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一直到周六那天, 姜栀才回了老宅。
好几天不见管叔,她有些想念。
边野没阻拦,亲自把她送了回去。
得知他们这几天相处得很好, 边野甚至愿意开始学习, 管叔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要是夫人还在, 一定比我还高兴。”他不禁感慨, “好孩子, 你受苦了。”
她刚来的那半年, 少爷跟夫人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 很少回边家,即便回来对她也是冷眼相待。
边家的佣人都知道,少爷不喜欢夫人带回来的女孩儿。
厌恶至极。
能到现在这样和睦相处的地步,以少爷的臭脾气,知知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姜栀摇摇头,眼里一片柔软, “能帮上黎姨的忙, 不苦。”
陪着和管叔聊了许久,她才抱着书包上楼。
下午,姜栀准时去了医院。
这是她最后一次修复。
结束后,周老专家过来看她。
姜栀安静乖巧地坐在办公室里,见他来轻轻摘下口罩。
窗外光线明媚,映得室内十分敞亮。
少女一张脸白皙如瓷,滑腻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几乎能看见皮肤上的小绒毛, 原本交错在脸上的狰狞伤疤像散尽的乌云, 再不复现。
周老专家眼底闪过惊艳,满意地点点头。
“恢复得很好, 以后就不用再戴着口罩生活了。”他一脸慈祥,“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再等两天,把最后一个疗程的药物用完。”
“好。”她温温柔柔地应。
看见周老专家递过来的镜子,伸手接过。
镜子里那张脸干净白嫩,姜栀本能地轻轻触摸。
而后缓慢笑起来,眼眶微微发酸。
她可以去告诉爸爸妈妈和黎姨了。
周老专家笑得亲切,眼底透着历经岁月的感慨:“这么好看的脸以后要保护好,别再受伤了孩子。”
这样乖巧有教养的姑娘就该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嗯。”她放下镜子点点头,眼底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谢谢您。”
“这是我的职责,没什么谢不谢的。”周老专家说着摆摆手让她回家,“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来就不来。”
姜栀再次郑重地道谢,才重新戴上口罩离开。
她还没适应不戴口罩生活,等余下疗程的药用完再摘吧。
这些天边野走哪儿都捧着本书,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姜栀给他备录的笔记。
但他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别说看题了,就连她圈的那些公式都背了好几天,还是背不下来。
这玩意怎么这么难啃。
宋言旭在那儿斗地主,看他看得直摇头。
张柯也是破天荒地见这一遭,胳膊肘碰了碰他,“野哥这是改性了?”
“改什么性,爱的力量懂不懂?”
张柯一脸不可置信,“卧槽,还真喜欢上那丑八怪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已经被宋言旭瞪了一眼,“怎么说话呢,要让野哥知道揍死你。”
张柯嘘嘘一笑,“口误口误。”
宋言旭白他一眼,看向边野,“野哥,来斗一把啊。”
“别烦老子。”
一局结束,宋言旭走过去,“野哥,你都看了好几天了,要不咱今天歇歇吧,今天可是运动会,姜妹妹不也参加呢么,凑个热闹不?”
边野的脑袋终于从书上抬起来,“今天周几?”
宋言旭:“……周二。”
“草。”
他把书往卡座里一丢,起身就往外走。
真是背书背糊涂了,差点忘了正事。
宋言旭一看就知道他要去哪儿,心里啧叹一番赶紧跟上。
野哥这回看来是真栽了,姜妹妹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咯。
他以后还要当月老。
运动会这天天朗气清,阳光很好。
不上课,学生们都非常兴奋。
姜栀的比赛就在下午。
她领了号码牌让池念给她别在身后。
“知知,你紧张不?”池念边扣边问。
她想了想,“还好。”
上一周一直被边野带着锻炼,已经比原来好很多了,不至于几百米就开始歇菜。
池念眨巴着眼看她,“我紧张。一想到一会儿你要跑1500我就怕你撑不下来。”
说着掏出一瓶葡萄糖,“这个你喝点,别到时候低血糖。”
姜栀温柔一笑,“好。”
还没到她,池念就陪着她在角落里热身。
没成想来了个不速之客。
“哟,这伸手拉腿整得像模像样的。”周琪琳从侧面走来,她是啦啦队里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姐妹。
“你肯定没什么经验吧,我帮帮你。”
三个人朝着姜栀逼近。
池念眉头一皱,把人护在身后,如临大敌一般,“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用你帮忙!”
说完拉着姜栀就走。
周琪琳三个人轻而易举堵住。
姜栀拧眉,“你要干什么?”
“不说了吗,来帮你热身啊。”周琪琳目光落在她口罩上,眼底闪过狠色,“都是一个班的,你都替班里牺牲自己报名1500了,这么无私奉献,作为你的同学当然要好好照顾你了。”
今天运动会东西两区的人都在,虽然学校里都知道姜栀是个丑八怪,但真正见过那张丑脸的人并不多,她势必要让她在全校师生面前出丑。
她要让所有人都嘲笑姜栀,让今天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
“不需要。”姜栀冷脸拒绝,“请让开。”
周琪琳嗤笑,“你说了不算。”
身后两个小姐妹早已打开手机录像功能。
她猛地扯下姜栀脸上的口罩碾在脚底,轻蔑讽刺,“不是喜欢出风头吗,我让你出个……”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没了音。
不仅她,那两个小姐妹和池念都惊得瞪大了眼。
周琪琳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她脸上明明该是丑陋恶心的疤痕,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周琪琳扯得太用力,姜栀两只耳朵都被拉红,左脸颊也隐隐泛疼。
她蹙眉,虽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但忍不住生气。
刚要指责,身后忽然传来低沉阴冷的嗓音:“谁给你们的胆子,不知道她是老子罩的?”
姜栀一愣,下意识回头。
和煦的光线落在她半边脸上,将那张本就白皙柔嫩的脸映衬得如同仙女。巴掌大的小脸上,粉唇翘鼻,琥珀色眼眸清澈干净。
像不曾出世的山间精灵,意外坠入人间,如梦似幻。
漂亮得令人连呼吸都忘了。
边野一瞬不错地盯着她,耳边似乎连声音都消散了。
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的模样。
周围一切都变成空白。
怦。
怦。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动着,紊乱得没有章法。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样,痴迷得无法自拔。
气氛过于安静。
姜栀看着他的眼神,跟密不透风的网似的,像是要把她牢牢网住。
她有点被吓到。
“边、边野……”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
边野眼睫微动,这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干什么,他不自在地错开视线,看向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女生。
逼近两步,边野居高临下的冷眼睨着周琪琳。
“你们西区的好学生也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随便咬人?”
那双眼像鹰隼般犀利锋锐,周琪琳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
“欺负她,当我是死的?”他黑眸阴狠中透着骇人的戾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揍人。
跟着周琪琳的两个小姐妹被吓惨了,赶紧撇清关系,“都是她叫我们过来的,跟我们没关系,她还让我们拍姜栀的丑照,我们什么都没拍,真的!”
事态不妙,周琪琳也不敢跟边野叫板。
近距离看到他发怒的样子,她胆都要吓破了,哆哆嗦嗦地滑轨,“我我、我没有……我没有要欺负她……”
“我就是想跟她开个玩笑,是、是我一时……一时糊涂……”
她惧出哭腔,不停地跟姜栀道歉。
姜栀眼神都没动一下。
边野恶劣地勾唇,笑里藏刀,“自己去跟你们班主任承认,别让我费神,懂?”
周琪琳连连点头,腿都软了。
他转身,握住姜栀的手腕离开。
吃了全程瓜的池念眨了眨眼,内心汹涌澎湃。
向来不可一世的边家太子爷居然为她们知知亲自出头。
我滴个乖乖,精彩,太精彩了。
学校里到处都是人,边野本机是惹人注目的存在,现在再加上姜栀这张漂亮惊人的脸,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她有点不适应,试图挣扎了一下,没挣脱。
“去哪儿呀?”她轻声问。
边野头都没回,声音有点哑,像是在克制什么,“到了就知道了。”
他握得紧,姜栀没办法,只好稍微把脸往里侧歪了歪。
到了器材室,边野把门一关,隔绝外面的阳光。
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伸手。”他命令似的语气。
“啊?”姜栀不解。
边野没再说,直接把一副护腕强行给她戴上。
她眨了下眼,“我应该不用吧……”
“一会儿跳远用得上。”他声音淡淡,打断她的话,然后摸出一块巧克力塞她手里,“这个补充体力。”
姜栀低眸看着这两样东西,心口微微发软,双眸亮晶晶地看他,“谢谢你呀边野。”
轻轻柔柔,像棉花似的。
边野看着她,视线像被攫住,挪不开半点。
注意到脸上的红印,他下意识伸手,指腹轻轻去抚。
还没碰到,姜栀就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不解地望着他,“你干嘛呀?”
边野眸色轻动,回过神收回手,声音淡淡得像往常那样,“你左脸上有个红印。”
她抬手在自己脸上碰了碰,倒是不疼。
有可能是刚刚周琪琳拽口罩太用力剐蹭到的。
“没事的,很快就会消的。”姜栀软软一笑。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带口罩在他面前笑,粉唇齿白,笑起来两边各有一个酒窝,清纯明媚又可爱。
像小仙女似的,只能远观不该靠近。
边野失神片刻,心里有阴暗的东西在滋生。
她这样好看,等会儿出去比赛,全校都会看见,太惹眼了。
那一瞬间,他觉得她还不如之前脸没好的时候,那个时候别人都不愿接近她,她可以是他一个人的。
但现在,她本来学习就好,以后会上很好的大学,还长得漂亮,多得是比他优秀上进的人会去喜欢她。
他这样恶劣堕落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黎女士,他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外面传来项目播报声,听到1500,姜栀看向他,“时间差不多啦,我要先去比赛了,你要去观赛吗?”
他声音低低,“嗯,你先去。”
姜栀点点头,莞尔一笑,“那我先走啦。”
她打开器材室的门,阳光从外面透进来,像织就的浅金色薄纱,轻盈地覆在她身上。
“姜栀。”他在阳光没照到的地方站着,那片光束横在他们中间。
她闻声回头,眉眼柔软,“怎么啦?”
边野近乎痴迷地看着她,像小偷一样占据着跟她相处的每一秒。
几秒后,他温和出声:“没事,你好好比赛。”
第22章 第 22 章
离1500开始还有15分钟, 广播站已经提醒第二次。姜栀从器材室里走出去没多久,操场上的学生们就纷纷侧目。
没了口罩遮掩,这张白皙无暇、精致如琢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所有人视野里。
“卧槽, 哪来的仙女啊, 好漂亮啊!”
“这哪个班的, 以前怎么没见过?”
“好急!一分钟内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
周围议论纷纷, 无数双眼睛热烈地黏在她身上。
这半年来感受到太多恶意, 以至于恢复如初时, 姜栀有点不适应。
那些目光灼灼如火, 像要穿透她。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安静地去往准备区域。
途径自己的班级时,她被同班同学拦住。
“你、你是姜栀?”体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眼底的惊艳一览无余。
她环视周围的目光,或惊讶、或呆滞,但都没有恶意。
“嗯, 我要去准备了。”她像以往那样声色温柔, 可配上这张清纯绝色的脸,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体委红着脸,健壮的大高个夹起了嗓子,“那……加油。”
姜栀莞尔一笑,“谢谢。”
她走后,体委目光留恋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好漂亮,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还很温柔。
人群里的程杭越一瞬不错地盯着她,丹凤眼里流动着痴狂的情绪。
她不该这么好看的。
姜栀站在赛前预备场地时, 人群掀起热浪。
陆陆续续有人跑过来围观她, 还有拿手机光明正大拍她的。
她轻蹙了下眉,思索了会儿还是没有出声。
算了, 就当看不见吧。
赛前五分钟,宋言旭买个水的工夫,满操场找不到边野,看到预备场地围满了人,叽叽喳喳得很热闹,他吊儿郎当走过去。
满脸好奇地拨开人群,“什么事儿这么热——”
看见姜栀的瞬间他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呆了两秒,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这特么是……姜妹妹?
宋言旭狠狠眨眼重看,却还是被那张脸惊艳。
这漂亮到他心脏都要停跳了。
直到发令枪振聋发聩地响了一声,他才回过神。
姜栀已经跑了出去,身影纤瘦,黑色马尾左右回荡。
想到边野还没看到她这副模样,宋言旭急地赶紧找人。
一转头,看到他远远从侧面过来,不紧不慢的。
“野哥!”
宋言旭兴奋地挥了挥手,走过去用手肘捣了捣边野,“卧槽,惊天的大喜事啊,你还不知道吧,姜妹妹摘了口罩,太他.妈好看了!”
他没怎么读过书,除了好看都说不出别的形容。
边野视力好,没靠近操场跑道,就站在高台上,看着那抹白色身影被一个个参赛人员超过,不急不躁的,始终匀速前进。
他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还不错,坚持到结束没什么问题。
“好看吧野哥,是不是看傻了?”宋言旭忍不住笑他,“要我说这姜妹妹真是深藏不露啊。”
不过他们野哥帅气有钱,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边野柔缓的目光从姜栀身上移开,看向旁边那些紧盯着她的男生们,逐渐冷下来。
明明预想过这种场景,可亲眼看见还是不爽。
他眉头微拧,头一次这么恨自己这么学渣。
“一会儿等姜妹妹快跑完了,我们去终点接她吧。”
边野声音淡淡:“不去。”
“啊?”宋言旭热情被打击,一脸不解,“干嘛不去啊,这可是表关心的好机会。”
“这么多人你不嫌挤我还嫌。”
“那倒也是啊,”宋言旭叹了口气,“姜妹妹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今天不去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不跟他们抢。”
边野没吭声。
姜栀是倒数第二到达终点的。
1500跑下来,就算是临时抱过佛脚,也累够呛。她小脸发白,胸口和嗓子抽抽的疼,直喘气儿。
池念赶紧扶着她继续走,“先别停,走走会好受许多。”
她难受地点点头。
缓过劲儿来后,姜栀打算休息会儿,听见有人喊她。
“同学。”
是道很爽朗的声音。
她抬头去看,男生长得白白净净,带着个金丝框眼睛,眉眼和煦如风,冲她笑的时候很爽朗。
手里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和一条毛巾。
“喝点水润润嗓子。”他扭开瓶盖递过去,声音温和。
姜栀怔忪一瞬,没接,“你是……?”
“哦……”男生恍然一笑,很阳光,“忘记自我介绍了。”他伸出空着的手,“白司裴,东区高二八班班长。”
池念很吃这种阳光白净的男生,看她呆呆的没接话,用胳膊肘碰了碰,“知知,你给点反应啊。”
姜栀还在想他为什么突然过来,被池念提醒,看着他那只手犹豫了下还是虚虚一握,“你好。”
“刚跑完步,快喝点。”
白司裴把手里的水又递进了些,姜栀没法拒绝,只好接过,“谢谢。”
她轻抿了口就没再喝,“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栀长得实在是好看,即便不笑,只是轻微的动作也令人着迷。
白司裴见过很多高颜值美女,但没有一个像她。
干净纯粹,如同不染尘埃的水玉。
“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过来跟你交个朋友。”他坦坦荡荡,浑身透着股书生气,声音好听人又体贴,是青春期的少女会心动的类型。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边野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
心底的不爽不受控制地攀升。
宋言旭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一本正经地感慨:“真是开了天眼,白家的独生子向来高眼光,学校里那么多喜欢他的,他从来都没给过机会,没想到居然喜欢姜妹妹这款。”
“你觉得他们配吗?”
边野神色冷淡,如果不是努力克制,他已经过去把人拉开了。
宋言旭认真分析,“白司裴家世好成绩优异人又长得好,姜妹妹背靠边家,是你妹妹,这么说起来,好像还真挺配的。”
话刚说完,他就感受周边泛起的寒意。
看到边野变脸,立马改口,“当然这只是表象!”
“樱花树下站谁都美,我还是嗑你俩。”
边野眸色晦暗,眼睫微动。
半晌不见他说话,宋言旭忍不住出声:“野哥?”
“你说得对。”他回神,转身离开。
姜栀是樱花树,他算什么,顶多是个小丑。
宋言旭被搞得一愣一愣的,想喊住他还是忍了回去。
回头看了眼姜栀,摸不着头脑地跟上了边野。
姜栀坐在草地上,一波又一波的男生女生过来跟她搭讪。
池念为她准备的水都喝了大半瓶。
“原来太好看也会有烦恼啊。”她看着姜栀这张脸,明明近距离观赏了很久,却还是会被惊艳,“我原本也是打算长这样的,可惜计划不如变化。”
姜栀被她逗笑,“以后你去做喜剧人,我一定捧场。”
池念贫了几句嘴,八卦地问她:“知知,那个什么白司裴,你不喜欢吗?阳光大男孩哎,要是我肯定春心萌动。”
她摇摇头,“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那你没有理想型吗?”池念好奇。
“没想过。”姜栀说着想起要来观赛的边野,环视了几圈,却并没有看见他身影。
“找谁呢。”
她下意识回答:“边野。”
池念:“?”
转而一脸姨母笑,什么叫喜而不自知,这不就是吗。
不过她家知知开窍前,边野有的追了,现在可处处都是竞争对手。
最后一场项目结束,今天的比赛就收尾了。
即便姜栀已经在操场待了一下午,还是惹得各班同学几步一回头地看她。
她不知道,偷拍她的照片早就疯传,短短几小时已经传出了学校,连附近高中都知道,圣嘉出了个小仙女。
这些人热情澎湃,扎堆在圣嘉西区门口,就为了一睹芳颜。
姜栀边走边听池念聊八卦,走到校门口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卧槽就是她!真人居然比照片还好看!”
“绝了啊这张脸……”
这群人眼神极为狂热,姜栀有种身为鱼肉的错觉。
池念也被这阵仗吓到,往后退了两步,“这也太恐怖了吧。”
好像她们只要踏出去就会被围堵。
“对不起啊,要不你先把回家吧。”姜栀有点内疚。
池念不肯,“这叫什么话,有难同当的好不好,实在不行我带你杀出去!”
“我数到三,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跟我跑出去。”
姜栀蹙着眉有点犹豫。
“一、二……”
还没到三,像蜜蜂嗡嗡似的人群忽然让开一条道。
一道高挺的身影从外面走过来,浑身透着冷意,但在看到她时瞬间敛起。
“边野……”
姜栀愣住。
池念也愣住,好强的气场啊。
落日余晖里,少年眉眼温和,握住她手腕,“回家。”
他一出现,这群人没一个敢上前搭讪的。
边野的恶名可是附近学生都听闻过的。
姜栀任由他牵着,斜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她轻一脚重一脚的踩着。
直到公交车来,他护着自己上去,她才回神。
边野生平第一次坐公交,车上人挤人。
这时节还不那么冷,人一多就散着味儿,他不爽地拧着眉头,一手拉住拉环。
姜栀生得好看,惹得不少人侧目,他宣誓主权似的把人护在跟前,跟其余人隔开,动作霸道得很。
她有点错愕,看他脸色不好轻声道:“谢谢你送我上车呀。”
“其实你可以不坐这趟公交的,我上了车,车门一关,他们是上不来的。”
边野低眸看她,她眼神温柔,眸底清澈透亮。
那点不爽很快就被净化了。
“说了要送你回家,说话算话。”
要不是车临时让宋言旭开走了,他也不会让她挤公交。
姜栀心里软软的,这个少年好像跟刚开始她认识的不一样了。
“不是说要观赛吗,怎么没来?”她想起他的话,微仰着脑袋问他。
边野眼眸偏了下,“背书。”
“真的吗?”她欣喜扬眉,“那今天回去……”
话没说完,公交车忽然转弯,她拉着拉环的力道不重,一下没站稳跌进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仅一瞬,姜栀反应过来立马撤开。
她脸颊浮起红晕,耳廓也泛起粉色,“对、对不起。”
边野看着她水蜜桃似的双颊,下意识想去触碰。
好在一秒回神。
“没事。”
他伸出空着的手臂,示意她握住。
姜栀不解。
“我比拉环稳。”他嗓音淡淡,“握紧。”
她眨巴了下眼,听话地照做。
他应该是经常健身,手臂有明显肌肉,握住时偏硬。
过了好几站,姜栀才感觉自己烧起来的脸退下去一点。
边野低眸看她,少女眼睫黑长微卷,白里透粉的脸颊带着点肉感,唇瓣水润饱满,像个精致的娃娃。
他喉结微滚,将视线移开。
回到边家。
管叔看到她好全的脸,震惊不已,“知知,你的脸……”
“你的脸好了!”他眼眶泛红,高兴地发颤。
姜栀心口微酸,弯唇一笑,乖乖点头。
“这可是大喜事,管叔今天亲自下厨,一定要好好庆祝!”管叔眼含热泪,笑得一脸慈祥。
“谢谢管叔。”她软软出声。
边野把人送到家就要走。
少年一身黑,背影在苍茫泛黑的天色里显出落寞来,姜栀轻轻拉住他衣角。
“可以跟我一起吗?”
