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锅肉 对峙


    祁靖把证据交予皇上,包括赃物和账本,而身为皇商的二哥,作为同犯,也一起被押入京城了。


    只等着三皇子被押解入京,直接对峙,但此次派去办事的两拨人失联了,皇帝只好派第三波人前去查看情况。


    只是,如今证据确凿,三皇子回不回来都掩盖不了他的罪行。


    三皇子不回来,拥护他的一众朝臣里却不服气,皇帝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朝堂,还是叫来修养三日的陆离来,揭露三皇子的罪行,让他们心服口服。


    陆离绑着绑带,这几日在福珠的投喂下,精气神恢复了不少,神采奕奕的白衣公子又回来了。


    大殿里,他单手指着桌案上的三种盐,说道:“大礼朝的食盐主要有三种:海盐、湖盐和井盐。


    京城用的是湖盐和井盐,湖盐又称作‘青盐’,多由山西产出,呈黄白色。井盐为透亮的白色,味道更柔和,咸味来得很慢,仔细尝还有一丝丝回甘。


    海盐主要是在齐鲁和钱塘地区晾晒,价格便宜,需求量大,为乳白色。但是由于今年八月钱塘地区涨潮有海菜上岸,今年这批盐被染成了灰褐色。”


    底下又哄哄嚷嚷,大致意思就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盐粒,竟如此多讲究?”


    陆离定了定,又说道:“为了防止走私食盐,齐鲁的海盐主要供黄河一带使用,而钱塘的海盐则是在南边贩卖,除非特定原因,有朝廷特批的盐引才可以跨地区贩卖食盐,祁将军在齐鲁海域截获了一艘船,上边是灰褐色的盐,也就是今年的新盐,况我们发现,陆林的酒楼里用的也是乳白色的海盐,敢问应该在南边流通的海盐,如何出现在了京城?”


    除此之外,陆离还有一打二哥与三皇子来往的书信,包括以市场价一半购得私盐的账本,那些企图拥护三皇子的朝臣顿时哑口无言。


    至于三皇子私吞军饷,勾连倭寇之事,皇帝嘱咐陆离不要往外透露,故陆离交代完此事,便退下了。


    皇帝为了嘉奖陆离,罚没了二哥陆林的酒楼,“归还”给陆离,至于三皇子,等着押送回京,再行定夺他的罪行。


    此次可谓是大获全胜,福珠听说陆离要进宫揭露三皇子和陆林的罪行,陆林被收押进了大牢,等候发落,福珠赶紧通知刘宣。


    陆元毅见到福珠,开心地牵住她的手:“福珠姨,我带你去找我娘。”


    顺便将他被锁在屋里的烦闷一齐说了,弄的刘宣见到如此活泼的儿子,心里一阵泛酸:“也就是见到你,他才能像个普通的稚童。”


    三人进屋,福珠拉着刘宣道:“刘姐姐放心,陆离已经答应,想法让陆林和你和离。”


    “其实单我无所谓,就是担心陆林下了大牢,牵连着元毅怎么办。”刘宣说起些,满是担忧。


    “陆离自知道这些,他们已经去想办法了,元毅一定会断给你的。”福珠宽慰她,其实昨日就和陆离谈过这件事,陆离让她安心,当今皇帝最是宅心仁厚,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若真如此,可真是谢天谢地了。”刘宣祈求道:“陆林这些东西都是抢的兄弟们的,我若与他和离,只要元毅跟予我,我什么家财都不要。”


    “该是你们母子的,为何不要?否则以后如何养大元毅?”福珠可不赞成“净身出户”的这种做法。


    “我一妇道人家,很多东西不懂,谢谢福珠妹妹帮我。”刘宣擦了擦眼角的泪:“若有什么建议,我都听你的。”


    福珠见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接着说道:“这几年你远嫁陆家,陪在这么一个人身边,还给陆家生了这么可爱的儿子,到如今,那负心汉愧对你们母子,还差点毁了你的家族,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以后还要给他们老陆家将养血脉,所以要些他们陆家的财产是应该应分的。”


    当然,福珠说的这些话都是后世的观念,不知刘宣听懂多少,又能消化多少。


    “今天有福来可是准备了新菜,明日饭馆就要营业了,今天是我们假期最后一天,准备了一大桌子饭食,你和元毅可要过去凑凑热闹?”福珠邀请道。


    陆元毅在一旁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娘亲,刘宣抵不过他的眼神:“只要不嫌我们母子木讷就好。”


    “怎会?人多才热闹!”福珠摸摸陆元毅的头:“今日鹄儿和明嘉也在,还有胡家小公子,你们可以一起玩。”


    陆元毅听到,想赶紧去饭馆儿,还是刘宣拦着他,回去加点衣裳再出门,不然又要去善草堂拿药了。


    陆林这次肯定是跑不了了,陆家大哥陆起听说陆离去了御前,想跟他打听陆二的消息,被陆离用话挡了回去:“大哥可知他犯得什么条律?走私官盐这一点就够他食一辈子牢饭,我劝大哥还是回去好好过日子,这不是你我能管的。”


    陆起憨厚,做事一根筋:“可父亲他临走前让我特意看顾兄弟,如今二弟落难,我岂能坐视不管?”


    陆离无语地盯着他:“难道大哥要替他坐牢不成?”


    陆起不说话了,陆离浑身一股无力感:“当初分家时,你只顾拢着自己的,看着陆林将家财夺走大半,留给我一个破落酒楼,那时候大哥去干什么了?如今陆二落难,你觉得我会帮他吗?”


    “我知道三弟受了莫大委屈,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窝囊,让这个家团结不起来。”


    “大哥心里也有一杆秤,偏向哪边是你的选择,只是这次,恕我无能为力。”陆离说完,抬脚走了,以前受的不公,怎可能让他以德报怨。


    想想福珠给自己安排的养伤套餐,这几日葱爆羊、猪脚面、大盘鸡各种菜式都让他食了个遍,还是赶紧去有福来用饭吧,省的过了饭点。


    陆离回到饭馆的时候,里边已经坐了很多人:祁靖、迟武、胡县令家、赵尚书,还有几个稚儿跑前跑后地游戏,赵凝儿在厨间与做饭的福珠说话,还时不时往嘴里顺点边角料,可把她聪明的。


    林修已经把宴席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还剩几道热菜炒完,就能开吃了。


    董父特意杀了新猪,送来整整半只,福珠见紧致弹实的鲜肉,决定炒一道回锅肉,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谁都逃不过一顿暖洋洋的杀猪菜。


    上好的二刀肉,切成大方块,下鲜肉汤下锅煮。


    “小姐,这么多猪肉,为何要选这一块?”阿余化身好奇宝宝,属实那块五花肉更漂亮。


    “正宗的回锅肉一定要用二刀肉!”福珠说的是厨子间的行话:“蜀地杀猪解肉,第一刀切掉的是猪尾巴,第二刀就切到了猪后腿,连皮带肉的一大块,其实就是猪的屁股蛋子。”


    “原是如此,小姐知道的甚广!”阿余自豪道,她家小姐把饭食了解的如此通透,谁都比不过。


    一旁的赵凝儿也是个懂吃的:“若要是煮透了,再炒不就柴了吗?”


    “当然不会,只看火候大小,煮到半熟还要上锅蒸,蒸完才能炒,其中就能吸入大量水分。”福珠用筷子戳戳锅里的肉。


    “我从未听闻过,炒肉竟这么复杂。”赵凝儿摇摇头。


    福珠心里想:当然了,大礼朝的厨艺发展的如此匮乏,对食材的处理都是直来直去。


    “味道好都是调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福珠见肉块煮到了“溏心”状,赶紧往外捞,就是外边戳着硬了,里边是软嫩的。


    福珠用醪糟汁和花椒粒,上边再扣上碟子封口,防止水汽流失,蒸出来的猪肉干硬。


    此时,林修正在给锅包肉浇汁,这是明日上新的菜品,炸的酥脆的面壳,和酸甜的糖醋汁,咬开里边,还有酥软的猪里脊肉,香香脆脆,此时还未上桌,几个小孩儿都捏着一块,在外间排成排,乖乖享用。


    待蒸到七八分的火候,小心地揭开碟子,切成薄片,将肥肉和瘦肉分开来,顺序也是很讲究的。


    福珠在烧红的锅边贴上肥肉片,肉片里的油水化出来,由乳白色变成了晶亮的透明状,一会儿食起来也不腻。


    锅底的油越来越多,福珠舀出多余的,扔进几颗干辣椒,炸成红色,斜口切成段的大葱白和姜片也下锅炒散,和着猪肉爆火炒,可谓是香味四溢。


    其实还有不辣的版本,只把辣椒换成豆瓣酱即可,只是饭桌上多是口感“温和”的菜,少那么一道提味的下饭菜,福珠为了照顾嗜辣人的感受,只能委屈那些小豆芽们食些其他的了。


    阿鲤已经在陆续上菜了,女眷和孩子坐在屋里,男子们则坐在了食肆,即便食肆烧了炭火,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先将疯玩的几个唤回来净手,一个个排成队,明嘉和董鹄做为年长的大哥,自动顺延到后边。


    两人进了屋子,桌子已经摆满了菜,盛一碗烫手的米饭,大家迫不及待地开始动筷子。


    清蒸鲈鱼滋味甘美,鱼肉弹嫩,在口中如腴膏般化开,鱼皮韧性十足,筷子得使上劲才能拽下来一口,这才是鲜鱼的滋味。


    鲈鱼是福珠在老翁那里买的,这时冬日冷的很,河水冻了三尺余厚,捕鱼老翁凿开冰面,挂上蚯蚓、蚂蚱等饵料,早已饿极了的鱼儿们就上钩了。


    冬日里钓上来的鱼有限,不似夏季,一网便是几十条,价格也是很高的。


    买鱼的时候阿余在场,听见一条鲈鱼要半吊钱,“黑心老头”四个字就要脱口而出,福珠坚持买的时候,她那眼神仿佛要将老翁剐了,吓得人拿着银子就跑了。


    福珠却说:“冬日里的死鱼还要100文一斤哩,这可是活的,刚从河里钓的,价格倒是合理!”


    阿余当时还心痛不已,此时将筋道的鱼皮嚼到嘴里,心想银子花的值,这鲜鱼果然与死鱼不一样。


    刘宣偏爱酸软儒烂的梅菜扣肉,梅菜裹着厚肉,一口包进去,梅菜软烂,猪肉油润,就着米饭,食的嘴角油汪汪的,却不觉一丝油腻感。


    陆离则是最爱那道回锅肉,肥肉片里的油脂多数已耗出,肉边都翘起了干香的焦圈儿,盘子里的油不少,瘦肉被油脂锁住了水分,爆炒后还是嫩生的。


    陆离尝一口,再尝一口,转眼盘子里下去了大半,陆禾看了眼安御医,忍不住上前提醒。


    安御医可顾不上管这不听话的,他那盘子里可是还有三只猪手没啃呢,一开始顾着面子,只用筷子文雅地往嘴里夹,可是他最爱食的软筋是夹不断的,索性放开手抱着啃,猪皮外炸的酥脆,猪皮里是嫩滑的,往下一咬,连皮带肉的扯的老长,嘴里嘟囔道:“怪不得夹不下来呢!”


    桌上也没旁人,宁王和肃王也放开了,一人一只鸡腿攥着食,农户的走地鸡,大腿肉密匝,肉丝叠的紧凑,一口连着一口,不像后世的速成鸡,噗囊噗囊的,毫无口感。


    顾着妇人,外加陆离那个病患,福珠还炖了老姜鸡汤,用炭火在炉子上煨着,汤底金黄油润,鸡丁与鲜姜碎沉在锅底,这道汤是要连着姜一起用的。


    福珠以为董鹄他们接受不了,没想到一个个小童倒是把鸡汤喝完了。


    主要是姜丁切的碎,煸的时候姜味基本就散没了,香浓的汤气就压过了姜味,咀嚼的时候光顾着嚼肉丁,孩子们囫囵个就食完了。


    大家伙食的肚圆才离桌,陆离和两位王爷还有事相商,男子那桌都离开了,倒是女子们都不着急,将碗筷撤下,沏上花茶,捧一把瓜子和花生,就是唠叨半夜三更也不稀奇。


    第72章 京酱肉丝 生意进京


    陆离的肩膀还没好,便和宁王一起乘马车进宫,皇帝召见他们商议三皇子之事。


    实在是派去的第三批人还是没有回信,皇帝现在怀疑是不是除了意外,三皇子如今到底在何处都未可知。


    顺便将陆林的酒楼直接返还给了陆离,陆离千恩万谢地收下了,不过这是酒楼的名声已经被陆二毁的所剩无几,与接个烂摊子无异。


    至于三皇子,祁靖说道:“就怕三皇子殿下拖延时间,是在等什么?”


    这句话点醒了皇帝,立刻下旨,捉拿三皇子萧铎回京。


    陆离得了酒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福珠,很早就听说过福珠想把饭馆开到京城里,这次终于有个适合她的,陆禾驾着出皇城后直奔有福来,用完飧食可以和福珠商量。


    新年新气象,饭馆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了,福珠让董鹄写了明日要上新的菜品:回锅肉、蒜香猪手、锅包肉。


    飧食用的是肉粥配麻酱烧饼,也是要新推出的主食,蓬松暄软的发面饼,层层叠叠地抹着椒盐麻酱,外皮烤的酥脆,一拿就掉渣,不用夹什么,干嚼都越来越香。


    阿余用完,嘴角还沾着芝麻粒。


    陆离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福珠提起这间酒楼,地段虽好,可让它恢复往日的生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皇上将京城的酒楼奖赏给我了。”陆离说道。


    “就是咱们做白肉罩火烧的那家酒楼?”福珠问道。


    “是那家酒楼,你也知,那酒楼让他们败祸的名声全无,食客也不进门了,所以我想找个买家接手。”陆离用那只好手添了些炭火,福珠还烤着地瓜,不能断了炭。


    “为何要卖掉,继续经营不好吗?”福珠又放了几颗板栗进去。


    “可现在要是还想做吃食生意,得需要下一番功夫,出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接手?”


