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黄雀在后


    秋田构大声反驳:


    “这才是彻彻底底的污蔑。”


    “秋田先生, 这位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下班的时间出现在店内并目睹凶杀案吗?”


    “……因为我是业绩长期垫底的那个。”


    他侧过头,装作不在意地舔了舔唇,


    “这边都是我的前辈, 哪怕是新来的那个金发的家伙也一样。所以很多没人爱干的杂活都是我来做,包括发传单,拉人头…善后工作也有不少是我做的。”


    秋田构飞快地瞄了一眼安室透和黑羽结衣在的地方:


    “包括收拾垃圾以及打扫被香槟打湿的地毯。”


    作为消费者的上帝回忆着昨日一片狼藉的百鬼夜行, 微妙地产生了一丝愧疚。


    “昨天是难得比较热闹的晚上, 因为这位小姐的刺激, 其他客人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出手阔绰,因此我一个人在盥洗室洗刷了很久。在过程中我想起老板的办公室也必须打扫,不然我绝对会被辞退。所以我去敲门询问,没想到门没关,我推开门, 就——”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 似乎还没有从猝不及防的惊吓中缓过来。


    警官微微皱眉,尽职尽责地询问:


    “你没有听到凌晨其他两个人的动静吗?”


    “我忙着刷地毯, 水声哗啦哗啦的,这里保密性不错, 隔音做的很好, 所以我什么都没听到。”


    安室透却皱起眉。


    以他的敏锐性, 不可能不将这里确认完毕才去找老板商谈。


    但当时他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可将他的疑问问出后, 秋田构却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


    “我中间从后门溜出去呼吸了一会新鲜空气, 可能就是那时候你正好过去,所以才没撞上我。”


    这番说辞有些立不住脚。他也意识到了这点, 有些慌乱地继续说道:


    “说不定这位客人和那个安室只是为了麻痹人的注意,才搞出昨天那么大动静, 实际上就是为了杀死老板才来的!不然为什么刚出现出手阔绰的客人,老板就出事了,并且还都是新人?”


    黑羽结衣眨眨眼,几乎要为这瞎蒙却找到真相的猜测鼓起掌来:


    “请不要将脏水泼在其他人头上,这样的模样也太丑陋了。”


    安室透微笑着反驳:


    “我也想起来了。不如我们去那里一同看看?”


    “看什么?”


    秋田构警惕地问。


    “当然是地毯的清洁程度以及湿度。”


    黑羽结衣又看了一眼手机,啪嗒啪嗒回了条消息后头也不抬地说:


    “秋田先生报案到我们几个人被聚集在这里,总共也没有多久,如果按他所说的,他劳累了许久,之后又相当慌乱,盥洗室里一定会有相当数量的湿透的地毯,不是吗?”


    青年微不可察地发抖起来。


    他们推开门,里面乱七八糟的叠着相当数量的地毯,湿漉漉的简直无从下脚。


    秋田构露出了笑容:


    “我就说我在洗——”


    “拿多米诺试纸测测吧。”


    “什——”


    他像被卡住喉咙的鸭子一样,嗓间发出了窒息般的声音。


    黑羽结衣摆了摆手指:


    “这种现场很好伪装,但其实你想隐藏在这里的,是杀害老板的凶器吧。因为中途有两个人先后到来打扰了你的计划,你没能及时处理掉,所以刚刚在提到地毯的时候,你非常慌乱。”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


    秋田构动摇的相当明显,是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


    “明明在相当暴利的行业工作,却只能承担这种杂活小事,甚至被后来的后辈超越,很不甘心吧?”


    “碰巧我在来之前调查了一下这家店。高提成,低底薪,目标是吸引高消费群体。不少牛郎因此纷纷跳槽,人员流动相当快,你却坚持在这里干了好几年。”


    黑羽结衣还记得当时放在桌面上所有牛郎的简介,


    “是什么让你选择留在这里,而不是其他底薪更高的店呢?毕竟你的提成几乎为零,不是吗?”


    “那还不是因为他拿天价赔偿金威胁我——!”


    破案了。


    她轻轻啧了一声。


    “最开始我是因为信任他才和他签的合同,但没想到他在里面玩文字游戏,如果我要离开就要付出几个亿的赔偿金!”


    “本来我想只是和他谈谈的。毕竟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我以为他会宽容一些。所以趁着昨天他大赚一笔的时候,我就想和他谈一下降低违约金的事,没想到他会用那种轻蔑的语气和我说,赔不上是你的事,到时候倾家荡产也和我无关,最后不还得在我这里打工还债吗?”


    “我当时太激动了,一时热血上头。正好看到那边有他新开的红酒,所以我就……我也没想到他会死!”


    那些地毯其实大多数只是伪装。他真正想隐藏的是留有老板血迹和红酒痕迹的那张地毯。


    秋田构颓丧地瘫倒在地。被一旁的警官迅速扣住手铐。等到把犯人押上车后,他回转回来,询问:


    “您是一位侦探吗?”


    黑羽结衣听到这问题愣了愣,随后在隔壁安室透蓦然睁大的双眼中勾起嘴角,


    “是啊,我的确是一位不成熟的侦探。”


    “这次多亏有了你的帮忙,感谢你为东京的治安做的一切。”


    一旁的安室透表情有些扭曲,但黑羽结衣仍旧风轻云淡地点点头:


    “没什么,举手之劳。”


    想起来了,这人在警校的时候还拿过受害者送的奖状。


    回忆起过去的事,安室透不由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甚至还和其他人一起调侃过当时分外脸红的少女。仔细想想,那时对方是不是有种想把他们沉进东京湾的冲动?


    警官的态度热情了不少,不过他们仍旧逃脱不了去警局做笔录的未来。


    也许是幸运,警官带他们去了附近的分署,笔录顺顺利利的结束,没有碰到任何熟人。


    走出警局,黑羽结衣将手搭在眼前,挡住突然变亮的光线带来的略微不适。与很久之前相似的场景让她有些恍惚,随后一个激灵:


    “差点要忘记我来找你的真正目的了。你现在能联系上诸伏吗?”


    “先说你的目的。”


    安室透双臂抱于胸前,对此表示全然的警惕。


    “我真的会在未来因为这种家伙后悔吗。”


    黑羽结衣嘀咕了一句,


    “明明是该你们求我的——算了,拿好。”


    安室透接住盒子,打开,发现是两枚颜色不一的戒指。


    “你们分一分。”


    “送礼物好歹走点心?”


    凭借自己训练出的良好品味,青年端详着,


    “做工一般,搭配这个颜色有点像小孩子的玩具,另外,戒圈大小肯定也和我和景的对不上——”


    女性额头爆出根根青筋:


    “我后悔了,还给我吧。”


    “送人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


    故意刺激了女性几句后,安室透打量着她的神色,将盒子扣在掌心,


    “是很重要的物品吧?我替景和你说谢谢,他如果知道你还挂念着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将诸伏景光拉出来当挡箭牌,实在很难让人生气。


    “没什么,不同颜色代表的是不同的能力属性。”


    黑羽结衣不好再生气,


    “你既然知道世界上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能力,我就不在这方面多做赘述了。有个…你就当是可以看到未来的家伙告诉我,你们俩未来很可能会出事。”


    安室透面色没变,他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不仅是他,景也一样。


    但这样的礼物还是让一直精神高度紧绷,随时走在刀尖上的男人不自觉神色舒缓了些许。


    “但指环需要足够的觉悟才能使用里面的力量。我和相关专业人士请教了很久,整理了一份说明书出来,和匣子都在下面那层。”


    “你是雾属性,诸伏是雨。配套的匣子只有一次使用机会,关键时候,也许可以救你们一命。”


    安室透郑重其事地收下了这份堪称无价的礼物。


    “…我可以相信你吗,黑羽?”


    “永远可以。”


    他怔愣片刻,转过头:


    “刚刚的凶案其实还有不少疑点。比如说那位秘书先生并没有完全说实话,秋田先生承认罪名的态度也过于爽快,破碎的红酒瓶直接杀害了老板,概率相当小。”


    “也许吧。”


    黑羽结衣不以为意地回答,


    “不管怎么说,和我们也没关系。只是得和新任的老板谈论收购了,期望是个好说话的家伙。你呢,打算辞职了吗?”


    “嗯。”


    青年眉眼间还有一股未散开的郁色,衬得他的五官更加锋锐,


    “虽然不知道琴酒认不认这个结果,我会再想想办法美化一下的。”


    “那就下次再见了,”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喊出了那个称呼,


    “降谷同学。”


    安室透揉揉耳朵,身形笔直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离去:


    “永远…真是虚无缥缈的誓言。”


    这种誓言,最不可信了。


    他低下头端详那枚戒指,在那短短的半分钟内,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最后终结于一声叹息。


    青年缓缓将那枚戒指推上中指,微小的靛青色火焰一闪而过,却没有带来相应的热度。


    “觉悟——这种东西我早就做好了。”


    不是为了某个人,某件事。是为了守护国民的笑容,为了守护这个国家。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


    这其中也包含他的同期。


    迟早有一天,他会将她送上审判庭,让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


    ——就以协力者的身份吧。


    几天后。


    同一间包厢,同一个时间。


    昏暗的灯光将两道人影拉得狭长。


    “小田君,做得不错。”


    男人诚惶诚恐地抹了把头上的汗:


    “我其实没做什么,这个行业经常会有这样的事,如果不是您的吩咐,我也不会想到直接调查他的资料。这一切都是因为承蒙您看中…”


    “那些冠冕堂皇的夸赞我就不听了,店面交给你,还是和先前一样运作就行,你也确实需要利用这里巩固你在新领导手下的地位。”


    黑羽结衣话头一转:


    “不过,如果乌鸦们打听到这里背后的老板,说不准你就会和他们继续对上,你害怕的话——”


    “没有的事,”


    他急忙插话表忠心,


    “我对您和那位大人绝对忠诚。这点小事,我绝对可以处理好。”


    女性只是轻笑一声,不再说些什么。毕竟他能背叛第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但这家店对她来说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交给在东京钻营的商人正合适。


    “那就这样吧。”


    “那那位秋田先生……”


    “找个合适的借口取保候审。既然之前答应过对方了,就要信守承诺。不过最近有人会盯着他,你挑个时间告诉他让他注意些,等风头过了再把他送出来。”


    “是,我一定会处理妥当。”


    黑羽结衣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室内。


    不知道降谷零的考核算不算通过,应该还是算的…吧?


    如她自己所称,她是个相当宽宏大量的人。实在不行的话,


    ——她也欢迎自己的老同学在自己手下打工啊。


    反正都是当卧底,哪个组织也无所谓吧?


    第82章  会是最后一次吗


    “椅子内里富有弹性, 抚摸起来如同人的皮肤,女主人坐在那把椅子上……”


    “小姐最近心情很好?”


    女性食指缓慢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


    “是很好,工作不多, 也没什么额外的麻烦插曲。”


    “嗯哼, 甚至还有心情在这里听…海龟汤?”


    过分柔软的椅子的故事仍在缓缓道来,在波谲云诡的背景音中,黑羽结衣的思绪一时难以回转:


    “我觉得故事写的蛮好的。一想到有个隐藏在生活中, 却完全找不到的陌生人一直觊觎着自己的生活, 稍微有些毛骨悚然了。”


    少年眨眨眼, 表情无辜:


    “小姐是在拐着弯骂我吗?”


    她不解地抬头打量着对方:


    “你又不是陌生人。但我建议你引以为戒,以后真出现什么喜欢的人,千万不要在还不熟悉的时候就开始偷窥对方,绝对会被讨厌的。”


    “安心吧小姐,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 那个人不会介意这种事啦。”


    那听上去还真是一位心大的对象。


    但她的专注点根本不在这里:


    “太宰, 你好像变了不少。”


    “欸——是哪方面呢?”


    “在有话直说方面比先前好多了,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全靠别人去猜你的心思。”


    太宰治双手捧着脸, 唉声叹气:


    “如果我的部下也如同小姐一般善解人意就好了。”


    “芥川君吗?他偶尔会格外善解人意呢。”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黑羽结衣磨了磨牙。


    太宰治则批评地毫不留情:


    “他做事完全不经过头脑, 使用异能也是, 不会多思考一点, 比蛞蝓那个单细胞生物还令人生气。”


    提到这位令他严重头疼的学生时, 太宰治的表情沉了下去, 隐约间在他深褐色的眼眸中瞥见那属于极恶黑手党干部的锋芒,


    “有时我都会想, 带他回来是不是个错误。小姐那时候是怎么想我的呢?”


    像是试探,他认真地看着对方, 连一丝破绽都不想放过。


    在这样的审视下,黑羽结衣也不由认真起来,回想着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


    “挺烦的。”


    “这么直白也太伤人心了!”


    “好,好…那我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她想了想,


    “因为你当时只是个孩子,所以我想着对你要更加包容一些。”


    “欸——”


    少年神色莫名地垂下眼,


    “现在也是吗?”


    第六感仿佛添了雷达一般滴滴作响,女性下意识用了更委婉的说法:


    “现在算是我自满的后辈。”


    太宰治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但看对方的反应好像确实没说对的黑羽结衣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


    “首领之前和我商讨,有意让我去欧洲出一趟长差。”


    “因为彭格列他们的事?”


    “还有钟塔侍从那边,需要再打探一下他们对魏尔伦假死的态度。如果起了什么冲突,我的异能也方便逃跑。”


    女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之后也许还得去趟美国,那边就是和乌鸦他们的合作了。”


    “还真是大忙人啊小姐,直接拒绝那个变态首领怎么样?”


    黑羽结衣有些为难地笑了:


    “毕竟这些和我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中也去也可以,不过他最近手头上也遇到些麻烦事,视情况可能得去一趟南美。”


    “呜啊——你们都忙起来了,看来只有我和尾崎干部两个人留守?”


