刀起刀落，得心应手，有种浑然天成的流畅节奏，令人心悦神怡。
煮熟的玉露米和雪柚颗粒以及晴风果丁都被铺在了琉璃盏底层，玲珑剔透，分外漂亮。祁欢开始进行下一步，打发奶油，“接下来我们要用特调的奶油酥酪做画上的那朵花，做花之前建议大家先冷藏一下，这样比较易于打发，再做成花会比较容易定型。”
祁欢的手灵活而稳健，手腕微微抖转，一推一收，一片雪白的花瓣就出现在转台上，再一推一收，又是一片，随着台面的转动，第一层花瓣行云流水地铺满，接着是上面的第二层，第三层，眨眼之间，一朵轻盈灵动的茉莉花就出现在转台上。
打发过的奶油酥酪宛如初雪，洁白而纯净，又带着绸缎般丝滑细腻的光泽，亭亭玉立，娇艳动人。
【说得好像我有奶油酥酪似的】
【说得好像我有奶油酥酪就会做似的】
【他就是客气一下，你们还真信啊？】
【什么玩意，这朵花是怎么出来的】
【哇啊啊啊！简直就像幻术一样行云流水】
【他那双是手吗？是手吗？？？】
【上架这朵花，快，就现在！】
别说直播间的观众，就连对面的九方彧和星期八都觉得分外神奇，眼看着一堆柔软蓬松的奶油在几息之间倏然舒展变幻，妙手成花，优雅而奇妙。
祁欢手指轻动，熟练的将那朵奶油酥酪花铲下来，安置在琉璃盏里。
上面是雪白娇润的奶油茉莉，底下是精心铺叠的玉露米、雪柚粒，宛若玉树琼花，晶莹剔透，冰清玉润，中间的晴风果粒隐约折射出浅淡的黄色光芒，赏心悦目。
【做出来果然比画得更好看】
【每次都能这么惊艳】
【不用吃，光这么摆着看也行啊！】
【这是吃的？这居然是吃的？？？】
众人感叹的时候，祁欢已经手脚麻利地调制好金枫糖果浆，他特意在里面加了金珠粉，让果浆里带了层金沙般绚烂的光芒。
“接下来就是这道甜品名称的由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祁欢拎起斟罐，半透明的金枫糖果浆倾泻而下，逐渐漫过盏底，铺在下层的晴风果丁、玉露米和雪柚，星云般光影流离，雪柚粒若隐若现，恰似星光闪动，待到果浆完全没过所有的果粒，那朵茉莉花恍若浮在璀璨星河之上，顾盼生辉，国色天香。
【啊啊啊啊啊，美到说不出话来】
【刚才这几秒钟，感觉灵魂都被净化了】
【主播过分了，弄这么好看，谁舍得吃啊】
【这个金风玉露至少得拍两份，一份吃，一份看】
【打滚，疯狂想看到实物，人间食肆什么时候能到第八星域开个分店啊】
【第八星域太远了，废星都在第一星域，不如就近到第二星域先开一个吧】
“到此为止，金风玉露就做好了，同样上架500份，售价249银币，欢迎大家购买品尝。”见星期八一副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的模样，祁欢飞快地完成了上架，“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小厨先行告退啦，咱们下次再见。”
【下播了？】
【恭喜主播再次平安下播】
【没掉线好不习惯】
【你们心都太黑了，既想吃主播做的好吃的，又想看主播笑话】
【啊啊啊，过分了吧？才上架几分钟，五百份居然拍没了？】
【什么？我就发个弹幕的功夫就没了？】
弹幕上一片哀嚎的时候，星期八已经美美吃了那份令人艳羡的金风玉露的实物。
祁欢手脚麻利的又挤好一份奶油酥酪花，摆好盘后递到九方彧面前。
“这份是你的。”因为带着点暗戳戳的小心思，他往上淋果浆的时候心脏怦怦直跳，嗓音也干得有点发涩。
“谢谢。”九方彧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拿起勺子，顺着花瓣到‘星河’浅挖了一勺。
勺子刚递到唇边，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玲珑小巧的白影，小家夥坐在勺子边上，欢快地晃着脚，白色的长发一半盖住了奶酪花，一半垂在半空飘荡，碧色的眸子痴迷地盯着九方彧的脸。
祁欢：？？？它怎么跑到那儿去的？
九方彧怔了怔，正要把勺子移开，小家夥却倏然起身，踮起脚尖，轻轻趴在他形状漂亮血色浅淡的下唇上，出其不意地亲了上去。
九方彧：……
他这是被一个魂体非礼了？？？
祁欢只觉得自己的唇彷佛被静电打了一下，一串火光噼里啪啦地闪过，脑子山呼海啸霎时一片空白。
等他再回过神，白头发的小家夥早就不见了，对面的九方彧仍旧拿着勺子，里面的金风玉露丝毫未动，似乎时间还停留在上一秒，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刚才你看到勺子上那个，那个白头发的小影子没？”祁欢脑子还有点发晕，紧张得说话磕磕绊绊的。
九方彧抬眸看了他一眼，眸色幽深，神情克制而复杂。
“呃，可能是我最近太忙，看错了，你先尝尝金风玉露吧。”祁欢觉得自己可能被当成了神经病，尴尬地拿起裱花袋转移话题，却没注意到旁边的黑团子僵着四蹄，走路都顺拐了。
九方彧沉默地将勺子放入口中，奶油酥酪丝滑如雪，入口即融，散出清甜和奶香，果酱柔润轻盈，浓而不稠，甜而不腻，晴风果肉汁水丰富，带着阳光般温暖甜蜜的口感，饱满的雪柚粒不经意间轻轻爆开，酸味清新盈齿，圆润爽滑的玉露米软糯中又带着些许柔韧，彷佛一颗颗晨露在舌尖轻轻滚过。
奶香、果香、蜜香几重深浅厚薄不同的香味勾叠缠绵，交相呼应，间或夹杂着一丝清爽矜持的酸意，丰富的口感彷佛一口尝尽晨露与初雪，阳光与繁花，万物与星河，所有的烦躁与恼意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只余下那抹柔软温暖的甜意。
“怎么样？”正在做第三朵奶油酥酪花的祁欢期待地问。
九方彧霜色的眉睫微微抬起，“金瓯泛雪，玉盏流香，齿间绝味。”
祁欢满眼含笑，“我觉得还有句词也很适合这道甜品。”
九方彧心领神会，“雪沫乳花浮午盏？”
“没错，爱卿深得朕心，赐奶油酥酪花一朵。”祁欢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把刚做好的那朵花递到九方彧面前。
其实这句本来是说茶的，可是因为这首词里有他的名字，所以就对它有特别的偏爱。
黑团子在旁边眼巴巴地等了半天，这会儿见祁欢要给九方彧，立刻窜到近前张口把那朵花吞了下去。
祁欢和九方彧对视一眼，同时无奈而宠溺地摇了摇头。
九方彧把黑团子拎过去‘谈心’，祁欢也埋头赶着做给沈也他们的那几份金风玉露，个人终端突然跳出了第五远的视频通话提示。
“找我？”视频刚接通，对面的小少爷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底下方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异常明显。
“你几天没睡觉了？”
“三天，第二星域这边的防护网出了问题。”第五远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强振精神，“说吧，找我什么事，最好抓紧时间，再过五分钟，我可能就要睡着了。”
