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第41章
郭珍珠正感觉不可思议, 德嫔莫不是被关久了,脑子变得更不好了吗?
宜嫔这时候双眼亮晶晶看了过来,说道:“姐姐, 我们去皇上面前告发德嫔吧!”
僖嫔难得跟宜嫔的想法一致, 也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就是,咱们去告诉皇上!”
郭珍珠看着两人恨不得立刻去乾清宫告状的样子,却摇头道:“这事不能咱们去做,也不合适。”
宜嫔满脸疑惑道:“姐姐,怎么就不合适了?德嫔犯错了,咱们偶然知道,所以去告诉皇上。”
这不是很合理吗?
僖嫔也附和道:“对啊,我们无意中知道德嫔这事, 担心皇上被骗过去, 如实告知, 这不妥当吗?”
不过郭珍珠总比两人要聪明谨慎,僖嫔就眨眨眼道:“还是你觉得这个绣娘不愿意作证,尚衣局那边会瞒着, 咱们告发了, 却无凭无证的?”
兰盈听见僖嫔的话, 吓得连忙跪下来道:“僖嫔娘娘,奴婢是见那学徒可怜, 偷偷去送伤药的时候, 听学徒断断续续说的。可怜那学徒说完后就开始昏迷,如今都没醒过来。”
所以她也是道听途说, 只有学徒的片面之词,偏偏这学徒还一直昏迷不醒,怎么作证?
再说了, 兰盈也是不乐意去皇帝面前告发德嫔的。
满宫里谁不知道皇帝偏爱德嫔,屡次犯错,德嫔都能毫发无损,甚至还从德贵人成为德嫔。
她也是这次厉害点,最多就禁足而已,嫔位是丝毫没被贬去。
回头德嫔禁足结束出来,找兰盈的麻烦,自己一个卑微的绣娘根本无法自保。
再就是尚衣局的尚宫想遮掩侄女墨兰的事,把人关起来就是不让她去外头泄露消息。
指不定私下尚宫已经教墨兰怎么应对,口供也好好对上了,兰盈一个外人,被她们反咬是污蔑,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兰盈可怜巴巴看向郭珍珠道:“还求娘娘可怜奴婢,如果这事被尚宫知道,奴婢就无法继续留在尚衣局了。”
郭珍珠一手托着下巴,隐约也能猜出面前这绣娘的心思和顾忌。
确实一介绣娘说的话,皇帝未必会相信,更别提这还不是亲自掺和进来的绣娘,而是听学徒说的。
那学徒昏迷后一直没醒,要是就这么睡着死了,兰盈就更加说不清了。
郭珍珠笑笑道:“你慌什么,我没发话叫你去作证,你这证词说了皇上也未必会相信。”
兰盈听后松了一口气,宜嫔却好奇道:“姐姐,她不能作证,难不成让墨兰来?”
这也不是不行,尚衣局怎么都不能拦着她们把墨兰带到皇帝面前。
郭珍珠依旧摇头道:“妹妹把墨兰带去,她一口咬定是学徒私下做坏了德嫔要的衣服,德嫔那边估计真准备了一件这样的衣服。咱们总不能把人打一顿,不知情的人该说墨兰是屈打成招了。”
宜嫔皱眉道:“姐姐,这不行那不行的,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德嫔吧?光是想想,我就特别不甘心。”
难得德嫔犯错,这么大的把柄不闹到皇帝面前,那也太可惜了。
僖嫔也赞同道:“确实,要真让德嫔把衣服做好了送到皇上面前,皇上指不定对她又心软,然后把人放出来。”
她过了一段没有德嫔出来闹腾的日子,实在太舒心了,一时都不想让德嫔那么快出来,巴不得德嫔再晚点放出来!
“你不会也心软,看着德嫔还怀孕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吧?”
郭珍珠好笑道:“得了,别乱猜,这事咱们出面不好,但是尚衣局的尚宫出面就很合适了。”
这话让宜嫔和僖嫔的面上同时露出迷茫的神色来,完全不明白这尚宫为了遮掩事情,把墨兰关起来,把学徒打个半死。
如今郭珍珠居然想让尚宫主动出来,
到皇帝面前认错,这可能吗?
郭珍珠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尚宫会维护自己的侄女墨兰,表面像是顾念两人亲属的关系,实际上还是为了她自己。
墨兰要是暴露了,那很可能连累到身为姑姑的尚宫,为此她当然要出手了。
那么同样为了尚宫自己,哪怕对墨兰出手,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郭珍珠交代兰盈道:“你回去给尚宫带话,就说皇上已经知道此事。她该明白,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兰盈面露迷茫和惊恐,还是乖乖退下,回去尚衣局转告这几句话。
宜嫔听得更迷茫了:“姐姐,皇上什么时候知道了?”
僖嫔却问道:“你这是打算诈一诈那个尚宫?但是她没那么容易上钩吧?”
能一步步到尚宫这个位子的人,就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没那么轻易被忽悠一下就掉沟里。
郭珍珠笑笑道:“正因为她是费了不少功夫和时间才坐上尚宫的位子,比谁都更在乎,绝不会叫人轻易毁了她那么多年的努力。”
谁要坏了尚宫的前程,哪怕是德嫔,她都能下狠心。
僖嫔若有所思道:“没想到你也是个狠角色,这是准备让尚宫大义灭亲,跟那个学徒一样,把墨兰也打一顿?”
要是打死了,跟那个学徒一样,死人就能守住秘密了。
宜嫔满脸疑惑,总觉得郭珍珠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于是摇头道:“姐姐不会让人这么做的,这个死人应该不是说墨兰或者那个学徒。”
但是再多的,她就想不到了。
郭珍珠笑眯眯道:“还是妹妹懂我,僖嫔就没想过,最想守住这个秘密的人不是尚宫,而是德嫔吗?”
被她一提醒,僖嫔才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死人才能守住秘密,这死人就包括了尚宫?不会吧,德嫔还想反咬一口,说是尚宫为了巴结她,于是指使侄女墨兰和学徒帮着她给皇上做衣服。”
“德嫔还一时鬼迷心窍,被两人蛊惑了,才会做这种事……”
僖嫔一顿,还别说,德嫔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宜嫔立刻也明白了:“德嫔只要先下手为强,尚宫说到底还是奴才,哪怕反驳,皇上先入为主,估计就不会相信尚宫的话,那德嫔就能彻底摆平此事了。”
尚宫和墨兰以及那个学徒都闭嘴了,唯独德嫔自己才知道此事,可不是说什么都行吗?
能做到尚宫的都不是傻子,被郭珍珠这么一提醒,立刻明白她得先下手为强,不然就得栽了!
僖嫔赞许地看向郭珍珠道:“还是你厉害,这样一来,咱们就不必掺和进去,只需要围观那个尚宫和德嫔两人狗咬狗了。”
她们去告发,还可能惹来一身腥,哪里有隔岸观火来得痛快?
僖嫔都恨不能准备一把瓜子和几盘点心什么的,慢慢围观德嫔的倒霉样子了。
宜嫔看着郭珍珠也满眼佩服道:“不愧是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最聪明了!”
郭珍珠笑笑道:“好了,再夸我就要脸红的。只是妹妹要给孩子做的小衣服,估计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做了。”
这话叫宜嫔疑惑道:“姐姐不是刚才找了那个叫兰盈的绣娘,让她做这个吗?”
郭珍珠摇头叹气道:“尚宫和德嫔打起来,这个叫兰盈的知情人必然会被波及。”
虽说人死不了,却需要疲于应付了,哪里还有心思做衣服?
宜嫔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反正并不着急,咱们先看戏好了!”
她比僖嫔还期待,只盼着这尚宫的战斗力不错,别是三两下就被德嫔干掉,那就没什么看头了!
她们几个当然不能亲自去围观,但是有玲珑和小木子这两个包打听在。
他们分别去不同的地方打听,消息有重合也有不重合的,混在一起就比较完整了。
两人合起来后,轮流给几位娘娘说戏。
郭珍珠真让人准备了瓜子和点心,给宜嫔准备蜜水,给僖嫔准备了好茶,就等着两人开讲了。
先开讲的是小木子,嘴皮子十分利索,把这事说得是详细又有趣。
“尚衣局的尚宫去乾清宫拜见皇上,一进去就跪下告罪,只说没能看管好底下的绣娘,办了错事。如今人都惩罚了,她还觉得不够,这才主动去告知皇上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说侄女墨兰害怕得罪德嫔娘娘,不得不从。学徒还得了德嫔娘娘的赏赐,更是帮着娘娘劝服了墨兰去做衣服。墨兰刚动手就开始后悔了,却不敢告诉她,最后在备受煎熬中就病倒了。”
宜嫔听得津津有味,这时候伸手示意小木子暂停,扭头对郭珍珠说道:“姐姐,这尚宫不去唱戏实在太可惜了,这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僖嫔也附和道:“尚宫还真是欺负开不了口说话的学徒,脏水是不要命的泼。我估摸着学徒真死了,变成鬼都恨不得回来咬那个尚宫一口。”
郭珍珠也想着,这尚宫果然是个聪明人,还知道给墨兰开脱了。
墨兰要能脱身,就跟她这个姑姑没太大的关系。
看这说的,墨兰在“愧疚中病倒”,“没告诉尚宫这件事”,“尚宫从学徒那边得知”……
郭珍珠感慨道:“这尚宫真是方方面面在努力撇清关系,就看皇上信不信,或者信多少了。”
宜嫔好奇道:“姐姐不是提醒这尚宫先下手为强,她这说得挺好的,我听着没什么毛病,皇上怎么看出不对劲来?”
郭珍珠微微一笑,皇帝见过的妖魔鬼怪比她们要多,一眼就看出尚宫肯定心里有鬼。
她都能听出尚宫在极力撇清关系,皇帝能听不出来吗?
尚宫说是主动来告罪,实际上跟主动来告发德嫔没什么两样了。
皇帝这种多疑的人,肯定不会全然相信尚宫的一面之词,可能会想得有点多。
他会不会觉得尚宫跟德嫔不对付,这是要陷害她?
他会不会又觉得这是两边谈好的私下合作,但是尚宫却突然后悔了,或者贪心想要更多好处,德嫔却拒绝了,于是尚宫气得来报复德嫔?
等德嫔得到消息,必然也会派宫女过来辩解,那就要更热闹了。
德嫔的说辞,郭珍珠早早就猜出来了。不外乎是把罪过推到墨兰和学徒身上,她只一心想给皇帝做衣服,没想太多。盼着皇帝能息怒,别忘记自己等等。
皇帝一个不忍心,可能把德嫔叫到乾清宫去,那德嫔就更能发挥了。
她说到情深处,还能低头抹眼泪,哭得梨花带雨。
郭珍珠轻声把猜测一说,宜嫔皱着眉头道:“姐姐,皇上不会真的心软,就这样原谅了德嫔,然后顺势把人放出来吧?”
要真是这样,她们岂不是还帮了德嫔的忙?
回头德嫔知道后,指不定还反过来嘲笑她们几个呢!
宜嫔光是想了一下,就开始有点生气了。
僖嫔也不确定了,还是看了郭珍珠一眼:“你既然提醒了尚宫,应该猜得出德嫔想做什么,不会就这样叫她如愿吧?”
不会吧不会吧,真让德嫔出来,她们后宫的清净日子就要没了!
郭珍珠看着僖嫔好笑道:“你倒是信我。”
她又看向宜嫔安抚道:“妹妹放心,如果德嫔什么都不解释,只低头认错,皇上兴许会心软。她要是解释了,那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这叫僖嫔都好奇了:“怎么,德嫔开口解释反而不对了?”
不说德嫔,换做她自己的话,被人污蔑,怎么可能不解释清楚?
而且怎么解释了,反倒皇帝会不高兴?
郭珍珠细细说道:“你们想想,德嫔做这衣服是想送给皇上求原谅的,也害怕禁足久了,皇上会忘了她。那她一心想把衣服做到最好,自己的手艺做不到,就请了尚衣局最好的绣娘过来指点。”
“皇上听着,是不是觉得德嫔虽然犯错,心却是好的,要给皇上送最好的?”
宜嫔听着,顿时回过味来了:“姐姐的意思是,德嫔这一解释,这意思就变了?”