    “你也有的忙。”


    黑羽结衣提醒他,


    “森先生一直都很想要一张异能许可证,以足够合理合法地进行异能活动,随着我们的盟友以及业务规模的不断扩张,官方许可证已经成了必需品。”


    “得创造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啊。”


    太宰治沉吟,随后坏心眼地说,


    “还是让森先生去想这件事吧,我看他的头顶还能再顽强地坚持几年。”


    晚上在lupin喝酒的时候,太宰治和他的两个朋友抱怨起此事,坂口安吾听完,有些迟疑地开口:


    “首领之前,似乎也有意派我去欧洲出差…”


    “欸——真好啊。”


    年纪最小的那位坐在中间,整个上半身伸展,平摊在台面上,


    “我也想出去玩。”


    “是出差,不是出去玩。”


    坂口安吾心累地纠正他。


    “不管,我也要去——”


    坂口安吾有口难言,他也很想不管不顾地和太宰治交换一下工作。如果真是和黑羽结衣一起出任务……


    他的脑壳都在疼了。


    这份消极怠工的态度似乎也在第二天被首领传唤后带到了谈话之中。


    “坂口君,你的任务就是在三个月内打入他们内部,获取他们的信任,我相信你的能力。”


    首领没有提最重要的目的,坂口安吾也没多问,相关的情报在他利用异能读取被带回来的一把灰色手枪后就涌入脑内。


    虽然不知道首领为什么会关注千里之外的战场幽灵,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无论如何都要先行确认:


    “首领,请问这个任务是我一个人参与吗?”


    森鸥外审视着他:


    “目前如此,坂口君是有什么其他推荐的人选吗?”


    “倒也不是,”


    坂口安吾顶着巨大压力,隐约有些胃痛,


    “我先前有听到风声,黑羽干部似乎也欲前往欧洲出差…”


    对面的首领双手交叉置于下巴,垂眸:


    “是从太宰君那里的消息吗?你们关系真要好啊。”


    坂口安吾心一瞬间提起来了,但紧接着,对方似乎感受到了这份紧张,笑着摆摆手:


    “组织内年轻人之间关系不错是我一直以来的期望。你知道的没错,但黑羽干部不和你同路,她有其他的任务。”


    坂口安吾舒了口气。


    在首领的面前如坐针毡,青年很快告辞,但就在首领室外的那条走廊,他和黑羽结衣以及太宰治正巧打个照面。


    黑羽结衣微笑着朝他点头示意,一旁的太宰治则挥挥手,兴致高昂:


    “呦,安吾,你也来找森先生?”


    青年推了推眼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太宰君,你难道是——”


    “对,没错!”


    少年打了个响指,


    “我也要出去…出差!”


    果然如此。


    坐在如王座般椅子上的男人正在低头翻阅着什么资料,听到他的目的后,果决地否决了太宰治的提议:


    “组织的事很多,如果三名干部都不在的话,我也会很苦恼的。”


    太宰治则是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小矮子那边还没决定要不要出差吧?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他解决那边的小骚动,这样森先生就不缺人手了。”


    “太宰君,就算你这么说——”


    森鸥外将视线投向一旁百无聊赖的干部小姐。


    “太宰还是个孩子,去一次没什么吧。”


    本该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黑羽结衣此刻却背刺了他。


    森鸥外略微带了点谴责地看过去,女性若无其事地扭过头,仔细欣赏室内的墙纸,似乎上面有什么值得钻研的秘密一样。


    首领按住额头,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黑羽小姐,如今整个组织上下,大概只有你会如此坦然地说太宰还是个孩子这种话了。”


    不,首领,织田作之助说不定也会这么想。


    黑羽结衣内心腹诽道。


    “算了,一起去吧。”


    森鸥外本来想说什么,又停顿了,随后挥挥手,算是同意,


    “但是别在外面玩太久,记得早点回来,太宰君。”


    “是出差,不是去玩。”


    太宰治如此回答。


    当晚的lupin。


    “在我和安吾去出差之前,我们一起来拍张照吧,织田作!”


    “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件事,你们要去很久吗?”


    老实人不解。


    “大概要几个月吧。”


    坂口安吾替他回答,


    “不过我和黑羽干部以及太宰君的工作不同,甚至都不同路。”


    “没关系~到时候我和小姐忙完会去抽空看一眼你的。”


    太宰治笑眯眯地招手,


    “快来拍照啦,到时候织田作你一个人孤独地喝酒的时候,就可以看着这张照片来怀念我们。”


    “别说这种听起来不吉利的话,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坂口安吾搓了搓手臂。


    太宰治完全没理会他:


    “不管怎么样,我要坐中间!”


    “喂,这次的主角是留守的织田先生吧。”


    坂口安吾已经无力吐槽。


    “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其实我也不会感到寂寞。”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被同伴的吵闹声完全掩埋。


    “什么姿势比较好呢?”


    “我觉得平时那样就好…”


    “做个干杯的动作怎么样?”


    “喔,安吾,很有见地嘛。”


    无人在意的织田作之助看着被勾起兴趣的两位好友,转头向另一个在现场的活物说话:


    “我其实对拍照没什么兴趣…算了,你要入镜吗?”


    三花猫拉长身体,懒洋洋“喵”了一声。


    坂口安吾将相机架在桌前。


    “咔嚓”一声,太宰治先其他人一步去拿洗出的照片,但看着,少年不由发出了“啊”的感叹声,引得其他两人也凑过头去。


    定格的画片上,左侧的织田作之助脸侧了侧,没有直视镜头,手指搭在酒杯外壁;右侧的坂口安吾眼镜严重反光,还在冒着泡沫的啤酒杯高高举起,挡住了他大半张脸;最中间的太宰治懒洋洋地一手扣着酒杯,金黄的光芒折射着晃入他裸露在外的眼底,让他不自觉眯起眼;他们身后,三花猫跳上桌子,椭圆的猫眼直直看向镜头。


    酒吧的黄色光晕笼罩在这张照片内,给它无故添了几分怀旧的氛围。


    “噗……拍的好烂。”


    第83章  热情、浪漫与爆炸


    “织田作说他之前是杀手, 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还是有些习惯根植在潜意识内无法消除。后来我们又拍了几次,但各有各的不满意, 最后还是沿用第一版了。”


    黑羽结衣从他的手里接过那张照片, 仔细端详:


    “拍的很好,我指的是这只猫。”


    三个人没凑出一只眼睛的拍摄结果让太宰治都没有反驳这番话的底气:


    “这只猫经常会出现在lupin内。我问过老板,不是他养的猫, 只不过好像一直不太喜欢我, 从来没让我摸过。”


    “有的人是没有猫缘。”


    想起福泽谕吉, 她如此评价。


    “决定了,下次让织田作和安吾帮我拦住它。”


    仿佛要证明什么一样,少年的嘴孩子气般撅起。


    黑羽结衣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哂笑。


    这不还是个孩子吗。


    “两位乘客,请收起随身物品, 飞机即将下降。”


    太宰治将塑封的相片收回怀里, 又提到了另外一位“真”出差人员坂口安吾:


    “安吾口风很紧,最开始都不愿意透露他的具体目的, 但我和他说其实我去哪里都一样,于是他就招了。代价是我不可以过去扰乱他的工作。”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噫——”


    他不满地拉长语调,


    “那个组织名叫mimic, 我还建议他可以为了让对方更信任他, 给出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


    黑羽结衣没对此多做评价, 只是吐槽了一句:


    “这个组织名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卖萌。”


    “嗯哼, 法国人。”


    两人都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这次来接我们的是上次你在纲吉继承仪式上见过的迪诺先生,也是reborn先生的大弟子。”


    黑羽结衣拍了拍头, 有些懊恼,


    “忘记和你说了, 纲吉他们以修学旅行的名义也来了意大利,我们很快就能和他们碰面了。”


    “包括那位六道骸?”


    听着他的语气不对劲,她不由侧头去看身边的人,少年挂着虚伪的笑容,提到对方的时候眯起眼,这让黑羽结衣有些迷惑: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你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先一步推门出来,本想插科打诨略过此事的话语到了嘴边拐了弯,疑惑地变成了:


    “…好热。”


    “真的……好热。”


    黑羽结衣后一步离开建筑,也立刻体会到了热浪扑面而来,她一时有些疑惑,


    “我记得这个季节意大利不可能这么热——”


    远处传来了爆炸。


    两位异邦来的游客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火并啊。”


    “不愧是意大利。”


    也就在肉眼观测到那热浪腾腾升起差不多的时刻,女性的手机响起。黑羽结衣接通电话,对面是那位年轻掌事人的声音:


    “抱歉,黑羽小姐,出了些小意外,麻烦你在机场出口附近等我几分钟,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她一一应下后挂断电话,勉强扯了扯嘴角。


    伴随着枪声,硝烟味,爆炸带来的热量,他们终于进一步认识了这个阳光明媚的国度。


    五分钟后,发丝都没乱的青年从车上下来。


    迪诺先生一如既往地优雅,礼貌,风趣——


    直到一个平地摔趴在了他们面前。


    “哈哈哈,我有些太心急了,我的下属们好像还没有跟上——啊!”


    他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绊到了自己脚上没系好的鞋带,才爬起来又是一个踉跄。


    黑羽结衣和太宰治神情充满了迷惑。在他们的记忆中,加百罗涅的首领强大又可靠,不仅如此,外界的风评也非常好。女性完全没想到可能是他个人的能力缺陷,犹疑着转头向太宰治提议:


    “要不,你去扶一下他?”


    倒在地上的迪诺努力挣扎着抬起头:


    “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兴趣。其实今天天气太热了,地上的温度刚刚好,哈哈,哈哈哈……”


    “迪诺没了下属就会展现出他的废柴属性,没关系,这是正常现象。”


    reborn喝了口茶,老神在在地为港口mafia的两位进行说明。


    “原来如此。”


    怪不得在其他几辆车到来之后,那位首领一下子腿不酸了脚不麻了,灵活的仿佛之前在演他们一样。


    解答了目前为止最大的疑惑,黑羽结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婴儿:


    “纲吉之前和我说,reborn现在的样子是受到了诅咒,但在他们努力下,彩虹之子都已经解除了诅咒。”


    和reborn一样因为力量的诅咒变成小婴儿的几人统称为彩虹之子,他们在当年都是各个领域足够顶尖的人才,但由于世界基石的补全,还是被选中被动地变成了那样的身躯。


    她发自内心地为这位教导了她不少的老师感到高兴。


    只是黑羽结衣之前还对对方的成人形态有所期待,现在看到小婴儿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即使诅咒解除了也不会立刻变回原样,只是会从现在开始重新生长而已。”


    大概是这份情绪溢于言表,即使是这个体型,reborn依旧灵活地跳起来,拿着列恩化作的绿色锤子一下砸在她头上。


    “是,我知道了——”


    看她分明是坚决承认死不悔改的样子,reborn心累地放开锤子,列恩变化成原型蜥蜴再次盘在他的高礼帽上:


    “蠢纲他们还在郊外春游,不过晚上之前就能回来。今晚庄园会举行宴会,彭格列邀请了不少家族前来参加,到时候记得来参加。”


    “郊游?他们现在都不在吗?”


    “是啊,一同解决困难面对挫折是提升家族凝聚力的最好办法。”


    这冠冕堂皇的说辞让黑羽结衣没敢再问这是去郊游还是去训练:


    “他们如果,呃,玩的忘记了时间…”


    reborn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


    “那就是时候让他们回想起三途川的美好了。”


    “……打扰了。”


    与彭格列九代目见过面后,为了避免总部唯一认识的reborn大魔王心血来潮检验她的身手,趁着太阳没落山之前,她拉着太宰治来到彭格列家族据点不远处的小镇上。


    小镇的氛围悠闲,最中心坐落的是一座喷泉。黑羽结衣阅读旁边的告示牌,写着在这里诚心许愿会被实现,喷泉池内有不少闪闪发光的角落,仔细一看,都是当地的硬币。


    这份安逸感很快感染了才落地不久的旅人。在漫天飞舞的白鸽中,他们坐在喷泉边,黑羽结衣买了一包鸟食递给太宰治,少年才刚打开,就被闻味前来的鸽子淹没了。


    还是在当地人的帮助下,笑的前仰后歪的女性才把他从鸽子群里拯救了出来。


    太宰治用谴责的目光盯着她。


    黑羽结衣拼命忍着笑容,但发抖的手臂根本隐藏不住。


    就在这时,刚刚一起帮忙的一位少女上前,脸颊微红:


    “那个,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黑羽结衣摇摇头,突然反应过来,戏谑地看向一旁的少年。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少女的眼眸亮了亮,转向对方:


    “请问——”


    太宰治隔着对方的身影,看到在一旁吃瓜的女性眼睛闪闪发亮,他摊手:


    “抱歉,我的心仪对象是愿意和我殉情的女性,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哈?”


    仿佛在认定对方在耍她,春心萌动的少女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黑羽结衣不禁感叹:


    “说实话,太宰,如果不是你这张脸,你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因为这幅外表?”