“有点事情想谘询你一下。”祁欢举着裱花袋，看看流理台对面正在‘教育’星期八的九方彧，斟酌了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是那个《死亡图书馆》的玩家？”
第五远揉鼻梁的手顿了顿，看向镜头，“你也想玩？”
“不是，是我很喜欢里面的一个玩家。”
九方彧捏着小家夥弯角的手微微凝滞，淡淡扫了正在通话的祁欢一眼。
祁欢正在努力编造藉口，没注意到九方彧的眼神，“我想联系他…要个签名，所以就去谘询了官网那边想要个邮箱之类的联系方式什么的，但是客服说所有的玩家在游戏期间会屏蔽对外联系，我就有点奇怪……”
第五远立刻猜出了他的意思，“奇怪我为什么不用屏蔽跟外界的联系？”
“嗯。”
“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是例外嘛。”第五远骄傲地扬起下巴，用眼镜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脸颊，“不过出于对游戏方的承诺以及保密义务，我不能跟你透露其中的细节。”
“那…他们那些玩家安全吗？”
“你是看到那些密室游戏太血腥了担心？”第五远轻笑了下，颊侧被眼镜腿戳出的凹痕酷似个大大的酒窝，“放心吧，那只是游戏，据我所知，他们本人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就好。”祁欢轻吁口气，行吧，至少知道他们两个都很安全。
“你在做吃的？”注意到祁欢面前那堆漂亮的甜品，第五远立刻瞪大了眼睛。
“嗯，金风玉露。”祁欢笑着把刚做好的那份端到镜头前，不放过多拉一个粉丝的机会，“要是想尝尝味道，可以去我直播间的货架上拍一份尝尝。”
“直播间？你开直播了？在哪个平台开的？”第五远有些诧异。
“白附。”祁欢把链接发给他，“少爷正好给我点个关注。”
“你在白附开直播为什么不告诉我？”第五远点开那个链接，看看祁欢朴素到寒酸又级别超低的直播间，分外无语。
“最近没碰到你在线。”祁欢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小少爷在生什么气。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当然知道，第五远啊。”
第五远无语地翻了他个白眼，“那你知道白附是哪个世家的吗？”
祁欢噎了噎，白附是谁家的？他当然知道是第五家的，但听第五远这话的意思明显带着几分隐隐的骄傲，也就是说他跟背后掌控这个平台的人关系可能非常亲近？他下意识地朝对面的九方彧看了眼，对方轻轻颌首。
“第五世家的。”祁欢有些心虚地回答，隐隐觉得自己可能错失了什么。
“不但是第五世家的，而且就是我家这一支的生意。你这个笨蛋，在白附开直播居然也不知道找我。”小少爷翻完那个‘一穷二白’的直播间，气得直磨牙。
祁欢：……
行吧，原来自己错失了超级金大腿！
第58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一定提前过来问问你。”祁欢麻利地低头，“大佬你看能不能先帮我弄个证明，把那个封禁过的标志撤下来？”
祁欢早就看那个黑章不顺眼了，奈何之前申诉无门，既然现在有第五远这个大腿，立刻就想先把这个耻辱标记提前摘了。
“现在太困，等我睡醒再说。”第五远傲娇地‘拒绝’祁欢，关掉了视频通话。
祁欢对着猝不及防地黑屏眨了眨眼睛，委屈又无奈地朝对面的九方彧耸了耸肩，“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九方彧踌躇地皱了皱眉心，“你跟第五远很熟？”
“还行吧，以前打游戏认识的，前些日子他来七号废星出差，正好见了一面。”祁欢指指旁边的机器熊管家，“熊管家就是他寄存在我这边的。”
“就是你刚才提的那个死亡图书馆？”九方彧状似随意的问道。
“不是，那个是最近凑巧看过两次直播。”没等祁欢说完，第五远的通话申请又跳了出来。他歉意地朝九方彧笑笑，接起视频。
“买什么买，500份全都卖光了！”信号一接通，对面的小少爷就开始抱怨。
“卖光了？”祁欢怔了怔，不会吧，这么快？
“你认不认识一个ID叫凶兽甲的粉丝？他一个人就买了350份，能不能商量让他匀我几份？”
凶兽甲，那不就是……祁欢下意识地看向对面。
九方彧云淡风轻地朝祁欢勾了勾手，示意他把个人终端的画面转过来。
看到出现在镜头里的九方彧，第五远立刻嫌弃得整张小脸皱做一团，“怎么是你？”
“在下凶兽甲。”九方彧长眉微展，一派温文有礼的气度。
第五远：……
九方彧用拇指抵住手上的白玉戒指，食指在花纹上轻轻摩挲，“我手上确实多出几份金风玉露，要是不嫌弃，可以把我从你的禁言区放出来，送你两份。”
“你为什么会认识欢欢？”
“他是七号废星的新任星主，也就是我的新任老板。”旁边的祁欢轻轻插了句话。
“什么时候的事？”第五远露出惊愕的神色。
“就现在，还在交接呢。”祁欢补充。
第五远：……
“五十份。”小少爷重新转向九方彧，狮子大开口。
“十五份。”新任星主气定神闲地整了整白玉袖扣。
“三十份。”
“二十份。”
“二十五。”
“二十二。”
“成交。”谈成‘交易’，第五远就干脆利落地挂掉了视频，彷佛一秒都不想多看见某人。
祁欢看看九方彧，“你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少爷那嫌弃的表情就快溢出显示屏了。
九方彧屈指轻轻蹭了下鼻梁，白皙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赧色，“第五家跟九方世家交好，所以之前我代表司家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坑过他两个叔叔几回，亲叔叔。”
就在这时候，第五远又追过来条消息，【欢欢，别被那家夥的脸迷惑了，他的心眼就是莲藕做的，坑人不眨眼，趁早离得越远越好。】
九方彧对着那条消息轻轻佻眉，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祁欢叹着气给第五远回覆消息，陈述一个‘悲哀’的事实，【我跟废星基地还有两百多年的劳动合同】。
别的且不说，就他这卖身为奴两百多年的，哪能说远离就远离，九方况那种烂人都得跟着。
第五远：……
九方彧那边也找到了第五远，见禁言果然已经解除，眉峰微扬，发了条消息过去，【再不睡就长不高了】
【要你管！】小少爷被气得差点爆粗口，正想第二次把人拉进禁言区，对面又发过来条消息。
【废星这边的防护系统出了些问题，处理不好可能整个3号基地都有危险，尤其是祁欢住的这个位置。如果愿意的话，明天等你睡醒直接敲孔乎聊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接着是22份转赠的金风玉露。
酥酪花一入口，第五远放在禁言键上的手指顿了顿，他看看祁欢的最后那条信息，又看看九方彧的，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又亏了，还要从禁言框里多放一个人出来。