僖嫔也反应过来了:“确实,德嫔要直接认错,只说想给皇上送最好的衣服,一时想左了,其他一律不解释,也不辩驳尚宫的话还好。”
“但是德嫔要反驳尚宫说的,还指责墨兰和学徒怂恿她犯错,那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僖嫔险些笑出声来:“墨兰怂恿德嫔,帮忙把衣服做得更好,皇上听了,心里估计不是滋味。”
宜嫔也笑道:“是啊,没人怂恿,德嫔就没想过给皇上的衣服做得更好了?如果德嫔
觉得心意更重要,那就该自己做衣服,怎么会轻易被人怂恿,让别人来做呢?”
明明她自己就有这个想法,别人一怂恿,德嫔才会做了,怎么这会儿倒是想撇个干净?
仿佛牛不喝水却强摁头——那怎么能办到呢!
这么看来,德嫔不解释还好,解释得越多越是完了,皇帝只怕听着越发不高兴。
尤其两边互相推诿责任,彼此攀咬,那样子相当不好看,皇帝的心情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宜嫔忍不住赞叹道:“还是姐姐厉害,甚至猜出了德嫔的反应来。不过如果德嫔忽然聪明了,真的不解释,这一局岂不是叫她赢了?”
郭珍珠笑着摇头道:“德嫔要是聪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做了。没得直接给尚宫递去了把柄,哪怕这时候是摆平了,谁知道往后尚宫会不会拿一个来威胁德嫔?”
按照她的意思,德嫔只老老实实做衣服送给皇帝表心意不就够了?
皇帝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德嫔的手艺再厉害,能比宫里顶尖的绣娘更厉害吗?
他为何不找最顶尖的绣娘做衣服,直接让后宫嫔妃别做了?
这衣服难道不是嫔妃们对皇帝的一腔心意吗?
德嫔如今这做法,倒是把这心意弄得一塌糊涂。还可能叫以后其他嫔妃给皇帝送衣服的时候,皇帝看见衣服就想起德嫔来,被迁怒就惨了。
僖嫔也立马想到这一点,厌恶地皱眉道:“德嫔犯蠢就算了,还要连累其他人。往后谁给皇上送衣服,皇上估计都会想起今天这事来。”
坏就坏在,皇帝的记性特别好,还是个小心眼,谁以后送了衣服估计就要倒霉了。
宜嫔也惊呆了,喃喃道:“看来以后咱们给皇上送什么,都不能送亲手做的衣服了。”
郭珍珠眨眨眼:妹妹倒也不必担忧这个,毕竟她们两姐妹的女红技术实在是半斤八两,谁都做不出衣服来的……
后边就跟郭珍珠预料的那样,德嫔和尚宫闹起来了,互相推脱和解释,把皇帝烦得不行。
皇帝直接撤掉了尚宫的职务,连带墨兰也吃了挂落,两人打包送去浣衣局去了,完全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德嫔的惩罚,则是除了吃住之外的待遇都减半。
毕竟她还怀着身孕,皇帝还不至于苛刻到不让德嫔吃得好点。
住的话,皇帝也不可能把德嫔赶出永和宫,或者换去偏殿跟别人一起住,挤着就麻烦了。
但是比如嫔位的年薪是两百两,减半就掉到一百两,这就跟贵人一样了。
另外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会按照嫔妃的品级赏赐金银珠宝,这也减半了。
再就是属于妃嫔那个绫罗绸缎的数量,冬天薪炭的数量,伺候的人数等等。
虽然皇帝没直接发话让德嫔降级,但是这福利除了吃之外其实都降到跟贵人差不多。
显然皇帝是真的生气了,几乎让德嫔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头衔之外,其他大部分都剥掉了一半。
玲珑打听回来的时候,僖嫔和宜嫔正在永寿宫做客,听见这事,宜嫔先是笑着道:“原本德嫔刚禁足的时候还好好的,除了不能出门外没什么区别。如今好了,她这么一通忙活,反倒不如之前。”
僖嫔深以为然道:“不过皇上生气归生气,也没真的剥掉一半伺候的人,秋冬的时候那薪炭的数量估计并不会少。”
薪炭要少了,怀着身孕的德嫔冻着了怎么办?
皇帝生气是一回事,德嫔冻着了,那就是伺候的人不够尽心,倒霉的就是伺候的宫人了,谁都不敢真的怠慢了德嫔。
毕竟德嫔怎么样如今无所谓,重要的是她怀着子嗣,冻着她也不能冻着肚子里的孩子!
郭珍珠点头道:“确实,想必贵妃娘娘该是在皇上面前为德嫔求情了。”
宜嫔诧异地看了过来:“姐姐,贵妃娘娘为德嫔求情,我没听错吧?”
闻言,郭珍珠示意玲珑开口说说,玲珑也面露惊讶自家主子居然在她开口前就知道此事:“是,正如主子所言,贵妃娘娘确实在皇上跟前为德嫔娘娘求情了。所以这伺候的人数并没有减半,只每季的衣物减了,还没让尚衣局的绣娘去永和宫。”
“贵妃娘娘说是听闻德嫔娘娘身边几个宫女的女红都做得不错,索性尚衣局的尚宫犯错了,还查出屡次包庇侄女墨兰。尚衣局如今乌烟瘴气的,得上下查个仔细,实在分不出绣娘来给德嫔娘娘做衣裳了。”
僖嫔险些笑岔气,捂着肚子道:“贵妃是会阴阳怪气的,偏偏还做得冠名堂皇。听听她说的,尚衣局要整理上下,分不出绣娘来给德嫔帮忙。帮什么忙,还帮她给皇上做衣服吗?”
皇帝听见后,只怕再次想起德嫔做的蠢事,对她的印象怕是会再坏一分。
郭珍珠也这么觉得,佟贵妃这上眼药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偏偏理由又十分正当,还直接摆在皇帝跟前,从不在私下做手脚。
尤其佟贵妃还会做人,只说德嫔还怀孕,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够,伺候得不精心也不妥,于是人手就不减了。
但是不减人,却让这些宫女做绣娘的活计,实际上还是没时间来伺候德嫔,这跟直接减人有什么区别?
她们这几个人一听就明白佟贵妃的手段,但是皇帝却不会懂的。
无他,皇帝又没做过女红,哪里知道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他只会觉得德嫔身边好几个宫女,轮着做女红的话,再伺候她是足够的了。还会觉得佟贵妃虽然不喜欢德嫔,这事处理得还是挺公正的。
皇帝就没想过,德嫔平时要求就多,做刺绣的要求只会更多。
几个宫女就惨了,平日伺候德嫔够累了,如今还要帮忙给她做衣服。
德嫔这么一闹,人没能出来,在后宫的福利还缩水了,回头还成了后宫难得的谈资和笑料,也算是做出贡献了。
尚衣局连着大半个月,上下都被收拾了一遍,玲珑有天来禀报郭珍珠,兰盈如今暂时成了代为管理尚衣局。
因为跟尚宫和墨兰有关系,或者贿赂过的绣娘都被打发离开了,剩下的人并不多。
这其中资历最深的,就是在尚衣局时间最长的兰盈了。
她还跟墨兰不对付,尚宫也看兰盈不大顺眼,一直压着。
如今好了,头上压着的尚宫没了,墨兰也被弄走了,兰盈莫名成了赢家。
虽说是暂时管着尚衣局,不算是正式的尚宫,但是兰盈只要管得好,那以后很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尚宫。
兰盈特意来永寿宫感谢郭珍珠,要不是她让自己带话给尚宫,也不会叫尚宫和德嫔互相撕咬,最后谁都没落个好,自己反倒因祸得福,暂代尚宫之位。
“娘娘以后有吩咐,只管派人来跟奴婢说一声就是了。”
郭珍珠点点头笑道:“还没恭喜你,回头等你成为正式的尚宫,再给你送贺礼。”
这话摆明兰盈只要不作妖,尚宫的位子是跑不了,如此祝福的话,叫兰盈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承娘娘贵言,奴婢一定会尽力。”
郭珍珠又道:“正好,宜嫔妹妹这边要做的小衣服,就麻烦你安排人来做了。”
兰盈听后连忙说道:“奴婢如今暂时不忙,先帮宜嫔娘娘做这小衣服吧。”
她要亲自来,郭珍珠听着十分满意。
毕竟郭珍珠对兰盈的手艺还是很认同的,换个绣娘就未必有这么好了。
尤其尚衣局被上下撸了一遍,呆的时间长的绣娘大多都投靠原本的尚宫,这日子才好过。
兰盈这种死活不肯屈服,但是一手绣活非常出色,尚宫只能打压却不能找借口把她赶出去,也就稀罕了。
所以大多老绣娘都被尚宫连累离开尚衣局,剩下的多是新人,这绣工未必不好,却不如兰盈这样的熟练工来得好。
绣工这个,除了熟能生巧之外,也很依赖经验。
不管什么样的刺绣技术,光知道是不行的,还得不停实践,新来的绣娘最缺乏的就是这个。
而且娘娘提出什么样的要求,绣娘要怎么做才能完成。什么是能实现的,什么
不能实现,绣娘也得心里有数。
娘娘们未必都精通女红,她们提出的要求可能无法实现,又或者她们自己都不清楚想要的是什么,就需要绣娘来一步步落实了。
不然最后绣娘无法做出来,娘娘们也拿不到自己想要的衣物,那简直是浪费时间。
宜嫔提出的要求,就是做四格格一样的小衣服。
这一样在哪里,就需要兰盈自己琢磨了。
说一样的,如果兰盈真做出一模一样的小衣服来,宜嫔估计不会太高兴。
完全一模一样,绣娘是不是没用心,没动脑子了?
完全不一样,绣娘是不是没认真听宜嫔的要求?
兰盈很聪明,做了一点改动,让小衣服不是一模一样,针脚却少了很多。
宜嫔摸着几乎看不到针脚的小衣服,看着相当满意。
郭珍珠就知道兰盈是个聪明人,兴许心眼不够多,但是在绣活上绝对的通透,果然如此。
宜嫔让兰盈一连做了好几套小衣服,这天儿就彻底热了下来。
郭珍珠知道她怕热,就不让宜嫔过来永寿宫,自己过去就是了。
不然宜嫔走过来就一身汗,没能立刻换衣服,被风吹着被汗打湿的衣裙,一热一冷很容易感冒。
郭珍珠这身体倒是不怎么怕热,从永寿宫走去翊坤宫,有时候就额头一点点薄汗,身上是完全没汗。
僖嫔过来翊坤宫的时候也是大汗淋漓,看着郭珍珠不免羡慕道:“你这看着真清爽,莫不是用了什么好东西?”
郭珍珠笑了笑,这身体畏寒,倒是不怎么怕热:“我这有什么好东西,必然第一时间拿出来给你们一起用了。今年天热得早,妹妹又怕热,不如派人跟贵妃说一声,叫内务府今年早些过来搭凉棚。”
她回想了一下,这两年后宫夏天的时候是怎么避暑的,才知道是在宫殿中间的院子搭一个凉棚。
这凉棚用的是杉槁和苇席,遮阳还不挡风,夏天还有过堂风,坐在里面就会比殿内要凉快得多。
甚至凉棚顶部还有天窗来透光,想光亮点,就让宫人开大点窗,十分方便。
另外还有冰镇水果,甚至有冰镇奶茶。
这奶茶原来唐朝的时候就有了,文成公主入藏的时候,把茶叶带上,然后茶叶和当地的乳制品结合就成了奶茶。
然后一直延续了下来,甚至到现代的时候奶茶也是很多人平时不可或缺的快乐源泉。
凉棚里还会放冰,这冰是去年冬天最冷结冰的时候,宫人切开冰块后保存下来,供第二年夏天来用。
宫里也有专门放冰的箱子,叫做“冰箱”。
这冰箱跟现代的不一样,只是个放冰的大箱子。箱子四周有镂空雕刻,冰融化释放的凉气会从中透出来。
把这个“冰箱”放在风口,更是跟空调一样,冰凉的风习习而来。
虽说手段颇多,但是在最热的时候依旧不太够。
所以后来皇帝还建起了避暑山庄,只可惜如今前线还在打仗,皇帝压根无法分心,或者从国库里拿钱去建了。
毕竟光是军费,就已经让国库有点不堪重负。
幸好有玫瑰花露和化妆刷的买卖,预订的银子颇多,叫国库没那么紧张了。
郭珍珠只盼着前线的战事尽快结束,这避暑山庄就有机会建起来。
她想着皇帝比宜嫔还怕热,这天越发热了,皇帝只怕热得脾气暴躁,估计都不如以前那么好说话。
郭珍珠琢磨着最近还是别出现在皇帝面前,免得遭殃。
谁知道皇帝安静了一段时日,忽然又派人叫她去乾清宫!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2章
郭珍珠在去乾清宫的路上不免忐忑, 皇帝不会知道她在背后坑了德嫔的事,这时候闲下来才兴师问罪吧?