她眼里有挽留的期待,边野哪舍得拒绝,眉梢微扬,“成啊。”
姜栀很高兴地让他坐在客厅等,准备去厨房给管叔打下手,却被管叔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她鼓了鼓嘴,“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管叔被她逗笑,摆摆手让她该干嘛干嘛去,别来打扰他。
边野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支着长腿,饶有兴味地看她。
一抹可爱温柔的黄。
这个家冰冷的没有温度,但好像她在哪儿,哪儿就有了色彩。
姜栀从厨房出来,看到他忽然想到先前在公交上他说背书的事儿,神采奕奕地看他,“我给你圈的公式你背得怎么样啦?”
边野眼皮子一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她:“差不多了吧。”
实际上他都不知道把书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了。
“那我抽几个你背得出吗?”
他轻蹙了下眉,“男人怎么能不行?”
姜栀想了想,“抛物线的标准方程是什么?”
他嘴巴动了动,有什么在脑子里平滑地划过,每每感觉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墨迹了十分钟才磕磕绊绊地背出一个。
他有点烦躁地撇开视线,觉得有点丢脸。
“剩下三个不记得了。”
她没嘲笑他半分,反而鼓励道:“能背出来就已经很不错啦,慢慢来,只要有心,总能背下来的。”
至少有在努力,她看得出来。
温温软软的声音,像羽毛似的划过心口。边野那点躁意被轻而易举地抚平,他竟然生出一丝渴望,“你真这么觉得?”
“对呀。”姜栀认真肯定,“我相信你。”
边野眼睫微动,像有一股暖流在血液里铺散。
这样好的女孩儿,谁会不喜欢呢。
“那……”他看着姜栀明亮的双眼,“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她思索了会儿摇摇头,“还没想好。”
“隔壁B大怎么样?”离家近,如果他落榜,至少他们不会相隔太远。
姜栀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惧恨。
前世死前的那场噩梦像锁魂链似的捆在她身上,只要一想到,她心底的情绪就会不受控制地翻滚。
默了两秒,她才开口:“没考虑过。”
她好不容易重活了一辈子,绝不要再重蹈覆辙。
这一世,她要逃离那座城市,去一个离那个人远远的地方。
边野看她的神情察觉出一丝怪异,但她不想说,他也不问。
只是除了B大,其他城市都离宿城有距离。
“如果我有心学了,还是很差劲呢。”
姜栀从低沉的思绪里剥离出来,她看着少年幽黑的双眼,软软一笑,“没关系呀,不是所有人都擅长读书的。我相信的是,你不擅长这个,未来也会在别的领域成为很厉害的人物。”
边野勾唇,少女期待的眼神像漫天繁星铺满夜空,填补了他心底空旷的地方。
晚饭过后,边野拉着她出门。
“去哪儿呀?”
他声色散漫,“到了就知道了。”
姜栀乖乖跟着他,步行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目的地。
天很黑,借着路灯她才看见这一片有些荒芜,长了不少杂草,周围连个建筑物都没有,只有起伏的山峦。
再往前,她看见一片湖,湖中央还有个亭子,离得远看不太清。
她跟着边野一路往湖心亭走,才发现这是个烂尾亭。只有一半柱子上了色漆,另一半光秃秃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围栏都断裂了一方。
边野踩上一个围栏,她吓了一跳,“小心。”
只听“啪嗒”一声,亭上外围一圈亮起青蓝色的光,在昏暗的夜里盈盈闪烁。
“看湖。”他出声提醒。
姜栀低头,他洒下一把饲料。
青蓝色的光倒映在湖里,无数条小鱼争先恐后地游在四周,湖水粼波荡漾,打碎了满盈的光,像细碎的星点。
“好漂亮啊。”她轻声感叹。
那些小鱼成群地游来游去,像一幅动态画。
“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呀?”姜栀扶着柱子,新奇地看着水里的动静。
边野站在她身边,看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勾唇,淡淡道:“这块本来是我爸买给我妈的,想要送给她做结婚周年礼,我之前意外看到过图纸,设计得很好,至少比现在好看很多。”
她回头看他,眨了下眼。
“那是在他们第一次争吵后,我那时候才七岁,以为他们要和好了,没想到是关系走到冰点,这亭子也就烂尾了。”
回忆往事,边野神色很淡,看不出情绪波动。
但姜栀能察觉到一丝忧伤。
她想安慰安慰他,可又不知道从哪里安慰,欲言又止几次,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很柔软。
边野看她这样眉梢微扬,继续道:“发现这里不再建造之后,只要我心情不佳就会到这儿来,安安静静的,比家里好太多了。”
姜栀愣了一下,“那……你今天不开心吗?”
“没有。”他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声音低磁:“今天不一样。”
“嗯?”她不解地眨了眨眼。
又乖又萌。
少女近在咫尺,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
他晦暗的视线扫过她眼睛,落在粉嫩饱满的唇上,喉结滚动,下意识靠近。
第23章 第 23 章
一通电话打醒了边野, 理智回笼。
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后,他暗“草”了一声。
倒是姜栀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那双眼里映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惹人心动。
边野沉了口气, 把人送回了家。
他生出一种畜生感, 这不就是趁人不备占便宜吗。
回了金霆。
几个富家子弟在那儿打台球, 热闹得很。
看到边野进来, 宋言旭把杆子顺手丢给别人, “野哥,怎么现在才来?大伙儿等你好久了。”
“来两局不?”
边野往卡座里一靠,神色懒淡,“没兴趣。”
“有心事?”宋言旭跟他处得久,经常他一个动作眼神就能看出点什么,“说说呗。”
难得见他这副模样。
边野原本不想说这种私人的事儿, 但回想到姜栀懵懂单纯的眼神, 还是蹙了下眉。
“你说……”他组织了下语言,“怎么做能让女孩子动心?”
宋言旭忍不住噗嗤一笑,“就这啊?”
“很好笑?”他撩眉,刀了他一眼。
“那哪儿能啊。”宋言旭一本正经地咳嗽两声,谁叫铁树开花难得一见嘛,更难得的是居然会问怎么结果。
“问我你可算是问对人了。”他一脸高深,“我追过的女生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想当年——”
边野懒得听他挥洒往事, “说重点。”
宋言旭鸡贼一笑, “重点就是吊桥效应。”
“细说。”
宋言旭咧嘴,“简单来说就是人为制造一个刺激的环境, 让姜……咳,女孩子处于这种高压里,你再去保护她给她安全感,她就很容易动心。”
边野低眸思索。
他凑过去出主意,“密室逃脱啊,这多好的高压环境,简直是培养感情的温床。”
边野掀起眼皮睨他。
“信我,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啊。”
“成。”
打定注意,边野提前预定了一家。
等到期中考试结束后,他才去找了姜栀。
好几没见她,要不是当初说好的奖励撑着,他根本熬不下去。
接到人,边野把期中卷子往她怀里一赛,“看看。”
姜栀坐在副驾驶上,一张一张的铺开去看。
语文:26,数学:7,英语:2……
“怎么样,也算有进步吧?”边野手肘架在窗框上,一本正经。
姜栀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分数还是有点失落。
不过对先前只交白卷的人来说,至少态度是认真啦。
对上他的目光,姜栀点点头。
“成。”边野勾唇,“之前说的,学了就有奖励,算数不?”
她温软一笑,“算呀。”
边野眉梢微扬,踩下油门。
等红灯的间隙,他看了眼姜栀,少女乖巧安静,只是侧脸也漂亮惹眼。
“问你个问题。”
她偏头,“什么?”
边野看到她眼底的自己,神色散漫,“我早恋成不?”
姜栀一愣,以为他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子要追,下意识就想摇头反对,但她怕越反对他越上头,温温柔柔问:“我说不行你就答应吗?”
他眼里都是她的模样,笑意懒散回她:“不答应。”
姜栀:“……”
她就知道。
想了想,她尽量委婉,“可以晚点吗?现在早恋不好。”
“那你呢?”边野反问。
姜栀茫然一瞬:“什么?”
他目光在她白皙如瓷的脸上逡巡,“现在一定很多人喜欢你,你保证自己不会动摇早恋吗?”
“不会。”她声音坚定,“我只想好好学习考大学。”
边野心底升起一丝喜悦,转而又有点儿烦躁。
不会早恋不就意味着他也没有机会吗?
抓了下头发,他踩下油门加速。
-
到娱乐馆的时候,宋言旭他们一群人都在。
姜栀看着阴暗色调的布置有点疑惑,“这是?”
宋言旭十分热情,“野哥没说吗,密室逃脱啊,特意为野哥期中考组的局。”
她看了眼脸色淡淡的边野才明白过来这是他要的奖励。
“是什么类型的?”
宋言旭积极解答:“恐怖本,包沉浸的。”
姜栀愣了下有点犹豫。
“你要是怕我现在送你回去。”边野忽然开口。
想到他学习的事,她还是摇摇头,“不是很怕。”
到时候闭紧眼睛应该会好很多。
作为玩家,一开始进去他们就戴了眼罩,这里面只有她一个女生,除了边野其余人她也不熟悉。
看不见路,又有阴森的音乐,姜栀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抓紧我。”
头顶上方传来低磁熟悉的嗓音,她下意识抓住。
少年手腕骨节突出,皮肉结实。
感受着她温热的掌心,边野嘴角勾起浅弧。
宋言旭出的主意倒是有点东西。
前半部分一直是大家一起行动,姜栀只要做个人形挂件就好,倒不是那么恐惧,直到听到DM从对讲机里传来的指令。
“请在场唯一的女孩子做支线任务——拿到新娘的陪嫁玉佩。”
姜栀愣了下才意识到说的是自己。
虽然现在已经摘了眼罩,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手里的一根荧光棒勉强可视。
她不敢。
“请不要耽误时间哦,尽快完成支线任务。”
DM出声催促。
姜栀紧张地连这扇门都不敢出。
正要硬着头皮上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险些惊叫出声。
“我跟你一起。”
他声音温沉,在漆黑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姜栀的恐惧感莫名减轻一丝。
廊道里的灯十分昏暗,边野牵着她一路往新娘的房间去。
灯光忽然闪烁几下,姜栀紧张地往他身边靠。
“别怕。”边野低声安抚。
姜栀一路提心吊胆,到了新娘房间,她刚碰到玉佩,新娘就突然睁眼,满脸绿光,她吓得惊叫出声。
下一秒站在角落里的npc凶神恶煞地朝她冲过来。
“走!”边野抓紧她一路狂奔。
姜栀魂都要吓掉了。
冲到廊道死角,边野直接把人塞进了衣柜里,他护在外围。
npc打开衣柜门,朝里面吼叫。
姜栀脑袋埋在他胸膛前,双手紧紧攥着他衣角瑟瑟发抖,处于极度恐惧的崩溃边缘。
npc怒吼了好几声才彻底走开。
荧光棒在黑夜里有微浅的光。
边野拍了拍她肩膀,“没事了,已经走了。”
姜栀却还是怕得发抖,紧闭着眼睛不肯抬头,心脏剧烈跳动。
“真的走了,我带你回去。”边野声音温和安抚,轻轻抚了抚她脑袋。
毛茸茸的头发,像圆毛动物似的。
见她迟迟不抬头,边野才察觉异常。
“姜栀?”
他拧眉,半蹲下身子去看。
荧光棒带来的微弱光线里,她面色惨白,眸底有细碎的泪光,眼尾泛着一抹红,可怜得像个受尽欺负的兔子。
草。
边野心口揪紧,懊悔像翻滚的潮水席卷上来。
什么吊桥效应,去他的馊主意。
她眼睫上沾着泪渍,确实是被吓坏了。
“别哭了成不。”边野不会哄人,恨不得现在就把宋言旭抓来揍一顿。
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他居然信了他的邪。
姜栀现在缓过来一点,吸了吸鼻子。
她泪眼朦胧地看他,委屈得要命。
边野心都化了。
他认栽似的叹口气,“要不你打我一顿解解气,都是我的错,非要带你来这儿。不玩了,我马上送你回家。”
“就是别哭,行吗。”
她要是再掉眼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打你干嘛。”姜栀带着点儿鼻音,像软糯的糍糕,“他们都在等着呢,我们回去吧。”
她就是害怕也不能扫了别人的兴。
“管他们干嘛,你要是不想玩我就带你出去,没人敢拦。”边野都想好怎么处置宋言旭了。
姜栀轻蹙了下眉,一脸不认同,“你怎么这么霸道?”
“能听劝不。”
“行。”边野拿她没办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做完这个单线任务,后面就都是团体行动。边野执意要护着她,姜栀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再被惊吓到。
倒是宋言旭,总觉得他野哥自打任务回来就眼神不善。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密室结束后,宋言旭提议去唱k,边野没兴致,刚要拒绝,准备送姜栀回家,人就被他拉走了。
宋言旭对着她耳语两句。
“说什么呢?”边野拧眉。
姜栀听完看向他,“如果我想去的话,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边野撩眼瞥了宋言旭一眼,这回没拒绝,“嗯。”
一群人去地下车库,姜栀走前面,他落后几步看向宋言旭,“你到底给她说什么了?”
宋言旭神秘一笑,他还能说什么,往死里卖惨呗。
什么野哥为了这次考试日夜不休地学习看书,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好久没跟他们一起放松了,这么下去会学出问题的。
就当可怜他们这群人,给个玩乐的机会。
“苦肉计,百试百灵,可别说我不帮你啊。”宋言旭鸡贼地咧嘴。
边野想到密室这个馊主意,睨他一眼,“别跟她乱说话。”
“放心吧野哥,我有分寸。”
姜栀很少来ktv这种场合,也不准备加入他们玩骰子的大军,就坐在卡座里安安静静听歌。
乖得让人心软。
宋言旭霸占着麦唱了好几首后,热情地招呼姜栀,“来啊姜妹妹别干坐着呀,唱首歌鼓励鼓励野哥。”
边野飞了一记眼刀,“唱你自己的去。”
宋言旭死猪不怕开水烫,非要拉着姜栀一起,她实在拗不过就接过话筒。
她有点尴尬,“我会唱的歌不多。”
“没事儿,反正就是来放松的,你想唱什么唱什么。”
边野坐在她对面,包厢里霓虹般的光随机变幻,在她身上来回穿梭,朦胧如隔纱看美人。
他一瞬不错地望着她。
昏暗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姜栀选了首儿歌。
她嗓音空灵如山谷幽鸣,没有半点杂质,干干净净的跟她这个人一样。
尾音婉转,余音袅袅。
“卧槽。”她一开口宋言旭就惊了,“姜妹妹到底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旁边张柯也被惊艳。
他们这群人本来还在摇骰子,这会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这是边野第一次听她唱歌,轻柔灵静的像是能冲刷掉一切污浊。
少女粉唇齿白,一张一合。
他靠在沙发里,痴迷沉浸。
边野看得出神,等他意识到身体上的生理性反应,已经十分明显,到了瞟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程度。
他拧眉暗“草”了一声,歌都没听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姜栀愣了一下。
包厢外的走廊尽头处,窗户大开。
边野双臂压在边框上,姿态懒散,手里夹着根烟。
他已经好久没抽了,没想到再抽是在这种情况下。
尼古丁味一层层压制下去,冷风吹来,边野总算冷静一点。
但那股反应还在,无声地折磨着他。
楼下车来车往,霓虹璀璨。
边野指间的烟猩红燃尽,喉结滚了两番。
这回是真栽了,但栽在她手里,他心甘情愿。
他把烟丢进垃圾桶,神色散漫。
忽然想到,要是黎女士知道他有这种心思,恐怕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教育他。
-
第二天周三。
姜栀课间被杜曼蓉叫去了办公室。
“市里最近有个数学竞赛,学校想让每个年级东西区的第一名去参赛,你没什么问题吧?”
她摇摇头,“可以的。”
杜曼蓉满意地点点头,“行,那你好好准备,别给老师丢脸。”
姜栀乖乖应下,要走时被她叫住。
杜曼蓉看着她这张漂亮惹眼的脸,想到最近学校门口总有外校生来围观的事,肃穆地叮嘱她,“你现在是关键时候,一定要以学习为重,好看不能当饭吃。”
她还想说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口罩重新戴上,但又觉得这孩子好不容易恢复,未免有点过分,到底是忍住了。
“记住了,千万别早恋。”
姜栀深知她的脾气,听话地点头,“我知道的。”
杜曼蓉这才放人。
姜栀拿着竞赛通知书回去,池念瞧见后忍不住夸赞她,“我们知知真的是天才少女啊,请问上帝给你关了哪扇窗?”
她被逗笑,“就你嘴贫。”
收起通知书,姜栀准备放学后去书店找找历年来的竞赛题做一做。
没想到碰到个意料之外的人。
男生白净斯文,带着金框眼睛。站在走廊上引起不少女生侧目。
姜栀觉得眼熟却记不起来是谁,倒是池念一口喊出来,“白司裴?你怎么来了?”
她疑惑地看向池念,后者给了她一个眼色,“你忘了吗,就是上次你跑完步给你送水的那个,东区的。”
姜栀恍然。
“不记得我没关系,”白司裴温温一笑,体贴礼貌,“我这次来是专门找你的。数学竞赛你应该参加了吧,班主任给了我一些竞赛题,让我跟你一起讨论讨论。”
姜栀有点惊讶。
杜老师什么也没给。
东西区连竞赛也有待遇区分吗?
她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方便一起去图书馆吗?”白司裴礼貌邀请。
人都亲自把题目送来了,姜栀自然没有说不的道理,她让池念先回去后,就跟着他一道去了图书馆。
“我听说你很擅长数学,一会儿可能还要向你请教。”白司裴声音温沉,听起来如沐春风。
姜栀很谦虚,“等下一起研究就好。”
池念看着远远看着两人往图书馆去,忍不住感慨,她家知知怎么跟谁都这么配啊。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她才往校门口走。
一出校门,池念就看见边野等在外面。
不用猜,她也知道在等谁。
果不其然,看到她身边没有姜栀,边野走过来问:“她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池念指了指图书馆,“知知要参加竞赛,去做题了。”
“谢了。”他淡淡丢下一句,径直往图书馆去。
池念脑子里一瞬浮现边野和白司裴两个人为了姜栀对决的场面,笑得嘴都咧到耳根。
一定很精彩。
这时候的图书馆没什么人,姜栀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白司裴坐她对面。
他拿出一沓竞赛题目放在桌上,“我已经一式两份,这一份给你。”他把其中一半推过去。
这是他们见的第二面,他就在为她考虑,姜栀难免惊讶,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只好收下道谢。
她眉眼漂亮干净,像遥不可及的精灵。
白司裴看着她的眼睛,被吸引得呆了一瞬,温和道:“应该的。”
“这道题我始终不理解这一步,”他把资料往她跟前挪,用笔画了个圈,“你能看明白吗?”