“你在跟第五远聊天？”
“嗯，解释下之前的误会。”九方彧看着没有被禁言的对话框，眼底闪过丝浅淡的笑意。
“买那么多份金风玉露干嘛？”祁欢不解，明明能吃到实物，还浪费钱买虚拟品做什么？
“你做的东西在护卫队那边特别受欢迎，最近大家都挺辛苦的，我就想着买了一人送他们一份，顺便再给小八囤几份，馋嘴的时候可以尝尝。”九方彧关掉个人终端，给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解释。
这两天护卫队员又陆续过来了不少，总数已经两百八十八人，除此之外，徐之说明天还会到三个秘书官和二十七个文职人员，祁欢现在作为食堂的临时负责人，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具体职责，人数却还是非常清楚的。
每人都送一份的话，再打点余量，倒确实也不算太离谱。
“不对啊，上次你不是说没钱了吗？”祁欢蓦地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前几天又卖了几颗兽核。”
“那也不用这么花啊，白白让平台抽成，还不如等我抽时间直接给他们做。”祁欢想想被平台抽掉的45%就肉疼。
看着他心疼的模样，九方彧眸子里闪过丝笑意，“省了你的力气，钱花得也不算冤。”
“怎么不冤，将近六万银币呢。”祁欢嘟囔了句，却也知道九方彧是好意，毕竟真做三百多份甜品的话，光是处理水果就非常费功夫。
两人说话的功夫，祁欢这边又收到条消息，发信方是白附平台。
他还以为是封禁标识接触的通知，随手点开，却是份扣税提醒的通知。
税？祁欢还以为税款都在白附扣的那百分之四十五里面自动缴纳了，看过通知才知道，联盟的税费是以年度总收入为计扣标准的，年度收入五十万银币以下的，为免税人群，年度收入五十万到五百万的，税额为3%，五百万到五千万的为5%。收入越高，税率越高，阶梯状上扬。
就在刚才，他的年度收入已经跨过免税额度，跨入了联盟低收入人群的行列。
忙忙碌碌中，狩猎旺季临近尾声，解卸场那边也不像之前那么忙了，老五一个人足以应对。祁欢便停了解卸场那边的工作，每日固定来回在天风阁和人间食肆两边，早上过去，午餐结束再赶回人间食肆，休息一下，买买食材，准备晚市和每隔一天的直播。
第五远第二天就帮忙把祁欢直播间的‘警示牌’摘了，还帮祁欢把整个直播间在线升级装修了一番，在祁欢坚决反对下，第五远才撤回了无处不在的熊元素，最后只留了一个落地款的熊熊摆件。
小少爷自然也成了直播间的铁杆粉丝，还自己花钱帮祁欢做了两次推荐位引流，让祁欢的粉丝数直接从一千飙升到了一万。后来发现这是在给自己抢上架品制造难度之后，才对推流行动叫了暂停。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跟九方彧较劲儿，500份的东西，两人总是争着都要买三百份，中间还夹杂那个总买一百份的匿名客户，直播间的其它粉丝在弹幕嗷嗷直叫，都说根本抢不到。
无奈之下，祁欢在后台做了购买上限的限制，每人单次购买上限不得超过五份。
让祁欢愈发无语的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第五远小朋友居然针对自家购物平台写了个插件抢单程序，九方彧就更简单了，直接上人海战术，每次安排批护卫队员们抢。那位匿名大客户用的什么招数祁欢就不清楚了，反正三人各有胜负，战绩可查。
争争抢抢间，祁欢直播次数满了十次，虽然还差四天‘满月’，但第五远直接帮他走了绿色信道，把上架权限升成了5000份，才最终解决了这种三方争抢混战的局面。
眼看着交接期就要结束，徐之特意找祁欢聊了另外一件事，希望他能接下掌厨的工作，以后兼任主厨掌管天风阁的食堂。一来他现在用美食在护卫队员们那边创建起了极高的，换人的话估计大家不肯接受；二来有他在的话，未来天风阁做晚宴招待也有了能镇场子的主厨；三来现在人手紧张，信得过的更少，他对徐之来说也算是半个自己人，由他管饮食这块，安全性相对也能比较放心。
祁欢原本就答应过九方彧可以帮忙做晚宴主厨，但天风阁毕竟不会周期性举行晚宴，所以还是临时性为主，现在徐之说的，就算是一份受聘天风阁稳定而长期的工作了。
食堂这边，不但阿黑他们三个帮厨做得认真，就连那两个帮工的小厮也很卖力，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大家配合得也越来越好，食堂这边真的接下来的话，以后再添几个人手，帮他们分个工，在不同方向上培养打磨一下，未来无论应付大宴还是日常的午餐都绰绰有余。而且每天就在九方彧沈也他们身边，安全方面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祁欢还是相当心动的。
只是变成长期工作的话，住在西门这边可能就不太方便了。以后九方彧沈也他们肯定都要搬到通令大厅那边去，到时交通和安全也都会有问题，想两头兼顾其实还是挺累的。
要不要索性把人间食肆搬到通令大厅那边？之后的两天他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覆徐之。
九方况离开七 号废星的那天是星期七，祁欢对九方况那边的人都没什么好感，自然巴不得他早点滚蛋。
那位胖胖的掌厨临走之前倒是给他发了个消息道别，还嘱咐他如果以后去第一星域的主星记得找自己。
祁欢虽然觉得自己不会去，还是客客气气的答应下来，毕竟多半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基地原住民一片欢腾，额手相庆终于脱离苦海。
回家路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门口砸石头，有锤子的直接用锤子，没锤子的就地取材，斧头、铁棒、板凳、扳手，拿什么的都有，人人都喜气洋洋的，砸得要多卖力有多卖力。沿途都是叮叮哐哐的声响，动静热闹得堪比放鞭炮。
“什么情况？”沈也坐在飞艇上朝下张望，不解地问祁欢。
祁欢这个冒牌原住民其实比他还要困惑，耸耸肩膀道，“你知道的，我失忆了。”
沈也：……
后来到家，问了同样在门口砸石头的全海才知道，这是矿场留下来的送瘟神习俗。找一块黑色的石头砸碎，越碎越好，砸的时候还可以口吐芬芳说些‘吉祥话’送行，到时候拿着碎屑到基地外顺风一扬，就算是把碎屑和瘟神一起送走了。
入乡随俗，沈也立刻也去找了块超大的黑石头，跟祁欢你一下我一下地砸了起来。
九方彧和徐之回来，就看到两人在门口对着一块破石头砸得热火朝天。
九方彧搭在披风扣子上的手僵滞了下，“你们在干嘛？”
“送瘟神。”祁欢把手上的锤子硬塞到他手里，“快过来砸两锤。”
“对，之哥也砸几下。”沈也有样学样，同样把自己的锤子塞给满脸莫名其妙的徐之。
九方彧和徐之被两人硬推到石头边，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按照祁欢和沈也的要求砸了几下。
晚上睡觉前，祁欢‘例行’去九方彧房间敲门借黑团子，九方彧正在跟秘书官核对后天举行的星主就任仪式流程。