不过事情都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永和宫那边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皇帝不至于记挂了这么久才发难吧?
郭珍珠胡思乱想了一路,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已经收拾好心情,笑着跟李德全打招呼。
李德全行礼后,请她去了暖阁:“顺嫔娘娘,皇上今儿心情不错。”
他的声音很低,明显是提醒郭珍珠,皇帝的心情不错,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郭珍珠不免惊讶,一向嘴严的李德全居然主动跟自己提供皇帝的消息。
虽然只关乎皇帝的心情而已, 但是多少人花大价钱都没能从李德全嘴里得到一丁点关于皇帝的消息。
李德全这是把她当自己人了?
郭珍珠受宠若惊之余, 却也明白, 李德全对她的好感度完全来源于皇帝。
皇帝对她的好感度不差,那么李德全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一旦皇帝对郭珍珠的好感度刷刷往下掉,李德全估计面上依旧对她笑着, 想要丁点消息就难如登天了。
郭珍珠笑着道谢, 这会儿已经踏进暖阁了, 也不能给李德全塞荷包,只好下次再给了。
她进去后刚行礼, 皇帝就叫住郭珍珠:“行了, 你过来坐吧。”
皇帝示意的是自己的右手边,郭珍珠还是把礼行完后才落座:“皇上叫臣妾来, 是有什么吩咐吗?”
听罢,皇帝摆摆手道:“铺面的买卖很顺利,没什么好说的, 正好在道保身边那人被抓住问了话。朕忙完才想起这事,就把你叫过来了。”
他抬抬手,李德全就把一份口供递给郭珍珠。
郭珍珠低头看了看,这人果然是刻意接近自己的长兄,也是因为宜嫔一进宫就受宠,觉得有利可图才靠近。
会选中道保,一来他是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里的,行事就能更方便,手里的权力大,利益也能拿到更多。
另外道保的性子沉默寡言,心眼却不多,是个相当好拿捏的性子。
郭珍珠看着就生气,这不是看着道保人好就坑他吗?
幸好郭络罗氏足够警醒,还进宫告诉她,不然道保不知道多久才清楚身边这友人的真面目。
口供只有短短两页,后边还有这人的出身。
是个普通的旗人,还喜欢吃喝玩乐,前一年甚至迷上了斗鸡斗蟋蟀。
这看着像是爱玩的,实际上这些斗什么的就是赌博了。
一开始可能赢上两回,让人心里膨胀了,多押了赌注下去,灾难就开始了。
庄家撒了网,就等着这些赌徒上钩。
输了一把就想着赢回来,带着侥幸心理一次次下注,最后输得血本无归。
没钱了,还想赢回来,就只能借,借不到就只能骗了。
道保这个倒霉孩子,就是这人的目标,还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的大目标。
这人的皮相不错,加上嘴皮子厉害,换了身好衣服,骗倒了不少人。
他也不在京城徘徊,而是特地去外地,所以当地一直不知道此人的真面目。
难怪这人时不时才会在道保身边,原来中途还跑去外地骗人,攒钱继续赌。
如果道保不是一条大鱼,特地被养了一两年,估计早就被这人骗得什么都没了。
幸好在这人收网之前被察觉到,才没酿成大错。
郭珍珠看完后只觉得庆幸:“多得皇上帮忙,不然这人兴许要抓不住了。瞧着就是个狡猾的,还有耐心,竟然潜伏在大哥身边一两年也没动手。”
一个赌徒居然这么有耐性,还花心思来经营跟道保之间的关系,道保没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谁能想到一个骗子,能两年如一日骗人呢!
偏偏还真有这么个人,被道保碰上了,道保也够倒霉的。
皇帝摇头道:“朕也没料到
这骗子竟然如此能藏,一藏就一两年,难怪道保没察觉得到。其实这人在三个月前就准备动手了,恰逢你晋了嫔位,他又按耐住了。”
道保两个妹妹居然出了两个嫔,这实在太难得了,后边只会有更大的好处,难怪骗子再心急也忍住了。
郭珍珠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这时候自己晋位分了,骗子才暂时停手,还是说这骗子真的太贪心了。
仿佛是那个走在稻田里的人,想要捡最大的稻穗,越是往后走,看见最大的稻穗,就把前边的扔了。
一直走一直走,最后走到头了,才会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一样。
这骗子不也是,带头来忙活了两年,什么都没得到,还被抓了!
郭珍珠放下口供问道:“皇上,大哥也知道这人的真面目了吧?”
皇帝点头道:“是,道保出发前就已经清楚了,没带着遗憾出远门也挺好的,他就能专心江南那边的买卖了。”
“至于这人,你也不必担心,除了这口供就什么都没留下。”
郭珍珠听得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都没留下,皇帝你这是把人烧成渣了吗?
算了,她还是别打听这个,那人的下场看来不怎么好。
郭珍珠提起另外的事来:“大哥出发也快一个月,应该到江南了吧?”
皇帝点头道:“对,船只顺流而下,道保已经到江南了。朕感觉他过去再开张实在太慢了,索性让曹家人帮着物色了合适的铺面和掌柜,直接开张。”
郭珍珠心想皇帝这也挺着急的,不过也是,时间就是金钱,等道保坐船到江南,至少要半个月的功夫。
等他到了才开始看铺面和物色掌柜,少说半个月又过去了,皇帝哪里能等得了?
他是能等,但是前线每天都在烧钱,根本等不及。
皇帝又说道:“曹家帮着打理铺面,道保去看上两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能去巡盐御史那边办差了。”
郭珍珠差点忘了,皇帝之前许诺,等买卖的事确定下来,就让道保去跟着巡盐御史见见世面。
她以为皇帝就说说,没料到竟然这么快就让道保开始当差了?
郭珍珠连忙说道:“这是皇上的买卖,让大哥仔细看看,留一段时间,没问题的话再去办差也不迟。”
说完,她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这事交给曹家来办,能出错吗?
让道保多留几天观察一下,这不是说郭珍珠对曹家不大信任,叫自家人多看看才行?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郭珍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好斟酌着又道:“正好让大哥认认人,也知道江南当地的官员都有谁,那边水土风情如何也得稍微了解一下,以后办差的时候也更妥帖一些。”
皇帝听出她急切补充的话,不由好笑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是怕道保特地去江南,没认真看买卖如何就去办差了,仿佛对铺面不大上心一样。叫人看了,只怕觉得他不够用心。”
郭珍珠笑着点头道:“还是皇上厉害,一听就明白臣妾的意思。毕竟大哥是借着帮皇上给曹家送礼的名义,又去江南看顾新铺面开张的事。如今过去没两天,这就去巡盐御史那边当差……”
仿佛去江南,道保不管开新铺面还是去曹家送礼,通通都是借口而已。
皇帝却摇摇头道:“你也太谨慎了一点,道保既然能去巡盐御史身边当差,自然是朕的意思,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至于你想让道保先在当地了解了解,结交一点人,认识一下人脉什么的,朕感觉大可不必。”
见郭珍珠露出疑惑的神色来,皇帝难得有耐心,仔细解释道:“江南当地鱼龙混杂,勋贵、官员和商贾众多。道保这性子不够警惕和谨慎,混在这些人精里头,别说了解,还可能被人带沟里去。”
“再说巡盐御史和身边人,跟当地这些人打交道也得有分寸,道保破了这个例就不好了。”
郭珍珠听懂了,盐税毕竟太敏感,巡盐御史都不会跟当地的勋贵、商贾和官员深交,免得交缠不清,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道保作为巡盐御史身边人,又是个新人,心思还浅,很容易被这些老狐狸忽悠住。
要他不小心泄露了巡盐御史的消息,或是被人做局,以后不得不给人带消息,那就麻烦了。
索性让道保先跟在巡盐御史身边先学一学,好歹这心眼学上一点,知道警惕和分寸了,再跟着学怎么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为好。
不然道保这差事没做好不说,还可能犯下大错,这就不是皇帝让他去当差的本意。
总不能补偿郭络罗氏家里的好处,愣是把人家长子给赔进去了,那就不美了。
郭珍珠点点头道:“皇上想得周到,是臣妾想当然了,只以为是普通的结交还好。如今大哥还是谨慎点,以后就不会轻易被人忽悠了去。”
皇帝点点头,他就知道郭珍珠能明白,不会以为自己想坑了道保,到底还是打算让人手把手教导,叫道保能尽快成长起来。
“江南那边的船回来了,只路途有点远,耽搁了一段时间。”
他看了身边一眼,李德全就把一个锦盒送到郭珍珠面前。
郭珍珠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这次会是多少?
她小心翼翼打开锦盒,却发现里面没有一张银票,而是一套首饰,顿时满头问号。
等下,皇帝你是不是给错了,刚说了江南的铺面,怎么还没收到订金,没有银票吗?
皇帝这时候却说道:“之前给了铺面的一成利,朕想着你在宫里也花不了那么多,倒不如送点别的东西。”
郭珍珠再仔细看了锦盒里的首饰,发现是宫里特有的细金,也叫花丝镶嵌。
就是把金子打成细丝,然后做成各种花样,比如花鸟蝴蝶什么的,上面还镶嵌各种宝石。
看着容易,做起来却极难。
金子打成丝后,太用力就很容易断了,一根根掰弯接起来,做成各式花样就更难了。
所以每年产出极少,估计就一两套,确实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戴着也极为体面。
这一套里头,有耳环、簪子和手镯,主题是蝴蝶。
耳环上是镂空的一对蝴蝶,镶嵌着不大的红宝石当做点睛之眼。
簪子的尾巴则是镶嵌着一对展翅就要飞起来的蝴蝶,翅膀上点缀着红蓝宝石。
手镯上是蝴蝶样子的翡翠,一块块镶嵌在镂空当中。
想必是皇帝之前送了云蝶锦,琢磨着不如送一套蝴蝶样式的首饰,就能互相呼应。
就是郭珍珠心想,皇帝还不如直接给她银票呢!
这首饰太张扬了,平日根本不能戴,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戴上,还是银票要实用一点。
而且皇帝对蝴蝶是有多喜欢,愣是让郭珍珠打扮成花蝴蝶的样子?
不过皇帝送都送了,郭珍珠又不能拒绝,还得笑着道谢,并满脸写着高兴来收下。
皇帝见郭珍珠笑了,也颇为满意,又主动说道:“前线差不多要结束了,朕打算让南边准备起来,江南那边送来的银钱都得用来造船。等回头海盗都扫荡清楚,台岛收回来,西边的海商都能过来,咱们的买卖也能做到西边去。”
“到时候,订金更多,也能再分一分。”
郭珍珠懂了,这套首饰并不是用来代替分成,而是暂时安抚她的礼物。
皇帝把买卖所有的订金,之前的部分给了前线,江南这部分则是送去南边造船,几乎没什么剩下了。
郭珍珠只是没想到,三藩平定这就要结束了?
皇帝这边刚平定好三藩,就打算去造船扫荡海盗,真是一刻都不停,实在太卷了。
估计朝堂大臣想着前线花费好几年的战事终于要结束了,转头皇帝又提起要扫荡海盗,想必一口气都要上不来,只怕疯狂劝着皇帝休息一会吧,让他们也休息一下吧!
前线开战之后,朝臣们就过得苦哈哈的。
前线不顺利,皇帝一点就炸,朝臣一个个禀报的时候战战兢兢的。
前线顺利,皇帝还得琢磨军费从哪里来,逼着朝臣想办法。
朝臣能有什么办法,户部尚书都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瓣花了。
他们除了跟着皇帝一起节省点,在家里都不敢大鱼大肉,更不敢叫戏班子到家里来。
生怕被皇帝知道,他不高兴,朝臣却在家里乐呵,这怎么得了?
