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红头罩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他根本没有等DareDevil回答的意思，反而毫不犹豫一枪打在面前男人的腰间。
他瞄准的不是致命部位，因此马修没有阻止的打算。
况且这是小丑的追随者, 还有可能知道小丑的行踪甚至小丑的目的，这种情况下, 只要能从他嘴里问出情报, 马修也不介意动手做些什么。可惜人是红头罩找到的，要问自然该由红头罩来。
当然，建立在不会有人死去的基础上。
马修就站在稍高些的地方，等着红头罩问出情报来。
小丑的追随者不是小丑, 就算是小丑都不见得能保守什么秘密，更别提这些崇拜小丑的家伙。
“武器，”男人痛呼着，在中了几枪后终于开口，“小丑他来找我拿武器。”
“他来找我拿了些枪支和子弹, 都是很容易搞到手的东西！”男人嘴角想要像小丑一样扯开，但疼痛下他只能面目狰狞地呼喊。
“数量。”
这次红头罩的枪口抵在了他的下颚。
因为担心红头罩的枪支走火, 男人压下痛呼，甚至挣扎的动作也不敢再有, 只有额头不断往外冒着冷汗：“三十多支小口径手枪，填满了弹夹。”
“还有呢？”
三十多支手枪, 听起来不少, 但小丑根本没有联系小丑帮的成员, 他要这些枪做什么？况且手枪杀伤力有限, 红头罩不会认为小丑打算拿这些来对付蝙蝠侠……或者DareDevil。
难道要对付马修·默多克？
想到这里, 红头罩抬头往DareDevil那边看了一眼。
如果是单纯为了对付马修·默多克，三十多支枪有点多余了。
“没有别的！”
哪怕男人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心跳加速, 呼吸加重，但马修还是听出了撒谎时特有的变化。
他速度很快地跳下来抓住了红头罩扣在扳机上的手：“他在撒谎。”
红头罩十分恼怒地冷哼一声，用力甩开了DareDevil的手：“怎么，怕我杀了他？”
不管是蝙蝠侠还是DareDevil，碰到这些家伙准没好事！
红头罩依然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问出了那句话之后不爽地从他手里抽回手。马修能感觉到他有多生气，但奇怪的是红头罩真的收起了枪。
“……”
很好，马修真的开始好奇红头罩的身份了。
没有管自顾自离开的红头罩，马修转身面向倒在地上的男人：“除了武器，小丑还吩咐你做什么？”
在男人的心跳再次因为谎言而产生微弱的变化时，马修踩在了他被红头罩击穿的右手上：“想清楚了再回答。”
没有人能对马修撒谎。
虽然费了些时间，但马修还是问出了他想知道的。
小丑让他安排人抓捕马修·默多克，同时还要求他们关注马修·默多克的行踪。
除了新换的公寓附近以及韦恩庄园和蝙蝠洞这三个地点，不管马修出现在哪里，围绕在他身边的目光从不停歇，去哪里都有人注视，只要出现就有人追赶，媒体蹲守都像是成为了惯例……
再加上层出不穷的为了对付DareDevil而朝马修·默多克下手的人。
这种情况下，马修已经默认有人整天监视自己了。
就算小丑派人这样做也不奇怪。
但小丑监视他，是因为真的打算像稻草人那样从他开始下手？-
蝙蝠洞里，提姆主动联络了杰森。
“小丑那边，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提姆经常找杰森交换情报，毕竟他们在查的东西总是交叉。
正持枪追几个戴着小丑面具的家伙，速度很快地从半空往下俯冲的红头罩：“你就非得现在问？”
提姆已经在监控里找到了杰森，顺便确认了杰森现在是真的有空：“小丑搞到一批化学物品，数量很大，里面有不少带有毒性。”
“要我感谢你送来的情报吗？”红头罩自觉跟这些属蝙蝠的家伙合不来。
残留的小丑帮成员在小丑越狱后重新变得活动频繁，红头罩从那个据点离开之后很快撞到了几个聚在一起到处喷涂和小丑有关的东西，把红头罩恶心得够呛。
要不是提摩西·德雷克突然出现在他的通讯里，他早把人抓了。
“情报没什么可感谢的，”提姆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谢谢我帮你报了警。”
“……”-
GCPD接到了报警电话，一对夫妇在家中被枪杀。
急促的警笛声穿透夜色，传入不远处的马修耳中，他已经从小丑帮曾经的聚集地离开，现在正站在某栋带有哥特式塔尖的楼顶。
几辆警车组成的长队从下方的街道呼啸而过，马修能听到警车内无线频道的声音。
比起事情发生后的调查，马修更希望能在案件发生前阻止。但这种事情总是在所难免，他已经在很久之前学会了习惯。
跟着警车来到案件发生的住宅，马修躲在暗处听着GCPD的调查。
[子弹击穿心脏，两个人都被一枪毙命。]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挣扎，邻居没有听到呼救，妻子倒在卧室，丈夫倒在门口。]
[凶手简直像是随机敲了他们的门，然后看到谁就杀死谁。]
简单调查下，他们已经能确定这对夫妻生活幸福，人缘不错，没有对手或者仇敌，但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名字叫贝蒂。
[说起来，他们两个的孩子呢？]
[学校那边说下课之后贝蒂就被父母接回家了，监控确实是这样显示的。]
一对夫妇在家中被杀，八岁的孩子下落不明。阴影处，马修皱紧了眉。
消失的孩子被凶手带走的概率很大，一个八岁的女孩儿与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待在一起，马修甚至不敢去想她会遇到多恐惧的事。
只是这种没有嫌犯的随机杀人没办法凭借被害者的人际关系来解决，马修需要线索。
这条街的监控都被提前切断，想要依靠监控来确定凶手并不现实，同时又因为案件发生在晚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更别提会不会有人看到了凶手的脸。
不过事情发生在红头罩的地盘，或许红头罩会知道些什么。
确定了GCPD这边暂时发生不了更多线索，马修立刻离开，然后往红头罩的公寓方向而去-
眼看着那几个戴着小丑面具的家伙被巡警带走后，红头罩回到了公寓附近，他站在楼顶。
“你要是没事可做，就去保护你们家那个被盯上的豌豆公主。”
隔着很远的距离，清楚捕捉到红头罩独特声音的马修加快速度。不过他还没有听到正与红头罩通话的人的声音，因此自然没有将任何形容词往自己身上带。
他速度很快地往公寓楼的方向接近，而那里红头罩的通话还在继续。
[……马修可不会喜欢这种称呼。]
提姆？
正抓着短棍在高楼间荡过去的马修落地瞬间因为惯性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此刻他与红头罩与不过两百米左右的距离。这种距离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几个呼吸。
[你该不会在因为身份的事生气吧？]
提姆觉得很有可能，不过杰森为此生气确实没什么问题。
[你的身份太众所周知了，我们忽视了马修不知道的可能性。]
况且当初没人向马修自我介绍过，也没人向马修介绍别的家人，他们的身份全是马修自己扒出来的。再加上红头罩和马修之间的交集不少，他们确实自然而然地认为马修知道杰森的身份。
“……”什么身份？提姆和红头罩的关系听起来真的很亲近。
马修距离红头罩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感觉到红头罩再次抽枪指向了他。与此同时，通讯另一半，提姆还在说着最后的话。
[现在B和便士一都想在更正式一点的场合向马修介绍你，比如找到小丑之后的家庭聚会。]
“家庭聚会？”
再次迎着红头罩的枪口，马修站在了他对面。家庭聚会，昨天见面时红头罩提过的撒旦。
马修再想不到红头罩的身份，他就该改名叫德鲁斯。
“ja、二代罗宾？”原本他想说杰森·陶德，但昨晚红头罩还提醒他别在这种情况下叫他的名字。
“……”红头罩也很想因为罗宾这个称呼生气，但他想起昨晚他提醒马修·默多克别在他戴着头罩时叫他名字。
没办法对DareDevil说什么，他只好一边收回枪，一边跟另一边的提姆说：“家庭聚会的隐藏节目没了。”当然，这可不代表他之前打算去！
[……嗨，DareDevil。]
“别用我的通讯打招呼！”杰森的联络器装在头罩里，听到提摩西·德雷克这样跟DareDevil打招呼，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被污染了。
一边抬手关闭通讯，红头罩一边问马修：“你来找我做什么？”
现在可不是蝙蝠回洞穴的时间，虽说DareDevil不是蝙蝠，但跟蝙蝠差不多也算是一伙的。
暂时将蝙蝠洞里那件破损严重且带着洗不去的血腥味的罗宾制服压在心里，也将杰森·陶德曾死去过的猜测压下，如果杰森·陶德真的死而复生，他们两个说不定在某种程度上会有一些共同话题。
“东区有一对夫妻被杀了，他们有个八岁的女儿下落不明，或许你这里会有什么线索。”-
远离市中心的某个地方，脸皮终于和脸长在一起的小丑被浑浊的绿色烟雾包围，他不断将试剂混合，烟雾一点点从玻璃瓶里冒出来，直至萦绕在整个房间。
杂乱的报纸放在手边，每一张都有被翻过的痕迹，有些上面甚至画着大大的X，或者留下了鲜血绘成的笑脸。
最近整个哥谭都是马修·默多克和DareDevil的新闻，不过刊登了他们两个消息的版面全都翻折过去，只留下了蝙蝠侠的。
在小丑眼里，DareDevil只是个小角色，哪怕他先后让黑面具和稻草人他们吃了大亏，甚至他自己也被教训过，但小丑依然不会把DareDevil放在眼里。
就算他利用马修·默多克做了什么，最终的后果也一定会显示在蝙蝠侠身上，而不是DareDevil身上。当然，要是DareDevil不幸被波及，那只能说他倒霉，
“这次有没有成功呢？”小丑晃着手里的试剂，从摆满了东西的工作台前站起来，转身兴高采烈地往房间里走去。
“亲爱的贝蒂，”小丑手里的试剂似乎发着荧绿色的光，“过来我这边，快。”
第132章
GCPD调查结束后, DareDevil和红头罩一起潜入了犯罪现场。
黑暗里，戴着战术手套的红头罩随手拿起放在窗边桌面上的相框，看了两眼又原样放了回去。
“有什么发现？”
马修没有和红头罩一起调查的想法, 原本他只是去看看红头罩有没有线索。
红头罩先是找了他的手下，但他们只知道晚上有人雇了个毒虫去切断案件发生那条街的监控。随后马修和红头罩去找了那个被雇佣切断监控的男人, 他已经因为过量的毒品精神崩坏。
线索就此断裂。
按理来说他们这个时候就该分开, 但……犯罪现场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去。
“失踪的孩子不是金发。”红头罩随意说着。
“金发？”马修看不到，因此他对视觉方面的线索敏感度并不算高。况且，如果是连环作案，说不定发色会是凶手挑选目标的条件, 不过在孤立的一起案件中，发色是什么十分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没什么，”红头罩也只是随便看看，毕竟在哥谭会绑架小女孩儿的可不止疯帽匠一个。
况且……
一家三口，死去的父母, 失踪的孩子。
头罩下，杰森皱着眉。
这里已经被GCPD彻底调查过一遍, 不过现场依然保持得十分完整，马修感受着血迹喷溅的痕迹, 尝试着推断凶手行凶时的行动。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马修找不到任何人挣扎的痕迹, 且按照男主人的身高, 以及子弹射击的角度和部位, 他能简单判断出凶手身高可能接近六英尺, 比他稍矮些, 但不会太多。
除了痕迹之外，气味也会是很重要的线索。