“不需要，一切从简，时长删减压缩到三十分钟以内，尽量不要干扰基地各方人员原本正常的生活节奏。”九方彧白皙俊朗的脸上一派郑重之色。
听到他严肃的口吻，祁欢的脚步顿了顿，人家在商量正事，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还有那个送给基地人员的礼物，进度要抓紧。”九方彧修长的四指微微弯曲，小幅度地朝祁欢的方向勾了勾手，示意他进去。
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就好，祁欢松了口气，等他走到桌案前，九方彧那边也挂掉了通信。
“什么礼物，有我的份吗？”祁欢接住扑过来的黑团子，往九方彧对面的椅子上一坐，促狭地伸出手。
“就是给大家准备了些福利，所有人都有份。”九方彧原本绷紧的表情放柔了不少，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口香糖盒样的东西推到他面前，“这个你拿着。”
“什么东西？”祁欢拿过来好奇地看了看。那玩意水晶样透明，方方正正的，四角光滑，表面带着层层鳞片样的纹路，正中间有个跟迷你医疗舱风格一致的圆润的凹陷状按钮。
“司家最新出品的防护盾，预计强度能扛住A级星兽的三下攻击，拿过来了几个实验品让帮忙试试效果，凉特意叮嘱给你一个。”九方彧示意他打开看看。
祁欢在凹陷处按了下，按钮处泛起片蓝光，那玩意瞬间膨胀，飞出无数片似鳞似羽的东西，变形金刚似地‘欻’‘欻’‘欻’组合成块一人来高的半透明盾牌。
盾牌整体接近倒梯形，上端平齐，下端略鼓，边缘微微上翘，锋利如刃，盾面由羽毛状的细片铺叠而成，缝隙间游动着数十条不规则的蓝色光弧，闪电样的噼啪作响。
“别碰那些光弧，会受伤。”九方彧温声提醒。
祁欢唇角抽搐了下，看着就像高压电，谁敢碰？
盾牌内侧平滑如镜，正中间的位置是把手，上方是那个圆润的凹陷状按钮，他试了试手感，倒不算重，再按下按钮，盾牌又欻’‘欻’‘欻’地缩回口香糖盒子大小，轻轻落回他掌心。
“帮我谢谢凉~”祁欢兴高采烈地把盾牌收到自己的胸针里，以后遇到石兽也算有个保命符了。
“那你要送给大家的是什么？”祁欢愈发好奇。
九方彧霜色的眼睫微下柔和的弧度，“基地那批医疗设备太旧了，我从司家那边买了一批更高端的，然后借调了批医疗人员，等到了之后准备免费给废星的全体居民做一次体检，一方面发现病症的可以尽早治疗，另一方面也可以给大家都做个精神力测试。”
别的星域的居民，就算自家没条件测精神力，成年期也可以参加联盟提供的免费测试，但废星的原住民就像被遗弃在联盟之外的异类，根本就没有享受这种福利的机会。
“那…还有其它的研究人员么？”祁欢蓦地想起了他之前跟自己提起的事情。
九方彧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有些人会研究下废星的环境能量值。如果你同意的话，他们也会就地观察研究下你的状况，不同意的话，就不用理他们。”
“对不起，这件事我有些犹豫，还没想好。”祁欢低下头戳了戳黑团子水晶样的弯角，不敢跟九方彧对视。
“不用道歉，本来就该以你的意见为主，如果有什么担心的也可以随时问我。”
“免费体检算是一件礼物，还有第二件么？”祁欢有点想逃避地跳过了话题。
九方彧眸子里闪过纵容的笑意，眉峰轻扬，“暂时保密。”
“第三件呢？”祁欢追问。
第三件？九方彧眉心微皱，摇摇头，“我只准备了两件。”
“那怎么行，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不我给你凑一件？”祁欢自告奋勇。
第59章 兽潮
九方彧长眉微展，“你想凑什么？”
“要不弄个篝火晚宴？基地所有人聚在一起吃吃烧烤，简单也热闹。”祁欢随手在笔筒里抓了只笔滴溜溜转了一圈，“也算是你这位新星主与民同乐不是？”
“仪式预计在早晨九点到九点半，时间上跟晚会不太搭。”九方彧提醒。
“那做个万人份的大蛋糕？蛋糕上还可以用奶油裱些字，比如‘今日基地，明日荣光’之类的，既能给仪式增加点氛围和‘气势’，分切后还能给大家当作茶点吃，打打牙祭，完全不浪费。”
“只是个例行仪式而已，没必要为这件事太耗费你的精力，”九方彧摇摇头，再度否决，“如果真要做，能不能考虑些吃起来比较快，方便拿走，凉了也不难吃的？”
“方便拿走？”祁欢对于这个要求有些不解。九方彧很少会对吃食提出什么意见，无论是食肆那边的晚餐，还是天风阁这边的食堂，几乎从不过问，今天却这么明确的接连反对，虽然给出的理由都很正当，仍旧让他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嗯，”九方彧点了点头，“广场那边没有座位，大家又有工作，大部分人可能会选择把东西带回去。”
“那就做饼干吧。”祁欢两手在黑团子身边拢圆，比划出揉面的动作。饼干的制作相对简单，而且从之前做黄油曲奇和玛格丽特饼干的经验来看，那个味道对基地的人来说既新鲜又适口，提前做出来也完全不会影响美味度，算是最符合九方彧的要求了。
“好。”九方彧这次终于没再反对，只是叮嘱他，“让徐之多找些人手给你帮忙，别累着自己。”
“明白。”祁欢笑眯眯地点头，瞄了眼手上的那只笔，狡黠地勾起唇角，随手拆掉外壳，取出里面的弹压式笔芯，郑重其事的递给对面的九方彧。
九方彧莫名地接过那根笔芯，不明所以地打量了一圈，就是根普通的笔芯，“什么意思？”
“暂时保密~”祁欢学着他先前的语调回了句，抱起腿上的黑团子哼着歌走了出去。
九方彧：……
手好像又痒了。
时间紧迫，祁欢想来想去，决定做个吉字曲奇，甜品比较适合绝大部分人的口味，再在上面加上类似‘福’、‘吉’、‘财’之类的戳字，好吃又能讨个吉利的口彩，他还可以把这个配方免费提供给废星的厨师，以后有人吃到吉字曲奇，就能联想到新星主就任给大家带来吉祥福运，还能顺便扩展好感度和口碑。
他先联系了万叔那边调拨需要的制作原料，又找徐之帮忙发了条消息。
当天晚上，基地内所有的厨师都收到了一条通令大厅发布的招募志愿者公告，说基地招募一批愿意去天风阁帮忙做‘吉字饼’的厨师，所有原料由基地提供，参加的厨师到时候都可以免费得到吉字饼的食谱，以后随便在自己的餐厅售卖。
伦多接到公告就问了祁欢，得知是他要带大家做吉字饼，第二天早早赶到帮忙。
星期八下午一点，天风阁后厨就挤满了厨师，上次晚宴遇到的那两位一刀星厨也在。两人不好意思跟祁欢对视，都不自在地往人堆后面缩了缩。
其实祁欢跟这些同行大部分都是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寒暄的，客气简单地介绍了下这些吉字饼是明天就任典礼免费发放给现场所有观礼民众的礼物，然后将厨师们随机分成了十组，给出了原料配方和制作方法，并详细演示了一遍过程。为了丰富口感，他还模仿前世热销的曲奇饼干，在曲奇配料里面添加了巧克力碎块。
演示制作的第一炉曲奇烤好后，现场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块。因为不是耐高温的烘焙巧克力，融化的巧克力还会带来爆浆的奇妙口感，酥脆的曲奇和柔软丝滑的巧克力酱相得益彰，巧克力醇厚浓郁中的那层苦味也完美融合了甜腻之气，一切都恰到好处。
