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怒喊过后,李冬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成为一个小点隐没在荒芜的野草丛。
李秋遥遥地看着李冬去的方向。
她很不想管李冬。
对她来说，第一件要紧事是活着，第二件是回家。
这种时候她应该奔着她回家的路,一脚油门踩到底。
管什么李冬呢。
但身处天灾世界,一个人晃荡、孤立无援的孤寂感,就像饿肚子一样难受,一阵一阵的,无法忽视。还有她亲口给他取的名字，加上相处这么多天的习惯,再三犹豫后,李秋还是把脚从油门上挪开了。
“我就不应该给他取名字！”李秋拍了一把方向盘，又狠狠地叹了口气。
无论是人还是什么东西，一旦是你亲自给它取了名字，它就等于和你有了联系,你很难再轻易丢下。
李秋没再犹豫。她开了车门,又扯上丢在后座的背包背上。
准备好后,李秋表情龇牙咧嘴地朝着和李冬一样的方向跑去。
她恶狠狠地想，等追上李冬, 她非得从背包里掏出锤子砸他两下。
丧尸需要揍一揍，才能长记性。
这一跑就没完没了了。
“李冬——”李秋站在一个高高的山坡上朝下喊。
几乎要声嘶力竭, 嗓子都快喊劈了。
还是没能挽回李冬被别的丧尸召唤走的心。
李秋简直大受打击, 只能咬咬牙又跌跌撞撞地朝下跑。
身后的背包过重，坠得她差点没从坡上滚下去。
李冬作为一只进化快速的智慧种,拥有丧尸非凡的身体素质。他这一路简直是弹跳前进，跑得那叫一个快。等李秋追着他钻过一个又一个野草丛时，李冬早就没影了。
李秋一边跑一边骂,同样是智慧种，她就没法像李冬那样四条腿赶路，只能拖着两条路吭哧吭哧地跑。
如果有丧尸协会，或者丧尸政务中心，她一定要去问问，怎么丧尸进化还搞区别对待？
李秋又急又恼火，忘了自己身怀一个致命缺点。
——饿得快。
连续爬坡，钻草丛，下坡，各种各样剧烈的运动不仅飞快地消耗着李秋的体力，也在极大程度上削减了她的饱腹感。
熟悉的饥饿感很快袭来。
李秋感觉两条腿好似被大铁链子缠住，每动一步都得拉扯全身的关节和肌肉。
头开始晕了，眼开始花了，气喘得一声比一声粗，活像拉磨的驴。
李秋一屁股坐在地上。
又饿又累，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忍着头晕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用塑料袋打包的肉，往嘴里塞了塞。
之前人类的尸体都让她吃完了，主要是实在太好吃，李秋作为丧尸的那部分本能狂烈爆发，导致那些人类肉没留下来一点。
最后导致她只能打包一些丧尸肉带在路上做干粮。
要不说是干粮呢，确实干。嚼起来没滋没味，还不顶饿。
吃过好吃的以后，李秋养出了挑三拣四的毛病。
她忍不住叹了一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连吃了两块肉后，李秋感觉体力恢复了很多。
但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追了。
爱谁追谁追吧，她就坐这等着。不，干脆躺着吧，躺着更舒服。
李秋从背包里拿出防水布往她打算躺的地方一铺，避免粗粝的石头和锋利的草叶划伤她。
这防水布是她在车的后备箱找到的，轻质的尼龙材质，又薄又轻还耐用。要是绳子足够多，像昨天那种下一整天酸雨的情况，就能用这些防水布搭个极简的庇护所出来。
李秋估计这车的前主人也是个户外运动爱好者。
她躺下后视野开阔起来，蓝蓝一片天，白云幽幽地飘着。
四周也安安静静，只偶尔有一些昆虫的嘶鸣。
一整个岁月静好，颇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意味。
李秋记得之前还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
她畅想了一下，如果爸妈和闺蜜也在这就好了。
大家直接原地铺块桌布，搞野餐搞烧烤，才配得上这么好的阳光。
美好的生活不能想太久，容易和现实形成强烈对比，然后涌起一些不好的情绪。
李秋及时打断了自己的畅想。
躺得有些无聊，李秋翻了个身，又摸出手机看了眼。
现在是下午3点，她最多再等一个小时。
要是李冬不自己回来，她就直接折返回去开车走了。
追到这份上实在是追不上，却还愿意再等等，作为一个丧人已经足够仁至义尽。
没错，李秋创造了一个新词。她把自己称作“丧人”，既是丧尸又是人类的意思。至于为什么不是人丧，主要是这样不太顺口。
在地上躺久了，暖融融的阳光晒在身上，李秋开始犯困。
从第一个哈欠开始后，这一觉睡得越来越沉。
直到在睡梦中听到枪声后，李秋才猛地惊醒。
太阳已经偏西，瞟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李秋一把搓下爬到脸上的蚂蚁，两条眉毛拧紧，赶紧往声响来源看去。
在很远的地方有火光传来，接着又是接连几声枪响。
子弹从不同的方向射出，似乎还有一些车子开动的声音。
光是听，都能让李秋脑补出一部警匪片了。
不过都天灾了，哪来的警匪片。
李秋对自己乱七八糟的联想能力翻了个白眼。
她拨开草丛看不到具体情况，只能继续侧耳去听。
声音远远近近的，那些交手的人似乎在朝着李秋所在的地方靠近。
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一个是李冬。
李秋还在猜测时，从北往南吹的风向，把浓烈的血腥味转换成香味传到李秋的鼻中。人血的味道，异能者的味道，香喷喷的。
李秋忍不住猛吸了一大口气，又舔了舔嘴唇。
这浓郁的香气，一闻就知道，这得是多新鲜的饭啊。
一定比刚才干巴巴的丧尸肉好吃吧。
李秋咧开嘴，露出嘴里的尖锐的牙齿。她磨了磨牙，肚子也咕嘟咕嘟地响起来，仿佛在催促她赶紧去干饭。
此时，周晋时正带着大家在拼命搏杀。
原本他们一直沿着高速公路开，但车开过去没多久后就发现前面的山体崩塌，直接把高速路堵个正着。
要清理出能通行的路，光靠他们这行人至少还得两三天时间。
为此周晋时做出决定，带着大家改道，把车沿着公路旁边的小道开了过去。
这里的高速公路旁边并不是荒芜的深山老林，在目之所及的地方还建着一些民房，远处应该是一个小乡镇。
既然有人群聚居，自然也就有一些狭窄的，勉强可供车辆通行的泥巴路。
一开始虽然路坎坷了些，不少人都被颠簸得想吐，但到底还算平安。
谁知道开着开着，四周突然冒出来集结成群的丧尸。
这些丧尸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不仅懂得包围和埋伏，还很会借助地形。
当周晋时发觉不对时，四周的山头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丧尸。
密密麻麻，数量庞大的一群爬行种。
还有七个穿着夹克，身体几乎完好的智慧种分了好几个方向站在其中。
虽然从总体数量上来看，这些丧尸远没有岩湖风景区的多。
但是从丧尸等级，以及所处境遇来看，这一次可能比那一次更凶险。
因为最离谱的是，不仅智慧种比上次的多3只，而且这些智慧种几乎人手拿着一把猎.枪。
这真的是丧尸不是人吗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淌过疑问，以及一阵深深的寒意。
一时间，对峙的双方都还没有动作。
胡泽宇握紧了方向盘，背后已经开始出汗：“周队，这里的草提前被清理过，昨天下了雨都是泥，车轮陷进去了，一直打滑。”
后座的人也在着急，一个个地问：“周队，怎么办？”
如今的他们就是撞入陷阱的困兽。
周晋时的手握紧了神术，他拿起了车里的对讲机联系其他几辆车：“你们的车情况怎么样？”
46个人一共开了两辆面包车，还有四辆越野。
其他车的情况还好，没有像周晋时他们这辆车似的打滑。
周晋时当机立断：“泽宇，蒋丛还有小五，过二十秒后我先下车吸引注意力。老鸟把车往我们这边开做掩护。然后你们三个分别找辆车上。我会破开一个口子，大家趁这个时候冲出去。”
对讲机里齐齐传来沉重的收到。
陆小五拿着燃烧dan咬着牙说：“我帮你一起。”
周晋时没逞能，沉着脸色点点头。
在周晋时下车的瞬间，子弹已经朝着车门的位置打了过来。
周晋时一个翻身躲过，他身前卷起一片水流挡住了丧尸的视野。
几发子弹到底没有打到他身上。
但因周晋时是第一个下车的人，周遭的丧尸乌泱泱的全部朝着他的方向用来。四面八方匍匐爬行的丧尸，狰狞着起跳，张开了血淋淋的嘴。
没一会，黑色的血雾在空中散开。
周晋时就站在这片血雾里，一边躲避子弹，一边用神术和水异能斩杀丧尸。
随着陆小五用出燃烧dan ，很快丧尸防线就有了松懈。
硬生生从丧尸包围圈里打开了一个小口子。
“走！”周晋时大喊一声。
第22章
风将远处的血腥气一阵一阵地卷送过来,李秋简直快要香晕过去。
这味道对她就是致命的诱惑，直接勾起她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等李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两三米高的野草丛里缓慢穿行，向着交火的方向靠近。李秋一把扯住了身旁的野草,锋利的叶刃瞬间割伤她的手。李秋心想,还好我这会饿了跑不动。要是她最佳状态的时候,只怕这会都已经杀入战圈了。
李秋暗戳戳地蹲在草丛里,扒开身前的一片草,观察着那里的动静。
烟雾四起，爆炸声响成一片。
李秋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只能隐约闻出来至少有十几二十多个异能者。
怪不得之前李冬跑得那么快,活像去投胎，一定是被这些异能者吸引的。
这些异能者的味道里，有一个味道她很熟悉。是那个在岩湖大酒店大杀特杀的人，是那个她第一天恢复意识时差点发现她的人。
李秋作为一个丧人,一边希望人类阵营获胜,逃出生天。一边又想着她的好下属好弟弟李冬,千万不要倒霉得被这些异能者宰了。
想着想着，李秋的肚子开始发出声响。
饥饿感一下就顶到她的嗓子眼。
饿了。
但她出来的时候带的丧尸肉干不多, 睡觉前就吃完了。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吃了。
如果这时候有一块人类同胞的肉吃吃就好了。
最好是那种微死新鲜，带着血迹连着筋的,这样比较有嚼劲,饱腹感也会强一点。
脑补出来的感觉太过真实，李秋嘴里开始分泌口水。
她微微张着嘴,口水从嘴里流出来滴在她面前的野草上。
李秋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摇晃着脑袋清醒过来。
打架她是不可能出去打架的。这种时候的她脆弱得不行，只怕随便来条野狗都能干翻她,更何况是人呢。
所以只能等。
等着这场架打完，她再去找李冬，或者等李冬过来找她。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战场上捡点肉吃。
于是李秋伸长了脖子，盼望着盼望着，想看得更清楚。
谁曾想她前面是个大陡坡，只是先前被丛生的杂草掩盖住了。现在她重心不稳，脚下一滑，立马从这里摔着滚了下去。
“啊——”
一下踩空，李秋本能地发出尖叫声。
好在远处打斗的声音太吵太闹，李秋这声尖叫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然而那群人类幸存者中，有一个人是听力异能者。
说起来这人还和李秋有点关系，因为他是李秋救出去的。
……
郝明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跟着大家闯出丧尸包围圈。他们这车人男女老少还有孩子，都是当时从岩湖风景区里逃出来的。在风景区里九死一生闯出来的感情，这让他们只对彼此信任，于是挤了又挤坐在一辆面包车上。
小姑娘敏感，她最先注意到郝明不对。
“郝哥哥，你怎么了？”
其他人听到后都看向郝明。郝明一直在回头看，他们本以为郝明是在注意周晋时他们的动向，但现在显然还有别的原因。
“我刚才听到有个女生的声音。”郝明本来不太确定所以没说出来，但现在大家既然都注意到了，他也就直说了。他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好像是恩人的声音。”
说到恩人，十个人一下都打起精神来。
他们的恩人还能有谁呢，还不就是当初在酒店里，隔着门要他们挖了两块肉，帮他们引开丧尸的人吗。
“你有没有听错？”胖乎乎的三哥皱着眉。
“恩人不是已经……”鱼叔和鱼婶齐声说着，但都默契着没把“死”这个字说出来。
当初郝明、小姑娘赵霖云、还有郝明的舍友王楷是一起去酒店7楼救恩人的。人没看到，只看到了恩人带血的衣服。恩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已经被丧尸分食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
三哥拍了拍郝明的肩膀：“你应该是听错了。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赶紧逃出去，不能耽误周队他们给我们创造的逃生机会。”
其他人连连点头。
好不容易从岩湖风景区死里逃生，又加入了周晋时他们的队伍。本以为能过上几天当人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快又被丧尸群包围了。所有人的神经都是高度紧绷的，不敢有一点松懈。
即便刚才郝明听到的声音真的是恩人，他们这会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郝明看到大家是这个态度，也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只能回过头继续看路，为司机指着正确的前进方向。
……
陆小五的燃烧dan很有用，把低等级的丧尸炸翻了一大片。即便没有炸死，也让很多丧尸失去了行动能力。
车队从破开的口子突围出去越开越远，也吸引了一部分丧尸的注意力。
但更多的丧尸和那几只拿枪的智慧种却还是留在原地，很明显是死咬着周晋时不放了。
“走！”周晋时对着陆小五喊。
陆小五丢出最后一个燃烧dan ，深深叹口气后也没有恋战，一个翻身滚到车边，上了胡泽宇开着的那辆车。
这车的轮胎已经中了一枪，支撑不了多久。胡泽宇咬咬牙，听周晋时的命令先把车开了出去。
眼看着车越开越远，原本被破开的口子重新封闭起来。
李冬站在那几只智慧种的中间。起初他还不太会用手里的枪，几乎有点笨手笨脚，但很快他就领悟了用这玩意的诀窍，打得也越来越准。
在一片阻扰视线的硝烟中，周晋时必须不停地躲避密密麻麻的攻击。但即便是这种时候，死在他的异能和他刀下的丧尸也是不计其数。