案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血腥味，硝烟味依然浓重，但其余的味道就开始变得杂乱，GCPD过来了很多人，采集证据需要用到的工具也很多……
马修尽量排除那些出现在这里很正常的味道。
尝试着从纷杂的环境里提炼出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异常的那个。
“有一点化学品的味道，”马修不确定这个会不会是凶手身上带着的。
只是话音刚落，他立刻捕捉到了不远处正查找线索的红头罩变得愤怒。
“不用找了，”红头罩没再看卧室，他转身就往外走，“小丑做的。”
一家三口，死去的父母，失踪的孩子。
小丑刚刚越狱不久，就把马修·默多克跟DareDevil的事情宣扬地人尽皆知，鼓动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去找默多克的麻烦，然后带走了一批化学品，拿到了枪和子弹。
如果那些只是他打算做些什么的预兆，那么此刻小丑已经开始下手了。
“你确定是小丑？”这里已经查不出太多，马修跟在红头罩身后离开。他对哥谭这些反派的了解还远远比不上蝙蝠侠和罗宾，曾经的罗宾也是罗宾。
不过红头罩可没有心情跟DareDevil解释什么。
“想问为什么去找老蝙蝠。”红头罩加快了速度，“看到你主动过去，他说不定就要高兴疯了。”
熟悉的脚步声从刚才就进入了马修的感知范围内，在红头罩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两个脚步声恰好落在了他们不远处。
据说会“高兴疯了”的蝙蝠侠沉默地站在这栋住宅阳台边缘。
罗宾先后扫过红头罩和DareDevil，然后不屑地冷哼一声。
说上面那句话的不是马修，但马修觉得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感觉到尴尬的：“……”
“小丑得到一批化学药剂，”蝙蝠侠嗓音低沉地开口，“如果犯罪现场有化学药品的味道，大概率就是小丑做的。”
马修沉默地点了点头：“确实有化学品的味道。”
他不意外蝙蝠侠从嗅觉的角度来向他解释，毕竟他也看不见。只是，小丑带走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做什么？
唯一的好消息是两个紧急的案件现在能合并为一个。寻找小丑的藏身之处，找到小丑，他们自然能找到贝蒂-
凶杀案件无论在哪里都不算罕见，因此即使一个幸福的家庭骤然破碎，健康开朗的八岁女孩儿消失无踪，其余人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不过最近刊载满马修·默多克和DareDevil八卦消息的报纸还是给这次的事件留出一个版面。
“你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吗？”克莱尔悄悄凑近马修，“关于昨晚发生的案件。”
哪里有案件哪里就有义警，哥谭义警有很多，DareDevil不一定会去调查这个案件，但布鲁斯·韦恩可是马修的父亲，虽说马修和韦恩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布鲁斯·韦恩都肯为了马修给DareDevil升级装备，至少他们之间的联络一定比表面看起来更紧密。
这样的话，马修的消息来源可就不仅是DareDevil了。
哥谭正有很多人在为那个失踪的女孩儿而担忧，克莱尔是其中之一。
她想知道那个孩子是安然无恙的，因此才会在这种时候问马修。
内幕消息……
为了失踪的贝蒂，昨晚马修确实跟蝙蝠侠他们几个决定合作寻找小丑，下课之后他会找到红头罩，和红头罩一起调查。不过这些就没有跟克莱尔说的必要了。
马修只是摇了摇头：“他从不跟我说这些。”
克莱尔固然担心那个孩子，但在听到马修的话后，她还是分了部分的注意给马修和DareDevil之间的相处模式：“那你们住在一起都聊什么？”
情侣同居之后的聊天话题。
马修的大脑自动为他匹配了这个问题，随后他开始思索……但片刻后，他沉默下来。
——这个“恋爱”不能再谈下去了！
马修终于想起自己之前是打算跟DareDevil分手的。
根据他以前被甩的经验，隐藏义警身份、很少和一个人整晚待在一起、为了隐藏身份而尽量避免让人到自己那里，再加上随时爽约……
这种事情就是被分手的众多原因。
“我们没有住在一起。”不过他之前的说法是搬出去跟爱人一起住。
马修一边思索着，一边补充：“他会在有空的时候去找我，一般是凌晨。”分手总不能突然就分，总要先把矛盾慢慢放出来。
……凌晨。
克莱尔从卡普洛教授那里打听过，因此她知道马修是为了爱人而从学校搬走的，她一直以为DareDevil真的和马修住在一起，没想到DareDevil凌晨才去。
“那他还真是目的明确。”
看着马修疲倦的神色，克莱尔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马修搬出去之前，他很少觉得马修看起来这样累。
不过跟热恋中的情侣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总觉得今天有些太安静了，”克莱尔略微感叹，“是我的错觉吗？”
“大概是因为德鲁斯不在，”马修十分庆幸地听到克莱尔的注意力挪到别的东西。
“哦，对，没错，”司空见惯的事情突然消失确实没办法立刻察觉，克莱尔抬头往最前面看去，“德鲁斯到第一排听课去了。”
真是两极反转：“DareDevil真的说过那些话？”
这个，马修轻笑一声，低声回答：“某种意义上算是说过。”马修·默多克说过怎么不算DareDevil说过呢。
“……”克莱尔一点都不想知道马修口中的“某种意义”是怎么回事-
小丑从没为自己的犯罪遮掩过，甚至以往都会大肆宣扬。
这次虽然没在犯罪现场留下什么鲜血绘就的笑脸或者类似的单词，但他确实也没有掩饰。
夜晚，重新换上暗红色紧身制服的马修开始了和红头罩的再一次共同调查。
尽管感官被无数倍放大过，但以往马修从不觉得自己娇气，今晚这个想法第一次动摇——在红头罩掀开下水道盖子毫不犹豫跳下去的那一刻。
无数种味道汇聚在这里，其中百分之百都是带有异味的。
它们的味道各自独自又相互交融。
“这里我可没办法保证能闻到什么有用的，”马修紧跟着跳下去。
除了那条被切断了监控的街道外，周围所有带有监控的路段都没有小丑离开的踪迹。带着一个女孩儿，他不可能离开地那么悄无声息，因此他们判断小丑是从下水道走的。
他们两个沿着最边缘没有污水的位置走，脚步声都在这里回荡放大。
“你以为我把你当狗用？”红头罩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跟着他的又不是当初那个看起来“听话”又容易受伤的马修·默多克。
不过紧接着，红头罩立刻问出了他疑惑的：“为什么不跟着老蝙蝠？”
DareDevil对小丑的了解程度有限，因此和他们一起调查才能更快抓到重点，避免前期因为没有目标而无法展开行动。
但他该死的好奇马修·默多克为什么选他不选蝙蝠侠。
马修真的很想冷笑一声。
但这里太难闻了，非必要的情况下，他尽量避免做这种可能会导致呼吸频率变化的动作。
——你主动去找他，他一定高兴疯了。
难道红头罩以为他在听到这种话之后能迅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主动去选择蝙蝠侠合作吗？况且罗宾似乎没办法接受他的临时加入。
“你很了解小丑，我相信我的选择。”上面那些是真的，这句也是真的。
戴着头罩的杰森倒是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谁能有蝙蝠侠了解小丑。”
下水道里没有监控、监听、以及任何类似的电子设备，也没有除他们两个之外的呼吸声，脚步声，心跳声。
“你的死和小丑有关？”
昨晚蝙蝠侠和红头罩互相聊过几句，马修在场，听得出来红头罩和蝙蝠侠的矛盾点在小丑以及蝙蝠侠手段的温和——手段温和这点马修并不认同。
杰森·陶德脱离布鲁斯·韦恩，罗宾脱离蝙蝠侠成为红头罩，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总会有原因，比如蝙蝠洞的展柜里挂着的那件破损不堪的罗宾制服。
前面走着的红头罩在听到DareDevil的话后停下来。
他转身面向走在自己后方的DareDevil：“你好像并不惊讶。”
一般人只会猜测是重伤濒死，没有谁会在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下第一个猜测他死而复生，况且DareDevil语气笃定。
哪怕不考虑马修·默多克的宗教信仰，这也不正常。
“死而复生的还有你？”红头罩随口说着，他只是想知道马修·默多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并不是真的认为默多克也下过地狱。
但他没有听到马修·默多克的反驳。
第133章
沉默了足足五六秒, 杰森终于确认马修·默多克没有回答不是因为没反应过来。
“……哈，”真是可笑。那些家伙想尽办法要保护的人，早在没人保护的时候死过。
第二次的生命, 马修从来没有忘记过这点，哪怕他已经重生了很久, 但是就像刚刚意识到这件事时一样, 他依然不认为这算恩赐。
但……或许也没有他一直以来认为的那样糟。
“算是交换，”杰森·陶德知道了他的重生，他知道了红头罩的死因。
马修从红头罩旁边走过去。下水道的走道边缘很窄，因此他几乎是贴着红头罩的夹克过去的。
原本转身面向DareDevil的红头罩目光追上DareDevil越过他的身影。与无法视物的马修·默多克不同, 黑暗的下水道里，借着头罩自带的夜视功能，红头罩将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
“这可不算交换，”这次红头罩跟在了他后面，“小丑杀了我, 谁杀了你。”
因什么而死……
一直以来马修默认自己自然老去，或者因年龄上涨以及体能下降而死在某次行动里, 但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的死因不是他想要以为的那样，他活得也远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长。
“这算什么？”马修走在前面, 没有回头，嗓音因变声器而格外低沉, “交流死亡经验？”
“有何不可, ”杰森从不回避自己的死亡, “不是任何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况且他好奇马修·默多克的死因。
复活之后满心愤怒, 就这点来说, 他和默多克也不是只有死过这一个相似点。
“成功的死亡经验才值得交流，”马修不觉得他们这种死亡失败的有什么好交流的, “死而复生最难以接受的时刻，就是发现自己从长眠中醒来的时候。”
“……？”什么意思，因为复活而感到遗憾？
“听起来你不这样认为，”马修捕捉到了红头罩因他的话而产生的异常表现，他走在前面，没有转头，“发现死而复生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忽略意识模糊的那段时间，发现自己死而复生的那一刻……
——回去找布鲁斯，告诉布鲁斯他回来了。
“什么都没想。”
杰森没说实话，马修听得出来，但他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追根究底。
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注意着是否有小丑留下的痕迹，红头罩反问：“你呢，你在想什么？”