姜栀低头,认真去看题干。
白司裴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少女睫毛纤长微卷,肌肤白皙,唇鼻秀气精致。乖乖软软的性子,可爱又萌,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
“这个不难理解,你看它上一步……”姜栀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认真细致地给他讲解这一步的由来。
白司裴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只看见她唇瓣一张一合。
她身上有种纯粹的干净,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样说的话,能理解吗?”她抬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汇聚的刹那,姜栀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等下。”白司裴弯了弯唇角,声音温柔,“你头发上有个飞虫。”
姜栀瞬间僵住。
她很怕虫子。
“别怕,我帮你。”白司裴起身朝她弯腰,手指落在她耳朵上方,余光若有似无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
“好……好了吗?”她绷着身子,有点紧张。
“在你头发里夹着,我尽快。”他说着另一只手扶住她脑袋,煞有其事地在她头发里翻找,嘴角轻微勾了勾。
这样亲近的一幕落在边野眼里,少年人心底的怒火与躁意一瞬翻滚而起,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骨节泛白。
他冷着脸大步流星走过去。
白司裴刚好松了手坐回位子上,看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垂下眼睫。
“方便再讲一次吗?”他眉眼柔和。
姜栀原本还觉得他眼神奇怪,结果知道是头上有飞虫,顿时羞愧。
“当然可以,那我再给你讲一遍吧。”
她声音温软轻灵,很好听。
“这两步中间它省略掉了一个步骤,所以才会……”姜栀刚开始讲,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忽然攥住她。
她一惊,抬头看到脸色黑沉的边野。
“跟我回去。”他声音很冷,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姜栀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浑身都跟扎了刺似的,她看了眼白司裴,有点为难,“你先回去吧,我晚一点可以自己回去。”
至少要把这道题讲完吧。
“你这么凶干什么,一会儿把人吓坏了。”白司裴无声地拱火,“我们探讨完题目她自然会回家的,你要不放心,我到时候亲自送她。”
“这轮得到你插话吗?”边野眸色阴沉,声音冷厉。
刚刚他那样亲密地扒着姜栀,他没过来把人揍一顿已经算克制了,现在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跳,活腻歪了吗。
姜栀有点莫名其妙,又没人惹他,他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用力挣开手,她坚持:“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边野绷着脸看她,舌尖抵着牙关,一字一句:“你今天非要跟他待在一起吗?”
“嗯。”她眉头微蹙,“你先回去吧,你在这儿会打扰我们解题的。”
早弄完,她也可以早回家。
他轻嗤一声,自嘲一笑,“行。”
昨天还说不会动摇早恋,今天就跟白司裴浑在一起。
他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
“姜栀,你真行。”
边野咬着牙丢下这句,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背影阴沉冷寂。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心口浮动。
“姜栀……姜栀?”
白司裴连喊了两声,她才恍然般回神。
默了两秒,她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我继续给你讲吧。”
白司裴却把资料合了起来,“今天可能不是个适合讲题的日子,先留着吧,下次再说。”
姜栀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安安静静地收拾起笔盒。
白司裴看着她,想起刚刚的事儿,温声问她:“边野喜欢你,你知道吗?”
像突如其来的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
“你别乱说。”姜栀抬眸看他,一脸认真,“他跟我走得近是有原因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他摇摇头,笑着看她,“我跟边野认识十几年,我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司裴一脸笃定,“他不愿意接触的人,就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接触。你没发现吗,他对你跟对其他女生不一样。”
姜栀眼睫微微一动,没说话。
“他喜欢你喜欢得太明显了。”白司裴弯了弯唇,温声问:“你呢,不打算给他一点回应吗?”
她捏着笔盒,脑子里像毛线团似的,乱糟糟。
沉默了几秒后,她轻轻开口:“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早恋。”
姜栀看着眼皮底下的那些数学题,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不会早恋,也不会喜欢他。”
白司裴勾唇,“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不紧不慢地把最后一截问题的录音编辑好,找到边野的微信,一键发送。
边野走出图书馆大门,手机忽然震动。
他冷着脸停下,点开微信。
周围寂静无人,只有偶尔风吹过树叶带起的哗哗声。
“不会早恋,也不会喜欢他。”
那道向来温软清甜的声音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扎人刺骨,他刚才腾起的怒意像笑话一样被瓦解。
边野紧握着手机,自虐似的听了一遍又一遍。
他低垂着眼睫,眼底一片漆黑。
沉默半晌,一拳砸在了墙上。
声音闷重,骨节渗血。
第24章 第 24 章
从图书馆里出来, 姜栀婉拒了白司裴要送她的念想,独自往西区方向走。
下了几十级台阶,她转弯忽的看见一道抵靠在墙角的身影, 惊了一跳。
天色苍茫, 学校里的路灯已经点起。
少年昏昧的影子落在地上, 指间夹着根猩红的烟, 手背骨节处基本都破了皮, 血迹已经凝固。
颓然得像失了群体的狼。
——“边野喜欢你, 你知道吗?”
白司裴的话蓦地回响在耳边, 这时候再看他,姜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连打声招呼都显得怪异。
余光看见一双干净的白鞋,少年抬头。
路灯在她身后晕出一圈光影,那双琥珀色眼眸如同下月湖泊,朦胧幽密, 看人时眼波流转。
他眼睫微颤, 按灭了手里的烟。
“送你回去。”
边野起身,身影将她罩住。
“不用。”反应过来语调有些生硬,姜栀抿抿唇,“我还有东西落在教室了,就不那麻烦你了。”
不论白司裴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知道现在该用怎样的心态面对他。
脑子乱得像毛线团。
边野舌尖抵了抵牙关,低声问:“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瞎话了?”
“没……”她眼睫颤动如翼,“我先走了。”
身影有几分慌乱。
边野凝神看着她一点点远去,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眼底透出戾气。
好一个白司裴,这么多年相安无事, 现在非要跟他作对是吧。
天色黑透。
姜栀坐在写字桌前,一道题看了好几遍都没看进去,叹了口气伏趴在桌上。
她想不通怎么会偏离轨道这么远,原本只是本着完成黎姨的遗愿,希望他可以好好读书,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而现在……
姜栀回想最开始他对自己厌恶的程度,再到后面经常送她回家,似乎是对她越来越好了。可她没想过别的,对边野也只是普通朋友之情。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要跟他说清楚。
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她手微微一顿。
到时候能赚钱了,也要把买手机的钱还给他。
边野微信被置顶在第一,她一打开就看见了。
在对话框里开始输入。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话想跟你……”
输入到一半,她感觉不对,万一他料到自己想说什么,直接说没时间怎么办,想了想她删了又重新打。
来来回回输了几次,对话框里仍是一片空白。
姜栀退出去,捧着手机有点迷茫。
她要怎么说比较好呢。
思索时,微信主页下方的红点引起她注意力。
她只加过边野一个人,能发朋友圈的也只有他。
姜栀点进去。
里面是一张昏暗的风景图。
她放大了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看到图片右下角露头的摩托,姜栀大概率猜到他在哪儿,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嘴:“你在鹤加山吗?”
消息弹出来时,边野正坐在石阶上,一瓶冰水刚灌下去。
这时节夜里温度低,但他像是不怕冷似的,只套了个薄外套,拉链都不拉,露出里面的黑背心。
这是姜栀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像细密的糖丝攀上心口,缓缓包裹。
傍晚那些低迷的情绪如同被一扫而空的阴霾。
他勾了下唇,回复却依旧冷淡,“嗯。”
捧着个手机,他等姜栀再给他发。
然而一分钟过去,对面平静如水。
好像只是突然冒了个头,又沉进水里,没半点动静。
边野黑眉蹙起,想收起手机又怕自己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她消息。
宋言旭一圈骑回来,爽地大吼了一声。
摘了头盔,看见边野脸色紧绷地对着手机,边朝他走过去边笑问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叫我也看看呗——”
他刚探头,边野就把屏幕掐灭了。
“不是要跟我比?”他懒懒掀起眼皮,眸色黑白分明,“今天比的你心甘情愿当孙子。”
丈二和尚宋言旭:“?”
他什么时候说了?
边野已经起身往摩托边走,熟稔地戴上头盔,“是个男人就别磨磨蹭蹭的,赶紧准备。”
宋言旭忍辱负重。
行,他算是看出来了,野哥不爽着呢,拿他开刀。
“咱可提前说好,就兜兜风,别往死里——”
宋言旭扣上头盔带子,一本正经说着呢,边野身下那辆摩托的马达已经震天响。
“少废话。”边野睨他一眼,疾风似的冲出去。
宋言旭:“……”
沃日哦。
几圈下来,宋言旭嗷嗷叫唤,“不行了野哥,被吊打就算了,再继续我头都要冲掉了,咱歇一歇吧。”
边野长腿踩地,睨他一眼,“出息。”
倒也没再逼着他继续比,马达一响,径直下山。
上了柏油马路,车辆多起来,几辆摩托炫酷地开成一列。
边野开在前头,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原以为自己眼花,直到开近看到姜栀那张脸,他才确认没错看。
怔愣之下,愉悦漫上来。
边野停下看她,“你怎么来了?”
看她身后没车,八成是自己来的,不禁皱眉,“大晚上的怎么自己一个人出门?”
姜栀看了眼他后面逐一停下的几辆摩托,“我特意来找你的。”
路灯光线映照在她眼里,有细碎的波澜,“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边野回头睨了眼这群人。
宋言旭立马表态,“你们聊你们聊,我们马上消失。”随后一脸姨母笑地带着剩下人“唰”地开走。
等人走远了,姜栀软声开口:“我……”
“先上车,这块不能停车。”边野淡淡打断她的话。
“哦。”姜栀乖乖照做。
开到停车位,他拔下钥匙,朝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姜栀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
进门前,她轻声道:“那个……我吃过了。”
边野回头看她,一脸萌样,“所以呢,不允许我吃饭?”
姜栀一愣,没想到他这个点还没吃,脸颊顿时一片滚烫,“……没。”
边野走进去随便拿了盒饭,又去饮料区,手刚伸向牛奶,回头看她,“喝什么口味?”
她摇摇头,“我不渴。”
“谁问你渴不渴了?”他神色懒淡,“选个味道。”
姜栀眨巴着眼睛看他,欲言又止。
“快点儿的,你想给老子饿死?”边野不客气的催促。
她干脆随手指了个荔枝味。
捧着牛奶坐在便利店里的餐桌前,姜栀看着身边吃得大口又迅速的边野,“你不用……”吃这么快的。
她话刚开口,边野抬头,嗤笑一声,眼里带着自嘲,“知不知道什么叫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什么事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
她乖巧坐着,眼里一片诚恳:“能。”
边野嚼着嘴里的饭,心里“草”了一声。
怎么这么乖。
让他气都生不起来。
姜栀说不打扰他就不打扰他,一直等他吃完丢了餐盒走出去,才郑重开口:“今天白司裴——”
“老子要消食。”边野停下来,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眸,“急什么?”
姜栀抿了抿嘴,没再说,就陪着他压马路。
手里的牛奶都嘬完了,眼看也有小半个小时,她尝试提起这事儿,“今天的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你——”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他拧眉,脸色很淡,声音却依旧温和,舍不得对她重半点,“有什么明天再说不行?”
此时,姜栀终于明白过来,他在找借口躲避。
“不行。”她皱眉,神色很认真,“我来找你就是想要一次说清楚这件事,不可以拖延。”
边野眸色黯淡几分,环视四周后,落败一般任她上刑,“成,你说。”
姜栀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声音温软却坚定,“从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想要你好好读书,别放任自己堕落,没有别的心思。”
说到重点,她顿了顿,“我希望你也可以一样,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
她眉眼干净纯粹,看他时也没有半点杂质,倒显得他污浊。
听到意料之内的话,边野轻嗤,脸色淡下来,“就因为白司裴吗?”
姜栀一脸疑惑,没太懂他意思,“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他没关系?”他眸色轻嘲,“要不是他,你能特意来找我说这些?”
“你以为他是什么很干净的人吗?你摘了口罩后是圣嘉公认的漂亮,一个男的突然接近你,你觉得他没有心思吗?”
提起白司裴,边野语调冷沉。
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栀蹙眉,“我现在在说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偷换概念。”
她有点不满的样子像个小河豚。
边野被可爱到,他弯身和她平视,视线灼热,“行啊。”
“我是喜欢你,犯法吗?还是我这种人就没有资格喜欢人?”
他嗓音低磁,分明是随性懒散的调子,姜栀却从里面听出一丝涩意。
她眨了下眼,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姜栀。”他低声叫她名字,缓缓凑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还是说我的喜欢让你恶心?”
“没。”她下意识回应。
感受到他的气息,姜栀往后退了点,眼睫如羽翼轻颤,“我不是这个意思。”
边野没放过她,继续逼近,“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姜栀唇瓣蠕动两下,不知道怎么说,错开视线转移话题,“你现在已经愿意学,以后、以后就把不会的题目摘录给我就行,也不是非要面对面讲解的。”
边野轻笑,直起身,“你以为我最开始为什么愿意学?那些鸟文看得我头都疼。”
姜栀呆滞了一秒,想起给他第一次讲题的时候。
原来是那时候……不对,那天范静怡父女过来道歉,涉及长辈,他肯定是出面了,所以是她被那两个混混掳走欺负的时候吗?
她百感交集,对他的感激是真的,不想让他对自己有感情也是真的。
沉默了几秒,她低声说:“我只是想完成黎姨的遗愿,如果你坚持这样,我会很为难。”
姜栀始终垂着眼睫,没有看他。
边野眼神落在她身上,握住她肩膀,“看着我。”
气息落下,姜栀迟疑了下,还是抬眼。
少年近在咫尺,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身影。
“老子喜欢你就喜欢了,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混不吝的模样,调子懒散,“你答不答应也不关我屁事。”
姜栀轻轻蹙眉。
“至于读书学习这事儿,你要非得阻止我喜欢你,那我也就不学了,你完不成黎女士的遗愿就去墓地给她道个歉,她又不能爬出来指责你。”
姜栀整个脸都皱起来了,“你胡说什么呢。”
她这模样倒是生动,边野散漫勾唇,“谁跟你胡说了,你不信试试呢。”
“你,”她气鼓鼓的,却没什么震慑力,“你不讲理。”
边野被她逗笑,胸腔轻微震颤,“老子就是不讲理,要不然你打死我?”
“不跟你说了。”她很不满地挣开他,像个被惹到的兔子,快步往前走。
对面有电瓶车快速行驶而来,即将擦碰的时候,电瓶车喇叭一响,姜栀才忽然回神。惊了一下,还没反应,一道遒劲的力道将她猛地一拉。
下一秒,她稳稳落入边野怀里,呆愣地看着他。
眼神交汇间,姜栀意识到现状,迅速往后推开,耳尖泛起不自然的粉。
她心脏跳地有点快,是被刚刚这出意外吓到。
“谢……谢。”她声音很轻,像柔软的清风。
“谁要你口头道谢,没意思。”边野眉梢微挑,“你给老子保证,不跟我早恋也不许跟别人早恋。谁都不许,尤其是白司裴。”
姜栀歪了歪脑袋:“?”
什么奇怪的要求?
“快点儿啊。”边野催促,“不是要道谢,这点诚意都没?”
“好,我保证——”
“不行。”他淡淡打断,“必须举手发誓。”
姜栀内心轻叹,乖乖照做。
路灯下,她举着手放脑袋边,声音清甜:“我保证不早恋,不然就让我考不上大学……”
边野一把捂住她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怪我。”
姜栀拽开他的手,莫名想笑又忍住了,“不怪你。”
他挑眉,“碰都不让碰,嫌弃我啊?”
姜栀没好气瞪他一眼,可惜眼睛漂亮圆润,一点不凶反而可爱死了,“你晚上也没吃菌子,怎么总说胡话?”
草。
生气也甜。
边野喉结滚了滚,低声问她:“是不是等你到了大学,就可以谈恋爱了?”
提起大学,姜栀下意识回想起上辈子。
她那时候脸还没好,被心思不纯的室友发到表白墙上当众处刑,只要她在学校里出没就会被嘲笑。好不容易找到的兼职也因为这件事被毁了。
后来边叔叔找的医生治好了她的脸,她仍旧是众矢之的,惹来很多男生注意。
室友尖酸刻薄,说她红颜祸水对寝室风水不好各种针对她。跟男朋友打视频的时候也经常故意对准她,有一次开了静音她不知道,换衣服换一半才发现。
到最后那个室友也没受到惩罚。
这些都不危及生命。
最让她胆寒的是那个富二代,借故请她吃饭,她推脱不了,结果醒来就已经在酒店床上,那个畜生想毁了她。
她想逃,却根本不逃不出去。
那些过往像针扎似的刻在骨子里,令她恶心,每回忆一次就像处一次刑。
她在大学遇到的那些男生,他们看她的眼神都不纯。
见她脸色泛白,边野拧眉,“怎么了?”
姜栀回过神,摇摇头,一本正经回他:“你刚刚只让我保证,这是另一码事了。”
他被这点小聪明气笑,“成,你不想说那就不说。”
边野带着她往回走,这块车流量小,越临近深夜越是安静。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偶尔交叠偶尔分离。
姜栀看着脚下的路,踩着行人道上的地砖方格,耳旁忽然响起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以后你去哪个城市读大学我就去哪个城市,虽然没法跟你考一个大学,但至少可以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
她抬眸,视线落在他侧脸上。
少年五官立体,此时带着几分散漫,有种随性的帅气。
她不知道回点什么,正思忖着,又听他懒懒开口:“也许你是不会看不起差生,但这个世道就是会偏爱优等生。”
边野偏头看她一眼,漆黑的眼眸透着不被察觉的缱绻,“我从前没什么想要的,但现在有了。”
姜栀定定望着他,那双眼漂亮的像泛着光泽的丝绸缎子。
“就算走向你要一万步,我也毫不犹豫。”边野迎着她的视线,轻缓勾唇。
寂夜里仿佛燃起了一簇烈火。
灼热且无处可避,却将她周身映得透亮。
少女羽翼似的眼睫轻轻颤动。
第25章 第 25 章
夜深, 姜栀被边野送回别墅。
院子里开着地灯,暗黄昏昧。
她站在门口,模样柔软, 看起来毛茸茸的, “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呀。”说完转身往回走。
后衣领却被一股力道拉住, 她一脸懵地回头。
“谁说老子要走?”边野把车往院子里一停, 卸下头盔, 姿态懒散, “从今天开始,我回来住。”
姜栀怔忪,“你……”
她想说边叔叔,又怕惹他不高兴,最终咽了回去。
“你什么你的,”边野叫来佣人, 把车钥匙一抛, “你在这儿,老子还能去哪儿。”
他混不吝地勾勾唇,往客厅里走。
姜栀反应过来,慢半拍落在他后面进门。
刚进去就听见他叮嘱管叔:“明天让人帮我去壹臣院拿点东西回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他知道姜栀在身后,故意说得缓慢,“也该好好尽尽照顾妹妹的职责。”
管叔眼底的惊讶遮掩不住, 错眼看了看姜栀, 又一脸欣慰地点头应下。
姜栀本就是寄宿在边家,自然没有意见。
这时候不到十点, 她回了房间全神贯注地开始做作业。
边野洗了个澡,一边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在网页搜索。
[如何勾引单纯少女]
底下的回答都路略显逊色,他划拉了几下,视线停住。
[一个字:骚。
细说就是:用肢体动作调情,吸引她的注意力,保持一定的暧昧距离,展示男性魅力后让她想要得到你。
最关键的是,要会接吻,要唇齿缠绵,要让她意犹未尽。]
“接吻……”
边野握着手机,眼神还在屏幕上,心思已经飞去九霄云外。
想到那双清澈诱人的眼眸和粉嫩的唇瓣,他喉咙一紧,深处的渴望像天光似的透出来。
草!