子弹总有用尽的时候，很快，有几个智慧种放下了手里的枪。
当硝烟渐渐散去，这些丧尸忽然发现他们的目标不见了。
一个4级的人类异能者，明明前几秒还被他们包围着，但这一秒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的周晋时并没逃出去。他躲在两具丧尸的尸体下面，衣服和头发上也沾了丧尸的血迹甚至碎肉，又因为他躺下前在周围弄出了一圈水雾，这些东西加在一块已经足以遮掩住他的气息。不是靠得非常近，这些丧尸确实会以为他离奇消失了。
李冬疑惑地四处扫视着，显然他作为这群丧尸里最智慧的存在，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周晋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
因为周晋时的失踪几只智慧种有些生气，他们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喘气声，不打算再听李冬的指挥。
李冬没发出声音，他灰白色的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智慧种们很快兵分两路，一部分追着那些车跌跌撞撞地跑走。
还有一部分留在这里朝着四面八方散开，想用这种办法寻找周晋时。
周晋时有的是耐心，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有两次丧尸的脚都从他身上踩过了，他愣是一点异常都没露出来。
当低级丧尸渐渐走远，有智慧种路过他身旁时，他迅速纵身跳起，用手里的神术贯穿了这只智慧种的大脑。晶核从一堆脑浆子里滚出来，周晋时无心去看，立马抽刀又插进了另一个智慧种的脑子里。
快、准、狠，没有一点多余的招式，直接击中丧尸最核心最致命的地方。
这就是周晋时。
周晋时握着神术，看向了面前最后一只智慧种。
低级丧尸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威胁，但眼前这个智慧种却让他有种血液狂燃的感觉。
让他明明觉得会有危险，但还是想迫不及待地一战。
李冬的眼珠动了动，直直地看向周晋时。
他就是为周晋时来的。
他的丧尸同伴会喜欢这个食物。想到李秋，李冬的脸上露出一点和人类相似的，可以称作笑容的东西。
而这个发现让周晋时背脊一凉，感到极其地怪异。
第23章
李冬比周晋时以前碰到的任何一头丧尸都要难缠。
周晋时也比李冬遇到的任何一个人类都要难杀。
周晋时握着神术的刀柄,整个人都被一层水流包裹住。
他仰头看着李冬，无比笃定地开口：“岩湖大酒店地底的那头丧尸，是你。 ”
那头让他感觉热血沸腾的丧尸，当时没有机会击杀, 没想到今天又有了机会。
“是我。”李冬回答了他的问题。
李冬青白的眼珠凸起, 他这一次甚至多说了几个字：“吃你。”
然而就在这个你字刚说出口的瞬间, 那把名为神术的刀已经凌空飞来。
李冬高大却佝偻的身躯顿时被劈成两半。
腥臭的血, 爆开的内脏, 黄白的脑浆。
这些东西混合在一块，搅进泥地里。
仅仅只是这样, 根本无法让周晋时放下戒备, 也根本无法释放周晋时已经完全激发的杀意。
周晋时感觉到手里的神术在轻轻震颤，仿佛在向他请求继续。
没有一点犹豫，周晋时极难，再次抽刀,将李冬已成两半的头颅斩得更加稀碎。
血雾散开,周晋时神情冷淡地看着眼前这堆碎肉。
他没想到像李冬这种有智慧有情绪的丧尸, 脑子里居然没有晶核。
或许是神术太过锋利，刚才用力过猛把晶核弄碎了也不一定。
周晋时的异能刚进阶不久, 对力量的把控没有以前那样精准。
所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周晋时也不再执着，起身朝着胡泽宇他们的逃跑的路线赶去。
前路未明,谁也不知道前面到底还有什么东西。
也许是一片太平, 也许是更多的丧尸。
当务之急还是要保证大家的安全。
收起神术的周晋时眼中散去了刚才浓重的杀意，转眼间就看不见人影。
……
一阵风吹过, 早已聚集的乌云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
草丛里李秋仰起头，雨水打在脸上，并不疼。
这是正常的雨, 不是酸雨。
李秋遵循着之前作为人类的本能，轻轻地张开嘴，让雨水灌溉进喉咙。
她渴了。
可惜这些雨水根本不解渴。
李秋眼睛微微泛红，她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解渴。
那种东西只需要用任何一点锋利的东西划开皮肤表面，就可以得到。
我自己也有血啊。
我为什么不喝我自己的呢？
李秋脑子里冒出这个诡异的天才想法，她甚至认认真真地抬起自己青紫色的胳膊。
然后李秋扇了自己一巴掌：“神经病，虎毒还不食子呢！”
可她是真的渴。
又饿又渴。
身体内部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灼她的内脏。
这团火也让远处传来的那些血香味几乎化为实质，勾引着李秋。
李秋对这种本能的感觉并不陌生。
上次也是这样。
这种感觉会吞噬她作为人类的那一半意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连她也不能预料。
李秋心里有点急，哀哀地叹了口气。
再急有什么办法，现在还不能出去。
人类和异能者的战斗还没结束，她不能出去送菜。
但李秋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李秋用手撑着脑袋，又冒出一个天才想法。
她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她立刻以迅雷不及掩之势舔了舔自己的左手。
李秋的左手之前被野草割出过一个口子，伤口其实早就愈合了。
但那口子原本的位置上还有一点点血痕。
血痕再少也是血，苍蝇再小也是肉。
李秋眼睛几乎都要冒出绿光，就着这一点血痕舔啊舔。
自我麻痹着在草丛里半蹲半躺着，又等了大概半小时。
原本打架的地方渐渐没了动静。
李秋喜出望外“腾”地站起身。
雨不大，但是一直断断续续下个不停，几乎打湿了李秋大半个身体。
原本松软的羽绒服吸饱了水分，早就变得又厚又重。
李秋一个不留神又顺着草丛开始往下滚。
这一滚李秋那叫一个晕头转向，她索性开始摆烂，老天爷让她滚到哪她就滚到哪。
“你有本事就让我滚到尸体堆里！”李秋在心里破口大骂。
当她被什么东西挡住停下来时，李秋的帽子和围巾都不见了踪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刮成了丐帮的款式，脸上和手上也多处刮花。说她是遭遇绑架和毒打逃出来的，想必也有人信。
李秋的身体自从丧尸化后出现了很多变化。
除了上次被酸雨腐蚀手背外，她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的存在。
但现在李秋就算不怎么疼，也很明显能感觉到大事不妙。
她有一条腿诡异地呈现上折九十度，八成是摔骨折了。
“难道天要亡我！”李秋有点想哭。
就着雨水，李秋情真意切地委屈哭了。
哭不过十秒，李秋冷着一张脸打了个饿嗝，然后把手上的伤口舔了舔。
她决定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尸体堆里。
李秋一边爬还一边不忘喊李冬的名字。
“不靠谱，太不靠谱。肯定是追着异能者跑远了。根本没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啊！”
“等我吃饱喝足伤好了，我立马开车就走。拆伙，彻底拆伙了。”
李秋骂是这么骂，说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睛总是看着四面八方，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她总是在想，或许下一秒钟李冬就会扒开哪丛野草来找她呢。
但李冬一直没露过面。
又十分钟后，李秋老泪纵横地抵达了之前的战区。诚如她之前观察的那样，战斗已经初步结束。不管是人类异能者还是丧尸群都已经转移战场，朝着别的目标去了。这里对李秋来说是安全的。
但李秋和最近的一具丧尸尸体之间还有一只手臂那么远的距离。
“死手，你倒是长长点啊。长长点你就能够到了！！”李秋面目狰狞地喊。
但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发出的声音其实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或许是老天爷不忍心李秋活活饿死在这，就在这时候，李秋几乎就要阖上的眼睛看到了一根手指。
这是一截较长的中指，骨节分明，应该是某个丧尸的，因为长着黑长黑长的指甲。
这手指好像有点眼熟。
算了管他呢，我好饿。
李秋咽了咽口水，直接把这根手指囫囵吞进了肚子。
吃下这根手指后，李秋勉强睁开眼睛，继续往前爬。
很快她就摸到了那具尸体，开始无比熟练地干饭。
大战过后，高速公路旁边又走来了两个人。
不，应该是两个丧尸。
方琪带着苏至海一路跋山涉水跟来了这里。
方琪的双手上都是黑红黑红的血迹，而苏至海的脖子上则挂着不明生物的肠子。
苏至海不像他当人的时候活泼，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方琪身边。
“咕——”方琪的喉咙里冒出声音，她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吐出两个不太完整的字：“王，在。”
苏至海不是智慧种，他听不懂也无法重复方琪的话。但他却也不知不觉地被方琪所指的那个方向吸引。
人如果不是饿了一顿狠的，是不会知道食物有多珍贵的。
把这句话的主语换成丧尸也一样。
完全丧失人类意识的丧尸李秋正在勤勤恳恳地享用自助餐。
她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清洁工，不放过战场上的每一条胳膊，每一个大脑，确保把每具尸体都吃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衣服她实在消化不动的话，李秋其实打算把鞋子皮带什么的都一起啃了。
等李秋开始恢复人类意识时，天已经黑了，雨也停了。
四周静悄悄的，就像被浓重的夜色按下静音键。
李秋打了个嗝，这次是饱嗝。打完嗝后李秋感觉怪怪的，她的视野一下开阔了很多。
吃饱后我觉醒了视力异能？
李秋乐呵呵地想，但是很快她就发现，狗屁的视力异能，分明是巨人异能。
她的身体就跟薯片的包装袋一样，不知道膨胀了多少倍！
这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肚子。
李秋低头看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地面在哪，她只能看到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哕——”李秋一阵反胃，不知道是刚才吃多了犯恶心，还是突然长高长胖长大有点恐高。
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吧。
等反胃感没有那么频繁后，李秋仔细摸了摸肚子，甚至还拍了拍。这一拍把李秋吓一跳，她听到肚子里有人在说话。
“疼。”
肚子里的声音很微弱，音调发出的感觉也很呆板，就像咿呀学语的婴儿。
当然微弱归微弱，这一口婴语也太耳熟了？
“李冬？你他爹的被我给吃了？”李秋两眼一抹黑，还有点心虚。
刚才进食时她没有意识，逮着肉就往嘴里塞，逮着血管就割开喝。
所以她也不确定是不是一不留神把李冬给吃了。
“哎呦——我的肚子！我肚子好疼。”
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李秋再次感觉到了疼痛，脸色一下比淹死三天的尸体还要白。
她忍不住怒骂：
“李冬，你就算在我肚子里你能不能别乱动！就算是我吃了你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肚子里的东西没再发出声音，它似乎消停了一些。
李秋刚松一口气，忽然发现不远处跪着两头丧尸。
一个是方琪，一个是苏至海。他们早就不是人了。见李秋注意到他们后，两尸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沉醉和痴迷的神情。
想到这，李秋心中多了点物是人非的惆怅。
她开口想问这两人怎么在这呢？
然而还没等李秋发话，方琪已经率先叩首跪拜，长满獠牙的嘴发出准确且清晰的声音：“王王王！”
李秋：“……”她怀疑方琪丧尸化后又被狗咬了，不然在这汪汪汪啥呢。
“王王王。”李秋肚子里的东西就像受到感召，也跟着叫了起来。
第24章
听着身边和肚子里此起彼伏的“汪汪”声,李秋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一句歌词来形容：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别汪了。”李秋无奈地摆摆手。
没想到她这句话果真有用，四周重新归于安静。
但眼前的方琪虽然没开口，却用一种胆怯又敬仰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他, 别看我。”李秋试探地指了指苏至海。
这句话依旧奏效, 方琪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了这句简单的指令。
李秋心想,真是活见鬼了。以前这些丧尸要么把她当成人想上来啃一啃,要么就直接无视她。现在可好,他们居然听她的话。
想到这里，李秋决定再次试验。
“你,打个滚。”她指着苏至海。
“还有你,帮我把五百米外那具尸体拖过来。”李秋指着方琪。
两头丧尸接收到命令后，一个开始不停地打滚，一个则伏地爬行飞快地跳到五百米外。
李秋瞪大了眼睛：“这么听话。”难道我才是丧尸界的天纵奇才，短短时间,我就升级成比智慧种还牛逼的物种了？
“我……我……”肚子里的李冬再次发出了声音。
他分明一直在重复单字, 但李秋就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想让我也给下令？”李秋有点无语, “你能不能别卷了，你还是个baby尸。先生出来再说吧你。”
“好……好……”李冬的音调上扬, 似乎很高兴。