后厨立刻响起了连绵不绝的赞叹声，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虽然是厨师，却很少接触甜品类的食谱，曲奇这种东西更是第一次吃，味道让他们甚为惊艳，再想到已经拿到食谱，在这里学会之后，以后自家菜单里就能加上这种美味的点心，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个下午直到晚上，流水线操作的曲奇烘培组让整个通令大厅都飘荡着焦甜的奶香，勾得所有路过的人都频频回头张望，纷纷询问到底是什么味道。
星期九上午八点半，新任星主的就任仪式正式开始，在九方彧的要求下，原本繁复冗长的仪式删减为简单的三个环节，祭祀星土，授印仪式，星主演讲。
祁欢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通令大厅每层的起落平台都可以朝外机械延伸，那天早晨，五层东边的平台便延展出去二十来米，作为整个就任仪式的‘主席台’。
站在广场上的观礼民众，略微仰头就能看到台上的人，觉得看不清楚的，广场两边还有巨幅投影同步播放。
广场上乐声飘荡，八点刚过就已经人头攒动，大部分基地居民对这位新任星主还是非常期待和好奇的。
祁欢也带着人手在通令大厅门口准备好了装袋的吉字饼，就等着吉时一到开始分发。
万家夫妇，万老二，老五，伦多，全家姐弟，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天风阁帮忙的熟人看见天风阁的挑旗全都围拢过来，就连武苛都搀着他奶奶过来了。
全海和武苛平常在食肆帮忙帮习惯了，主动自觉地卷了袖子就跟着去摆箱子。
“完了，看来得多付两份午饭做工费。”祁欢故意作出头疼的样子，跟两人开玩笑。
“早说有午餐做工费啊，闲着也是闲着。”
“就是。”
老五和万老二也立刻做出要去帮忙的架势。
“不用不用，午饭不够分了。”祁欢笑呵呵地拦住两人。
众人言笑晏晏间，捡垃圾小队的阿水正好路过，见到祁欢全海武荷几人，过来打了个招呼。
“你那个叫阿土的朋友呢？我这边后厨也有个叫阿土的孩子，正好让他们认识下。”祁欢随口八卦。
阿水摇摇头，“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昨晚就没见到人。”
几人正在说话，话题中的另一位阿土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主厨，不好了。”
众人闻声纷纷看过来，祁欢连忙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声张，把人带到旁边压低声音才问，“怎么了？”
“昨天做的那些吉字饼里，可能有味道不对的。”阿土著急地把手上的一个空罐递给祁欢，那是个盐罐。
阿土以前跟着塞闻习惯了，每天早晨都会检查后厨的厨具和各种调味料，负责补满，这个盐罐却完全空了，厨房每天调料的用度大家都大致心里有数，比起被谁不小心洒空，显然是昨天被人用掉的可能性更大。
阿土紧张地捏着那个空罐，“会不会是昨天来的人里有人故意捣乱？”
祁欢皱了皱眉，他担心过吉字饼的‘安全’问题，所以一方面使用的原料统一提供，安排分组协作互相‘监督’，另一方面，打包时也专门安排了毒素扫描，可惜，甜咸这种味道差异根本不在警报范围内。
“怎么办啊？”阿土看着旁边大排长龙的人群，急得直跺脚，现在没办法确定那人到底是忙昏头把盐当成糖了，还是故意使坏，但再想找出那些咸味的饼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稍安勿躁。”祁欢拍了拍阿土的胳膊，打开个人终端联系徐之。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九方彧的就职仪式，按照道理来说，徐之、陶者、沈也、孔乎他们不是应该全都跟随在左右吗？结果塔顶平台那边似乎就只有一排秘书官，徐之等人从早晨起根本就没见到人影。
祁欢在消息里简明扼要的把现在的状况描述了一遍，然后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我建议分发的时候提醒大家，就说我们额外准备了一些非甜味的惊喜吉字饼，如果有人吃到，欢迎凭剩下的吉字饼到天风阁领取一份惊喜卡，在之后三个月内的任意时间可以用卡兑换一份天风阁的正餐，预计成本大约在三千到四千银币。】祁欢用盐罐的容量估算了下，如果当成糖用，最多估计能做一百二十块左右。
【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商量完毕，祁欢迅速找来发放台的几个工作人员，叮嘱了他们一遍措辞。等几人回到台前，正好是开始发放的时间。
见工作人员开始逐队发放，又做好了解释，祁欢才总算放下心来，转头又招呼阿土去通令大厅打印一百五十张‘惊喜卡’。
打印的纸卡只有简单的序号和三个字，很容易仿冒，祁欢想了想，便在底下龙飞凤舞地签了个自己的名字。他的签名当初也是花了笔小钱请人设计过的，以往都是每年年终给粉丝抽奖送礼物写贺卡的时候用来落款，没想到现在还能当个防伪标识，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等那边的吉字饼全部发放完毕，有三十几个人登记领走了惊喜卡。
“主厨你真厉害！”阿土看看单子，又佩服地看向祁欢，眼里的星星几乎都要飞出来了。东西味道出了问题，往常他们只能全部报废等着挨罚，万万没想到几分钟的时间里主厨就想出了这么完美的解决方案，如果不是他知道原委，肯定以为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
“不是厉害，就是借用了下包饺子、签语饼、国王饼类似的点子。”祁欢拍拍他的肩膀。这种制造惊喜感的食物其实很多的，华国过年时喜欢往饺子里包硬币预示财运，签语饼里裹的字条，国王饼里放的小瓷偶，大致都是这种思路。
“什么饼？”阿土挠了挠耳朵，饺子他听说过，另外两种饼是什么？
“以后空了教你做。”祁欢让阿土他们继续摆着兑换台的桌子，很多人估计没当场吃，后续应该还会有人过来。
马上就到就职仪式开始的时间了，祁欢揉了揉签名签得有些发酸的手腕，遥遥抬头看向塔顶的方向，那里依然只有两排红色制服的秘书官。
他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九分。
空气莫名沉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但没有暴雨前那种闷热粘稠的感觉，祁欢一时分不清那种难受到底真的来自于空气还是自己太过紧张。
周围的乐声减弱，广场上的人立刻都抬头朝半空的高台望了过去。
领头的秘书官高高举起一把华贵的白玉权杖，朗声宣布，“星土祭祀仪式现在开始。”