紧要关头他回过神来,暗骂了自己一句。
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胡乱迅速地擦了几下头发,他把毛巾往边上一丢。
灌了瓶冰水下去,那股燥热似乎缓解了点。
临近十一点,边野毫无困意,烦乱地抓了抓头发。
拿出数学题,他一本正经地给姜栀发了条微信,[有空吗,我有题不会做。]
姜栀这会儿刚做完所有作业,一一整理好收进书包。
听到手机震动,她打开抽屉。
看到那条消息,想了想输入:[你拍给我,我给你写解题思路。]
边野面不改色,[懒得,你要不愿意亲自教,就算了。]
盯了手机半分钟,那边终于妥协:[那我现在过来吧。]
他眉梢微扬,赶紧打开书,用笔随便勾了道大题。
里面衣帽间有面落地镜,趁着人还没来,他赶紧过去照镜子。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浴袍,想到搜索引擎里的答案,他思索了下,把领口扯开,露出一点腹肌。
不行。
太少了。
他干脆扯了个大开,浴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心满意足地刚走出去,敲门声就响了。
边野立马坐下,稳了稳脸色才让她进来。
姜栀推门走进,闻到浅浅的香气。
越靠近边野,她闻到得越清晰。
“你喷香水了?”
边野眉头不自然一蹙,“我一个大男人喷什么香水?”
她眨了眨眼,“男人也可以喷香水呀,只不过我现在闻起来像女士香水,你是不是喷错了。”
“老子再说一遍,没喷。”边野撇过视线,匆促地把数学题推过去,没好气道:“就这道。”
“这道不难,我先给你写解题步骤。”
她拿过纸笔,跟他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垂着眼捷写得很认真。
光线明亮,边野几乎能看见她脸颊肉上的绒毛。
房间里安静,他听见心脏在胸腔里咚隆直响。
姜栀写完最后一步,从头开始给他讲解,“题干让求证三线交于一点,先看AB这条线,L是它的内心……”
“姜栀。”他低声喊她。
“嗯?”她应声抬头,目光清澈地落在他脸上,“怎么了?是我哪里没讲好,你没听明白吗?”
边野睨了眼题又敛回视线,左右扭动了下肩膀,将精壮结实的腹肌面向她,“昂……就、就第二步就没懂。”
她回头看自己写的步骤,思索了下,“那我把这步给你再分解下。”她握笔垂眸,眼里只有数学题。
边野:“……”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这么大个深V都看不见?
“我先给你讲这一步的由来。”
姜栀慢条斯理地给他解析,温和柔软,没有半点不耐烦。
边野抓了抓后脑勺,在她讲完这一步后,试探性看她,“你不觉得我这个衣服有点……”他故意没把话说完,甚至不动声色地将浴袍又拉开一点。
这会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了吧。
姜栀看了眼完好无损的浴袍,眨巴了下眼重新看他,“衣服怎么了?穿着不舒服吗还是别的问题呀,要不然你先去换个衣服,我再给你讲?”
边野服气。
“老子衣服好得很,换什么。”他把浴袍往内一扯,收拢得紧紧的,半点都透不出来,皮笑肉不笑道:“你讲你的。”
网上都什么破主意,他守了十九年的尊严差点就蒸发了。
这一道题讲完已经过了半小时,边野挥挥手让她回去睡觉。
门一关,他泄了口气。
拿过数学题,他一点一点地记笔记。
记到一半,手机忽然响了。
是宋言旭发来的语音,含着奸笑:“怎么样啊野哥,今晚是不是好一顿温存?”
“温存个屁。”他简直媚眼抛给瞎子看。
宋言旭调子拔高:“怎么回事儿啊野哥,这单独相处半点火花都没擦出来?”
“没工夫跟你瞎聊,老子还要做题。”边野把屏幕掐灭往边上一丢,重新记起笔记。
凌晨。
姜栀起夜去卫生间,远远看见边野房间底部透出来的光,愣了下。
这都两点了,还没睡吗?
想到他之前不时会因为打游戏熬通宵,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只当做没看见。
天一亮,姜栀按时起床洗漱吃早饭。
她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恰好看见一脸倦意的边野从楼上下来,黑眼圈明显。
“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想不明白的步骤,你有空的时候帮我注解下。”他把带下来的笔记本放在她面前,随手拿了块面包塞嘴里。
姜栀翻开,密密麻麻的笔记映入眼底。
她咬包子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他,“你昨晚一直在做这个?”
边野困得很,整个人没什么精神,“那不然?”
所以她误解他了,他真的有在认真学。
姜栀有些欣慰,把笔记收进书包,“我去了学校找时间给你标注。”说完,她又问:“你昨晚几点睡的啊?”
他掀了掀眼皮,声色淡淡:“四点。”
现在是七点。
姜栀不仅错愕,认真叮嘱:“还是要好好睡觉的。”
边野好笑的凑近,挑眉看她,“连老子睡觉时间都要管,你不如干脆跟我住一个屋?”
反应过来,姜栀耳尖微微泛粉,错开视线,“谁要管你。”
说着拿起书包往外走。
边野轻笑一声,喝了杯牛奶懒洋洋出门。
-
学校今天新公布了志愿者活动,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参加,每学期累计至少10小时公益时长,跟毕业证挂钩。10小时之上,时长越长,越有利于每学期评优评先和奖学金的分配。
同学们都跃跃欲试。
池念早早跟姜栀约好周六去敬老院做志愿者。
两人一个搬水,一个分发食物。
姜栀搬到第三桶水时,已经很吃力。
站着休息了片刻,正要重新起搬时,一只手忽然出现在眼皮底下,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桶水。
“这种重活交给我。”
这声音温润亲和,她抬头,看见一身白衬衫的白司裴。金框眼镜下的眉眼带着朝气,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帅气。
那桶水此时被他扛在肩膀上。
这是图书馆那天后她再一次见他,语调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你也在这儿做志愿者吗?”
白司裴敏锐地察觉到她在保持距离,并不意外,弯唇一笑,“是啊,好巧。”
“这桶水要搬到哪儿。”白司裴示意她指路。
姜栀抿了抿唇,“还是我来吧,让你帮我却算成自己的公益时长,不合适。”
“这有什么,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
“她当然介意。”一道冷淡霸道的嗓音凭空出现,打断了他的话,白司裴错眼去看。
边野神色散漫地冲他挑眉,“想献殷情也得问问老子同不同意吧?”
不等人说话,他一把夺过那桶水,强势地阻隔在两人中间。好在白司裴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没被水桶撞到脸。
姜栀很意外,眨巴了下眼,“你怎么也来了?”
他不爽,言语内涵:“什么叫也,他能来我就不能来?”
“少废话,带路。”
临走前,姜栀想跟白司裴道个别,结果被他挡得严严实实,只好放弃,走前面带路。
边野慢她一步,走开后回头瞥了眼站在原地的白司裴,一脸挑衅。
白司裴好气又好笑地叉着腰。
还真是又争又抢啊。
少年体力很好,上了三楼,连口气都没喘,如履平地。
走到饮水机边,边野默不作声地拆口安装。
姜栀本想过去帮忙,却被屋里的老奶奶拉住。
老奶奶看上去六十几岁的样子,脸上皱纹比同龄人深,还带着点苦相,但看起来仍旧慈祥。
“燕儿,我的小燕儿。你来啦,陪奶奶说话好不好?”她抓着姜栀的手左右摇晃,双眼浑浊但眼神却纯粹。
姜栀愣住。
恰巧过来巡视的护理部主任看见,笑着解释:“她姓吴,我们这儿都管她叫吴阿婆,早年丧子,后来年纪大了又得了一个儿子,儿子结婚生女,她嘴里的燕儿就是她的小孙女。
她儿子嫌她年纪大有老年痴呆不愿意照顾她,就把她送到了这里,也是个苦命人。”
闻言,姜栀心中不是滋味儿。
“你们做志愿者的可以多陪陪她,她就是不认人,但没恶意。”
主任说完,巡视一番,跟吴阿婆聊了几句就走了。
“燕儿,你怎么变瘦了呀,是不是不好好吃饭,不吃饭是要打屁股的。”吴阿婆拿过柜子上的苹果橘子,一窝蜂塞到她手里,小心翼翼看着四周,“这些你都拿去吃,吃多多,长个个。”
她胸口发酸,笑着把东西放到一边,“好,我一定吃。”
吴阿婆高兴地捧着她的脸一遍遍抚摸。
边野装好水,一抬头就看见这样温软戳人的一幕。
唇角轻勾,他走过去。
看见他,吴阿婆眼睛一亮,像个看见糖的三岁小孩儿,“你就是我小孙女天天挂在嘴边的小男生吧?”
边野挑眉。
吴阿婆一把抓住他胳膊,笑眯眯地凑过去,“偷偷告诉你,我小孙女啊,她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还不敢跟你说,羞羞。”
姜栀一惊,赶紧阻止,“阿婆,你别……”
“你不许说,让我说。”吴阿婆捂住她的嘴,歪了歪脑袋,转头又笑盈盈地去看边野,“我小孙女可好看了,你也要喜欢她知不知道?”
边野看了眼姜栀,眼里含笑,“我喜欢着呢,倒是你小孙女不喜欢我啊,我拿她没办法,奶奶您劝劝她。”
姜栀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蹙眉低声道:“别给阿婆胡说。”
“嘶——”边野摇摇头,跟吴阿婆告状,“不喜欢我就算了,还打我,奶奶您不管吗?”
姜栀:“?”
吴阿婆顿时皱眉,嗔怪道:“燕儿乖,不能打人的,打人要被抓走的。”
她不满地瞪他一眼,转头朝阿婆温温软软一笑,“没有的奶奶,您别听他乱说。”
“我们燕儿最乖啦。”吴阿婆捧着她的脸,笑得像个孩子。她摸摸索索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给燕儿,燕儿吃。”
姜栀心口软软,“好。”
吴阿婆转头拍拍边野,“一定要对我们燕儿好,不然我就让那些坏人把你抓走。”
“奶奶放心。”他发声保证,视线落在她脸上,眸色认真,“我这辈子都会对她好,不然就让我倾家荡产,被车撞死,粉身碎骨。”
姜栀一愣,反应过来时他话都说完了。
她轻恼,“谁让你发誓了。”
边野凑过去,散漫一笑,“怎么,心疼我?”
姜栀羞得脸颊泛红,把人推开,“能不能正经点。”
吴阿婆笑容满面,开心得手舞足蹈。她拉过边野的手,和姜栀的握在一块。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边野,“真好,真好。”
陪着吴阿婆聊到临近中午,两人才走。
下楼时,姜栀声音幽幽:“没想到你演技天赋过人。”吴阿婆都松手了,你还不放。
“我这叫关心老人家身心健康。”边野眉梢微扬,知道她指的什么,“做戏做全套,也要有点素养不是?”
她蹙眉,不满地瞪他一眼。
没有震慑力不说,反倒叫他觉得更可爱了,像圆眼睛的小猫咪炸了下毛。
出了这幢楼,姜栀看见在院子里晃荡的池念,挥了挥手。
“知知!”
池念一脸高兴地小跑过来,“可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先走了呢。”
说完看了眼边野,拉着人快走两步,悄咪咪问:“知知,你们这是?”
姜栀看她眼底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很正经地说:“就是碰巧遇到了,不许多想。”
池念欲言又止,只好点点头。
宿城这么多家敬老院,偏偏在这儿碰巧了?
谁爱信谁信,反正她不信。
快到敬老院大门时,池念看见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白司裴,像是在那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她眨巴着眼看姜栀:“这也是……碰巧?”
姜栀一本正经点头。
四个人坐在辣菜馆里时,池念看着对面两个气场不对付的男生,坐立难安。
没想到有一天,她还有幸能遇到这种场面。
这儿是姜栀故意选的,她知道边野不吃辣。
点菜的时候特意点了这家最辣的几道。
服务员走后,她温软开口:“他们家口味比较重,其实你们不必跟着我们吃辣的。”
边野睨了眼白司裴,轻嗤:“听见没,让你去别地吃,别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
白司裴扶了扶眼镜,温温一笑,“是吗,我怎么听着是在说你呢?”
“笑话,老子长这么怕过什么?别到时你被……”他话还没说完,服务员已经上了第一道菜。
虽然是个凉菜,但上面铺满了鲜红的小米辣。
边野本能地拧了下眉。
这种辣菜他平时看见都直接扔出去的程度。
姜栀平静地看着两人。
“吃啊。”白司裴精准捕捉到他的微表情,扬眉激他,“只说不做算什么男人?”
边野冷嗤,舌尖抵了抵牙关,“吃就吃,谁不吃谁是孬种。”
他说完夹了一筷子直接塞嘴里。
池念忍不住皱眉,就是吃辣菜也不是这么吃的啊,哪有一筷子没什么菜尽是辣椒的。
姜栀也凝神看他。
边野嚼了几下,脸色微变,握着筷子的手用力收紧。
隐忍了片刻,一张脸肉眼可见地红温。
下一秒,猛烈咳嗽起来。
感觉肠子都要咳出来了。
姜栀吓了一跳,赶紧给他递水。
他猛灌了两大瓶水下去,才稍微好点儿。
白司裴无情嘲笑,声音却温和:“既然吃不了辣就回去吧,别在这儿把自己弄伤了。”
他伸手给他拍背,在边野耳边低语:“把自己变成笑料也是不容易,勉强算个男人吧。”
边野冷脸挥开他的手,嘴边挂着戏谑的笑,:“那我还要多谢你的关心了?”
“那倒不用——”
白司裴刚开口,就被他一筷子辣椒堵了嘴,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是会吃辣吗,让我看看你多能吃。”边野因为疯狂灌水咳嗽这儿有些狼狈,此时倒有些混不吝的散漫样。
姜栀及时开口阻止:“你赶紧吐出来,强吃伤胃。”
白司裴咬牙一笑,“没事。”
没多久,就跟边野刚才的情形不相上下,甚至辣得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孬种。”边野一脸谑笑,眼神里还透着挑衅。
白司裴皮笑肉不笑,“你也很弱,彼此彼此。”
边野懒得跟他废话,冷嗤一声撇过头。
他也翻了个白眼看向另一边。
“知知。”池念轻轻扯了扯她衣服,小声蛐蛐:“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像小学鸡啊。”
边说边摇头,有种第一次见面校园风云人物另一面的感慨,“幼稚死了。”
姜栀没忍住轻笑出声。
边野挑眉睨她一眼,她顿时收敛,“要不你们换一家吃吧?”
“不换。”
两人异口同声。
姜栀抿了抿唇,一脸无奈,真是没苦硬吃。
一顿饭吃完,两个男生辣够呛。
姜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四个人一道往外走,边野和白司裴走她们俩后面。
“白司裴,你想玩谁随你,但她不是你能玩的对象,你给老子离她远点。”边野冷冷掀眼,语调警告。
“谁说我是玩了?”白司裴挑眉,看着姜栀的眼神幽深而不清白,“我真心喜欢她,追求她不行吗?”
他神色散漫,不屑问:“你要真喜欢,她脸没好的时候你去哪了?”
“是。”白司裴坦然承认,“我确实是被她这张脸吸引的,一见钟情的本质不就是见色起意吗,不妨碍我真心对她好吧?”
边野睨他一眼,嗤笑:“你老子什么人你比我清楚吧,你护不住她。”
白司裴弯唇,笑如春风,“护不护的住,你说了不算。”
“公平竞争。”
边野舌尖抵了抵牙关,像听到了弥天笑话,“谁跟你公平竞争?”
“老子的人,你非要打主意,就别怪我误伤。”
白司裴看他一眼,好笑地哼了声。
真是狂妄。
姜栀跟池念走在前面,半点也没听到。
白司裴先行坐了车回家,池念也被她爸接走。
只剩下他们二人等在公交站。
“你要跟我一起坐公交吗?”姜栀想了想还是轻声问。
她还记得上回他在公交车上那股厌烦的表情,怎么也是比不上自己车舒服的。
“嗯。”边野眉梢微扬,先前跟白司裴言语往来时的冷意早已收敛,“不行吗?”
“没。”她说着又多问了句:“你胃有不舒服吗?”
边野面不改色地撒谎,“疼也忍着呗。”
姜栀有点愧疚,闷闷道:“对不起啊。”
他轻微一愣,看到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口一软,“逗你呢。”
“不过确实要为我身体多考虑考虑,男人的身体可不能虚。”
姜栀一时没懂,眨巴着眼看他,捕捉到他眼里的坏笑,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耳根一瞬蹿红。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她羞愤地瞪他。
像个小猫爪在身上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
“成啊。”边野俯身看她,那双眼漂亮得如同浮动的涟漪,似有细碎的光,“给我亲一下呗。”
第26章 第 26 章
姜栀羞愤欲死, 好在公交站台只有他们俩,也没有旁人听见。但她耳根仍旧红得滴血,看似恶狠狠实则毫无威力地瞪他, “流氓!”
太无耻了。
他们还是学生, 怎么能在青天白日的说这种话。
公交正巧从远处开过来, 她气鼓鼓地像个小刺猬, “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说完红着脸逃也似的上了车。
车门关上, 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即便就隔着玻璃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边野神色懒散地看她, 眼底溢出难言的愉悦。
随口逗一下就让她害羞成这样,怎么这么可爱。
他好像更喜欢了。
等公交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慢条斯理地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来银城路接我。”
回到边家,姜栀还没进门就看见管叔略带恭敬地站着。
像是家里来了什么人。
走近,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 “没事, 既然还没回来,我就在这儿等着。我时间多得是。”
姜栀眼观鼻鼻观心地进了客厅,看见沙发上坐着个漂亮女人。
三十上下,穿着白丝绸长袖,下身一个黑色包臀裙,配着黑丝袜。大波浪长发打理完好地垂在胸前,唇红齿白,妆容精致, 姿态悠然地喝着茶。
很像打拼多年的都市白领, 看起来伶俐有气质。
灵光一闪,她想起来这是谁——
上回和边野回来时, 管叔口中的那个客人。
虽然只在客厅门口看过一眼,但她记得。
跟边野之间有恩怨,但那天从翡记回来后,她没问问管叔具体缘由。
没想到今天再次见到。
姜栀忽然有些庆幸没让边野一起回来,应该不会碰上吧。
看见她,漂亮女人放下茶杯,笑得温婉,“你就是知知吧?”
姜栀看了眼脸色微僵的管叔,还是礼貌点头,“嗯。”
“快来。”她热情招手,从包里拿出一份礼物,“这个可是我特意从国外为你带回来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碎花粉丝巾,质感很好,轻盈中泛着光泽。
“谢谢。”姜栀诚恳道谢,“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说着立马岔开话题,“您来找边野的吗,他不在家,今天未必会回来。”
漂亮女人一笑,拉过她的手,却没接她后半句,笑盈盈道:“有什么不好收的,又不值多少钱。再说了,我是边总的秘书,边总待我不薄,我这是投桃报李呢。”
她把丝巾拿出来,强行给姜栀系上,“粉色配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果然好看。”
站在旁边的管叔一愣,脸色沉下去。
姜栀勉强笑了笑,想伸手去摘被她按住,“这可是我的心意,你要是摘下来我会很伤心的。”
话说到这份上,她倒是没法摘了。
“……谢谢。”
“客气什么呀,转个圈让我多看两眼,真是太漂亮了。”
姜栀像个被挟持的犯人,被她拉着转身。
刚面向客厅大门,一道高挺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底。
边、边野?
姜栀一惊,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到这位秘书,她下意识想去挡,却被身后人推开。
“小野,你可算回来了。”漂亮女人站起身,视线直直对上他的,声音柔婉。
边野冷眼错开,看了眼姜栀脖子上的丝巾,怒意像一点即燃的爆竹,在胸腔里乱窜。
那一秒,他想直接扯了丢出去,但担心会弄疼姜栀,他咬牙隐忍着拿了把剪刀,一刀剪开。
“苏秘书,就这么嫌自己命长吗?”