    “那可是京城最繁华地段的酒楼,现在以我的实力可买不起。”


    “董娘子,你还没听我出的价,怎知自己买不起了?”陆离浅笑。


    “陆公子不会是想低于市场价卖与我?”福珠这下转过弯来了,这厮为了追人,连酒楼都能随意卖?


    “毕竟是祖上的家财,还是慎重考虑吧?”福珠劝道,八字还没一撇,她可不愿占这便宜。


    “不若咱们继续分股合作?”福珠想了想,还是继续沿用原来的法子:“这次咱们五五分红,酒楼按市价作为你的股,我出菜谱和点子,其他产生的调费咱们均摊,可好?”


    “你说的不差,可这酒楼还是我的。”陆离别扭道:“不是你想拥有一家酒楼吗?”


    “我是想把饭馆开到京城,不是非要有酒楼才行!”福珠无奈地说,平时挺聪明一人,这会儿一根筋起来了。


    “那好,等你赚够了银子,随时等你将它买走!”陆离想明白了,高高兴兴带着人回家了。


    留福珠一人在炉灶前烤板栗,明日要营业了,她得走的晚些。


    回去的路上,陆禾忍不住提醒道:“公子,您要是把酒楼卖给董娘子,皇帝知道了不得生气?”


    “给了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处理都行。”皇上哪还有精力管他,三皇子这么一个儿子就够让他发愁的了。


    正好过完年,京城那边的酒楼拾掇拾掇,估计出了正月就能开业。


    林大厨已经锻炼出来了,还有吴氏和田氏帮忙,把有福来交代好,福珠就带着阿余进了京城。


    酒楼后边也带着小院,只不过长时间无人居住,需要修缮,掌柜的卷着钱跑了,手艺好的师傅也跑了,只剩下些学艺不精的厨子,他们暂时没处去。


    两个三十余岁的厨子,于有粮和祝凤是大厨,还有个年轻的小生叫姚雀,是个学徒,带他的师傅早跑了,那人早时留着心眼,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这小厨子什么都没学会。


    福珠让两个炒菜的厨子各炒一道他们擅长的菜,于有粮做的是葱爆羊肉,祝凤用鸡蛋炒的合菜,两人一荤一素,都在极力掩盖自己的缺点。


    但是,菜出锅的瞬间,福珠就察觉了他们的不足,放下筷子点评道:“葱爆羊肉只能尝出来咸,没有肉味儿,葱也炒过了火,软趴趴的,毫无口感可言。


    祝凤炒的合菜咸淡适宜,但因为豆芽、胡萝卜丝的顺序火候不对,鸡蛋和胡萝卜丝塌了,但豆芽和海带丝还是硬的。”


    福珠见两人耷拉着脑袋,又继续说道:“好的厨子并不是一道菜就炒一次,若手艺不稳,总会有暴露的那天。”


    那祝凤根本不是炒菜的,他是个白案师傅,但在后厨里,显现不出他来,所以争着也要炒菜去。


    于有粮做菜为什么咸呢?因为他抠门,怕食客用菜用的多。


    这是什么逻辑?


    “食客用的多难道不好吗?该点两道菜点三道菜?”福珠问道。


    “之前跟着师傅跑宴席,只能用桌上撤下来的饭菜,若是做的味淡,人都用完了,我们只能喝菜汤,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于有粮不好意思地说。


    “咱们酒楼从不用食客剩下的饭菜,在饭馆,你们握着勺子,想用什么可以自己做。”福珠说道:“以后把这个习惯改了,你做的菜就能进步一大截。”


    “至于祝凤师傅,你还是继续做擅长的面点吧,只要做精就有你露脸的机会。”


    福珠见那小学徒是个利索的,便问他:“可有什么擅长的?”


    “我会切墩子。”他激动地回答,若是被新东家赶出去,还不知去哪?


    福珠再次给三人出了题目,祝凤抻面,于有粮炒一碗臊子,姚雀切面码。


    “这就是咱们的午食,若做不好,大家可埋怨你们。”福珠站在一旁道。


    找到正确赛道,几人的发挥正常了许多,起码可以用,福珠跟陆离商量,准备与他们签订契约。


    毕竟是陆林留下的人,陆离担心他们人品不正,所以犹豫是否要留下他们。


    “他们若是蝇头鼠辈,估计早就跑了。”福珠为了打消陆离的疑虑,特意在契约里言明,若携带菜谱不胫而走,则罚没三倍的违约金。


    三人不懂违约金,福珠还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几人听说签契十年,还有工钱拿,觉得饭碗稳了。


    听完付掌柜的解释,福珠才知道,原来陆二找来的厨子,多数以帮厨对待,以厨艺不精为由,只管口饭,工钱是一分别想的,怪不得三人如此高兴。


    京城的酒楼也改名有福来,半月后就这么风风火火的开张了。


    开业的招牌菜,福珠以京酱肉丝作为主打,开业当日一律八折,由于京郊的名声已经打出来了,许多专门驾车去京郊用饭的老食客站在门外,感叹道:“终于开到京城了!”


    酒楼开业伊始就很多人,因着京城里有头有脸的群体占多数,所以菜品也不能再一味的走廉价路线,为了迎合更高级的品味,福珠特意添加了许多羊肉菜品:红焖羊排、黄金虾球、扒肉条、酸菜鱼


    这些日子,福珠一直在试新菜,相处下来,发现于有粮是个有天赋的,一点就通,唯一的缺点是有点抠,比如福珠往孜然羊肉里放香料的时候,他一脸心疼的模样,炒肉的时候会有意地少放一两片


    福珠想要骂他,但他一心为了东家省钱,只能继续劝他:“料不到位,食材炒出来不香,咱们就会丢食客,菜量给的少,咱们酒楼落个小气的名声,同样影响生意,为了那一两片肉,不是因小失大么?”如此反复几次,倒是管用。


    那祝凤做面不错,做甜食更不在话下,闲下来他就爱研究做糕点,比如列在开业菜单上的豌豆黄,豌豆处理的毫无腥气,清甜可口,口感匝实却不干噎,被阿余赞赏超过了吴婶的手艺。


    开业当日,赵尚书、胡县令都来捧场了,拿着菜单,自是点了平日里没用过的饭菜。


    扒肉条的原料是羊肉,福珠让肉菜江送的鲜羊肉,毕竟食材好,味道才好。


    肥瘦相间的羊肉条裹着明亮的芡汁,泛着粼粼的油光,赵尚书夹一筷子,入口第一感觉是嫩,然后是鲜,羊肉酥烂,入口即化,嚼到卷边,还有焦脆的香。


    胡县令看上了颜色更重的京酱肉丝,盘子一侧放着软白的春饼,每一根肉丝都裹满了浓酱,铺在底下的葱白丝偶炸出几根,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厮放下托盘,用公筷把肉丝活匀,这才发现作底的竟然是葱丝,小厮拿起碗口大小的春饼,示范地裹好一个,便撤下了。


    胡县令迫不及待地拿起,咸甜的肉丝,酱味浓郁,后有葱丝涌上,鲜辣的葱香中和了肉丝的腻感,春饼柔软,在齿间来回晃荡,肉香、葱香、面香、酱香,把人迷的错不开手,春饼卷了又卷。


    鱼香肉丝深受食客好评:酱香味十足,这东西配肉真是绝了!


    这是福珠特意准备的菜,与千年后的京城遥相呼应。遥是福珠厨艺熟练,但为了调制这个酱汁,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黄豆酱味咸,现在又没有甜面酱,所以福珠只能酌量用白糖调配,为了不让豆味喧宾夺主,还要往豆瓣酱里添加葱姜水,试了无数次,才调出了福珠最满意的味道。


    宁王和肃王两家是一起到的,酒楼终于有雅间可以接待大人物了,这也是好处之一,到时候酒楼之后还能承包个寿宴喜宴什么的。


    陆离挽着胳膊,底下也不敢用他,幸好两家人来了需要他招待,不然他还在无聊地坐着。


    他们同样点的是没见过的菜,还有几道极爱的葱爆羊肉、红烧蹄髈,待点的菜都上完后,福珠端着一盘门钉肉饼来。


    肉菜江又得了块牛肉,给福珠送来了,数量太少,也上不了菜单,所以福珠做了肉饼,给好友分分。


    门钉肉饼圆滚立挺,外皮金黄焦脆,祁靖说道:“还真像城门上的铜钉!”


    拿到肉饼的时候,他感觉更像军营里饮水的瓢,外壳硬的能敲出声来,心想:这能咬动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咬下去,他竟发现,这肉饼皮虽硬却薄,又像是炸酥了,所以吃到嘴里是酥香的。


    刚咬到一半,里边就喷出了汁水,好巧不巧,他旁边坐的是最爱洁的小妹祁玉,幽怨地说:“二哥,坐在你身边一定要多备件衣裳!”


    此时祁靖撒嘴不是,不撒也不是,索性一口咬到底,那汁水喷的更多了,祁玉生气地直捶他。


    饼皮在的存在感就不足了,牛肉饼汁水十足,又韧又弹,祁靖顾不得幼妹的不满,先感受滑嫩无比的肉饼。


    嚼完这口,他立即给幼妹拿了一个:“快尝尝,这牛肉馅的就少有,做的这么美味的更少有!”


    祁玉自是对福珠做的食物充满信心,接过去一咬,这下汁水又流到了身上,和祁靖一样,舍不得就此撒开嘴,反正裙子已经脏了,一口咬下,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全是晶晶亮的汤,好不狼狈。


    祁靖在一旁坏笑到:“你自己也溅了一身,可不能单怪我老了!”


    祁玉也不恼,又伸手拿了一个肉饼:“那我便替你多用一个!”


    祁靖也想伸手拿,却不想得到了大家的注视,盘子里只剩三个,祁风一手端过,分给儿子和妻子。


    他尝上一尝,牛肉甘醇不腻,弹滑不散,差一点儿从嘴边溜走了。


    祁靖只能悲愤地去夹黄金虾球,酥脆的面球里夹的是一整个虾子,虾肉鲜嫩,虾子剥壳后用佐料腌制过,所以一点也不腥气,嚼起来齿颊生香,他数了数,赶紧又夹了几个,防止被人抢走。


    第73章 金汤肉片 硝烟起


    有福来酒楼的生意火爆的很,于有粮忙不过来,福珠还过来忙了几天,三日后折扣虽没了,但菜单不断更新,食客的黏合度还是很高的。


    好在那个姚雀是个有天赋的,于有粮平时带他炒菜,一来二去,简单的烹炸他都能帮上忙了,福珠松了口气,这切墩子的帮厨好寻,一个有天赋的厨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安排好酒楼,福珠放心地回京郊踏实地研究新菜品了,三个食肆的菜单子每十日都会换新,有新世纪厨子的经历作为加持,她也是小有压力的。


    京城的百姓们生活的有声有色,皇城之中可是乌云笼罩,皇帝得了消息,派出去的前两拨人都被杀了,三皇子现如今不知所踪,但明确的是,三皇子和倭寇勾连,是他们帮着他逃走的并且给大礼朝下了战书。


    躲在闽地的萧铎早知道皇帝把他的山洞端了,索性也暴露了,回去也饶不了自己,与其这样坐以待毙 不如揭竿而起,直接把皇位变成自己的。


    三皇子反了,此消息要是一出,必定震惊朝野。


    有小太监说:皇上最是脾气温和,这次直接将桌案上的东西都砸了,三皇子的生母丽贵妃及其母族,也被监管起来。


    陆离听了并不吃惊,淡定地进去了。


    肃王和宁王已经到了,祁靖得令已在返回鲁地的途中。


    皇帝收拾好了情绪,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在龙椅静静的坐着。


    陆离行完礼,没等皇帝询问,直接说道:“三皇子起势是必然的,还请皇上不要心软,早作准备,不可给贼人可乘之机。”


    “礼朝从此再无三皇子,只有反贼萧铎!”皇帝咬牙切齿道,这是他最器重的孩子,如今却勾连外敌,对百姓下手。


    “皇上英明。”肃王和宁王站起身,他们来的时候还怕皇上心软,舍不得对亲儿子下手。


    “既战书已下,硝烟必起,我们尚不知对方势力,定要做好万全准备。”皇帝说道:“如今第一位的就是运送粮草,此任务就交予陆离你了。”


    陆离不想再掺和朝廷的事,刚要拒绝,就被肃王拉住了。


    那老人中气十足道:“皇上委你如此重任,还不上前谢恩!”


    无法,陆离拱手道:“草民必定竭尽全力!”


    三人退下,肃王说道:“皇上如今在气头上,你若回绝他,可能被牵连,这个任务既交与你,更何况还有户部协助,有了你监工,让兵士用的伙食能好些。”


    “学生知晓了,您放心,涉及千万军士,既接下了,没有再敷衍的道理。”陆离明白肃王的苦心。


    肃王见他虔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地回府了。


    福珠和京城的百姓一样,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在厨间小心翼翼地研究新菜品。


    俗话说,春冷四十日,即便打了春,天气还是冷的很,郊外的河还是冻的硬邦邦的,食肆酒楼最适宜推出些暖和的饭食。


    天冷当然少不了一份热辣辣的菜,福珠打算做蜀地最有名的麻婆豆腐,考虑到食客里还有不食辣的,再加一道金汤肉片,有肉有菜有汤,保准俘获每一位食客的味蕾。


    福珠每隔三五天就会去趟京城,回来的路上,碰上一卖豆腐的老翁,前两天她还想炸点豆腐泡炖菜吃,但是水分大的豆腐炸出来糟烂,就拖着没做。


    老翁这盖豆腐的布很干净,上边还盖着一层厚棉被,揭开的时候,豆腐还冒着热气。


    “老翁,这豆腐怎么卖?”福珠问。


    “三文钱一块儿!”老翁比了三个手指头。


    “小姐,这比咱们那边的块儿大,还厚实!”阿余眼睛发着光。


    “来上五块,咱们回去炸豆泡!”福珠看她嘴馋的样子,笑呵呵的。


    “我这豆腐做的干,炸豆泡最好哩!”