于是朝臣夹着尾巴生活好几年,想着前线终于胜利了,很快要凯旋而归,他们就要解放了。
冷不丁听到皇帝说要开始造船出海打海盗,这一打不
说要打多久,就是国库又要继续被压榨。
朝臣们也得继续夹着尾巴过日子,说什么都不能随意挥霍,郭珍珠心里就十分同情他们。
不过台岛迟早要回来的,皇帝这时候才动手,其实是避免跟平定三藩一起两边同时作战。
这样一来,将士要兵分两路,分散兵力不说,就是国库也是真的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支出。
皇帝要这么胡来,户部尚书估计要哭晕在金銮殿上。
如今三藩平定,皇帝才重新琢磨起来。
其实他早就开始布置,还尝试过诏安,可惜霸占台岛的郑家始终拖延着不点头,摆明是不愿意。
毕竟郑家在台岛称王称霸,何必回来称臣?
拖得久了,皇帝也没了耐心,决心要打了。
郭珍珠于是笑着支持道:“那臣妾就等皇上的好消息了,盼着皇上武运昌盛,很快把台岛收回来,又打退周边肆虐的海盗,海商的买卖就能做起来了。”
说是海盗,其实大部分就是郑家的船队。
他们横行霸道,还洗劫商船,逼着海商绕道,甚至不敢过来。
郭珍珠巴不得皇帝尽快把这些挡着他们做出口买卖的绊脚石清扫干净,他们就能挣更多的钱了!
皇帝听后,心情颇为不错,笑着问道:“早朝的时候,大臣们哭天喊地让朕三思,你看来却很支持?”
闻言,郭珍珠笑眯眯道:“台岛原本就是咱们的,上边都是咱们的子民,如今不过是带他们回家罢了。再说了,海路被阻,咱们出海的买卖就做不成了。”
这话叫皇帝哈哈笑了起来:“你啊,就惦记着买卖的分红是吧?不过也是,海路一通,西边的海商也不敢把香露一滴卖一两黄金了。”
郭珍珠心下无语,皇帝你还记着这事呢,到底有多怨念这钱被西边的海商挣了去?
没事,反正以后他们的玫瑰花露也能卖过去,把西边的钱加倍挣回来!
郭珍珠已经想象起自己以后美好的躺平数钱的生活,笑吟吟答道:“这买卖也是皇上的,买卖越挣钱越好,亦能为皇上分忧了。”
皇帝冲鸭,把海盗打个落花流水吧!
这话叫皇帝听着满意,他心想连郭珍珠都知道台岛是咱们的,岛上的人也是他的子民,就该尽快收复回来才是,怎么大臣们还一个个拦着自己?
这些大臣熟读圣贤书,还不如郭珍珠一个小女子想得通透了。
皇帝想到这里,对那些大臣更为不满。
这些大臣没想着帮他分忧,战事多了,国库告急,一个个也没想出法子来解决,倒是喜欢拦着皇帝这个不行那个不能做,叫皇帝心里厌烦得很。
果然叫郭珍珠过来是对的,说的话叫皇帝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他挥挥手,李德全又送上一个锦盒。
郭珍珠纳闷,皇帝这是批发锦盒的吗,怎么一个接一个送上来,就不能一次性都送过来吗?
她好奇这锦盒里又是什么,难不成是银票?
等郭珍珠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一封信笺。
信封上没有封口,也没有封上的痕迹,代表对方压根就没封,不在意有谁会打开来看。
郭珍珠心里隐隐有猜测,果然听见皇帝说道:“这是道保让人跟江南铺面的账本一起送来的,托朕给你的信笺。”
听罢,郭珍珠拿起信笺笑道:“多谢皇上,那臣妾就带回去看了?”
果然是大哥送来的信,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打开来看了。
皇帝看郭珍珠心急,于是点点头。
郭珍珠连忙起身行礼,临走前忽然问道:“皇上,臣妾如果想给大哥回信……”
皇帝听后就道:“你把信送过来,朕会派人送去江南,交给道保。”
郭珍珠一听就高兴了,毕竟她是后宫嫔妃,虽说道保是同父同母的兄长,依旧需要避嫌,也不好避开皇帝给道保送信。
如今皇帝愿意帮忙送信,那是再好不过了。
郭珍珠再次道谢,这才匆匆告退。
她一走,皇帝才想起来,他原本还想问郭珍珠关于德嫔的事。
调查尚衣局和德嫔之间的争执,皇帝抽丝剥茧中,发现了藏在那个暂代尚宫,叫兰盈的绣娘背后的身影,正是郭珍珠。
是郭珍珠让兰盈给当时的尚宫带话,才会让尚宫主动站出来,跟德嫔打擂台。
皇帝原想着最后问一问,只是看郭珍珠拿着信笺就跑了,一时也忘了这事。
算了,反正尚衣局的事已经处置好了,德嫔也得到教训,他再问郭珍珠此事就没什么意义了。
再说了,郭珍珠虽说让兰盈带话,却也是让这件事浮出水面。
要不是这样,皇帝兴许过阵子才能知道,也可能会被德嫔遮掩了去。
想到德嫔给皇帝做一件衣服求原谅,居然还想找绣娘帮着做,不说做得如何,这心意是一点都没有,偏偏德嫔是一点不认,反而咬着那两个绣娘不放,场面闹得特别难看。
皇帝光是想想,脸色就渐渐沉了下来。
也罢,郭珍珠估计也是知道此事后,觉得不能瞒着他,又不好直接提醒,于是就用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要不是那尚宫心里有鬼,怎么会被郭珍珠一激,立刻就跟德嫔开始狗咬狗呢?
说到底,郭珍珠做了一件好事,也没打算在皇帝面前邀功,压根就没在他提起来。
或许她也是担心皇帝会不高兴,原本的好心情就得变坏了。
思及此,皇帝吩咐道:“德嫔那边减半的东西,都添到顺嫔这边来吧。”
后宫嫔妃的年俸和其它零碎,比如衣物、薪炭和用冰之类的,数量都是按照品级固定的。
德嫔这边少了,多出来的,内务府原本也不敢动,只能放在库房里头,还不如直接拿出来给郭珍珠用了。
皇帝又想到:“她让内务府先给翊坤宫搭凉棚了吧,估摸着宜嫔怕热,那就让人尽快搭起来,永寿宫那边,内务府也别拖太久了。”
郭珍珠心疼妹妹宜嫔怀孕还怕热,于是想让内务府先给翊坤宫搭凉棚,那是好心,却不是内务府怠慢的借口了。
翊坤宫那边搭好了,就该把永寿宫的也搭起来。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怕热,内务府自然第一个给慈宁宫搭上。
至于后宫其他人的,除了佟贵妃和温妃之外,就得往后排了。
李德全低声应下,明白顺嫔之前不显山露水的,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已经隐隐排在七嫔之首的位子了。
除了宜嫔这个亲妹妹之外,所有事都得在郭珍珠之后安排。
郭珍珠不知道皇帝其实打算问德嫔的事,后边忘记了,她这会儿去了翊坤宫,笑眯眯道:“妹妹知道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宜嫔眼巴巴看过来道:“姐姐去了乾清宫回来,难不成又是银票?”
郭珍珠好笑道:“不是,再猜猜?”
看宜嫔嘟囔着猜不到,她这才打开锦盒说道:“是大哥寄来的信笺,托皇上转给我。”
宜嫔一听就来精神了:“大哥已经到江南了吗?他在那边怎么样了?”
郭珍珠摇头道:“我还没来得及看,出了乾清宫就往妹妹这边来了。”
宜嫔催促道:“那姐姐先看,等会要是没什么我不能看的地方,再给我看看好了。”
郭珍珠一边展开信笺一边笑道:“大哥这信笺就没封口,只怕没什么是不能让人看的。等我看完,妹妹只管看就是了。”
她看着信笺打头就是‘娘娘亲启’四个字,道保的字不算特别好,却也算得上工整。
郭珍珠看信很快,道保写的也是大白话,很容易能看懂。
‘多得娘娘提醒,才得知身边的友人其实是处心积虑接近我之人。果然按照娘娘所言拒绝后,对方露出真面目,为此绝交,再出发去江南前也再不相见。’
‘江南水路顺流而下,船只很稳,但是我胃口不好,多得曹兄照顾。我心感愧疚,劳烦曹兄颇多。’
‘一路风景很好,我只恨自己不会画画,没能为娘娘画下来。到了江南,不愧是水乡。我先修整后去曹家拜访,老太君待我很亲切。曹兄也领着我认识了很多曹家人,以及我以后的上峰,我很感谢他。’
‘我很好,以后会多多努力,也愿娘娘一切安好。’
郭珍珠看着信纸上的笔墨深浅不太一样,就知道是道保断断续续写的。
信笺的内容不多,她很快看完,递给身边的宜嫔。
宜嫔看得也很快,看完后松口气道:“姐姐,看来大哥一路挺顺利的,还认出那歹人的真面目,也能安心办差了。”
郭珍珠听后却摇头道:“你看看这里,大哥说船只很稳,胃口却不好……他应该是晕船了。”
闻言,宜嫔仔细看了看,怎么都看不出来:“姐姐,大哥只说胃口不好,你就猜出他这是晕船了?”
郭珍珠点头道:“而且他晕船应该很厉害,不过也不打紧,看来船上备了大夫,也有平日用的药,大哥服下后一路还算平安到了江南。”
如果不是晕船,道保怎么会刻意提及船只很稳呢?
估计满船里只有道保一个人晕船,所以他才觉得船只很稳,其他人没事,是他不行。
道保就没出过京城,更没坐过船,会晕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对比其他早就适应的人,他恐怕有点狼狈。
不止这个,道保还提及那个跟那个所谓的友人绝交后,到他出发去江南之前,这人都没出现过。
他会这么写,估计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道保想要什么,可能是想这个友人会过来亲自跟他道歉,心里还存着对友人的幻想。
可惜他是等不着了,毕竟那友人被皇帝抓住审问完,如今就剩下渣渣。
别说出发前不见,这辈子道保都别想再见到他。
恐怕皇帝也清楚道保这性子,让他去审问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叫道保不知道此事,安安心心去江南。
而且郭珍珠还看出来了,因为之前那个心思不纯的友人,到底还是给道保留下了阴影。
看他说的,那位曹家人对道保不错,在船上妥帖照顾。
道保的反应不是“感激和亲近”,而是“愧疚”,这不一样的词,彼此之间的关系就立刻疏远了许多。
打个比方,如果郭珍珠生病,宜嫔过来照顾,她绝不会说愧疚,而是感激和欢喜。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来照顾,感觉连累了对方,才会用“愧疚”二字。
尤其后边这位曹兄亲自领着道保介绍曹家人,这就很有亲近的意思了,把道保当做自己人。
偏偏道保这时候用的是“感谢他”,这一下子又客气疏远了。
郭珍珠扶额头疼,没想到这位长兄居然是个玻璃少男心,一下子给骗子给干碎了。
她回信该怎么写,才能让道保这玻璃心尽快粘起来呢?
最重要的是,因为道保是皇帝推荐来的,曹家人对他递出了友好的信号。
然而道保因为自己的缘故,曹家人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这么下去,道保跟曹家人的关系就要闹得不尴不尬的。
以后他还要跟着曹家人办差,关系这么僵着,对道保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第43章 第 43 章
第43章
郭珍珠愁坏了, 回信写了三天,却毫无进展。
这回信还得交给皇帝,再派人送去给道保, 这信皇帝会不会看就不好说了。
于是很多话就不能说得太直接, 甚至不能说。
郭珍珠总不能说:大哥你赶紧跟曹家交好,他们跟皇帝关系好得很。皇帝还在的时候,曹家都很风光。完全是金大腿,赶紧抱上啊!
谁骗你都不可能是曹家,毕竟他们有权有钱还跟皇帝关系铁,就道保这么个小人物有什么可图的呢!
要不是看在皇帝亲自让道保去江南,曹家人还未必搭理他呢!
偏偏这些都不能说,所以郭珍珠就更愁了, 恨不得给道保托梦, 然后在梦里拽着他疯狂摇晃:大哥你醒醒啊, 如今哪里是玻璃心的时候,快雄起干事业!
她写了两行字,叹了一口气, 把信裁掉了, 扔在手边。
宜嫔进来的时候, 就见郭珍珠满脸愁容,盯着信纸都快盯出窟窿来了, 不由纳闷道:“姐姐好几天没出门, 都在琢磨怎么给大哥回信吗?”
郭珍珠见是她,点头后招呼宜嫔过来坐下:“可不是一直愁这个, 可把我愁坏了,写什么都好像不太对。”
宜嫔听后,不由好笑道:“姐姐就是想得太多了, 大哥的情况可能没那么糟糕。不如这样,给大哥的回信,姐姐让我来写?”