    “是一看就可以减免不少怒气的美貌哦。”


    这份夸奖却没让他的心情好转起来。少年垂眼:


    “之前小姐觉得我烦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回答的也很随意:


    “是啊,抱歉,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这回轮到太宰治干巴巴地回复:


    “……倒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这副长相,小姐大概也会讨厌我的吧。”


    他的表情有些沉郁。


    “这么一想,我倒也要感谢自己这微薄的优势。”


    ……他好像又开始一个人陷入奇怪的沼泽里打转了。


    黑羽结衣暗叹了口气,站起身,面向坐在水池边的少年,弯下腰,手从头顶缓慢下滑到他的耳畔,将对方刚刚被鸽子弄乱的发型捋顺:


    “但是,太宰,无论是外表也好内心也好,行动和思想也罢,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单纯的一方面,只是在发现这一特性的时候,也发掘到了如钻石般闪闪发光的其他面。”


    “要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更有自信一点啊。”


    在那硬币反射的光芒中,女性被晃到了眼,抬手去挡那光。一阵风吹过,最后那句如同风中的低喃,差一点就没落入少年的耳中。


    鸽群再次瞄准了新的不懂规则的外乡人。嘈杂的人声混合着振翅声让她不由自主将目光投了过去,自然也没有看到——


    在原地的太宰治怔愣许久,将脸埋在手中,发丝下隐约露出通红的耳尖。


    “…太过分了。”


    少年喃喃自语,


    “成年人的余裕——太过分了。”


    暮色降临之际,他们总算和沢田纲吉一行人会面了。少年们面色萎靡,只有外貌打理的还算得体。


    棕发少年才刚朝她露出眼泪汪汪的神情,就被reborn扯到了一边,看口型好像是在批评。


    她不禁失笑,但也不忘和身旁的男伴低声商量:


    “我本来是打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但看现在的情况,我们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我都听小姐的。”


    太宰治也同样压低声音,乖巧地回答。


    酒宴过半,氛围在酒精助燃下逐渐变得热情。在音浪不断变大的时刻,角落摸鱼的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一股视线。


    “我可以请你的女伴喝一杯吗?”


    一位金发的青年大步朝这边走来,举起杯子,向太宰治搭话。明明邀请的对象是女性,他却待太宰治更加尊重。


    “抱歉,不可以。”


    少年凝眉,向后退了一小步,让自己站在女性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


    “我只是她的男伴。”


    那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后才正眼看向黑羽结衣,风度翩翩地举起酒杯: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请您举起酒杯与我共饮?”


    那莫名带了些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人不适。


    黑羽结衣抬眼淡淡扫了他一眼,抬起手,身旁的少年神色蓦然一沉,她却把手中的酒杯向后举了举,抵到了少年的身前。


    在场的两位男士俱是一愣。随后,一个沉下脸,一个却勾起了嘴角。


    太宰治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主动端过杯子,而是由下至上托起她的手,乖巧地偏头,就着她的手喝下高脚杯中的液体。


    这招对对面男性的攻击力可谓极强,金发青年几乎是顷刻间黑了脸,就算是为了这份不带硝烟的回敬,黑羽结衣努力撑着自己空白到堪称冷淡的表情,为了面子,强撑着喂光了太宰治这杯酒。


    之后,她晃晃手中已经空掉的高脚杯:


    “抱歉,已经喝完了。”


    看着那人强撑体面却又气急败坏离开的样子,她叹气,怒视某人:


    “太宰——!”


    “我只是想用最快捷的方式帮小姐把讨厌的苍蝇赶走嘛。”


    少年从她身后凑过来,贴的很近,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处,远远看去,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


    只是当事人完全没感受到这份暧昧。


    黑羽结衣不适地动了动,最后上手去推他的头:


    “……不要在我耳边讲话,还有从我肩膀上离开,很痒的!”


    远处注视了这场闹剧,本打算上前解围的reborn漆黑的眼珠倒映着这一幕,他心累地叹气,随后吩咐一旁的下属:


    “记下刚刚那个人,之后禁止出现在任何彭格列举办的晚宴上。”


    第84章  猫


    太宰治很像猫。


    这是黑羽结衣一早就隐隐约约有所冒犯的想法。但在这段两人随行的时间内, 这个想法却越发扩大。


    少年不喜欢吵闹的地方。如他自己所说,能看穿那些人光鲜亮丽的外表和浅显的话语下面暗潮涌动的心思,对他来说是一种相当的折磨。


    因此, 在她和别人交谈的时候, 少年总会冷淡地站在不远处,视线却一直追随着她;当她闲下来时,又会安静地贴上来。


    ——让人有种他全部属于自己的错觉。


    正如此刻, 她刚与对方视线相接, 少年就自然地抬脚走了过来, 那模样在她脑海中幻化成了黑色的猫咪,连步伐都带了丝确信与沉稳。


    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等他。


    “糟糕了。”


    黑羽结衣喃喃自语。


    “什么糟糕了?”


    太宰治不解地发问。


    “我刚刚应该再多要两个点的利润才行,亏大了。”


    “没关系,能谈下来就是森先生赚了,多点少点他都会当作天降之财高兴的。现在的程度已经是让他抱着爱丽丝大喊‘感谢黑羽干部的努力’的地步了。”


    “在编排你的老师方面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她脑内想了一下那场面, 不禁一阵恶寒,


    “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他的福气。”


    “是森先生本人的问题,我可是很乖巧的帮小姐出了不少主意呢。”


    “是是是, 谢谢你。”


    “口头上的感谢太没诚意了,小姐~”


    “说吧, 想要什么?”


    太宰治打量着她的神色, 试探着:


    “黑羽小姐叫起来太拗口了。”


    “欸?”


    “以前称呼黑羽小姐, 是因为你是我的上司, 但其实就我观察到的情况, 大家很少有这么喊你的,所以——”


    “我可以喊你更方便的称呼吗?”


    她迟疑地点头:


    “…当然可以。”


    “那么, ”


    少年脸上划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结衣、小结衣——”


    “把后面那个称呼收回, ”


    黑羽结衣一个爆栗砸在他头上,得到一声装模作样可怜兮兮的痛呼,


    “我好歹是你的前辈,给我尊敬一点啊。”


    “那就是结衣,这么一讲,和‘唯一’的发音一模一样呢。”


    口腔与声带的震动,名字从唇齿之间流淌着,大概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习惯突然被改变,黑羽结衣突然觉得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唯一(yui)的结衣(yui)。”


    这就是她的名字的由来。


    如此珍重,如今被另一个人一言道破。


    “怎么了?”


    见她神情怔忪,太宰治不由追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


    她摇摇头,少年的眼眸暗了暗,却随着她的心意继续向下说,


    “总是要习惯的嘛,结衣可以从现在开始习惯了。”


    “哦…嗯。”


    偶然路过的reborn:


    看不下去。


    好歹也是自己这个当年在意大利颇负盛名的感情杀手的半个学生,这表现太容易被人拿捏了。


    被对方喊到一间空房间的黑羽结衣一脸懵逼。


    “那小子喜欢你。”


    小婴儿一副老成的口吻。


    “reborn先生,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你是说太宰吗?我大概有猜测的。”


    这下轮到打算好好教导一番弟子的reborn惊讶了:


    “你竟然知道,什么时候?”


    他眼角余光见一角黑色在门缝中一闪而过,却没有出言点破。


    “那次蓝波偷换了十年火箭炮弹药的时候,我到达了和我们不一样的未来,那个世界的未来是如此发展的。”


    黑羽结衣坦然地回答。


    另一条世界线上她和太宰治在一起了?


    reborn的神情逐渐变得古怪: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和太宰认识有…四年了?要我说的话,应该只是因为我比较了解他吧。”


    reborn将刚刚“这个学生的情商还能救”的想法迅速丢进垃圾桶。他耐心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太宰…他的边界感太强了。”


    黑羽结衣认为自己的想法没错,


    “他很少和人深入相处,或许说,他认为很多人没有深入了解的意义。所以当时知道他交到朋友的时候,我是真情实感地为他感到高兴…说远了,正因为如此,太宰的交际圈小的可怜,加上我和他的相处时间,无论是作为上司还是同事亦或是朋友都足够久,他在这种相处中,将这一感情误认为是异性之间的情爱也情有可原。”


    “你认为那不是喜欢?”


    “不,那当然也算喜欢,”


    她有些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只是他现在认识的人,见识过的世界还太狭窄,而在我看来,未来的他一定会遇到更多的,更好的,更适合他且包容他的人,我是这么认为的。那孩子的优秀绝对会被更多人看到且赞同,如今只是因为他的身边熟悉的异性只有我罢了。”


    他耐着性子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真的喜欢你?”


    “你指的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勃动吗?”


    reborn深吸气,再吐气,已经完全失去了和面前这根木头的交流欲望了,他摆摆手:


    “算了,你出去玩吧。”


    “那我就去找纲吉他们了哦。”


    “你怎么想?”


    等到室内的白纱落下,再无女性的身影,reborn扬声问。


    少年毫不避讳自己刚刚在偷听的事实,他推开门,笑容浅淡,就连reborn一时也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什么:


    “结衣这么想我也不意外,只是reborn先生本来打算靠小姐的回答试图劝退我吧,为什么对我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以reborn先生的阅历和人生经验,对结衣并不是出于男女之情而更像是师生关系,您的学生更不可能了,所以,让我斗胆猜一猜,”


    “是有更中意的人选吗?”


    reborn眯起眼: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吗?那孩子作为我的学生,我有义务替她尽可能排除一些足够不利的因素。”


    “你说的对。”


    少年身穿黑色风衣,一手插兜,洁白的窗纱打着圈,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中轻舞。


    只要一侧头,就能看到黑羽结衣在草坪上笑着和那群少年说些什么的样子。


    他没有否认reborn的话语:


    “也许大众确实喜欢那份正确性,但很不幸的是,我是被那份正确性否定的人。”


    “那你就这么确信她会选择你吗?还是说,无论她选择什么,你都会祝福她?”


    “我看起来这么像好人吗?”


    太宰治不答反问。


    少年的视线与世界第一的杀手在空中交接,气势隐隐和对方平分秋色。


    “不过,reborn先生还请安心,”


    外面的笑声与惊叹声越发大了起来,太宰治不欲在这里多浪费时间,摆摆手告辞,


    “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无论在何时何地,任何处境,这份承诺永远有效。”


    太宰治三步并作两步下去寻找她。


    即使刚刚遭遇了些许刁难,他心情却难得的不错。


    虽然他厌恶另一个自己如同厌恶他自身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世界给他看到了一条好的可能性。


    他总不能比小姐嘴里“足够糟糕的成人太宰”做的还差吧?


    转过楼梯拐角,女性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不自觉微笑起来。见黑羽结衣和他们聊得开心,甚至还给一群少男少女再次表演了一把魔术师的小手段时,太宰治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仿佛在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结衣,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又向那些还不熟悉的人打招呼:


    “我是太宰,太宰治,先前有在沢田君的继承式上见过面。不介意我加入吧?”


    少年们纷纷摇头。


    黑羽结衣笑着给他解释:


    “纲吉说昨天在训练途中看到了很不错的风景,问我想不想一起去。”


    “不过,如果要去的话,一定还要经过reborn设立的训练区…”


    沢田纲吉苦着脸,


    “但姐姐的话一定不成问题!”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纲吉。”


    想起自己被某只大猩猩嘲笑的基本功,黑羽结衣一时无语凝噎。


    “哦?这么说我也很感兴趣,可以和我多聊一些吗?”


    太宰治顺势挤进话题,脸上挂着笑,那笑容却不及眼底。


    沢田纲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古怪,又说不上哪里古怪,想着这是姐姐的同伴,只好放弃那份直觉,也介绍了起来。


    “这样啊,很厉害呢,沢田君和你的同伴。不过这么看,难道六道君没有一起参与吗?”


    “呃,太宰先生说的是骸吗?他最近没有出现过。”


    沢田纲吉迷茫地回答。


    “欸——可他昨晚还在吵我清梦呢,那魔性的笑声让我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太宰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总不会是在逃避身为彭格列守护者一员的训练吧,还是说,我想起来了——”


    “他之前是不是和云雀同学起过冲突,是被打怕了吗?”


    棕发少年总算知道自己一直作响的超直感在提醒自己什么了。


    远处宣称“讨厌与人群聚”却没有离得太远的云守,云雀恭弥的那双丹凤眼已经冷冷扫向四周,与此同时,有在一片草坪上完全不会出现的樱花花瓣,在空中悄然落下。


    “kufufu,那家伙明明是我的手下败将。”


    靛青色的雾气中,凤梨发型的少年一只眼眸血红的数字停止在“六”上。


    云雀恭弥眯起眼,不顾身后某人的“云雀前辈,骸,住手”的哀嚎,浮萍拐闪烁着冰冷的银光。他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冲了上去,与对方的三叉戟短兵相接。


    “啊啊啊,这该怎么办啊!”


    棕发少年捂着头,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九代目爷爷会生气的吧,绝对会生气的吧!这里可是彭格列总部啊!”


    “请安心,十代目,九代目先生之前已经带着他的守护者们去度假了,这时候就由我这位十代目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来为您分忧——”


    太宰治继续摆着天真的表情火上浇油:


    “我还以为沢田君最信任的是山本同学呢,毕竟在之前山本同学的提议沢田君都有认真在听,欸,是我感觉错了吗?”


    “哈哈哈,因为我和阿纲确实很要好嘛。”


    山本武开朗地笑着,胳膊搭在棕发少年的肩膀上。


    狱寺隼人如刀般锋锐的视线停留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你这个肩胛骨…给我放开十代目!”


    “呜啊啊啊啊,住手啊,狱寺同学,山本同学!”


    沢田纲吉就这么看着信誓旦旦说为他分忧的银发少年也打了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向战场中冲去,试图阻止接下来的惨状。


    太宰治不满足地咋嘴,低头看向还不到他膝盖高的爆炸头小孩:


    “蓝波对吧?你想不想帮上沢田君的忙,让沢田君更加信任你的能力,让其他人不再把你当小孩子看啊?”


    爆炸头的奶牛装小孩一愣,随后眼睛亮起,从自己的头发中掏出两个手榴弹就向战场中心丢去:


    “见识一下蓝波大爷的威力吧笨蛋们!”