忽略一段时间的意识混乱，发现自己再次活过来的那一刻……
没有朋友、亲人、爱人，眼睛再次失明，陌生的世界，崭新的城市，积累的一切都已失去，在意的，不在意的，都成为无法触及的部分。
这里没人期待他的回归。
——上帝，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我也什么都没想。”
要是默多克之前没有说出那种话，并且在回答之前没有几秒钟的可疑停顿，杰森或许会考虑相信他的说法，但现在看来，没说实话的不止是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上一个。”
“别忘了我们今晚的目的，”马修不想回答那个问题。
况且他要是实话实说，一定会引起红头罩的误会。不是非要回答的问题，他也没必要去编造。
“比起闲聊，还是早点找到小丑更要紧。”
红头罩不认为这是闲聊，不过DareDevil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就算再问几遍也是一样的结果。况且马修·默多克的心理健康，这可不是他该关注的。
留给老蝙蝠去烦吧。
下水道从某种程度上映照着城市的方方面面，他们想要找的大概率能从污水中得到线索，只是哥谭现在会排放化学品的并非只有小丑……或者说不一定有小丑。
大量的化学品只是线索的其中一项，而他们排除过后，确定了大概八九个可疑的范围。这些地方里可能有小丑，也可能没有，一切还需要查过再说。
为了尽快查清楚小丑的藏身之处，红头罩和DareDevil选择了分头行动。
如果马修随身带着的那支按键手机没有震动，他会按照原定计划去调查他负责的区域。速度极快地拉着绳索从半空掠过，马修一边寻找最近的落脚点，一边思索这种时候会有谁来联系他。
手机里插着的是雷德·莫瑞的卡，而这个号码……
布拉德。
马修踩在某栋高楼中间阳台上，迅速拿出手机按下接通键。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布拉德压到很低的声音夹杂着些许颤抖出现在马修耳边。
[有人闯进了我家，他们带着枪……]
布拉德话音未落，马修在半空中调转方向。他以比刚才快上几倍的速度从高楼间掠过，一只手抓着短棍，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我赶到之前躲起来，别挂电话。”
[别怕，别怕。]
贝弗利安抚女儿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过来。
从这里到新区布拉德家，马修再次加速：“三分钟。”
说完这些，他将手机放回原本的位置，一边听着从听筒传出来的布拉德那边的声音，确定布拉德和贝弗利他们没事，一边不断加速往布拉德家去。
夜风刮在马修脸上，没有被面罩包裹的位置像是刀割般泛疼。
布拉德和贝弗利低调又善良，什么人会突然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和DareDevil的联系被发现了？马修的心脏鼓动着，因为电话另一边每一道呼吸而紧张。
千万别出事。
[人呢？]
陌生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过来，布拉德他们已经和闯入的匪徒共处一室。
[该死的，让他们跑了！]
[不可能，我们在外面看着，没人从这里出去过，他们一定是藏起来了。]
衣柜后方和墙壁中的隐蔽空间里，布拉德挡在贝弗利和米拉身前。贝弗利对枪击声有PTSD，她没办法听这些，但紧急躲避之下，她没来得及戴上隔音耳塞，因此现在只能紧紧抱着女儿，祈祷他们藏得足够隐蔽。
但衣柜向来是调查的重点。
一阵推拉门的声音响过后，那些人的声音更清楚地传入马修耳中。
[看吧，这不就是吗。]
[你们想做什么？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
[出来！]
枪口瞄准了挡在入口的布拉德的胸口，闯入的其中一个男人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
卧室窗户碎裂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DareDevil狠狠地踢在了瞄准了布拉德的男人身上。
男人被踢飞，撞在墙角，剩下的人立刻警惕。
略微低头站在衣柜前，DareDevil满身都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一般情况下他会在动手前问些什么，但今天不必了。敢找过来的人就打倒，找过来多少个，他就打倒多少个-
在DareDevil的保护下，布拉德一家连夜搬离了原本的住址，为了方便照顾以及保护，马修将他们带到了哥谭大学附近。
当然，在那之前，马修联络了红头罩，随后他的那部分地点有了红头罩的人接手调查。
马修尝试着从袭击布拉德一家的那些人身上问出些什么，但不管怎么问，那些人的回答都是——有人要他们抓这一家三口。
针对马修·默多克的围追堵截还没结束，紧接着又是针对布拉德一家的……这种情况下，马修自然认为带来这些麻烦的是DareDevil。
[事情还没有定论，你注意安全。]
电话另一边，贝弗利声音严肃。她不认为事情和DareDevil有关，一直以来，她和布拉德都万分警惕。而她同时相信DareDevil那边也不会有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丝毫漏洞。
“我的电话一直开机，”马修正往东区公寓的方向赶回去，时间已经不早，他还需要稍作整理，然后回学校上课，“不管什么时候，你们打来我都会接。”
[谢谢。]-
连续几个晚上的活动，再加上白天的少量睡眠，即使是马修，精神也难免疲倦，而今天这种疲倦甚至完全展现了出来。
——他在上课的时候差点睡着。
马修戴着墨镜，坐在最后一排，手指摸在盲文资料上，指尖半天没有挪动。
“马修？”旁边的克莱尔低声喊了马修的名字。
随后她看到马修像是惊醒般转向她。
比起差点上课睡着，更令马修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在潜意识里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半公开的环境，他不应该这样松懈。
“昨晚太累了，”马修嗓音沙哑地跟旁边关切看着他的克莱尔解释。
不过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克莱尔沉默片刻：“我懂，”她理解地点了点头，“不用解释。”
“……”懂什么？
不过她都说了不用解释，马修也就顺势点了点头-
马修在哥谭大学上课的时候，他的日常感知之外，更多的抓捕行动开始。
目标是三口之家，幸福而年轻的夫妻，加上八九岁的孩子。被抓捕的对象大多在犯罪巷周边，以及距离犯罪巷还算近的地方。
布拉德一家所在的新区就包含在内。
蝙蝠侠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和罗宾在GCPD没能及时反应之前阻止了很多起针对这种一家三口的绑架。
他们都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做的，也都知道那人会在哪里等他们过去。
下午没课的红罗宾和罗宾在便士一的帮助下阻止了后续所有针对这种一家三口的绑架，但同时他们的行动被拖住，没办法赶去蝙蝠侠那边支援。
红罗宾联络了学校里的马修，他相信马修不会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被排除在外。
而蝙蝠洞里，阿福联络了布鲁德海文的夜翼-
接到提姆的通讯时，马修正带着书往下节课的教室走。
[小丑的人在哥谭大肆抓捕一家三口。]
马修停下脚步，右手握着盲杖点在地面上：“他在哪儿？”
[犯罪巷，B已经过去了，我和罗宾要救那些被绑的人，暂时没办法抽身。]
听到这些，马修皱紧了眉，心情都因此变得更差：“我会过去。”
通讯挂断，马修转身换了个方向走。
跟在他身后的德鲁斯不解地跟着他走了两步：“你去哪？”
马修把怀里抱着的两本书塞进德鲁斯同样抱着书的手里，随后两只手全都握在盲杖手柄上：“我去找DareDevil，帮我保管，谢谢。”
“……？”德鲁斯不解，但他把那两本书抱得很紧，然后看着马修·默多克以比平时快很多的速度离开-
小丑在哥谭抓捕一家三口，并且引蝙蝠侠去犯罪巷。
哪怕是以往从不关注布鲁斯·韦恩身份的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犯罪巷这个名字的由来可能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但布鲁斯·韦恩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被杀死这件事一定不是秘密。
从以往发生的事情上来看，小丑显然知道蝙蝠侠的面具下是谁，进而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更精确地惹怒蝙蝠侠。
马修发现了自己从刚才开始就呼吸加重，胸腔里像是塞进一团火，他在因小丑的行为而愤怒。
不管是因为被小丑抓捕的一家三口，还是因为他将蝙蝠侠当作朋友，甚至不应该被当作筹码的布鲁斯·韦恩父母的死……
带着怒火，马修走在与以往一样的道路上。
前面一个女孩儿正蹲在墙角哭，伴随而来的还有细微的血腥味。
——她受伤了。
马修犹豫片刻，往女孩儿那边走去。
墙角发出哭声的女孩儿皮肤青白，嘴角咧开，她明明发出哭声，但看起来却是在笑。
马修的眼睛无法看见，因此他以听觉和其余感官来判断。如果他看得见，他会知道那里的是谁。
——很多人在担心的，失踪的贝蒂。
第134章
马修原本能更快察觉到异常, 如果他没有累积的疲倦和叠加的愤怒，如果当作诱饵向他动手的不是一个八岁且受伤的女孩儿。
“你还好吗？”他停在一步之外，略微弯腰朝着女孩儿伸出了手。
似乎是在哭的孩子就在这一刻转过身, 她的双手上分别绑着一把枪，手指搭在扳机上, 绳索勒进她的皮肤里, 血一丝丝渗出来。
枪口朝向马修的瞬间，肤色青白的女孩儿毫不犹豫朝着他的胸□□击。
两把没有用过的新枪，带着机油味，没有硝烟反应, 它原本那么明显，但血腥味和哭泣声短暂遮掩了马修的心神。他急切地想要确认那个孩子的安全，急切地想赶往犯罪巷。
子弹从枪口迸射的那一刻，硝烟的味道同时溅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那个女孩儿身体里、血液里、细胞里被填充的毒。
毫无防备, 胸膛和枪口之间仅仅手臂那么远的距离。
子弹穿胸而过。
他的血溅了女孩儿满身。
射击的后坐力以及持枪动作的不规范，再加上八岁孩子的骨骼脆弱, 他清楚听到那个孩子双臂骨折，但她由哭转笑。
小丑……
马修倒下的那一刻, 女孩儿蹦跳着离开，她的手上依然绑着枪, 手臂依然骨折, 嘴里依然发着像是在哭的笑。
从伤口流出的血像是要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铺开, 失血令马修感觉寒冷而晕眩。
墨镜在倒下的那一刻掉落, 他钢蓝色的纯净眼瞳映照着哥谭灰蒙蒙的天色, 眼睛在此时仿佛也变得灰蒙蒙一片。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在离开学校去犯罪巷的路上。
提姆告诉了他小丑在犯罪巷，蝙蝠侠知道他去犯罪巷是为了帮上一些忙。他们会自责, 大概也会为他难过。再加上杰森·陶德曾死在小丑手里。
马修不抗拒死亡，他做好了在某次行动里死去的准备。
但……不该是在这儿。