没过多久方琪就把附近五百米的尸体都拖了过来，不管是断胳膊断腿的, 还是只剩下半拉脑袋的, 她全都拖到了李秋身边。
李秋再一次被尸山包围。
“我还不饿。”李秋刚吃了个饱，又恢复了人类的意识, 暂时没有继续吃饭的打算。
她发饭晕，想睡觉。
没想到方琪见她久久没有动作，一个扑地又开始不停地跪。
李秋头一次在丧尸的脸上看到着急的表情。
李秋下意识伸手去扶：“你又干啥？”
方琪没吭声,甚至还推了没反应的苏至海一把，让他跟着一起跪。李冬的声音传来：“吃……吃……”
你们三还真是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落下。
想了想，李秋试探着拿起一条胳膊当鸡腿似的啃了一口。
这次方琪仰起头，没有再执着地跪拜。她发现李秋喜欢胳膊后，立马就把另一具丧尸尸体的胳膊都撕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李秋垂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李秋明白了。方琪想让她进食，所以才一直地跪个不停。
这还是第一次有丧尸这么执着地想让她吃饭。上一个这么执着让李秋吃饭的还是她闺蜜。闺蜜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胖”，那叫一个生怕李秋比她少吃一口。
想到远在老家的闺蜜，李秋虽然依旧惆怅，但心情略微好了些。
“我真的吃不下了。你没看我的胃和肚子都这么大了！”李秋喊道。
方琪死死地盯着李秋的腹部，不知道在看什么。
李秋被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她微微侧过身体，让肚子的部分避开方琪的目光。
“你俩上那边待着去。”李秋发出指令。
指令奏效后，李秋倚靠着摞起来的尸体坐下。
她以前和闺蜜一起胡吃海喝，肚子不是没有这么鼓过。但一般过一晚上蹲个坑就消下去了。现在却不一样，肚子里装了头丧尸。
李秋试图从有限的记忆里，寻找李冬到底是怎么跑到她肚子的真相，当然无果。
天灾末世以后发生的太多事都匪夷所思。
人类作为世界食物链的顶端，进行了两极分化。一类变成异能者，拥有更强能力的同时，可以选择承担更多责任，也可以选择左右他人命运。一类变成不人不鬼的丧尸，同样拥有等级体系，只把从前身为同胞的人类作为食物。
这些李秋都还能接受。
她更接受了自己是个半人半丧尸的异能，就像一锅菜煮到一半没有熟，就像一件衣服做到一半没有袖子，就像一辆车还只做出了四个轱辘。万事万物都会有半成品，人和丧尸也不例外。
但现在肚子里的李冬颠覆了李秋的认知。
她可以靠“吃”受孕。
李冬被“吃”也不会死。
但以前李秋吃过的其他丧尸尸体，却没有一个像李冬这样还能活着的。
李秋想把这个问题搞明白。
“喂。李冬。”李秋拍了拍肚子。
“在。”李冬的声音比之前要大了很多，李秋猜测或许是李冬在里面长大了一些的缘故。
“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是我吃了你吗？”
“是。”李冬的回答言简意赅。
李秋继续问：“我记得我滚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你。你是在我进食的时候过来找我被我误吃了？你就回答是和不是。”
“不是。”
“你没来找我？”
“是。”
“你当时已经死了？”
“是。”
李秋：“……”
李冬早就死了，他能活是因为被她吃了。
我拥有了复活丧尸的能力！李秋得出这个结论。
她感觉头疼，肚子也是，一阵阵地疼。
“我不是没有痛觉吗？一定是压力过大了，又头疼又肚子疼的。甚至又想吐了。”
李秋叹口气。
然而下一秒腹部的位置传来吃东西的声音。
“饿。”
同时传来的还有李冬的说话声。
他在吃李秋的子宫。
“啊啊啊啊啊——”李秋发出了土拨鼠同款尖叫。
“出来。”李冬的话语夹杂在李秋的尖叫声里。
他在李秋的身体里长出了丧尸应该有的一切，尖锐的獠牙，锋利的指甲。他张嘴啃噬着面前的阻碍，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看一看这个世界，想看一看他的母亲。
李秋第一次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人在绝境时会逼发出潜能。
她的潜能是她摸出随身带着的砍肉刀，无比冷静地对着自己的腹部砍了下去。
李秋是个杀只鸡都要尖叫半天的人，但现在她切开自己的脂肪层，切开腹直肌，一层又一层，冷静得像已经从业三十年。
虽然对这种事没有任何经验，但李秋求生的本能让她精准地找到了李冬的位置。用尽力气伸手在一堆血肉里把李冬抓了出来。
李冬被抓出来时还是小小的一团，就跟一只猫崽子差不多大小。但他的嘴还在不停地拒绝着，手上的利爪也还抓着李秋身体的碎肉。
剖腹产让李秋流出了大量半红半黑的血液，这些血借着地势流进土壤，最后竟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全都是李秋的血。
“ mama——”李冬挥舞着手想靠近李秋。
李秋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然后把李冬丢进了草丛里。草丛里很快就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那是李冬在疯狂地爬行，想回到李秋的身边。
李秋的神情始终很冷漠。
玩归玩，闹归闹，她不可能会再留一个要吃她血肉的东西在身边。现在的李冬早就不是之前的李冬了。李秋没有在这种时候结果李冬，只是把他丢远，就已经仁至义尽。
“生孩子”耗尽了李秋大部分的力气，没过一会，李秋的肚子和体型都恢复到原来的正常模样。
李秋沉默地看着腹部狭长的伤口。
停在高速公路上的车里有针线，可是离这已经太远了。反而是远处的村子看起来更近。
村民们逃难，丧尸们吃人，应该不会有谁带走家里的针线。所以去村里会更近。
李秋脱下衣服在腹部打了个潦草的结，随后带走了之前方琪给她准备的几条胳膊。
当她走过草丛的时候，李冬的哭声传来。
李秋心想，原来丧尸也会哭。可她没有任何的停留，只是捂着肚子，一步不停地朝村里走去。
发现李秋走了后，之前待在附近不敢过来的方琪还有苏至海都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他们两眼放光地看着水洼里的那些血，以及地上散落的属于李秋的碎肉。
王啊。
这是属于王的血肉。
只要吃下，它们就会变得更强！
苏至海紧跟在方琪身后。他等级低于方琪，自然要等方琪享用完以后他再上。
然而不管是方琪还是苏至海，最终都没有喝到吃到李秋的一点血肉。
从草丛里爬出来的李冬已经有一岁婴儿那么大了。
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正阴冷地看着方琪和苏至海。嘴里发出的“赫赫”声，更是他对这两头丧尸的警告。
方琪不甘心地想上前勾走一块碎肉，结果下一秒钟，李冬直接腾空飞起，他的爪子触及方琪的面门，直接把方琪左脸刮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经过这一下，方琪像受伤的野兽一般退回到了之前的地方。苏至海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乖乖缩在方琪旁边。
李冬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打赢的喜悦。
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这一会的功夫，他已经有两岁的小孩那么高，甚至还可以直立起来。
李冬望着李秋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如果屏住呼吸仔细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到他呜咽的声音：“mama，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李冬直接趴在水洼旁边，争分夺秒地开始喝里面的血。
第25章
事实证明,用衣服打个结止血的方法和饮鸩止渴也差不多。
李秋低头看着已经被黑血浸透的外套，默默地拧了一把。至此，手上沾了一层又一层的血垢，摸起来的手感很湿滑。仔细地感触一下,还能摸到好几个血块。
好在李秋吃尸体吃出了经验, 今非昔比, 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也因为闻不到除活人以外的味道, 没有生理上的恶心。
但这样的一双手, 还有不停流血的下半身，让李秋看起来已经和“人类幸存者”这个词完全不沾边了。
“这时候又不下雨了。不然还能洗个澡。”李秋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早就散去了,不知道下一个雨天是什么时候。
李秋还有别的办法把自己弄干净。
她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搓了搓手, 趁这个间隙让脑袋转起来思考人生。
沙子浸透了雨水，湿乎乎的，认真来说应该算是泥沙。泥沙很快裹满双掌，在脏污的掩盖下她的手看起来终于没有那么血腥吓人了。
李秋举起手看了看,朝着半空挥出去一掌,嘴角一勾：“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铁砂掌？”
她顿了顿又补充：“都不记得铁砂炒板栗是什么味道了。我们高中外面那家板栗王还是挺好吃的,每次放晚自习我跑慢点都买不着。”
李秋认为自己不会再有同伴了，她又恢复了和以前如出一辙的自言自语。
说完,李秋龇了龇牙啃了一口打包的胳膊。在走到村子找到针线的路上，她必须隔三差五地进食,防止中途突然没有力气。
这种做法和给苹果手机充电差不多。一旦苹果手机的电掉到90%了, 机主就容易焦虑。
我手机没事吧？李秋猛地想起她的大宝贝。大宝贝没事，完好无损地从裤兜里掏了出来。还得是国产机,国产机就是牛！
手机都掏出来了，不玩就不礼貌了。
李秋的手抖了抖，按下快门来了张自拍。
她点开相册最新一张,照片里的李秋鼓着腮帮子正在吃肉。
“披散的长发，无神的眼睛，黑红的嘴角，叼着人类的胳膊，简直是恐怖美学啊！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还有去密室逃脱当恐怖NPC的天赋呢。早知道就不考公了，不考公说不定我就不会被咬。退一万步来说，不考公说不定那会我就被挤在北上广深某个地铁站里成丧尸了。那还是考公吧。考公好。每个人都应该考公。”
李秋碎碎念了半天，然后呸呸呸地吐了半天。
这条胳膊的丧尸手毛有点多，肯定是个男丧尸。实在太影响口感了。李秋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假装自己吃的不是胳膊，是水煮玉米。妈妈做的水煮玉米老是不给她把须子择干净，说须子也很有营养。
呜呜呜——李秋哭着连吃了三条胳膊，轻轻打了个嗝。
村子就在前面了。
因为李秋看到了很多车轱辘印。
这些印记都通向同一个地方。
……
有周晋时殿后，这次幸存者队伍只出现了伤，并没有出现亡。
智慧种都被杀后，原本的那些低级丧尸就成了散兵游勇，以一小撮一小撮为单位进行逐个击破。
为了让队伍修整，周晋时让大家先在这个村子休息一晚，等明天看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大家生死逃命，又被周晋时救了一次，自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粗略地检查一番后，大家并没有在村子里找到幸存者，于是便以村子北边地势最高的三栋民房作为今晚的营地。
每栋民房平均住进异能者和普通人，其中异能者以三人一班进行夜晚轮值，普通人则负责烧火做饭，为异能者服务后勤工作。
保险起见，周晋时还让男男，女女之间互相检查过身体，确保所有人身上都没有被丧尸抓伤咬伤过的伤口。
好在有惊无险，都只是一些正常的擦伤，摔伤。最严重的一个人是不幸被智慧种的子dan打中，好在蒋丛这个开小诊所的赤脚医生及时把子dan取了出来，不至于让那人被截肢。
蒋丛给一群人包扎完自己也累了个精疲力尽，走到阳台时他发现周晋时坐在那。
“看啥呢？不是还没到你值班，还不赶紧睡觉。”
他们这栋楼背靠着山，从位置上看最危险，分配的异能者也最多。周晋时选择的值班时间是半夜2点到早上6点，这个时间段是人最困的时候，人很容易放松警惕。
和周晋时同一班的沉俞城还有王楷早就睡觉去了。
“不困。”周晋时言简意赅。
蒋丛打了个哈欠：“我就佩服你们这些异能者，尤其是你，铁打的吧。回头给你颁个奖。”
周晋时随口“嗯”了声：“你有没有感觉这村里怪怪的。”
太安静了。
他站在这里甚至还能听到二楼的人打呼噜的声音。
天灾降临，变异的可不止是人类。植物生长速度慢暂时还不足为惧，但动物呢？动物对灾难最为敏感，尤其是在农村，活下来的动物应该有很多。它们去哪了？
“没有。我看这村里最怪的就是你。动物还能去哪，跑了呗，要不就是被丧尸给吃了。”
蒋丛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根本不想跟周晋时聊天。
周晋时头也没回，还是一直看着黑夜：“丧尸根本不吃人以外的东西。算了。你去睡吧。希望是我的错觉。”
“错觉，绝对是错觉。”蒋丛呲溜一下就进了阳台旁边的房间，没过一会也打起了呼噜。
周晋时：“……”
乌云散尽，今夜难得有了几颗星星照亮了这里。
李秋一直缩在村子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夜深人静的时候。
“不行了，再等下去我血都流干了。”李秋没了耐心。
她现在夜视能力特别好，只要借着星星月亮的一点点光就能看得很清楚。
李秋直接奔着最近的一家民房进去。
大锁！好大的一把锁！
定睛一看，这户人家估计几年没回来了，之前盖的猪圈塌了都没人管。
“出师未捷！我再出！”李秋一鼓作气去了旁边。
“门居然是开着的，我好感动。”李秋在心里把佛祖，三清，耶稣，撒旦之流全都感谢了一遍。
她开始在堂屋里翻找起来，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李秋只能进房间挨个挨个地找。
在第一个房间里，李秋摸到了一只手。
五根手指头。
李秋第一感觉认为摸到了一具尸体，当她的目光挪过去，这只手却动了动。
