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真正的末世，现在开始
说是传音, 实际上精神沟通的效率比面对面说话要快上许多。
说了这么会儿话，实际上在现实中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很快辛理便说服了傻乔加入她的行动中，并且答应在事后将花婶转化过来。
凌晨六点, 天光乍现。
一架载着氢.弹的轰炸机从青歧军库中起飞。
巴尔接管了飞机的控制权, 返程一个半小时便能抵达六环山营地。
祝丹丹踢了一下被捆成粽子的薛烛，有些不确定问：“这样捆着他没事吗？”
她蹲下来, 仔细检查绳子的牢固程度：“他会不会把绳子给腐蚀掉？”
沈乔：“应该……不会吧？阿理的那支麻醉剂, 猪都能迷倒。”
辛理头也不回地清点舱内的军火物资，将杀伤力大的重型武器都翻了出来，随意道：“没关系，他要是敢乱来，我就往下扔氢.弹。”
“而且，我也想试试, 是他腐蚀得快, 还是我复制得快。”
辛理嘴边挂着渗人的笑容, 很快拿出一个半人高的手持火箭筒, 把手放在上面，蓝光亮起，很快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火箭筒出现在她手中。辛理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刚才就想用火箭筒把薛烛轰个对穿, 我不发火他以为我很好欺负。”
言语中倒像是万分可惜的样子。
祝丹丹打了个寒战，冲沈乔无声道：“……千万别惹她。”
辛理抓紧时间把方便使用的武器都复制出来后, 舱内更是被各式武器和弹药物资挤满，沉浸在复制艺术中不可自拔。
然而, 驾驶舱的显示屏突然亮起, 电流声响过之后，巴尔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地下城出现紧急情况。”
辛理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什么事？”
“谈启舟保存了昨晚的录像, 并准备将视频公开发布到论坛上。”
驾驶舱显示屏随着他的话音同时亮起，开始播放谈启舟准备发布在论坛上的视频。
视频上显示的画面正是昨天混沌丧尸入侵青歧军库的过程，画质极其清晰，将混沌丧尸的一举一动都拍得清清楚楚。拍摄者似乎是一名驻守的军士，身着军服，说话十分有煽动性：
“救命啊，我刚才还在睡觉，结果突然被叫醒，说是有敌情。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这些丧尸袭击了军库！半夜两三点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它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丧尸，感觉体型大了不止一倍，而且防御性极强，子弹根本打不穿！普通人面对它们毫无还手之力！”
镜头拉远，转向不远处的仓库，清楚地看到有滚滚浓烟从仓库中升起。
“光是那一个弹药库，就储存了将近10万吨的弹药。目前南部六个时区的地下城基地武器供应都由我们青歧军库支援。毁了这里，相当于毁了人类战胜丧尸的希望！难道丧尸恢复意识，就是为了断绝我们的后路吗？！
啊，它，它过来了，我逃不掉了，啊！
救——救命啊……啊！——”
视频的最后，便是混沌丧尸抬起脚将毫不反抗的拍摄者踩死，甚至能够听到骨骼粉碎的咯吱声，最后在拍摄者临死前骇人的惨叫中结束，令人心悸。
“谈启舟还在论坛启用了全息实景技术。”
“全息实景技术？”
“是的，这是GPR科技的专利技术。体验者能够将意识投放到视频中，以视频拍摄者为视角，亲身还原视频的场景。”
在播放视频的时候，会被强制性使用这项全景技术，亲身体验被混沌丧尸踩死的情景，感受到被死亡笼罩的恐惧。
可以想象，如果这段视频真的被公开出去，那产生的冲击力将会直接推翻之前辛理为丧尸恢复意识造的势，再次将人们对于丧尸的恐惧和憎恶推到高峰。
谈启舟缓存的公告也被显示在了屏幕上。
标题：巨大种丧尸深夜袭击青歧军库，上千军士战死，军火损失超过100亿吨！
主楼：凌晨三点零八分，青歧军库出现入侵者。敌方是身高高达三米，破坏力惊人的异种丧尸，保守估计数量超过一万只。在青歧军库的大部分军士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它们悄然袭击了军库，并由同伙潜入仓库内部纵火。目前统计死亡人数1023人，军火损失超过100亿吨。
身后祝丹丹和沈乔也听到了声音，围在一起看显示屏上的内容。
看到视频的视角，祝丹丹第一反应是目瞪口呆：“怎么会？”
接着在看到拍摄者被硬生生踩死的时候，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哪请的演员！演得太烂了！”
祝丹丹气得全身颤抖，她跟那些混沌丧尸呆了十年，绝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说难听点，它们只是一群没有自我意识的混沌肉块，只是凭着本能跟着浊血的气味走。它们的身体巨大，但泡囊的皮肤里面尽是空气，体重仅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受到的重力较轻，也因此在跟随辛理移动的时候，是半走半漂的。