    还剩最后一个。


    在女性不可置信的视线中,少年微笑着询问以热血和拳击为人生信条的笹川了平:


    “大家都去活动筋骨了,你不打算参加吗?”


    “哦哦哦,极限!”


    白色短发的拳击手双眼放光,


    “极限地阻止大家打起来——!”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不同颜色的火焰乱飞,爆炸四起,还能听到某些大嗓门的怒吼。


    黑羽结衣看着双手插兜,达成全场MVP的某人,心情复杂:


    “你…”


    “我也没想到沢田君的部下都是这么易激的性格呢。”


    少年装模作样地在眼前搭了个凉棚向远处望去,


    “哇,真是热血啊。”


    真的吗,我不信。


    女性很想翻白眼。


    但以防这位脆皮嘲讽被波及,黑羽结衣还是决定安静且低调地带着罪魁祸首离场。


    ……只是要辛苦沢田纲吉了。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声线听上去似乎有些愉快:


    “他们这么忙,想必也没时间再招待我们了吧?”


    “纲吉平日里过的绝对很辛苦。”


    看那缓缓结起白色冰雕的庄园,黑羽结衣感叹了一句,


    “也是,我们还是先走吧。”


    “结——衣——,下一站是英国吗?”


    “嗯,那边可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旅程了。”


    “小姐要保护好我哦。”


    “啰嗦。”


    第85章  新鲜事和旧识


    消息流通最快也最隐蔽的地方在哪里呢?


    “那些大人物匆匆忙忙的, 我敢说,他们脸上从来没露出过那样焦急的神色!您要是信我,我敢向您打包票, 五天, 不,三天之内,他们绝对有大动静!”


    阴湿, 杂乱, 遍布着无序的小巷中, 流浪汉拿着钞票笑的牙龈都快露出来。


    女性又问了几句,确信对方的情报到此为止,一挥手,纸钞纷纷落下,那人顿时露出一副更加谄媚的笑容,


    “感谢上帝, 不,感谢您这位好心人!是这样, 我还有其他几个也常常在那边打转的好兄弟,他们说不定也有不少消息, 只需要您再多付出一点点金钱…”


    他的食指和拇指错开那么一截。


    “不用了。”


    黑羽结衣冷淡地回道, 走出那条充斥着怪味的小巷。一边的少年对此倒是适应良好, 他紧紧跟在对方的身边, 问:


    “小姐信他的话?那些家伙向来见风使舵, 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三成吧。”


    女性叹了口气,


    “我们毕竟在这里没有耳目, 钟塔侍从的大本营又不是可以轻易闯入的地方。接下来有两个选择,我们分头行动, 你想去黑市还是乌鸦那边?”


    “小姐联系了他们啊……我选第一个。”


    太宰治给出了毫不意外的回答。


    她点点头,向对方伸出手:


    “给我一个你的定位。”


    少年手指灵活地翻飞,手中就已经出现一个小装置。他递过去:


    “相应的程序我发给你。”


    “没关系,我有。只要连接上这个设备就好。你那边有我的定位吧?”


    之前是担心江户川乱步迷路才给装了定位程序,倒没想到在现在还可以派上用场。


    太宰治偷瞟她的神色,见女性面无异色,才有些迟疑地应声:


    “唔…嗯。”


    这时候反倒在意起来了。


    见状,她不禁失笑,又再次叮嘱:


    “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为第一目的,知道吗?”


    “是——”


    黑羽结衣和乌鸦约的是一处隐私性足够高的沙龙。


    当她和琴酒打听说想知道些这边的情报时,对方表示正好有一个组织的高级代号成员在英国,可以从她那边得知,但等价交换,能打听到什么全凭本事。


    只是听他的语气,似乎与这位代号成员关系不怎么好。


    脑海里这些情报打着转,黑羽结衣推开门,报上包厢名,被侍者引导着向那走去。直到内部的门打开,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抬起,金发的美人勾起唇抬头向门口的客人示意:


    “初次见面,我可是听过你不少事呢,让琴酒一度受挫的——”


    那张大荧幕上家喻户晓的脸庞无论是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好看,但现在的神色却分明有些扭曲。


    黑羽结衣那些算计在见到那张脸时一怔,那些思绪被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她仅存的警惕意识让她关上包厢的门。但接下来,一站一坐的两位女性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黑羽结衣干涩到沙哑的嗓音才从已经完全僵硬的齿间溢出:


    “莎朗……阿姨。”


    坐在那里明艳动人的,在大荧幕上广为人知的大明星此刻捂住了额头,嗓间发出不知是叹息还是头疼的一声长叹:


    “黑羽结衣,港口mafia的干部?”


    平时呼风唤雨面不改色的干部大人此刻局促地如同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双手都老实地贴着裤边:


    “…嗯。”


    “异能力者?”


    “对。”


    黑羽结衣盯着脚尖。开始研究地毯的花纹。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几年前……”


    “几年前?”


    “那个…大概也就五六年前?”


    女明星站了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步伐如同她的内心一样乱糟糟的:


    “六七年?我的天,那时你才多大,做什么不好去当黑手党——”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老师…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提到这件事,黑羽结衣的神情才冷淡了下来,她抬起头,与对方视线相接,那其中蕴含的悲伤让贝尔摩德不禁一震,心中也涌起了不好的猜测,果然,接下来的那些话语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莎朗阿姨,我父亲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为了掩饰内心情绪而拿起的茶杯砸落在地,里面的茶水洒落一地,碎片飞溅,有几片甚至划伤了那精心保养的白皙皮肤,女人却浑然不觉:


    “是谁——是谁做的!”


    声音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那个组织的名字是动物园。”


    黑羽结衣看向这位因为小时候过于喜欢对方的脸和演技而经常通信的长辈,语气平静,


    “如果我只是个魔术师,或者随便什么学生也好,上班族也罢,哪怕是警察…也是无法为父亲复仇的。这是最好的办法。”


    贝尔摩德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闭上眼,按着太阳穴,坐下:


    “我听琴酒之前提过这个名字,自从上次他从横滨回来之后,不知道和boss说了什么,组织内将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组织上——是你说的吧?”


    “没错。”


    黑羽结衣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无论借助谁的手,我都会让动物园为此付出代价 。”


    即使故人站在对立面也无所谓,因为她最珍视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贝尔摩德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看着那份锋芒以及属于黑手党干部的黑暗气质丝毫不减,女人一时神情复杂:


    “因为复仇走上这条路,结衣,你真的清楚这份代价吗?”


    “是的,”


    她垂眼,似乎刚刚的锋芒都是错觉一般,


    “我要保护我的家人。”


    如果真有知情人,在黑羽结衣的名气越来越大的时候,也会将她作为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吧。


    “你啊…”


    女人说不出劝慰的话语,只是摇摇头,神色间有些寂寥与怀念: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盗一老师很自满地和我展示你的照片,还说什么‘我的女儿简直在闪闪发光’,简直像个普通的笨蛋新手父亲一样,后面和我通信的时候还夸赞过你的魔术天赋很高,那时我以为你会走上他的老路。”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贝尔摩德摇头:


    “对我来说恍如昨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那时你才那么一小只,整个人只会冲着我笑,但现在……”


    “那些过去我也从没忘记。”


    黑羽结衣打量着房间的布置,从那装点的鲜花中抽出一只玫瑰,下一秒它已经别在了贝尔摩德的胸前,还贴心地去掉了刺,


    “鲜花赠美人,送给你,莎朗阿姨。”


    女性完美的笑容有些龟裂: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吧?”


    她无辜地看了对方一眼:


    “好吧,我亲爱的女明星姐姐,我也从来没想到,你会是乌鸦的一部分,起码在我缠着父亲给大明星寄信的时候,我可是完完全全不知情。”


    贝尔摩德一噎。


    “那是因为你还小。老师也不希望你接触童话之外的世界,甚至不想让你接触魔术。他在这个领域内认识了不少人,但除了答应你的要求让我和你见面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包括和我当时同门的那位。”


    后来贝尔摩德因为组织的事和其他人逐渐断了联系,也再没和自己的老师以及他的女儿联系过,只是偶尔会想,如果自己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会如何呢?


    这份诅咒让她断绝了这个可能,因此她将那小女孩视作自己亲爱的后辈,并衷心希望她的一切平安快乐,只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命运错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那个小小年纪已经背负太多的小女孩。


    或者,已经完全不能再称她为孩子了。


    伸手要抱抱的小姑娘和面前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性的身影逐渐重合。


    贝尔摩德神情复杂。


    “我不会阻拦你的。”


    美艳的女人摊开手,尽可能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为了那份自己先前从中得到的柔软与幸福,


    “我知道你一时可能不能完全信任我,但最起码,我们在讨厌琴酒方面达成了一致,不是吗?”


    “既然是你来了,我自然会把我知道的情报都告诉你,我的小结衣。”


    以和对待组织里那些讨厌的小孩完全不同的温柔态度,贝尔摩德弯下了腰,替她系好有些散乱的发带。


    “谢谢,莎朗姐姐。”


    “没什么,这都是我手上的东西,我自然有权力决定给谁。只不过我想起来一件事,”


    女人探究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乖巧后辈,


    “之前情报组出了个很耀武扬威的新人,在不久前拿了代号,琴酒很讨厌他,因为他在你这里吃过亏,而那个新人…听说是你的情人?”


    “噗咳咳咳——”


    黑羽结衣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直到独自回到了酒店,一直支撑着黑羽结衣的那口气才散掉,她整个人脱力般仰躺在沙发上。


    按着头,她试图从纷杂的思绪中刨除女人的容貌,转而去分析那些情报中赋予的真实含义。


    不多时,太宰治也刷卡回到套房,和黑羽结衣表情完全不同,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刚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小姐,说来也巧,你猜我刚刚打听到什么人的消息?说出来绝对会令你大吃一惊。”


    已经被足够惊讶到,自认为不可能更加打破自己的世界观的黑羽结衣恹恹地倚在桌子边:


    “你说。”


    “在这边发展的不错的一个新兴组织的首领,名字是白濑。”


    “白濑?”


    “啊,我忘记小姐可能不认识他了。是中也先前在羊的同伴,为了让中也加入港口mafia可是付出了卓绝的贡献呢。”


    黑羽结衣勉强回想起当时的事:


    “……羊的叛徒?”


    “差不多吧。后来魏尔伦来的时候,小矮子猜下一个目标可能也会有白濑,当时去找对方想让他成为诱饵,不过因为十年火箭炮的缘故最后这个计划也没有实施。自那之后,白濑就离开了横滨,来到了英国。没想到他现在的发展还不错。”


    那确实很令人惊讶了。


    “我会再向中也求证这件事,认识当地的地头蛇总归是最好不过的事。”


    但有自己遭遇的惊吓在先,她难得没能提起精神,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需要在意的事吗。”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语气轻快:


    “当然,我在那边也打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小姐不如和我一起对对帐,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钟塔侍从可能盯上了传说中的书。


    这就是他们在核对情报后得出的共识。


    太宰治突然问:


    “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我以为你一直知道这件事呢,先前你不是问过我书的存在吗,是真的。”


    “我是指,写下愿望就会实现的那件事,听起来很像神话传说中的圣杯,小姐觉得呢?”


    “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相比起其他的世界基石,比如说彭格列他们绑定着的七三方,书是唯一一个目前已知的没有确认归属的存在,加上那传说中的‘写上自己的愿望就会实现’的功效,哪怕仅仅是弱化版的功能,被他们觊觎也不意外。”


    “但是得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横滨可不是哪个外来者都能掺一手的地方。”


    “有着超越者的官方机构,钟塔侍从——”


    黑羽结衣走向窗边,凝望着那个方向,


    “真是不错的一次挑战。”


    第86章  第六感


    此时此刻, 横滨。


    沉默的红棕色短发青年正在打印那些从隔海对岸传来的文件,并将它们整理好——这些是之后要负责盖章归档的。


    即使他的直属上司不在,工作也并没有因此减少太多。不过相较先前, 文字和实地沟通的部分变多了, 或者说整日围着办公桌打转成了常态。


    织田作之助之前说的不会想念自己的友人倒也没错,他现在每日都是在孩子们和港口mafia的五座大楼里两点一线,偶尔挤压出一点时间去喝杯清酒, 随后再次投入几个小时时差的文书工作中。


    “这份…是需要首领签字的。”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主题, 自言自语。随后带着那摞新鲜出炉还带着温度的文件向电梯走去。


    以前作为底层人员, 织田作之助是没有资格前往顶楼的。那里戒备森严,如果不是被传唤,才刚探出头就会被那里严密的岗哨集中射击了吧,哪怕是“天衣无缝”也在那种情况下完全派不上用场。


    但目前作为五大干部之一的代理人,他也暂时获取了前往最顶层的权限。


    首领室外的走廊一如既往地寂静。守卫们沉默地站在两旁, 呼吸声都微不可察。高级的地毯吸收了来人的脚步声, 连光线似乎也一同吸收。织田作之助走到尽头,他敲了三下门后, 扬声:


    “首领,我是织田, 请求觐见。”


    约莫是几十秒的沉默后, 里面传来了同意的答复。


    那扇象征着权力的沉重大门被两侧守卫无言地打开。


    “首领, 这是黑羽干部传真的有关和加百罗涅家族的合作协议, 还请您再次确认。”


    今日的首领室落地窗通了电, 在晴朗的阳光照耀下,横滨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而坐在那横滨最中心最高处的首领脖颈上的围巾颜色也更加鲜艳:


    “这样啊,我知道了, 拿过来吧。”


    金发红裙的小女孩在远处的沙发上趴着,好奇地打量着他,却没有一丝想要靠近的意图。


    森鸥外翻阅着这份合作协议,满意的微笑一闪即逝,他随口问:


    “我没记错的话,织田君先前的工作是负责清理战场一类的吧,现在换到目前这个岗位,感觉如何呢?”