丝巾被像垃圾一样甩在苏明歆脸上,轻飘飘的倒是不疼,但羞辱感拉满。
姜栀还是第一次看到近乎阴疯的边野,比她刚来边家时那种漠视的冷脸要可怕很多倍,漆黑的眼睛像是要吃人。
手里剪刀尖锐,她很怀疑如果不是法治社会,他会做出什么可怖的事。
明明他才刚刚想要变好,不能在冲动之下做出错事。
会后悔的。
“边野……”她胆战心惊地扯了扯他袖子,声音轻若蚊讷,“剪刀给我。”
她温声开口,神色小心。
少年眼底的阴翳散了一半,任由姜栀拿走了手里的剪刀。
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苏明歆像个没事人一样,瞥了眼地上的丝巾,也仿佛丝毫不记得上一次差点被他掐死的事,笑得明媚得体,“小野胡说什么呢,我来可是有正事的。”
她脸上没半点慌乱,“过两天边总要举办慈善宴会,让我来通知你。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去正式露个面,和商场上那些个老人见见。”
边野冷嗤一声,神色犀利如刀,朝她逼近两步,“那就转告他,我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进他的公司。”
苏明歆直视着他,只觉得周身温度骤降,少年狠起来,气场不小,她后背难免生寒。
“小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边总知道了得多伤心?”
她一脸关切的模样,看得边野恶心至极。
“有什么好伤心的?”他鼻间挤出短促的冷笑,嗓音像刮在刀片上,“连女人都养得起,多养几个私生子又怎么了?”
“苏秘书觊觎了这么多年,怎么肚子还是这么不争气呢?”
边野眼底满是讽刺,像锐利的剪刀剖开人皮,“是他无能还是你无能?”
话太直白,苏明歆脸色忍不住僵了下。
她不动声色地掐进了掌心,依旧得体一笑,“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边总可听不得。”
“话我已经带到了,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她弯唇从包里又拿出一份礼物,“边总说你从前最喜欢他家的玩物,总是缠着夫人去买,我特意为你淘来的。”
苏明歆放在桌上,转而笑盈盈看向姜栀,“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好好逛逛宿城。”
姜栀还没回应就被边野一把隔开,他视线冰冷的逡巡着苏明歆,一寸一寸犹如凌迟:“你敢把主意打在她身上试试。”
“我让你,生不如死。”一字一顿,如毒蛇吐信。
苏明歆心脏一紧,面上却仍旧优雅端方,“时间不早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边野眼底浮着灰翳,像看死人一般盯着她的背影。
抄过桌上巴掌大的盒子,毫不犹豫砸了出去。
动作太快,姜栀没来得及阻止。
眼睁睁看着,她心脏陡然一紧。
苏明歆刚下台阶,有什么东西猛地擦着皮肤而过,带着一阵刮痛。
她眉头一皱,聚神间,盒子撞柱,闷重一声,一地稀碎。
凉意猝然升起,苏明歆咽了下嗓子,没有回头。
她紧捏着掌心,沉沉吸气。
只微微顿了一秒就径直往院门口走。
没砸到人,姜栀松了口气。
她偏头去看,边野已经往楼上走。
想了想,她还是没喊。
听到楼上关门声,她才去看管叔,眼底一片疑惑。
刚刚边野和苏明歆的话她半蒙半猜,也只是个一知半解。
管叔叮嘱佣人收拾,叹了口气。
“苏秘书和边总的关系我们身为外人不好猜测,但自打少爷见过苏秘书以后,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恶劣。
上回见面,一言不合少爷没忍住动了手,还是边总及时赶到才救下苏秘书,不然怕是要出人命。”
姜栀一脸诧异。
怪不得那次管叔会那么着急让她带边野离开。
“少爷这回动怒八成是这条丝巾引起的。”管叔拧着眉,“这丝巾跟边总从前送给夫人的那条一模一样,夫人很爱惜,只是后来发病时剪了个稀碎。”
他看着懵住的姜栀,慈和道:“我还以为这回也免不了要出事,没想到少爷居然忍住了,倒是让我没想到。”
她看着垃圾桶里的丝巾百感交集。
当时就该拒绝不戴的,或许就不会引起他注意了。
“我能感受到少爷这些天来的变化,他身上那些坚硬的刺都脱了不少,”管叔拍了拍她肩膀,“知知,这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今天恐怕……”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姜栀明白。
是要有多恨,才会想要弄死一个人。
她缓步上楼,心口沉甸甸的。
站在二楼客厅,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向了边野的房间。
房门紧闭,她轻轻敲了一下。
半晌没有动静,姜栀不打算再打扰,转头往回走。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她本能去看。
边野冷着张脸站在门口,神色灰暗。
“你……还好吗?”姜栀问出口就后悔了,刚刚见了恨透的人,现在怎么可能好,她怎么嘴这么笨。
懊恼了下,她绞尽脑汁,可半天也没想出怎么问合适。
捕捉到她的微表情,边野眼底的阴翳散了些,压住心底怒到极致的狠意,故作没事人似的跟她开玩笑:“倒是还有点良心。”
一点也不好笑。
姜栀对情绪的感知比较敏锐,她能察觉到边野有很重的心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风轻云淡。
她微微踮脚,大着胆子伸手去抚他眉毛。
“其实不好也没有关系,这世上有不好就有好,”她看着他漆黑的瞳孔,眼底一片温柔,“但我们可以让足够多的好去掩埋那一小部分不好。”
心口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边野凝神看着她圆润漂亮的眼睛,被暖黄的光晕镀成蜜糖金丝,流转间透着细密的甜意。
眼睫微垂,他长臂一捞,把人扣进了怀里。
像个毛茸茸的兔子,让人忍不住汲取温暖。
“边野……”
太过突然的举动令姜栀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已经脸颊已经贴上了他结实的胸口。
“别动。”边野声音低哑,手掌轻抚在她脑袋上,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有片刻安宁,“让我抱一会儿。”
姜栀试图挣扎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觉得不好,但这种情况下把人强行推开似乎有点过分。
纠结了会儿,她还是缓缓放下了手。
-
边野在边家只住了个周六,周日一早姜栀就没再看到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周一放学,池念有事打算先走一步,“不好意思啊知知,不能陪你一起值日了。”
她摇摇头,“没关系呀,你忙你的。”
池念走后,她收拾好书包,在教室后面拿了扫把开始扫地。
这个点走读的早就奔出教室了,住宿生也赶去食堂吃饭。
姜栀扫到第四组,程杭越还没走。
她刚想让他先让一让,就听他提:“里面有个东西黏在地上,很恶心,能不能帮我弄掉。”
这是程杭越自辩论赛后第一次跟她说话,本着友好原则,姜栀没拒绝,“那你先让一下。”
她温声软语,听得人心里发甜。
程杭越眼眸暗了暗,站到一边。
看到内侧桌腿下一团硬币大小的黑色东西,她用扫把扫了扫,没扫动。干脆抽了张纸巾蹲下去。
这时节天气刚转凉,还不算冷,姜栀穿得不厚,再加上身躯单薄纤瘦,校服显得有些宽大。她这么一蹲就能看见白皙的锁骨。
程杭越神色微动,拿出手机去拍。
他想拍到深处的,就往前走了两步,刚要举起手机便有感应似的抬头,猛地对上教室门口边一道冷淡的视线。
手一抖,他赶紧收起来。
抓了桌上笔盒丢进书包,匆忙从后门走了。
下楼走出了好远,他提在嗓子眼的气儿才松下来,后背浮出一层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程杭越回头去看教学楼,哪还有边野的身影。
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有也看不清的。
他安慰了自己,转头往校门口走。在口袋里摸出那个手机,他压抑着欣喜打开。
这是他用日夜给别人代写作业赚来的钱买的,屏幕上好几处划痕,边角碎成了雪花,盖子上的漆也被磨掉不少,像磕磕碰碰的核桃,不知道转了多少手才到他手里,但胜在便宜。
屏幕打开,卡顿的明显,好在拍照功能没什么问题。
相册里只有一张图,就是他刚刚拍的。
是姜栀的侧影。
那个角度她的脸没有完全入镜,只能看到小半张脸,但也足够。
这样模糊的画质里,她仍旧白皙如瓷,精致漂亮得像个仙女。
程杭越痴迷地伸手抚摸屏幕,带着老茧的手停在她脖颈上。她领口翘起,刚刚只要他动作再快一点就能拍到了。
没事,他还有机会。
渴望地咽了咽嗓子,他把手机收起来,慢慢咧开嘴角,眼底泛着光泽。
教室里。
边野倚靠在门边,对着程杭越离开的地方看了许久,眼角微眯。
半天,收回视线往里走。
“值日也不告诉我一声?”
姜栀还在认真打扫,全然没有察觉到他出现,耳边凑近的声音突然响起,惊了她一跳,肩膀差点撞到他。
缓过神来,她蹙眉,但很快想到周末的事,放软了声音:“你怎么来了呀?”
边野身形懒散地靠坐在后面桌子上,长腿随意支着,“我来看看辅导我功课的小老师,有什么问题?”
姜栀被这个称呼弄得有些窘,“你别这么叫。”
他勾勾唇,环着双臂挑眉,“不叫小老师那叫什么?小宝贝儿?”
“你…”她白皙的面颊染上粉色,双眼水汪汪的,“你不许瞎叫。”
怕把人逗急眼,边野稍作收敛,“成。你都放话了我还能不听吗?”
她觉得这话奇奇怪怪,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就随他去了。
“我打扫卫生还要一会呢,你先回去吧,有问题我回去给你讲解,行不?”她看了眼教室后面挂的钟,好在刚放学十来分钟,同学们都还没回来。
边野知道她什么意思,眉梢微扬,“怎么,我见得不光?”
“我要是不走呢?”
要是非要待在这儿,姜栀自然也是没办法的,但她还是嘟嘟囔囔:“同学们看见你……总之影响不好。”
边野被她这副模样萌到,勾唇:“老子才不怕。”
姜栀:“……”
她就知道,跟他说不通。
握着扫帚,她继续打扫。
边野在一边看了会儿,伸手拿过她手里扫帚,“照你这速度扫到猴年马月?”
姜栀:“?”
她哪有很慢,明明都快扫完了好么。
抓过扫帚,她温温一笑把人推开,“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
边野看她倔强的样子,忍不住轻笑。
成,还挺有个性。
看她收尾,他在一边无事可做,想起来时撞见的那个男生,看起来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跟这列第二个关系怎么样?”
姜栀疑惑了一秒,回头数了数,“你说程杭越啊,就普通同学关系,怎么了?”
他没回她,接着问:“哪种普通关系?”
“同班但是几乎不说话,他人比较内向孤僻。”
边野回想了下那个人的样子,叮嘱他:“你没事别跟他交流,离他远点。”
她一脸不解,“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直觉懂不懂。”
姜栀淡淡看他一眼,一时无言。
“记住没?”边野拔高了声音。
她乖巧地冲他点头,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行,记住了。”
扫完地,姜栀把工具放回后面角落里,走到讲台上擦黑板。
她够不到最上面的,每次都要跳着才能把上边的也擦干净。
边野看在眼里,忍不住勾唇。
蹦蹦跳跳的,真像个兔子。
他直起身走向讲台。
姜栀刚准备跳着去擦黑板上边,忽然一阵失重感袭来,她吓了一跳,身子惯性往后一仰,求生本能又让她猛地抓住了边野的肩膀。
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抱着,面颊顿时红透。
“你、你干什么呀?”她急忙偏头去看外面,没看到有人,那股子慌乱才减少一点儿,回头红着脸催促,“你快放我下来。”
边野眉梢轻挑,嗓音散漫,“赶紧擦,再墨迹真有人来看见了我可不负责。”
“你、你怎么能这样。”
姜栀羞窘地咬着唇瓣,余光时刻注意着走廊。
他不要脸地轻嗤一声,语调有点儿欠揍:“你第一天认识我?”
“快擦。”
边野不肯松手,她没办法,只好赶紧擦,耳根却越来越烫。
好不容易擦完被放下来,她脸已经红透了,羞耻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脸怎么这么红?”边野欠揍地凑到面前,眉眼含着坏笑,故作不解地逗她:“是不是发烧了?”
他假意伸手去探她脑门,被“啪”地打了一下。
“嘶……”边野捂着手,一脸痛苦。
姜栀一惊,紧张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得厉害吗?”
边野挑眉看她,眼底满是关心焦急,憋不住一笑,“对不起就行了啊?”
“谋杀亲夫在古代可是重罪。”
姜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气鼓鼓的模样可爱到犯规,“打死你算了!”省的还有工夫在这儿贫。
她皱着小脸走下讲台,拿过书包就走,像个炸毛小猫。
第27章 第 27 章
边野落后一步跟着她一路往校门口走, 嘴角勾着笑声音散漫:“真生气了?”
她皱着细眉头都没回。
就知道戏耍她。
姜栀想想都觉得自己先前下手轻了。
边野无奈扬眉,炸毛起来还有点脾气。
他走上前拉住她手臂,力道很轻, 黑眸里溢出点笑来, “错了成不?别生气了, 嗯?”
姜栀眨了两下眼, 缓缓抬起眼皮看他, 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
“那你以后不许在这种场合随便……”她说着脸又红了。
边野故作不明的诱她, “什么?”
她眼睫颤动了下, 一鼓作气说完:“不许随便做那些亲近的举动,会被人误会的。”
“成。”他毫不犹豫。
姜栀抿唇,声音温软:“那…原谅你了。”
她脸颊耳根依旧红扑扑的,像个水蜜桃。
边野心口发软。
怎么会有这么好哄的女孩子。
出了校门,他开了车门把人送上车,“今天作业多吗?”
姜栀摇摇头, “不多, 我白天写得差不多了。”
“成,”他好心情地勾唇,“带你去个地方。”
姜栀没问,等到了才发现是个剧院。
剧院门口贴着海报,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剧目名。看到熟悉的剧目,她讶异一瞬后回头看了眼边野,“怎么会突然带我来这儿?”
边野模样懒散,“想来就来了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把票给检票的工作人员, 带她进去,“你不看也要陪老子看。”
姜栀没反驳, 乖乖跟着他。
前排视野很好,她坐在中心位置,观众们也陆续进来落座。
剧院十分宽敞,只余了昏暗的地灯。
趁着还没开始,她轻声问:“这个剧目你之前看过吗?”
边野神色未变,淡淡开口:“没看过。”
“哦。”她点了点头,放松下来。
她看过一次,只不过不是在现场。是黎姨之前演出时的录下来的,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登台。
当时她沉浸在双亲去世的悲恸情绪里出不来,黎姨想了无数办法,其中之一就是带她看这部戏剧,给她讲了很多排练时的趣事,哄她开心。
只是稍一回想,姜栀心里就酸酸的。
她偏眸悄悄看他。
怎么会这么巧呢,前天她梦见黎姨,今天他就带自己来看这出戏剧。
剧院灯光尽灭,台上射灯亮起。
红色幕布拉开。
柔缓幽婉的越剧唱腔响起,如同江南烟雨浸润过的丝绸,温玉含光。旦角身段纤柔,启唇时字如抛珠,未成曲调先酿情,扣人心弦。
姜栀凝神望着舞台,仿佛看见了黎姨行转唱换。
她还记得那份录像。
这半年来黎姨面对她时总是温柔含笑,平静得似乎没有其余情绪,唯独录像中的舞台上,她清楚记得黎姨明亮有神的眼睛,鲜活动人。
旦角唱到动情处,姜栀心口的酸涩终于倾泻而出。
眼泪啪嗒一下掉落。
边野偏头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想伸手替她去擦,但很快反应过来,拿了纸巾递过去。
姜栀一愣,很轻声地道了句谢。
纸巾擦过后捏在手里。
边野的眉眼在昏暗之中柔和起来。
他想起周日晚上回到边家时,鬼使神差地去了她房间门口。
门没完全合上,透过缝隙看见她对着相框里那张与黎女士的合照发呆。半天,揉了揉眼睛,倒是忍住了没哭。
短短半年多,失去父母又失去很爱她的人,却还对这个世界没有怨言。
像一棵孤草,坚韧地活着。
那一刻,隐秘的刺疼和酸胀感搅和在胸腔里,他想让她开心一点。
只要他能做到。
台上生角唱腔凄婉,边野收回视线。
谢幕后,好几个女孩子捧着鲜花去找主演。
台前被热情的观众们围住。
姜栀看了两眼,有些艳羡,但安安静静地起身从座位上离开。
她准备往出口走,手腕却被边野捉住。
“怎么了?”
他懒散勾唇,“流程还没结束,急什么。”
姜栀不解,任由他拉着自己往舞台边走。
要签名和合照的观众们搞得差不多陆续离场,边野走过去,把人推到旦角面前,“给她也签个名合张影。”
“啊?”她一愣。
旦角程幼宜认识边野,温柔一笑,“好漂亮的小姑娘。”随后揽过姜栀肩膀,“看镜头。”
姜栀乖乖听话,拍了好几张照片后,才被放开。
一种细密的喜悦从心底漫上来。
她有种仿佛也曾和黎姨共场的感觉。
“有带纸笔吗?”她温声问。
姜栀摇摇头,书包放在了边野车上,她空着手进剧院的。
“就签在这上面吧。”边野把票根递过去。
程幼宜大方签下。
姜栀清澈的眼眸凝着她,“你好漂亮,刚刚唱得也很好听。”
“谢谢你的夸奖。”程幼宜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肉,把签了名的票根递给她。
随后看向边野,有几分酸涩的感慨:“你总算愿意来看越剧了,要是黎姐知道,该多高兴。”
边野眸色微动,声音冷淡:“我是带她过来,跟黎女士没关系。”
姜栀有些懵然,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
“不管你为了谁,我就当你是想通了。”程幼宜也才二十多岁,花一样的年纪,眼里却氲着沉重感。她看向姜栀,又温柔笑起来,“如果可以,多带他看看越剧。”
她眨巴了下眼,想说自己来之前甚至不知道是过来看越剧,但又不忍心叫她失望,嗫嚅开口:“我……”
“为难她干什么。”边野一把将人拉到身边,神色散漫。
程幼宜一脸无奈,“你这臭脾气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不过……”她眼里浮起欣慰,视线落回姜栀身上,“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在意一个人。”
“总算有人能牵制住你了。”
姜栀闻言想解释,“没,不是您……”
“唱了这么久也不嫌累,还有工夫在这儿打趣。”边野懒淡掀眼,打断了她的话,像是没意识到她想说什么。
“臭小子。”程幼宜嗔了他一眼,“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吧。”
边野收过照片,带着姜栀从剧院里出去。
陆续出来的人群像海浪四散。
姜栀有点好奇,“你跟她很熟悉吗?”
“嗯。”他看着漆黑的夜色,眸色暗了暗,“她以前跟黎女士是一个团里的,因为比黎女士小,一直被当做妹妹照顾。跟黎女士的感情很深。”
她恍然般点头。
怪不得刚刚帮她要签名合影的时候那么自然。
“谢谢你呀。”
姜栀走在他身侧,这时节的夜里温度低,偶尔吹过的风也带着点寒意。他偏头看她,却觉得她像不断升起温度的暖炉,驱散了凉意。
边野淡淡挑眉,“谢我什么?”
姜栀晃了晃手里的票根,“谢谢你来带我看这场越剧,我很喜欢。”她眉眼温柔,路灯光线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梦幻感,“我从前觉得你冷冰冰的,但现在我觉得你是个有温度的人。”
他心里空缺的地方像被温热的蜜糖填补,连呼吸都带着甜意。
“谬论。”边野懒散移开眼神,淡淡评价。
她双眼弯弯,像月牙儿似的,也不跟他争辩。
想到什么,她带着小心翼翼轻声试探:“黎姨演过的剧目,你也愿意陪我一起看,是不是其实也没有那么……”恨她。
最后两个字她没敢说出来。
怕他听到会不舒服。
边野却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视线落在远处的行人身上,但再远一点的他就看不清了。
“跟她无关。”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在剧院里就说了,你不是听见了吗?”