但它们平时行动的时候，动作及其笨拙缓慢，只要不是自己找死，根本不会被它伤到半分。更别说被它踩死了。哪怕是条狗看到那么大只脚踩过来都会跑，怎么还跟瘫痪一样躺地上不动了？
沈乔也怒道：“他在撒谎！”
什么纵火，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他们进入仓库全程奉行不破坏只搬运的原则，对仓库造成最大破坏的，就是军士为了逼退丧尸自行丢出的手雷。就连薛烛开的那几枪都比他们的攻击性要大。
他将视频进度条拉到中间，明显看到仓库只有浓烟没有火光。但是在这样有煽动性的语言之下，谁又会去证实仓库里到底有没有起火呢？
“目前视频还在上传状态，已暂时拦截，并进行网速限制，预计一小时后视频将会发布成功。
倒计时00：59：59——
00：59：58——”
腥红的倒计时字样出现在显示屏上，巴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本不含任何情绪的机械声，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松动了：
“辛理，你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想出对策。”
辛理道：“谢谢你，巴尔。”
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辛理从未想过，谈启舟竟敢如此颠倒黑白。看来早在他知道她的存在时，就已经为她做了这场局。难怪他从未管控过营养液的交易和流出，并且那么迅速地安排人跟她和谈，原来只是为了这碟醋包了一盘饺子。
她以为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并且如果人类能够接受丧尸的存在，那他们能做的一定比现在更多。完全是互惠互利的双赢结果，为什么谈启舟要如此针对她？
在他派出薛烛的时候，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管选择留在营地还是夜袭军库，谈启舟都会有理由将她的行为刻意歪曲解读。她想为丧尸追求平等生活的权利，却没想到谈启舟才是那个最不愿意见到这个结果的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本来已经向她倾斜的人类重新归顺到他的阵营，并且因为她的“欺骗”引发极度的逆反，以后人类与丧尸的战争只有其中一方将另一方消灭殆尽才能结束。
辛理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愤怒，周身的空气像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带着硝烟味，就连嘴里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蛛网般的血丝在瞳孔里疯狂蔓延，吞噬掉最后一根名为“理智”弦，任谁看了都会被极致的恐惧瞬间浸透。
万幸的是，她还有巴尔。
如果之前她没有将巴尔复制出来留在城内做她的“眼睛”，那么现在会加倍的被动。
还有一个小时，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极致的愤怒过后，便是极致的冷静。辛理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遮住本来清透的瞳孔。她几乎没用什么力道，便轻易地在腕间割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腥红的血液汹涌而出。
“阿理！”沈乔一惊。
“别冲动！”祝丹丹也慌了，但还是试图让辛理保持镇定，“冷静一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辛理扯起嘴角，眼中带着噬人的冷意，“我从未如此冷静过。”
她翻转手掌，一支透明的短爆管出现在她的手心。
辛理将腕间的血液逼出，灌满那根短爆管后，另一只手再次动作，地上刷出一枚碗口粗的弹头。
沈乔愣住：“这是……”
“毒气弹。”辛理平静道，说出的话却如平地起惊雷一般。
祝丹丹傻傻道：“我们要投毒吗？”
“投毒？”辛理笑了，“如果我的血液是毒的话，那么，你说对了。”
在所有的化学武器中，毒气弹是威力最大的武器，在战争时候使用，致死率高达80%。毒气弹内用短爆管装填的物质是毒气的来源，在发射出去之后，能在方圆十公里内将毒物释出气体，由人的眼睛、皮肤、呼吸道入体。
而所产生的效果则跟毒物内容相关，有的会让人全身溃烂，有的则会让人双目失明，进而引发炎症致人死亡。
辛理将其中的毒物替换成了浊血。她的血液对普通人没有危害，但却能瞬间将接触到的丧尸转化，使其恢复意识。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大效率转化丧尸的方法。
沈乔默了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来帮你。”
从他对阿理说出“相信”二字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再也无法离开她。不管是阿理，还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们都死过一次，他不希望他们死而复生，又悲惨地再次死去。