郭珍珠听得一愣:“妹妹想写吗?那也行。”
她起身让出位子来,好叫宜嫔落座。
桌上的文房四宝是现成的,宜嫔也没多想,拾起毛笔就低头写了起来,落笔简直不要太快。
郭珍珠都就惊住了,不由反省了一下:难道真是她想太多了,才会一直写不出回信来吗?
宜嫔的字只能勉强算工整,毕竟她没怎么练过字,她自己也觉得会写能看就足够了。
她嗖嗖写了好一会,这才放下毛笔道:“姐姐,我写好了,你来看看。”
郭珍珠刚才站在一边,怕打扰到宜嫔,就没靠近看。
听见宜嫔的话,她才上前两步,低头看起写好的回信来。
‘大哥见信好。’
‘听闻大哥已平安到达江南,我们姐妹都很高兴。望大哥跟上峰和同僚好好相处,尽心尽力办差。’
‘我们姐妹两个在宫中一切都好,望大哥也一切顺利,以后咱们就能仰仗大哥了。’
寥寥几句话,郭珍珠看了好一会,然后看了好几遍。
宜嫔被看得都有点忐忑起来,问道:“姐姐,这回信我写得不好吗?”
郭珍珠听后摇头道:“不,妹妹写得很好,果然是我想多了,还是妹妹这样写最好。”
既提醒道保要跟曹家人好好相处,毕竟是他以后的上峰和同僚。
又告知道保,以后两个妹妹都等着大哥有一番作为,有了这个依仗,她们在宫里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好。
道保虽然是个榆木脑袋,却心善又爱护两个妹妹。
他可能因为那个骗子而意气消沉,但是一听妹妹说以后都要仰仗自己,估计立刻就要打鸡血开始奋斗了。
两个妹妹以后的日子过得如何,全看他这个亲大哥的仕途怎样了,怎么能辜负亲妹妹呢!
什么骗子,什么玻璃心,通通都不存在的。
别问,问就是干!
郭珍珠想了三天不知道该怎么写,宜嫔倒是什么都写了,还没写什么敏感的地方。
宜嫔被夸了,脸红红道:“我还担心自己写得不够好,姐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等墨干了,郭珍珠就让朝雨去跑腿,把回信放进锦盒,送去乾清宫给李德全,回头皇帝再派人送去给道保。
信笺依旧没有封口,敞开着放进锦盒。
朝雨应下后,带着锦盒就退下了。
郭珍珠也松口气,这回信总算弄完了,她终于不用继续发愁。
早知道她就让宜嫔来写了,也就不用苦恼整整三天。
听郭珍珠懊恼嘟囔着,宜嫔就笑笑道:“姐姐也是想鼓励大哥,也担心大哥,所以才会绞尽脑汁想了三天写回信。大哥知道姐姐这么担心他,必然会更努力的。”
她说完,也懊恼道:“刚才应该把这话也写进回信里,叫大哥知道,咱们在宫里有多担心他。”
郭珍珠听了,却摆摆手道:“算了,大哥估计不想让人知道他被一个骗子骗了两年的事。”
要是道保得知两个妹妹已经知道这件事,估计这个亲大哥感觉相当社死,玻璃心又要碎一地了。
算了,郭珍珠实在太担心道保这玻璃心什么时候又要碎。
不如装作她们并不知道这件事为好,只鼓励道保努力工作,争取尽快转正,然后升职加薪一条龙!
郭珍珠:反正她尽力了,要这样道保还没能振作起来,那他只要不犯大错,也就回家啃老而已!
三官保看着还能再干二十年,郭珍珠又能挣钱,道保哪怕回家摆烂躺平
也没什么。
思及此,郭珍珠又纳闷了,她不应该才是躺平的那一个吗?
好歹回信的事是彻底解决了,郭珍珠知道这次道保写信来到平安,自己回信一次还好,再多估计就不行了。
回头她只能从郭络罗氏那边打听一下,看道保在江南的差事办得如何了。
郭珍珠才清闲了两天,内务府那边来搭凉棚的人就来了。
她还疑惑道:“不是让先去翊坤宫那边搭,怎么你们直接到我这边来了?”
内务府的管事笑眯眯答道:“回娘娘的话,内务府派出不少人手来,可以两边一起搭凉棚。毕竟这天儿是越发热了,各宫娘娘的凉棚都要尽快搭起来,没得叫娘娘热着了。”
听见这话,郭珍珠点点头,确实今年热得早,还热得突然,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凉棚确实得尽快搭好才是。
她没多问,只让小明子看着外边搭凉棚,有没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内务府的管事自然不敢让小明子动手,只请他到角落阴凉的地方,拱手恭敬道:“明伴伴,咱们这些人每年都搭凉棚,早就是熟练工了,很快就能搭好。”
小明子恍惚了一下,他如今因着顺嫔的关系,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以前那些见着他,别说打招呼,没用鼻子来看自己就不错了。如今一个个都恭敬叫一声“明伴伴”,甚至还有小太监叫“明爷爷”的。
难怪宫人都想跟着受宠的主子,确实这地位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不过小明子也很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顺嫔的缘故。顺嫔起来了,他就能在外边受人尊敬。
顺嫔下去了,他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就跟以前的德嫔那样,在她跟前伺候的人都极为风光,走路都满脸红光。
如今德嫔被禁足,沉寂了下去,连带身边伺候的宫人都不能出来,甚至最近还要做女红绣活,累得不行,只怕心里后悔当初去德嫔身边伺候了。
小明子只矜持地点点头,他私下跟林嬷嬷请教过,要怎么在外人面前保持身份,不给自家主子丢脸。
林嬷嬷的话很简单,那就是别笑,别叫人觉得他好说话,只板着脸,少说话就行了。
于是小明子学会了,只“嗯”了一声就不再搭话。
这小管事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不断回忆自己以前见着小明子,有没得罪过他。
他原本记得是没有的,如今见着小明子就不确定了。
反正小明子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只爱答不理,小管事也就不再多说话,安安静静守在旁边,盯着搭凉棚的人。
叫搭凉棚的人被管事看得浑身不自在,手上的动作就更快了。
不一会儿,这凉棚就搭好了,还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小明子进去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问题来,这才进去给郭珍珠禀报道:“主子,外边的凉棚搭好了。”
郭珍珠点点头,出去看了一眼,这棚子搭得高,挡着日头,感觉殿内都没那么热了,凉风却能透进来。
“你看着给赏吧。”
她原本还想进去凉棚看看,却被林嬷嬷拦下了:“主子,让凉棚晾一晾,明儿再进去也不迟。”
郭珍珠明白林嬷嬷这是担心凉棚不够牢靠,或者里头可能有味道,散一散为好。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不怎么怕热,再等一天也无妨。
倒是小管事得了赏银,特意到郭珍珠面前谢赏的时候,郭珍珠好奇问道:“如今各宫的凉棚都搭好了吗?还有哪里的没搭?”
听见这话,小管事老老实实回答道:“娘娘,慈宁宫那边是第一个搭好的。接着是乾清宫,再来是承乾宫和景仁宫。然后奴才就带着人,分别在翊坤宫和永寿宫这边搭上了。”
郭珍珠眨眨眼,所以她之上的都搭好了,同为嫔的只有她和宜嫔搭上了?
这顺序就有点耐人寻味,她的地位如今已经这么高了吗?
“这是谁安排的?”
小管事不敢抬头,小心翼翼说道:“娘娘,是李伴伴的安排。”
李德全的意思,那也就是皇帝的意思了。
郭珍珠点点头,没再多问,小管事就麻溜带着人退下了。
她等傍晚的时候,带着林嬷嬷去翊坤宫看了看,那凉棚搭得是一模一样,看来内务府确实是熟练工了。
第二天,郭珍珠就去了前头凉棚,周围放着“冰箱”,凉意习习,再吃着冰碗,看看书,确实惬意。
僖嫔过来的时候还满头汗,坐下没多久就感觉凉快多了。
她用帕子擦着汗,一边说道:“怎么感觉你这比我那边还要凉快得多?”
郭珍珠听得好笑道:“可能别人的地方总是要比自己的凉快一点?”
僖嫔听后就笑了:“别胡说,我真觉得你这要凉快点儿。”
她起身在凉棚周围走了一圈,很快一脸疑惑地回来重新坐下:“内务府的人怎么回事,这冰块的数量不对。这会儿就放这么多,后边热的时候,冰就不够了!”
“不对啊,内务府的人总不会在你这边故意出岔子,把人叫过来问问?”
郭珍珠被她说得一愣:“咱们的冰不都一样的吗?”
不说后宫,前边各部夏天的时候也有冰,数量都是固定的。
每天吏部、礼部、兵部各发6块冰,户部发16块冰,刑部发20块冰,工部发17块冰。
另外国子监发7块冰,宗人府发放3块冰,翰林院、太医院就更少了,每天只有一块冰。
后宫按照品级来分冰,嫔位一般每天两块冰是最多的了,但是郭珍珠这里足足有三块冰!
按照原本每天两块冰,就能用到夏天结束的时候。
如今多了一块,那就坚持不到那时候了,后边更热的时候怎么办,没冰用了吗?
僖嫔皱眉道:“这么低等的错误,内务府不该犯才是。”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叫身边的宫女去内务府请人来理论一番。
宜嫔恰好过来,听见这话也生气了:“居然敢欺负姐姐记不清,这是要害姐姐后边没冰用吗?快去叫人,等我骂醒他们!”
郭珍珠连忙让宜嫔坐下,安抚道:“妹妹你这小心身子骨,兴许内务府哪里弄错了,幸好发现得早,改一改就是了。”
内务府的管事过了一会就麻溜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行礼:“奴才给几位娘娘请安了。”
宜嫔呵斥道:“安什么安,你们这怎么算的冰块,怎的永寿宫这边足足三块冰,后边冰不够用,岂不是要热坏人了?”
僖嫔也附和道:“就是,你们怎么办事的?连冰块这点小事也能算错?”
等两人说完,管事已经满头汗了,急急解释道:“娘娘息怒,奴才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来,永寿宫这冰块并没有算错。”
这话叫宜嫔狐疑起来:“怎么会没算错?我那里每天是两块冰。”
僖嫔也点头道:“我那边也是,唯独这边多了一块。”
管事连忙又解释道:“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说是德嫔娘娘那边减半的冰块也不好放到明年去,索性挪到顺嫔娘娘这边来。”
郭珍珠大吃一惊,还能这么挪吗?
宜嫔恍然大悟,接而笑道:“原来是错怪你了,既是皇上的意思,那姐姐就留下吧。”
管事连说不敢,擦着汗就退后了。
僖嫔也道:“原来是把德嫔用的份例挪过来了,难怪我就说你这的冰怎么比我们的都多。”
“不过话说回来,德嫔那边减半的份例,不会全挪到你这边来了吧?”
郭珍珠默默看向挪到门边的管事,见他连连点头答道:“是,正如僖嫔娘娘所言,皇上发了话,德嫔娘娘减半的份例都挪到顺嫔娘娘这边来了。”
“除了夏天冰块,还会有布料、首饰、胭脂水粉和冬天的薪炭。对了,皇上还特地交代,给各宫娘娘都送一瓶玫瑰花露。”
自然是各宫的一宫之主才能有这么一瓶玫瑰花露,也算是皇帝给她们的福利。
虽说只有一瓶,确实皇帝特意送的,哪怕暂时还没拿到手,听见这话,宜嫔和僖嫔都
面带笑容道:“皇上真好,还记挂着咱们。”
郭珍珠心想也是,皇帝再吝啬,也不忘免费给各宫嫔妃送一瓶玫瑰花露,好歹不是死要钱。
僖嫔却忽然想到:“德嫔那边怎么办,她不是各式份例都减半了,这玫瑰花露又不能只给半瓶。”
只给半瓶的话,剩下半瓶给谁用啊,硬分的话,那不就浪费了吗?
管事连忙赔笑道:“奴才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特地去请教了李伴伴,说是德嫔娘娘那边的玫瑰花露暂时就不给了,依旧挪到顺嫔娘娘这边来。”
所以别人都得了一瓶,郭珍珠还能得两瓶了?
郭珍珠: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拿双份的一天!
不对,应该是得一送一?
感谢德嫔的馈赠!