她记得。
但她觉得直觉他没说实话。
姜栀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砖,“也许黎姨也有什么苦衷。”
即便从前发病差点掐死他,但能留下那封遗书,就说明黎姨清醒状态下是爱他的,她一定也经历了很多才会变成这样。
边野停下步子,低眸看她。
姜栀一愣,以为自己惹他不高兴了,赶紧开口:“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
他眼底漆黑一片,像看不透的深渊,“想去看她一眼吗?”
“啊?”姜栀有一瞬茫然。
直到两人到了墓园,她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明明才从剧院出来不久,现在就在这儿了。
“去看看。”边野解开安全带示意她。
墓园较为偏僻,周遭荒凉,她看着黑黢黢的远处,有点怀疑,“这个点还让进吗?”
“进去就是,没人拦你。”
姜栀下了车,往墓园深处走。
他就跟在后面。
葬礼时她来过,还有印象,但边野只在医院见了黎女士最后一面,对这里很陌生。
周围栽种着树木,一座座墓碑映入眼底,如同冰冷的石块。
黎女士葬在第十排。
姜栀找到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墓碑上贴着的照片。
优雅美丽,笑容恬静温柔,像还活着似的。
“黎姨……”她开口,喉间酸涩难忍,眼泪溢出来,说不出话。
夜里寂静,偶有风声。
惨白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落在墓碑旁。
边野出神地看了半晌,声音很低:“我在下面等你。”
说着,转身往台阶下走。
姜栀抱着书包坐在碑石边,望着黑色的天,声音缓缓,说着这些时候发生的事。
边野坐在墓园门口边的石凳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青雾缭绕,模糊了他晦暗的眼眸。
许久。
他听到下台阶的脚步声。
姜栀背着书包,自月光里朝他走来。
走近了,她闻到明显的烟味,“你抽了很多吗?”
“嗯。”边野起身,带她往墓园外走,“最后一次。”
“以后不会抽了。”
她只是有些不习惯烟味,随口问了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也好,抽烟总归是伤身体的。
跟着他走出墓园,姜栀想了想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封信。
那封黎姨给他留的最后一样东西。
她递到他面前,声音温温:“这个是黎姨的……遗书。”
见他皱眉,她赶忙继续说:“如果你不想看,我就把它收起来,以后都不拿来烦你。”
边野神色淡淡睨着这封信,上面的字迹他很熟悉。
默了两秒,他接过,但并没打开。
姜栀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出声。
没有当着她面撕掉就很好了。
多余就不问了吧,万一让他不高兴怎么办。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声音:“不会撕。”
姜栀一愣。
边野垂眸看她,明明目光浅淡,但像是能看透她这双眼,“信我会留着。”
反应了两秒,她眼里有笑意漫上来,“好。”
她也算是不负所托。
奶奶以后要是问起来,她也不会觉得愧疚了。
两人从墓园离开,没多久,姜栀的肚子就叫了。
她摸了摸,有点尴尬。
边野才想起一路来都还没带她吃饭。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边野声音淡淡。
她刚想随便说点,眼尖地看见一个路边摊,“就那个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边野眉头一蹙,“那个不干净。”
“哦。”姜栀很轻地应了声,在路过时还是忍不住看了眼。
车开过去,仍旧有点不舍。
边野找了个路边停车位,忽然刹车停下。
“怎么了?”她不解。
“跟上。”
姜栀乖乖跟着他,直到看见他走向那个路边摊,不由惊讶。
摊主是个中年阿姨,卖的鸡蛋灌饼。
姜栀从前还跟爸妈一起住的时候,爸爸有时候会因为她馋嘴,偷偷带她去买。
她和爸爸背着妈妈吃过好几个路边摊,但最喜欢鸡蛋灌饼。
等放寒假回去看他们,她一定多带些爸爸爱吃的。
“要几个?”阿姨眉眼柔和,热情地问。
“一个。”边野神色淡淡。
他没吃过路边摊,也不想尝试。
姜栀在一边轻轻问:“你不饿吗?”
“我回去会吃。”
阿姨做鸡蛋灌饼的手法很娴熟,边野却一直皱着眉。
付了钱,姜栀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热热香香的。
她满足地眼睛都眯起来了,可爱得像个小猫。
“有这么好吃?”边野挑眉。
姜栀认真点头,“味道很好的,你也买一个尝尝……欸!”
她话还没说完,边野就从她这里这份咬了一口,还是顺着她刚刚咬过的地方下口的。
“这份我吃过……”姜栀尴尬地蹙眉,惊讶中带着羞窘。
“我又不介意。”边野淡淡看她,咽下后朝着老板说:“再来一份一样的。”
姜栀看他这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抿了抿嘴,垂眸看着手里的鸡蛋灌饼,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新鲜的做好,边野拿过她手里的,把完整的那一份塞给她,“吃吧。”
也不顾姜栀,大口吃起被他咬过的那一份。
看他吃得很香,她缓缓弯了弯唇角。
算啦,不跟混蛋计较。
-
第二天。
姜栀刚走到教室门口,班里的同学就带着一副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她,她有些奇怪地往里走。池念看见她来赶紧跟她挥手。
“出大事了知知!”池念蹙着眉,一脸紧张。
她懵懂问:“怎么了?”
池念迅速翻出论坛里的帖子,指给姜栀看:“你看看这个,你昨晚跟边野出去被人拍了,而且看起来还特别亲密。”
“你现在是圣嘉最受关注的女生,这个帖子一出来一下就爆了,大家都在磕cp!这要是让灭绝师太知道了,你肯定要倒霉的。”
杜曼蓉不仅单独跟姜栀强调过不要早恋,还在班里三令五申,甚至设立了举报早恋有奖的规矩。
姜栀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眼。
标题很普通,但是照片拍的很唯美。
正是她昨晚跟边野在路边摊吃鸡蛋灌饼的时候,照片定格在边野一口咬着她手里的那一刻。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也会觉得这两个人很甜蜜。
底下全是夸的。
1L:救命!这也太般配了吧,郎才女貌,磕死我了!
2L:没想到情场浪子居然栽在了校花手里,难以置信。长得漂亮还真能当饭吃,这可是一步登天啊。
……
56L:校花好美啊,怎么觉得边少居然配不上,让我演两集!
……
591L:好学生也谈恋爱吗,长见识了。
帖子挺火的,还在有人不断跟帖。
虽然不像上次那样被围攻,但这种帖子的出现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姜栀脸色变了变,看向池念,“有没有办法可以找到人删掉?”
这次不是匿名发帖,池念经常逛论坛,对这个id很眼熟,“可以是可以,但是找到人删掉也要时间的。”
“能删掉就好,这种帖子出现……”
姜栀话说一半,教室后门被咚咚敲了两下。
她回头,杜曼蓉正板着脸,“姜栀,跟我过来。”
池念一脸担心,杜曼蓉堪比灭绝师太啊。
她点点头,示意池念不要紧张。
班里同学纷纷吃瓜似的看着她。
杜曼蓉来得早,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老师,她冷着脸,气氛有些凝固。
姜栀一进来就感受到一股冷意。
“你跟东区那个姓边的,到底怎么回事?”
杜曼蓉一心本着教学,即便知道东区非富即贵,但从来不因家境巴结谁,只要是不认真读书的,在她眼里跟社会败类没什么分别。
姜栀神色认真,“就是正常朋友的关系。”
她还记得答应过边野的事,即便他现在不介意跟她光明正大站在一起,但她不能违背诺言。
“哪个正常朋友的关系会同吃一样东西?”杜曼蓉气不打一处来,“我早就给你打过预防针,让你不要早恋,好好学习,他们这种人要没有家里托底就是废物!”
“还是你觉得攀上他,以后学不学都无所谓了,只要嫁得好?”
当初是管叔送姜栀来的学校,杜曼蓉并不知道她跟边家的关系。
边野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身家很好的富二代,一天到晚只会混吃等死。
姜栀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难听的话,她皱了下眉,下意识想为他辩解:“他不是您说的那样。”
昨晚是她没有防备,也许确实不合适,但不该说得这样不堪入耳。
“总之,”她听见自己很平静的声音,“我们没有早恋,我答应过您不会早恋就不会。”
杜曼蓉该听的没听,不该记得倒是记住了,她脸色难看,“你还要替他说话?”
“你是看上他什么?权势地位还是钱,要跟他这种人混在一起?你这叫自甘堕落!”
在此之前,姜栀没有触怒过她,也不知道她生起气来会什么都说。
明明边野不是她说的那样,他有在变好。
她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解释:“同吃一样东西是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没有跟他混在一起,只是有时候会教他一些题目,他也在努力学习。”
“老师应该给您的学生多一点信任,我有没有自甘堕落,成绩应该比我说的更有可信性。”
杜曼蓉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的班里有这种伶牙俐齿的好学生?有些恶劣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你以为自己能决定吗?”
她目光冰凉,像刀子一样落在姜栀身上:“我的态度绝不会变。”
“你们现在也许还没发展到早恋,但只要继续接触就一定不可避免,”她把手机论坛亮出来,“你知道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吗,影响有多恶劣你知不知道!”
姜栀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心底有点空。
原来她信任的老师并不会跟她讲道理。
见她不说话,杜曼蓉以为她是心虚,压了压怒火,但声音依旧冷硬:“在我的班绝不允许出现早恋这种,即便是苗头也要给我掐灭!”
“你如果非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就从我班里转走,我能带得出你这个第一,就能带得出别人,我不需要满脑子只想着恋爱的学生。”
她就是看不惯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听明白了吗?”杜曼蓉声音带着些尖锐,厉声质问。
姜栀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感受到被掌控的窒息。
是那种无论你怎么解释怎么保证都不被理解,依旧要被曲解的无奈。
“知道了杜老师。”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回到座位上,池念看她脸色不好,关心道:“灭绝师太说什么了,隔着墙都能听到她嚷嚷,太恐怖了。”
即便听不见具体的话。
姜栀垂眸看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不会也以为你跟边野早恋了吧?”能让杜曼蓉对一个好学生发这么大火,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姜栀沉默着点头。
“你没跟她解释吗?”池念永远相信她,只要她说不,那就是没有。
姜栀摇头,声音有些哑,“没用。”
池念愣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握着姜栀的手,才发现冰冰凉凉,“知知,你别放在心上。你转学来得晚不知道,灭绝师太以前精神上受过伤,听说是被男人骗得很惨,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姜栀怔忪一瞬。
回想刚刚杜曼蓉的神情语态,确实很激动。
“知知。”池念看着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所以别伤心难过,我会陪着你呢。”
“嗯。”姜栀眼眶微微一热,“谢谢你啊。”
她确实要做个决定,要比上次白司裴跟她说的那些之后做得更分明一点。
杜曼蓉的话她是不能告诉边野的,以他的性子万一做出什么伤害自己或者伤害杜老师的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以后只在家里教他,出了家门他们就保持距离,这样就不会让杜老师生气。她不想真的被放弃后只能转去别的班,那会给边家添麻烦的。
杜曼蓉也就早上找了她一次,再也没提过这事儿。
但她整整一天都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被任课老师当堂点名。
熬到最后一节课,她才松懈下来。
像紧绷的绳子终于有喘口气的机会了。
收拾好书包,她和池念一道出去。
临近校门时,姜栀眼尖地看见那辆红色跑车,还有等在旁边的边野和宋言旭,心底一惊。
虽然做好了决定,但她还没想着这么快就面对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池念,你帮我打个掩护,我得混在人群里先走了。”
她顺着人流往另一侧走。
“放心,我给你挡住。”
池念走在对侧,看到门外的边野,心里叹了口气,努力为姜栀遮挡。
看到人成功顺流走远,她才放松下来。
十来分钟,走读生基本都走光了。
边野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
“怎么回事啊野哥,姜妹妹没出来吗?”宋言旭皱着眉,“我刚都看见她那个好同学池念了,就是没看见她啊。”
边野也奇怪,“我去找她,今天就不聚了。”
丢下一句话,径直往学校里走。
找到她的教室,他和杜曼蓉正巧撞上,杜曼蓉冷着脸睨他一眼,阴沉离开。
教室里没人。
边野又在这栋楼周围四处找了找,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想到她之前受人欺负,他拧着眉给她那个手机打过去电话。
没人接听。
连着打了好几个,依旧这样。
边野脸色沉下去,心底焦急。
上次她被掳走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他快步出了学校,上车后将油门一脚踩到底,直奔边家。
回到家,他冲进客厅,看到管叔赶忙问:“姜栀回来了吗?”
管叔一脸疑惑,摇头道:“还没,”他一脸担忧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边野咬着后牙,忍不住心悸,“我再去找找。”说完转头就走,和刚走到客厅门外的姜栀差点撞个满怀。
他愣了一下,急切抓住她手臂,“你去哪了?”
目光迅速在她身上扫过,没看见有哪里受伤,暗自松了口气。
姜栀抽回手,看向他时想起杜曼蓉那些话,心里沉甸甸的。
往后退了一步,“我没事,也没去哪,放了学就坐公交回来了。”
她声音还是温温软软的,但落在耳里,他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他忽略掉那点不对劲,眉头微蹙,“我在校门口等你很久,你没看见我吗?”
“上次就说过,”她脸色认真,“你不用来接我的,我自己能回来。”
她双眸依旧清澈柔软,漂亮惑人,但看他时很平静,他总觉得和之前相比,少了点什么。
但他无法描述。
胸口里像是堵了个团棉花,不上不下的很憋闷。
他放低了声音道:“我只是……担心你被人欺负。”
姜栀眼睫轻颤了下,摇头,“没。”
她捏着书包带子,“今天作业很多,我先上去写作业了。”
说着,错开身往前走。
边野漆黑的眼瞳看着她,她背影纤瘦,往楼梯上的每一步都没有回头。
到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在躲他。
第28章 第 28 章
管叔察觉到微妙的气氛, 视线从姜栀身上收回,迟疑地看向边野,“少爷, 你和知知……”
“没事。”他眼睫垂下几分。
没再看她一眼, 他转身往门外走。
踏出客厅时, 楼上恰好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天边残阳如血, 边野神色很淡地开了车从院子里出去。
宋言旭的电话忽然打进来。
“怎么样野哥, 姜妹妹没出什么事吧?”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 脑子里回想起她刚才的疏离, 声音低凉:“没事。”
“没事就好,可给我担心坏了……”
宋言旭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劲,忽然停了话茬问:“吵架了?”
“没。”
他倒是宁愿她来吵一架。
宋言旭沉默。
这就算没吵架也铁定发生了什么。
边野没任由他瞎猜,约了个游戏厅见面。
像横冲直撞的野狼,宋言旭被杀得片甲不留,窝囊地把游戏手柄往沙发上一丢, “不玩了不玩了, 让我喘口气儿,再玩下去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边野睨他一眼,随意放了手柄,拿过桌上的罐装啤酒扣开,白色酒沫喷薄而出,他仰头径直灌了半瓶。
下颚线锋利,神色懒淡。
宋言旭见状,心里“啧”了声。
这俩人绝对有事。
野哥既然不愿意说, 那就只能靠他了。
他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先前在温泉山庄存的池念号码, 打过去。
嘟了两下被接通。
对面传来清亮的女声:“喂,哪位?”
“我, 宋言旭。”他自报家门后,开门见山问:“姜妹妹今天怎么了,看着情况不对啊。”
“还不是……”池念下意识想到杜曼蓉,但一秒内迅速反应过来,知知都没说,说明不想说,她还是不要多嘴了。
“没事啊,可能是今天作业多吧,过两天又要考试,有压力。”
这话落在边野耳里,他脸上情绪分毫未变。
倒是会打掩护。
宋言旭觑了他一眼,眉头一皱,“不,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撒谎也要扯个高级点的。”
“你要不说,我就去问你们班别的同学了,肯定有人能说实话。”
“哎别!”池念顿时一急。
杜曼蓉那声音不少人都听到了,要是别人添油加醋,岂不是对知知不好。
他能来问,还能因为谁。
池念心知肚明,一番思想斗争后像蔫了的黄花菜,“我说了你可得保密,千万别去找知知说什么。”
宋言旭嘴角一勾,开了免提,“放心!”
“是灭绝师太——”池念说完立马改口,“咳…是我们班主任,她以为知知早恋,很生气,训了知知。”
边野眼神一顿。
宋言旭瞥了他一眼,“误会姜妹妹和野哥吗?”
池念“嗯”了一声,“起因是有人在论坛发帖,附了他们俩的亲密照。灭绝师太最恨学生早恋了。”
宋言旭轻“嘶”一声。
怪不得。
“该说的我都说了,千万保密!”
池念叮嘱完,果断干脆地挂了电话。
宋言旭把手机搁桌上,随后看他,“野哥,这好像有点棘手。”
他今天一直在外面浪,都没关注学校里的事,这都一天了,就算删帖也没用。
边野眼底如铺开的黑墨,利落地灌完剩下的啤酒,将瓶子大力一捏,砸进了垃圾桶。
“哐当”一声。
“我来解决。”他冷着脸,回想起放学的时候和杜曼蓉相逢的场面。
她眼底带着嫌恶。
是他最恶心的那种目光,像高位者审判。
他沉眉低声道:“帮我个忙。”
宋言旭顿时配合。
周五那天,阴云密布。
边野趁着午休时间去了西区。
进办公室前,他抬手敲了敲本就没关的门。
“进。”杜曼蓉在整理资料,头都没抬。
边野站在一边,把手里的信封丢在她桌上。
她动作一顿,抬头。
少年懒洋洋地站在办公桌边,身影散漫,眉眼透着冷淡。
东区的几个风云富二代杜曼蓉闭着眼都能认出来,她脸色一变,“你来干什么?”
语气很冲。
边野挑眉,眼底带着讽刺。
“先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杜曼蓉停下手里的活,拿起信封拆开。
里面存了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上熟悉的面孔,她神色凝住,余光扫了眼空旷的走廊后,一脸堤防地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边野手插在裤兜里,他个子高,看她时有种居高临下感,“就是想让杜老师别再为难姜栀。”
“这么简单的要求,不难做到吧?”
他嗓音慵懒,漫不经心地穿过窗户落进刚走到办公室边的姜栀耳里。
她才从洗手间出来,回教室会经过这里。
好熟悉的声音。
姜栀步子一顿,但并没在意,正要走回教室,这道声音再次响起:“杜老师?”
十分清晰。
她一愣。
边野?
坐在椅子上的杜曼蓉脸色难看,好在其余两个老师都回去午休了,只余她一个人在这儿。
“我只要在圣嘉教一天的学,我的班里就绝不允许有一个人早恋。”
她把信封往边上一推,“你以为拿着这个就想威胁我?做梦!”
边野意料之中,姿态散漫:“我要想威胁杜老师,这份照片就不会拿来给您,我这是跟您好商好量,您看不出来吗?”
“好商好量?你当我是傻子?”
杜曼蓉铁青着脸,冷哼一声,眼里都是对他们这种人的看不起,“你们边家是给圣嘉捐过大笔大笔的钱,但跟我无关。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想和我们班第一在一起,绝不可能!”
老骨头果真难啃。
他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懒淡道:“我知道杜老师是金牌教师,去了别地儿也能教学,但没有一个地方比这儿待遇好。”
“其次,我也不支持早恋,我来只有一个目的,让您别为难姜栀,她是个好学生,您心知肚明。”
站在门口的姜栀听见,眼睫轻微一颤。
他说着,瞥了眼信封边缘的照片,“倒是您,管不好自己女儿,就要死命地管学生,是不是过于可笑?”
杜曼蓉眉头跳了跳,火气很大,“你给我出去,这不欢迎你!”