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一个无辜的，被小丑操控的孩子手里。
不能当压在蝙蝠侠身上的另一根稻草。
马修挪动着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支始终带在身上的按键手机-
另一边，蝙蝠侠踏入犯罪巷的那一刻，小丑令人作呕的声音立刻出现。
“看吧，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最默契。”
周围全是陈旧的居民楼，金属构建的楼梯暴露在外，小丑的声音从上方传出来。
钩爪枪紧紧抓着天台栏杆，蝙蝠侠转眼间来到楼上。
“小丑，”蝙蝠侠的嗓音低沉而压抑，他带着愤怒，“你抓那些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放了他们。”他承认小丑惹怒了他。
“啧啧啧，”小丑摇着头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喜悦，双臂夸张地像是在百老汇表演歌舞剧一般舞动，“BatBaby，你来得刚刚好，不早也不晚，表演正要开始呢。”
蝙蝠侠和小丑站在天台两端，他们中间，墙面上竖着一块格格不入的LED屏幕，像是商场播放宣传片的东西，它不该出现在一片几乎没人住的老旧居民楼天台。
最关键的是，屏幕上正显示着某条街道的监控实时画面，蝙蝠侠熟悉哥谭的每一条街道，那是哥谭大学附近。
监控对准了街道角落，肤色青白的女孩儿蹲在那里。
那是贝蒂，父母被小丑杀死后失踪的女孩儿，她的手上绑着枪。
蝙蝠侠因贝蒂的现状而愤怒，但就在此刻，他看到马修出现在了监控里。
“该死的，”蝙蝠侠第一时间向马修发出通讯，但信号被拦截。他有很多卫星飘在太空，就绕着地球，小丑该死的是怎么把他的通讯屏蔽的！
他不敢去赌马修面对一个哭泣的孩子会怎么样。
比起马修，小丑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但小丑看出了蝙蝠侠的急切，也看出了蝙蝠侠暂时离开的打算：“留在这里，蝙蝠，要是不想那些人被炸上天的话。”
就算他的行动被打断，但小丑帮还是成功帮他抓来了一些符合条件的一家三口。
“父母被关在一个地方，孩子被关在另一个地方，就在这里，犯罪巷。”小丑伸开双臂，“你离开一步，我就随机杀死一个小孩儿的父母。”
愤怒像是在蝙蝠侠大脑中炸开。
他眨眼间冲到了小丑面前，全力一拳砸在小丑脸上。
长好不久的脸皮被打得发皱破损，小丑脸颊凹陷，血肉迸溅地撞在天台边缘。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蝙蝠侠揪着他紫色的西装衣领，小丑一秒没有回答，他就多打一拳。
小丑没那么容易被制服，他挨了几下，从蝙蝠侠手里逃离：“哈哈哈哈，”他兴奋笑着。
信号屏蔽装置不会很难找，能屏蔽他信号的设备不多。愤怒之下，蝙蝠侠依然保持理智，他抬头看了眼监控屏幕，发现马修已经开始往那个被小丑操控的孩子身边走。
想要成功屏蔽他的信号，不管是什么样的屏蔽器都不能设置太远。蝙蝠侠的目光扫过周围，片刻后锁定了几米外的阁楼。
马修在接近那个孩子，蝙蝠侠分神看了一眼，随后立刻用微型炸弹将阁楼引爆。
信号立刻恢复。
他立刻通过通讯器直接拨通了马修的电话。马修会没事的，他可是DareDevil。
耳麦中蝙蝠侠听到手机铃声。
监控里的马修毫无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捂着肚子笑起来，“我可没说这是实时的。”
听着耳麦中持续响起的铃声，蝙蝠侠浑身发冷地看向旁边的LED屏幕。
没有声音的监控画面里，枪口喷出闪烁了片刻的火光，马修的胸膛喷出刺眼的鲜血。
不。
“一个不够，两个呢？”
小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屏幕前，他身后，马修的鲜血往外蔓延。
不。
“可惜这个死得太轻松。”小丑语气遗憾。
“被你那只单飞的小鸟逼得没了时间，否则真想把他分成五个装在圣诞礼盒里送给你。”
马修。
蝙蝠侠耳边发出嗡鸣，震得他大脑发晕，小丑的声音被嗡鸣声掩盖，在耳边糊成一块。
他只能看着马修灰蒙蒙的，正缓慢失去光泽的眼睛，看着马修努力移动着手臂想做些什么。
马修躺在那里，像是真实的，又像是虚幻的。
“罗宾，”蝙蝠侠声音冰冷又平静，他联络了罗宾和红罗宾。
信号屏蔽失效，他很顺利听到了另一边罗宾的回复。
“马修遇袭……”他的呼吸开始加重，愤怒终于在此刻升起，“他需要治疗，去确认他的情况。”
“治疗？”小丑转头看了眼监控画面，“不不不，我可不这么认为。”
子弹穿胸而过：“他需要一个裹尸……”
小丑转头的功夫，蝙蝠侠已经来到他面前。
带着汹涌的愤怒和欲杀之而后快的痛恨。
_
红头罩从下方的街道翻上来的时候，小丑已经被蝙蝠侠打到奄奄一息。
听到小丑帮绑架一家三口，不仅是蝙蝠侠意识到了什么，他也同样。
原本他该比蝙蝠侠更快赶到，只是他太清楚小丑会用那些被他绑架的一家三口做什么。
蝙蝠侠在意那些人的安全，为了防止赶到的时间太晚，那些人被小丑残忍杀害，所以蝙蝠侠会第一时间找到小丑。
于是那些人就成为了人质。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只好先一步去把那些人找出来。
只是那边的情况有些麻烦。
每一对父母身上都绑着一颗炸弹，拆弹很简单，但炸弹被拆掉的那一刻，另一颗绑在他们孩子身上的就会爆炸。
反过来也是。
还有一颗已经启动的炸弹，就装在关着那些夫妻的仓库里，只有找到引爆器才能拆除。
他一个人没办法完全搞定，只好先来找蝙蝠侠。没想到来到这里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监控画面定格在马修·默多克胸口流血倒在地面上的那一幕，血迹已经从他的胸口蔓延到身侧地面。
监控中马修·默多克与布鲁斯极像的眼睛灰败而混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丑依然笑着：“又是这样，还是这样。”
“一个不够，两个不够。”
“你的小鸟杀完能让你放下底线变得和我一样吗？”
又是这样？
当初蝙蝠侠也是这样歇斯底里吗？
他不记得他是否见过蝙蝠侠这副模样。红头罩该为此而高兴，只是他沉默着站在一边。
哪怕是他最愤怒的时候，在他从地狱回来之后，在他发现杀死他的人依然好好活着的时候，在他发现他最崇敬的人身边已经有了另外的罗宾的时候……
哪怕是那个时候，当他为了报复而抓到了小丑，他想做的也只是当着蝙蝠侠的面杀死那个害虫。
蝙蝠侠尽管守着迂腐的正义……
报仇的事可以让他来。
“F**K！”
红头罩一辈子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去做这种事。一边骂，他一边往前面走过去。
在蝙蝠侠抬手击碎了小丑的下颌骨之后，他抓住了蝙蝠侠的手臂。
“够了。”
靠在摇晃的金属栏杆制成围栏旁，小丑勉强保持站立。
他很高兴能看到红头罩加入，即便被打得吐字不清，也想好好跟红头罩叙旧。
“你终于来了，”小丑用带着青肿的眼睛看着他，“快跟你的Daddy说说，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可怜的小蝙蝠听不到盲眼麻雀的遗言，现在正生气呢。”
红头罩已经抓不住蝙蝠侠始终在用力挣脱的手臂。
就在小丑话音刚落时，蝙蝠侠再次挥出了拳头。
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小丑在这一拳下翻出栏杆。
小丑该惊慌，该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但他没有。
他大笑着，脸上带着满足和期待。
第135章
将小丑帮到处捕捉一家三口的事情交给了GCPD, 罗宾和红罗宾按照蝙蝠侠发送位置找了过去。
哥谭大学不远处的某条小巷，他们甚至还没有进去，已经闻到了从巷子里传出来的血腥味。
红罗宾的发丝凌乱地垂在额间, 因为紧张和担忧而生的细汗布满他的额头，闻着从巷子里传出来的浓郁血腥味, 他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与他形成对比的是旁边的罗宾。
接到蝙蝠侠的通讯时, 他们还在抓捕城市里散布的小丑帮成员。
原本罗宾一直严格按照蝙蝠侠的要求克制着自己，但和蝙蝠侠的通讯挂断之后，他差点错手杀死了那些阻止他们离开的家伙。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契地冲了进去。
——巷子里空无一人, 只余满地鲜血。
[监控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内线中阿福的声音带着自责和难过，他得在蝙蝠洞里协助他所在意的孩子们，哪怕他万分担心，也只能看着被人动过手脚的监控视频里马修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样子。
[我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
不知道是谁带走了马修，不知道他之后会遭遇什么, 不知道马修是否还活着，不知道他有没有再次受到伤害。
“这种出血量……”红罗宾站在马修受伤后流下的满地鲜血旁, 弯腰捡起了沾满鲜血的墨镜。
监控显示子弹穿胸而过，但他们没办法仅凭监控判断马修的损伤程度。
他们只看到马修双眼无神, 只看到马修挣扎着移动但血越流越多。
他不该让马修离开学校去犯罪巷的。
仅一秒，红罗宾立刻转身。
“去哪儿？”罗宾侧头看向往外走的红罗宾。
“去把人找回来。”
_
愤怒而绝望的发泄声, 疯狂而兴奋的大笑声。
这种痛苦愤怒到想要杀死某人的心情, 马修也曾有过, 在他最好的朋友被杀死的时候, 在他的爱人死于敌手的时候……
隔着几个街区, 隔着高楼，隔着成千上万的人, 马修听到了那里的声音。他知道小丑设计马修·默多克的死亡一定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也在考虑到犯罪巷的那一刻知道了小丑实际针对的是蝙蝠侠。
小丑一定会以某种形式将他的状况转达给蝙蝠侠。
无可置疑，蝙蝠侠是个好人。会将他的死背负在身上，并且因他的死而自责愤怒。
愤怒。
马修承认蝙蝠侠的愤怒是他预料之中的反应。
但绝望……
绝望不是。
或许是因为事情与自己有关，蝙蝠侠的绝望因他而起，因此马修下意识加快速度，忍耐着胸口不断扩大的疼痛和持续降低的药效，以及随着药效流失而同时流失的精力，马修穿着暗红色的紧身制服往犯罪巷蝙蝠侠所在的方向赶去。
失血严重，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太久。
每跳跃一步都消耗着为数不多被药物提起的神经递质，他在药效下保持清醒，在药效下保持活跃，在药效下忍耐疼痛。同时在不远处那个痛苦而绝望的低吼中为自己的疏忽而悔恨。
原本他不必坚持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要来，只是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小丑操控的女孩儿，想起了她的每个细胞里都被注入的毒，也想起了小丑手里的大批化学药品。
马修不知道那种毒素对人体的影响是什么，但他相信小丑绝对不是为了简单感染和操控一个孩子才制造了它。
那些东西绝对是为了对付蝙蝠侠，而他只有到蝙蝠侠身边，才能知道小丑打算怎样利用。
况且如果他没来，他不会知道他对那个自诩为他父亲的男人来说有多重要。