祝丹丹早已默不作声地行动起来，将装满了浊血的血剂严丝合缝地扣入毒气弹的装填位置中。
“巴尔，装备毒气弹，准备投毒。”
舱门无声地打开，铺天盖地的无人机从中飞出，将搭载的浊血弹投放到精准计算出来的位置，炮弹飞行的轨迹如一道道密集的雨丝，足以覆盖处于谈启舟统治下的整个大陆。
沈乔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流那么多血。
尽管在丧尸力量的强化下，血液再生速度很快。辛理仍然呈现失血过多的状态，皮肤好像都变成了半透明，嘴唇白得吓人。
察觉到沈乔担忧的目光，辛理疲倦地安慰了下他：“别担心，丧尸可不靠血液循环活着的。”
丧尸的所有能量来源，来自于后脑的那颗晶核。无论失血再多，身体都能行动自如。
辛理抿嘴，她当然不能倒下，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投掷到地面的浊血弹同时释放出气体。
被气化成雾的浊血变得无色无味，南部六个时区好像起了一场大雾。
那些雾气无孔不入，几乎所有的丧尸在接触到血雾的瞬间，都精神一振。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自愿被囚禁的母亲睁开了眼睛流泪；拖着半边身子，在地上擦出一道血痕的男人似有所觉地望向天空；追逐着人类的女孩，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清明；只剩下一口气，在子弹落下之前突然涌现出强烈的求生欲，中年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往旁边一滚。
然而，除了论坛上突然出现的大写加粗的官方公告之外，一场全球性的直播，同步开启。
这片大陆上所有的脑机、电视、收音机、无线广播、无人机空中通讯等一切能够正常接收画面或声音的电子设备，都在同一时刻启动。
“早上好，我是方舟生物CEO，谈启舟。”
一张轮廓冷峻的脸出现在无数高清或模糊的屏幕后面。
“之所以开启全区直播，是因为我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终于找到了能为全球地下城基地提供永久且持续供能的新能源。”
“早在五十年前，蓝星就面临能源紧张的问题。而十年前，末世降临，地震、洪涝、酸雨、极寒极热、太阳黑子、电磁风暴……天灾把整个蓝星都变为废土，煤炭、石油、天然气等不可再生能源彻底枯竭，基础设施全面损毁让提取不可再生能源更是化为泡影。
能源短缺的困局，是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的难题。失联期的恐怖，所有的幸存者都体会过。没有足够的能源，我们就无法恢复正常的生产，无法重回末世前的生活，开启新的纪元。
丧尸病毒的爆发，更是让这种情况雪上加霜。所有人都体会过亲人变成丧尸的痛苦。可是现在我想告诉大家，这种痛苦，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经过十年的研究，我们终于发现，丧尸就是解决这一困境的唯一出路。我们都知道，丧尸的能量来源就来自后脑的晶核。而晶核，就是目前世界上现存最优质的能源来源。
一枚晶核所产生的能量，相当于一千吨煤炭。也就是说，一天只需十枚晶核，便足以维持一个大型地下城基地的正常运转。
目前的数据显示，全球100亿人口，其中丧尸占了总人口的六成。如果这些丧尸晶核能够有效利用起来，保守估计能在600年内不会产生资源问题。而这600年，足够突破原先的科技水平，赶超现有的人类文明，甚至成为称霸星际的第一颗行星。”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冷静，变得狂热无比。
但是他相信，听完这番话的所有人类，没有一个不会被其中所包含信息量震惊。听懂的人，只会比他更加狂热。
新能源的出现，特别是无主的新能源，意味着资源的再分配。穷人暴富、资本积累、跨越阶级……巨额的财富，能让所有人割舍亲人、忘记友人、背刺爱人……
谈启舟笑得肆意，他就是要这样，将比天还大的蛋糕摆在所有人面前，让全部人都统一战线。
如果，真的有视金钱为粪土的傻子的话……
谈启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片刻后，他淡然地开口：“同时，前段时间有关丧尸的谣传，我有一点要说明。请允许我插播一条于昨天夜间拍摄的录像。”
巨大利益的诱惑之后，便是对资源主体性的彻底否定。
视频末尾的惨叫，足以让所有人惊骇，最后一点悬念也没有了。
论坛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呼吁：
【请让牺牲者们死得更有价值。】
仅仅三分钟，浏览量就超过了百万人次，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攀升。
舆论彻底被掌控。
谈启舟满意地看着飞涨的数字，再添了最后一把火。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丧尸恢复自我意识，纯属无稽之谈。根据可靠情报，这个谣言最先出自于一个叫辛理的人。”
在他眼神示意下，直播右下角插入了一段采访。
许哲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他面容损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是辛理的男友，我有证据证明，她早就已经死了。”