一个和2岁小孩差不多大小的东西猛地蹿起来，随后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李秋看清楚了这是什么玩意后，果断抄起摸到的一把椅子就砸了过去。
吃饱状态的李秋力气非常可观，这一砸，直接把这只猴子的脑浆子都砸了出来。
即使如此，猴子还是伸着手想来扒拉李秋。它嘴里说着和人类一样的语言：“皮！皮！”
“皮你个头。”李秋拿起椅子彻底结果了这只猴子。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李秋蹲下身又仔细看了看，这猴子的品种和峨眉山老表差不多。会出现在这，估计要么是从岩湖风景区跑出来的，要么就是这里的村民饲养的。
村民跑了或者变成丧尸了以后，没人管这只关在房里的猴子。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在没看到这间房里其他的东西前，李秋认为自己的推测非常有道理。
很快她就意识到她的推理不仅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房间里堆着很多骨头。
这些骨头大小各异，有的像猪骨，有的像鸡骨，有的甚至像人骨。在骨头旁边还有各种各样的毛发。很显然，猴子的肠胃不太能消化毛发，所以这些东西才像边角料一样被剩了下来。
最吸引李秋眼神的东西，是一张血淋淋的皮。
那是一张人皮。
被整齐地摆放在床上，像毯子一样摊开着，所以李秋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它。
第26章
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没有哪本书哪道题哪个老师教过李秋，看到一张人皮时应该怎么办。
小说《聊斋志异》倒是讲过，以前有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他喜欢披上彩绘的人皮, 装扮成美丽的女子诱惑男人, 再掏吃他们的心。
“心有啥好吃的, 大腿最好吃。”美食家李秋的思维又跑偏了, 她扇了自己一巴掌默默又把思路拽回来。
人皮上的血还没干透，摸了一把甚至还有些温热。
说明这皮是刚剥下来不久的。
至于这个倒霉鬼的身体, 看看猴子鼓胀的腹部就知道, 被猴子吃了。
猴子是习惯住在山林游荡的动物，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杀人吃人。想都不用想，这村子里大抵有个爱剥人皮的杀人犯。毕竟丧尸只会撕扯和吃人，根本不会这种精细的手工艺活。
如果是天灾以前,李秋认为她会吓得当场嗝屁,或者腿软到走不动路。但是现在,李秋仅仅在原地站了三秒，然后默默给这张人皮盖上了被子。
什么脏东西,眼不见为净。
至于那只猴子的尸体，李秋也没浪费,不管是丧尸尸体还是动物尸体,都是她的储备粮，看到就别浪费。她随手拿了块枕巾裹住猴子,反手背在了背上。甚至还打了个蝴蝶结。
如果这时候有人从李秋背后看，说不定还会把她当成背着小婴儿的妈妈。
没过多久，李秋在另外一间房找到了针线。
“这些针也太细了, 能缝住吗？”李秋和针大眼瞪小眼，表示十二分的怀疑。
“要不用这个毛线针……”李秋调转目标。
这毛线针是木质的，比吃烧烤用的木签子还要粗。
李秋幻想了一下用这玩意给自己缝肚子的场景，明明自己没什么痛觉，还是避免不了地被这番脑补打了个寒颤。
当年容嬷嬷对紫薇使得就是一手扎针绝活吧，她还是不要自己又当紫薇又当容嬷嬷吧。
“等等，让我百度一下，剖-腹-产-应-该-怎-么-缝-合！”直觉告诉李秋，她不能直接只缝最上面一层。
“噢，我忘了没有网。”
李秋看着手机最上方显示的无网络状态，默默把手机揣回兜里。
果然！她爸以前让她多看书是对的，手机和电脑再万能，也没有记在脑子里管用。
还是按照直觉来，一层层缝合吧。
李秋眯着眼把线穿进最粗的那根针后，对着这间房的镜子开始自我缝合。一层又一层，她模仿着奶奶给她缝袜子的动作。一开始针不停地扎手，慢慢的，李秋熟练起来。
“歪吗？好像有点。”李秋对着镜子照了好半天。
黑色的线附着在皮肤上，歪歪扭扭，像一条长得乱七八糟的蜈蚣，也像丧尸皮肤底下凸起的黑色血管。但至少她真的没有再继续流血。
李秋甚至探手摸了摸，又弯腰又做俯卧撑的，来验证成果。
还行。
她对第一次缝制就有这种手艺表示满意。
解决完这件大事后，李秋感觉肚子没有刚才饱了，她赶忙反手扯了点猴子肉吃。
一般女生生产后都得坐月子。她这又是剖又是缝的，必须得好好补补。
李秋正啃得起劲，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
是好几只猴子累得直喘气，它们的手扒拉着进院子的铁门，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跟在猴子后面的人脚步很沉，喘气声也很重，听着是个男人。
他原本走得很快，但却忽然停下来，侧耳听猴子们说话。
“你们说初一死了，有人在这？”
“既然这样，你们还不快去把皮剥下来。”
男人的音调尖锐又上扬却还是改不了嘶哑，就像被炭火灼烧过喉咙一般。这半威严半怪笑的声音在黑夜里像是死前的奏曲，听得人头皮发麻。
猴子不敢违背男人的话，瞬间朝着几个房间跑去。
一间一间的房门翻开，发出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猴子们翻箱倒柜，连柜子底下的缝隙都掏了掏，可惜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猴子们瑟缩着回到男人面前排队站好。
男人抬手举起铁锹就朝几只猴子拍去，每一下都不是一只猴子能承受的力度。但猴子们显然对这种惩罚已经麻木，哪怕被铁锹砸出血，也不怎么敢躲。
“嗬嗬。闯我的家，杀我的猴子。我还没动手，他们倒是先来了。”
男人把这笔账算在了今天进村的那群幸存者上。
那些人搜村时，男人带着猴子躲进家里的地窖。白天他寡不敌众，也不敢在人前暴露自己。天黑后他立刻带着猴子们出去查探情况，只把初一留下看家。
男人收起铁锹，随手揪过一只秃毛的红脸猴子：“今晚，你们要是弄不回来一张皮，我就打死你们！”
没有一只猴子怀疑男人说这话的真实性。
它们望着男人整整齐齐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遁入黑夜中。
等猴子们都走后，男人又挨个房间挨个房间地检查了一遍。其中只有一个房间有落地穿衣镜。男人站在镜子前站了很久很久，应该是在端详他的脸。
寥寥星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也倒映出男人的模样。
他浑身都裸露着血红的身体组织，却没有皮。
男人张嘴露出血红的牙齿，眼神迷离地看着镜子：“皮，我要皮。”
……
李秋跑出了人生最快的速度。
她甚至想，如果当时考公那天她能有这个速度，说不定就不会变成丧尸了。说不定她也会觉醒异能呢，那这时候就能跟着幸存者队伍南迁。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划桨开大船，回家之路也不用这么一波三折。
更不用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李秋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非常嫌弃地啧了一声。
此前在屋里吃饱喝足又缝好肚子的她，各项感官的能力都达到了巅峰，对外界的一切动态都十分敏感。
在她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前，属于活人人肉人血的味道就已经传到李秋的鼻子里。这味道不算很香，但绝对比丧尸尸体的味道要香。
李秋不想被人类发现，于是立马一个转身从小门出来，又滑溜进了连通猪圈的化粪池。
猪圈里早就没有猪，只有丢弃的人骨。但化粪池里却还是有粪，以及一些莫名其妙掉进去淹死的动物或者随手丢的垃圾。又因为长久没人清理，这个地方已经臭到猴子也不想靠近。
粪便完美地掩盖了李秋身上的气味，不管那些猴子怎么嗅闻都找不到李秋的踪迹。
李秋一听到有猴子们吵闹着离开，男人缓缓进房的声音，立马从化粪池的边缘上岸。
此时此刻，她全身糊满黑黄黑黄的东西，整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臭气弹。滂臭！
“他爹的，还好我闻不到。就是可惜我的储备粮了。”
面对着沾满粪水的猴子尸体，李秋实在有些下不去嘴，只能在上岸的时候把它丢在了岸边，又用一堆杂草埋住，权当给它葬在这了。
她现在更不敢开口说话，一开口挂在脸上的玩意就要滴拉进嘴里，一路上都只能在心里疯狂吐槽。
李秋一边往树上蹭脏东西一边想：“这人不对劲，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他们？”
那群人好不容易从李冬带领的丧尸潮中活下来，可别折在同是人类同胞的手里了。那多点背。哪怕死了都会死不瞑目吧。
像我这么善良的“丧人”哪里找。
李秋都想找人做面锦旗发给自己，上面就写：人类、丧尸和平大使。
李秋一边脑补那个画面一边继续环绕着蹭树。直到把树干上蹭满厚厚的跟石油颜色没两样的污浊为止。
她每蹭一下树上就掉落一堆叶子。李秋一片都没浪费，捡起来往身上擦。
“算了。我现在去，说不定把他们先臭死了。”李秋十分嫌弃地捋了捋已经结块的头发，并从上面掏下来几块卫生纸的碎屑。
“呕——”不臭我也想吐！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地方洗澡！万一这些东西顺着伤口进去感染了，或者在她肚子里面生蛆……
呕——李秋干呕了好几下。
至于洗到什么程度为止，那必须得是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
李秋在村子里转来转去想找地方洗澡，有两次差点被猴子发现。
她知道这些猴子非常听那个男人的话，一旦发现她的踪影肯定会回去报信。猴子身体太灵活，她现在虽然力气大，但是速度还是慢，根本没可能干掉所有猴子。
好在今晚猴子们很急躁，并没有发现伏在地上的李秋。它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那三栋民房里的人。
不管是谁，只要它们能带一张人皮回去，就不会被男人打死了。所以它们早已经选好了这里面看起来最弱的一个。
在猴子们的意识里，小孩子就是最弱小的。
更何况，这还是个只有10岁的小女孩呢。
……
“小云，怎么起来了？”妈妈在半梦半醒间看到女儿坐了起来。
她太累了，抓着女儿的手并不那么牢。
“妈妈，我也是异能者，要起来值班守夜。”赵霖云眨眨眼睛，转手给妈妈盖好被子。
妈妈实在很困，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是说你还小，可以不值吗……”
赵霖云抽出手：“妈妈，我不值，我去上厕所，你睡吧。”
听到女儿是去上厕所，妈妈放下心彻底地睡了过去。
赵霖云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直接去了一楼。
他们这栋民房也有三层，三层有两个异能者值守，一层也有两个。说起来一层要比三层危险得多。毕竟有丧尸来，一般也是从最底下的楼层开始攻击。
“小妹妹，你怎么出来了？”守在一层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异能者。
他们的异能一个是火，另一个则是风，都是非常厉害的属性异能。
赵霖云嘴巴甜甜地叫了哥哥姐姐，然后又催女生去休息：“姐姐，我来替你的班。”
女生其实有些心动，毕竟谁不想多睡会，但她还是硬撑着摇头：“你这么小还长个，你自己去睡吧。再有三个小时就有人来换班了。”
赵霖云却一直不肯走。
于是一层就变成了三个人值班。
赵霖云靠近女生这一侧，两人轻声地说着话，防止对方犯困。男生则守着另一头，听着她俩聊天，眼睛却一直在黑夜中来回扫视。
之前周队特意来交待过他们，今夜要加强戒备。这个村子里不一定有丧尸，但可能会有“别的东西”。
谁也不知道别的东西是什么，但无论是谁，都相信周晋时的直觉。
……
猴子们躲藏在离三栋民房最近的一处房子。
它们看到赵霖云在一层跟两个大人在一起时，都开始焦躁不安。
这意味着它们可能搞不到这个目标了，必须立即决定换谁。
……
李秋在村子西边找到了一个公用的蓄水池。
这池子接的应该是山上的山泉水，一直有涓涓细流流进来，从没有干涸过。
“第一次露天洗澡，这对吗？”李秋面无表情地舀起一瓢水从头泼到脚。
第27章
蓄水池是天然形成的,用石块简单搭砌了一下，面积仅有一个正常浴缸那么大，里面的水清澈见底，能照出人的模样。
李秋起初还穿着衣服在冲,后来她嫌这样冲不干净,干脆躲在树干后,脱了衣服和鞋袜。
她身上的皮肤不像丧尸那样皱皱巴巴, 是属于正常人类的粉白色。但李秋脖子上和腹部的骇人伤口, 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比丧尸更可怕。
李秋站在蓄水池边上看了会自己破破烂烂又缝缝补补的身体，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最后感叹了句,还是活着好。随后继续一刻不停地往外舀水,蒙头就往身上冲。
每一瓢水都能冲下来无数污秽，李秋只恨这时候没有一条毛巾和沐浴露一起搓一搓。
她边冲边想，说起来这辈子还没去祖国的东北三省搓过澡呢。
听说那里有好几种搓法，奶搓比较柔和,醋搓适合皮肤角质比较厚的。不知道她这样的得用什么搓,可能得加84消毒液请从业三十年的阿姨搓,还得出双倍钱……
李秋想得入神，等她感觉身上轻了很多,低头看时，才发现满地都流淌着黏稠的粪水。
短短半小时,李秋就以一己之力灌溉了蓄水池旁边的水泥地。这些粪水还在顺着地势持续扩散蔓延。
李秋：“……”她好像那个什么制粪机似的,呕——
李秋又转头看着已经被用到只剩个底的蓄水池，莫名有点心虚。
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赶紧开溜。
……
秋天早就到了，夜色深重，刮过来一阵刺骨的寒风。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严商的异能是风, 当这阵风刮过来拂在脸上，他第一时间皱起眉头。
赵霖云和火异能者宋湾几乎也在同时捂住鼻子。
三人互相对视，宋湾捏着鼻子说：“是不是谁在楼上拉屎？”
严商摇摇头：“不是楼上的气味。没事，小问题。”说着他挥动双手发动异能，直接让这阵风偏了个方向。
他偏头问：“还臭吗？”
两人点头如捣蒜。