马修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情是否被止痛以及麻醉类的药物影响，但他竟然也产生了某种想要接近些什么的欲望。
当他进入犯罪巷，距离蝙蝠侠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时，他感受到更多。
失血导致马修身体虚弱，他的心跳像是在胸腔内轰鸣，呼吸声像是磨损严重的发动机在工作。忽略自身，忽略伤势，像Stick教他的那样。
之后马修“看”到巨量的炸弹，以及不远处与小丑心脏绑在一起的引爆器。
——小丑想要让蝙蝠侠亲手杀死那些孩子的父母，在犯罪巷。
与蝙蝠侠同等的愤怒在马修意识到这些的时候骤然在他被击穿的胸腔里爆发。
愤怒带给他比药物更好的刺激，因药效减退而减退的身体机能提升到与往常一样的程度，而这一刻，蝙蝠侠将小丑从高楼击落。
就在半空，一根从剥落的墙体里刺出的钢筋对准了小丑的心脏。
马修不知道蝙蝠侠和红头罩会不会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救回去，但不管会不会，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小丑的心脏就要被捅穿了。
伤势限制下，马修一直尽量克制上肢做出太大幅度的行动。
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伤势的时候，不管是因为那些即将被炸死的孩子的父母，还是为了……
他按下新拿到的武器，短棍分成两截，他将其中一截用力朝着小丑坠落的方向扔出去，伤口被扯到的那一刻，剧痛令马修无法忽视伤势。
连着绳索的短棍在大笑着坠落的小丑身上缠绕几圈后迅速收紧。
马修用力将他扯离原本的下坠轨迹，同时被绳索以极快的速度拉到了小丑附近。因为惯性，半空中，马修从小丑身边擦过。
就在擦身而过时，他在小丑身上感受到了与那个女孩儿如出一辙的毒素。
它们相似又不同。
小丑身上的比女孩儿身上的更加隐蔽，更加危险，更加难以发觉。似乎也不像女孩儿身上的那么稳定，反而异常活跃，它们以纳米为单位，藏在小丑细胞里，似乎随时准备脱离宿主，钻进另一个人的身体。
对神经起效的药大概率在一个人的精神脆弱时才更容易发挥药效趁虚而入，马修想，小丑大概就是想要让他成为惹怒蝙蝠侠的因素，让那些孩子父母的死成为导致蝙蝠侠精神崩溃的诱因，然后以自己感染蝙蝠侠。
绳索挂在从墙体里刺出的钢筋上，马修抓着半截短棍在半空绕着钢筋旋转一周，用力将自己甩到了二三十米之上的天台，重伤的小丑被绳索绑着挂在了钢筋下。
犯罪巷昏沉天色下，穿着暗红色紧身制服的马修微微抬着手臂保持平衡，以单膝落地的姿势落在楼顶天台边缘。
他的喘息声里带着明显的异物感，动作缓慢地站起来，然后朝向愣怔的蝙蝠侠和松了一口气的红头罩所在的方向。
“我还活着。”
他没有戴变声器，嗓音并不像DareDevil平时那样低沉。以自己原本的嗓音说话，里面细微的安抚像是被放大无数倍一样展现出来。
“马修……”蝙蝠侠嗓音嘶哑，声音轻不可闻。
旁边的红头罩因DareDevil的那句话而感到心脏微微抽动。找到布鲁斯，告诉布鲁斯他还活着。虽然不是他，但他很高兴有人做到了这点。
蝙蝠侠下意识朝着DareDevil的方向迈出脚步，然后眼睁睁看着站在天台边缘的DareDevil摇晃两下从高楼倒下。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往前冲去，但在他翻身跳下去之前——
“我来晚了。”
夜翼单膝跪地，将怀里昏迷的DareDevil放在天台地面，语气里完全没有平时的温和。他距离马修足够近，近到轻易能闻到马修身上环绕的血腥味。
“他需要治疗。”
马修呼吸微弱，唇色苍白，深度昏迷下身体完全丧失了对外界反应。
花了些时间调查马修踪迹，红罗宾和罗宾没能找到马修·默多克，但他们找到了DareDevil……
远远看着马修栽下高楼，他们两个在夜翼之后赶到。
站在天台边缘，冷冷地瞥了一眼下方被吊着的小丑，罗宾握紧了刀柄。
看又看不到上面，听也听不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直没人理会自己。被绳索挂在半空的小丑无趣地撇了撇嘴。
计划眼看着要成功，结果被他一直以来轻视的小角色打断……说起来，贝蒂到哪里去了？他的宝贝怎么不见了？-
肤色青白的女孩儿躺在手术台上，她双手绑缚的手枪已经被取下来，手上勒出的伤痕被仔细包扎，就连骨折的手臂都被妥善处理。
她昏迷着，被紧紧绑在金属制成的支架上。
“他怎么还没联络我们？”把脸上的胡子剃掉之后，布拉德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他皱着眉，忧心忡忡地待在贝弗利旁边，看着贝弗利为手术台上的女孩儿处理伤口：“我真不敢相信他要那样出去。”
“你总要相信他，”贝弗利同样担忧。
她比她的丈夫更清楚那个眼盲的男人受了怎样的伤，也更清楚他是以怎样刺激身体和神经的药物来得到十几分钟的行动能力。
如今药物的生效时间已经过去。
说好的会在事情结束之后与他们的联络却还没来。
“他会没事的。”贝弗利安慰着布拉德，又像说给自己听。
为了转移话题，她提起了布拉德今天拿出的新制服：“你什么时候又做了一件制服？”
“前几天刚做好，”原本上次想要把新制造的制服交给DareDevil，但那时候恰好得知蝙蝠侠给了DareDevil更好的，他硬是没好意思拿出来。
不过他现在倒是宁愿没有做过。
要是马修没有发现那件制服，说不定也不会硬要带着伤去解决什么麻烦事。
第136章
蝙蝠车里, 闻着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蝙蝠侠面色难看。
将车速加到了极限，蝙蝠侠将车开进为了快速赶路而特意建造的隐蔽路线中。侧头看着无知无觉昏迷在身旁的马修, 以及马修苍白的嘴唇，与在楼顶天台亲眼看到子弹穿透马修胸口时相同的担忧和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只有失去过, 才知道那有多痛苦, 在余下的生命里，他不想再次体会。
蝙蝠洞里，阿福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所有可能用到的治疗工具。
将暗红色的紧身制服用特殊工具割开，蝙蝠侠终于看到马修满身血腥味从何而来。
缠绕在马修胸前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 一层一层粘在一起。
“有人为马修紧急处理过伤口，手法专业。”止血和包扎都相当仔细，效果也立竿见影，只是当马修重新穿上紧身衣成为DareDevil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他没办法将行动控制在不会拉扯到伤口的范围内。
子弹没有击中马修要害, 大概是马修在枪击时及时避开，但也只是没有击中要害。两颗子弹从胸前穿过, 从背后爆开，马修背部血肉被带掉整块。除了心脏和大血管, 肺和肋骨以及其余组织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站起来的？
止血、输血、处理伤口、治疗……
整个过程里, 马修一直昏迷着, 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而在犯罪巷, 夜翼找到了他们翻遍整个犯罪巷都没有找到的炸弹引爆器。
吊在半空的小丑被放下来, 他胸口左侧别着的枯萎的花朵掉在地上, 因此左边胸口并不明显的异常凸起终于展现出来。
生物信号传感器……和心跳相连接的生物信号传感器。
联系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还有什么不懂的。
杀死马修让蝙蝠侠陷入绝望, 然后逼迫蝙蝠侠杀死他，他心脏停跳的那一刻，行动被限制在仓库里的那些孩子的父母跟他一起死去。
让蝙蝠侠在犯罪巷里亲手制造那么多的孤儿……妄图杀死马修，再加上策划蝙蝠侠杀人。
GCPD已经接手了犯罪巷里被关押的孩子和孩子们的父母，此时正想办法将小丑带走。
站在不远处阴影里，罗宾手里握着刀，锁定被蝙蝠侠打成重伤，正被人拖着往担架上挪的小丑。
“我什么时候能杀死他。”
红头罩嗤笑一声：“等你换个代号，再换个爸爸。”
如果是平时，夜翼会跟他的兄弟们好好讨论这些，但今天不行。
他的手上还沾着马修的血，他的兄弟呼吸微弱的模样还在他大脑里挥之不去。
原本他们该立刻离开的，但之前在小丑操控下朝马修下手的孩子还没找到。哪怕她是无辜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任由她在外活动，不管对她自己来说，还是对别的市民来说，都太危险。
“监控里没有那个女孩儿的身影，”红罗宾已经查过，“很可能带走了马修的人同时把那个孩子也带走了。”
他们都知道DareDevil有隐藏在幕后的帮助者，或者说伙伴，那人曾在蝙蝠侠的紧逼下将DareDevil带走，为DareDevil制造了第一件制服。
然后今天将马修从地狱边缘拉回来。
就算在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那个人也可以信任，况且……红罗宾已经有所猜测。
他们的隐藏不算完美，至少在提姆看来不算-
夜翼和罗宾他们回到蝙蝠洞时，马修的治疗已经结束。
“马修使用了一种类似强心针的药剂，”为了确认马修的身体状况，布鲁斯为他做了彻底的身体检查，他在马修体内查到了药物残留，也查到了马修的身体内某些激素被短时间激发的痕迹。
重伤注射后能尽快止血，强制身体分泌某些激素以欺骗身体恢复行动，还有类似肾上腺素的效果。
疑似会透支身体。
“等他醒来后，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确定马修生命体征稳定之后，布鲁斯终于从不安以及焦虑中脱离，“不过……”
布鲁斯的话没说完，微弱的震动声突然从旁边传来。
站在病床旁边的阿福将剪碎的制服从表面抚走，露出了遮盖在那些沾染着血迹的布料以及绷带之下的按键手机。
现在这种时候会主动联络马修的，恐怕只有救了马修的人。
布鲁斯看了眼躺在病床上呼吸依然微弱的马修，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手机。
通话两边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这个足以令布拉德知道另一边的不是马修。
[你是谁？]
明显被变声器改变过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但明显的电音下，急切和担忧甚至某些音节的颤抖都如此明显。
[手机的主人呢？]
“他在接受治疗，”布鲁斯以蝙蝠侠的嗓音回答。
这种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并不常见，再加上DareDevil从布拉德和贝弗利那里离开之前已经说了他要去找蝙蝠侠，因此布拉德第一时间猜到了他的身份。
但这并没有令他放心多少。
[你是蝙蝠侠？他呢？他还好吗？]
布拉德全程用他来指代马修或者说DareDevil，他希望马修能尽量安全。原本他不该冒险联络马修，尤其是穿着紧身制服时的马修，他有妻子，有女儿，他不能因此暴露。
但只要想起一个男人身受重伤后还要为了保护哥谭挣扎着站起来，他就没办法沉默下去。他得知道那个年轻人没事。
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红罗宾已经开始查询信号来源。他得确认他的猜测，才能真正信任另一边的人。