宜嫔笑得乐不可支:“我敢保证,德嫔要知道此事,肯定又要气得砸茶杯。”
郭珍珠看管事微微变了的脸色,就知道德嫔估计还真的砸茶杯了,然后跟内务府讨要新的茶具。
僖嫔也察觉了,跟着笑了起来:“德嫔再砸茶杯,估计内务府都快拿不出新茶具来了,对吧?”
问题抛到管事这边,大热天的,他感觉额头的冷汗又要下来了。
郭珍珠见他可怜,也就笑着道:“你这话叫管事怎么接,总归瓷窑那边烧出来的东西是有数的,砸一套就少一套。”
管事满脸感激,正如顺嫔所说的那样,瓷窑出的东西确实不多。
德嫔这么砸下去,后边就只能用次一等的茶具了。
瓷窑自然不会出次一等的茶具,但是内务府也有法子从宫外采买。
毕竟后宫嫔妃,品级低一点的也要用茶具,她们人数众多,却不可能人人都用上皇家瓷窑出的。
不说瓷窑出产的数量少,根本供不上。再就是后宫嫔妃既分了品级,每个品级用的东西自然是不同的。
既要差一点,却又不能太差,内务府只好在宫外采买补上了。
如果嫔妃娘家给力,手里头有钱,给内务府打点一下,用的茶具就能更好一点。
原本按照德嫔的身份,是怎么都用不上宫外补上的茶具,只是她砸得实在太多了。
尤其她禁足之后,砸得就更厉害。
要不是有嬷嬷和宫女拦着,德嫔能一天砸上一套,内务府哪怕去宫外采买,估计都买不及供上。
毕竟内务府又不能经常去采买,一次也不会买太多,茶具显然并不是最厉害的消耗品。
偶尔打碎了一两次是有的,天天砸就少见了。
管事请示过李德全,生怕送去永和宫的茶具太差,被皇帝知道了,还以为内务府怠慢了德嫔。
李德全却告诉他,德嫔要是继续砸,后边送去的茶具可以再次一等。
言下之意,德嫔砸得越多,拿到手的茶具就越次。
李德全既然发话,那就是皇帝的意思了。
管事瞬间明白,一个劲跟李德全道谢后,回去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德嫔这明显是失宠了啊,若非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估计早就被降回去德贵人了。
也是她肚皮争气,不但之前生下了四阿哥,如今肚子离还怀着一个。
要是德嫔肚子里生下的也是个小阿哥,估计这禁足就能结束,还可能再次翻身回来。
所以管事虽然得了话,还是不敢太得罪德嫔。于是私下跟邓嬷嬷通了气,告知她,德嫔这茶具再砸下去,就只能拿更次的了。
德嫔得知后,果真收敛了许多。
毕竟她也是要脸的,要是茶具真用最次等的,看着就闹心,还怎么喝了?
永和宫可不止德嫔一个,要是她用的茶具还不如那些贵人和常在的,德嫔这脸面就挂不住了。
只是德嫔没砸茶具,大热天的却热得不行,吩咐道:“邓嬷嬷去前头让小太监跑腿,到内务府催一催,怎么还没到这边搭凉棚?”
她和宜嫔一样,怀孕后渐渐就更怕热了。
加上今年热得早,搭凉棚的人却迟迟没来,德嫔热得闹心,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最惨的是她身边伺候的人都不能出去,只能让院外的小太监帮忙跑腿了。
邓嬷嬷应了一声,出去交代小太监,还塞了一个小荷包过去。
小太监拿着荷包跑得就更快了,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内务府的人已经开始在各宫搭凉棚了,奴才问过管事,约莫几天后就到永和宫来了。”
德嫔听见后,忍不住高声问道:“几天?还要几天才过来?内务府这些吃干饭的,磨磨唧唧几天才来?你去催一催,让他们这两天赶紧来。”
小太监满脸尴尬,邓嬷嬷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正想把人叫到门口低声问问。
德嫔却也立刻察觉到了,急急问道:“内务府都给哪个宫搭好凉棚了?”
小太监是个木讷的,毕竟会来事的都不敢往德嫔这边凑,免得被训斥一顿。
德嫔一问,他就如实说了:“慈宁宫、承乾宫和景仁宫的都搭好了,昨天把翊坤宫和永寿宫的搭上,今儿去的延禧宫,明儿说是去钟粹宫。”
闻言,德嫔更不高兴了。
这数来数去,七个嫔,其他都开始陆续搭凉棚了,难道她还排在最后边?
惠嫔的延禧宫,荣嫔的钟粹宫就算了,她们毕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
宜嫔还怀着孕,翊坤宫早点搭,也是皇帝体恤她。
但是德嫔也怀孕啊,难道不是该跟在宜嫔后边搭凉棚吗?
尤其是郭珍珠这人又没怀孕,也不怕热,怎么还那么早就搭凉棚了?
德嫔十分不痛快,只觉得内务府的人看她禁足了,这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偏偏她如今不能出去,内务府的人估计也不敢触自己的霉头,根本不现身,只让小太监回来禀报,都没有管事跟着过来解释一二!
德嫔伸手摸了摸已经有一点显怀的肚子,她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等她生下孩子后,皇帝总会来看孩子,到时候就是自己重新得到宠爱的时候。
那会德嫔再跟内务府清算一二,也不算迟!
她正想着,又皱眉吩咐道:“邓嬷嬷,怎么殿内那么热,冰放哪里了?”
德嫔忽然听见那小太监含含糊糊说道:“内务府那边说娘娘这边的冰块原本每天两块,只是如今份例减半了,只送了一块来,另外一块不好放地窖里浪费,于是送去永寿宫了。”
听见这话,德嫔只气得眼前一黑,怎么又是郭珍珠,她生来就是克自己的吗?
德嫔气急攻心,还把自己气晕了,宫人急急忙忙请御医过去永和宫的消息,还是僖嫔带来给郭珍珠的。
因着永寿宫的冰块比别处要多,僖嫔就爱一大早过来找郭珍珠唠嗑。
两人在凉棚里吃着冰碗,吃吃点心,喝喝奶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大半天很快就消磨过去了。
今儿僖嫔一来就说起德嫔的事,还没说就先笑了一会才开口道:“德嫔这天天生气,估计都不用吃饭,这都要气饱了。”
郭珍珠也是好笑道:“她这次又为了什么生气?还把自己气晕过去?”
她只觉得德嫔这气性也挺大的,动不动就能气晕过去,有那么生气吗?
僖嫔看了郭珍珠一眼,郭珍珠立刻察觉到了:“不是吧,因为我吗?不会是因为这冰块吧?”
闻言,僖嫔点头道:“就是你想得那样,德嫔知道自己减半的份例都到了你这里来,直接就气晕了。”
郭珍珠耸耸肩道:“那跟我没关系,是德嫔太容易生气了。”
德嫔爱生气,关她什么事,尤其这还是皇帝的吩咐,更跟郭珍珠没关系了。
僖嫔也耸耸肩道:“德嫔估计觉得减半就减半,如今给了你,就跟你抢了她的一半份例一样。”
郭珍珠都无语了,德嫔都禁足了,还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吗?
“我都怕她气坏自己,回头又赖到我身上来。”
僖嫔赞同道:“还别说,德嫔真可能做得出来。只让她禁足一年,还是太少了一点。”
说完,她忍不住又笑道:“好了,不说德嫔这扫兴的,我听说你在铺面把甜汤的方子直接送了?”
郭珍珠点头道:“是啊,这甜汤的方子又没多厉害,只尝个鲜,算是给买玫瑰花露那些人的添头吧。”
这甜汤的方子确实不复杂,只要有玫瑰花露、糖桂花和冰糖就够了。
玫瑰花露要是太少了,这甜汤也做不来。方子那么简单,吃过估
计都能猜出来。只送给买得多的人,实在没什么必要,还不如免费公开了。
僖嫔却摇头道:“你这无心之举,不知道叫铺面的买卖多红火。”
郭珍珠眨眨眼,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僖嫔在宫里久了,宫外的消息不打紧的,多多少少都能知道。
加上这买卖也有她的一份,家里人会多关注一点,自己知道得就比郭珍珠多一些了。
僖嫔说道:“听闻这方子一出,不少买得多的人家拿到玫瑰花露后就试着做了甜汤,还邀请几个关系好的手帕交来尝一尝。尝过的都觉得好吃,想着对方请客了,自己怎么也得请回去,礼尚往来了。”
郭珍珠听着,感觉挺正常的。
这些贵人钱多,买上几瓶,做一小锅甜汤,招呼两三个关系好的手帕交,确实每人都能尝尝。
尝过后喜欢,玫瑰花露又不便宜,于是想请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僖嫔见郭珍珠点头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听明白,无奈解释道:“说是请客,这不就是炫耀吗?对方都炫到跟前来了,其他人怎么都不能被比下去。”
郭珍珠听得满头问号:合着这些贵女还爱炫富了?
被炫的人不甘心,回去多买几瓶,然后也做好甜汤请客,炫耀回去。
于是这一来二往的,玫瑰花露的买卖不但没少,反而比之前还火热起来!
郭珍珠还真没想到,不过免费公布了一个甜汤的方子,还引起了炫耀大战,愣是阴差阳错让玫瑰花露的销量突然暴涨!
她想着如今的工坊估计要承受不住,这产量更跟不上了。
郭珍珠这边正琢磨着,那边就有高太监来请她去乾清宫。
她要去乾清宫,僖嫔只能无奈先告辞回去了。
郭珍珠心里嘀咕,皇帝不会这么巧,找她过去商量怎么扩大工坊,增加产量的吧?
还真的跟她想的那样,自己刚进暖阁落座,皇帝就开口道:“之前你说免费公开甜汤的方子,朕还觉得可惜了一点,没料到铺面的买卖比之前更好了。张卓派人来,只说工坊如今有点小了,玫瑰花露的产出有点跟不上。”
“朕已经准了,在工坊周边连着的几个宅子都空了出来,让张卓带人去收拾好。他如今底下几个徒弟也都出师了,可以一人领着一个工坊,只让张卓当个总管,时不时盯着就是了。”
郭珍珠听得咂舌,僖嫔的消息果然没有皇帝那么灵通,不但知道产量不够,连新工坊都准备好了。
就是她忍不住心里吐槽:皇帝你为了新工坊能扩大,这么快弄了几个空宅子,是又悄咪咪抄谁的家?
第44章 第 44 章
第44章
郭珍珠是一点都不敢问, 这究竟是抄了谁的家。
她只觉得皇帝真是个非常省心的合作伙伴了,不但出钱出力,任何事都提前安排好, 压根不需要自己操心。
看这产量跟不上, 工坊扩大的事立刻就办好了,连人手都准备妥当。
郭珍珠笑着道:“皇上这样的安排极好,工坊大了,产量也就能上来了。只是张伴伴也不用在几个工坊里拼命转悠,不如偶尔抽查一下就好。”
皇帝听后很感兴趣道:“怎么抽查?是每个工坊产出后,从中随意挑出一两瓶来检查吗?”
果然皇帝一点就通,郭珍珠笑着点头道:“是,这样一来, 各个工坊就能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做。不敢糊弄过去, 毕竟抽查这个, 抽的哪边工坊的,又是哪一瓶花露就不好说了。如果中间偷懒了,或是做得不够好。一次查不出来, 两三次总会碰上。”
“而且臣妾觉得, 这各个工坊只埋头苦作, 不如给点甜头。这抽查连续好几次都没问题,如果只有一个工坊如此, 就能表扬一二, 赏钱也能多给一点。”
“如果抽查出有问题,那他们就要吃挂落了。想必多得是人愿意进工坊干活, 这做着不累,还是相当体面的工作。”
毕竟产量想提高,质量也得稳定才行。
只追求数量不求质量, 这买卖的口碑上不来,就不会长久了。
虽说暂时还算不上品牌,但是名堂已经打出去了,那就是郭珍珠和郭络罗氏的买卖,出了什么问题,怪的不会是皇帝,而是她啊!
所以皇帝追求数量,希望多卖一点,回笼更多的银两,郭珍珠却不得不提醒他,质量也是很重要的。
要给了次品,客人表面不说,暗地里只怕不会再愿意出钱买单了。
皇帝听得微微点头道:“确实,这抽查的法子挺好的,就不用张卓连轴转,还得擦亮招子一个劲盯着了。”
这样累人不说,其实作用也不太大,毕竟人就一双眼睛,哪能都看得过来呢!