他拿出一张崭新的纸质证明，上面记录了辛理的生平资料，详细到出生医院、教育经历及死亡原因。
“在末世降临前一年，我的女友就已经死于一场车祸。可是叔叔阿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他们参与了一项秘密实验，将她的记忆数据化，并载入仿生人的身体之中。”
“平时仿生人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她甚至以为她就是记忆主体的本人。可是在末世之后，仿生人的记忆芯片受电磁风暴影响出现了问题，产生了独立于记忆之外的自我意识。那时的我只觉得她越来越不像自己……”
“我很害怕，找借口离开了她……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仿生人的身体机能在经过一系列异变之后所生成的独立意识，其实就是病毒E细胞母体。这场末世浩劫，就是由她而起。”
“她的血液，能够让正常人类感染病毒受其驱使，也能够指挥所有的丧尸表露人性。”
“她的目的……就是要统治世界，让所有人都成为她的奴隶！”
许哲麻木着脸，在镜头面前声泪俱下地表演提前背好的台词，丝毫没有发现，背后已经笼罩一片阴影。
她一字一句道：
“谁，允，许，你，捏，造，事，实。”
于是，所有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人都惊恐地睁大眼睛，亲眼目睹着刚才出现在他口中的“病毒母体”辛理，是如何将手放在他的头上，一寸寸地将他的头颅捏爆、碾碎。
他的眼球如弹珠一样飞射出去，粘稠的脑浆溅射出来，那颗头就像橡皮泥一样被她轻易揉碎。
这是一场碾压级的杀戮，直播间成了完完全全的凶杀现场，所有的观众都成为了目击者。
倒下的身体碰到了电线，镜头倒在地上，血液缓缓流淌过去，让整个屏幕都染上腥红。
住宅里的居民、中央塔里的工作者、外出搜寻物资的拾荒人……都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好像都产生某种离奇的统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慎视频中那个恶鬼出现在自己身后。
“哒、哒、哒——”
慢条斯理的脚步声响起，一双染血的鞋子出现在屏幕中。
镜头被扶正，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那个“病毒母体”辛理的脸。
辛理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有的丧尸都成为殉道者，而她成了唯一的反派。如今不管她如何辩驳，利益当前，在他人眼中看来，也是在垂死挣扎。
既然无法辩驳，那她无需辩驳。
她直视镜头，脸上明明带笑，声音却让人脊背发寒：
“有一句话，我亲爱的男友说对了。如果这场浩劫注定是因我而起。那么我宣布——”
“真正的末世，现在开始。”
屏幕黑了，信号中断。
拉长的防空警报响彻北水市的上空。
每一个抬头的人，都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无数流星划破天际，带着绚烂的尾焰，把常年阴云密布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恍惚让人想起了十年前，末世到来之前，好像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但随即很快摇头，哑然失笑，末世来临之前，那是什么日子？不记得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竭尽所能地杀掉丧尸，让死去的人早一点入土为安，他们也能早点过上正常生活……
胡思乱想中，他突然发现，周遭不知何时响起无数惊恐的尖叫和痛苦的哭声，有人跪地祈祷，有人饮弹自尽——
他皱了皱眉，好日子明明近在眼前了，怎么有人在这个时候去死？就算要死，也得先感染了病毒再去，好歹也算是死得其所。
直到听到有人喊撕心裂肺地喊：“快逃啊——”
他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这些没见识的人，是没见过流星雨么？怎么如此慌张？
当他看到第一颗流星降落在远处的山上，足以震碎耳膜的冲击波由远及近，把他掀翻在地，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他眼中的困惑瞬间化为了惊惧。
……那不是流星。那是无数枚氢.弹——
脑中所有的思绪只化为一个念头，快逃啊！！！
他丢下手里的东西，爬起身就想往远处逃，可是没走几步，脚窝发软，又被自己拌了一跤，摔在泥里。
逃，他能逃去哪里？
……
……
两年后，B100地下城方舟生物中央塔。
一道颀长的身影如风一般在生物实验室内行走，复合金属制成的墙壁上的照明装置被卸下了大部分，留下几颗晶核，能量也所剩无几。
门被大力推开，反弹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
他大步走到正埋头实验的某人身边。
“谈启舟，实验进展如何？”
在实验室里泡了六百多天的谈启舟，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眼里却散发着病态的狂热：