    “我怎么从未在秀水村见过你?这么好的豆腐现在才让我们遇上。”老翁在一边捡豆腐,福珠趁机问。


    “我是城南的,秀水村隔着好几个村,这是今天进城没卖完,所以来京郊转悠转悠。”老翁语气里略显失落。


    “若豆腐炸着好,下次我们还来买您的。”老翁的豆腐做的实在,福珠打算拿回去试试菜,以后再谈合作的事。


    俩人回去的时候,正是饭点儿,阿余将豆腐放到厨间,就去帮着上菜了,阿鲤现在已经锻炼出烧火的技能,帮林大厨看着两个灶台的火。


    大块儿豆腐用料匝实,跟着福珠颠簸一路,木托盘底都没留下什么水。


    福珠拿出豆腐,切成比色子大的块儿,一半下锅油炸,一半留着做麻婆豆腐。


    新榨的花生油烧热,福珠将豆腐铲到锅里,豆腐块伴着滋滋声,外圈炸的焦黄,棱角处炸的更干,略洒些盐,就是一道美味,大家忙活了半天,都有些饿了,过来过去地拿个豆腐泡放在嘴里解馋。


    鼓鼓囊囊的豆泡,“喀哧”咬破花生油香的外皮儿,豆香就兜不住了,白嫩嫩的豆瓤蓬松暄软,偶尔咬碎一颗盐粒,味道就齐了,连田氏都忍不住盛了一小盘与吴氏分享。


    黄豆酱与辣酱爆香,外间的食客问阿余:“你家食肆又要上什么新菜?”


    “我和您一样期待,过几天您亲自来尝尝就知道啦!”阿余早就习惯了食客的好奇心,以往还能跟他们描述一下味道,今天这个她还没来的及尝。


    锅里的酱汁咕嘟嘟地冒泡,福珠将鲜豆腐倒进去,紧接着手腕用力,把豆腐颠匀,铲子会把豆腐搅碎,炒出来稀碎。


    炖肉菜也开锅了,福珠把炸好的豆泡扔进去,盖上盖子焖煮片刻,再出锅时,豆腐泡的孔隙吸饱了汤汁,沉甸甸的。


    天冷,食客用完饭都匆匆归家或回了客栈,食肆里闲下来,阿鲤在空桌开始摆饭。


    菜凉的快,老热就走了味儿,当然是越早用越好。


    用筷子一夹,阿茂差点把豆块儿夹成两半儿,手上不觉地就放轻了力,等进了嘴,霸道麻辣的味道直接让他大呼过瘾,赶紧往嘴里塞了口米饭。


    大家伙平时就用个小葱拌豆腐,在食客眼里一直都是清淡的菜系,待尝到麻婆豆腐之后,可让他们改了观:“没想到这豆腐竟能做的如此麻辣鲜香,要是以前有这菜,我也不至于这么讨厌豆腐!”


    福珠还特意做的咸些,更符合香辣的口味儿!


    祁靖快马加鞭赶到了鲁地,啃了两口馒头就开始询问军营近况,交代手下一定要严控出入的士兵,防止敌方伪装混进军营生乱。


    他叫来迟武与其他副将,共同商量要起的战事。


    众将领听完憋着一口气,萧铎那小子,竟联合倭寇谋反,简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一定要将倭寇击退,捍卫礼朝百姓。


    陆离为了粮草之事,在户部待了一天了,坐着马车出来,太阳只留下个尾巴。


    “公子,午食就没用,不如路上用些饭?”陆禾驾着马车说道。


    “自家就有酒楼,拐弯去有福来吧。”陆离喝了口茶,忙起来顾不上喝水。


    “是城里的还是城郊的?”外边又传来陆禾的声音。


    “去食肆,城里的乱哄哄,有什么好的?”陆离没有犹豫道。


    陆禾腹诽:人城里的酒楼有雅间,吵闹的是饭馆,您老人家莫不是搞错了呦?


    反正公子说了算,陆禾轻抬马鞭,马车加快步伐,朝城外跑去。


    俩人到的时候,不早不晚赶上饭点儿,福珠做的是金汤肉片,阿鲤正捧着海碗往上端。


    陆禾脖子往前一探:嚯!大碗中间还爆油花呢!


    金汤肉片上桌前要淋上热油,将葱香激出来,黄金色的汤底,粉嫩的肉片均匀地摆在中心,光是看着,就觉得“贵贵”的。


    福珠见陆离来了,如家常一般熟稔:“快去净手,马上就开饭了!”


    两人轻车熟路的去后院洗手,福珠备了热水,冬日里洗手也没有刺骨的痛感,


    金汤肉片不仅看起来贵,口感也“贵”:滑嫩的肉片裹满了甜辣咸香的汤汁,用不着特意尝汤汁的味道,肉片就全都带进去了。


    上好的里脊肉用红薯粉裹上,再用热油封住,肉片晶莹剔透,卖相上乘,底下还巧思地铺着豆芽,同样裹满了汤汁,咸中带甜,脆生生的,陆离豪迈地夹了一大筷子到碗里。


    至于甜味儿是怎么来的?


    答案是来自于汤底的“金”。


    金汤肉片的金色,是福珠用老窝瓜泥制的。十几斤的窝瓜小心存放到年后,已经变的面甜,扣掉籽,用杵捣成泥放进汤里煮,不用额外放糖,就自带天然的甜味儿。


    阿茂用馒头裹完最后一口汤汁,矛盾的甜辣口感在古代也极受欢迎。


    陆离在用豆泡炖白菜的时候,见食材简单,且搭配合理,军营采用的可能性极高。


    羊肉价昂,军营用不起,若是将羊肉替换成猪肉,和白菜炖在一起,或者用豆腐与白菜炖,既能保证了兵士的营养,还能省下银子。


    福珠脑袋里装的菜谱也多,若让她帮着想想点子,或许能解决军营用粮问题,还能改善伙食水平。


    第74章 葱烧猪排饭 支援


    第二日一早,陆离早早地到了有福来,福珠知他没用早食,给他们摊了煎饼:“到后院边用边聊吧。”顺便让陆禾端着两碗豆浆过去。


    陆离拿着热乎乎的煎饼,伸手又递给福珠:“光惦记着我,你先用。”


    “来的时候我们先给自己摊的,摊完一圈儿,正好锅就热上来了。”福珠掀开厚厚的草帘子进屋。


    “那就好。”陆离听她用完饭才放心地咬了一大口煎饼。


    “今日来的这么早,可有急事?”福珠倒了一杯热水喝,春天风大,喝水少了嘴老起皮。


    陆离喝了口热豆浆,长舒一口气:“朝廷要筹集粮饷,让兵士既能保存体力,还容易做的饭食最好了。”


    “哪里起了战事?”福珠担心地问。


    “现在也不确定,只是提前准备。”陆离惊讶于福珠反应的如此快:“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影响民心。”


    “自是不能透露一点的,不过士兵人多,做饭的地方又简陋,只能做些大锅饭。”福珠琢磨着。


    “饭食除了好做,还得拿时候,行军打仗途中容易饥一顿饱一顿,可有容易携带还能及时充饥的饭食?”陆离将困扰他的问题都说出来了。


    福珠添了句:“还有一点就是价廉,兵将人多饭量大,每天的伙食开销可不少。”


    其实军营的饭食可以采用后世的食堂,简单来说:出餐快,热量高。


    “若想拿时候,餐饭上一定得有肉。羊肉价昂,还宰不出肉。”福珠说罢看了陆离一眼。


    “若是一两顿还能承受,长期食羊肉,朝廷的钱袋子承受不住。”陆离摇摇头。


    “那平日里他们都用什么补充体力?”福珠得先了解了解情况。


    “军营平日里不食肉,都是糙粮混着细粮用,每个军营都会腌些菜,基本上冬天就这么过来了,逢年过节饭桌上才会出现肉,每人分得的量也极少。”陆离实话实说。


    没想到古代的军营食的跟贫苦百姓一般,甚至还不如他们,福珠心想:这次一定给他们提高提高伙食水平要是经费足够的话,嘿嘿。


    “鸡肉、鸭肉还有鱼肉都没有吗?”福珠眼巴巴问道。


    “你看每家每户只养那么几只鸡鸭,就算都拿到军营里也不够日日都食的。”陆离说的都有点泄气。


    “只有猪肉可用了。”福珠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说:“你看咱们养的那些猪够吗?”


    陆离见她一脸心痛的样子,噗地一下笑了:“朝廷买也不是不给银子,价格肯定都按市价来。只是不知道战事要持续多久,还得想别的办法。”


    “倒也没有那么急,还有鸭蛋、鸡蛋一类的,也很充饥,自从过年,大家伙尝到了不腥臭的猪,纷纷养起了猪,前些日子渍娘忙着给各家敲猪呢,若出钱收购,百姓肯定养的更多。”福珠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想战事赶紧停下来。


    “好携带的东西就是猪肉干了,小小一条,怀里揣着就行,最能充饥。”


    “这是个好法,我回去就与户部商量。”陆离起身,还不忘嘱托福珠:“放心,咱们猪场的猪不会亏银子的。”


    被猜中了心思,福珠脸颊绯红:“快走快走,光会笑话我!”说罢,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索性自己跑了。


    陆离在原地,望着她欢快的背影,自己也开心地笑了,这就是生活吧。


    福珠在过年前,买了另一个山头,扩建猪场已经建好了,只是养的猪还有两月余才出栏,希望两月后用不到,让京城的百姓得上这口福才好。


    为了让户部那些“老古板”尝尝猪肉干是何味道的,福珠特意给陆离烤制了两种口味的:麻辣的和五香的。


    陆禾提着一大包肉干进了皇宫,装到托盘上,陆离给户部的各位大人每人一根,介绍道:“此肉条乃是用烤炉烘干而成,可放置月余不腐,一条便能及时补充体力。”


    屋里的人纷纷拿起一条研究,发现这东西是一整块肉做的,而且味道尚佳,他们原以为干硬难以下咽,没想到越嚼越香,年轻的官员嚼的滋滋有味,上了年纪的只能眼巴巴看着。


    一番商量下来,猪肉干纳入粮饷的采购范围之内。陆离带来消息,按照市场价采购猪肉干,福珠赶紧扩大烘烤窑,让董父雇人杀猪,田氏帮着联系了村里的妇人,帮着腌制烘烤肉干,院子里每日都冒着袅袅炊烟。


    经过一个星期紧锣密鼓的筹备,第一批猪肉干做出来了,香喷喷的肉干已经驱散了水分,乍一看像木棍一般,却很是耐嚼,户部的人央着陆离又给他们带了些去,闲暇的时候用来磨牙正好。


    考虑到军营里上年纪的老兵,福珠做了猪肉脯,就是将整块的猪肉片薄,用刀背拍散,表面刷上蜂蜜再进烤窑,油润光泽的猪肉脯撒上纯白的芝麻粒,光看着就让人吸溜口水。


    这下户部的老人们也得了口福,猪肉脯薄薄一片,咬起来容易许多。


    福珠还将订好的菜谱交给陆离:“你将这个交予厨子,这些菜都适合军营做。”


    陆离接过,笑着对福珠说:“董娘子的秘密菜谱,舍得释与众人?”


    “将士为守一方和平,舍身离家上阵杀敌,只是几张菜谱,也没什么。”福珠说道:“若户部没有银子,为了战胜倭寇,猪肉和银钱也是舍得的。”


    福珠心之大义乃世间少有,陆离不由正经起来:“放心,朝廷一定会守护好大礼朝的疆土和百姓。”


    这次一走,回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还是忍不住嘱咐:“陆二虽被关进了大牢,京中不妨有他的残党,若有人趁着我离京来酒楼里闹事,便去肃王府寻人。”


    “我又不傻,你便放心吧。”这些话,每次他离开前福珠都要听上一遍。


    “对了,我把猪血做成了血肠,一齐装到车上了。”福珠接连说道:“腊肉腊肠不多了,便只给你带着吧,还有辣椒酱,边疆苦寒,食些辣椒能驱寒。”


    “还有锅盔、咸杬子,带着路上食。”


    听着福珠絮絮叨叨的话,陆离突然就对前路充满了期待。


    前几日福珠想到后世的快餐,其中做了葱烧猪排饭,一连过去几日,阿茂还念叨着想:“小姐,何时还能尝一尝那道猪排饭?”


    “快了,咱们即将要上新这道菜!”福珠打算将它列入新菜之中,厚大的猪排铺在大米饭上,再淋上枣红的汁子,盘子里还有煮软的白菜片,脆生的胡萝卜丝,光是配色都讨喜。


    陆离跟着部队离开了,一辆辆车上装着分割好的猪肉,幸而天寒,否则运到营地早就臭了,等打完仗,也抱几只猪崽到军营里,这样就能自给自足了。


    一行人赶了多半日路,陆离下令让众人停下来修整,伙夫照着陆离给的食谱炖菜,福珠提前炖好的猪肉,此时已经凝固成一团,有汤汁胶着,要先斜切上两刀,再用铲子托底,方能取出。


    一大块猪肉冻放进大锅,待化开后加白菜一同炖煮,对行军的士兵来说,就是十足的美味。


    鲁地和闽地传来消息,倭寇在两地开始挑衅,都是临海的晒盐之地,先抢了百姓的海盐,又派人在盐市作乱,军营捉了他们的人,搜查他们的老巢。


    陆离赶到鲁地的时候,祁靖在军帐大发雷霆:“这倭寇实在无耻,竟截了百姓的渔船,三皇子简直不是人!有本事就来军营叫板,欺负平民百姓算什么本事!”


    “可通知陛下了?你们打算如何应对?”陆离平静地问。


    “陛下回信,让两地静观其变,朝廷准备调遣来兵士支援两地。”祁靖低声道:“现下这倭寇已经在百余处进行骚扰,军营实在是巡视不过来。”


    陆离听罢只觉得不对劲:“我们毕竟与倭寇隔海,三皇子想造反,倭寇又能来几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到底为何?”