晨光穿透权杖顶端的菱状单星，直直落向广场。
无数金色的光点自广场地面散逸而出，扶摇直上，最后在空中汇聚成一副斑斓生辉的星图。
两侧显示屏上画面闪动，原始的，蓬勃的，发展的，繁荣的，辉煌的，鼎盛的，落寞的，衰颓的，沉寂的，破落的，七号废星千年间的历史一帧帧闪过，看得人不禁感慨万千，等到最后，广场上早已鸦雀无声。
“繁星载光，厚土载世。今陈盛礼，敬谢星天……”
秘书官朗声诵读着祭词，九方彧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高台上。
他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外罩黑色披风，肩上厚重华贵的金色肩章华光闪耀，流苏和绶带垂坠而下，随着披风粼粼而动，披风背后同样是那幅星图，只是换成了刺绣，各色宝石镶嵌其中，绚烂夺目，高贵而冷冽。
晨光为他英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光，耀眼得无法直视。
突然之间，刺耳的警报响起，几道红色的光柱从距离最近的基地东门冲天而起。
“石兽！是石兽！”
人群里有人惊声叫嚷起来。
祁欢的神经倏然一紧，石兽不都是在晚上偷袭基地吗？怎么会大白天闯进来？
“大家不要慌，护卫队会负责处理石兽，”九方彧示意秘书官中断正在吟诵的祭词，打开自己的话筒，“一分钟后，附近将会停落两艘星舰，大家只要打开个人终端或者跟随工作人员指示的方向前行，就近登舰避难即可。”
新任星主的声音对基地大部分民众来说异常陌生，但不疾不徐镇定自若的语调却极具安抚情绪的作用。
同一时间，所有人的个人终端也都弹出了基地的避险提示，提醒大家石兽来袭，通令大厅西广场和通往南城的街口会各自停落一艘星舰，请大家根据自身所处位置，就近前往星舰避险。
话音未落，二十艘飞艇立刻自起落台鱼贯而出，队形整齐的冲破光障飞向天际，随后分为两队，其中八成飞艇朝东门的方向疾驰而去，剩余飞艇则迅速组成箭头的形状，指引向南街星舰停落的位置。
这些井然有序的举措也让广场上的人慢慢镇定下来，住在废星这种地方，哪个月还不得遭遇几次石兽的突袭？现在有护卫队第一时间出动，不用他们自己上，状况比起以往已经好太多了。
而且刚刚新星主说什么？准备了星舰给大家避险？别说星舰，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跟祁欢一样，连垃圾舰的长相都没完全看清楚过，这会儿居然因为石兽来袭有机会乘坐星舰，一时之间惊喜激动的情绪甚至压过了惊吓。
原本站在广场周围维持秩序的几队工作人员也训练有素地承担起疏散指引工作，年纪大看起来行动不太方便或者带着孩童的，都会立刻联系空中指引的飞艇下来接人，优先送往通令大厅西广场的方向。
站在广场上的祁欢自然也听到了九方彧的话，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东门附近会不会有些没来参加典礼的住户，但看到飞过去的飞艇队尾又自动散出两支小队落向居住区，便知道九方彧已经参考上次遇袭的状况提前安排了应对措施，顿时觉得安全感十足。
而且据他所知，前几天孔乎已经成功升级了基地防护罩的示警系统，将示警范围扩展到了防护罩外两百米的范围，也就是说，警报响起来的时候，石兽距离大门还在百多米开外，给护卫队预留了一定的调度反应时间。
“来，不要挤，大家注意空出点距离，注意脚下。”祁欢主动自觉的招呼身边几个发放吉字饼的人员帮忙维护起秩序，一同协助将人流朝两边就近疏散。
万家夫妇全海等人就站在祁欢附近，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帮忙。武苛原本也想留下来的，但他奶奶年纪大了，两人便被簇拥着第一批上了飞艇送往西广场。
也幸亏今天大部分基地的人都集中在广场这边，信息传达通畅，节省了许多时间。
疏导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边的护卫队跟冲过来的石□□上了手，得到消息的狩猎小队反应速度比护卫队慢了些，这会儿也纷纷出动飞往东门的方向。
眼见着人疏散得差不多了，祁欢就把万家夫妇和阿土等人也劝走了。
正忙和着，他胳膊骤然吃痛。他转过头，发现老五正用力抓着他的手臂，脸上惊惧交加，额头甚至都冒出了冷汗。
“五哥，你不舒服吗？”祁欢关切地问道。
这会儿他们身边的人已经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老五、万老二和全家姐弟。
老五牙齿咯咯作响，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抬起发抖的手臂颤颤巍巍地指向南边。
众人不明所以，跟祁欢一起抬头随着老五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基地南门外黄沙滚滚，烟尘冲天，数道五颜六色的光影在尘土中若隐若现，正直朝3号基地疾冲而来。
这万马奔腾般的气势，难道是兽潮？几人都被吓了一跳，祁欢正要给九方彧发消息示警，头顶便掠过一片阴影，三十多艘飞艇已经直朝南门而去。
看着那些飞艇的影子，祁欢不禁松了口气，也是，九方彧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肯定比他们更早发现那些影子。
另外又有十来艘飞艇接连呼啸起飞，分散飞往基地的各个方向，逐街搜索遗漏的原住民。
“放心吧，护卫队已经过去了。”祁欢拍了拍老五的手背以作安慰。
结果对方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抓得更紧了。
“五哥？”祁欢诧异地看向老五。
“……A级。”旁边的万老二面如土色，骨寒毛竖，用尽力气才终于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祁欢怔了怔，双眼蓦地瞪大了一圈，“你是说，南门外来的那些里，有A级石兽？”
第60章 配点零食才过瘾
旁边的老五用力点了点头，接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些极度惊惧的情绪，松开祁欢的手臂，“A级的石兽，身体，才会发出宝光。”
A级！那可是一只就足以摧毁整个三号基地的存在！！！难怪老五和万老二会吓成那个样子，全家姐弟僵硬地看向南边，目瞪口呆。
如果那些五颜六色的光影就是老五哥说的宝光，现在南门外来的A级石兽绝对不止一只！祁欢心脏怦怦直跳，只觉得手脚发麻，后颈一片冰凉，脑子里惊涛骇浪般，一遍遍的卷过这个可怕的消息。
“快，你们快走，我马上过来。”祁欢呆滞了两秒才想起示警的事情，一面催促万老二老五全海他们快往西广场的星舰那边跑，一面打开个人终端。
刚才赶过去的那些护卫队员，能抵挡得住A级石兽的冲击吗？给九方彧发消息的时候，他的手指也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南门那边来的石兽是A级！】