边野恍若未闻,神色慵懒地拆开她的面具,“您的女儿上了市重点高中,但却因为跟黄毛早恋成绩一落千丈,上周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找回来,我说的没错吧?”
她手心握紧,脸色绷直。
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里面存的那张照片的主人公就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
见她不说话,边野淡淡道:“人我已经帮您找到了,地址在照片背面。”
杜曼蓉眼眸一动。
“还是那句话,别为难她。”他声音渐渐沉下来,“是我喜欢她,所以缠着她,她没做错什么,您有什么气冲我来。”
杜曼蓉面色凝重地抬头看他。
少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眼里有难得的认真。
她错开视线,搭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姿态依旧古板:“你要真这么有担当就给我出去站着,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语气冷硬,还带着怒意。
但边野知道成了。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冲了我就不要再冲她。”
“言出必行啊杜老师。”
说完神色懒淡地走出去。
听到动静,姜栀下意识转身想跑,但这儿离洗手间还有点距离,来不及躲。干脆装作路过的模样往前走。
看到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边野,她头都没抬,视线只落在他胸口处。
顿了一下,错身就走。
有种藏不住的慌乱。
边野勾了勾唇,就当做没看见她。
外面乌云密布,天色越来越暗,灰雾蒙蒙,平地起风。
凉飕飕的,他像没感觉到似的倚靠在走廊上。
姜栀回到座位上,班里同学们都在午睡,她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
下午还有令人犯困的课,要抓紧时间休息。
但好半天过去,她都没睡着。
侧趴在臂弯里,姜栀看着教室后门。
这个角度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看了好久。
午休过后,两节数学课连堂。
窗外乌云滚滚,闷雷阵阵,很快下起来豆大的雨。砸在窗户上,哒哒作响。狂风裹挟着楼下的树枝晃动。
教室里昏暗一片。
姜栀难得走神。
白炽灯“啪”一下打开,光线两眼,她被晃了下,才反应过来老师讲到翻页了。
只平静了片刻,窗外天空便又开始电闪雷鸣,像爆竹扎破水桶,噼啪作响,令人心惊胆战。
疾风骤雨里,一声炸响,教室灯光全灭。
班里同学忍不住兴奋起来,捂着耳朵窃窃私语。
姜栀回头看了眼被关上的教室后门,忍不住蹙眉。
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池念察觉到,轻轻推了她一下,“怎么了知知?”
她回过头来,摇摇脑袋。
好在两堂课已经结尾,数学老师干脆合了书,最后十分钟让大家自习。
老师一走,同学们都眉飞色舞地开始低声说话。
最后一分钟,姜栀没忍住,掐着时间去往后门。
教室门一开,冷风嗖嗖地灌进来。
她走出去时,下课铃正巧打响。同学们一哄而起,纷纷往外跑,她被挤到很前面。原本站在办公室外面的少年正巧转身往楼梯口走。
他半边衣服都被雨打湿,背影却透着不羁和懒散,像是没当回事。
池念跟出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姜栀干涩地眨了下眼,“没。”
“陪我去趟洗手间呗。”池念不疑有他,挽着她的手臂。
“好。”
姜栀不上厕所,就在外面等她。
洗手间的一面墙壁刻着镂空花纹,她透过镂空处看向外面,黑雾弥漫。
她想起来他没带伞。
“哎你说那个边野真是好命,要不是出身好,校花能看上他?废物一个。”
男卫生间就在女卫生间对面,几个男生从里面出来,在水池旁一边洗手一边叽叽歪歪。
“我举双手赞成。要是我有个这么牛逼的爹,别说校花了,就是校长也要对我点头哈腰,可惜啊,没人家会投胎。”
“咱们这种成绩吊打一百个他的,也比不上有一个好爹。不过这种人性子贱得慌,怎么可能真心,就是跟校花玩玩呢。”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结伴从洗手池边往教室方向走。
姜栀看着他们路过自己,捏紧了掌心,“背后嚼舌根也不见得你们有多高尚。”
那些人闻声回头。
“猿猴智商发育不全,所以不懂什么是做事先做人,你们也不懂吗?”
姜栀性子温软,很少和人起冲突。
大家都知道校花性格好,被突如其来这么一说,居然愣在原地。
好在有个反应快的,横眉竖眼,“你骂谁呢!”
旁边几人迅速把人拉住,“马上要上课了别惹事,快回去。”
姜栀目光低凉地盯着他们。
没有半分畏惧。
这人在同伴规劝下,最终骂骂咧咧地走远。
由于天色不好,剩下的课老师都放任自习。
为了不浪费时间瞎想,姜栀拿了卷子一门心思地刷题。
熬到放学,她收拾好书包很快离开。
回到边家,没顾及被雨水打湿的鞋袜,紧急问管叔:“边野他回来了吗?”
管叔摇头。
她心口轻微沉了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为了不让杜老师再多想,她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保持距离的,如果她今天没有听到那些的话。
姜栀情绪很低地走回了自己房间。
她拉开抽屉,拿出那部手机。
开机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边野周二放学后打的。
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姜栀点开边野的微信,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现在有空,你有没有不会的题目,可以发给我。]
发完,她放下手机。
但是半天过去,一条回信都没有。
姜栀摸不透他什么心思,迟疑了会儿又发了一条。
如果这次还不回就不再去打扰他了。
几分钟后,一通电话忽的打进来。
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清晰。
她立即拿过,屏幕上跳动的却是陌生数字。迟疑了两秒,尝试接通。
“姜妹妹,野哥出事了!”
宋言旭急得要命,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哎哟明明之前都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出事,你快去看看他吧!”
姜栀听出是谁,急慌慌地站起来,险些把椅子带倒,“他出什么事了,在哪儿?”
“壹臣院,你快去看看吧!”他急吼吼说完,迅速掐断电话,吐了口气。
呼。
他这翻表演真是绝了。
宋言旭握着手机,一脸感慨,可别说他没帮忙,他这个月老都快操心死了。
姜栀不知道内情,赶过去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了,好在大雨及时停了没再下。
输入密码进去,她环顾四周,“边野?”
没人回应,她直奔主卧,急得都忘记敲门。
边野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也皱着,看起来不太舒服。
连她这么莽撞地进来都没醒。
“边野?”她温声叫他。
他没太多反应,唯独眉头紧了点。
离得近,姜栀这会儿才看见他耳朵通红。
她伸手探了探,不禁蹙眉。
好烫。
她莫名松了口气,好在只是发烧。
想到他上次拿的急救箱,姜栀赶忙出去翻找。
拿了退烧贴和温度枪,她回到房间。
41度。
她倒吸口气。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难道是因为那会儿淋雨吗?
把退烧贴撕开贴在他脑门上,姜栀赶紧去厨房烧水。
烧成这样,要吃退烧药的。
冰冰凉凉的感觉丝丝缕缕地袭来,边野眉头拧了下,迷糊睁眼。
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浑身滚烫,他翻了个身闭眼。
真是睡糊涂了,怎么会看见姜栀。
手机忽然响起,他烦躁地掐断。
然后再次响起。
接通。
对面传来宋言旭贱兮兮的声音:“野哥,天载难逢的机会,这回一定要把握住!”
边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心烦得眼睛都没睁开,“挂了。”
十分钟后,姜栀端着水进来。
看他脸颊似乎都烧红了。
“边野,起来吃药。”她声音温柔得像和煦春风。
见他没反应,她坐在床边微微倾身,拍了拍他,“边野?”
他蹙了下眉,困难地睁眼。
对上那双琥珀色双眸,清澈透亮,眼神柔软。
“快起来吃药,你烧得很厉害,再不吃药会把脑子烧坏的。”她像哄小孩似的哄他,扶着他坐起来。
边野一瞬不错地盯着她。
原来他没感觉错,不是做梦。
看见她手里的水和药,边野靠着床头眼睛又闭上,声音沙哑得很:“没力气,不吃了。”
反正以前发烧都是睡一觉就抗过去了。
“不行。”姜栀一口否决,“真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他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坏了就坏了,就没人缠着你了。”
“边野。”她拧眉,语调有些严肃。
他很淡地应她:“嗯。”
姜栀心口又软下来。
算啦,跟一个生病的人计较什么呢。
“那……”她顿了顿,“你张嘴。”
这回倒是听话。
退烧药塞进去,姜栀不经意触碰到他的唇,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她眼神晃了下,随后把水杯递过去。
但只喝了两口他就不喝了。
“你再喝点。”姜栀声音温软。
边野眼皮沉重,掀起两分看她,那双眼里有鲜明的关心。眼睫垂下,照做着又喝了点。
躺回床上,困意很快袭来。
他撑着眼皮,看她起身出去,沙哑着声音问:“要走吗?”
姜栀本想点头,却少见他有这么虚弱的时候,改口道:“等你退烧我再走。”
“你好好睡。”
她动作很轻地关上门。
想着他应该没吃晚饭,姜栀又回到厨房,抓了把米放进锅里熬。到时候要是饿了他可以填填肚子。
晚上九点,外面寂静无声。
姜栀坐在沙发上看着钟表。
他睡了得有两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如果好点她还来得及回去。
思索片刻,姜栀去了主卧,轻轻敲门。
没人应。
她纠结几秒后推开。
床上被子已经掀开,边野不在。
主卧内里连带着个浴室,一阵水声自里面传来。
姜栀恍然。
能洗澡的话,应该算是好了。
她转身退出去,刚准备关门,里面突然一阵闷响。
很重的声音。
姜栀一愣,该不会是摔倒了吧?
想到各种不好的后果,她赶紧过去敲门,“边野你怎么样,是摔倒了吗?”
她耳朵贴在门上,很仔细地听,但除了水声什么都没听到。
“边野?”
她急地拍门,重重拍了好几下,还是没人应。
握着门把手左右拧也拧不动,她一边急切拍门一边喊他名字。
也不知道是第几声,门突然一下开了。
姜栀手还在门把上,被这股劲儿一带,一时没站稳,直挺挺往前扑倒过去。
一只遒劲有力的手关键时刻将她一拉,她不偏不倚地撞进边野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肌。
带着水渍的结实触感传来,姜栀大脑宕机一瞬,猛地撤开。
边野刚洗完澡,只在腰间随意裹了个浴巾,上身一览无余。
他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完美的黄金比例。透亮的水珠顺着精壮的肌理流淌而下,无声地没入浴巾里。
等姜栀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的时候,她睁圆了眼睛,后知后觉地捂住脸,迅速转头。
一瞬间,脸颊、耳根和脖子全都红温。
心脏在胸腔里七七八八地跳,她紧张地人都僵硬了。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姜栀舌头打结似的,话都快捋不清,脸颊烧得通红。
太羞耻了!
边野吃了退烧药,又睡了一觉出了汗,少年人的身体本就健壮,更何况他还经常锻炼。斜靠在门边,他玩味地勾唇看她透红的耳朵。
“怎么没穿?你不都看见了吗?”
他嗓音低磁,像蛊惑人心的音质。
“你、你……”姜栀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那能叫衣服吗?
边野看好戏般替她接话,“你什么?”
“你是想说我上面没穿?”
姜栀羞窘地想钻到地洞里去,她咬着唇瓣生硬的“嗯”了一声。
“这不是我自己家吗,生病洗个澡也要被管?”
他勾笑,嗓音戏谑,“这么喜欢管我?”
姜栀羞恼得要命,恨不得把他嘴巴缝上。
谁要管你!
她咬着唇,面红耳赤地干脆直接往门外走。
坚定得像要入党。
“哎。”边野眼疾手快地把人拉住,放低了姿态,“逗你呢。”
姜栀还是不肯放下挡着脸的双手,没办法,他只好拿过浴袍穿上。
“现在好了,你睁眼。”
她仍旧不肯动。
边野声音温磁:“骗你是小狗。”
姜栀眼珠动了动,并拢的手指露出一条缝,小心翼翼去看。
见他真的穿了衣服,她才松了口气,缓缓放下手。
但脸颊依旧红得不像话。
“怎么这么可爱。”边野望着她,情不自禁出声。
她皱了皱眉。
算啦,不跟他计较。
“你……”她想起先前听到的闷重声音,有点担忧地问:“刚刚没摔倒吗?”
“洗个澡又不是打仗,我有这么蠢?”边野挑眉。
她眨巴着眼睛,“那我刚刚听见里面有很重的声音,我以为……以为你不小心摔了,在外面拍门,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应。”
要不然她不会毫无防备跌倒。
边野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在门口了。
“带了会儿耳机。”他温声解释,嘴角缓缓勾起,凑近她:“关心我?”
姜栀撇过脑袋,“谁关心你了。”
边野心底像是撒了蜜糖似的,明明前几天还很灰冷的情绪,现在因为她几句话一扫而空。
没再跟她开玩笑,他拉过她手臂。
“认真的跟你说个事。”
他脸上笑意褪去几分。
姜栀重新对上他眼睛,瞳孔浓稠如墨,但却半点不压抑。
“以后人多的地方我会收敛,”他迎着她的目光,声音温磁,“你别躲我成不?”
躲他一次,他差点受不了。
多来几次,他会疯。
他神色诚恳,明明五官带着攻击性,但此时却让她觉得温和。
想到他在办公室里跟杜曼蓉说的那些话,姜栀觉得自己有点懦弱。
她有些心虚地错开视线,“我没要躲你,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所以才选择暂时逃避的方式。
边野轻笑,那股堵塞在胸口的郁气一瞬间消散殆尽。
“我又不是猛虎野兽,你怕什么,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姜栀偷瞄他一眼,又移开。
那可不好说。
既然现在说开了,她不妨再给他强调一次,让他记得牢固点儿。
“我不早恋的,之前就给你说过。”
她认认真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讲,“学生的任务是学习。”
边野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萌到,眉梢微扬,一脸漫不经心,“老子乐意单相思。”
第29章 第 29 章
没救了真是。
姜栀白他一眼, 软绵绵的,半点不凶。
像浑身绒毛的小猫朝他喵喵一叫,一爪子啪嗒拍在他身上, 肉垫柔呼呼的。
“既然你没事了, 我就先回去了。”她眨巴着眼看他, 转身往房间门口走。
边野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 “我送你。”
“不行。”她顿时拒绝。
对上他蹙起的眉眼, 她软声:“你刚退烧, 需要休息, 我认得路,可以自己回的。”
边野半点不在意她的话,浓黑的眉头微挑,“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你今晚住这。”
“没得商量。”
很不容置喙的语气,姜栀轻轻皱眉。
她想了一秒钟, “万一你再发烧怎么办?”
边野漫不经心盯着她, “所以你留下住一晚很难?”
“知道我这么惨还要折腾我?”
姜栀:“……?”
倒打一耙真是练得这么炉火纯青了,病死他算了。
她抿抿嘴,“哦”了一声。
虽然有一小段时间没住这儿,但客房还是很干净。
应该是经常有打扫。
叮嘱了边野厨房有给他熬的粥,她就洗漱上床睡觉。
明天还要起早去市里参加数学比赛。
生物钟醒的时候,天才刚刚亮。
她收拾了一下,写了张字条留在桌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冬天的早晨温度很低, 姜栀裹紧了围巾。
到市中心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时间上还算宽裕。
下车到场馆时,正好遇见过来的白司裴。
看到她是坐公交来的, 他有些惊讶,“起这么早吗?”
“嗯。”这时节说话都带着一阵雾气,姜栀鼻头也冻得红红的。
场馆已经开了门。
白司裴从袋子里拿出一份早餐递给她,“来这么早应该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姜栀摇摇头,“谢谢你,我不饿的。”
比赛时间不长,她等结束了回去吃就好。
刚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一声。
她脸颊顿时染上红晕,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快吃吧,空着肚子是想把第一让给我吗?”白司裴温温一笑,“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谢谢。”她红着脸接过。
场馆里有休息区,比赛没正式开始前只能在休息区等待。
姜栀坐在长椅上,慢条斯理地咬着包子。
白司裴坐在旁边,看她一眼觉得乖乖巧巧。
他想起前几天论坛里的那个帖子,不疾不徐地问:“那天我挑破的话,你跟边野讲清楚了?”
姜栀咬包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思索了会儿才明白他问的什么,缓缓点头。
算是说清楚了吧。
“你真对他毫无感觉?”论坛里那张照片他印象很深,如果不是之前问过她,他也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少女毫无杂念。
他们这种世家里出来的孩子,对这些学校里十分避讳的事并不在意。
姜栀偏头看他,金框眼镜衬出斯文的气质。
“我们其实……”她现在还寄宿在边家,硬要说也只有兄妹关系,但对外人解释起来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清楚我在做什么。”
说完顿了顿,“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好意,我很珍惜,但我和你也只会保持同学关系,不会有多余感情。”
从运动会到图书馆再到敬老院,她不傻。
白司裴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温和一笑,扶了扶眼镜,“我觉得说不好。”
他浅色的瞳眸看着她,“人生还长。”他不会输给边野的。
但这话也没必要说给她听。
算啦。
姜栀垂下眼睫继续吃包子。
比赛时间过得很快,她出来时外面已经出了太阳。
没什么温度,但令人心情好。
姜栀往外走了两步,忽然被白司裴挡住去路。
“怎么了?”
他弯了弯唇,又朝她靠近两步,几乎离她很近。
姜栀不适应这种社交距离,想往后退开却被他拉住。
“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白司裴声音温润。
她眨巴了下眼,“什么?”
“别动。”他微微弯身朝她耳边低伏过去。
怪异感一瞬袭来,姜栀蹙了下眉。
在他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时,她试图挣扎被攥住的手。
还没挣开,一股蛮横的力道像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横插过来,一把子将她拽到身后。
动作太迅速,姜栀慢半拍抬头,只看到个高挺的后背,头发乌黑。
“白司裴,在我面前耍手段是不是嫩了点?”边野神色散漫,眼眸漆黑,透着冷意。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反应过来。
“边野?你怎么来了?”而且手还冰凉。
白司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姜栀没被完全遮住的半边身子,淡淡一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边野哼笑一声,眼里没半分温度,径直攥紧了他领口,手背青筋凸起。
这动静吓了她一跳,赶紧扯了扯他衣角,“边野,你冷静点儿。”
边野舌尖抵了抵牙关,压着那股子火气,“我管你听不听得懂,离她远点。”
说着,猛地松开。
白司裴往后退了两步,领口一片褶皱。
看着被带走的姜栀,他低低一笑,伸手缓缓抚了抚。
好好的衣服差点给他扯坏。
临近车边,姜栀用力抽手,站那儿没再往前。
边野沉着脸,眉眼锋锐,“你心疼了?”
“你说什么呢?”她皱眉,一脸不悦。
“那你挣什么?”他回头走近她,“你没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姜栀迎着他犀利的视线,“看出来了。”在她耳边停留半天,什么也不说,直到边野过来发生冲突,她又不是傻子。
“那你呢,你看得出来他在激你吗?”她声音平静温软。
边野那股怒火僵持在胸口,突然就没了尖锐的棱角。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人身上却很稀薄。
“你手很凉。”她忽然说起别的,“来很久了吗?”
少年冷淡的脸色柔和了几分,声音低低,没说自己开赛的时候就来了,“刚到。”
没等她再开口,他瞥了眼场馆门口,已经没了白司裴的身影。
“你以后离他远点。”
姜栀凝眸看他,摇摇头,“不行。”
他眉头一拧,声音受情绪控制拔高,“为什么不行?”
“就不能相信我可以自己解决吗,还是不信我之前说的承诺?”她小脸白皙,眉眼干净。
边野拧起的眉头松开。
有冷风吹来,一阵寒意。
“先上车,外面冷。”鼻子耳朵都冻红了。
离开场馆,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姜栀看着完全陌生的路,平声问:“不回家吗?”