    “还好,黑羽干部对我很关怀,其他同事也很好相处。”


    织田作之助谨慎地回答。


    “经济上呢,有什么困难吗?”


    “感谢您的关怀,港口mafia的工资比较丰厚,生活上暂时没有什么困难的部分。”


    “那真是太好了,”


    中年人像是真情实意地感叹,


    “我一向希望员工能和公司建立起良好的关系,金钱如果能换来部下的忠诚,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过真可惜,能笼住人心的,终归还是一些摸不到看不着的东西。”


    那双紫红色的眼眸向他投来一瞥:


    “织田君,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那轻飘飘的问话仿若千钧。


    织田作之助一时回答不出来。


    写下那个结局的愿望吗?收养的孩子们和楼下的老板吗?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吗?


    最重要的——


    “啊,我想起来了。”


    首领略显夸张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思路。那位站在横滨黑暗顶点的帝王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支着头,


    “织田君之前收养了那些在龙头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孩子们,对吧?那毕竟是横滨的灾祸,一切的后果都需要港口mafia一起承担才是。”


    “作为组织的一员,如果织田君有什么这方面的困难,还是要及时提出来,港口mafia也不会吝啬为这些孩子提供一套更合适的住所。”


    “…如果真有那样的困难的时刻,我一定会向港口mafia求助的。”


    织田作之助摸不准对方话语之下的含义,只能摸索着这么回答。


    森鸥外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只是思绪在不知什么地方沉浸了片刻,才意识到有外人般挥了挥手:


    “没事了,织田君,你可以先退下了。记得去档案室归档文件。”


    “是,首领。”


    太宰治在循着昨日的情报带黑羽结衣向他打听过的白濑的组织地盘处前行。


    没什么时间上的压力,两人又都是初次来这边,也就用了最传统也最慢的方式——步行。


    迎面,有个男人正在边走边低头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些什么。他一身板正的西装,确实在伦敦少见的亚洲人面庞。太宰治打量了两眼,不动声色地向那边移动了两步,随后两人重重撞上,那人的笔记也散了一地。


    “啊,抱歉,是我刚刚有些走神了…”


    那位穿着西装的绅士慌乱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抬头向两人道歉。


    本来没在意的黑羽结衣和他都是一愣。


    ——不知为何,他们两人看向对方时,竟然都有一种诡异的眼熟感。


    那位中年绅士摘下帽子,刚抬起的脚又再次放下,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措辞:


    “抱歉,虽然对一位美丽的小姐这么说有搭讪的嫌疑,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其实我也觉得您很眼熟。”


    黑羽结衣顿了顿,这么回答道。


    对方笑了笑,倒是没有什么傲气,将礼帽放在胸前:


    “我的话,也许您之前看过我的小说,鄙姓工藤,工藤优作,是一名推理小说家。”


    女性恍然大悟,因为江户川乱步的缘故,她手上收集了来自世界各地优秀的侦探小说,其中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个是美国的爱伦坡,另一位就是面前的工藤优作。


    只不过这时候侦探总会在一旁嚷嚷“这种诡计我早就看穿了”之类煞风景的话。


    “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没问题。”


    为了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和亲切感,工藤优作对这种小事有求必应。


    太宰治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神情若有所思。


    “需要签些什么呢?”


    因为太过偶然,签字的纸甚至还是从工藤优作的笔记本上扯下来的。


    黑羽结衣下意识就要开口说出乱步的名字,但在吐露前的一刻又因为身边人迟疑了。往常一向很会读空气的太宰治此刻似乎完全失去了这项能力,脚在原地仿佛生了根一般巍然不动。


    “……只写您的名字就好。”


    熟知此行的目的,自己的名字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在这里,她想了想,摇摇头,否决了小说家的好意。


    “工藤先生是在英国居住吗?”


    “这倒不是,我和我的爱人一直在各地旅居,顺便寻找新的灵感,这次来伦敦也是一样。”


    工藤优作没因为这个感到不快,他做小说家的直觉让他光是用眼睛去看,就能感知出面前这两人绝对带着什么秘密,而这种神秘性和故事感对卡文很久的小说家简直是天降甘霖。


    “这样啊。”


    接过那张花体签名,在临行前,那股莫名的好感以及直觉甚至战胜了强烈的不信任感和警惕心,黑羽结衣纠结许久,还是出言提醒:


    “最近还是不要靠近最西边的城区,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


    工藤优作一愣神,还没来得及追问,就见对方和那名打扮略显怪异的少年已经如一尾鱼一般灵活地消失在了人群中,放眼望去找不到任何踪迹,仿若刚刚的相遇如同一场梦一样。


    那灵感轻吻了他,一触即分。


    工藤优作几乎是立刻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那残余的印象记下。


    “有希子,我可能找到一个不错的灵感,你说我下次的书,里面加一位——”


    “神秘的幕后黑手怎么样?”


    “这不是小说里最常见的情节吗?”


    接到丈夫突然打来的电话,工藤有希子无奈地回复。


    “不,和那些不一样。”


    小说家喃喃自语,


    “我要幕后黑手自始至终都贯穿主角的生活中,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小姐和那位工藤先生眉眼间有一丝相似哦。”


    在离开那片街区后,太宰治冷不丁地开口。


    “嗯?”


    这种事,如果不是外人提醒,很难发觉。黑羽结衣歪头想了想,


    “啊,好像真的欸。”


    但似乎并不对此感到奇怪。


    太宰治也是这么问的:


    “小姐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撞脸这种事太普遍了,就拿我——”


    女性的话语突然顿住了。


    看着一旁期待的等后续的少年,她硬生生接上了这段话:


    “我是大众脸,以前在小时候经常和其他人撞脸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以前她甚至做过“从相同的脸中找到笨蛋弟弟”这种精神污染性的课题。


    “欸…如果大街上随处都能看到小姐的脸,被那样的世界环绕着,我一定会高兴地晕厥的吧。”


    “但我不会被这份幸运眷顾的,不是吗。”


    黑羽结衣皱眉去看他,虽然说着打趣的话语,太宰治那幅精致的脸庞却失去表情,那双眼眸如同黑洞一般。


    那一瞬间流露出浓烈情感让人心悸。


    黑羽结衣闭了闭眼,几次深呼吸,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语后气冲冲地开口,带着自暴自弃的味道:


    “好,我知道,我懂——是弟弟,满意了?”


    “我只是想了解结衣更多的事,但结衣一直都不愿意和我说呢。”


    虽然是抱怨,少年的尾音却诡异地上扬。


    “因为要信息隔离,上了这么多年班你也要有这样的基本意识,作为前上司的我应该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她面无表情地回复,迈的步子越来越大,但以少年的腿长,轻轻松松就跟了上去。


    “再多给我讲讲吧,无论是什么都好。”


    他注视着前面的那道身影,隐约微笑起来。


    呀,这个方向……看起来要多走一段路了。


    第87章  怪盗与宝石(非当前时间线)


    “老姐救命——”


    躺在床上的黑羽结衣边打手游边聊天, 漫不经心地问:


    “又怎么了?”


    “你知道的,怪盗基德前几天下了预告函,说要去拿取宝石。”


    “我知道啊。”


    “但听说武装侦探社那群人也会去, 事先说好, 我不是怕他们,只是那群家伙确实有点玄乎,铃木老爷子也是, 怎么偏偏想起来请他们。”


    “那就不要去了啊。”


    小番茄在空中飘着, 挨个跳入她的嘴里。女性话语含糊,


    “你要是被抓住我也会感觉很丢人的。”


    “……你真是我亲老姐啊,不是,关键还有一点。”


    少年咋咋呼呼的声音突然忸怩起来,


    “那个,其实那天青子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


    她打游戏的手指一顿, 退出去后看了眼日历。


    嚯, 情人节啊。


    女性的话语多了点揶揄:


    “欸——不如这样,到时候我去陪小青子约会, 你去当你的基德大人,怎么样?”


    “啊啊啊啊什么约会不约会的, 才不是约会!”


    那边噼里啪啦东西掉了一地, 杂乱的背景音中慌乱的少年声线都开始结巴,


    “老姐你你你不要乱讲, 我, 我——总之,你帮不帮忙嘛!”


    “求人的态度呢。”


    她抬了抬眼皮, 懒洋洋地问。


    “我亲爱的宇宙无敌漂亮温柔智慧并存的姐姐求求你救小弟一命吧!这是我一生的请求了!”


    “允了。”


    一滴未干的水滴悬停在半空,她轻轻去碰, 那滴水沿着她的手指润湿了皮肤。


    不就是武装侦探社吗,乱步又不会真的揭发她。


    “其实……也许,可能还需要帮一个小小的,小小的额外的忙——?”


    面无表情听完的黑羽结衣:


    一嘴狗粮。


    “我还是更想和青子约会。”


    “拜托了老姐!”


    这也是她的冤种弟弟,丢不了,亲生的。


    她长叹一声。


    铃木次吉郎这次展览的是一颗粉红色的心形切割宝石,与情人节的氛围非常匹配。


    安室透凭借那张脸蹭了铃木园子的名额来放松,也打算见识一下几次都被警官们放跑的盗贼。虽然之前对方有帮过他的忙,但一码归一码,这样被挑衅,日本警方的脸面都要消失了。


    ——没想到会在会场处见到老同学。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转的是搜查一课,不是搜查二课吧?


    小侦探比他还要早一步问出这个问题。


    “啊,因为人手不足,我被抽调过来了。”


    百无聊赖的卷发警官站在门口,


    “好,一个个排好队,让我来捏脸——”


    “我们也需要吗?”


    一道突兀的问话出现在排队队伍中。


    被安排来守门的警官不耐烦地抬起头。手插在沙色风衣的口袋内,裸露的地方隐约能看到绷带痕迹的俊秀青年笑眯眯地问:


    “说实话,我不太想和男人进行这种亲密互动呢。”


    松田阵平眯起眼,不知道为什么,在一旁观看的柯南总觉得他对这位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产生了超乎职责外的不爽:


    “一个个,排队来。”


    “还真是死脑筋的警官呀!”


    青年感叹一声,朝后招呼,


    “乱步先生,敦君,我们也该入场了,不然社长会头疼的。”


    “我今天肚子疼,没有力气破案。”


    这是一本正经睁着眼睛说胡话的江户川乱步,


    “事先说好了,找不到怪盗基德,委托费也要付。”


    他明显有些打不起精神:“太宰,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大家可是都在指望你的名气呀,乱步先生。”


    “本侦探太累了,这种事交给侦探社的后辈才合适吧。”


    对怪盗基德的身份隐约有所猜测的两人互相推决这个任务,一个比一个没干劲。


    “那不如让敦君来吧。”


    青年微笑着看向白虎。之前这孩子无意中得罪过黑羽结衣,这次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中岛敦敏锐的直觉让他总感觉这个提议有坑,但两位前辈已经达成了一致,江户川乱步将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


    “加油啊,敦君,我们侦探社的未来之星~”


    “等,乱步先生,你怎么也起哄啊——”


    柯南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怪盗基德可能假扮的人,那枚宝石被陈列在顶层房间最中心,一束射灯静静地照耀着它,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怪盗基德这次又打算出什么花招?


    江户川柯南皱眉。


    他向不远处望去。自己的偶像在餐桌旁像是饿坏了一样,不仅扫荡着冷食区,还将几包零食装进了斗篷内。


    小学生露出了呆滞的半月眼。


    嗯…按以往的情报来看,铃木先生只是把宝石当做他和怪盗基德的一种博弈的乐趣,之后如果有合适的价格,也可以拿到手吧?


    太宰治漫无目的地想着。


    直到时针与指针形成直角。


    “这次基德选的时间还挺早。”


    中森警官嘀咕着。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某个臭小子一门心思想泡他的女儿,只能归结于怪盗基德的又一次诡计。


    光线暗了下来。


    中森警官熟悉的白色高礼帽,单片眼镜,白色披风的怪盗从天而降,突兀地像是挪了个贴层一样。


    他单腿屈膝,身后的白色披风如波浪般缓慢落下。


    “Ladys and gentleman,it‘s show time——”


    是这个味没错,但是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可恶的怪盗基德,是不是又想耍什么小花招?


    中年警官立刻向那边走去。


    “喔。”


    侦探艰难地咽下一口点心,小小地发出了一声惊叹,一反刚刚的无精打采,他眼神亮晶晶的,掏出手机就向前挤。


    “哎呀,这还真是…”


    太宰治先是打量了几眼,随后笑容逐渐加深。凭借着身高优势以及多年练就的手速,闪光灯的连续声在这片区域咔咔作响。


    “怪盗基德”还没说完的话被这连续不断的拍摄声音打断,“他”扫视一周,随后一震,差点没将后面的话说完,还是维持人设的决心战胜了羞耻心,强撑着说完那句经典台词:


    “我来如约拿取这枚宝石了。”


    皮下的黑羽结衣头皮发麻。


    熟人太多,有种过年被迫在亲戚面前表演的绝望。


    最前面,本次活动的赞助商铃木先生大声:


    “基德,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我用的最新技术…”


    话音未落,就见对方敲了敲玻璃。那么大一块玻璃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他呆滞在了原地。有几位警察一拥而上,基德一手持扑克枪拦住几人,一手抬起,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


    在暗处站着的安室透也不禁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直面怪盗基德的活动现场,一时间摸不准这究竟是特效还是真实。


    似乎无视地心引力的怪盗一个响指,那枚宝石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速度快的像卡帧一样。他对着月光装模作样的打量了几眼后放下:


    “嗯……这也不是我要找的宝石。”


    怪盗基德打量着四周,似乎在纠结把它送给什么人。


    “基德大人——!”