当熟悉的手法以另一种模式出现，阻挡他继续查下去的时候，他已经能真正确认对面人的身份。同时，提姆朝着布鲁斯和夜翼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对面人可信。
让蝙蝠侠担任沟通的角色实在不明智，夜翼从布鲁斯手里拿过手机：“刚才的是蝙蝠侠，很感谢你们救了马修。”
这些足够取信于布拉德。
[不需要感谢，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
“昏迷不醒，”夜翼看了看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马修，“可以告诉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他们想知道马修受伤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接到了马修的求救电话，在那之前我不知道他的身份……]
布拉德记得他和贝弗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看到躺在血泊里的马修时有多害怕，就算现在想起来，他的手还是微微颤抖。
[我们现场帮他止血，处理伤口，之后马修硬撑着带我们去抓了个女孩儿，就是失踪的贝蒂。
他似乎在那个女孩儿身上发现了威胁，说蝙蝠侠需要他的帮助。]
布鲁斯已经从夜翼那里听说了小丑以自己的心跳信号来当作引爆信号的事，但这件事在没有见到小丑之前，马修不可能知道。
因此他始终想不明白马修要带着这种致命伤势，冒着透支身体，余生都有可能没办法彻底恢复的风险还要赶到犯罪巷的原因。
是因为……担心他？
“可以把贝蒂交给我们吗？”夜翼不知道马修发现的威胁是什么，但把一个受到小丑操控的孩子和普通人放在一起很危险。
[我们会把她交给GCPD。]
布拉德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马修没事，不是为了和更多义警产生联系，哪怕对面是蝙蝠侠。
蝙蝠洞里，布鲁斯将药物报告递给夜翼：“问清楚药效。”
[那支药剂是……]
布拉德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药，只是他说了一半停下来，省略来源后再次开口。
[短时间内止血，激发身体，让身体处于兴奋状态，麻痹痛觉，但用后体质会有不同程度降低，需要很长时间恢复。马修在知道这种药剂副作用的情况下，依然要求使用，我不知道需要让他付出这些去做的是什么，但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体质降低对义警来说十分致命，更何况马修感官异常，无论什么样的变化对他来说可能都会无数倍放大。
这种情况下，马修依然要以体质来交换那十几分钟的行动。
无论在谁看来，他要去做的事对他来说都足够重要。
除了杰森，杰森同意他们的观点，但另外，他难以自制地想起下水道里他和马修·默多克聊过的话。
[死而复生最难以接受的，就是从长眠中醒来的那一刻。]
杰森的目光停在马修·默多克身上。
他不确定这次马修·默多克是否带着要活下去的想法来到犯罪巷，如果没有，体质下降对马修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你们还是清醒一点吧。”杰森扔给蝙蝠侠一个录音器，里面记录了他和马修的对话，关于死而复生的那段。
他的头罩总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悄无声息地录音。
“一个死过的人，可不会害怕再死一次。”
尤其在他听来，默多克并不排斥，甚至期待着长眠。
第137章
死过一次的人。
不会害怕再死一次。
蝙蝠洞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大脑愚钝, 但这句话他们依然花了些时间去反应，他们看向杰森。
——很好，这样的反应也不算辜负了期待。
看着他们脸色空白的样子, 杰森勾了勾嘴角又放下，然后再次开口：“我说的可不是我。”
布鲁斯握着杰森扔进他手里的录音器, 手指放在播放键上, 眼神朝向旁边呼吸微弱的马修。
他担心马修的状况，但除此之外，当DareDevil在他挣扎时阻止了小丑下坠，然后落在他面前说出那句“我还活着”的时候, 就那一刻，他似乎真正感觉到了他和马修之间的联系。
不是礼貌而疏远，不是亲近又抗拒。
是我体会你的痛苦，我感受你的愤怒，是蛛丝般从腹中吐出的爱。
没再犹豫, 他按下按钮。
一开始是金属响动，似乎是下水道的盖子被掀开。
最近马修和杰森的联系很多, 但在下水道，应该是前天晚上他们一起寻找小丑踪迹的时候。
杰森录下的东西音质很不错, 至少他们身临其境般听到了马修在下水道的盖子打开后沉默的那一瞬。
DareDevil向来独自行动，与红头罩一起寻找小丑踪迹的这次, 大概算是马修第一次以义警的身份真正与他们产生合作。
原本这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直到马修问起了杰森的死。
没人向马修说起过这个, 他们任何一个都可以保证。原本计划好的家庭聚会还没有到来, 关于杰森的事情他们还没来得及向马修说过任何一个字。
虽说马修因为提姆在通讯中的一句“家庭聚会”而猜出了杰森的身份, 但也仅限于此。
就像录音器里杰森的话——你好像并不惊讶, 死而复生的还有你？
之后是几秒钟的沉默。
录音里只有下水道中微弱的液体流动声，就好像此时的蝙蝠洞里也只有下水道中微弱的液体流动声。
无论是当时的杰森, 还是现在的他们，都没能等到一个否认。
马修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他沉稳而正直，绝不是轻佻的性格。
但也正因此，他和杰森的对话才如此让人难以承受。
杰森和马修，一个在他们的保护里死去，一个在他们的关注外丧生。
迪克已经摘下眼罩，他听着录音中马修的声音，看着此时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醒来迹象的马修，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
——成功的死亡经验才值得交流，死而复生最难以接受的时刻，就是发现自己从长眠中醒来的时候。
成功的死亡经验？达米安抱着双臂，面色不善：“弱者的对话。”这种心理脆弱的兄弟他竟然有两个？
红头罩和DareDevil，任何一个都不会被归类为弱者。杰森暂且不提，他们了解杰森，知道他因为爱和死亡，因为拉撒路的池水而偏执。
但他们不够了解马修，不知道马修为什么能如此自然地接受长眠。
录音还在继续，杰森问起马修的过去。
只是马修始终回避他的死因，但提起死亡他和杰森任何一个都如此平静。
布鲁斯想，这是他的失职。
不过，杰森不是绝对平静的，哪怕对话里没有表现，但布鲁斯面对过杰森的愤怒。马修呢，他对谁愤怒过吗？
布鲁斯还记得前段时间稻草人的袭击。
那时候马修被浓到像是密林瘴气般的恐惧毒气包围，但他走出来，只说——我好像没什么好怕的。
他死过，但他不害怕死亡。
这种不害怕的情绪通常发生在没有经历过的人身上，跳楼的人会在跳下去后恐惧后悔，被海浪卷进深海的人会在窒息中痛苦害怕，生命的本能告诉他们要敬畏死亡。
马修没有这种本能，哪怕死过都没有。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摧毁了……一个正直的人？
“我该再用心些，”布鲁斯的嗓音带着沙哑，犯罪巷里愤怒时他曾嘶吼过，“该在他遇到那些糟糕的经历前找到他。”
哪怕他不知道他有个孩子流落在外，但他有过这样的机会，在马修九岁时。
可他就那样错过。
没有什么对错，但布鲁斯遗憾而懊悔。如果马修能在他身边长大，他会保护他的孩子，像他的父母当初保护他那样。
就在不久之前，杰森拿出录音之前，他们还在因为药剂效果而为马修担忧。
现在……
看着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马修。
——死而复生最难以接受的时刻，就是发现自己从长眠中醒来的那一刻。
他还愿意醒过来吗？
注射那样影响身体的药剂，带着击穿胸口的枪伤从哥谭大学赶到犯罪巷，拉扯着伤口，流了一路血。
他有想过活下来吗？
刚才因来自马修的担忧而柔软的心像是被抓紧，随后攥成一团。布鲁斯手中拿着停下的录音器，呼吸跟随着病床上的马修一起放轻。
“过去的事情没办法改变，”阿福目光温和地看向这里的所有孩子。
哪怕是身为几个孩子父亲的布鲁斯，在阿福眼里也是需要照顾的那个。
无法挽回而遗憾痛苦的事，这里已经发生过太多，阿福总是眼见事情越来越糟，眼见无法抵抗的悲哀来袭。
“马修会醒过来，”阿福这样相信着，他知道马修是个多坚强无畏的孩子。他们还有机会去了解马修，还有机会去拉近马修与此世的联系。
身体陷入昏迷，灵魂独自清醒。
麻醉类药物麻痹着马修的痛觉，他的身体轻飘飘像在云端。
即便如此，他的感官没有被麻痹。
他能听到周边一切，能听到身边的人因录音中的内容而情绪沉重。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醒不过来，马修一定要爬起来从布鲁斯·韦恩手机把那个录音器夺下来，在录音播放之前。
虽然他没要求杰森·陶德保密，但这种事……这种再次听起来如此奇怪的话……
——能不能别在他耳边放啊。
马修拼尽全力尝试着挪动身体，拼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
不管是那支副作用巨大的药剂，还是他忍耐着伤痛去犯罪巷，都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为了挫败小丑的阴谋。
当然，他承认有部分蝙蝠侠的原因催促他一定要去，但他绝对没有想过在任何人面前倒下去，也没有想过药效过去之后就地去世。
他真的很想把这些话告诉此时正围在他身边为他而难过的这些人。
马修承认自己没对生活抱有期待，承认自己无所谓活着，无所谓死去。
但这次不同，这次他想活下来。
昏迷之前蝙蝠侠的绝望愤怒犹在耳边，布鲁斯·韦恩此时放轻的呼吸和心脏的抽搐同样也在耳边。
如果生来无法被打动，生来不会因为任何事动摇心神，他不会主动与身边的人保持距离，不会拒绝任何人接近。
现在他失败了。
[单方面的拉开距离没办法达成目的，马修，或许你不在意任何人，但你确定没人在意你吗？]
之前马修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有人在意他，他心知肚明，而他，他也不是不在意任何人。
麻药的效果逐渐褪去，被掩盖的疼痛慢慢涌现，轻飘飘的身体落了下来，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布满身体每一寸。
马修没办法分辨他的虚弱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药剂，但身体沉重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唯一幸运的是，他终于成功操控了自己的身体。
第138章
“面对死而复生的人该怎么办, 你们也不是没有经验，”杰森靠在旁边，看着他们因马修的问题而忧心。
当然, 除了达米安，他并没有忧心什么, 只觉得默多克果然麻烦, 比起现在这个，说不定之前沉迷于DareDevil的恋爱脑还更容易接受一点。
……不，还是算了。
达米安顿了顿，想到如果那样, 他需要接受的就是马修·默多克和DareDevil双倍的麻烦。
“TT.”