    “为何?让百姓晒不了海盐,出不了海,他们心里就痛快了。”祁靖愤怒道。


    “可找到了三皇子的行踪?”陆离问:“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三皇子的行踪。”


    “未曾,萧铎隐瞒的极好,我们怀疑他是不是出海了?”祁靖说道。


    陆离虽也怀疑,只是还有一个疑点,是他们忽略的又想不起来的。


    正当他苦思冥想时,祁靖突然来了句:“你不是带了粮饷来,可有什么好食的?正好中午了,我们先去用饭吧。”


    军营里仍是猪肉炖的白菜,陆离将福珠带的腊肠拿出来佐饭,祁靖看到,伸手抢来一截:“这香辣的肉肠好久没食过了,先借我几根解解馋,等回京之后我请你喝西北的烈酒!”


    “西北?”陆离捕捉到两个关键的字眼。


    “对啊,西北的将军去年回来述职带来的烈酒,被我放在京城的府里了。”祁靖说道:“可有什么问题?”


    “你说,萧铎是不是没在东边,而是逃去了西边?”陆离说道:“西北曾是他舅舅柳学镇守的地方,那边还有不少他的老部下。”


    祁靖听完脸色大变,夹筷子的手顿住了。


    第75章 爆炒肚丝 阴谋


    “我们岂不是寻错了方向?”祁靖将筷子放下了。


    “倭寇现阶段四处挑衅,却不发起进攻,我怀疑倭寇是在等着消息。”陆离的声音飘进祁靖的耳朵。


    “不能吧,柳将军乃忠君良将,且他战死已过十年,就算是他的旧部,也不可能被萧铎所用?”


    “这就是可疑之处了,柳将军战死之时,萧铎尚是幼童,这中间的几年,是谁替他维系的?”陆离想不明白,是谁用十年的时间布这么大一盘棋。


    “我即刻派人到西北查看。”祁靖放下筷子,疾步奔向指挥营。


    陆离也跟着他过去:“还要向皇宫禀报,可别忘了。”事急从权,怕是等不得了,只能先斩后奏。


    京郊小院儿里,福珠还在着妇人做手掰肠,她不知道陆离那边情况如何,索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腊肉腊肠是生的,得烹过才能入口,手掰肠就不一样了,它是蒸熟的,冷食热食都方便。


    除此之外,福珠让宋月向农户多多收鸭蛋,制成咸杬子,鸭蛋壳厚,能受得住一般磕碰。


    几日过去,手掰肠已经挂满了院子,待晾好的便收进仓库,刚出锅的肠衣带着水汽,不及时晒干,堆在一起会发馊发霉,这可为难坏阿余了,鸟雀常来啄食,气的她拿着根竹竿守在院子里。


    还是福珠解放了她:“你去拿些谷子洒在墙外。”


    阿余照做了,果然那些鸟儿都落在墙外叼起了谷子,不再理会墙内的手掰肠。


    “小姐,好神奇,这是为何?”阿余扒着门缝偷偷看着老实的鸟雀。


    “冬日里,鸟儿们食物匮乏,所以看见一处便蜂拥而来,所以要把它们引向别处就好了。”


    “那它们还需要水吗?”阿余作势要去厨房端。


    福珠看着欢快的鸟雀说:“不需要,它们会去啄河边的碎冰。”


    “那我就不给它们了。”阿余进屋自己喝了一碗水,门外传来吵闹声。


    原来是曹大娘的儿子来送猪肉了,福珠赶紧将门栓拆开,板车直接推到院子里来了。


    今日除了猪肉外,曹大郎还拿来了副猪肚,已经处理干净了,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董阿伯让我把猪肚拿回来,剩下的被屠户买走了。”


    猪下水便宜,只要洗干净便没有异味,之前人们嗤之以鼻,现下成了猪肉摊上的抢手货。


    “那咱们今天就炒猪肚食。”话音落下,福珠刚要接过,阿余抢先一步:“我会洗,交给我吧。”


    曹大郎送完猪肉,转身即将离开,突然忘了带话:“董阿伯让我告诉你,咱们猪场现下没有能出栏的了,下一批得等上月余。”


    “好,我知晓了,多谢曹大哥。”福珠道完谢,心里盘算,抽空还得去陆家猪场。


    猪肚虽说处理干净了,但缝隙还需要细致地洗上一洗,用面粉和盐仔细搓洗,再翻面继续,洗到表面不黏糊为止。


    福珠趁着阿余洗猪肚的功夫,驾着驴车去了陆家猪场。


    管事张青昨日接到福珠消息,便将猪场的明细整理了,福珠下了马车,账册就递到了她手里。


    眼下这边还有五十余头待出栏,张管事整理的账目非常细致,福珠看完心里就有数了:眼下这三个饭馆只能指望这边了,若朝廷再传信来,也只能商量别的东西填补了。


    回去的时候,阿余已经把洗净的猪肚带到有福来食肆了,福珠接过,开玩笑逗她:“让我检查检查阿余洗的干净否?”


    “我对自己有信心!”阿余叉腰。


    猪肚现在已经搓的透白,放到水里,也不会弄浊,这下手打的算是过关了。


    福珠撸起袖子,切姜片与葱大段并猪肚下冷水锅,煮出浮沫继续改刀,切成筷子棱状的“虾米条”,再下锅煮,还要敞开盖子,不然异味跑不出去。


    待肚丝煮软,捞至一旁控干水分,铁锅里舀上一勺花生油,切碎的小米椒爆香,辣椒籽炸开,发出“哔啵”声,花椒的胡麻,蒜瓣子被炸的焦黄,干松的葱碎在里边乱跳,此时香料味达到最盛,福珠赶紧倒入猪肚丝翻炒。


    那肚丝的绒毛吸饱了汤汁,出锅时已然变的油润,阿茂最爱这猪肚咯吱的口感,炒菜时福珠还放了一些青椒,区别于单纯的干辣,肚丝的辣中还带着鲜。


    因着猪肚已经煮够了火候,软糯却不失韧性,连陆母都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福珠怕她独自心烦,所以邀她来食肆用饭,一来二去,陆母不用再请,到时辰肯定会出现在食肆,有事也去两家酒楼转转,按福珠那句话说的:“这些都是您儿子的产业,如今他不在京城,您也得帮他看好喽。”


    陆母按照福珠说的,每隔几日就去两处巡视一番,有一次遇上了难缠的食客,陆母直接将其堵了回去,言语之犀利,让一种小厮食客拍手叫好,倒有年轻时候的气势了,陆母自此便揽起了监工的活计,在哪边赶上饭点,随机点上一两道菜,就当考校厨子了。


    “能得伯母的青睐,可是不易啊!”福珠打趣道。


    “淘气的丫头,还不是你手艺好,引得我嘴馋,若明天我嘴角起泡,可赖你!”陆母和食肆越来越熟,如今经常开玩笑。


    “明明是您喜辣,错处倒让我来承担了。”福珠幽怨地对田氏说道:“娘,我新做的菊花茶一定要给陆伯母带上两包。”


    “你呀!就是不说我也早准备好了。”田氏和陆母也相处的极好,转头说道:“今早福珠就说让我带过来给你,春日干燥,饮些降火的,身体舒润了就不爱上火。”


    “那我就多谢啦!”陆母赶紧又夹了几筷子炒肚丝,有菊花茶相佐,就不怕上火了。


    福珠说完话,又想起远在千里的陆离,也不知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半个月后,军营收到了消息,果然在西北之地发现了三皇子萧铎的踪迹,祁靖收到信后,匆匆略过后赶紧递给陆离。


    “没想到让你猜对了!”祁靖憋闷地捶了下桌子:“这叛徒将贼寇引过来,竟然还有脸去烟花之地逍遥!”


    “他不是一贯如此吗?”相较于祁靖,陆离的反应就淡多了:“能助他逃脱之人,跟军营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只手,到底是在朝廷,还是在西北?”


    “管他是谁,咱们派人将他捉住,打一顿不就问出来了?”祁靖激动地说。


    “皇上三批暗探都失去了消息,你以为呢?”陆离瞥他一眼。


    “那怎么办?”


    “派人继续盯着他,探寻他的踪迹。”


    炉火苗碰到信纸的刹那,火舌向上,只是瞬间就又偃了。


    “这几日,我觉得倭寇有些安静了。”陆离说道。


    “你一说还真是,这两天都没有起事端,难道他们准备进攻了?”


    “也或许他们是在等命令。”陆离在炉火边搓搓手:“咱们作准备吧。”说罢,他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信。


    祁靖一看,是写给京城禁卫军首领韩起鸣的:请韩首领留意京郊兵队活动的痕迹。


    “你怀疑他们要对京城下手?”祁靖难以置信地问。


    “萧铎谋的是皇位,擒贼先擒王,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陆离吹干墨痕,让密探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还有一封信,是写给皇帝的,祁靖更慌了:“你让援军原地返京?”


    “三皇子是在等时机攻打京城,倭寇只是小打小闹,目的是转移京中的注意力。”陆离回想这些天匪寇的所作所为,发现他们只七八人挑完事就流窜跑了,从未有汇合之意。


    “会不会太冒险了?”祁靖打过仗,若是判断错了,鲁地派了多一半人去闽地支援,这边就危险了。


    “且看吧,我以取粮的名义回一趟京城,你这边留意军中的动静,莫让细作混进军营。”陆离说完,掀帘子出去了。


    留祁靖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这下事情真闹大了!”


    有福来后院,肃王端起茶盏,饮了口茶,对福珠说道:“京郊近来有异动,若发生变故,定要关紧门,不要出去乱跑。”


    “可是与陆离他们筹办的事情有关?”福珠隐晦地问,心中暗道不好,怎这战火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烧到京城了。


    “是。”肃王慢慢吐出一个字。


    “多谢王爷告知。”福珠俯身行礼。


    “莫要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来转告你罢了。”肃王不提是谁,福珠也知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京城的防卫也不是窗户纸做的。”


    晚上食肆闭门后,福珠让阿茂将米面运回去一些。


    “小姐,前两日我刚运回去一袋?要是再搬,且咱们食肆的就不够用了。”阿茂不解地问。


    “小姐让你做什么,照着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阿余敲了下他的脑袋。


    “明日再去米面铺子多买些,现在天冷,放不坏。”福珠看了看后门,觉得两扇门有点单薄:“明日找铁匠打两扇白铁的来,这成人一踹就开了。”


    阿余从不多想,倒是林修隐隐觉得食肆要如临大敌。


    第76章 过油肉 造反


    陆离归京之时,皇帝已经派人前去西北了。


    “皇上,草民斗胆,您可有怀疑之人?”陆离躬身询问,除了肃王一家,他对朝廷之事知之甚微。


    “暂未,鲁地的粮饷有其他人押送,你且留在京中听命吧。”皇帝摆摆手,交代完陆离示意他退下。


    陆离刚才这么说,是让皇帝仔细想想当年西北一事,毕竟一切都指向了那边,不是想略就能略过的。


    出了皇城门,陆离先回家换了身衣服,想要去给陆母请安,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问了守门的小厮,才知道陆母去有福来食肆帮忙了。


    既然如此,他一转弯,直奔饭馆去了。


    福珠自从收到消息后,这几日不停地囤积屋子,连蜡烛都备下了百余根,就怕兵荒马乱,什么都买不到了。


    清单上的东西存的不少了,福珠却陷入两难的境地:既想告知附近的商户,又怕走露了消息,耽误战事。


    正在她焦急地时候,阿余跑到后院来:“小姐,陆公子回来了。”


    福珠一听,起身迎出,陆离已经进了院子,见着她傻愣的样子,心里发软:“怎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遇上了麻烦。”


    “我心里害怕,要是战事起来,周围的百姓怎么办?”福珠看见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陆离回来,肯定就有办法了。


    “自肃王告知我消息,我瞒着众人准备物资,问我也不敢透露半点儿,生怕因着我而让你们落入陷阱,可是不告诉邻里一声,又觉得不厚道,若他们逃脱不掉可怎么办?”


    陆离拉着福珠在凳子上坐下,倒了杯茶:“莫怕,朝廷暗中加强了京郊的巡视,若是贼人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攻不破,百姓有时间撤离的。”


    “可我还担心你,从前不知还好,现在想起你来,就开始担惊受怕的。”福珠说着说着,眼里鼓起了泪花,似掉不掉的:“肩膀的伤还没好利索!”


    “肩上好全了,我也有武功傍身的,况且,朝廷是不会让战事轻易起来的。”陆离用帕子将她眼角的泪抹去,将掉落的发丝挽至耳后:“珠娘心里压的事太多了,这些都不该让你发愁,都怪我给你递这没影消息。”


    陆离本意是让福珠多加小心,没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姑娘,背着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你也是好意,不过有事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不可隐瞒不报,好歹让我有个准备。”福珠用帕子抹干眼泪,想起来问:“对了,你怎回来了?”


    “事情略有变故,我回京听候调遣,一时半会儿不会再离开了。”陆离笑着看福珠:“姑娘可放心了?”


    “当真?”福珠拉住他的手,语气松快许多:“还有件事,陆伯母现在帮着巡视两家酒楼,前些日子还赶走了一群泼皮无赖,是不是很厉害?!”


    “是很厉害,我从未见过母亲还有凌厉的一面。”陆离认真道:“福珠,谢谢你。”


    “知道我好就行,要是你要离开,千万要告诉我。”福珠抬起下巴:“也省的陆伯母担心你。”


    “你呀。”陆离捏了捏福珠的脸,了解后才知道这是位嘴硬心软的女子。


    “你想用什么?我给你做些来。”福珠拉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的:“又瘦了,肯定没好好用饭!”