风把四面八方的臭气都聚拢过来，严商的异能有用是有用，但效果是扬汤止沸。
宋湾实在受不了这味道了，憋着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毕竟只要一呼吸那臭气都得熏进嘴里了。
赵霖云在口袋里掏了半天，分了她一张面巾纸：“姐姐给你。”
“姐姐爱你。”宋湾赶紧把面巾纸揉出两团分别塞进鼻孔里。
严商安慰道：“其实你可以把这个想象成螺蛳粉，是不是就好闻了？”
“滚啊！不要侮辱我最爱的罗氏芬！”宋湾瞪着严商，又扶着纸团往鼻孔里塞了塞。
严商默默转移话题：“这村里又没人，是不是谁家化粪池炸了，还是下水管爆了。”
“我去看看吧。”赵霖云跃跃欲试。
她也有异能，之前只能操纵一米范围内任何无生命物品，现在已经达到了五米，有很强的自保能力。更何况她还经历了在岩湖大酒店浴血厮杀的一个月，早就今非昔比。
可惜大家还是把她当成小孩一样。
从小就是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赵霖云，责任感简直比很多大人还要强。
严商赶紧拦住要往外冲的小姑娘：“等等。就算要去也是我去。你们两个人值班不太安全，我去把沉俞城叫出来先替我。”
他说着就抬腿往里走。
宋湾摆摆手，指了指楼上示意先问问情况。
她直接把功率大的那个手电筒打开，然后走到院子里往三层晃了晃。
这是周晋时规定的信号。
楼上楼下通过灯光信号交流，晃两次灯表示正在交班中报平安，晃三次灯表示有事情要交流。
三层值班的两个人很快注意到了光，其中一个一米八的胖高个走下来。
胖高个叫唐向和，异能是兽化，简而言之就是获得某种动物的能力。
按理说兽化者获得能力都源于强大食肉动物，比如老虎、猎豹、熊什么的，偏偏胖高个兽化的是乌龟。
打架不太行，防御倒是一流。简称抗揍的坦克。
唐向和紧张地问：“出事了？”
严商摇头：“没有。就是被臭到了。你们闻到没有。”
“闻到了，妈的，老子去年吃的饭都想吐出来了。”唐向和顿时翻了个白眼。
宋湾开口：“那你们在上面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唐向和摇头：“今晚又没月亮，而且大气污染严重，黑布隆冬的能看见个鸟蛋。”
宋湾没好气地看着他：“哎哎，说话注意点。”
“噢噢。”唐向和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我们祖国的幼苗在这呢，下次一定。”
几人正聊着，周晋时的声音传来：“有情况？”
众人回头的间隙，他已经从另一栋民房里走出来。
“臭。”三大一小异口同声。
周晋时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值班。”
他本来要走，在发现赵霖云后又停下来，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颗被洗得很干净的晶核。
他把晶核递给赵霖云，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赵霖云眼睛亮亮地握着晶核，看着周晋时的背影：“谢谢哥哥！”
唐向和羡慕得都快流口水了：“这可是智慧种的晶核，小妹妹你应该吸收不完吧，要不要哥哥帮你。”
赵霖云赶紧往宋湾身后躲了躲：“不用了，谢谢叔叔。”
唐向和的笑瞬间僵硬：“喂喂，我今年才二十三！”
他比周队还年轻呢！ ！ ！唐向和伤心地捂着脸跑回三楼。
宋湾的眼神就没从周晋时身上挪开过。
严商站在宋湾背后，郁闷地说：“你也喜欢周队？”
“难道你不喜欢？”宋湾兴奋地说。
严商：“那确实……大家都喜欢周队，周队太厉害了。”
宋湾继续说：“你说下次我打扮得显小一点，然后喊他哥哥，他能不能也给我颗智慧种的晶核！你看我长得还是挺嫩的是不是，我上次回老家打的，司机还问我是不是刚初中毕业！”
宋湾满脑子都是晶核，然后变强。
严商：“……”
他选择继续站到他那一边值班。
宋湾叹口气，用异能催出一团火苗：“哎，这时候要真能有一碗螺蛳粉吃就好了。以前琪姐跟我一样，最爱吃这个。每次出去找物资，她要是看到一定会带一包回来，我们分着吃。”
听到这个名字，严商的目光沉了沉。
他想开口安慰宋湾，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天灾一来，大多数人都失去了亲朋伙伴。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
冲完澡后的李秋浑身湿漉漉的，远看跟个要找人索命的水鬼没区别。
好在根本没人发现她。
她悄咪咪摸进了离蓄水池比较近的一处民房。
之前穿的那身衣服她都丢在了大树后面，现在得找干净的衣服穿，让自己尽量像个活人一点。
这家民房的布局，进门先看到的是厨房。厨房旁边才是中堂。
才刚进厨房门，李秋就发现地上倒着具腐烂了大半的尸体，苍蝇嗡嗡地转个不停，上面还长了蛆，估计再有半个月就白骨化了。
死者是个老奶奶，头发花白花白的，估计至少有七八十岁的年纪。她的眼部和腿脚似乎都有旧疾，身上倒是没有被丧尸抓伤咬伤的伤口。
李秋是个医盲，草草地看了几眼，也看不出老人家是怎么死的。
但她看到锅里已经腐烂变质的一锅稀粥，还有跌在附近的汤勺，沉默了好一会。
老奶奶估计是早上起来做饭，不小心摔了一跤，家里却没有其他人，结果就这么没了。
李秋从赤兰市市区游荡到这个村子，看到的尸体太多，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但真看到这种孤苦无依的人这么绝望的死法，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心酸。
有时候李秋甚至会很羡慕李冬他们这样的丧尸，人一旦彻底地摒弃作为人类的情感，完全遵照本能生活，就不会因为外物感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这意味着没有任何事物能击垮他们的内心。
应该没有丧尸会得心理疾病吧。
李秋其实已经有些感觉饿了，但她压抑着进食的欲望，找来了一条被子，裹起老奶奶轻得只剩五六十斤的尸体，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
李秋看着这具尸体，慢慢地说：“我也是无坚不摧的。”
她给老奶奶盖上另一层被子时，不免想起之前在床上看到的那张人皮。
李秋很疑惑，为什么那些诡异的猴子当时不来这剥老奶奶的皮。
明明这就有现成的，都不用它们杀人了。
名侦探李秋认为有两个可能。
第一就是那个男人和猴子是外来者。他们来村里时老奶奶的尸体已经腐烂，没有剥皮的条件。
第二就是男人和猴子就是原住民。但或许剥皮也有要求，不是每个人的皮都能剥，所以他们才没有对老奶奶下手。
李秋把这两条的可能性都想得很深，最终认为第二条要合理些。
但她还是不太懂杀人犯和剥皮猴的脑回路。
记得之前看《武林外传》时，燕小六拿着一套测试题给装疯的李大嘴做。
一共十六道反测试题，每道题都是一个命案需要推理出结果，普通人最多答对三道，答对五题就是变态，超过十题就是杀人狂，超过十五题就是变态杀人狂。
当时她就一道都没猜出来。
她终究还是不够变态！
李秋先把这茬丢到脑后，当务之急是找套衣服穿。
老奶奶的柜子一打开就散出很多灰尘，弥漫着一股陈腐气。
可里头每件衣服都叠得很整齐，有棱有角，其中很多都是穿得袖子磨破了又补一补的旧衣服，还有一些衣服上面还有怎么都搓不干净的药渍。
最终李秋矮子里面拔高个，找了一件灰色毛衣，棕红色老棉衣和打补丁的黑色棉裤套上。
这些东西套上身后，李秋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她巡视四周，终于找到了应该搭配上的单品。是一顶和老棉衣一个色的毛线帽。
很好，她已经可以完美cos老奶奶了。
“奶奶，我走了。”李秋关上门，对着床上的人说了最后一句话。
当李秋准备走时，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传过来。
这是属于超强人类异能者的香味，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抓挠着李秋的心肝。
是他是他就是他！
他来了！
李秋对这个味道的记忆太过深刻，最开始恢复人类意识时就闻到过，在岩湖大酒店也闻到过。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路过的这个人叫周晋时，人称周队，是这支异能者小队的主心骨加领头人。
李秋躲在围墙边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敢用眼睛余光去瞟斜对着她的那扇门。
还不敢多瞟。
当然在这个视角，她最多只能看到周晋时的影子，还是没看清周晋时长什么样。
周晋时真的太香了，李秋可以在这个香气中脑补出她这辈子吃过的所有美食。红烧肉，酸辣粉，香辣排骨，麻辣香锅，扇贝粉丝，萝卜牛腩、杨枝甘露、伯牙绝弦……
逐渐沉溺在幻想中的李秋口水分泌得越来越多，都快从嘴里流出来。
李秋及时捂住了嘴，口水只流到了手掌心里。如果不是她一直在强烈克制欲望，说不定这会已经扑出去开啃了。
当然也不一定是她啃周晋时，周晋时先把她打死更有可能。
这些异能者可会打丧尸了，不仅知道要爆头取晶核，还会把身体砍得七零八落的。
李秋脑补了一下自己被打得满天乱飞的模样，龇了龇牙，剧烈的食欲终于减轻了一点点。
好在脚步声和香味都没有在这栋破房子外久留，周晋时很快就以正常的步速走向远处。
耶！没被发现！
李秋松了口气，扒拉着墙边缓缓冒出一颗毛线帽脑袋。
她看到周晋时往蓄水池的方向去了，顿时有些得意地想，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直接被当场逮住。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李秋半蹲着迈出去两步，又停下跑路的脚步。
现在周晋时是一个人来的，这会应该是个提醒他们这村子有问题的好机会……
李秋做了一番挣扎后折返回老奶奶的房间。
她四处找了找，没看到纸和笔。
她笑了笑，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好笑。一个七八十岁独居的农村老太太家，又没有读书的孙女，哪来的纸和笔。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过的李秋，转头就干脆利落地从灶膛里抽了根烧得只剩一半的柴火，又拿走了桌上沾着油都舍不得扔的纸壳子。
柴火的末端已经炭化到可以当笔，纸壳子当然就是厚度加倍的纸。
李秋发挥当年考公写申论的水平，哐哐一顿写，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
“嗯嗯，不错，中心明确，语句优美，条理清楚，标点正确，字迹清晰。而且还没有错别字。妥妥的一类卷。”
李秋举着自己写的东西欣赏了十几秒，实在是太喜欢还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咦，这怎么这么多……”
本来打算再度出门的李秋，忽然瞟到厨房旁边的木质楼梯下面丢着很多空药瓶、空药管。以及一些脏得不能再脏的绷带。
因为被堆在这里的柴火挡住，之前来的时候李秋都没发现。
“□□？好像是止痛的……湿润烫伤膏，还有好多敷料。”
……
当周晋时的脚踩到水流时，他手电筒的光也照清了眼前的一切。
周晋时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去年在外出旅游一周后，一回家发现下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了。所有的东西都顺着管道蔓延上来。
整个房子都成为粪水的天堂，在他开门后，其中一块大的固体还飘过来粘在了他的裤腿上。
而他那只银渐层儿子米粒，正绝望地在沙发上冲他喵喵叫，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掏出手机冷静地给物业打电话，平静地不带一点多余情绪地叙述着看到的一切。
物业在电话里疯狂道歉，他们明明答应了周晋时每天定时上门喂一次猫，就偷懒了一天没去，结果就成了这样。
周晋时没有听他们苍白无力的解释，他淌过粪水走到沙发边上朝米粒张开怀抱。
被吓得炸毛的猫可怜兮兮地缩在主人怀里，胡子一颤一颤的，简直惊魂未定。
那昂贵的手工真皮沙发上面，肉眼可见全都是米粒的排泄物。
因为属于它的一切，不管是食盆水盆还是猫砂盆全都成了粪水盆。它也算是急中生智，还知道跳上沙发了。不然周晋时也不确定他还能不能下得去手抱儿子。
再之后周晋时就搬了家，再也没去过那栋房子。
如今场景再现，周晋时依然平静。
都天灾了，丧尸身上的血水脓水还有蛆虫也不是没有溅在身上过，他的接受能力比起以前更是强得没边。
周晋时踩过这些脏污，简单地查探了一下蓄水池附近的情况。当他看到那个明显被用过的瓢以及见底的蓄水池时，眉头微微拧紧。
有人生活在这里。但很明显在白天他们搜村时，这人选择避开了他们。
往好的方面想，对方大抵是看他们人多势众，情况不明，这才躲了起来。
往坏的方面想，对方在这里盘踞已久，说不定是在暗中观察，伺机行事。要把他们这些人，物资以及车辆都留在这个村里。
这样一来，他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的感觉就说得通了。
白天那些智慧种手里拿着的猎枪还历历在目。说不定也和这个人有关。
可他们初来乍到，对这个村子完全不熟悉。对方有心要躲藏，他们确实也无计可施。
周晋时一边用水异能仔仔细细清理运动鞋，一边思忖着对策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的脚又踩到了什么东西，周晋时的身体顿了顿。
他低头发现是一块厚厚的纸壳子后，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黑黄黑黄的固体不明物……
周晋时的记忆力很好，他记得之前走过来时这地上只有沙土。这块纸壳子应该是被风从远处刮过来的。
躲在围墙边上的李秋一直在悄摸观察动静。
当她看到周晋时无情地踩上纸壳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时，简直要气晕了。
这人是不是不认字啊！
李秋正准备出去把纸壳子捡回来，就看到周晋时回头了。
她火急火燎地趴到地上，好险没被发现。
周晋时踩住纸壳子，将手电筒的亮光对准它。
他刚才那一瞥果然没看错，纸壳上有字：