没人知道达米安突然“啧”什么，不过这时候也没人在意。
躺在病床上的马修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尝试着睁开眼睛。
“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提姆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引起马修的负面情绪，但他同样不希望马修一个人继续承受那些无法承受的。
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能让马修不对活着抱有期待，一定给马修带去了无法轻易解决的伤害。
“总要想办法知道马修身上发生过什么, ”提姆倾向于直接问马修本人，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马修大概也不会愿意被过多调查，而且考虑到之前的调查结果, 他们能查到的概率不高。
旁边的杰森瞥了眼病床上的马修：“这家伙对未成年小孩儿格外关爱, ”否则也不会轻易被小丑的陷阱引诱。
说着, 他又朝达米安看了一眼：“让恶魔崽子去问。”
“陶德！”
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的马修停下来, 他气息微滞, 随后因为肺部受伤闷闷地咳出声。
正交谈的几人停下来，全都转向病床。
“马修, ”迪克恰好在旁边，他胸前的蓝色标志上还沾着接住马修时从马修身上染的血。
“咳，”马修能感觉到血丝顺着喉管往上爬，也能感觉到伤口拉扯时的剧痛，不过他以最快速度压下这些，然后挣扎着开口，“你们一定、要在话题主人身边讨论吗？”
马修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不想真的等到来自达米安的……问候。
“……”谁能想到重伤昏迷的人还能听到这些。
不过马修既然没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至少表示他是愿意交谈的。
马修·默多克没有继续逃避，达米安总算看他顺眼了些。
大概是因为精神实在太差，马修钢蓝色的眼睛微微睁着，原本就无神的双眼显得格外疲倦。
他身上穿着的制服已经在处理伤口之前被脱下，赤丨裸胸膛上如今只缠绕着绷带，每一次呼吸带动的胸口起伏都清晰可见。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达米安沉默片刻，还是将问题咽下。
“你感觉怎么样？”
沉默片刻，布鲁斯最终还是只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他关心马修的身体，关心马修的心灵。
感觉……
马修体会着前所未有的沉重，身体像是生锈的机器，光是呼吸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不太好。”
不过也算早有预料，在他胸口中枪倒在地上的时候。
失血总会造成虚弱，再加上他要求贝弗利为他注射的那种药剂。
这种结果实在正常。
听着马修虚弱的，仿佛是以气音说出的话，布鲁斯的脚步定在原地，他的心脏依然像是揪成一团：“……会好起来的。”他总会想办法修复马修的身体，让马修被拉低的体质恢复原样。
体质下降并没有连累马修感官的敏锐度，他依然能感受到身边人呼吸的变化，心脏的跳动，甚至不同激素的分泌，他正是依靠这些来准确分辨一个人是否说谎，当然，这也能让他随时注意身边人的情绪。
蝙蝠侠不需要自责。
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
马修一直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他如今躺在这里也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他的话因为沉重的呼吸而多次停顿。
“小丑制造了病毒。”
“那个女孩儿，”马修相信他不需要解释是哪个，“身上携带着。”
虽然刚才没有提到，但挂断和布拉德的通讯之后，他们已经打算和戈登联络，确认那个女孩儿的安全，同时在需要的时候帮那个孩子摆脱小丑的操控。
只是听到马修的话，他们立刻反应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犯罪巷里也有？”提姆想起监控中那个女孩儿异常的模样，立刻皱起了眉。
没人希望那样的病毒在人群里散播开来。
躺在病床上，马修喘息着：“小丑身上。”
布鲁斯之前并没有发现小丑的异常。
惹怒他，挑衅他，想要逼他越过底线，这些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如果要说异常……小丑再次对他的孩子下了手。
[一个不够，两个不够……]
只是想起这些，难以言喻的愤怒立刻从布鲁斯胸中爆发。
他努力平静下来。
“小丑要感染的是我。”布鲁斯的嗓音沙哑而低沉。
小丑想要死在他手里的目的那么明显，布鲁斯此前不感觉异常只是因为小丑惯常如此，现在想来：“感染途径是他的死。”
所以马修才带着重伤阻止了小丑的下坠。
小丑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他抓去的那些孩子的父母一起死去，随后……将影响心智的毒感染给蝙蝠侠。
那种情况下，布鲁斯没办法保证他能抵抗。
自己的儿子死去，又害得那么多孩子失去父母……
“马修，”他终于开口，语气低沉，“你救了我。”
小丑身上带着的毒始终是隐患，尽管现在没人说，但每个人都在计划着把小丑的身体彻底研究一番，然后让他再也没办法借此暗害任何人。
“这不是我的目的，”哪怕看不见，马修还是微微转头，避开了布鲁斯朝他看过来的视线。
他已经不记得他曾多直白地向某人表示过信任和亲近依赖，只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做不到。
“不过……”他继续带着沉重的呼吸，以气音说着，“你说得没错。”
马修想，这不算直白。
所幸这里的每个人都习惯了不直白的亲近，也习惯了从简单的话里感受真情。
但杰森不。
他在现场，他看到了更多。
“你是觉得，”杰森学着马修当时的样子说，“——我还活着。”
DareDevil阻止了小丑下坠，站在了他们面前，然后第一时间对绝望中的蝙蝠侠说了这句话。
没有人比杰森更懂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这是他没能说出口的。
“你是觉得这句话比告诉我们小丑身上带着传染性病毒更要紧吗？”
“……”马修沉默。
他确实在告诉蝙蝠侠“小丑不能死”和“我还活着”之间本能选择了后面的。
在杰森提起之前，他不觉得这有多奇怪。
现在想来，他是信任蝙蝠侠的，不仅如此，他承认了自己对蝙蝠侠的重要性，他相信在得知他安然无恙之后，蝙蝠侠会停手。
如果是在以前，他可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但现在……
“马修的身体需要静养，”阿福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马修肺部没有直接被子弹击中，但依然有损伤。
再加上胸口组织损伤，肋骨骨折，失血过多……
他不适合说太多话。
他们确实担心马修的心理状态，只是刚才那些已经足够他们暂且放心。
至少等马修稍微恢复一些，等那时候再来谈别的。
更何况现在有太多事等他们解决。
贝蒂和小丑身上的病毒。
这些需要研究，大概率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还有……
马修被袭击的事已经传了出去。
他们处理了监控，但小丑在GCPD亲口说他杀死了马修·默多克，并且将他备份的监控拿了出来。
哥谭大学附近马修被袭击的现场还没处理，警局已经找到了那里，只是那里只剩大片或喷溅或流淌的血迹。
正是因那些血迹，此时GCPD正到处找马修或者马修的尸体。
他们可以不去处理，任由警局寻找，等马修恢复后自然能再次出现。
甚至DareDevil是个现成的借口，作为马修的爱人，他救了马修理所应当。
只是在此期间，马修很可能被认定死亡。毕竟监控显示马修胸口中了两枪，这种伤势，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到那时，马修的身份，他的学业，他的一切都会被抹去。
病床上，马修终于感觉烦恼。
不过：“监控里能清楚看到我的伤吗？”
中枪后主动出现很奇怪，但马修想，要是监控没那么清楚，至少还有回转的余地。
“能。”
“……”既然这样的话，只能让DareDevil来了-
小丑袭击马修的事并没有传出去，GCPD暂时还没公开。
原本戈登该联络布鲁斯·韦恩，只是马修与韦恩的父子关系并没有被任何人正式承认，他只好联络了马修的学校，以及上次的卡普洛教授。
接到电话的卡普洛教授凌晨赶到了警局。
他形容狼狈，面色苍白，第一时间找到了联络他的戈登局长：“马修呢，他人呢？”
戈登张了张嘴：“马修……他……”大概率已经重伤身亡。
不用戈登说什么，旁边正播放的监控已经说明了一切。
卡普洛看到了。
他冲到监控前，看着倒在地上的马修，早已什么话都说不出。
恰好在此时，戈登的电话响了起来。
作为哥谭警局局长，他不会主动挂断任何一通电话。
[他没死。]
DareDevil的声音，戈登已经记得十分清楚：“你说什么？”
他连忙追问：“是你带走了马修？”
DareDevil的声音里有难掩的虚弱，但隔着电话总不那么清楚。
[是我，他在我这儿。]
戈登正要说什么，他手里的电话猛地被夺走。
一个眼盲的哥谭大学法学院学生，学业用心，成绩优秀，未来肉眼可见的一片光明。卡普洛不用想都知道马修身上的危险从哪里来。
他生气地对着电话另一半的人吼：“要是没办法保证我的学生安全，今后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第139章
蝙蝠洞里, 所有人都听到了另一边卡普洛教授的怒吼。
“……”
马修还在勉强维持呼吸平稳，尽力压着喉中难以压制的咳嗽。只是咳嗽从来都不是想压就压的东西，他只好在无法忍耐前捂住嘴转头咳出来。
随后以平稳的情绪和委顿的神情继续伪装。
变声器重新压在马修喉间, 将马修·默多克受伤后虚弱的话音转变为DareDevil低沉的模样。
另一边，戈登震惊地看着夺过自己手机的卡普洛教授, 目瞪口呆地听着卡普洛教授的怒吼。马修还在DareDevil那里,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DareDevil，这种情况下，他不希望卡普洛教授刺激到任何人，因此下意识伸手。
察觉到了自己的不礼貌, 但冲动之下做出了这种事的卡普洛教授歉意地看着戈登局长，他想把手机还回去，只是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不知道哪个按到了扩音键。
一阵压抑的咳从手机中传出来。
是马修的。
他像是被人紧紧捂住了嘴。
不被允许发出任何声音。
卡普洛和戈登同时看向手机，里面又传出DareDevil冷漠的话。
[不劳费心。]-
除了感慨一句卡普洛教授真的很关心马修之外, 这个插曲蝙蝠洞里没人放在心上。
马修还活着的消息已经转告GCPD，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马修·默多克已死这种传闻出现, 再加上今晚卡普洛教授在场，他们也不必再特意去联络学校。
“只是你和DareDevil的绑定可能会因此变得更深, ”提姆是不会希望自己跟红罗宾扯上什么关系的，隐藏身份与真实身份产生联系, 一定会导致不必要的关注以及麻烦。
这点马修已经考虑过。
——早在诓蝙蝠侠说他和DareDevil是朋友的时候。
他总要在两种麻烦之间做个取舍, 是和隐藏身份产生联系, 还是直接将隐藏身份暴露。
比起前一种带来的不便, 后一种的麻烦才是无穷无尽, 况且身份暴露的后果可不是一次分手能解决大部分的。
马修想着这些的时候，意识竟然逐渐变得昏沉。
他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会在聊天时突然睡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过。
“那个可不是现在最要紧的问题，”迪克放轻了声音，他看着马修昏昏欲睡的模样，皱着眉虚抚在马修凌乱的黑色发丝间，他想，他该再早一些赶到的。
马修的身体状况，这个才是眼下最需要担心的。
以往马修受伤后能面无表情地伪装起来，能忍耐被放大的疼痛拉扯着伤口去做不应该做的动作，能忍耐着在夜晚随意活动。
他们无数次猜测过练就这种忍耐力需要受多少伤，无数次猜测过最开始马修是怎么接受这一切的。
但现在……
原本那样忍耐的人虚弱地躺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负担一般消耗着他的体力。
失血确实会导致面色苍白，身体乏力，甚至意识混乱，更何况马修身受重伤，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在马修身上看到了体质下降的迹象。
马修确实昏昏欲睡，他的精力让他没办法继续支撑。
但迪克放轻的声音令他下意识警惕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马修·默多克睡眠更轻的人，更何况他还没有睡着……或者说他还没有昏迷。马修的大脑里闪过很多东西，他努力从里面剥离出与目前有关的，然后本能一般去回答。
马修嗓音虚弱又飘忽，声音里面带着身体受伤导致的气音：“没什么好担心的。”
体质下降无非就是体力和抵抗力的下降，比起任由小丑的阴谋得逞，体质下降这种仅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的后果好接受得多。
就像他之前所想。