    “只有什么就用,我不挑食。”


    “那你好好等着,我给你做些热食来!”福珠踮起脚,两手按着他肩膀,陆离顺势坐到了凳子上。


    他们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起,越发近了,陆离嘴角越发地向上翘起。


    因猪肉有限,这些天做的菜卖光了就关门,所以福珠到了厨房也是有什么就用什么,好在陆离是个有口福的,林修刚切下来的猪里脊还摆在桌子上,福珠撸起袖子,今天就它了。


    里脊完美的没有一丝肥肉,福珠打算做一道过油肉,好多新菜陆离也没尝上,这回让他也领先一回。


    福珠用刀切下一块四四方方的里脊肉来,将其斜刀分成三瓣,再将肉片切的薄薄的,只放些盐入味,再打进一个蛋清裹匀,省的猪肉里的水分被“杀”出的太多,食起来就要塞牙、发柴。


    一大朵一大朵的木耳,福珠将根蒂的泥沙细细扣掉,再摞掉木耳瓣上的粘膜,露出绒绒的毛才算干净,不然食起来会牙碜。


    拿来水绿的的嫩葱苗切成段儿,春日的早蒜,只有筷子粗细,味道也鲜嫩,没有浓厚的辣,蒜香也淡,与其说是调味,不如说是调色。


    春笋切成菱形片,手起刀落,发出沙沙声,福珠将其切的近乎透明,在精不在多,只一捧即可。


    锅里多多倒入清油,将肉片直接放进去过油,这油可不是烧开的,而是温热的,过热肉片直接炸卷炸干了,就失了水分和口感,接着放入焯熟的笋片和木耳,同肉片一齐过油。


    木耳卷着水,阿余都准备捂耳朵了,却没有料想中的爆油声:“今日这锅不崩油了,小姐。”


    “因为油不热,所以崩不起来。”福珠把食材从锅里捞出去,就开始调芡汁。


    猪骨汤兑酱油、蒜片、姜块、葱碎,为了挂芡好看,福珠还夹了些红薯粉,用筷子搅匀。锅底油烧热直接倒进调好的料汁,芡汁变的黏糊糊的,再把青蒜苗放进去炒到断生,福珠颠一下炒锅,铁笊篱一翻,肉片这些都进了锅。


    见肉片炒熟了,一定要出锅时再滴上香油,就可以装盘了,香油此物娇嫩,时间久了就失了香气,爆火也不行,香味就随着火气蒸发了。


    福珠刚要端菜,陆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我来吧。”


    “好,我给你盛米饭,去后院食吧,后边安静。”福珠掀开盖米饭的厚被子,装了一碗饭,怕不够,还使劲压了压。


    惹得阿余在一旁偷笑:“小姐真怕陆公子饿肚子!”


    菜盘里能看出有肉片,每个缝隙里都裹着芡,青绿的笋片也挂着红润的汤汁,不尝还真分不出这是什么。


    这次买的木耳,朵大肉厚,很有嚼头,经过翻炒,已然沾上了肉香,食起来毫不逊色于肉。


    陆离大口扒着米饭,福珠怕他噎着,赶紧盛了一碗紫菜汤,紫菜味道清甜,配过油肉却刚刚好。


    “说实话,想你的手艺好久了。”陆离咽下口中的米饭,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感觉自己是在生活。


    “若你不忙,常来饭馆就能尝到了!”福珠笑着说。


    陆离给她换了杯热茶:“也不能累着你,以后我给你打下手。”


    “那好!给我打下手一定要手脚利索。”


    “保证不拖后腿。”


    福珠捧着温热的茶盏:“我知你还有要事,等天下安宁了再来吧,我听南边来的商贾说了,闽地总是闹海匪,百姓出船都困难。”


    “不会太久,就能消停了。”陆离安慰福珠。


    “但愿吧,不然受苦的还是百姓。”


    陆离用完饭,没等和陆母都没见面就去了肃王府,武将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能问肃王了。


    西北驻边的是魏将军是三年前的武状元,魏家是京华新起之秀,与柳家只是普通交往,肃王对这个年少的将军也不是很了解。


    至于萧铎和他做了什么交易,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旬后,还未等皇帝着手探明,闽地的匪寇开始攻打军营了,同一天鲁地的倭寇也下了战书。


    原本派去支援鲁地的将士驻扎在郊外,押送粮饷去鲁地只是个幌子,福珠做的那些手掰肠都送到了驻守的军营里。


    韩起鸣收到命令就开始戒备,只是晚了,叛军早就分批混进了京城,等京城再次派人支援鲁、闽两地之时,趁机发动兵变。至于萧铎,也一并躲在了京城之内。


    肃王肯定,朝中大臣有萧家的内应,有地方能藏下如此多的人,还能供应粮饷的,实力一定不俗。


    经人查访,果然,魏家在城里新购置的宅院,近来买的粮可不少,朝廷本就怀疑,派人盯上几日就漏出了马脚。


    皇帝直接派人抓了这些人,发现里边并无三皇子,只是如今暴露了,萧铎那边也等了了。


    “主子,魏将军已经到了。”


    “既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萧铎暗中攥紧拳头,通知下去:“两日后行动!”再等下去,皇帝都把他埋的线薅光了,他还有什么胜算?


    魏驰领着军队未从西边回,而是走的北边,还是韩起鸣疏忽了。


    鲁地那边的倭寇兴风作乱,祁靖那边的兵力甚缺,皇帝决定将京郊驻守的一半兵力调遣去鲁地,肃王深思过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西北兵力是最盛的,若是他们举兵攻打,光靠京城的兵力是拦不住的。”


    “那就不管祁将军了?”皇帝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祁靖是我儿,我当然想派兵支援他,只是为大局考虑,还是先等上一等吧。”肃王说完,脚下有些站不稳,看不出往昔的风采。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皇帝还是听从肃王的建议,叹息道:“希望祁将军能想到制敌之策。”


    肃王深吐了一口气:“我信他能做到的。”


    第77章 白切肉 清算


    肃王见过皇帝不过两日,京城的西、南、北三个方向都有军队进宫,京城同样遭受暴乱,韩起鸣带兵去城外迎战,肃王则指挥京城的禁卫军,守护皇城。


    陆离没有带兵打过仗,故而这时候轮不到他冲锋陷阵,听见叛乱的消息,骑马直奔京郊,虽然东边还没有兵乱,保不准打到什么程度,且东边多为商户,还是通知他们早早撤退为好。


    正逢旬假,董鹄和明嘉都在饭馆帮忙,陆离进门,寻了福珠:“福珠,叛军打过来了,闭门归家吧。”


    福珠正捏着毛笔琢磨下一轮的新菜,闻言,毛笔啪嗒掉在了淡黄的草纸上:“那咱们赶紧关门,还得通知周围的邻居!”


    陆离上前拉住那双微微颤抖的手:“他们没从东边过来,我已让人挨家通知了,而且城郊都部署好了军队,叛军不会轻易打进来的。”


    “好,那陆伯母呢?”福珠又想起来,攥紧了陆离的手掌。


    “我让陆岸过去了,这些日子只要少出门就好。”陆离见她实在紧张,安慰道:“相信我们,不会让京城乱起来的。”


    “我已备好不少物资,你带些给伯母吧。”福珠知他宽慰自己,点点头:“我知你还要为此事奔走,一定要多加小心,若需要帮忙,就去老宅寻我。”


    两人拉着手又说了几句话,陆离就要回肃王府等候差遣了,不过留下了几个小厮,帮着福珠收拾饭馆。


    此时正处于早午之间,还没有食客,福珠让阿茂赶紧闭门锁好,只留后门。


    阿茂挠挠头,虽不知为何,但也照做,接下来福珠让他们把没用完的食材,该装车装车,该放地窖放地窖,弄完这些,福珠才告诉大伙,京郊怕有叛军,都回村里避祸。


    “我守着食肆吧。”林修开口道:“都回村也住不下,再说,这边离了人也不放心。”


    “住不下还有山里的屋子,林大厨和阿茂都回村,饭馆不能留人了,一个食肆,能有人命重要?”福珠安排道。


    一行人徒步回了村里,林修去了山上的猪场住,好在福珠在扩大猪场之时又盖了几间新房,用厚墙坯垒的,冬暖夏热,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们虽安妥了,福珠还是忧心陆离,只是这种情形,也没法出去打听,只能忐忑地在院子里处理攒下的猪下水。


    现下猪场没有出栏的猪两人,倒是猪下水还不少,足足洗了七日才弄完,怕军营还需要物资支援,福珠把下水都炖熟了,猪肠、猪头这些可不少,即便用不上,等食肆开业再卖了。


    京城的叛军兴风作乱,好在肃王行动及时,阻止商铺被砸的下场。


    叛军本是打算里应外合,先将京城的兵力引至鲁地,城池只剩一个空壳,他们就能趁虚而入了,只是他们没算到,军队没走,而是埋伏在了京郊。


    即便如此,也是一场苦战,西北的三万大军都随三皇子造反,皇帝听了这个消息,直接在朝廷上砸了砚台:“这个逆子!传我旨意:抓捕叛贼萧铎,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朝臣听出来了,这便是不留情了。


    过了两日,鲁地传来消息,祁靖已经剿了倭寇的老巢,平定了战乱。


    至于为何速度如此之快,缘是祁靖寻到了倭人准备打入军营的棋子,暗中将人换成了自己人,便这么顺藤摸瓜,将倭人的计划收入囊中,一举歼灭。


    密报中写到:倭人数量不多,如此阵仗实乃障眼法,想骗我朝向东派兵,幸而我军早已识破,万不可上当。


    肃王见着这封密信,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他将信递给陆离:“闽地的倭人已悉数逮尽,看来这场风波也快平息了。”


    “祁靖那里的兵力最弱,最让人放心不下,好在那倭人是虚张声势。”陆离也狠狠吐了口气,如今他们平安了。


    “看来咱们赌对了。”肃王饮了口茶,小儿子的困境已解,也有闲心开起了玩笑:“这小子的家书上还请求多给他们运些熟食过去,安排的小猪崽也尽快带过去,他们已经把猪棚搭上了。”


    陆离听罢,脸上也带着笑意:“这是自然,我那猪场早早备好了,军营虽说不缺粮,吃食的种类却是匮乏。”


    “说起吃食来,京郊昨日来报,请求运送些肉食过去,你问问福珠还有没有,一律按市价采买。”肃王想起昨日户部的消息。


    “好,我去京郊瞧瞧。”陆离行完礼告退。


    福珠知道陆离在为皇帝办事,不知他受伤了没有,听村里回来的人说,外边混乱的很,要是再这么打下去,非得临时征兵不可。


    这个消息一传,搞的人心惶惶,敢问谁不想好好一家子好好过日子,福珠心里捏了一把汗,却还在等陆离的消息,随着时间流逝,这份不安越来越严重。


    好在陆离来了,福珠将他的双臂展开,好好端详了一番:“没有受伤吧?”


    陆离顺着她的方向转了一圈:“我都没去,一直待在肃王府等命令来着。”


    “那战事如何了?他们说打的可激烈?”福珠绷着小脸,严肃地问。


    “已经在收尾了,等抓住三皇子,战事就结束了。”陆离把福脸上的碎发绾到耳后:“我此次来,是想让你帮着做些肉食,我让张青将猪肉送来。”


    “猪下水能行吗?”福珠握着他的手也没松,两人往里走:“这半年囤的猪下水都在这儿了,正好家里有香料,我就把它炖熟了,若是军营能用上呢?”


    “福珠料事如神,猪下水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这东西处理起来有多麻烦我知道,你确定要送去军营?”陆离看着小山似的熟食,都是福珠的心血。


    “这有何妨?本就是给他们准备的,还有些手掰肠,也一起送过去吧。”福珠知他替自己着想,心里暖融融的。


    “不过田庄也要送些猪肉来了,山里剩的只有几个月的小猪了。”


    “我让田庄送些过来,不过这些猪下水就足够了。”陆离言外之意,战事不会持续太久。


    福珠还有做饭的任务:“我们中午要做白切肉,他们都去山上帮忙了,你要和我们一起用吗?”


    “我帮你打下手,用完午食再去京郊。”陆离吩咐陆禾装车,他轻车熟路地要往厨间去。


    “用不到,猪肉已经煮好了,切些配菜就好。”福珠让他自己沏茶去喝。


    厨间的砂锅里,小火咕嘟着白肉,方正的猪肉用麻绳三环五扣,放进白水里煮,只加去腥的香料,其余的调料一概不加,所以掀开盖子是清汤白肉。


    这东西的火候也是讲究的,不能煮硬,也不能煮成溏心状,趁着肉嫩而不散的状态捞出晾凉。


    因着汤里没有放盐,福珠拿来整头蒜瓣,隔年的蒜皮有些发紧,好在保存的尚好,蒜瓣不算干巴,拍碎的蒜末里直接放上酱油,一会蘸着肉片用。


    除此之外,还要各切上一份酸菜碎、韭菜碎、白肉末碎还有芜菜碎,这是另一种吃法。


    福珠将白切肉切成薄薄的片,肉的胶质已经凝固,拿起来几近透明。


    两种吃法便都端到了桌上,阿茂也下山来拿饭了,福珠把剩下的都装在了食篮里,嘱咐吃法:“肉片是蘸酱油食的,米饭里舀上热乎的鸡汤,配菜各夹上一些拌着食,这是两种食法,混着食也不矛盾。”


    阿茂听完,又重复了一遍,匆匆拎着食篮子上山了。


    陆离在一旁也听见了福珠的话,不用她再教,拿起一碗白米饭添上各种食材,然后在福珠坐下的那一刻,准确地递到她面前:“我舀的对吧?”