“幸存者展信佳。村东第三排黑色铁门红墙民房内藏有人皮人骨，切记小心带着一群猴子，声音沙哑的男人。”
落款处签着一个工工整整的名字：和平大使。
周晋时：“……”
这村里，到底几伙人？
……
周晋时才走到上坡的位置，就看到有人火急火燎地朝他跑过来。
胡泽宇跑得气喘吁吁：“周队，死人了！靠，关信说去上厕所，去了半小时都没回来，我就出来看。结果……”
死的人就是关信。
四十出点头的出租车司机，虽然没有什么异能，但开车技术贼六。
很多次一车人都是靠他的神仙车技才脱险。
而且关信人很和蔼，爱和人聊天，说起以前开车时遇到的趣事奇事，却没有中年男人喜欢说教的毛病。
最重要的是关信做得一手好饭菜。今天的晚饭，大家还吃了关信做的猪肉炖粉条。
谁知道转眼间人就没了。不仅没了，而且没得很惨。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被叫醒，聚集在了关信所在的二层楼。
蒋丛沉默了好一会，才伸出手给死不瞑目的关信阖上眼睛。
关信浑身的皮都被剥了下来，卫生间里的血流得到处都是。这样的死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怕大家都是在天灾世界活了快两个月的人，有了很强的承受能力，还是不可避免地吐出来。身边出生入死伙伴的离开比路上遇到陌生人的死，冲击力要大得多。
林思慧一边呕吐，一边捂住了女儿赵霖云的眼睛。赵霖云眼睛红红地从指缝里看去，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小孩子一哭，不少大人也跟着哭。
周晋时让大家不要围拢在这里，先把位置让出来，进行查探。
他问：“有什么发现吗？”
周晋时的眼睛看向听力异能者郝明，剥皮这种事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郝明无奈地摇摇头：“我今天有点头疼，就和阿楷换了下班，所以我……”出事的时候郝明还在深睡状态，没发动异能当然什么都听不见。
周晋时“嗯”了声。
郝明有些慌张地说：“对不起啊周队。”
大家在丧尸包围圈里都没有一个人死，可现在却……郝明很自责。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换班，肯定能够发现异常。
周晋时看了他一眼，既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出声责怪，却已经开始问下一个人：“小五，你们有什么发现？”
小五和胡泽宇、关信睡一个房间，也是那个时间点在三楼当班的人。在胡泽宇发现出事后小五马上赶过来，随后一直看着现场没有离开。
陆小五回答：“值班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下来以后发现厕所的窗户是打开的，窗户正对着山。应该是有什么东西顺着爬了进来。”
小五顿了顿，又把一撮用卫生纸包着的毛发递了过来：“这是关信手里捏着的。”
棕黄色的干枯毛发，带着一些细细的绒毛，绒毛底部还有一点点细小的血珠。
是关信情急之下从什么东西身上生拔出来的。他那时候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不然不会只能拔毛却不呼救。
在一楼负责值班的杨慕风还有老鸟也表示什么异常情况都没发现。
周晋时点头，眼神再度落在他捡回来的这张纸壳上：“你们看看这个。”
所有人伸长脑袋去看纸壳子上潦草的字迹。
“郝明。”周晋时喊道。
陡然被点名的郝明立刻站了出来：“在。”
“村东第三排黑色铁门红墙民房，你看能不能听到那的声音。”
“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到一楼大厅，老胡负责分组，无论去哪都必须3人以上。”
“天亮以后，按照分组名单，挨家挨户搜查。”
周晋时的声音在凌晨五点的黑夜中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的语气都要严肃。
有人问：“是找凶手吗？”
他看向远处：“找猴子。”
第28章
给周晋时报完信后, 李秋躲到了环绕村子生长的一片树林。
她到处走，又是躲猴子，又是洗澡，又是报信,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身体一旦感觉到累,饥饿感就跟着成倍增加。
李秋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回去把老奶奶的尸体扒拉起来吃掉。
毕竟那是人类的尸体, 比丧尸尸体要美味也要饱腹得多。
吃掉她，就不会饿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李秋为了压下这个念头,捡起一根树枝咬了咬。她只是随口一咬,树枝立马断成几节，碎渣渣掉进嘴里。
管他什么东西，进了嘴都是吃的。
李秋下意识吞咽口水尝了尝，发觉吃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不好吃。”
李秋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仰头看着天,手摸着凹凸不平的肚子。
天好像快亮了, 原本浓稠得像墨块一样的夜色逐渐变灰，再过一会就该转白, 迎来新的一天。
“我要不睡觉吧。”李秋想了想，睡觉就不会饿。这片林子长得挺茂盛, 她再找点杂草树叶盖住自己, 就不会有人发现她了。
李秋抱着一捆杂草正往地上铺时，一阵诱人的香味从身后传来。
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需要帮忙吗？”李秋第一反应是用衣领和帽檐挡住自己的脸。
随后李秋瞪着眼睛看着二十米开外,手上拿着一个老式红色手提手电筒的男人。
他爹的！是个活人！他是不是在和我说话？ ！
李秋的眼睛一眨不眨，半是震惊半是疑惑。
这是第二次有活人和她说话，第一次是在岩湖大酒店的房间外面。
男人个头不高,一米六八左右，平常有注意锻炼身体，看起来很结实健壮。留着平头，浓眉宽眼，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引起李秋注意的是，男人下巴到脖颈处有一道狭长的伤口，应该是才出现不久的伤口，甚至还没有结痂。
他是不是没看出来我是个丧尸，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语气。李秋心想。思维随即开始跑偏，她有点想舔一下这人伤口上的血。
男人的态度彬彬有礼，见李秋不说话，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问你需要我帮忙吗？”
李秋没吭声，戴着毛线帽的脑袋摇了摇。
男人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李秋的这身打扮上：“你这身衣服……”
听到男人的停顿，李秋警惕地看向他。
“很好看。”男人违心地夸赞。
李秋慢悠悠地点头，她也觉得好看。
至少这人的审美还是很正常的。
“我还是来帮你吧！”男人微笑着上前。
他整张脸的五官轻轻抖动着，仿佛在疯狂传达“我是个好人”的讯号。
李秋一直处于戒备状态，见男人忽然过来，她直接把刚才摸到的石头砸到男人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了还没一百米，她发现男人已经站在前头等她。
怎么什么人都跑得比我快……李秋磨了磨嘴里的两颗獠牙。
石头砸出的印子还留在男人脸上，但他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答应我，我帮你吧。”
鬼才要你帮啊！
大哥，你看起来比我还不像好东西好吗！
刚才跑了这一百米，李秋已经感觉气都喘不上来，身体里的饥饿感像有进度条似的，又涨了一截。根据李秋对自己的了解，她的饿可以分为三重境界。
第一重，失去饱腹感，有点小饿。但力气还在。
第二重，很饿，力气比普通人类还差，开始跑不动。只能慢慢走。
第三重，穷凶极饿，不仅没有力气，也走不动，只能在地上爬。之后就会饿到完全失去人类意识，之后会发生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自己已经饿到第二重了，她不能再做这种耗体力的事，先和这大哥周旋周旋再说。
李秋努力地笑了笑，指了指肚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饿了。”
男人眼中露出惊喜的光：“需要我帮你吗？”
你真是好执着地抛出这个问题啊。
我看过那么多小说，能看不出来你有问题吗？
李秋极其果断地拒绝：“不要。”
男人眼里的光瞬间像被掐灭了，他有些失望：
“好吧，但你最好别在这里睡觉。”
李秋嘴欠地接话：“为啥？”
男人呵呵地笑起来：“因为这里死过人，不吉利，你一个人不怕吗？”他见李秋没说话，又指了指远处：“我就住在那，你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一下？”
男人指的地方，是最开始李秋发现好几年没人来，上锁的地方。
“原来你刚回来啊！”李秋慢吞吞地跟在男人身后，和他聊天。
男人双手背在后面，时不时就要回头看李秋有没有跟上：“是啊。外面太乱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回来呢。”
“进来坐。”男人打开门，朝李秋做出一个伸手邀请的手势。
李秋背靠着墙根一屁股坐在了沾满灰的小板凳上：“我觉得坐这就挺好。”
男人收回手，再次开口：“那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拿吃的。”
看着男人独自进去，李秋心里犯嘀咕。
难道她真的误会了，这大哥真是个好人？
下一秒钟，男人的头又从屋里探出来：
“你不会趁我进去就走了吧？”
李秋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无奈地摆手。
男人不放心地说：“这外面太危险了，我在你手上系根绳子吧，这样的话，你要是遇到危险，就可以拉我了。”
本来想拒绝的李秋，在看清那绳子是什么东西后，笑眯眯地答应了：“好啊。”
男人把绳子的一端缠在自己手上，另一端缠住李秋。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咚咚咚剁东西，以及烧火的声音，听声音就好像他真的在做饭。
男人很不放心李秋，他时不时地会抖抖绳子，确认李秋还在不在。
李秋给足他安全感，每次都很用力地晃动着绳子，有时候还会嚎两句：“我好饿啊。”
“别急，很快你就不会饿了……”
男人往外瞟了一眼，结果发现李秋走到了厨房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解开了手腕上打着死结的绳子，正往嘴里塞。
李秋进食的速度很快，绳子就像米粉一样被她吸溜进肚子，连嚼都不用嚼。
男人怔愣了几秒钟，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李秋吃得更快了，很快就到了男人面前，绳子已经只剩下绑在男人手腕上的那短短一截。
“还有吗？”李秋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
“好吃吗？”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手里还拿着菜刀，仿佛只要有一个不对，他就会把菜刀砍进李秋的脖子。
李秋舔了舔手指：“好吃！我没吃饱。还有吗？”
男人观察着李秋的神情，在发现她当真非常享受这条用人类肠子做成的绳子后，男人的表情一下舒缓放松，就像发现了自己的同类。
他决定敞开心扉分享自己的经验：“原来是同道中人，我第一次吃肠子的时候，还得加点料酒葱花辣椒抄一炒。”
李秋心想谁跟你是同道中人，但面上她只是含蓄地点点头。
“看来你跟上头那群异能者不是一伙的。不如你加入我，我们两个以后兄妹相称，做个伴。”男人热情地朝李秋抛出橄榄枝，“我叫姚明杰。”
李秋还在舔手，舔到一半后，干脆伸手把姚明杰手腕上那节肠子也取下来塞进嘴里。
取肠子时，李秋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姚明杰的手腕，活人的肉，还是个异能者，真香啊。如果目光有实质，她现在应该已经把姚明杰的胳膊都吃完了。
李秋把这节最后的肠子用力地嚼了嚼，舍不得咽下去，仿佛在吃口香糖。
她以前看到挂在树枝上的内脏还会尖叫，现在已经觉得实在太好吃了。我变得真快啊，李秋在心里感叹。
姚明杰发现李秋真的这么爱吃以后，说了句“你等着”。
随后从厨房后面端出一大盆肠子，大肠小肠九转回肠，一整个肠子全家桶：“这些都是我前几天杀的人。肉我分给猴子吃了，肠子还留着，妹妹既然喜欢，这些就当作哥哥的见面礼。等你吃饱了，我们再商量大计。”
李秋都快哭了，真情实感地握住姚明杰的手：“哥！”
喊完她立马上手开吃，连筷子都不用。
这大吃特吃的画面，看得杀人无数的姚明杰都震撼了。
他本来以为他已经足够变态，没想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现在来了个和他平分秋色的。
以后的日子想想就不无聊了。
这些都源于人类尸体的肠子，很快李秋就感觉不到饿，微微握了握拳，巨力也回来了。
自身强大的力量，是一个人最好的底气。干什么都不怕。
她开始主动和姚明杰攀谈：“大哥，你刚才说的大计是什么？”
“你吃饱了？”
“没有啊。我可以边听你说边吃，节约时间嘛。我是一个珍惜时间的人。”李秋严肃地说。
姚明杰赞许地点点头，他站起身鼓掌，没过两分钟，七八只猴子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安安静静地匍匐在姚明杰的脚下。
李秋眸光一闪，她一开始就觉得那个沙哑的声音耳熟，果然猜的没错。
他就是那个带着杀人猴群的杀人犯！
“妹妹。这些都是我的帮手，我给你展示一下。”姚明杰毫不吝啬地又拍了拍手，“初二初三，剥。”
他把一根柴火丢到两只猴子面前。
猴子们没有任何犹豫，两只爪子扒住木头，不到十秒钟的功夫就把木皮完整地取了下来。
李秋看得很清楚，猴子的爪子变异过，锋利得就跟瑞士军刀一样。
哪怕是这样，这些猴子也还是屈服于姚明杰，不敢对他动手。
“怎么样？我身上的皮就是它们剥来的。可惜被初四破了一个口。不中用的猴子就是得打。”姚明杰转了一圈向李秋展示着。
“厉害厉害。”李秋很给面子。