    铃木园子激动地喊着。


    啊,是笨蛋弟弟的小粉丝。


    错过太宰治含笑的面孔,江户川乱步睁开的双眼,安室透警惕的眼神和松田阵平犀利的目光,白色的人影轻轻打了个响指:


    “送给你了,美丽的女士。”


    伴随着从他指尖绽放开的一朵红色玫瑰,那枚相得益彰的宝石落在了铃木园子的手上。


    “欸啊啊啊啊啊——”


    要不是在友人的搀扶下,面容通红的少女直接会摔倒在地。


    太宰治稍微有些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那么,我们下次见。”


    “他”做了个标准的告别礼。


    就在这一个疏忽大意中,有道人影像小炮弹一样冲上前,紧紧地挂在了对方的身上。


    “等等,乱步先生?”


    一个不留神侦探就从他的看护下跑掉了,中岛敦急急忙忙喊道。


    “喂——”


    基德似乎有些无奈。他低声对着侦探说了些什么,乱步立刻调整了环抱的方法,把那白色的披风解放出来。随后,那布料一展,烟雾弹四起,浓雾中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白鸽振翅的声音响彻空间,中森警官再去看,对方已经成了窗户外一个不起眼的小白点。


    “难道说,下次可以试试直接抓住基德的衣服?”


    中森警官喃喃自语。


    在那一片混乱中,唯有青年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狡猾啊,乱步先生。”


    “欸?但是太宰先生,乱步先生都被敌人带走了!”


    “啊,那个啊,没关系,毕竟怪盗基德又不会伤害普通人。”


    青年散漫地举起手,


    “那么,今天的委托看来也结束了,我就先走了,敦君,后续就拜托你了哦。”


    中岛敦欲哭无泪:


    “太宰先生!”


    盯着手机里的红点,循着方向,青年又走了几百米,随后上楼,推开废弃天台的大门,那白色的身影果然就盘腿坐在那里,礼帽随意地被放在地上。


    一旁被大庭广众下带走的侦探歪头去看“他”膝盖上的屏幕,嘴里还鼓鼓囊囊塞着零食:


    “再快点哦,要赶不上预定的时间了。”


    “是是,我知道。”


    黑羽结衣十指翻飞。


    “需要我帮忙吗?”


    太宰治从身后弯腰,也凑过来。


    “不用,很快就结束——好了!”


    她恶狠狠地按下最后一个键。


    “让我当僚机,快斗那家伙真敢想啊。”


    与漫天炸开的烟花一同的,是斜侧方亮起的大厦表层。


    “青子,向外看。”


    黑羽快斗舔了舔唇,在他和姐姐约定好的时间,地点,正式开口。


    中森青子疑惑地转过头,那大厦亮起的字符,写着——


    “我爱青子”


    与少女骤然亮起的眼眸一同的,是漫天的烟花。


    天台上。


    黑羽结衣长舒一口气,也抬头去欣赏那漫天的花火:


    “不愧是我追加了预算的效果,钞能力果然是万能的。”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江户川乱步翠绿色的眼眸滚圆,太宰治则一如既往挂着浅淡的笑容。


    两位脑力派正准备抢先开口时,楼梯处又传来两个人争执的声音。


    “金发大老师,你确定是这边吗,要不是你信誓旦旦说什么再不快点乱放烟花的家伙就要溜了,我也不至于连口水都没喝陪你赶过来!”


    “哈?我说了这边的视野最好,如果有人在禁止区域未经报备乱放烟花的话肯定在这附近能看到——!”


    门被推开了。


    安室透和松田阵平推推搡搡踏出一步,随后愣在原地。


    现场唯一的女性头疼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而刚刚消失的武装侦探社的两位侦探齐刷刷看向他们,气氛有些微妙。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看那身衣服瞬间明白了今晚的针对对象是谁的安室透也想叹气了。


    “哈?明明来的就是时候,这里不是你说的最好的观景点吗。”


    卷发警官大大咧咧走过来,


    “天台又不是私人的,黑羽,也给我让点位置。”


    他故意向同期这边挤了挤,一屁股坐下。


    “笨、蛋、松、田——!”


    “喂,这么久没见你的骂人功力完全没见长啊,”


    青年的声音含着笑意,


    “刚刚假装基德,垫高了不少吧?有二十厘米吗?”


    “混蛋松田,”


    黑羽结衣手指掰得咔咔作响,脸色狰狞地要喷火一样,跳起来,


    “给我接受制裁吧!”


    “你是小学生吗,等等,别揍脸,喂,别逼我动手——”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住手——”


    太宰治有些遗憾地叹气:


    “真可惜,我只是一个柔弱的文职人员。”


    只是怎么听怎么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侦探拍了拍手,将那些零食碎屑丢在地上:


    “结衣,我也来帮忙——”


    安室透警惕地看着他们,以防武装侦探社的两人背刺。


    门又被突然打开。


    无辜的中岛敦还没看清楚现场的情况,一进门就开始大喊:


    “乱步先生,太宰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欸欸欸?”


    被好几双眼睛盯着的白虎少年看了看手中因为太激动掰坏的门把手,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欲盖弥彰般关上了门。


    第88章  所追寻之物


    白濑比预想中还要爽快地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不知道是出于当年对中原中也做下的事无法弥补的愧疚, 还是同为横滨人的同仇敌忾。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们更多的情报。”


    “嗐,你们又不会拿危言耸听的假消息千里迢迢专程来耍我,”


    当年那个少年也迅速在这些年变得成熟起来, 他坦然地摊手,


    “我只要知道目前的敌人和我能做的事就足够了,剩下的那些就交给你们这些聪明人思考就好。”


    “他变了很多。”


    拿到情报离开那里之后,太宰治还是忍不住说道。


    之前从中原中也那里打听已经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的黑羽结衣侧头, 刚刚白濑说话的时候故意忽视了太宰治, 只是专注着和她交流, 很难说对方在这件事上完全放下了芥蒂:


    “因为环境和接触的人不同了吧,这时做出和先前不同的选择也不令人意外。”


    “环境……就比如说小姐之前在警校的时候还拿了见义勇为的表彰?”


    她捂着脸,发出了“呃啊”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啊…我没记得我和其他人说过。”


    “这种小事只要随便一调查就清清楚楚了吧。”


    太宰治心安理得地忽略了当时他调取监控调查了江户川乱步,之后在见到其他人的照片时又将那时的事情调查了个遍的事实,


    “因为我想更了解结衣的事哦。”


    黑羽结衣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理论上这样的行为无论是世俗还是个人的角度来看她都应该严厉的呵斥并禁止这种行为, 但他们是黑手党啊。


    可是, 虽然他们是黑手党,似乎这么一听侵犯他人隐私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至少、呃,也给其他人留一点私人空间?


    女性陷入了逻辑混乱的思绪中。


    “那种理由不成立, 还有, 你知道的太多了。”


    最后, 黑羽结衣也只能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欸——那小姐要将我灭口吗?”


    “也没到这个地步…”


    “那就得好好看管我才行, 不然我落在别人手中, 结衣的情报说不准就会泄露出去哦。”


    少年的尾音诡异地荡漾着,


    “你知道我的开锁能力有多出众吧, 所以,必须得——一直一直注视着我才行。”


    黑羽结衣转头去看他。通常来讲, 人和人之间是有一个安全距离的。这不仅是身体上的距离,也象征着内心的距离。但此刻少年离得她极近,脸上还挂着笑容。


    不是平时那种虚假的笑意,而是切切实实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在朝着某个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但诡异的,她内心生不出一丝阻拦的想法。


    白濑之前给出他们一个人名和对方经常活动的地址。据他所说,那是个爱炫耀自己身份的家伙,常年如同花孔雀一般展示着自己的地位和工作,当然,这份底气倚仗于他的异能。


    不过,将这位异能者打包到没人的地方也并没有花费他们太多功夫。


    黑羽结衣冷眼看着太宰治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毁掉了对方的心理防线,她没打算全程旁观这场审讯现场,于是走到小巷口,双臂环抱在那里警戒。等了没几分钟,就见少年脚步踢踏着,晃悠悠走了出来。


    她有些惊讶:“这么快?”


    “哪里都有这种人,外在看起来强硬,内里却一塌糊涂。”


    少年不以为意地一脚踢开前行路上的小石子,


    “我从他嘴里套出了他们内部的布防以及档案室的位置。另外,那位首领,阿加莎目前确实不在总部。”


    “算个好消息。”


    她颔首,眼神向里面示意,


    “这家伙怎么处理?”


    “不要紧,他比谁都在乎自己的工作,会比我们还心急地捂紧一切可能被扫地出门的破绽。”


    太宰治对此不以为意,平静地讲出短短几分钟内就从对方的面具下剖析出的真实,


    “另外,他说他们有一条小径可以直通内部,本来是做紧急通道用的,但后来被那些容易迟到的一小撮人用来赶路,如果情况属实,会省下我们很多功夫。”


    “那还真是省了不少准备的功夫。”


    另外一条从莎朗那里拿到的消息也相当重要。


    “那位首领出门从来没超过一周。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一周…稍微有些赶了。”


    “拜托白濑帮忙搞些杀伤力大的**吧。”


    在离开那条小巷前,黑羽结衣抬头望了望阴沉的仿若要滴出水来的天空:


    “英国啊……”


    她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感慨。


    太宰治也抬头看了看,他在心中回忆着地图,思索着天气因素可能会对行动的影响:


    “去找些化学药剂吧。”


    黑羽结衣对此没有异议。


    另一边,坂口安吾比他预想中顺利得多地进入了名为mimic的组织。


    比起顺利,更多的应该称得上是“不在乎”。


    这群人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但最终不认可他们的也是自己的国家。因为已经被自己的国家抛弃,无处可去,从前的使命和过去也都成了笑话,这群灰色幽灵对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并不在乎。他们唯一想得到的,只有灵魂的安眠。


    而首领在知道之后,给他的第二条命令是:


    将mimic引渡回国。


    所以当坂口安吾依照首领的命令,与太宰治当时的建议,向他们的首领宣称“远东有你们想要追寻的东西”时,那位中年人倦怠地闭上了眼: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安德烈·纪德同意了。


    哪怕前方是死亡也无所谓,哪怕面前的人是间谍也无所谓。只要能找到真正的,能平息他们的灵魂的存在——


    坂口安吾心一松,为这任务的完成,又为接下来的横滨局势感到忧虑。


    但无论如何,在那之前,青年需要先行回国。


    “坂口君,辛苦了。”


    “是我作为港口mafia一份子应该做的。”


    虽然是被紧急召唤回国,甚至一下飞机就被港口mafia的手下带回来,但坂口安吾依旧保有了作为社会人的外在体面。


    这句话让对面的首领嘴角挂起一丝弧度:


    “虽然我不想成为压榨自己下属的那种黑心上司,但太遗憾了,这个任务只有交给你来完成我才能放心。打三份工的这段日子很辛苦吧。”


    “您在…说什么…”


    坂口安吾想要反驳些什么,视线在接触对方时,却撞上那份仿若洞彻一切的目光。


    “坂口君,”


    森鸥外含笑问,


    “你觉得异能特务科愿意为了你付出什么代价呢?”


    “我可以问一下您是在什么时候认为我——”


    “从最开始我就知道了。”


    坂口安吾的表情由慌乱逐渐变得冷淡:


    “抱歉,森先生。我只是政府机关内无足轻重的一份子,我想您太过高估我的价值了。”


    “怎么会?堕落论这种极其罕见的异能,就算是我,也想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这么继续下去呢。”


    “那您看来现在是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了。”


    坂口安吾冷静思考着,


    “您希望mimic为您提供什么价值,如今直接控制了我的行动,是不希望异能特务科有所察觉吗?”


    “那些就不是坂口君该在意的事了,”


    森鸥外没在意这小小的试探,闭了闭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记得在你传回来的情报中,安德烈纪德的异能也是预测未来的五秒?”


    坂口安吾心猛地一跳,这话语中的含义让他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位首领。


    “给予对方所想,需先给予其希望。”


    那压低的声线如同恶魔在青年耳边一遍遍诱惑着,


    “坂口君,你也不希望mimic那群家伙如果知道你开的只是一张空头支票的话会对你,甚至横滨做出什么超出限度的事吧?”


    但是,但是——


    “能审判自己的只有另一个自己。我听说异能特务科之前有对相似异能产生的特异点进行研究,只不过听说只停留在计算机计算的范畴,现实样本还远远不够。”


    那双紫红色的眼眸中充斥着计算,


    “放下武器选择另一条路,还是选择握住武器在世间无凭依的飘荡。这份诱惑,是对方绝对不会拒绝的最佳渴求,你说呢,坂口君?”


    “……两位干部大人对此事知情吗?”


    他最终,只敢问出这句话。


    “织田君也是我重要的部下。”


    模棱两可的回答。但这已经是他能试探的极限了。


    青年垂下眼:


    “是,我知道了。”


    “那真是太好了,不然我也会很苦恼啊。”


    森鸥外撑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是我个人出于好奇,异能特务科当时负责追捕我的部下黑羽干部的那次行动,是谁负责的?”


    坂口安吾脑中空白了两秒,艰难地回答:


    “…是我。”


    森鸥外以一种从未在谈话中出现过的颇为惊奇的眼神看了过去:


    “我记得坂口君和太宰君熟识吧。”


    “…是的。”


    “您还真是大心脏呢。”


    “……您谬赞了。”


    英国这边。


    白濑表示他们对这方面的渠道不了解。两人等了几天,决定去黑市碰碰运气。


    幸好运气足够眷顾他们的这场旅行。


    在交易结束后,两人找了个酒馆坐下,这时,隐隐约约有一阵讨论声零碎地传入他们耳中。


    “mimic那群家伙去远东了?”