    福珠捏起筷子,笑着说:“嗯,挺好!知我喜爱芜菜,还多添了些,正合我意。”


    陆离也满意地点点头,给自己舀了一碗,鸡汤鲜甜,白切肉末本身味淡,浸着汤底的香气,滋味甘醇,酸菜丁解腻,再加上芜菜碎的异香,让陆离忍不住使劲往嘴里扒饭。


    “其实最原始的白切肉是蘸酱油。”福珠给他往碗里夹了块肉片,枣红的酱油从肉片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陆离接过放入口中,果然,有了酱油的装点,本来寡淡的白切肉也有了滋味,瘦肉多肥肉少,肉嫩而弹,不佐别的也能就着烙饼食。


    “其实这白切肉和玉米薄饼是绝配,酥脆的饼裹上大片的肉,伴着玉米面的酥甜,都不用蘸酱油,只散上些盐粒就足以,保证一个饼不够你食!今天没时间了,等下次来我做给你。”福珠又给他舀了些肉末。


    陆离和福珠保证过几日便回,这才将板车栓到马上,牵着马去营地了。


    两军已经交手了几次,西北的叛军慌张赶路,又没有粮食补给,所以在韩起鸣手里并没有占到上风。


    此时两军正在休战,准备晚上的吃食,陆离将猪下水带来了,听完对面的情况,他将火头军叫来,直接在敌军的上风口架上锅,把板车上的食材热上一热。


    敌军也生起了火,只是他们啃的是干硬的粗粮饼子,此时他们又累又饿,闻到禁卫军那边传来的肉香,肚子都咕噜噜叫起来,有的兵忍不住交耳:对面也不知食的什么,肯定有荤腥。


    那边,火头军得了陆离的命令,将豆腐与肥肠炖了,之所以香气浓郁,还得益于福珠将汤底一并给带来了,陆离交代,汤里不加水,火头军后又往里切了些白菜,每个兵都分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炖菜。


    肥肠又弹又嫩,还带着韧性,很多人都不知这是何物,但好食就对了,一时军营里不见说话声,全都在认真咀嚼。


    敌军可是抓心挠肝,只能闻不能食,让本来就饿的肚子,更想食肉了。


    第78章 粉蒸肉 嘉奖


    第二日,陆离继续让火头军在原地做吃食,锅里舀上一大块猪油,待膏状体化成透亮的油脂,将一整盆打散的鸡蛋顺势泼进去,蛋液与油脂激烈碰撞,沿着锅边瞬时结成了脆,中间的蛋液也翻滚着,香喷喷的煎鸡蛋能传的老远,到了叛军的鼻子里,似有似无的蛋香好似更勾人了。


    “他们整日里食好的,咱们这用的太糙了!”一小兵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饼子。


    旁边另一小兵也说:“诶,我闻着倒的油可真不少,要是让我也食一口就好了。”


    “咱们都已经月余没见过荤腥了,还有昨天,也不知他们炖的啥,我都没见过。”


    “就他们会做,哪来这么多花样!”那人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噎的差点翻白眼儿,赶紧拿来水囊喝了口凉水顺顺。


    不光是他们这么想,几乎全军都想着对面的美食。


    再看禁卫军,拿起新烙的大饼,在中央铺上松散的鸡蛋,再对折一卷,双手捏着细长的“饼筒子”往嘴里一送,可口咬上一嘴,在饼子上留下老大的牙印,要多满足有多满足。


    食完饭,韩起鸣就率兵攻击敌军,这边食的肚溜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将对方打得节节败退,临走时,还扬言:“咱们回营,火头军中午做香辣的毛血旺!”


    “好!”“好!”“好!”应和声音迭起。


    被打的落花流水的叛军好奇什么是毛血旺,不一会儿,对面传来一股霸道麻辣的气味儿,引得不少人暗中耸鼻。


    陆离交代头军,什么香就炒什么,正好有毛肚和猪血,就选做了一道不太正经的毛血旺。


    大锅炖出来的虽然糙,该有的却一点不少,大盘子刚端上桌,筷子一下就围上去了,上边是细条的毛肚,还有切成薄片的猪血,底下铺的是爽脆的黄豆芽,根根挂着红油,很是下饭。


    食完饭,韩起鸣挑了几个嗓门大的,用纸糊了喇叭,冲着对面喊:“西北大军应守一方安宁,如今跟着贼人为非作歹,食不果腹,可是你们所求?”


    “归顺朝廷,提善伙食指日可待!”


    “可别忘了,你们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归家!”


    “入军可不是为了自相残杀,魏将军勾结三皇子萧铎,与倭人谋害百姓,欺诈朝廷,私吞军饷,其心可诛!”


    一句连着一句,几人轮番叫喊了足足一个时辰,姓魏的将军终是忍不了了,率兵攻打,双方再次交锋,这次又把他们击退了一里地。


    晚上,为了奖赏士兵,又做的尖椒炒肉,猪肉炖白菜,还熬了蛋花汤,累了一天的士兵托起粗瓷碗,任热气熏蒸着脸庞,喟叹道:“要是日后在军营也能用上这饭食就好了。”


    “我也盼着!不过我听火头军师傅说,往后咱们要在军营养猪,就不愁食肉了!”


    “可猪咱们不也养吗?一年下来就那点肉,就等着过年的时候分上两口,还是腥臊的。”


    “噫!”那人一副看傻子的模样:“敢情你都不知道食了什么!咱们这些日子用的全是猪肉,又糯又香的!”


    “当真?!”


    “听他们说,是养猪的法子不一样,把猪敲了就不臭了,而且长的又肥又快!”


    “那可好,就等着赶紧把仗打完,我一定要好好喂猪。”小兵开心地喝了一口鸡蛋汤。


    他们这边燃着柴火,喜气洋洋的,叛军今天折腾下来,有些人被说的有些动容,他的刀是保护百姓的,不是用来自相残杀的,若是跟朝廷对着干,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少人心里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即便那个姓魏的将军鼓舞士气,稳定军心,但耐不住接二连三的喊话,况且这些日子打下来,全军身心俱疲,终于在第三日被禁卫军擒获了魏将军,西北军见势全都放下了军刀,示意投降。


    韩起鸣押着魏将军直接入了大牢,京郊的战事也熄火了,接下来就是听朝廷的命令,如何处置这些叛军了。


    肃王也在不停搜寻三皇子萧铎的踪影,在叛军投降的那天,萧铎知他败了,在他伪装潜逃出城时,被赶来的韩起鸣和陆离逮住了。


    按照皇帝的命令,把三皇子一众即刻送到他面前,此时萧铎穿着一身短打,窝藏了数日,头发也乱糟糟的,早已不复当日的风采。


    陆离想要退下,心里还惦记着福珠,只是皇帝没让他们避让,也不好这时触皇帝的眉头。


    于是陆离站在一旁,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事情的缘由,三皇子此时也不顾礼法了,什么话都往外吐:“我为什么要反?难道我要和父皇一样,待我四十岁时才能继承大统吗?我何必凭白浪费年华,去等那个似有似无的东西?还不如我伸手将他夺来!”


    “你自小聪慧,文武不俗,这皇位我是打算传给你的。”皇帝气的哆嗦,声音发颤,肃王唤太监端来热茶。


    “少说那话,您不过是让我们哥几个互相抗衡,最后选出您觉得满意的人罢了。”


    “你以为我不知柳家干的好事?只是看在你舅舅的情谊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少提我舅舅,也就是他如此愚蠢,才为了护你丧了命。”萧铎眼中带着讥讽。


    “我何时亏待过你们母子?你竟如此恨我?”皇帝不可置信地问。


    萧铎一脸颓相:“少说那些废话,成王败寇,我输了,随你处置。”


    “你可知,勾连倭寇,若是鲁闽两地防不住会如何,此时西北军力亏空,若生战事又该如何?”皇帝看不得他那样子。


    “如今败都败了,那些也不是我所想的。”


    “作为一个皇帝,更要考虑的是百姓安慰,军队不是谋夺私欲的武器,他是守护疆土的盾牌。”皇帝没想到,儿时的骄纵,竟把他养成了这副自私的模样。


    “我再问你,魏将军是如何为你所用的?”


    “哼,我是不会说的!”三皇子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皇帝看了心烦,让人把他押下去。


    至于魏将军,大牢那边传来消息:是柳将军的旧部策反的他,这就说的通了,柳家的旧部肯定是受了萧铎的拉拢。


    就此,皇帝命人肃清柳学的旧部,西北大军重新整顿,返回原驻地。


    宫里没了人,皇帝一人坐在台阶上,心里想的是与柳学的情谊,只是没想到今天却演变成这副模样,他留在世间的一切,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陆离出了皇城,直奔董家宅院,陆禾将马儿赶的飞快,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


    福珠此时也无事可做,不如静下心来研究菜谱,等打完了仗,到时候在酒楼食肆里上新一大波新菜,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菜籽也洒在了地里,能用的蔬菜越来越多了。


    她正琢磨着晚上做些什么呢,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因着众人都去猪场了,只留下福珠和阿余做饭,所以将铁门就插上了。


    阿余透过门缝,见是陆家主仆,忙拔铁销,福珠也跟出来了,见是陆离,开心不已。


    进了门,阿余陆禾自动闪退到一边,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战事结束了,明日就会通知到各商铺。”陆离熟练地拉着福珠的手。


    “太好了!”福珠激动地抱住了陆离,却引得男人身体一僵,福珠也反应过来,这不是现代,赶忙往外撤。


    陆离怀中一空,有些失落,愣怔地看着福珠灵动的脸庞。


    “那叛贼都抓住了?朝廷怎么说呀?接下来,还会吩咐你做什么?”福珠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都关进大牢了,皇上想要嘉奖我,不过我不想入朝做官,只想做个自由的商人。”陆离认真地看着福珠:“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思进取?”


    福珠歪头想了想,答道:“功是你立的,要什么嘉奖自是你说了算,至于去不去朝廷做官,与进取有什么关系,只要好好赚钱过日子,都算的上进取,难道你觉得南港码头卖苦力的汉子,是不思进取吗?”


    “人生苦短,随心即可!”福珠笑着对他说。


    “可我日后要和你度过余生的,不能光顾我自己,还要询问你的意见。”陆离亦步亦趋地跟着福珠。


    这话说的小娘子两颊羞红,回过头瞪他一眼:“咱们这才哪到哪?听我的不怕将来后悔?”


    陆离瞪大眼睛:“董娘子难道不想与我走到最后?这些日子难道是诓骗我的?”


    “自然不是,可你我年岁尚小,谁知以后的变数?”福珠考虑的更多。


    陆离发自肺腑地说:“我自是将你划到了我的未来,所以才想询问你的意见。”


    “你的未来当然是你做主,只要你能正经谋生,为家人谋得生活。至于做不做官又有何区别,做官也不是都好,虽说体面,可不知什么时候说错一句话,就被贬了官。”


    “知我者,福珠也,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让皇上封我们一个皇商,即便是商贾,咱们也不会被人低看。”


    “好好好,就看到时候皇上同不同意了。”福珠看着为未来作打算的陆离,心里止不住的开心。


    “若有空,将陆伯母接过来,一起用飧食?”福珠拽拽他的衣袖:“今晚我做新菜,粉蒸肉,软糯带辣,就当你的庆功宴?”


    “好,京郊已经解禁了,我让陆禾去接,我留下来给你做帮厨。”


    福珠看他熟练去净手的样子,觉得这厮以后会是个好帮工。


    五花肉切成薄片,用豆瓣酱、干辣椒粉、腐乳、蒜末、姜末炒香,待炒至调料发干,盛出后倒酱油和米酒,拌匀后把肉片抓匀腌制上。


    接下来就要准备裹肉的米粉,晶莹剔透的大米粒放入锅中炒至夹生,米衣淡黄,用牙一咬,外脆里硬,能看出米粒已经解体的裂缝。


    用铲子将炒米铲到砧板上,同时还有炒酥的大料瓣、花椒粒,用擀面杖一起擀碎,这个活交给了陆离,他手腕的力气大,所以碾的更细更面。


    挂满调料的肉片往米粉里翻面蘸满米粉,福珠将其一片片铺在刷满油的碗壁上,等到肉片一层叠一层地到了碗口,福珠再摆上切块的红薯,盖上荷叶片上锅蒸。


    荷叶还是福珠在去年秋天保存下来的干荷叶片,她让阿余提早泡了水,现已变得柔韧,虽然叶片残缺了些,凑合着能用。


    福珠让陆离看着火,阿余在一边给她切菜,既是庆功宴,一个菜岂能撑场面?


    想了一想,福珠做了陆离喜爱的糖醋鱼,咸杬子黄碾碎炒了赛螃蟹,最后又切了一盘猪肉糕,待人到齐时,再用昨日炸好的肉丸子汆汤,就能开餐了。


    陆离一边填柴,一边盯着福珠做菜的身影,虽然厨间只有三个人,他却感觉生活热热闹闹的。


    待锅里的水小开上一个时辰,掀开蒸的软趴的荷叶,将大碗倒扣在盘子上,粉蒸肉挂着稀酥的米粉粒,像打磨过的金石碎,蒸汽将它焖透了,那些粉粒食到嘴里一定是香软的。


    福珠怕不够食,蒸锅里蒸了两碗,见陆离眼睛盯着盘子不放,投喂之心又忍不住了,她用筷子给他夹了一小撮:“尝尝咸不咸?”


    为了不厚此薄彼,给拨蛋皮的阿余也预留了几块,陆离接过手里的小碗,不由地发笑,这是把他当作馋嘴的孩子了,不过他没先吃,吹了吹先给福珠一口,再夹了一块自己食。


    “口感软绵,咸中带辣,还有米的清甜,关键是一丝不觉油腻。”陆离又夹了一筷子给福珠。


    “我不饿,你自己用,一会儿你尝尝底下的红薯,更细腻绵滑。”福珠笑着把筷子往他怀里推。


    “那我一会儿先掏一块!”陆离狡黠地说。


    待福珠炒赛螃蟹的时候,众人都从山上回来了,陆母只跟他们差半刻钟,院子里变的吵吵闹闹的,尤其是董鹄和董明嘉两个小伙子,自上了学堂,话变的异常的密。


    还好福珠出菜快,不等他们缠着陆离去写大字,就宣布开饭了,见陆离被两小的拉来扯去的模样,福珠朝他递出同情的目光。


    这顿饭自是用的欢快,听闻京郊恢复了太平,众人期盼已久的正常生活终于回来了。


    陆离和福珠只字不提皇帝之事,这场庆功宴只在他们两人心里庆祝,陆离终于又尝到了糖醋鱼,焦脆的炸面壳蘸着糖醋汁子,“咔嚓”咬下去,软嫩的鱼肉化作齿间的膏腴,乃不经察觉的鲜。


    再尝赛螃蟹,鸡蛋块上挂着腌的出沙的蛋黄,董鹄偏爱这种反沙的口感,细嚼更觉鲜甜,这满满一口比八月的肥螃蟹还要过瘾。


    田氏更爱猪肉糕,将猪头肉切碎,再次加汤汁上锅煮,煮的软烂后,再用铲子碾碎,整锅放在阴冷处静置,等形成胶质皮冻,切成一块一块的拿出来食。


    经过如此折腾,猪肉都融在了里边,可以嚼到肉质,却毫不油腻糊嘴,这也是处理猪头肉的绝佳方式,平日里不能接受的部位也能食了。


    不过,众人最后因着粉蒸肉里的红薯争起来了,红薯的香甜没有被调料所压制,去皮红薯块黏上了干松的米粉碎,外皮温软不说,里边更是面甜,里外这么一结合,口感更加奇异。


    陆离望着董鹄和董明嘉为最后一块红薯争来争去,心里不免得意:他早听福珠的话,一开始就食了好几块。


    另一张桌子上,阿余和阿茂也盯着同一块红薯,最后阿茂在阿余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主动让出了。


    两小的在田氏的公正分割下,最后也回归和平,田氏不好意思地朝陆母一笑:“这是饭桌的日常,您多海涵。”


    陆母也笑着摇摇头:“无妨无妨,这样胃口才好呢!”