李秋随口的夸赞却让姚明杰非常高兴。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干这些。不管他把猴子训练得有多好，不管他做了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没有一个人来夸夸他，认同他。
现在好了。
他虽然少了李秋这张皮，却多了一个能给他带来满足感认同感的手下。
这笔买卖不亏。
李秋把最后一条肠子吃完，打了个饱嗝：“大哥，我有问题。”
“问！”高兴的姚明杰有求必应。
“从前有母女三人，有一天妈妈死了，姐妹俩主持葬礼。妹妹在葬礼上看到一个帅哥，一见钟情。回家后妹妹就把姐姐杀了，为什么？”
姚明杰思考了几秒钟后笑了：“因为她认为只要继续举办葬礼，就能碰到帅哥。对不对？”
“对。”李秋欣慰地点点头，“不愧是变态杀人狂，回答得又快又好。”
“嗯？你说什么？”姚明杰没听清李秋的话。
李秋说：“大哥，你的猴子跑了。”
姚明杰赶忙去看灶台边的猴子：“没跑啊？”
下一秒，李秋已经一拳砸在了姚明杰的眼睛上，紧接着一脚踹上他的膝盖。
能单手抬起几百斤上千斤铁沙发的重力，用尽力气挥出的拳脚，让整个厨房里都响起清脆的响声以及痛不欲生的惨叫。
姚明杰痛得倒在地上，捂着被打爆的眼珠喊道：“畜生！还不快给我上！”
所有的猴子面面相觑，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李秋动手。
李秋冷冷地看着姚明杰。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类下手。
但姚明杰这种东西，也不配称作人了。
李秋还没来得及给姚明杰致命一击，忽然闻到了气味。有很多的异能者听到了惨叫声，正在往这边赶。
第29章
李秋在被香晕之前夺门而出。
姚明杰恨她入骨,哪里肯轻易让李秋跑掉。他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迎面却撞上了最先冲进来的周晋时。
在看清面前这人后，周晋时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其他人看清后，也跟着变了脸。
眼前这个眼珠被打爆,不停地淌血,还断了一条腿的人,长着一张和关信一模一样的脸。
姚明杰反应很快,立即指着李秋逃跑的方向：
“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快追啊！”
但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话。
姚明杰着急地说：“她是个变态的缝纫异能者，剥了我和关信的皮,又强行把关信的皮缝在我身上,你们看！”
他脱下衣服转身，露出后背上密密麻麻但针脚整齐的伤口。
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异能？！”
“缝合得这么好，从正面看根本就和关哥是一个人。”
“我有点想吐。”
大家低声讨论着,人群里当真有人开始信姚明杰的话,对着周晋时请示：“周队,那人跑得有点快，再不追就没影了。不管怎么样,先抓回来对质！到时候就清楚了。”
村子里除他们以外的人一共就两个，一个是眼前的“关信”, 一个是刚才跑走的神秘人。凶手只有可能是他们两个。
但周晋时没说话。
他挥手间聚起一阵水流,朝着厨房墙角边的几只猴子泼去。
猴子怕水，受惊后吱哇乱叫起来,一个个都凭着本能去找它们的主人。
当猴子都聚拢在姚明杰身边，想寻求他的保护，刚才姚明杰所说的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
周晋时开口：“真正有缝纫异能的人, 是你。”
他说完这话后丢下一叠病历本，诊断书，还有药方。这些都是来之前在村东第三排的民房里搜出来的。
上面写着姚明杰的名字，同时还有重度烧伤的诊断。
……
姚明杰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妈妈在他小时候就不知所踪。爸爸出去打工经常一年都不回来一趟，从小姚明杰只跟奶奶相依为命。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奶奶对明杰很严厉，盼望孙子成器。所以小时候的姚明杰还算听话懂事，村里谁见了都会夸他几句。
但自从姚明杰读初中后，慢慢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二流子，从那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爱学习，好吃懒做，因为多次逃课，仅仅初中毕业就没有再读。
同村的人都选择去沿海城市进厂打工，姚明杰却留在老家干上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之所以会重度烧伤，也是因为去工厂偷东西，结果碰上火灾。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却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避之不及。
姚明杰还记得自己杀的第一个人是谁。
是他爸爸。
爸爸打算再娶个老婆，根本不愿拿出钱来给儿子做整容手术。姚明杰拿起桌上的剪刀直接插在他爸的喉咙上。
可怜他奶奶有严重的糖尿病，眼睛已经成了半瞎，根本不知道儿子被孙子杀了，还把尸体切成块，有些部位还做成了腊肉。
自那以后姚明杰一发不可收拾。
杀人这件事带给他的快感是无以复加的。
在天灾来临前，村里几乎每两个月就要失踪一个人。姚明杰把他们伪装成外出打工的模样，还会用AI做成粗劣的语音和视频发给他们的家人，就这样瞒天过海。
天灾来临时，姚明杰发现自己不仅觉醒了异能，还是双系异能。他轻而易举地收服贪嘴的猴子，又将村里仅剩的活人都折磨了个遍。
隔三差五换上一张人皮是他最大的爱好。
要说姚明杰唯一没动过手的，是他奶奶。
他嫌弃死老太婆的皮太松，不喜欢，连带着猴子也对奶奶没兴趣。
他奶奶死的那天，姚明杰正带着猴子进了村支书的家。村支书家读大学的女儿死里逃生从城里跑回来了，那是一张多好看的人皮啊。
……
看到这些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姚明杰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收敛起刚才的所有伪装，冷冷地看着周晋时：“你们人多势众，这不公平。”
没等周晋时说话，已经有人一铁锹拍过来，在姚明杰脑袋上砸出一个大坑。
他就是凶手！
所有人的愤怒都在这一刻被点燃。
有异能的用异能，没异能的借助一把好力气或者趁手的工具，把姚明杰打得只剩最后半口气。
唐向和边打抹脸：“妈的，这变态披着关哥的皮，我都有点下不去手。”
说是这么说，数他打得最狠，拳头都快抡冒烟了。平时关信做的饭，唐向和都要吃三大碗。边吃还能边听关信讲故事。唐向和早把关信当做自家兄弟。
现在他打的每一拳，都是在给关信报仇。
最后，姚明杰和他豢养的那群杀人剥皮的猴子，都被大家用绳子吊在了关信离世的那栋楼里。
姚明杰受伤严重，根本维持不住异能，一身的皮肤就像鱼鳞一样碎裂，最后掉在地上。他身上裸露着血红色的身体组织，正在不停地开裂滴血。
趁看守他的人出去，姚明杰顶着半口气开口：“畜生……还不快把老子……救出去。”
这些猴子都是被他用人肉喂到这么健壮，虽然被打得半死，但锋利的爪子依旧在。这些绳子根本困不住它们。
只不过是它们在装死，想找个机会逃出去。
听到他说话，猴子们果然一个接一个地挣脱绳子跳到地面上。
叫做初二的猴子还纵身一跃，切断了吊着姚明杰的绳索。
姚明杰喜出望外，只要能从这里出去，等他养好伤，换一张皮，一切还能像以前一样……
谁知道原本对姚明杰惧怕入骨的猴子，一个个像疯了一样，亮起爪子对准了他。
惨叫声不绝于耳，折腾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消停，直到彻底了无声息。
门外站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刚才使用了异能的老鸟。老鸟的异能和兽化有些关系，他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提升动物对自己的亲近度，简称最凶残的老虎豹子看到他都得撒个娇。但他还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动物处于六亲不认，狂暴化的状态。
刚才他用的显然是后者。
几人面面相觑：“要进去收尸吗？”
“他也配？”
“那就烂在这吧。”
“这些猴子也是害人精。我们把窗户和门都钉紧点。”
几人讨论完毕后很快行动起来。
……
大家一致决定在村外的山坡上把关信埋了。
讨论会上宋湾默默地举手提议，在这给方琪她们立一个衣冠冢。
沉俞城本来不大情愿，他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人记得方琪的事。但他在发现大家都没意见后，就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国人喜欢看皇历选日子。
两天后，宜动土。
“这里风水还挺好。”蒋丛爬个坡累得够呛。
有人抖了抖眉：“废话，也不看看谁选的。我以前在天桥下算命，一天怎么也要赚大几百。”
蒋丛谄媚地笑了笑：“罗大仙，你要不给我算算，我的姻缘什么时候来？”
罗大仙当真像模像样地掐算起来：“你眉间带痣，睫毛稀疏，这面相是典型的寡宿星命格……”
寡宿星？听着就不吉利！
蒋丛默默拉住罗大仙的衣领子：“好了，不许再说了。”
罗大仙拍拍他的手：“给我两根烟，我给你改桃花运。”
“滚！”
……
因为没有什么条件，丧礼的一切仪式从简。
等关信的事办完，周晋时就在坟前给大家重新分配任务。
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和路线走，天黑以后进服务区或者下高速在城市郊区休息，补充物资。那样才是最快最安全的。
一队人负责把被猴子扎破的车胎补好，一队人去把高速公路塌方的地方清理出来，还有一队人做好后勤服务保障工作，尽可能把村里能用的食物，药物，日用品都打包带走。
下山时众人凑在一块忍不住聊天。
“你们有没有觉得周队这个人……”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人接话：“太冷血了？”
“对！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又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觉得。或多或少的，大家都这么感觉的。”
“太好了，原来我不是一个人。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地在坟包前面布置任务的？”
“周队厉害是厉害，就跟他手里那把黑不溜秋的刀似的。指哪砍哪，杀丧尸比踩死蚂蚁还简单。他是保护我们，一心想带着我们去南方基地。但不管是之前听说赵思源那队的人死了，还是现在亲眼看到关哥的尸体，周队好像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
这人顿了顿，继续说，“大家就算是萍水相逢，也有这么久的感情了。可是在他眼里，我们是不是还是和陌生人没区别？”
前面的话听着还好，最后这句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胡泽宇一巴掌拍在这人的后脑勺：“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上次你被变异野狗追，是谁救了你？是不是周队？还有你，上次你身上有疑似丧尸的抓伤，又发高烧，是不是周队出面保了你，还在门外守着。不然你能觉醒异能？”
胡泽宇是最开始就打定主意跟着周晋时的人，算是这个大队伍的元老级人物。
他一说话，其他人也顿时想起周晋时对他们的好。
一个两个跟胡泽宇说：“嗨，我们开玩笑呢。周队好不好，我们还不知道吗？”
“就是就是。都是乱说的。走走走，赶紧去干活了。那些死猴子，把我们所有车胎都扎完了，这下有得补了。”
说话声渐渐远去。
已经换了身打扮的李秋从灌木丛里冒出来。
她披着头发，戴了顶灰色鸭舌帽。身上穿着印有“花园二中”几个大字的校服，配牛仔阔腿裤，还有一双不太合脚的运动鞋，一整个显年轻的校园混搭风。
李秋一边拿着块大石头磨了磨越长越长的牙，一边想：“冷血？冷血确实不如热血好喝。”
她丢开石头，朝着刚才众人祭拜过的地方走去。中国人办丧事，再从简都是会摆一些祭品的。其中肉食必不可少。
这里的鸡鸭早就找不到了，但是李秋知道他们这些人在附近捞了很多鱼，都摆到这来了。
李秋远远地看去，突然呆了，他爹的，怎么还有个人没走？ ！那人就站在坟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李秋重新躲进旁边的野草丛。
“这跟移动餐车一样的香味……原来是他。”
李秋扯了片树叶子在嘴里嚼，绿色的汁液把她发黑的舌苔染出墨绿色。她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或者说欣赏着周晋时。
她之前想过周晋时长什么样，反正个头应该挺高吧，还得是个肌肉男，不然怎么能在异能者队伍里当领头。
但当李秋真的看到周晋时，还是被震撼了一把。
爱看电视剧的李秋也算是阅帅哥无数，但周晋时是那种少有的直冲天灵盖的帅。
周晋时额头方正饱满，剑眉星目，颧骨适中，下颌线利落清晰。五官因为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显得非常立体，英气。
黑色的飞行夹克没有拉拉链，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薄薄的一层T恤被饱满的肌肉顶起，充满绝对的力量感。
身形挺拔，并没有因为四下无人展露一丝的松懈。
兄弟，你这么自律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好吗？
李秋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对着周晋时比了比，他的身高目测在185往上。
堪称完美。
原来现实里还真有宽肩窄腰双开门的大帅哥。
怪不得闻过这么多异能者，他是最香的！