【一群！！！】
【放心，我在。】九方彧只回了简短的四个字。
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能对付A级石兽吧？得了九方彧的回覆，祁欢慌乱的心神彷佛被插了根定海神针，神奇地镇定了不少。
也是，九方彧既然接手了废星，拿到的石兽数据肯定比普通基地住民详尽得多，不可能认不出A级石兽，还等到自己来提醒。
烟尘之中，半空又隐约出现几艘飞艇，神兵天降般地飞速降落在南门外，它们的速度太快，沙尘中连飞艇的颜色都看不清楚，只能确定出现的方向跟护卫队截然相反，明显是城外过来的。
难道是九方彧提早安排的沈也他们埋伏在外边？还是援军？祁欢忍不住抬头朝高台上望去，只见九方彧仍旧站在平台上，身姿笔挺，长身玉立，气定神闲地俯瞰着基地四况，一派指挥若定运筹帷幄的气度，晨风斜扬起他的银发和披风，飞扬恣意，猎猎作响。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然后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那家夥有什么好看的，眼睛都直了。”
祁欢转过头，只见维诺的店主正站在自己身后，兵荒马乱之中，唯有他摇着把金扇一副闲庭信步般的悠闲模样。
广场这会儿已经没剩几个人了，祁欢着急地抓住店主就想往西广场那边推，“外面来了A级石兽，快上飞艇。”
“知道，知道。”店主合上扇子，用扇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放心吧，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为这件事来的？祁欢一时有些转不过弯，目光扫过他身后那个沉默寡言身材高大的棕发男人才想起来，上次沈也似乎说过，这位前辈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哨兵。
见祁欢看过来，棕发男人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面子可真大，他平常见谁都爱搭不理的。”店主欲盖弥彰地用扇子骨遮住脸侧，当着男人的面蛐蛐。
棕发男人：……
祁欢看看远处，又看看他们，不太确定地问，“你们，是来打石兽的？”
店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又澄清式地用扇子指了指身边的那位，“打架这种粗鲁的事情跟我无关，是他的活儿。”
“可是，南门外面那群好像是A级石兽！”祁欢强调，说到底仍旧不太放心，那是能几秒钟之内就灭掉基地的A级石兽，而且不止一个，是一群，就凭一个人能抵挡得住吗？应该很危险吧？
店主用手上的扇子戳了戳身边那位的胳膊，“听到没，人家小朋友都不相信你 ，待会儿记得好好表现。”
棕发男人眉峰微扬，自信地抱起双臂，没有说话。
所以，棕发前辈要去打石兽？见两人神态自若，似乎完全不把A级神兽当回事，祁欢不禁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继续劝店主前辈跟自己上星舰避难。
就在这时，南门刺耳的警报声也响了起来，几道红柱冲天而起，代表着那些A级石兽已经距离南门不足两百米。
“那些石兽好像快到南门了！”祁欢有些着急，又不好意思催一个已经一百多岁的长辈赶过去‘抗敌’，只好暗戳戳地提醒。
“塔上那个烦人精说了，南门外不用我们管，”店主又转过头，用扇子比划着南街到通令大厅的位置跟祁欢解释，“我们只负责门里的这块。”
塔上的烦人精？ “你是说九方彧？”
“可不就是他。”店主啧了一声，面露嫌弃。
倒是棕发男人指着塔顶九方彧道站的高台道，“待会儿动起手来这里不安全，你们两个要么去星舰待着，要么去他那边。”
“我才不要去星舰。”店主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拒绝，拧紧眉心看了眼塔顶，犹豫几秒，叹了口气对祁欢道，“小朋友，要不你陪我去塔顶找那个烦人精吧。”
他虽然是询问的语气，手却已经扣住了祁欢的手腕。
“可是我得赶去星舰那边避难。”祁欢有些犹豫，他又不能打石兽，留下恐怕只会给九方彧增加负担。
“避什么难，我有飞艇，什么石兽也动不了你。” 店主扣住祁欢腕口的手又加了些力气，根本不容他拒绝。
“……行吧。”祁欢想走也走不掉，只得答应。又在终端上跟全海发消息打了个招呼，说自己会搭朋友的飞艇，不去星舰上了。
半分钟之后，店主的飞艇降落在九方彧所在的平台上。
九方彧神色冷峻，正单手抵在耳机上凝神听着频道里的对话，见祁欢和店主坐着飞艇上来，下颌轻点了下，算是跟两人打过招呼。
就在这时，西广场和南街街口的两艘星舰一前一后地起飞了，庞大的舰身带起疾速气旋，四周飞沙走石。
“阿嚏！”
那块伸出的平台四无遮无挡，祁欢刚从飞艇下来，被冷风和砂石兜头一砸，直接打了个喷嚏。
九方彧用空闲的右手解下自己的披风递过来，祁欢默默接过，两人的动作都自然而熟练。
收好飞艇的店主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又‘啧’了一声，祁欢正要抖开披风的手顿了顿 ，连忙递过去，“前辈，你冷不冷？”
“不~冷~”店主一字一顿，嫌弃地用扇子把他拿着披风的手往边上推了推，披风上沉重的肩章跟流苏撞到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祁欢只得自己把披风展开披好，再回头一看，店主已经在靠近塔身的一角大剌剌地坐了下去，他便也跟过去，一同坐在了地上。
平台上视野极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门外的情形。
东门那边几队穿着显眼红色制服的护卫队员和赶到的狩猎小队已经创建起双层战线，将那群石兽牢牢拒之门外。
南门外边也是两层防护线，靠着基地大门这边是一字排开的护卫队飞艇，再往前是几个懒散单薄的人影，他们的人数相对护卫队员简直少得可怜，穿着也有些奇怪，既不是护卫队的制服，也不是狩猎小队队员通常穿的连身工装，细节看不太清楚，但远远看著有点像蓝绿色的长袖长裤睡衣，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
对面乌云压境般的一大片兽影，伴着飞扬的尘沙，几乎看不到尽头，最前面的带头的就是几只豪横跋扈身上带着宝石样艳光的石兽。
眨眼之间，双方就交上了手。厮杀之间，那几个穿‘睡衣’的人动作敏捷迅速，面对传说中的A级石兽，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护卫队的飞艇陆续飞去南门增援，只剩下四五个飞艇小队留在基地的各个方向继续做最后的地毯式搜索，随时救援还没有出来避难的居民。
还有些出来比较晚的狩猎小队陆续驾着飞艇升空，盘旋几圈后，有些赶往南门，有些索性就近加入了搜索救助原住民的队伍。