    第79章 东坡肉 亲临


    月余后,已过了清明,田里净是劳作的百姓,杨树冒出的新叶,像漆过油一般亮,呼啦啦地顺着东风摇动,福珠扒拉扒拉地上的韭菜芽,再有两场春雨,就能割上一茬了。


    这段时间,朝廷将反叛一事调查清楚了,魏将军之所以带兵造反,真正的原因是柳家拿他妻儿的性命做威胁,后又听了蛊惑,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如今已经肃清了柳家旧部,除了丽贵妃,都说不上是柳学的亲近之人,皇帝将柳家发配到了西南的苦寒之地,魏家上下一共不过十口,都是些妇孺老幼,便只处置了魏将军,杖刑一百,后发配宁古塔,魏家老少贬回原籍,永世不得入京。


    这个惩罚,比起株连九族来说,皇帝已留了很大的情面。至于萧铎生母丽贵妃已打入冷宫,她也不冤,明里暗里纵着柳家宗亲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旁人都已发落了,只剩下萧铎了,听狱卒来报,他在牢里不吃不喝,要求见皇帝一面,若不来,他便是一副将自己饿死的模样。


    皇上还是舍不得,夜半三更之时,父子二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见了此生最后一面,三日后,皇帝下旨,三皇子萧铎大逆不道,勾连倭人,私吞军饷,偷漏盐税,罪不容诛,于秋日问斩。


    颁布了这道旨意,随后又向天下昭告了罪己诏。肃王这些老臣是知道皇上下这个决定有多为难。


    谁也不知道那日在地牢里两人说了什么,皇帝回来连休三日早朝,直到颁布这道圣旨。


    第四日,皇上将肃王召来,商谈了一下军营的管理之策,眼下还得运送些猪崽过去,毕竟民以食为天,这个任务自然要与陆离商量。


    陆离这一个月也没管宫里之事,巡视一下铺子田庄,再将茶庄、金银铺子、布铺、当铺的账簿查看一番,闲了就去食肆蹭饭,生活过的惬意无比。


    圣意召见,陆离不愿去也得去,皇帝先是夸赞了他一番,后又询问他有无入朝做官的打算。


    “回禀皇上,草民为人懒散,怕难当大任。”陆离将心里过了千遍的话说了出来:“明年就是三年一载的会试了,到时候定会有不少人才为朝廷效力。”


    “你不用紧张,既是嘉奖,必不会违反你的意愿。”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可想好要什么?”


    “其实这养猪之法,是一女子想出来的,我们是合股开的酒楼和猪场,若能替朝廷效劳,想必能推广的更远。”


    皇帝一听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命你的猪场为皇商?”


    陆离点点头:“草民胸无大志,只想踏实做个商贾。”


    皇帝看出他是真的无心致仕:“就依你,不过要任你为皇商,我可得亲自去瞧瞧,这猪肉是否值得?正好我也想去见见那小娘子。”


    陆离心道,跟皇帝打交道可真不容易啊,可只是一顿饭,定不能推脱的:“不知陛下想何时亲临酒楼?”


    皇帝笑了下:“就两日后吧,顺便去尝尝这猪肉真的比羊肉好吃食吗,要是味道好,也是有赏的。”


    陆离一听,哪敢有不应的。


    他一路想着该如何与福珠说这件事,毕竟这人是他招来的,还得让福珠帮忙兜底,这事做的可不妙。


    陆离将事情简述给福珠,没想到她的反应倒是不惊奇,她微微一愣,说道:“咱们想当皇商,人家想验货,实在常理之中,我知你是怕给我找麻烦,可当今圣上是明君,咱们把吃食做好,想必他心中自有定夺;再有,如果皇上都来食的酒楼,想必会大火!”


    福珠既知道皇帝要来,当然要提前安排好饭食,她琢磨起了给皇帝的食单:火锅是必吃的,除了火锅外,还有粉蒸肉、东坡肉、糖醋排骨、松仁小肚、腊火腿,虽说是来尝猪肉菜的,福珠觉得还要加上孜然羊肉、豆瓣鱼、宫保鸡丁、豆腐虾仁汤,不然人家皇上会觉得咱们只能做猪肉菜。


    既然决定了,第二天一早起来,福珠就带着阿余上集了,因着是做给皇帝食的,自然不能马虎,有些食材得亲自采买才安心。


    先去调料铺子买些干辣椒,店家说是秋日的新椒,更鲜辣,福珠看还有烘干的新菇,干菇菌柄完整,伞柄饱满,闻上去没有臭脚味儿,回去炖鸡正好。


    又称了二斤干蘑菇,主仆二人才从调料铺子里出来,如今河鱼不愁买了,不过上好的鳜鱼也不多。


    豆瓣鱼用鲤鱼、草鱼、鲫鱼都可以,但是宴请皇上,就得可着金贵的食材用,还能沾沾“桃花流水鳜鱼肥”的雅兴,最后,福珠在一老阿婆那里买到了两条。


    街上也有卖菜的,仍是去年地窖里的,看着不是很新鲜了,只有萝卜尚可。


    卖鸭苗、鸡苗的可不少,大竹筐、竹扁里毛绒绒的小鸭叼着菜叶,小鸡和小鸭分开的,唧唧的叫声煞是可爱。


    “小姐,你说它们小时候这么可爱,大了怎么就丑了?”阿余去姜水村那里,鸭子遍地,嘎嘎声很烦人,不留意,还会被咬一口,腿肚子黑青,导致她现在看见鸭子就没好感。


    “但是大鸭子可以下蛋,就原谅它们吧。”福珠看够了也没买,家里忙都忙不过来,保不准哪天忘了喂。


    两人回去的时候,手里都拿满了,土公鸡、羊腿肉、菜籽油、豆瓣酱、生芝麻、红糖、白糖、冰糖等等,阿茂出去接的时候,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亲戚来了。”


    “阿茂,别让我敲你后脑勺!”阿余攥紧拳头。


    见势,他一溜烟跑了,福珠跟在后边,琢磨着先把芝麻炒熟了,明天就得用了。


    剩下的东西福珠让阿茂放好,明天一早好带去酒楼,福珠还得去趟田庄,选上几块好肉:皮薄肉厚的五花、肥瘦相间的梅花、毫无肉膘的里脊、连肉带骨的几根肋排、紧致的猪肘肉,福珠把好地方都挑回来了。


    坐着陆离的马车,将猪肉送到酒楼里,一行人回了食肆,福珠今天炖了东坡肉,好久没做过了,提前练练手,陆离一听,这一定要跟着去,本来他无事的时候就去那边蹭饭。


    掀开厚重的砂煲盖子,酱红色的汤汁粘稠到在里边颠墩儿,乍起来的气泡还起丝,陆离举着盖子,忍不住惊艳,好诱人的炖肉啊!


    桌子上铺好竹垫,陆离将砂煲整个墩在桌上,馋虫大军架着筷子,举着馒头,有序地托起一块来,肉块酥烂,肉皮很油润,肥肉糯的让人张不开嘴,瘦肉韧弹,阿鲤直接将一块放到嘴里细嚼,阿余开心道:“我这也是替皇上尝菜了,嘿嘿!”


    福珠心想:东坡肉是国宴菜,用来招待贵人的,幸而千年后学了手艺,要不今天也轮不到咱们呐。


    “福珠,这道菜太‘金贵’了,可以作为咱们的镇店之宝了。”陆离舔掉嘴角的酱汁。


    “就是不知皇上会不会喜欢,要是能得他的夸赞,就是皇上钦认证过的金牌菜了。”


    “准备了这么多菜品,肯定有他喜欢的!”陆离安慰道:“他的口味也不代表大家的,以后咱们的生意该如何就如何。”


    有福来酒楼闭门的时候就挂上了告示牌:明日贵客包场,如有不便,请多谅解。


    因着明日要宴请皇上,虽说主厨是福珠,一家人都跟着紧张,其本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过还是被田氏劝着,早早收拾完,上炕歇了。


    第二日近晌午,陆离派马车接福珠主仆,酒楼的于有粮、姚雀和祝凤在大堂分列一排,等着他们,见这架势,福珠噗嗤一笑:“你们这是进了贼,就差拿根棍子了!”


    于有粮搓搓后脑勺:“这不是头回伺候大人物,还是顶尖的,紧张些嘛?”


    “于大厨要淡定,作为厨子,咱也是有修养的!”福珠劝道。


    姚雀帮着陆禾将食材抬到后厨,福珠开始指挥着开干,陆离也没离开,他跟陆禾充当临时跑腿的,若缺了什么,也好及时补上。


    东坡肉自己食用不着修边幅,招待人却要收拾齐整,福珠把整块五花肉的边边角角都切掉了,再横平竖直地切成见方的小块,卖相绝佳。


    先焯后焖再煲,这是道耗时的菜,研究这道菜的东坡居士说过:“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福珠只让他小火开着,只留意不少汤,就忙活那道豆瓣鱼了。


    鲜鳜鱼肚腹白嫩,用剪刀将鳍剪掉,两边切鳌花,姚雀将佐料切好了:青蒜苗碎、鱼眼葱、蒜片、姜片。


    油锅中直接下整段葱、大姜片、皮牙子炸香,这些几乎都是整的,方便一会儿往外捞。


    火候不减,拎着鱼尾把鳜鱼顺到锅里,炸至鱼眼泛白,鱼腹金黄,马上捞至一边。


    锅底留油炸蒜片,舀进一大勺豆瓣酱,油一定要多留一些,不然还没来的及煎出红油,酱就包锅底糊了。


    福珠一边做,一边教学:“再倒些黄酒去腥,毕竟做的是鱼,再鲜也有腥味儿。”


    加入熬浓的鸡汤,锅里的气味更馥郁了,待锅里的香味儿渐浓,福珠把葱姜碎都捞出去,这再把主角请回。


    幸好锅够大,不然还得翻弄,不过还需要不停地往上浇汁,让鱼肉入味。


    于有粮已经把火锅准备好了,福珠给皇上选的是羊蝎子锅底和菌汤锅底,一个清淡如雪,一个热情似火。


    菜码有羊肉卷、猪肉片、菠菜、油豆腐、卤肉拼盘、宽粉、小酥肉,都是用小碟装的,精细多样量却不大。


    于有粮刚准备完,陆禾来报:皇帝马上到了。


    福珠赶紧让于有粮端着鸳鸯锅去雅间,阿余和陆禾各端着长盘,将涮品送至楼上,这接待任务就交给陆离了。


    许是怕陆离胆怯,来的是三辆马车,肃王和宁王陪同皇帝来暖场了,毕竟他俩也怕这群孩子冲撞了皇帝,绝对不是为了蹭吃食。


    幸好福珠准备的菜肴多,一人其实有些浪费,三四人正正好。


    皇帝今天身着墨蓝的长衣,细看是有金线勾的云纹,在光线下显得矜贵无比,这便是低调的奢华。


    皇上一行人刚落座,锅里的肉片还没烫熟,陆禾就端着豆瓣鱼和东坡肉上去了。


    松仁小肚是凉菜,福珠抽掉竹签,将其切成半月型,摞成一个圆,中间再用芜菜尖尖点缀上,档次就高了。


    对于贵人来说,味道是其一,观感也必不可少。


    姚凤主厨的糖醋排骨,挂着浓厚的酱汁盛进盘里,像小山似的高冒出个尖,散上白芝麻粒,由陆禾稳稳地端至皇帝面前。


    皇帝的大监在一旁为皇帝布菜,宁王和肃王也讲究了,今天都带着小厮。


    皇上看到色泽油亮的东坡肉时,便愣住了,他平日的饮食多为水煮,其次是蒸和煎,烹法单一,味道也单一。


    大监把东坡肉一分为四,将一角放至食盘,皇帝一入口,觉得不像在食肉,这口感倒像琼脂一般。


    豆瓣鱼辣,却辣的深沉,不会呛的人咳嗽,鱼肉鲜嫩,夹起来像蒜瓣子似的,稍蘸些红汁,滋味甚足。


    皇上已经将那块东坡肉食完了,这会儿糖醋排骨端上来,他赶紧示意大监,排骨的边缘炸的微微发焦,用汤汁焖煮过后,仍然保持着脆感,不同于东坡肉的咸,排骨是酸甜口的,大监将骨头去除,皇帝夹起来直接食了,福珠早就考虑到这点,排骨斩的块小,食起来也不失文雅。


    肃王给皇帝捞了涮肉,按照皇帝的口味调了麻酱碟儿:“圣上,尝尝这火锅如何?”