再就是张卓这样做,底下的徒弟就不能独当一面起来,什么都依赖他,做一步问一步的,张卓什么都不用干,嘴皮子得说破,还不如亲自做算了。
皇帝赞许道:“果然叫你来是对的,你总是有很多有趣的想法。朕还想着以后也在江南建工坊,就不用船只运送过去那么久了。而且都是玻璃瓶,船运依旧容易磕磕碰碰。”
这耗损每次不多,积累起来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再说了,玫瑰花露在京城一个价钱,去江南加上运输费还是同一个价钱,那就是倒贴一部分钱进去了。
这样叫皇帝也不大乐意,索性想在当地建工坊。
建工坊的负责人,人选都不用说,必然还是曹家人了。
皇帝对曹家人很是信任,果然他继续开口道:“朕准备让曹家建这工坊,正好当地也有玻璃作坊,虽说手艺不如京城这边的,只装玫瑰花露的话也算合适。”
如此一来,路上就不会有损耗,几乎都在当地解决了。
而且江南的花期更长,玫瑰的产量更高,比起京城来,做玫瑰花露取材反而更容易一点。
郭珍珠点头道:“皇上英明,江南能就地取材,想必建工坊十分合适,又不需要船运,还能减少损耗和支出。”
皇帝看了她一眼,就明白郭珍珠能跟上自己的思路,换做别的嫔妃,可能还会迷茫一会:“不错,只是工坊那边可能还需要张卓去走一趟,其他人没他这本事。”
会做玫瑰花露的一开始只有张卓,他是带了好几个徒弟,但是这些徒弟去负责江南的工坊,皇帝却不大放心。
虽说教会徒弟,这些徒弟很可能会超过师傅,却也十分难得。
张卓毕竟跟着老师傅学那么久,比徒弟们要熟练得多。
只是他这一走,京城这边的工坊就没人看顾了,皇帝不由苦恼起来。
这需要用人的时候,人才却不够用,总不能把张卓劈一半分开用了。
于是皇帝想开展新市场的事就卡住了,一时没有好的头绪,所以才会叫郭珍珠来问问,指不定能有什么好主意。
郭珍珠想了想说道:“皇上,不如这样,在江南那边物色好的人选到京城来跟着张伴伴学习。等学会了,能出师了,在京城这边的工坊做一段时日。”
“张伴伴感觉合适了,点头了,这些人就能回去江南的工坊开始做工了。这会儿京城各个工坊也抽查过几回,变得熟练和谨慎起来,张伴伴也能抽身去江南那边看顾一二。”
“皇上觉得这个法子如何?要是再不行,就让张伴伴在徒弟里选个最出色
的,然后再加紧培养一番,回头去江南那边的工坊领头。哪怕张伴伴没亲自去,江南的工坊也不会太出乱子。”
她这一下给了两个主意,皇帝微微颔首,都觉得相当不错:“你这想法很好,回头朕让张卓培养一两个最出色的徒弟,另外再叫江南那边选好的人手和管事到京城来学习一段时日。”
皇帝是两个主意都觉得不错,索性都要了,直接就让人去执行。
郭珍珠感慨皇帝真是一点拖延症都没有,还丝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他感觉办法可以,立刻就派人去做了。
不过皇帝也挺惨的,估计都没能找到人跟他聊这个。
如果找大臣聊的话,遇到个老古板,估计觉得皇帝这是不务正业。
尤其如今商人的地位并不高,郭珍珠去做买卖,已经叫老古板不赞同了,如今皇帝也跟着一起做,那就更加受不了,只会劝皇帝干点正事吧,别管这个了。
皇帝听了得心梗,又不能直接告诉对方,这买卖其实也算是他的。
要换个没那么古板,稍微会变通一点的,可能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就会让皇帝保持原样就好。
而且这买卖筹措的资金都到手了,剩下的让郭珍珠或者郭络罗氏家的人来就好了,没必要叫皇帝费心。
皇帝没能得到反馈,恐怕也不大高兴。
他想找再会变通一点的大臣,想必就难了,还不如直接找郭珍珠聊聊。
看郭珍珠一下就理解了皇帝的想法,然后很快就给出有用的建议来了。
郭珍珠跟皇帝说话的时候不会扭捏,也不会战战兢兢的,更不会像僖嫔那样想什么就说什么,压根就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得了。
她说话好听,又足够会变通,还能有条有理提出办法来,是相当不错的沟通对象。
郭珍珠也觉得皇帝挺负责的,也可能有点强迫症,接手了这买卖之后,既然要做,他就要做到最后。
而不是做到一半就甩手不管了,或者敷衍了事。
解决了棘手的小安排,皇帝的心情不错,也有闲心跟郭珍珠聊起家常来:“你写的回信已经送去给道保了,朕原本担心道保还因为那骗子的事没能专心办差。幸好你的回信送去后,他就开始振作起来了。”
郭珍珠一听,看来宜嫔写的回信果真有用,顿时偷偷松了一口气:“那敢情好,大哥是个重情义的人,那骗子骗了他两年,哪怕是个宠物,在一起两年也会有感情,大哥也就没那么快能放下了。”
所以皇帝就对道保宽容点吧,他就是个玻璃心的男孩子啊!
皇帝点了点头,他并不讨厌重情义的人,但是道保要一直沉溺在过去被骗的事情之中,没能专心办差,那自己就要不高兴了。
好在得到郭珍珠的回信后,道保就重新振作起来,也跟曹家人开始打交道和认真请教。
不管道保这差事办得怎么样,起码态度得端正,要一直心不在焉的,那他就没必要在那边呆着了。
郭珍珠这时候又补充道:“皇上,回信也不是臣妾写的,是宜嫔妹妹写的。臣妾纠结了几天都不知道该写什么,妹妹倒是接手后刷刷就写完了。”
“她写得流畅又痛快,看着比臣妾写得要好,臣妾也不纠结了,直接把妹妹写的回信送去给大哥。”
皇帝自然知道此事,不由好笑道:“你啊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多了,道保是个好的,也就一时没能想明白,渐渐就好了。”
郭珍珠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想:皇帝如今说的是宽容,给道保想明白的时间却不会太多。
道保要再拖一阵子才能想明白,如今这差事只怕立刻就丢了。
郭珍珠想着难得皇帝这么放松聊天,于是她就主动问道:“皇上,不知道臣妾另外几个兄长办差如何了?要是他们办得不够好,也不认真的话,皇上也不必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直接发落就是了。”
皇帝听着就笑道:“放心,你那几个兄长还不错,都在努力办差,人缘也挺好的。”
听见前面那句,郭珍珠刚放心了一点,听见后边这句话又提起心来。
几个兄长的人缘好,怎么回事?
虽说他们几个性子不算木讷,却也都不是长袖善舞之人。
见郭珍珠露出疑惑的神色来,皇帝就笑眯眯说道:“听闻是很多买不到玫瑰花露的人,不要意思上门打扰三官保,就去找你几个兄长,拉近关系了。”
郭珍珠无语,这些人买不到也不至于这么拼吧!
不过他们不去找三官保,却去找几个兄长,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是觉得三官保没那么好说话,于是就找好说话的几个兄长了吗?
郭珍珠皱着眉头问道:“皇上,臣妾那几个兄长不会随口就答应对方了吧?”
皇帝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其中一个是你大嫂娘家的远房亲戚。”
郭珍珠心里疯狂吐槽:这关系够远的,不就是硬拉关系吗!
既是远房亲戚,估计兄长不好直接拒绝。
她正琢磨着要怎么让几个兄长警惕点,道保的前车之鉴还在呢,总不能胡乱答应了,鬼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谁知道皇帝却道:“你几个兄长索性就躲开去了,郭络罗氏带着你几个嫂子去了庄子。说是最近热了,去那边避暑。”
郭珍珠满脸茫然,庄子?他们家哪里来的庄子,根本买不起啊!
她冷不丁看向皇帝,忽然福灵心至道:“皇上这是借了庄子给臣妾的额娘了吗?”
听罢,皇帝好笑道:“借什么,就是给你家的庄子。听闻郭络罗氏也是个怕热的,夏天尤为难过,家里并没有冰用。索性朕最近收了几家的庄子,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给你家用了。”
郭珍珠眨眨眼,这又是谁家抄来的庄子啊?
所以皇帝铺垫了这么多,其实是想告诉自己,送了郭络罗氏一个庄子吧!
于是郭珍珠麻溜笑着感谢道:“多谢皇上,阿玛和额娘收到这份厚礼,一定十分受宠若惊,又很感激皇上的体恤。”
皇帝摆摆手道:“郭络罗氏生了你这个好女儿,跟着三官保吃苦这么多年,只得个庄子避避暑算什么。而且那庄子也不大,实在不值一提。”
郭珍珠想着皇帝觉得不大,估计那庄子不小了,还是挺感激皇帝的大方。
宜嫔的体质就是遗传了郭络罗氏,夏天特别怕热。
妹妹在宫里还好,起码能用冰,郭络罗氏在家里是不可能用的。
家里哪有这个钱,去外头买冰用呢,每年夏天只能忍耐着了。
今年倒好,郭络罗氏也能去庄子避暑,连带几个嫂子也避开了那些登门求玫瑰花露的人,还能顺道去庄子凉快凉快,想必她们几个心里也是极为乐意的。
郭珍珠脸上带着欢喜的笑意,皇帝却突然看了一眼过来:“怎么没见你穿上朕送的云蝶锦,还没做成衣服吗?”
他这么一问,郭珍珠连忙答道:“之前臣妾忙着玫瑰花露和化妆刷的事,就没急着裁剪这块上好的布料了。等闲下来后,臣妾就想着寻个手艺最好的绣娘,免得坏了这料子。”
后边的事皇帝也知道了,郭珍珠原本有意墨兰,谁知道墨兰居然卷进了德嫔的事情当中。
她想着并不着急,又让兰盈先给宜嫔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服,如今这云蝶锦倒是又忘了做了。
皇帝听了郭珍珠的解释,只点头道:“正好那兰盈的手艺还不错,你这云蝶锦尽快做出来穿上才是。再拖下去,就得明年夏天才能穿了。”
郭珍珠笑着应下:“是,臣妾回去后就立刻叫兰盈开始裁剪这云蝶锦。”
这话才叫皇帝满意点了下头,郭珍珠心里松口气,连忙告退。
回去永寿宫后,郭珍珠就把兰盈请了过来,直接
说道:“这云蝶锦放这里久了,我一时竟忘记做衣裳。今儿皇上问起,你这边能尽快做出来吧?”
兰盈连连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开始量身,等会让人送图样来,给娘娘挑选。”
她拿着软尺,让郭珍珠站起来,开始量身,身边一个小宫女帮着记录。
等记录好了,另外一个小宫女就恭敬把图样呈上。
郭珍珠坐下后翻了翻,感觉看着都差不多:“我瞅着都挺好看的,要不就这边和那边吧?”
她随手指了两个,反正就皇帝的直男审美也分不出什么来,加上旗装就是个直筒,也没个收腰什么的,大多就花纹不一样而已。
在郭珍珠看来,那就是一样的了。
兰盈看郭珍珠指着的,抿唇劝道:“娘娘,云蝶锦这么好的绸缎不需要多繁复的刺绣,夏天穿着还是别用立领为好,不然就热了。”
“袖边收一点,手腕隐隐约约能见,也能凉快不少。袖子还能做宽,风就能从袖口进来。”
“娘娘肩膀不宽,骨架也小,最适合穿旗装,都不必收腰了,这纤腰就能若隐若现。”
郭珍珠感觉兰盈什么都说了,还顺道恭维了一下自己,也是个十分会来事的。
以前要不是被顶头上司压着,估计兰盈早就出头了。
但是被她这么一说,郭珍珠的选择障碍都要发作了。
图样长得都一样,跟她说这不同那不同的,怎么能分得出来?
偏偏兰盈还指着其中两个图样问道:“娘娘,这边的比较合身,那边的穿着要飘逸一点。”
郭珍珠听她说得都快蚊香眼了,赶紧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嬷嬷:来救命啊!
林嬷嬷却误会了,上前一步,低头看了看兰盈指着的两个图样,也赞同点头道:“主子,左边的确实更合身,奴婢觉得合适。右边的穿着凉快,也能来一件。”
听见这话,郭珍珠直接拍板道:“那就做这两个图样吧。”
好了,赶紧散了,她终于能解放了!
林嬷嬷却不赞同道:“主子,只做两件实在太少了,不如再看看?”
兰盈也附和道:“娘娘,后边还有几个适合的图样,不如再看看?”