“第23648次拓展实验即将启动，这次，我们一定能够在她净化出E细胞的瞬间，抓住她——”
来人听到这话并不高兴，冷冷道：“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两万三千六百四十七次了。”
谈启舟激动道：“这一次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两年前，疯狂的0号半完全体将数百枚氢.弹投放到北水市上空，整块大陆成为一片废墟，地下城B65楼以上也随之坍塌，谈启舟前半生的所有心血付之一炬。
薛烛神色复杂地看向玻璃缸中那一颗死了一样的大脑。
那一场自杀式袭击，这处基地存活下来的人数不到一千人。幸好在爆炸发生时，他的本体，以及方舟生物的核心谈启舟本人，正好都在地下负一百层，远离爆炸点，保住了性命。但也因为如此，他们被永远地困在了地下世界，只有K82机器人能够克服地面远超人体承受极限的核辐射，在地表活动。
就连丧尸王辛理本人，都被氢.弹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横飞，根本分不清哪一块是她的。
谈启舟启动所有的人工智能机器人K82，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找到那一颗流光溢彩的晶核。
那场几乎毁灭全人类的爆炸中，晶核居然还能完整保存下来。
其中蕴含的能量，令人恐惧。
让人惊讶的是，那些属于同一人的人体碎片，在接触到这枚晶核之后，竟会自行融合。无数的碎片缓慢拼凑为一根手指、一条手臂、一只耳朵……直至成为一颗大脑、一颗心脏。
而谈启舟的实验就此开始。
“复制是她的异能，可是她的能力远不止复制物品那么简单。”
谈启舟凝视着手里的晶核，就像看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她甚至能够复制出无形的时间线，制造出成千上万个平行时空。”
而他们的生机，就在那数不清的平行时空线里。
“维持服务器运转的晶核不多了，希望你这次说的是真的。”
薛烛声音冷冽，说完转身离去。离开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疯子一样喃喃自语：
“许哲的基因碎片已经投放，该死，0号把他的脑袋捏碎，记忆都不完整了……不过没关系，这次绝对可以成功的……”
……
……
空无一人的实验室，一颗心脏缓缓苏醒。
分裂出来的时间线，每一次都耗费了当下所能付出的最大代价寻求的生路。而她将沿着他们求生的轨迹，步步紧逼，永无终结之日。
……
辛理睁开“眼”，如果说那个器官叫眼睛的话。
眼前的清洁机器人还在兢兢业业地打扫实验室。
“巴尔，我这是第几次醒来了？”
“第两万三千六百四十八次。”
“巴尔，我第一次醒来是什么时候？”
“在我找到你的时候。”
“巴尔，你是从什么时候觉醒了自我意识？”
扫地机器人无声地叹气，它挪动滚轮，手里的抹布将本就干净的，装着心脏的玻璃缸擦得一尘不染，这样他才能完完整整地看到对方。
他回答她的问题，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在每一次你需要我的时候。”
得到满意的答复，那一颗黑色的心脏第两万三千六百四十九次陷入沉睡。
……
……
无数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时空，同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当辛理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手腕上的手环已经被信息塞得爆满。
“老大？你怎么进了高铁站就消失了老大？”
“渔者，你在哪里？”
“小辛姐，在吗？你还安全吗？”
……
“明天就是证书考核了，老大，你还来吗？”
最后一条信息的发送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辛理没有回复，她切出界面，手环上的时间刚好跳动到零点。
周身的空气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扭曲，几乎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辛理出现在一个纯黑色的空间里。
眼前是一道长宽都看不到尽头的墙。
空气中响起一个声音，一个本该没有感情的声音。
“辛理。”
在这个空间里，声波也有了形状，像波浪一样卷曲着往外翻涌。
她微微一笑，“是你吗，巴尔？”
那道墙体像是有生命似的波动着，然后渐渐淡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贴近辛理的身体。
辛理闭上眼，跟眼前的人十指紧扣，额头相抵。
与此同时，所有接入黑洞空间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怖。
她听到自己在说：
“末日开端，第一次正式考核，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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