    皇帝这才想起来,桌子中间还摆着个锅,咕噜噜开着,肃王此时又放了些肉丸,介绍道:“这些生食放进锅里,待煮熟后捞出,蘸着碗里的调料食,滋味上佳,且这食材因汤底不同而味道不同。”


    皇帝分别尝了尝味道浓重的肉片和菌香的肉片,感觉很奇特:“二者差别极大,却都能让人接受。”


    肃王又放了些素菜,这个出锅快,大监捞到碗里,皇帝再尝,他从来没觉的煮菜这么好食过。


    待孜然羊肉一来,皇帝暗中戳了戳筷子,肃王宁王本来夹着软糯的粉蒸肉,眼神也不由地看着新菜。羊肉切的极薄,只猛火爆炒就入进味去,羊肉片表面裹着孜然末,有些粗糙感,小羊腿肉却是软嫩,牙齿不经意间磕碎孜然,诱着你囫囵个吞下去,马上再来一口。


    腊火腿已放了半年,油脂已经开始融了,在阳光下折射着光,像是晶莹的琉璃,仿佛一碰就碎了,肃王夹了一筷子,微咸带辣,不过更吸引人的是它的烟熏香,经过岁月的沉淀,味道更悠久了,让人轻易就回想到以前。


    宁王舀一勺宫保鸡丁,里边有花生豆、胡萝卜丁、皮牙子丁、鸡肉丁,红皮的小粒花生是先炸再炒的,嚼起来香、酥、脆,一点都不哏究。


    一年生小公鸡的鸡腿肉,肉质滑嫩,多重食物叠加,最后由花生香为升华,香味达到顶峰。


    最后一道虾仁豆腐汤是由福珠端来的,清透的汤里,豆腐白软,虾肉红嫩,汤气鲜甜,大监给皇上用小盅盛了,先喝一口汤,再食虾肉和豆腐,两位王爷亦是如此。


    福珠在一旁站着也未出声,她暗自观察桌上的菜,发现烙饼、米饭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主食根本没动过,看来都顾着吃菜了。


    皇帝托着汤盅,看向福珠:“你便是那聪明的小娘子吧?我没猜错,这些菜肴都出自你手?”


    福珠行一礼,慢言斯语道:“回禀皇上,这些菜的确是我想出的,不过今日这顿佳肴是三位厨子和我一起完成的。”


    皇帝看向肃王二人,笑道:“你倒诚实,那养猪之法也是你想出来的?”


    “是民女的祖上留下的残书有此记载,后与父亲多次改进此法,养猪之法才略有精进,如今,还在完善之中。”


    皇帝心想,倒是个谦卑的娘子:“我听闻你将敲猪之法传授给了村民,不怕他们影响你的生意?”


    福珠没想到皇帝这么问,有些意外:“我一人藏着此法,又能将生意做多大,总有一天捂也捂不住,还不如将此法传递出去,让大礼朝百姓都养猪,改观对猪肉的偏见。”


    “年岁不大,倒想的开明。”皇帝觉得福珠是个有头脑的:“这顿饭菜我用的甚是满足,若是能将猪肉推广开来,倒是一桩美事,如此,我便封你们的猪场为皇商,传播养猪之策。”


    这下是陆离和福珠一起跪下谢恩:“多谢皇上。”


    临走之前,皇上给福珠的有福来提了招牌,还说了句:“你们两人成亲之时,别忘了朕的一杯喜酒。”


    惹得福珠一个大红脸,宁王和肃王两人也笑着看着他俩,陆离全程一直笑着:“借陛下吉言,到时亲自为您奉上喜帖,”


    皇上爽朗一笑,又说道:“今日这顿饭也不白用,都有赏!”说罢,吩咐大监:“明日将赏赐送来!”


    “是!陛下。”大监俯身。


    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众人都出来送别皇帝,肃王和宁王二人也没久留,随后就离开了,阿余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这辈子第一次见皇上的模样!”


    姚雀也附和:“我也是,没想到如此有威仪,让人看了都不敢接近。”


    福珠见陆离也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老见皇上的人也紧张,看来她也不是很怂嘛,进了屋对掌柜的说:“雅间就交给你们收拾了,我们还得回食肆,那边的人也替咱们担心着呢。”


    第80章 卤肉饭 别离


    第二日,那大监亲自将赏赐送到了酒楼,为此,福珠还特意过去了一趟,和陆离亲自接过,大一点匣子,里边装的是金裸子,还有一个小匣子装的是白玉镯子,大监特意交代,镯子是赏给福珠的,那金裸子就让她看着分。


    任命皇商的旨意,大监交到了陆离手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道旨意:免除陆氏茶庄三年茶税,这是皇帝额外给他的奖励,这顿饭可贵了。


    得了这么多赏赐,福珠将准备好的红封偷偷给了大监:“一点小小心意,麻烦您特意跑一趟。”


    大监笑着接过了,福珠还给皇上准备了腊火腿,给了大监一个菜谱,上边是些容易做的家常菜,让他带给御厨,毕竟皇上入口的东西都要试毒,外边的东西不能随便用。


    “那就多谢董娘子了,如此,我便回皇城复命了。”大监上了马车,悠悠地回去了。


    福珠捡了四个金裸子,发给三个厨子和掌柜了,几人接过,高兴不已,姚雀这还是第一次摸到金子,还是皇上亲自赏的。


    “给了你们可得好好收着,不可用去赌坊,若是发现,我不会留情的。”福珠一直严格管束厨子,若是染上赌瘾,绝不再用。


    姚雀回答:“东家放心,我一直牢记在心。”他们几个厨子,每日早起就要切菜,炒菜,闲暇一些还要研究新菜,哪有功夫去赌坊,而且他也见过赌徒的下场,那地方是决不能踏入的。


    “东家,你就放心吧,除了姚雀年纪小,我们几人都成了家,这银子得上交娘子的。”于有粮憨憨的说:“还有掌柜的,你别看他平日里机灵,其实他是最怕娘子的!”


    “于破粮,你又在东家面前抹黑我!”掌柜的恨不得堵住他的嘴,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好好好,不说了,咱们去干活了!”祝凤赶紧打圆场,他对福珠二人点点头,推着于有粮进了厨间。


    福珠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只要路不走歪,日子就能踏实地过。


    另一家酒楼,福珠觉得也不能厚此薄彼,和陆离商量着,因着他们没参与,就兑换些银子,给伙计掌柜的发些奖赏,毕竟大家是给一个东家干活。


    福珠从口袋里捡出几个金裸子,这事情交给陆离去办,她们还得去食肆发一圈儿,匆匆驾着毛驴车走了。


    食肆里自然也是喜气洋洋的,这时陆二嫂刘宣带着陆元毅来辞行了,众人收敛了情绪,福珠和母子二人到后院说话。


    “还未来得及恭喜刘姐姐,得偿所愿,只是为何要辞行?”福珠问道。


    前两天皇帝在治罪之时,只字未提刘家和陆二家眷,听陆离说,刘家家主亲自上京请罪,但求皇上放过他家女儿和外孙。


    据说皇上考验他,让刘家将半数盐井交出,刘父点头应了,少主刘赫也是同样的意思,两人还带着家主的令牌,是作好交权的准备来的。


    皇帝见他俩不是作假的,便知刘家是有情有义的,盐商此事可继续放心地交予他们,若是刘家舍了刘宣,皇上就真的要收权了,即便刘家不愿意,他也要费心将刘家架空。


    最后,皇上还是将令牌还给了刘家,叮嘱他们严管井盐,上行下效,若再出现陆林此类漏洞,可就该换人了。


    皇上本就没打算处置刘宣母子,将刘家召来,也是为警示他们。


    刘宣没有获罪,倒是因着陆林,也没沾着陆家的家财,好在嫁妆丰厚,她娘俩下半辈子也够嚼用了。


    但刘父和她大哥刘赫不愿意,一定要将她母子带回晋都,用他们的话说,京城此地无亲无故的,被人欺负了都没人给撑腰。


    刘宣担心给族里蒙羞,刘赫挺直腰板道:“谁敢说,看我不让人揍的他屁滚尿流!”


    于是,在刘父和刘赫的坚持下,刘宣答应回晋都生活,过几日就要启程了,今天她们母子是来和福珠道别的。


    福珠听了来龙去脉,心里暗暗感叹,刘宣的父亲和哥哥是真心对她好的。


    不过见刘宣愁思满面,不禁问道:“回去有人为你撑腰,这是好事啊!刘姐姐怎看起来纠结的很?”


    刘宣考虑的是另一番处境:“就怕我这身份回去,遭族人反对,父亲和大哥为护我,再与他们起冲突,我岂不是又给他们招惹麻烦。”


    福珠听了,开导她说:“刘父的盐商之位是皇上亲点的,你和元毅也得他的赦免,回去之后,族里不但不敢说闲言碎语,反而还要听从刘家父兄的指令。”


    刘宣若有所思,福珠见她犹豫,又说道:“再有,人家说什么咱们管不了,但先自己立起来,别人才会尊敬你,若自己都自轻自贱,刘家父兄为你们做更多都无济于事。”


    刘宣恍然大悟,如此,不仅辜负了父亲和兄长,还要连累元毅,她一定要振作起来,否则活的和作陆家妇无异。


    福珠见劝的差不多了,也就转了话头,陆元毅和休沐的董鹄在院子里捏泥人,两人的小脸上都溅上了泥点儿,明嘉比他们略大,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还是离他们远点,老实去厨间择菜。


    午饭在食肆用的卤肉饭,五花肉切成细丁,用老汤炖的软糯糯的,再扔进几只圆滚滚的鸡蛋,蛋白也卤成酱红色,对半切开,蛋黄金粉细沙,带着肉香,这是卤透了。


    砂锅小火咕嘟了一宿,无论是肉还是蛋,都熬够了火候,舀上一勺肉,连汤带汁的,浇在透白的米饭上,再码上一些碧绿的烫白菜心,碗里的菜色像春日里争奇斗艳的花团。


    陆离也踩着饭点来了,阿茂给他也端来一大碗,他也刘宣打过招呼,顺势就要接碗,福珠在一旁拍掉他的手:“洗净才能用饭!”


    许是相熟了,福珠越发觉得陆离之前的翩翩公子是装出来的,相处的久了,才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莽撞少年,比如饿了会迫不及待地用饭,喜辣挑嘴,饭桌上没有肉会不高兴


    陆离讪讪地去院子里洗手了,刘宣见两人的动作,偷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陆离这么听话,看来你把他拿的死死的。”


    福珠即便是个现代内里,也被打趣的不好意思,她轻咳一声:“哪有,明明是他自己犯错了,我只是帮他纠正而已!”


    话头刚落,陆离回来,直接坐到了福珠身边,用勺子将卤肉饭拌匀,觉得肉不够……又起身盛了一勺,这厮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卤汁融合了肉的精华,胶胶黏黏的,米粒分都分不开,卤肉切的冰棱块,细细长长,扣好的米饭上堆着小山似的卤肉,肥肉白生生,瘦肉酱卤色,酱汁子溢满了米饭四周,用大木勺拌匀,往嘴里填上一大口,陆离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要是以后也能食到福珠的手艺就好了。”刘宣用帕子擦掉元毅脸上沾的酱汁。


    福珠又给自己舀了些肉汁:“这不难,我给刘姐姐抄份菜谱就好了。”


    陆离也学着她舀了些,女孩子之间的事他不听也不管,福珠问他才会一板一眼地回答,如今他只负责消耗美食。


    “这不妥,已经麻烦了你这么多,怎么还好意思要你的食谱?”刘宣摇摇头,况且这是人家安身立命的东西,她不能要。


    “刘姐姐没有想过回晋都开家食肆呢?”福珠问道。


    刘宣听了她的话,迷蒙地说:“我想过回去之后带着元毅单过,倒是还没想好做些什么来谋生。”


    “刘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派些人来猪场学习敲猪之术,再带着食方回去开个食肆或酒楼,想来也是不错的。”福珠提议道,正好帮她宣扬养猪之法。


    刘宣听罢,觉得此法很可行:“但敲猪法和食谱我不能白要,得付银子给福珠妹妹的。”


    “银子的事接下来咱们再商量,刘姐姐回去慕色些小厮女仆来学吧。”福珠笑眯眯地和陆离对视。


    陆离知道内情似的笑笑,这姑娘又要收些新股了,就跟当初和他谈的一样,真是聪慧的生意头脑,毫不费力地将食肆都开到晋都了。


    福珠又给陆元毅添了点饭,摸摸他的头,宽慰道:“好孩子,以后你就能天天食到卤肉饭了!”


    ……


    陆元毅听了,开心不已,刘宣看着活泼的儿子,向前走的步伐越来越坚定。


    第三日,刘宣就派了三个女子来猪场学手艺了,这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侍女,正好随她回晋都。


    董父将她们三个都交给了渍娘,这女娘手脚麻利,连屠大都夸她,女子之间的隔阂更容易打破,她们交谈起来比他这老头子容易。


    福珠则在食肆与刘宣细细商量契书一事,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福珠要得是四分的利。


    前来送户籍的陆离听的微微一愣,随即迈进屋子,古代的户籍不好迁,好在陆元毅的三叔是个有能力的,将他的姓也改为了刘,自此陆林的阴影就连累不到他了。


    谈妥后,刘宣握着户籍千恩万谢地走了,陆离举着茶盏看着福珠笑:“原来董娘子只对我图这么大的利啊?”


    福珠一愣,定是刚才那句:五分利过多了,姐妹之间如何恁黑啊!被他听到了。


    她痴痴地笑:“哪有,我不过是帮刘姐姐还有你大侄儿一把!”


    “哦?我似乎忘了去岁董娘子舌灿莲花,据理力争的样子?”陆离靠近她,如此近的距离让福珠有点不习惯,身子一点点地往后撤。


    在她快跌下去的边缘,陆离拽住她的胳膊:“董娘子心虚啦?”


    “才没有!”她坐直身子,撅着嘴巴:“还不是当时缺银子呀,而且陆公子没说什么就答应我啦!”


    陆离回想,还的确是,那时觉得这个姑娘不容易,而且他也不指望这酒楼能赚多少银子。


    “大不了,咱们把契书改一改!”福珠状似生气地看着陆离。


    陆离点点福珠的鼻尖:“我不要改契书,我只要这位姑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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