李秋咽了咽口水。
以后万一，她说的是万一。万一周晋时不幸惨遭毒手，她一定得先拍个照再吃。这么帅，可惜了了。
李秋陷入美好的幻想中。
周晋时当然不知道，附近有个“变态”正在筹划他死后“吃席”的事。
他刚被李秋暗暗夸赞的背脊轻轻弯下，周晋时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看着是一包，其实里面只剩下两根了。
天灾几乎每天都在搏命，很多人晚上闭上眼，甚至不敢确定第二天还能不能睁开。这种时候，抽烟成为最快能解压的方式。
比起异能者，普通人的压力显然更大。当丧尸进化得越来越快，普通人的自保能力就显得极其渺小。更何况有时候还会碰到像姚明杰这种人类叛徒。
这次出事，他得承担主要责任。
这种事情，也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周晋时思索着这个问题，将两根烟都凑到坟前的香烛上点燃，随后反手把烟插在地上。
最后两根烟也没有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这块大家你一个字我一个字拼刻出来的石碑，什么都没说。
周晋时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他背后的香烛香烟还在袅袅地燃烧着。
清风阵阵，为他送行。
……
出发那天，周晋时有些不放心，让人再去关着姚明杰的地方看看，是不是真的加固好了。
这一看还真看出了问题。
陆小五目瞪口呆地指着窗户上的洞：“靠靠靠，它们跑了？”
这洞的大小刚好可以钻进去一个人。
从窗户里面看不到全景，最后陆小五带人撞开本来钉死的大门进去。
里面空荡荡地悬挂着一排绳子。
猴子不见了，姚明杰的尸体也不见了。
好些人背后出了身冷汗：“见鬼了。肯定是这些猴子把尸体拖走了。它们不会再来找我们吧？”
众人等着周晋时拿主意。
周晋时却只是看了几眼窗户上的洞：“没事，出发吧。”
……
此时此刻，撑得肚子圆鼓鼓的李秋已经抢先一步，回到了高速公路边停靠的汽车上。
第30章
汽车停在这几天没开,落满灰土。李秋学着她爸的样子，在车里找了块毛巾，把前挡风玻璃和后视镜擦了擦。
随后又像模像样地检查了一下轮胎。
今天万里无云，能见度高, 车况良好, 很适合出行。
她后备箱里还装着一只猴子尸体,以及姚明杰的一节大腿作为储备粮。本来不止这些,还有三只猴子尸体以及她收集的零零碎碎的肉。
但刚才背着这些粮食跑到这里,李秋差点没累晕。一路上边背边吃，最后就只省下了这么多。省着点吃,应该够三顿。
李秋关好后备箱坐进车里,她伸手拍了拍上面摆着的草莓熊玩偶，又一眼看到了之前的日记本。
日记本是李秋在加油站捡到的。
捡到的那天她写了第一篇日记，记录她和李冬开车回家的第一天，分享捡到满电充电宝的喜悦, 还用拙劣的画技画了两个火柴人。
没想到第二篇已经是四天后。
今天应该是几号来着……手机虽然不联网,但上面的日历还可以看。李秋微微推算了一番,在日记本上动笔：
“ 10月13日，天朗气清。因为吃肉复生事件,我当机立断自行剖腹取胎，和李冬分道扬镳。为了止血,我选择进入离我最近的百香村,存找针线自我缝合。
没想到，遇到变异的剥皮猴和不停杀人换皮的缝纫异能者姚明杰。我灵机一动, 提示了同时进驻百香村的幸存者。
姚明杰这种异能者的肉，比丧尸尸体的口感要好上十倍，原来异能者的身体里也有和丧尸一样的晶核。
这种晶核在我牙口最锋利的时候都有点硌牙,很难咬动，我没有吃，暂时留了下来。既然这么坚硬，干脆用它磨牙好了。我的丧尸獠牙再长就要长到嘴巴外面了 。
我终于看到能把我香晕过去的周晋时长什么样了。这兄弟长得颇有姿色，希望他好好活着吧。如果他死了，我一定要第一个吃，不然太亏了。
最后，想念爸妈和闺蜜，希望他们平安地等着我到家。 ”
这次的日记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面，写得李秋手腕都有点酸。
写完后她又再看了一遍，忽然抿唇笑了笑。
以前不知道在哪听说过一段话，原文是什么样已经记不清了，但大概的意思是：
人是那种在自己日记里也会说谎的生物，不惜连自己都欺骗，因为已经预设了这篇日记会被人看到。
果然是真的！
毕竟李秋写日记，就完全没有提她进化粪池躲剥皮猴的事。
这么丢脸的事，她这辈子都不要第二个人知道。
……
李秋收好日记本，瞟了一眼后视镜，才发现这么会功夫，公路上又游荡过来几只丧尸。
从这些丧尸的灵活程度来看，它们都是爬行种，一旦发现目标就会立即伏地逼近。之前还到处都是最低级的F级行尸，这才过了多久，随便路过的都是E级爬行种了。丧尸的进化远比异能者的速度要快。
李秋又仔细看了看，甚至又往这些丧尸来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看到李冬，方琪，还有苏至海。
李秋从村里过来的路上，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大概是在这几天时间里游荡别的地方去了吧。
这样很好，以后天高路远，天下丧尸千千万，最好别再见。
汽车的发动机嗡嗡地响着，车身也在有频率地颤动着。对声音极度敏感的丧尸们很快就被吸引过来。
被丧尸同胞认成人这件事，李秋已经非常有经验。她默默地按下熄火开关，让四周归于宁静。车身不响后，丧尸们果然逐渐平静，有些迷茫地绕着车子转圈。
“太呆了。”
李秋看着这群少胳膊少腿的尸兄们，嘴角往上咧。
她还在龇牙乐呢，猛地想起之前方琪她们会听她的指令。
李秋打算再试试，还有没有这种操控丧尸的能力。
车窗缓缓摇下，李秋露出一张圆脸，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哥几个：“你们，蹲下。”
李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中又带有威严，好符合她心里上位者发号施令的标准模板。但因为她温吞惯了，说出的话还是没什么气势。
于是，根本没有丧尸鸟她的指令。
它们反而因为李秋说话的声音，以为车里有活人，纷纷嘶吼着朝着车窗扑过来。
眼看着一群丑丧尸凶巴巴地围过来，李秋下意识地把车窗往上关，但终究晚了一步。
一头手长的丧尸已经把胳膊伸进来一通乱抓。
这头爬行种的手就跟一万年没洗过似的，不止裹满泥垢血污，黑色的尖锐指甲上还挂着不知道谁的肉丝。
注意到肉丝后，李秋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你疯了？这你都想吃？！”还有没有点卫生常识了？
当然没有了。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李秋活到现在，吃过的尸体少说也有上千了，连九转回肠都能吃，这个已经算干净的。更何况，她还可以找点水涮涮。
李秋只用了一秒钟就说服自己。
她果断抓住爬行种老尸的手，又用一张餐巾纸把那条肉丝搓了下来，包裹住后整整齐齐地叠好。嘿嘿，这条人类的肉丝到时候和猴尸一块吃。
“要不我下次搞个涮肉好了……”李秋舔了舔嘴唇，“刚好车上有刀，可以把肉片下来。或者做成肉干也行，一条一条的，方便我随身携带，饿了就吃两口。不然每次都生拉硬扯的，血糊糊的不说，显得我多暴力啊。”
李秋已经开始谋划下一顿饭，并且计划改善一下伙食。
爬行种还围在车边，其中一头张着嘴，腥臭的涎水滴答在车窗边缘。
它们仔仔细细地闻了闻李秋的气味，皱巴巴又呈淡青色的脸上罕见地呆住，然后就是嫌恶。
毕竟前一秒闻着还是人肉大餐，后一秒就成自己人了。
这跟过山车一样的落差，哪怕是丧尸都绷不住。
没过多久丧尸们又成群结队地朝前游荡开。
李秋拿起车里的毛巾，先把车窗上的口水擦干净，又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才把手搭在方向盘上。
从车前玻璃上还能看到这群丧尸的背影。
没有被声音或者人血吸引时，爬行种的步态都慢悠悠的，像八十岁的老头。
李秋看着他们的背影想，为什么这群丧尸没有听她的指令？难道是因为爬行种的等级太低了？
李秋认为自己现在是D级智慧种。
李冬之前也是D级，方琪生前就是2级双系异能者，变成丧尸后没过多久就到了D级。所以他俩可以听懂自己的指令是很合理的，毕竟大家等级相同。
但苏至海很明显等级没到D级，为什么也能听懂她的指令？
哎，他好像不是听我的指令，是听方琪的。而且他们三都对着她汪汪汪，也很奇怪。
李秋有点摸不清丧尸世界的规则了。
好在李秋不是钻牛角的那号人，摸不清就以后在摸。她没有关车窗，只是先系好了安全带。
李秋知道，周晋时他们的车队会在前面一公里左右的路口，开上高速公路。
保险起见，她还把车退后了800米左右。
从那天偷听到这伙人的目的地，也就是南方基地就在白临市开始，李秋就打定主意，这一路上她就跟着他们。
有他们在前面开路和领路，李秋完全不用考虑迷路的问题。就算她暂时找不到吃的，饿得没有自保能力，但有他们在前面清路，她至少也不会遇到什么特别大的危险了。
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保镖团了！
当然李秋依然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是为了防止丧尸身份被发现，二是为了防止自己被香得受不了，对香香的活人下手。
当开始闻到淡淡的香味时，李秋知道他们上高速公路了。
20分钟后，李秋一脚油门踩下去，在高速公路上以20码的速度开了过去。
……
公路上突然出现的六头爬行种，还是把整队出发的大家吓了一跳。
其中两头趴在了前挡风玻璃上挡住视线，让车辆差点当场侧翻。
后座的人开了车门翻滚出去，一人负责吸引爬行种的注意，另外三人负责攻击。
没用多长时间，六头爬行种就整整齐齐地归西了。
指甲盖大小的晶核被挖了出来，由每个小组的小组长负责保管。
按照周晋时最新拟的制度，这一路上大家都按照四人一组作战。
除周晋时外的四十四个人，就这样分成了十一个小组。
负责吸引丧尸注意的一般是普通人，负责攻击的是异能者或者拿着那几条猎枪的普通人。小组击杀每头丧尸获得的晶核，由小组的组长在小组内部进行均分。
这样最大程度地保障了普通人也可以获得晶核，增加激发异能的机会。从长远看，更利于他们这支幸存者队伍的发展。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意见。
有的异能者认为他单打独斗，或许能得到更多的晶核。普通人不该和他们均分收益。
但周晋时还有一条制度。
每天击杀丧尸数量最多的小组，该小组的所有成员都可以在他那领到十颗爬行种的晶核。以后等大家异能等级升上来，他还会提供智慧种的晶核。
谁都知道周晋时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兑现，这下就没有任何人再有意见，反而都铆足了劲地为小组杀杀杀。
蒋丛刚才就是负责去引爬行种的一个，眼看着爬行种都要扑到他脸上，蒋丛死咬着舌头才没叫出来。
这会他亲手用刀把晶核剖出来，手都还在微微地抖着。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蒋医生，下次给我们缝伤口，可别这么抖啊。”
“滚滚滚。看看看看，这么大颗的晶核。”他捧着晶核擦了擦递到胡泽宇那，又不放心地叮嘱，“组长，你可得收好了啊。爬行种的，千万别掉了。”
胡泽宇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人推进车里：“你小子罗里吧嗦的，走了走了！”
车队排成直线，朝前开去。
以前一直开着车在最前面的周晋时，这次却留在了最后一辆车。
和他同在一辆车的，是宋湾、严商、杨慕风，唐向和，还有四个普通人。
严商负责开车，宋湾坐在副驾驶警戒右边的情况。唐向和凑到周晋时旁边：“周队，你一直往后面看啥呢？”
六只爬行种被解决得干净利落。
他们为了不挡住其他可能也走这条路的幸存者车辆，还贴心地把尸体挪到应急车道边上。
他又无聊又好奇，周晋时到底为什么要不打头阵，要来和他们殿后。
周晋时收回目光，看着唐向和：“说不定，猴子和姚明杰都没死。”
唐向和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那叫一个五颜六色：“不……不可能吧。”他在门口听着姚明杰断气的。
虽然后来姚明杰和猴子都离奇失踪，但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吧。那都不叫异能者了，那叫鬼。
车里其他人也听到周晋时的话，吓得一哆嗦。连本来专心开车的严商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周晋时。
周晋时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我开个玩笑。”
车里的气氛一下放松下来。
唐向和：“周队，你的笑话比我的脚底板还冷。”
“是哦。最近真的越来越冷了。”
“要不是方向没错，我都以为我们是往东北开的！”
“严商，我们是往白临吧？你没开错吧？”有人玩笑似地说。
“是啊。”严商认真地回答，“胡哥都把地图背下来了。没事，我把空调开了。”因为胡泽宇认路，他开的是头车。
“谁冷？我这带了毛毯，我们一起盖。”
车里的人开始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周晋时的目光却还是若有似无地向后瞟去。他并不信任那个所谓的“和平大使”。那天听到惨叫声，他们赶过去时，周晋时看到了“和平大使”的背影。那一眼，让周晋时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甚至连手里的神术都震颤起来。
“和平大使”未必真的和平，也许比姚明杰更危险。
但现在看来，一切正常。只要车队尽快离开这段路，应该就安全了。
周晋时正想着，已经有人把毯子的一角盖到了他身上。唐向和胖胖的身体挪了挪：“周队，挤一挤，咱先睡一觉。到下个服务区还有三十公里……”
话都没说完，唐向和已经打起呼噜。
周晋时被他挤得只能紧贴在车窗边上。
透过车窗，周晋时看着不断往后倒退的群山。
感觉冷并不是大家的错觉。
原本还大好的天气，转瞬就变了，看起来要下雪了。
……
李秋正在吃饭。
六头爬行种整整齐齐地码在路边，她一头都不想浪费，想全都塞进车里。但后备箱只能再塞下一头，后座三头，副驾驶一头。
于是李秋只能当场开吃，用锋利的獠牙咔嚓咔嚓地进食。
李秋进食的速度很快，当她吃完这头准备把其他爬行种往车上般时，忽然发现有什么白莹莹的东西飘落下来。【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