此刻两艘星舰已经带着所有基地原住民高高飞到基地防护罩上方，现在无论底下来的是几级石兽，都已经无法伤他们分毫。
这样大家就都安全了，祁欢看着星舰投下的庞大黑影松了口气。
突然之间，南门和东门之间的防护罩被刀割破了似的，赫然破开几道狭长的裂缝，几只石兽先后从裂缝里挤了进来。
带头的是一条双头蟒，这种石兽祁欢自己也上手拆过好几只，但眼前这条却跟以往他见过的完全不同。
那条双头蟒浑身的每片鳞片彷佛都是绿水晶雕琢而成，深邃通透，移动之间闪烁着晶莹璀璨的光芒，就像整个身体都宝石化了，阴森诡异，高高昂起的两个脑袋眼神冰冷，完全不像个活物。
另外一边挤进来的是只火螯，同样整个身体就像块块红宝石镶嵌出来的似的，晶莹剔透，冒着熊熊火光。
祁欢喉头微微颤动了下，意识到这恐怕就是A级石兽。
棕发男人已经抽出一把长刀，朝着先前那条双头蟒迎了上去。
“带零食了么？”店主用金扇戳了戳祁欢的胳膊，“就是上次在你家店里吃的那种瓜子什么的。”
哈啊？祁欢被他问得一愣，现在？吃零食？？？
“这么精彩的打斗，网上竞技场都看不见，当然得配点零食才过瘾。”店主读懂了他的表情。
祁欢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他还真有。上次从南城废墟回来之后，他就养成了时不时往储物袋里屯点零食的习惯。
黄油蕾丝曲奇，兽肉脯，盐焗坚果，酸奶巧克力，祁欢随手掏出来几样，又摸了瓶水出来，没等他把水瓶放稳，店主突然振臂喊了声，“好！”
祁欢闻声抬头，就看见空中刀锋疾闪，双头蟒的身体在半空僵滞了半秒，随即崩碎，散成数块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
店主先拿了块黄油蕾丝曲奇，咬了一口立刻双眼放光，含糊不清地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放到外卖菜单里？”
“今天回去就放。”面对前辈，祁欢主打的就是一个乖巧听话。
“你看那些像不像红烧长鱼？”店主又拈了颗坚果。
他们坐得高又离得远，远远看过去，散落在地上的蟒肉块的确均匀得像鳝鱼段似的。
“食材店有卖鳝鱼的，前辈如果想吃，我回头再在外卖菜单里上两道鳝鱼做的菜。”
“嗯。”店主对祁欢的上道表示满意。黄羽小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出来，就着店主的手将坚果啄进了嘴里。
“轰！” “轰！”东城的街道上有几处房屋接连倒塌，祁欢他们身下的平台也跟着震颤了几下。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废墟中接连钻出了七八只石兽。
这些石兽居然还会声东击西的打配合！那边又是攻击大门又是破坏防护罩的，这边居然还暗戳戳地打地洞过来了一群。
更可怕的是，那七八只石兽后面居然又钻出了两只浑身宝石化的A级石兽。
祁欢不禁紧张地吸了口气，不是说A级石兽很难遇到吧，今天这是要干嘛？赶着开年会吗？
那群石兽对着基地内的屋舍横冲直撞大肆破坏，顷刻间便毁了两三条街道。红色的射线雨点般密集地落下，几队护卫小队赶过去，架枪压制住了前面的几只，却不是那两只A级石兽的对手。
棕发男人那边要守着防护罩的几处裂口，赶不过去。九方彧低声对着频道交代了几句，又回头看了祁欢和店主一眼。
“早去早回。”吃着点心心情大好地店主对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不用担心祁欢。
九方彧下颌轻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高台，祁欢吓了一跳，跟着探身朝下看，却见他身形轻巧地落在街口那幢房子的屋顶上，几个利落的抛物线式起落，就已经赶到东街其中一只A级石兽面前。
与此同时，躲在星舰上避难的3号基地居民们正屏气凝神，透过星舰上的显示屏观看着基地此刻的状况。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生在废星，长在废星，从出生的那刻起，就觉得自己是被联盟抛弃的存在。
以往遇到石兽，他们必须第一时间冲上去，用自己血肉之躯为基地筑起第二道防护罩，至于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只能听天由命。
而现在，他们却安全轻松的坐在星舰上，看着一群高级哨兵在底下为他们拚命，其中甚至还包括他们的新任星主。
这就是联盟普通星域居民的待遇吗？众人心里五味杂陈，既酸涩又温暖，偌大的星舰里，人头黑压压的，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
自从九方彧跳下去之后，祁欢就一直控制不住的往他那边看，生怕出什么意外。
“不用紧张，那些东西再来几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店主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模样，将最后一块黄油曲奇丢进嘴里，然后对着他晃了晃空盒子，“还有么？”
“可是…”他身上还有旧伤没好，祁欢欲言又止，觉得自己这会儿说这些好像有些长石兽志气灭自己人威风的感觉，又把话咽了回去，乖顺地摸出第二盒黄油曲奇放到店主手边。
“放心吧，”店主哼着小调开心地打开了盒盖，“你知道哨兵最厉害的形态是什么吗？”
形态？这个词让祁欢有些困惑，试探地道，“机甲？”
“没错，”店主 ‘咔嚓’咬碎了嘴里的那块曲奇，将剩下的半块随手喂给那只黄羽小鸟，“他们现在连机甲都没拿出来，你觉得这场战斗能有多激烈？”
祁欢噎了噎，“听说那东西对精神力要求很高，而且材料越好价格越贵。”
说完，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站在店主手腕上正在专心吃曲奇的小鸟，沈也说了，这只小家夥吐出来的除金是大家梦寐以求的材料，在机甲界算得上价值连城，但要做件那么大的机甲得需要多少除金啊？还不得把这个小家夥累死？
“那当然，”店主笑着眯了眯眼睛，得意又宠溺了地摸了下自家魂兽的头顶，说起制造机甲的材料，又有什么能比得上除金呢？
“所以啊，机甲要求又高，又贵，应该不是每个哨兵都有的吧。”祁欢回想了下，九方彧有没有机甲还真不知道，以往没听他提过，上次星兽来袭的时候，好像也没见他用过。
‘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是阿峦有，’店主指了指棕发男人，微微停顿后又用手指勾画了下南门外那几位穿着‘睡衣’的，再指向九方彧、“那几个，还有这个，他们肯定也都有。”
“你认识南门外的那些人？”祁欢惊讶地看着店主。
“你不也认识么？”店主回望着他。
祁欢：？？？【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