——他躺在这里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如果是平时，或者意识稍微清醒一些，马修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些话，但他的精力消耗殆尽，意识又在麻醉类药物和重伤失血的影响下混乱着。
“在蝙蝠侠被小丑感染操控和身体可能难以恢复之间，我选择了对我而言更好接受的结果。”
马修的声音很轻，且因为呼吸沉重而断断续续。
但这里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布鲁斯沉默着，马修在意他，就像他感受到的那样，只是他如今没办法因此而高兴。
那句话里不仅有对他的在意，还有马修对自己本身的忽视。权衡利弊下放弃自己，哪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可能是更好的结果，但布鲁斯不是旁观者。
他知道马修带着重伤往犯罪巷赶去的时候根本不确定小丑要怎样对付他。
他知道马修一开始根本不确定他对蝙蝠侠的重要性。
他知道马修只是带着怀疑就干脆赌上了DareDevil的未来。
此刻，马修正躺在他面前，为之前的选择而庆幸。看着马修如今努力睁眼保持清醒的虚弱而苍白的模样，布鲁斯没办法高兴，哪怕马修承认了对他的在意。
“会好起来的，”布鲁斯也像迪克一样下意识放轻声音。
“好好睡一觉，”他像是承诺般说着，“我不会让你有事。”
布鲁斯的嗓音依然带着嘶哑，但奇怪的是，马修真的在他的声音里放松了警惕，精神也随之放松。
阿福已经打开了医疗室的门，马修需要好好休息，他们不该继续在这里围着他。
杰森转头就往外走，提姆看了马修一眼，也跟了上去，只有达米安嘟嘟囔囔，但竟然也像自言自语一样放轻了声音：“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
他们一起转头看向达米安，目光带着不赞同。
“别一副你们不想知道谁杀了他的模样……”达米安已经走出了医疗室，他依然保持着低音量。
虽说马修听力超群，但他显然都要昏迷了，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听人说话的潜意识反应都很难说，就算有，大脑会不会下意识处理听到的信息也很难保证，因此达米安的话十分直白。
至少比刚才面对清醒过来的马修时要直白。
阿福和迪克走在达米安身后，想起刚才他们讨论时马修突然醒过来的事……为了不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们脚步都加快了一些。
布鲁斯走在最后。
他的手放在医疗室的门把手上，听到了马修最后一句——我自己。
我自己？
什么？
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了反应，布鲁斯的表情僵硬下来，身体也僵在原地。
紧接着他想起了马修开口之前他听到的那句话，来自达米安——别一副你们不想知道谁杀了他的模样。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马修，刚才昏昏欲睡的马修已经彻底闭上了眼。
此前与马修接触过的点点滴滴全都挤进布鲁斯大脑。
马修说生存于世的意义是赎罪。说他已经成年太久，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去渴求亲人。他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不与任何人亲近，在几个月之前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朋友……
这一切都早有预兆。
第140章
布鲁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
他的理智告诉他死亡并不是这件事里唯一值得关注的, 同样值得关注的还有马修的复生。只是在得知他心肠柔软的孩子死于自杀后，那一刻他没办法去思考别的。
自杀。
一个正直，自信, 努力，拥有过人才能的天主教徒, 做出了这种选择。布鲁斯不敢想象当时的马修陷入了怎样绝望的境地, 不敢想马修对世界如何失望，对人生如何无奈。
他的手搭在医疗室的门框上，微微借力，眼神看着正安静而平和地躺在病床上的马修。选择死亡的那一刻, 马修也是这样安静吗？
布鲁斯长时间的愣怔引起了阿福的注意。
阿福转回来时，发现布鲁斯又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已经沉睡的马修。蝙蝠侠通常都是面无表情的，在这几十年里，阿福早学会了如何分辨布鲁斯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阿福担忧地走到布鲁斯旁边，声音轻而温和, “您看起来不太好。”
或者说糟透了。
因阿福的话而回神的布鲁斯摇了摇头，他走出医疗室, 动作很轻地关上了门，走出几步调整着情绪, 之后才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听到了马修的回答。”
说到回答，一定有对应的问题。
阿福同样第一时间想到了离开时达米安说的话。
“是谁？”
已经知道马修曾死而复生, 阿福想不明白到底凶手是谁才会让布鲁斯如此痛苦。
小丑？
不, 小丑并不知道这件事。
布鲁斯没有回答, 在真正搞清楚之前, 这件事只有他知道就够了, 因此他只是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马修受伤太重，或许失血让马修意识混乱。或许那句“我自己”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只是他那时清楚感受到了马修重伤意识混乱之下才放松的警惕, 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不相信，但……万一呢，万一只是他的误会。
“无论是谁，”阿福因马修的状况而痛心，但不管怎么样，“那不是您的错。”
“或许，”布鲁斯想，马修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降生于哥谭，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因为救人而目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死亡……始终一个人，没有亲人和朋友陪伴。
他的孩子孤单长大，绝望自杀。
这种情况下，他该怎么样才能不认为自己有错。
“过去那些年，我曾保护过很多人，”布鲁斯嗓音沙哑，声音几乎压到了无法听清，“我多希望马修也是其中之一。”
不是在因他而产生的混乱里，不是小丑为了引起蝙蝠侠的注意而导致的危险里。
是马修遇到的难以面对的处境时，是所有消磨了马修的热情和快乐的事件里，他多希望他能在。
越是接近，越是拥有，越是看得清错过了多少，也越是能察觉到他对马修的了解有多匮乏。
他不知道马修的能力从何而来，不知道谁训练了马修，不知道一开始接触这种感官世界时马修有多煎熬，更不知道马修为什么会成为DareDevil。
他唯一知道的是，以往的很多年里，马修受苦很多。
和阿福的悄悄话并没有惊动家里的更多人，马修成功活了下来，这不代表事件结束，甚至可以说这件事刚刚才开始。小丑身上的毒素还等着解决，他们还要帮贝蒂解决精神操控。
这些事情并不简单，夜翼他们已经出发-
凌晨，哥谭大学附近某栋住宅。
确认过马修的安全后，布拉德总算放松下来，他来到结束了治疗的贝弗利身边：“马修被蝙蝠侠带走了。”
他不是这里唯一一个关心马修状况的。
“蝙蝠侠？”一天内连续为两个重伤的患者治疗，第二次治疗甚至持续到了凌晨，贝弗利温柔灰色眼睛中的疲倦显而易见。
如果是蝙蝠侠的话，马修会得到很好的治疗。
一直为马修而紧张的贝弗利也稍稍安心。
贝弗利看着病床上肤色青白的贝蒂：“我只能帮这个孩子治疗骨折和外伤。”
贝蒂，这个孩子的照片已经登满了哥谭的报纸，父母被杀，女儿失踪……贝蒂和他们的女儿米拉几乎差不多大，但却被小丑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已经足够令他们心痛。
如果遇到危险的是米拉……
不，或许米拉已经遇到过这种危险。
就在前天晚上。
那时候闯进他们家的人，大概也是要杀死他们，然后抓走他们的孩子。小丑帮抓捕一家三口的事情已经在小丑被捕后爆了出来，有些家庭幸运得救，也有些不那么幸运的遇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如果DareDevil没有赶到，说不定米拉已经与面前的贝蒂一般。
“只是……”布拉德以往总是在想，要是能帮到DareDevil，说不定也能为即将遇到危险的孩子出份力。
只是，他今天才知道，DareDevil也只是个成年没多久的年轻人。
目盲，重伤。
一直以来，他都躲在这样一个年轻人身后。
布拉德情绪低落。
“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贝弗利知道他在想什么，“马修是个很棒的人，我们得为他保守身份。”
布拉德感性，贝弗利理智，他们会配合得很好。
“现在该考虑的是，”贝弗利看向简陋手术台上的贝蒂，“我们该怎么把他送到警局，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
布拉德能解决监控，他们只要避开人，难度已经大大降低-
GCPD，卡普洛教授失神落魄地坐在接待室里。
他最喜欢，最想要照顾的学生现在落到了一个暴力义警手里，而他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他研究了很多年，钻研了很多年的法律无法在这种时候为他提供任何帮助。
他不知道马修的状况，不知道马修有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
只能被动等待消息。
……虽然就这点来说，哥谭警局的局长戈登也一样。
这多少令卡普洛感觉到了微弱的安慰。
“DareDevil暂且是可信的，”戈登咬着牙说着这种在他自己看来无比离谱的话，“监控里已经看得出来马修受伤很重，他现在需要的是良好的治疗。”
“DareDevil？”卡普洛可没忘之前的传闻，那家伙的制服都是马修……
说起来，布鲁斯·韦恩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马修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原本戈登该找人好好安抚卡普洛教授，只是他同样关心马修，且卡普洛教授从他的手机里听到了马修的消息，再加上现在没有必须由他去做的事，因此他能抽出些时间坐在这里。
但在某个未知号码响起来的瞬间，他还是立刻站了起来：“如果有马修的消息，我会再跟你联系。”
简单告别后，戈登立刻走出接待室-
审讯之后，小丑已经连夜被送回阿卡姆疯人院。
原本小丑就是越狱，再加上疯人院正是为了他们这样的罪犯设立，为了保证安全性，所有的程序都可以省略。
治疗室里，小丑被拘束衣紧紧绑着。安全起见，治疗伤势之前，他已经被注射了足量的麻醉剂，现在已经完全昏迷。
“你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狭小的治疗室里，戈登看着蝙蝠侠用注射器从小丑身上抽取血液样本，罗宾以一副恨不得杀了小丑的表情站在旁边。
“我们怀疑小丑在他自己身上设置了传染性病毒，”推门走进来的夜翼好心解释。
他不能指望看起来心情十分糟糕的蝙蝠侠来解释，也不能等着现在满脑子只想知道小丑什么时候死的罗宾来回答。
听到夜翼的话，戈登沉默下来。
刚才的监控里，他不仅看到了马修倒下，同样看到了肤色青白手上绑了枪的贝蒂。
那个女孩儿在监控里似乎怪异地发着笑。
小丑已经承认是他对马修·默多克下了手，那么贝蒂变成如今这样大概率也是小丑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是病毒的话……
寻找贝蒂的人还没有消息，戈登皱紧了眉：“现在感染的只有贝蒂一个吗？”
“大概，”夜翼没有解释太多，他们需要研究后才能给出答案。
取到足够的样本，蝙蝠侠一言不发地往外走，罗宾也是。
戈登一边往外追，一边联络监狱长说他这边已经结束。
所幸小丑的治疗室附近没有窗户，他这次没有跟丢。
“等一下，”戈登知道病毒需要时间研究，刚才夜翼已经说了是怀疑，因此他要问的是别的，“你们和DareDevil有联系吗，马修似乎在他手里。”
走在前面的蝙蝠侠脚步微顿。
“如果有的话，我想知道马修现在的情况。”
夜翼原本打算说马修正在接受治疗，只是他还没开口，前面的蝙蝠侠停了下来。
“你想知道什么？”
布鲁斯·韦恩与马修的关系依然没有被承认过，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询问他的孩子如何。
“马修他……伤口致命吗？”这是戈登最想知道的，他希望马修能活下来。
“不，”原本不，但至少马修活了下来。
“还有关于我们的某个共同朋友，”戈登走在蝙蝠侠旁边，声音压低到仅他们能听见，“布鲁斯他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戈登和布鲁斯也算目标一致，因此他们时常有所联络。
他多少了解布鲁斯·韦恩，那个男人不是沉默且逆来顺受的，他活跃又存在感十足，如果马修与他毫无关联，他不会沉默这样久。
蝙蝠侠没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实际上，他想做些什么。
“他不会让默多克有事。”
等马修醒来，他该和马修聊聊，不管是痛苦的，还是折磨的，他希望马修今后不必一个人承受。【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