    “走了也好,省的他们老是漫无目的地瞎晃悠…”


    “被自己的国家抛弃的灰色幽灵,真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动力千前往千里之外的国度…”


    耳尖地听到了几个关键词,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选择在那边随意般坐下。


    “呀,你们的消息,听起来很有趣呢。”


    太宰治笑着打招呼,黑羽结衣则不经意地露出斗篷下鼓鼓囊囊的枪支痕迹:


    “介意借一步说话吗?”


    第89章  不同的路


    “mimic在寻求死亡。他们的首领的异能是可以预见未来的几秒。安吾被派去做间谍, 他们突然的活动是——森先生授意的。”


    少年在原地踱步,越走越快,


    “森先生想要的是异能开业许可证, 他需要mimic进入横滨引发混乱, 但为什么这么确信对方会——”


    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冷峻下来,如同被扼住喉咙一般闭口不言, 即使是黑羽结衣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少年也只是咬紧牙关, 闭上眼,仅仅吐露出最后的结论:


    “织田作可能有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得出这个推测的女性不禁为之侧目。但少年却显然不愿意说那些缺了一环的猜想,她只好摸索着按这个思路回答:


    “如果你是指他们的异能相似的话…这并不意味着织田君真的会对上mimic,最有可能的,他只是被视作吊在驴子面前的那根胡萝卜。”


    黑羽结衣远比他要冷静,


    “森先生没有理由让身为干部的你的两位友人反目成仇, 不说你在组织的重要性,坂口君也是组织里第一位的情报员, 织田君还是我的秘书,森先生不会直接越过我去安排他的命运, 最多只是作为协力者。”


    “……但无论如何, 织田作只是个没那么重要的成员。”


    太宰治只是紧紧抿着唇, 好半天才低声回答:


    “我去打几个电话。”


    只是几通电话结束, 他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他的直觉和推论在不停打架。一方面, 他认为黑羽结衣的话确实有道理,他和森先生并没有走到相看两厌以至于对方用这种恶劣手段的地步;另一方面, 他意识到的,很久之前就有过的猜测——


    坂口安吾可能是卧底。他说过太多谎言, 身上疑点重重,而刚刚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电话中表示前段时间首领提议送他一套住所,方便孩子们搬过去。出于那丝微妙的不安感,青年沉默地拒绝了。


    中原中也还是出差了,芥川龙之介的话语翻来覆去已经听到厌烦,总结起来就是毫无异状。


    是的,这些即使全部加起来也并非是确凿的证据。但直觉督促着理智,让他一时惶恐起来。


    那些人说这条情报已经是几天前传过来的,也就是说,加上信息传播的速度,那些什么都不在乎的灰色幽灵离远东应该已经很近了。


    给他留下选择的时间不多。


    要为了一个可能性……


    太宰治睫毛微颤。


    黑羽结衣非常熟悉他,正因如此,几乎是在少年走回来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了太宰的选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擅自退出任务无故回国,加上你一定是打算瞒着森先生,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的行为都与背叛无异。”


    她软下语气去劝说对方,即使自己也心知肚明这努力几乎没有成效,


    “我们现在在英国,目前的敌人是钟塔侍从,这边的行动一结束我就陪你回去,和彭格列的合作案细节可以之后再敲定,在这期间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尽可能避免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


    时间,时间——


    所有的冒险行动都来源于时间不够。


    “现在行动的前置条件都不能满足,风险很大,小姐不必强行做这件事,”


    少年神情冷淡,似乎是强行将自己的情绪剖除在外,唯余如手术刀般冰冷的理智,


    “仅仅用一个利用不上的成员就能换取开业许可证,这笔买卖太过划算了,从森先生的角度考虑,哪怕换做是我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如果那人不是织田作的话。


    “你知道你哪怕回去之后,也什么都做不到吧?”


    黑羽结衣的头脑飞速转动着,


    “森先生如果真的要借此拿到异能许可证,权力都来源于他的你回去又能做什么?求森先生看在过去的情谊放弃这份最优解吗,还是要狼狈地带着织田君和几个孩子躲躲藏藏?”


    “不管做什么,我都得先行动起来,这样森先生也说不定会再对这个决定加以考量。”


    太宰治目光沉沉,


    “还是说,小姐认为我该在这里,明知道事情可能的发展方向却闭上眼,蒙着头,打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静等着命运,或者说是森先生的善心大发吗?”


    她按了按眉心,突然感觉有些疲惫:


    “我没这么想过,那是你的朋友,你为此担忧是正常且合理的,我只是在劝你更妥善地处理这件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我指的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抱歉。但我希望小姐能替我拖延一段时间。”


    这份抱歉是为接下来她的单打独斗,以及太宰治即将说出口的话。


    但正如黑羽结衣所言,他如果失去了森鸥外给予的权力,回去之后单凭一个人的智慧再怎么努力也来不及。所以…


    “小姐之前在警校的同期一共有四个人,目前为止有两位在乌鸦进行卧底活动,另外两位目前在东京警视厅就职,我需要官方或者乌鸦出面减缓甚至中止mimic的入境,理由也相当简单——”


    黑羽结衣深吸一口气,表情中带着惊愕和不可置信,在这场谈话中第一次无礼地打断了对方的发言:


    “你现在是在拿他们来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只是请求。我并没有主观意愿上想要对小姐的朋友做些什么,只希望小姐能帮我这个忙。”


    少年说:


    “还是说,小姐,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她无言地看着对方。


    “……明明是你先这么做的。在回去之后,无论事实如何发展,你和森先生的关系都不可能再恢复。”


    “我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离开港口mafia的,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


    在那黯淡下来的神色中,黑羽结衣话音一转,


    “所以,仅此一次。森先生那边我会瞒着他,白濑手中应该有偷渡的信息,而mimic,正如你所说,我会尝试着拜托其他势力去减缓他们入境的速度。”


    她转身,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去收拾东西吧。”


    被留在原地的少年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颓丧地捂住了眼。


    这不是…将一切都搞砸了吗。


    无论是什么,在得到的那一刻就一定会失去。


    以往的过去就如同泡沫一扯就破,再次将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展开给他看。


    ——值得延长这沉闷的生命去拼命追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老同学,需要免费的情报吗?有一个流窜的境外势力试图进入日本境内,是之前在战场上退下的军人,如果真的到了日本,日本警察和公安会很头疼的吧?”


    话筒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女性只是笑着反驳,


    “如果真的不行,你把情报留给琴酒也可以。你可以对他说,他们的首领,是一位可以看到短暂未来的异能者,这么大的诱惑,没人可以拒绝,不是吗?”


    挂断电话后,那虚假的笑意被冰冷的神色所替代。


    ——尽可能地延迟甚至打消mimic的到来。


    她将那些资料一股脑地发送在已经拥有“波本”代号的前同期邮箱内。


    而在不久后,她还收到了另一个出乎意料的来电。


    “黑羽小姐,”


    坂口安吾几经内心的折磨,最终将电话打给了这位平日里他最躲之不及的干部,将事情尽数叙述,


    “您愿意在这件事上伸出援助之手吗?”


    女性没有立即回答。对方似乎也并没有期待她的回答,在那漫长的沉默之后主动挂断了电话。


    黑羽结衣沉默地走在街道上。


    她满心茫然,太阳穴突突地疼,叫嚣着。眼前陌生的街道变得模糊,她耳中只余尖锐的刺鸣。


    “你还好吗?”


    有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在不知多久之后,传入了她的神经之中。


    那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汇聚成黑白色块。


    她恍恍惚惚想,


    啊,是那天和她长得有点像的那位先生。


    “能听清我说的话吗?”


    工藤优作耐心地再次问了一遍,犹豫要不要打救护车的电话。


    “可以。”


    她按着头,终于回答了这个问句,


    “谢谢您。”


    对方长舒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是最近太累了吧,要注意休息啊。”


    “没什么。”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再次感谢您,如果没什么别的要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看着这位给他带来灵感的缪斯的脸色,工藤优作试探性地询问,希望能多给他的新书提供一些灵感,


    “如果不介意的话,一位陌生的长者也许可以给出一点小小的建议?”


    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也可能是那诡异的熟悉感,一瞬间,她久违地想要向人倾诉些什么: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违背自己的立场和方向去帮一个人。”


    工藤优作打量着她的神情:


    “你明明已经有想法了,不是吗?”


    “但是——”


    “那是很重要的人吧。”


    小说家微笑起来,


    “你要去挽救的,与你现在在坚持的,到底哪个更重要呢?”


    仿若一道雷电劈开她混沌的脑海。


    失去的人已经无法再回来,但是有些事还没发生,来得及走向更合适的结局。


    她不能利用自己在港口mafia的势力和旗会。


    但黑羽结衣比起太宰治更大的优势在于,她认识的人更多。


    她还是回电给了坂口安吾,言简意赅:


    “一个人情。”


    “是,”


    青年似乎躲在什么角落里接听的电话,声音很低,


    “在不违背我的原则和立场的前提下,我向您承诺,这个人情绝对有效。”


    ——这值得她在为这场倾斜的天平再加一份砝码了。


    她再次打给了另一个人。


    最后,黑羽结衣盛情邀请了仍旧滞留在英国的贝尔摩德:


    “有空吗?今晚我想请你看场烟花,头等席。”


    在太宰治到达日本之前,她必须要提高织田作之助的价值。


    织田作之助作为牺牲品并不是唯一的选择。而在利益的天平倒下之前,森先生绝对会考虑更合适的最优解。


    而太宰治…


    太宰治大概不会在港口mafia呆了。


    即使最后皆大欢喜,谁都没有出事,那心里的芥蒂也难以抹除,这不应该是森先生的最优解才对,到底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


    但这不是她目前要关心的事了。


    “今晚就全部准备好?可以是可以,但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白濑不解地问,


    “据那家伙之前估计,我们还有几天的行动余裕吧?”


    “没办法,毕竟,我的时间太宝贵了。”


    女性转身,向已经熟记于心的那个地点走去。


    快一些吧。


    在太宰治已经离开的第二天。


    ——在她又感到孤独之前。


    在离那边还有半个街区的一处小巷拐角,有流浪汉在见到她的脸后兴奋地朝她招手。起先她根本没有注意,但对方难掩兴奋的声音唤醒了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您是那天那位足够慷慨的小姐吧!”


    他搓搓手,


    “我这里有个刚得知的消息,保证您听了绝对满意!”


    她没有停下步伐,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像极了街边推销货物的小摊小贩:


    “您听我说,前段时间他们有人发现了一处密道,是他们那里某些迟到的家伙常走的捷径…”


    看到她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流浪汉急忙紧接着说道:


    “但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就在前天,那条密道我们眼睁睁见他们把那里封了,我有兄弟当时在附近听了一嘴,说是以防那些爱迟到的家伙每天借此踩点,他们专门设置了一个警报功能,对那边所有进出的人员无条件识别并且公开到内部——”


    黑羽结衣突兀停下来:


    “还有呢?”


    他讪笑着伸出手:


    “您看,这情报——”


    他的指尖触及到了一叠厚度的钞票,低头一看,上面的女王正朝着他微笑。他立马向四周鬼鬼祟祟地打量了几眼后,将那鼓鼓囊囊的东西塞在怀里,随后低声说:


    “我本来是没打算和任何人说这件事的,但天可怜见,我在今天刚刚好看到那位经常性走小路的绅士从另一个地方翻了进去,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您要需要,我这就带您过去!”


    “您看,这情报够值钱吧。”


    “啊,你说的没错。”


    她缓缓,缓缓露出了笑容。


    “这情报确实价值高昂。”


    夜晚。


    现代化学的精巧就体现于此。仅仅需要很少的分量和适当的组合,就能引发足够的热能和动能。


    “现在,女士们,先生们,请将目光投向舞台,”


    她轻声自语,轻微的机械声在角落响起,下一秒那机器就被贯穿,响彻云霄的警报刺耳,不多时,训练有素的一队护卫就将她包围,手中的枪械直直地指向她。


    黑羽结衣不为所动,只是将那下半句补充完毕:


    “——it’showtime。”


    子弹在空中闪烁着古铜色的光辉,在守卫忽视的角落里,火光由星星点点逐渐变大,消防警报拉响,半个机构似乎都笼罩在了浓烟之中。


    女性在火光中轻巧地起舞。伴着硝烟与深藏其中的危险,枪械射击的声音,混乱的人员调动命令,警报器的鸣叫,在这个安宁的夜晚,与歌剧院的剧目隐约形成了和谐的鸣奏。


    工藤优作下意识向外望去,却被高高的彩窗挡住视线。那一瞬间,折射出的温暖光晕落在他眼底。


    “怎么了,爸爸?”


    自己的孩子正好奇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举动。


    “啊…”


    在那钢琴协奏声中,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了些新的灵感。”


    在那纸质档案室的火光伴随着浓烟中,闯入钟塔侍从的早有预谋者从窗户中灵巧地翻身离开,在那之后不到一秒,爆炸的滚滚热浪彻底席卷了这片区域,前来抓人的守卫被拦在外面,等到他们进去的时候,早就没有了闯入者的身影。


    “多谢,莎朗姐姐。”


    几公里外的街道,主驾驶上的人灵活地摘下伪装:


    “这时候嘴倒是甜起来了,不过闹出这么大动静,你现在可不好离开。”


    “我之前有联系过一些……私人渠道。”


    黑羽结衣眨眨眼,从车后座取出医药箱处理自己的伤口,


    “所以,要劳烦姐姐现在送我去一趟港口了。”


    “你有后手就好。”


    莎朗单手握着方向盘,寒风凛冽,却丝毫不减她的半分美貌,


    “我本来还专门为你准备了庆功的酒呢。”


    “那还是敬谢不敏。”


    黑羽结衣抬了抬自己缠满绷带的胳膊。


    “莽撞成这样啊,但眼下立刻离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你的搭档呢?别骗我,我本来不该是你的最优选吧?在演出前慌慌张张去找助手,这可不是一位合格的魔术师的作风。”


    “我的搭档啊…”


    她摇摇头,


    “他有他自己的战场。”


    女明星敏锐地注意到那个称谓,却没有多加追问,只是灿然一笑,将那金发撩到耳后:


    “那按照约定,我之后在美国等你,甜心?”