“晚点。”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车上不去,只能停在山脚下。
半山腰上是一个半悬空别墅,看起来很是险峻。
姜栀想问点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一路跟着他往上走。
别墅门推开,她诧异了下。
天花板四周挂了彩带,缀着金铃。
客厅中央摆着棵近两米的圣诞树,缠绕着迷你小灯,一闪一闪如同夜里的星星。
树周系着好几个礼物盒子。
她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圣诞节。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昨天不还跟她待在一起吗?难道是今早吗,那这要起很早吧。
边野从桌上拿了个红色的圣诞帽给她戴上,帽顶白色小球半垂下来。
她眨巴着眼睛,又萌又乖。
“早就想了。”他把人带到圣诞树前,“这些盒子都是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姜栀仔细解下盒子,一个一个打开。
最大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件蓝黑色丝绸礼裙,领口缀着细小蓝钻,腰处往下勾勒着墨色蚕丝捻成的绳绣,蜿蜒出漂亮的暗星花。
礼裙折叠在盒子里,多余的她看不到,但直觉不便宜。
姜栀看了他一眼,又去拆剩下的几个盒子。
一整套水晶首饰,在光线下闪着梦幻的色泽。
还有一双黑丝绒低跟鞋。
她眼底铺着惊讶,“这些很贵吧。”
姜栀把盒盖盖上,看向他,“其实这些我都用不上,要不退回去吧。”太贵了她以后还不起。
边野捕捉到那一丝局促,懒淡挑眉,“谁说用不上。”
“马上就是元旦晚会,我想让你穿上它上台。”早在两个月前,他就去找了顶尖的设计大师,三顾茅庐才让人愿意接下这单,对这件裙子的细节,他比设计师还上心,经常往返地跑。
姜栀讶异,摇摇头,“元旦晚会的节目早已经定下来了,我没有参加。”
他勾唇,“只要你点头,我就有办法。”
看了眼礼盒,她还是否决了,“这样不好,而且……这个太贵重了。”
“怎么不好?”边野执意,“我就是要让那些嫉恨你的阴沟老鼠们看看,你有多好看。”
即便运动会上她摘下了口罩,漂亮得惊为天人,却还是有流言蜚语。虽然穿着这件礼裙上台并不能改变那些人的看法,但他就是要让那些人更清楚的知道,她有多难以企及。
姜栀微微一愣,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逗笑,“你怎么比我还在意?”
“没事的,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好啦。”
他面色淡淡,如果这些流言蜚语的主角是他,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姜栀,她值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边野意料之中哼笑一声,“猜到你会这么说。”
“之前不是说要谢谢我?现在兑现也不晚?”
她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人总不能言而无信?”他盯着她琥珀色瞳眸,清澈干净。
姜栀后知后觉被他套路了,但却没法拒绝。
万一拒绝了,以后让他学习就拿这个堵她嘴怎么办。
“那……谢谢。”说完她又立即补了一句,神色认真,“以后不可以套路我。”
边野被她这副样子可爱到,眉梢微扬,“成。”
陪着他吃过午饭,姜栀做了会儿边野给她带来的作业,还没做完就因为早上起太早困得不行。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
醒来的时候,外面黑黢黢的。
只有别墅周边有零星的光。
外面忽然响起几声砰砰的声音,她好奇地走到阳台去看。
绚烂的烟花像液态琉璃在夜空中泼洒,拖着铂金色尾焰坠落,漂亮得不像人间。
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过烟花。
眼底溢出遮掩不住的欣喜。
“边野!快看烟——”
想起他,姜栀雀跃地往回跑,速度太快也没看清,咚的一下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她下意识撤退,却往后一踉跄。
后腰被人稳稳拖住。
姜栀抬眸,烟花炸开的瞬间,映亮了往日那双漆黑的眼。
细碎的光闪动,她在其间看见自己的模样。
心口好像突然漏跳了一拍。
第30章 第 30 章
“嗯, 看到了。”边野勾唇,烟花在他眼里坠落。
此刻风声寂静,心脏跳动的频率融进炸响夜空的声音里, 难以分清。
少年视线散漫却浓烈。
姜栀眼皮子被烫到似的一颤, 迅速从他怀里出来, 站到阳台的边缘。双手搭在玻璃围栏上, 她感觉到耳根逐渐泛上来的温度。
“这是你准备的吗?”她仰头望着仍在一簇一簇绽放的烟花。
边野走到她边上, 面孔被这片绚烂短暂照亮。
“喜欢吗?”
她眸色温柔,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像是透过夜空看着什么。
“已经很多年没看过烟花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看到。”
姜栀偏眸看他,“怎么会突然带我看烟花?”
绚烂的光映照着她漂亮的眉眼,额角散落着几缕头发,像坠入人间的精灵。
边野漫不经心开口:“就当时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
等放了寒假她应该会回到自己奶奶那儿,陪他们一起过这个年。
明明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但他好像已经很难忍受要一个人度过这么多天了。
她眨巴了下眼, 回头继续看还在绽放的烟花。
心口暖融融的。
烟花的尾声里,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出现在视野里。
姜栀愣了下。
“拿着。”他语调带着些霸道。
“哦。”姜栀乖乖接下,眉眼单纯,“这是晚饭吗?”
边野被她逗笑,勾起唇角,“怕我给你饿死?”
她摇摇头,啃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来, 像弯弯的新月, “好甜。”
“谢谢你呀。”
她不知道,比苹果还甜的是她自己。
只要看她一眼, 他就会受不了。
“昨天平安夜,忘记给你准备平安果。”边野神色懒淡,“买圣诞树的时候就顺便给你买了个。”
姜栀嚼果肉的嘴缓缓停下,“那你的呢,不一起吃吗?”
他嗤笑一声,目光落在下坠的烟火上,“老子才不信这玩意儿。”
“……哦。”
姜栀继续啃苹果。
她想了想,对着最后绽放的那一簇烟花大声道:“希望边野同学,平安快乐!”
柔柔软软的声音,却让人心尖发颤。
边野回眸看她,侧脸漂亮白皙,纯粹干净。
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场烟花结束,像短暂的梦。
上课周,姜栀重新投入学习。
离期末考试也不远了,她想拿着奖学金等放假了回去找爷爷奶奶。
十二月月底的天越来越冷。
从杜曼蓉那儿收到元旦晚会需要参演的通知,姜栀把提前准备好的曲目报了上去。
临走前,她被叫住。
“上次……”杜曼蓉沉默了两秒才继续道:“对你说的话太重了,但我仍旧不支持早恋,这一点你必须清楚。”
姜栀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没打算在毕业前早恋。
“还有,”杜曼蓉脸色有点变扭,但她心里一码归一码,她女儿被不学无术的黄毛拐跑,要不是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
女儿是她如今最重要的人。
“替我谢谢边野那孩子。”
说完也不管姜栀什么神态,直接挥手让人赶紧走。
出了办公室,外面有零零散散的雪花飘下来。
她看着白茫茫的天,嘴角缓缓勾起。
杜老师这么难搞的人,谁都知道她看不起那些富二代,可现在居然能在杜老师嘴里听到感谢二字。
有雪花被寒风吹进走廊,她伸手,雪花悠缓地飘进掌心里。
很快融化不见。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姜栀收拢好手掌,冬季校服口袋里残余着温度。
元旦那天直到下午才放课。
姜栀的节目被安排在中间,她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包才跟池念一起去礼堂。
池念早就看过边野送她的礼服,此刻帮她抱着一半盒子,忍不住感慨:“不愧是边家的大少爷,这礼裙也太好看了,直接秒杀全场。”
“谁能想到脾气这么臭的人深情起来居然这么认真。”
“杜老师不让谈这种话,还是少说,万一被听到,你敢面对她吗?”姜栀眨巴着眼,一脸无辜。
想到灭绝师太的气场,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可怕了,我一回合都坚持不住。”
两人絮絮叨叨地到了礼堂后台,早已有化妆师等在那儿。
看到姜栀,一个穿着打扮很成熟时尚的年轻女人笑盈盈走过去,“你就是姜栀吧,这小模样真别致,就是不化妆也艳惊四座啊,怪不得边少千叮咛万嘱咐。”
姜栀有点懵,“他说什么了?”
化妆师牵着她往一个单独的休息室内走,“他让我别给你化丑了。”
被按在化妆镜前,姜栀任由她摆弄。
晚会即将开始,池念不能一直陪着她,先去了礼堂前台。
休息室里越发安静。
化妆师时不时就要夸她两句。
前台主持人很快叫到姜栀名字。
她换上边野准备的礼裙,虽不习惯穿有跟的鞋,但好在鞋跟不高,走路倒还算稳。
“加油呀小妹妹。”化妆师眼底的惊艳一览无余。
她温润一笑,“谢谢。”
上个节目落幕,主持人慷慨陈词,姜栀拎着微长的裙子缓步往准备区域走。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西区高二一班的姜栀同学,为我们带来《冬之信笺》这首歌。”
台上灯光一瞬落下,整个礼堂内只余昏暗的微光。
池念满心欢喜地盯着舞台。
她都能想象到,知知有多漂亮。
姜栀踩着阶梯往台上走。
在落座于钢琴前的瞬间,红色幕布拉开,一束浅色的光打下来。
蓝黑色渐变丝绸礼裙顺着纤薄的肩线,勾勒出柔软优美的线条,衬出如瓷的皙白肌肤。腰际收拢的轻褶如同湖面上凝固的涟漪,浮动着细碎的光泽。
颈间缀着珍珠母贝项链,长发挽起。
她侧身端坐在那儿,如同仙女不慎跌落人间。
台下无数目光聚焦在姜栀身上。
边野站在暗处,眼睫颤动了下,漆黑的眼瞳里浮动着浓稠的情绪。
她合该站在灯光下被人仰望。
池念眼睛都睁圆了。
这也太梦幻太好看了吧!
坐在前排的白司裴一瞬不错地看着她,金丝框眼镜遮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
他知道姜栀好看,但不知道她会好看到这种程度。
像吸血鬼对血的渴望,他甚至能想象出来她和自己一起参加晚宴的场面。
钢琴声响起,整个礼堂内安静如鸡。
清泠柔婉的音律如同流水倾泻而下,环绕着角角落落。
她粉唇轻启,嗓音空灵独特,像山间幽鸣。
很简单的曲子,却在她嘴下万分动人。
像享受了一场极致的视听盛宴,直到一曲终了,台下依旧静得过分,像被按了暂停键。
站在最后面、不为人知的边野在咚咚直跳的心脏声里,用尽了力气为她鼓掌。
她就应该站在这样光芒鼎盛处,享受所有艳羡的目光。
两秒后,礼堂内掌声如雷。
姜栀依规矩谢幕,视线迅速扫着礼堂内,却没看见边野的身影。
一缕轻微的失落自心底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察觉就看见白司裴捧着一束粉雪山玫瑰往台前走来。
大屏幕将白司裴的身影映照得十分清晰。
作为圣嘉所有好学生心里的神,他一出现,引起一片哄声。
姜栀想走都没有办法。
“恭喜演出成功。”白司裴大大方方把花递过去,嘴角挂着温润儒雅的笑。
谁都知道他很难追,现在却主动接近姜栀。
如同一滴油滴入沸水,台下炸开了锅。
“啊啊啊,这可是白司裴哎,长得帅又优秀,家里还有矿,校花运气也太好了吧!”
“校花怎么还不接他的花,看得我急死了!”
“救命啊,这不比跟那个边野好磕!能不能换我演两集!”
“……”
听到这些,边野脸上的笑意尽散。
好好的元旦晚会,姓白的故意的是吧。
“不接是想让我尴尬吗?”白司裴弯唇,眉眼温柔如春风。
顾及场面,姜栀只好接过。
下一秒,他张开双臂,“作为你的粉丝,跟偶像抱一个不过分吧?”
她微微一愣,抱着花束的手僵住。
“抱一个!”
“抱一个!”
台下无数起哄的,数不清的手机镜头都在对着他们。
“要不还是……”姜栀有点犹豫,打算伸手跟他握,却被白司裴上前主动抱住。
那束花隔在中间。
姜栀轻蹙了下眉。
“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心愿。”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
台下的边野脸色几乎能黑出水来。
他今天就不该站在暗处,当着他面撬墙角,还真是够可以的。
一场谢幕,眼看着姜栀去往后台,他冷着脸从后门走出去。
很巧,在休息厅遇上了准备去找她的白司裴。
“真当我是死的?”
边野身形懒散地堵在他跟前,这儿离姜栀的休息室就差两个房间。
白司裴扬眉耸肩,“送个花就吃醋了?”
他靠近,温温一笑,“我觉得你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跟我挣,好歹拿个名分吧。”
自从论坛那件事之后,他就发现,只要是公众场合,边野就不会跟她站在一起。
两个人八成是有矛盾。
但姜栀今天这身礼裙他看得出来价格不菲,不是她有能力买得起的。
不过趁火打劫这事儿,他熟。
边野气笑,一把揪住他领口,“激我是吧。”
他眉眼一沉,直接把人拽了出去。
白司裴没想到他不上套还这么粗暴,看着四下无人,一拳头打了过去。
边野反应快,松手往后躲了下,没被完全打到。
那拳头只擦着他脸过去。
白司裴扭了扭手臂,把镜框往上扶了扶,“只要你们一天没确定关系,我就有机会。”
“我这个人,”他笑得和煦,“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能拿到的东西,不介意使点手段。”
边野嗤笑一声,舌尖抵住牙关,眼里却黑漆漆的没有温度。
“成啊,试试。”
待在休息室里的姜栀不知道外面差点打起来,她小心地摘下首饰,换下礼裙。
刚整理好衣服,池念从外面推门进来。
“知知!你今天也美了吧,而且唱歌也好听,还会弹钢琴,好全能啊。简直可以去当明星的程度!”她热情似火地小跑进来。
姜栀被她逗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我可是认真的!”池念靠在化妆台前,再一次被她的美貌震撼住,近距离的冲击力太大了,“不过你是什么时候会的钢琴啊?弹得实在是太好了,一点都不像是业余的。”
姜栀把礼裙放进盒子里,垂着眼睫,眼底温柔,“小时候就学了。”
五岁那年看妈妈坐在钢琴前,就像仙女一样,她就吵着闹着也要学,后来无数次觉得辛苦,都是妈妈一直在鼓励她。
爸妈在那场车祸里身亡,她能留下好像也就这么点东西了。
“怪不得。”池念把头从手机上抬起来,“弹得真好,叔叔阿姨——”好有远见。
后半句她反应过来噎下去,立马改口:“可真是让人羡慕。想当初你还戴着口罩的时候,简直跟现在不是一个待遇。”
“你喜欢钢琴?”姜栀回头看她,“改天可以教你弹一首简单的曲子。”
“真的吗!”她脸上止不住的兴奋,圆圆的眼睛可可爱爱。
“当然啦。”姜栀把盒盖盖上。
池念再一次感叹:“你真好。”
她盯着姜栀那张纯澈干净的脸,心口软软。
身后的窗外忽然有雪落下来,池念眉头一扬,从沙发上起来跑过去。
“下雪了耶,比上回课间大。”
姜栀顺势看了眼,外面点着路灯,雪花像鹅毛似的在夜空里飘来飘去。
很安静的美。
池念正认真看着,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眼,默了两秒回头看姜栀:“知知,我们出去看雪吧,还能拍照纪念。”
“行。”
话音刚落,池念手机又震动了下,她回头拉着姜栀就往外跑。
“我衣服还没……”
“哎呀,回来再收拾嘛,天大地大,开心最大,万一一会儿雪停了怎么办。”
两个人走得太急,一出门就撞上了站在门口的程杭越,把人撞得连连后退。
池念一惊。
姜栀迅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们走太快了,有没有给你撞疼?”
她人清纯漂亮,声音也温温柔柔,程杭越眼眸深处晦暗几分,声音平淡:“没事。”
“你真没事吗?要不要去医务室?”姜栀目露关切。
他看着那双透亮的眼睛,像阴湿的暗地里出现一盏光,只是很难企及。
“你们走吧。”
见状,池念拉着她就跑。
“他这个人好奇怪啊,你不觉得吗?”看人时阴森森的,明明以前只是冷漠。
姜栀回头看了眼,程杭越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此刻背对着她。
“没有吧。”她倒是没感觉出来,毕竟摘了口罩以后,很多人对她的态度都在改变,至于程杭越,她没在意。
出了大厅,外面雪花飘得更大了,漫天都是。
偶有一阵风吹过,四散飞舞。
长廊上温度低,姜栀忍不住搓了搓手。
“要现在拍照吗?”
池念环视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正打算点头,就看见远处有飞来的无人机。
“知知快看!”
姜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无数架无人机闪着光朝礼堂前方的空中聚集,逐渐汇成一行字。
“姜栀。”池念依着出现的字念。
无人机继续变化,“十八岁生日快乐。”
夜空里汇聚出一簇暗星花,是那件礼裙上的刺绣。
她记得。
这个生日她原本不打算过,也没想到他会做这些。
“哇,也太浪漫了吧。”池念余光悄悄看她,见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无人机,嘴角止不住上扬。
暗星花散开,再次汇聚成字。
——恭喜成为大人。
这个夜里,礼堂内青春热烈,礼堂外寂静无声。
她看着那些无人机,眼底熠熠生辉。
边野站在对面的长廊上,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宋言旭碰了碰他手臂,“怎么样,事儿交给我包给你办好的。”
他眉头微扬,“还不错。”随后一脸嫌弃,“赶紧走,别打扰老子约会。”
“得,我就知道我是个工具人。”宋言旭贫了两句,麻溜走开。
边野拿出手机,给池念拨了过去。
寂静无声地夜里,她把手机递给姜栀。
姜栀愣了下,在她的示意里接过。
对面没说话,她试探出声:“哪位?”
很软的音色,听得边野心口发痒,“知知。”他第一次喊她小名,低磁而透满缱绻,“生日快乐。”
明明手机冰凉,她却好像能感受到他在耳边落下了气息。
姜栀眼睫轻轻颤了下,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他准备的,连她的好朋友都收买了。
但她生不起半点气,声音温糯:“谢谢。”
隔着一个空白场地,边野看不见她眉眼,却莫名觉得她此刻的脸染上了红晕。
“所以成年了我是不是可以说些过分的话。”
“什么。”姜栀没懂。
“你抬头,看对面。”
她依言照做,借着路灯的光线,看到对面长廊上站着个人,一身黑衣,姿态似乎很闲散,但看不清五官。
可她直觉,他就是边野。
“我很想你。”他看着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明明冷意徐徐袭来,但他却半点不觉得冷,“很想很想。”
哪怕刚见过她上台的模样,他还是克制不住脑子里的念想。
像奔流的潮水,源源不绝。
姜栀耳根一红,目光心虚地移位。
虽然知道池念听不见,但她还是有点不自在,“不许瞎说。”
透着点嗔意,软绵绵得让人更加心痒。
边野喉结滚动,低低一笑,胸腔轻微震颤,像灌进了蜜糖,“没瞎说,我认真的。”
姜栀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她低垂着眼睫,睫毛纤细卷翘,“你先好好学习吧,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他挑眉,散漫不羁,“比上次分多就让我亲一口。”
这会儿她脸彻底红了,“我不跟你说了。”
说着就要挂电话。
“别啊,”边野稍作正经,“还有句话要说给你听。”
她又把手机往耳边靠了靠,“什么?”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信我吗?”
他声音低沉,鼓动着耳膜,姜栀看着雪花落在墙围上又融化,缓缓吐露:“嗯。”
电话挂断,她把手机还给池念。
池念眼巴巴接过,见她完全没有怪自己的意思,悄悄松了口气,亲昵地抱着她腰肢。
这场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
对面长廊上的人转了身反靠在墙围上,依旧是慵懒不羁的姿态。
他低低笑起来,愉悦穿透胸腔蔓延到血液里。
真他.妈甜。
长廊尽头处缓缓走出半道身影,目光冰冷又尖锐。
像阴暗里不敢见光的鬼魅,却又痴痴地望着姜栀。【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