    “好啊。”


    与莎朗告别后,黑羽结衣登上船,抱着对未来的忧虑,她在海风中倦怠地闭上眼。


    接下来还有的要忙。


    天要亮了。


    可是日出并非意味着光明,太阳也无非不过是一颗星辰。


    沢田纲吉在港口翘首以盼。


    他在冷风中不由想起了十几个小时前女性的请求。


    “reborn,之前要决定的那个合作案,我知道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但我目前还有想要推翻重新讨论的部分,可以吗?”


    “是你那位首领的要求?”


    “……是我想要争取的东西变多了。”


    “这可不是简单就能谈下来的,说吧,发生什么了?”


    沢田纲吉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reborn皱着眉挂断了电话,期期艾艾开口:


    “reborn——”


    “你想在这件事上出一份力?但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


    “我当然知道,但是姐姐现在有困难,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


    棕发少年被自己的老师狠狠敲了一个暴栗。


    “好歹想想你目前的身份。彭格列未来的首领,你当然有权利去做些什么。”


    看着捂着头茫然望着他的笨蛋学生,reborn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港口mafia在日本的发展劲头良好,笨蛋学生,和他们的合作如果你愿意参与,那将其作为你十代目的政绩之一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少年的眼眸亮了。


    “只不过,第一要把握好度,第二…”


    “你可以指定黑羽作为唯一的联络人。”


    耳边抽空听着笨蛋学生“哇reborn你的想法太厉害了”的夸赞,这位世界第一的杀手漫不经心地想:


    其他人都无所谓,但他看好的学生绝对不能在港口mafia遭受委屈。


    赤色的海面与接连的港口终于迎来了它的客人。只是不知是不是海风太冷,在下船后,女性不由一个瑟缩。


    “怎么了,是太冷了吗?”


    “可能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后遗症吧。”


    黑羽结衣半开玩笑地回答。


    reborn这才注意到她身上隐约裸露在外的绷带:


    “你需要休息和治疗。”


    “我会那么做的,但在那之前,我可是需要再强硬一些要求彭格列让步。”


    “就为了你的那个秘书?”


    她一怔,随后笑笑:


    “是啊。不过更多的原因大概是,我作为前辈,不管是在哪方面都要身体力行。何况,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为他收拾烂摊子了吧。”


    织田作之助一次和她闲聊的时候说过,他觉得太宰治需要的是,有人能强硬地掀开那坚硬的外壳,把对方的内里暴露出来再晒干净。


    只是可惜人并没有那种盖子,也无法这么直接粗暴的看到他人的心里想法。


    她只是期冀着……


    那隐约被撬开的缝隙不会再因任何因素紧紧关闭。


    第90章  空杯子


    横滨。


    少年一路顺畅无阻地到达首领室所在的最高层,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两位身材魁梧的守卫拦在他面前,少年没有多对他们投去一丝注意:


    “退下。”


    那气势一时将守卫震慑,他趁着这个空挡毫不犹豫推开门。


    那位象征着横滨黑暗顶点的男人就坐在漆黑一片的首领室那瞩目的办公桌后, 整个空间唯一的点缀就是那条像是焊死在首领脖颈处的红围巾。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含笑抬起头:


    “你回来了, 太宰君。一路的旅途还顺心吗?”


    森鸥外对他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又向他身后打量了几眼,在门关上后才继续道,


    “爱丽丝今天一大早就吵着要吃小蛋糕, 我还在想是不是买多了呢, 你来得正好——”


    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


    “首领,您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在此时赶回来。”


    森鸥外无言地打量着因为一路急匆匆赶来显得风尘仆仆的少年:


    “先坐下吧,太宰君。我想作为我的学生,港口mafia的高级干部,总不会是来表述什么对组织不利的提议的, 不是吗?”


    少年将说出口的话顿住了。


    “森先生。你在将安吾派去mimic卧底之前就知他是异能特务科的人了吧。”


    森鸥外发出了轻微的, 像是鼓励对方继续发言的气音。


    “所以,将mimic用织田作的异能作为诱惑引入境内, 随后以消灭麻烦的敌人作为条件,从那里获取异能开业许可证, 这就是森先生在做的事吧。织田作之前和我提到过, 首领想为他换一套住所以方便孩子们的成长, 其实不是这样的, 真实意义是想用那些孩子去威胁织田作吧?您知道他一直奉行不杀人原则, 但他的能力对上mimic刚好是最优选,所以您想强迫他做出选择, 不,您大概是想借他人之手强迫他选择吧, 为了港口mafia能够合理的在白天进行活动,一位普通下属的性命其实无关紧要。织田作的生死对您并不重要,那些孩子也一样。这猜想不是我空穴来风,而是森先生本身也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吗?”


    “太宰君,”


    一直沉默倾听着的森鸥外问,


    “我没有想要辩驳的部分了,但是,这有什么不对吗?”


    “……”


    “作为首领,自然应该将组织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考虑。何况我们是港口mafia,骨血里天生流淌的就是暴力,对金钱的追逐和黑暗。织田君这样的人才却只能做一些普通的工作,对于首领来说这是资源的极大浪费。但太宰君的想法却不同。”


    太宰治知道对方的话没有任何问题,港口黑手党就是这样性质的一个组织。从道理上来讲,森鸥外是正确的,而太宰才是错的一方。


    “我只是——”


    少年深吸一口气,混乱的思绪在话语中逐渐作响,


    “我只是不能接受这种事。”


    “不能接受的是因为对方是你的朋友,还是以这种方式换取利益?”


    他不说话了。


    “我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森鸥外坦然地承认,丢给他一份文件,


    “不过在你指控之前,看看这个吧,太宰君。在你回来之前七小时内紧急传真过来的,关于彭格列与港口mafia达成友好同盟的文件。”


    “因同盟关系建立,由黑羽结衣作为两方联络人,指定织田作之助先生作为负责此次事项的代理负责人…”


    少年飞速略过那些繁文冗节,视线紧紧聚焦在附加条款中的那一行字。


    森鸥外打量着他的神色:


    “看来太宰君对此事并不知情。”


    太宰治下意识低头,回避了他的目光。


    “那有关伦敦的那场大火,想必你更不知情了。”


    中年人慢悠悠开口,


    “真是一场相当精彩的表演呢。”


    太宰治有些怔忪地抬起头。


    这位多智近妖的操心师几乎是在瞬间计算出了这两件事发生的具体时间以及背后要花费的那些精力。


    他那时都说了些什么啊……


    森鸥外看着他的神情,带了些遗憾,又释然地摇头:


    “不过这份合同比我预想中带来的利益还要高,加上两位干部作保——这些作为织田君的代价足够了。在这件事的应对上,黑羽干部作出了相当优秀的答卷。”


    少年突然问:


    “森先生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吗?黑羽小姐先前对先代动手,对你动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在我进来的时候,你其实也在寻找她的身影吧。”


    “不错,我也考虑过这点。”


    首领双手交叉置于桌前,带着浅淡的笑容,


    “倘若你们两人真的能为此合力将我送下这个位置,作为共犯,你们也绝对会为港口mafia的未来提供足够的保障。”


    “只是如今看来,你们双方都有相当的顾虑。”


    “另外——黑羽干部在寄回来的报告中还提到因为她在选择联络人这里先行做了决定,为了弥补这份匆忙带来的越位,她之后会前往北美一带进一步扩宽港口mafia的渠道,为组织进一步输送更多的利益。”


    他轻轻地鼓掌,


    “这么来看,黑羽干部比你更适合港口mafia。”


    “森先生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吧?”


    太宰治说,


    “您对黑羽小姐的态度并不完全是上司和下属的态度,这次不仅仅是为了取得异能开业许可证,也是对我们是否能知晓此事并做出合理反应的一次考验吧?”


    “毕竟我要为港口mafia考虑。”


    森鸥外站起身,将窗户通电,那黑漆漆的一片顿时变幻为一览无余的横滨全景,


    “如果你们真的成长到了如你所说的那样的地步,我也只会对此感到欣慰。不过现在的答卷,也算合格了。”


    太宰治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等等,太宰君,”


    森鸥外从背后喊住了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mimic入境比预想中要迟了不少…但我想,比起我,你会更愿意指挥这一任务?”


    “您还真的不怕我搞砸这件事。”


    “正是因为你先前的举动,我才这么确信这一点啊。织田君暂时不会离开港口mafia,而黑羽干部已经拼尽全力做到这一步,”


    老狐狸抱着手臂,微笑着注视着他的背影,


    “加上你对我的不信任,所以你绝对不会再放弃这个直接参与的机会。银之手谕,我想你需要这个?”


    太宰治黑着脸夺过早已准备好的那封手谕,狠狠关上首领室的大门。


    ——是的,不论是哪一种发展,港口mafia都是最后的赢家。


    森鸥外神色中带着一丝恍惚。


    当年他回答太宰治那句“你曾经在我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的问话,那时的他回答的是“太宰君,我在你身上看到的是年轻的我”,但现在看来,他们并不相像。


    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之后要变得无聊了啊。


    织田作之助走在回家的路上。


    最近,他总感觉有什么窥伺的目光在暗中注视着他,不带恶意,却很少中断。他不着痕迹的借助玻璃的反光朝后看,却没有找到那道目光的来源。


    青年索性脚步一转走进小巷里,耐心地等了几分钟。


    直到有个白发少年慌慌张张闯进来,被藏在暗中屏气凝神的他几个回合抓住手腕按在墙上。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虽然在对方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气,但他仍旧用已经上了保险的枪支抵在对方腰上。


    少年比他预想的更加慌乱且毫无经验:


    “啊啊啊我没有恶意的!是这样的,我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前几天侦探社接了个委托,委托的内容是保护你和你的家人,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委托?谁发布的?”


    “我也不知情啊,只是乱步先生脸色不太好——”


    “乱步先生?”


    他咀嚼着这个称呼。


    “就是世界第一名侦探的我啦。”


    巷口某个青年探出头来,


    “感谢我吧,敦君,我来救你了哦。”


    “乱步先生——”


    少年语气中明显无可奈何,


    “你绝对刚刚知道我要被委托人暴打了所以才先溜走的吧。”


    “是敦君你想太多啦。”


    眯眯眼的青年笑着回答。


    “你是…”


    织田作之助回想起这张脸,说起来这也是他换工作的契机,


    “是——黑羽小姐的委托吗?”


    “你不笨嘛。”


    侦探打量了他几眼,随后转身,


    “不过委托已经结束了,回去了,敦君。”


    “欸?好的…”


    “抱歉,我作为被委托人,可以知道前段时间黑羽小姐委托你们的原因吗?”


    织田作之助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两人,态度恳切。


    “不会发生的事有什么好知道的,”


    那位自称世界第一的侦探的青年以散漫的态度摆摆手,


    “庸人自扰罢了,总之,真要感谢什么的话就感谢你的上司吧。啊,当然还要加上我这位名侦探不容小觑的分量!”


    这份委托究竟是因为什么开始,又因为什么结束。织田作之助的疑惑直到这么多天第一次在lupin内见到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也没有得到解答。只是他才刚和两人打了招呼,


    就因为太宰治过分犀利的态度和坂口安吾承认了自己是来自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后再次陷入了迷茫。


    他们两人针锋相对了几句,那紧张的氛围反而缓和了。太宰治没有再看向那边,转头和织田作之助搭话:


    “稍微有些危险,但这个忙确实需要织田作你帮我一次,孩子们和老板的住所最近要换个地方…织田作,你在听吗?”


    “我在听。”


    他颔首,语气平淡,


    “今天我碰到了据称黑羽小姐委托的对象来保护我,我只是在想,这和太宰你找我的事有关系吗。”


    “…稍微有一些吧。”


    少年看上去神情复杂,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出来,


    “织田作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吗?”


    “嗯,都是些文职,我还在担忧自己的身手最近有没有退步,希望能帮的上太宰你的忙。”


    “这样啊,”


    少年笑了笑,


    “那就好。”


    在那无言的沉默中,太宰治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潇洒起身,连椅子上的黑色大衣都没有管:


    “那么,就之后再见了。”


    那杯威士忌已经见底,融化的只剩下小半个的冰球在里面孤零零地晃荡。


    在那告别声中,织田作之助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如果不在此刻说出来,就一定会失去一样。他下意识开口:


    “太宰,你明天还会来吗?”


    那道身影顿了顿:


    “太忙了,我还得思考对敌的策略,森先生真是——太会压榨人了。”


    “太宰君…”


    坂口安吾以一种从未见过的迟疑的语气也再次开口,


    “你打算离开了吗?”


    “怎么,异能特务科的叛徒想为我介绍新的去处?就算我真的愿意去学安吾你打三份工的魄力,你们的长官敢雇佣我吗?”


    “什么意思?”


    织田作之助猛的反应过来,


    “太宰,你打算离开港口mafia吗?”


    “大概、也许、可能?”


    少年耸耸肩,


    “但织田作你就别想了,你会在那边打工一辈子被无良上司压榨到死的。”


    “等等,你和我说清楚——”


    织田作之助一口饮尽杯中的清酒,追着对方离开了lupin。


    只剩下坂口安吾一人坐在桌前。


    “即使如此……”


    戴着眼镜的青年在空无一人的空间内喃喃自语,


    “我也真的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抛弃所谓的立场,不带任何算计,单纯作为朋友在这里喝一杯。”


    他仰头,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老板,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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