她只以为郭珍珠没看上自己建议的两个图样,于是翻着后边的,一样样指着不一样的地方。
郭珍珠听得快睡过去了,就是个直筒衣服,哪来这个设计那个设计的?看起来不都一样吗?
可能在衣服设计师的眼里,这些衣服的图样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林嬷嬷也能看出不同来?
郭珍珠被折磨得不行,最后不得已,带着图样去翊坤宫找宜嫔帮忙。
宜嫔拿着图样看了一圈,指着两个说道:“姐姐,这个合适,你穿着肯定好看。那两个也不错,云蝶锦够用吧?那就再做后边这两个,还有这里的两个……”
她一边翻看一边对着兰盈指这个那个的图样,兰盈还一个劲点头道:“宜嫔娘娘眼光真好,这件确实不错,那件的图样也很好,的确适合顺嫔娘娘。”
林嬷嬷也点头附和道:“是的,奴婢也认为这个图样可以,那个也合适。”
郭珍珠看着三人一边说一边记下,很快把图样定下来,只觉得她有点格格不入,被三人排斥在外,话题根本进不去。
她只能赶紧插嘴道:“也给妹妹做几件,天儿太热也能换着穿!”
宜嫔笑眯眯道:“那妹妹就不跟姐姐客气了。”
她大手一挥,看得更起劲了,随手挑了好几个图样,兰盈频频点头记下。
郭珍珠就默默退下了,让她们自个来就好。
兰盈决定好图样之后,就跟打鸡血一样,十五天后就带着一件新衣服过来了。
她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双眼红彤彤的,眼底下还有青影,整个人却满面红光,怪诡异的。
郭珍珠吓得退后一步,还是林嬷嬷接过新衣裳打量了一番才说道:“主子不如试试?奴婢看着不错。”
兰盈的手艺确实好,云蝶锦又轻薄,上面的针脚几乎看不见。
尤其布料上原本的暗纹刺绣,在裁剪的时候都专门对上了,估计能让强迫症的皇帝看着十分舒服。
郭珍珠换上后,感觉确实凉快了不少,难怪皇帝催促她赶紧做好,夏天一过确实不大能穿了。
朝雨和晴雪在旁边连声赞道:“主子这衣服果真合适,特别好看。”
琉璃和玲珑在旁边附和,立春和立夏两个更小的宫女就更是两眼亮晶晶的,满是惊艳的样子。
不得不说,郭珍珠这虚荣心真是大大被满足了,还被从头到脚夸了一遍,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兰盈上前检查了一番,看看郭珍珠有没觉得不合适或者哪里紧了的地方。
郭珍珠感觉挺合身的,果然这就是宫里的高定吗?
只林嬷嬷叹道:“主子还是太瘦了一点,不然穿着要更好看了。”
她就不明白了,小礼子的手艺还算不错,怎么就没把郭珍珠养胖呢!
林嬷嬷决定回头去小厨房敲打一下小礼子,让他再努力努力。
兰盈先做好一件送来,给郭珍珠过目,感觉还可以,那就继续做下一件。
郭珍珠很满意,示意林嬷嬷给兰盈塞了个荷包。
兰盈也很欢喜,以前她总要帮着尚宫做衣服,然后尚宫把自己的功劳抢了去。
如今好了,有郭珍珠指点,让尚宫走人,她的手艺终于能被人看见,还被人喜欢,这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兰盈摩拳擦掌回去做第二件衣裳了,郭珍珠还没来得及脱下这件衣服,僖嫔就来了。
她一进来看见郭珍珠的新衣服,绕着走了一圈称赞道:“这衣服不错,是兰盈的手艺吗?这针脚看着有点眼熟,我怎么记得有几件衣服是这样的,却好像不记得是兰盈做的?”
僖嫔坐下想了一会,才终于想到:“是了,墨兰之前给我做的几件衣服,有两件的针脚不大一样。我当时一看还问了,墨兰只说是换了个针法,还担心我不喜欢。”
“我当时没多想,如今看来那是兰盈的手艺。那对姑侄也是够了,估计自己做不来,就把绣活推给兰盈做了,回头功劳还揽在自己身上来。”
郭珍珠皱眉道:“还有这种事?幸好那尚宫和墨兰离开了尚衣局,以后这些衣服都有兰盈的名字。”
“不过话说回来,你光看针脚就能认出是谁的手艺,这也太厉害了吧?”
僖嫔笑眯眯道:“你看得多了,也能做得到。想想我一年到头没什么事,就是找人做衣服。做好后会仔细看这些衣服,学一学她们的针法,自己也能试着做一做。”
毕竟后宫能做的事情不多,她也就当做打发时间了。
郭珍珠摇头道:“我做不到,我连图样都分不大清楚。兰盈跟我说得头头是道,我看着都是一样的,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里也没别人在,她就忍不住跟僖嫔吐槽了两句,实在太为难自己了。
僖嫔哈哈笑道:“难得你还有不擅长的事,既是不擅长,那就交给擅长的人来做就好。你哪怕说自己看不明白,兰盈也不敢说什么的。你要不懂装懂,那才叫她头疼。”
郭珍珠听得好笑道:“你倒是熟悉,难道以前让绣娘为难过?”
闻言,僖嫔摆摆手道:“我是听得进话的,绣娘说做不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是我听说德嫔之前想要做一件衣服,外边带着汉人那种透薄的纱衣,动起来的时候就衣袂纷飞,非常好看。”
“但是夏天做这个,穿上就热了。她又是个怕热的,就要求绣娘做得透气又好看。”
这简直为难死绣娘了,德嫔还要绸缎,外边另外添一件透薄的纱衣。
怎么说外边都穿两件了,大夏天哪里能不热?
“绣娘说做不到,德嫔就让换人,换
了几个都不满意,还训斥了当时的尚宫。那会儿尚宫没多久就拿出这件衣服来,纱衣上有镂空的刺绣,连在一起特别漂亮。”
“德嫔看着就很满意,我还觉得尚宫挺聪明的,如今想着也是兰盈做出来的。”
郭珍珠想想也是,要纱衣透气是不可能的,只能做镂空。
但纱衣全是窟窿,那跟叫花子一样,怎么可能叫德嫔满意。
于是兰盈就聪明地用镂空做了刺绣,大片的图案连在一起,镂空反而是其中一景,一点都不寒酸反倒更好看了。
难怪德嫔会满意,光是想想,郭珍珠就觉得兰盈不但手艺出色,脑瓜子也很厉害。
难为她多年来在尚衣局默默无闻,估计都被尚宫压着,还抢了功劳,偏偏还不能吱声,也是怪惨的。
郭珍珠说完又纳闷道:“我怎么没见过德嫔穿这件衣服,难不成她穿时候我没看见?”
这不可能啊,那么好看的衣服,德嫔肯定要炫耀一番,不穿出来叫人看见,总不能藏着自己偷偷欣赏吧?
僖嫔看着四周的宫人退得很远,这才凑过来小声说道:“你当然没见过,德嫔就没在外边穿过,而是在寝殿里穿的。也没穿给咱们看,只穿了肚兜,披着那件纱衣给皇上看的呢!”
郭珍珠瞪大眼,德嫔玩得这么花啊,还透视装?
她转过头,看着僖嫔的眼神逐渐不对劲了:“你怎么跟亲眼看见一样,莫不是偷偷进去看了?”
僖嫔没好气道:“怎么可能,是德嫔身边的一个宫女透露的。”
“别这么看我,我可没有收买德嫔身边的宫女。只是她们最近有点不安分,卯着劲往外透露消息,想换点好处。”
这话叫郭珍珠更不解了:“德嫔身边伺候的人不也跟着一起禁足,不能出来了,还怎么向外透露消息换好处?“
僖嫔摇头道:“方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虽说德嫔禁足不能出来,身边人也是。但是德嫔总要吃吧,她们宫女不能出去,御膳房就只能送过来。送吃的小太监小宫女,地位都不高,给点赏钱就愿意跑腿的。”
“吩咐他们帮忙透露消息出去,接点好处,他们也能分一点,自然是乐意的。”
郭珍珠疑惑道:“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不就背叛了德嫔吗?这些宫女不怕被德嫔知道了,会找她们的麻烦?”
毕竟都在永和宫,不能出去,德嫔眼皮子底下不可能一直不会发现。
而且能知道那么久之前的事,应该是最早跟在德嫔身边的宫女。
跟着越久,该是越忠心才是,如今看来这宫女很想往外跑了。
“她递消息给你有什么用,总不能叫你把人捞过去吧。德嫔不放人,那怎么办?”
僖嫔摇头道:“宫女不傻,只透露点不打紧的消息,咱们听后乐一乐就算了。而且她也未必就想我把人捞出永和宫,这要求就太高了。起码在遇到事的时候,我能发发善心帮说一句话,那就足够了。”
郭珍珠听着越发不对劲起来:“怎么,德嫔在里头还想打杀人,这些宫女害怕才往外递消息了?”
听罢,僖嫔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敏锐,不过德嫔禁足,正殿就这么点大,跟前伺候的宫人总能看见。她心情不好,不能气着自己,就只能找宫女的麻烦。”
“打杀不至于,打骂估计是有的。”
见郭珍珠还是皱眉的样子,僖嫔一时后悔跟她提了这个,连忙安抚道:“放心吧,永和宫周围住着一圈的贵人和常在。德嫔还是要脸的,不至于真打杀了宫女,那真是满宫都要知道了。”
听见这话,郭珍珠的眉头才松开了一点:“不过这样下去也不行,德嫔才怀上几个月,一直关着,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僖嫔纳闷道:“怎么,你还同情上她了?德嫔三翻四次折腾你,你倒是还对她心软。”
郭珍珠对她眨眨眼道:“心软算不上,我是忽然想起来,邓嬷嬷之前就是去行宫那边过了一段时间。德嫔怀了孩子,不走动的话对身子骨也不好。”
这话叫僖嫔的眼睛一亮,忽然拍手一笑道:“你这主意真不错,那我这就去跟贵妃提一提。”
行宫的地方足够宽敞,德嫔过去关禁闭,好歹也能出来散散步。
不然总不能走动,德嫔以后生孩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也是为了龙嗣好,但是僖嫔去提不合适,还是佟贵妃这个人选最好。
又能叫德嫔去行宫吃苦头,不说僖嫔,佟贵妃何乐而不为呢?
第45章 第 45 章
第45章
僖嫔摩拳擦掌, 跟郭珍珠拍心口保证,肯定能说服佟贵妃,于是她一个人壮志酬筹去承乾宫了。
佟贵妃见僖嫔突然来拜见, 还以为有什么急事, 就把人叫进来了。
僖嫔坐下后,也不多寒暄,就把想法一说,笑眯眯道:“我想着德嫔老在宫里不动弹,还发脾气打人,看着就糟心,还不如挪去行宫。”
话说得好听,其实僖嫔就是想把德嫔扔出宫, 眼不见为净了。
佟贵妃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却道:“你这消息不大灵通了, 德嫔之前闹脾气, 肚子时不时疼。御医只说好好静养就是了,但是她还一个劲喊疼,最近压根就不可能把德嫔挪出去。”
人还病着, 肚子里还有龙嗣, 佟贵妃真把德嫔挪去行宫, 那就要被人指指点点了。
她花费这么多年,才让自己的名声好好的, 可不乐意为了一时痛快, 就彻底毁掉。
僖嫔一怔,皱眉道:“德嫔莫不是装的?御医没说是什么问题?”
佟贵妃懒洋洋喝了一口茶才道:“我问过御医, 说德嫔之前就疼过两回,总是生气,叫腹中胎儿也动气了, 暂时万万是动不得的。”
所以这几天,德嫔都老老实实躺着,一步都不下榻。
把人挪出去,总不能叫人把德嫔抬出去吧?
僖嫔听后,满脸失望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能等以后……”
以后总有机会,把德嫔扔出宫外去!
她未尽之言,佟贵妃心里也是赞同的。
后宫大多都是安分守己过日子的嫔妃,也就德嫔时不时上蹿下跳,给佟贵妃总带来很多额外的工作,叫她心里不大痛快。
她又伸手虚虚点了下僖嫔说道:“你这直性子,估计想不到把人挪去行宫,是顺嫔跟你提的吧?”
僖嫔脸上笑眯眯的,却没有开口承认。
佟贵妃知道两人感情好,可能闲聊的时候提起这事,僖嫔就风风火火跑来找她了。
确实如果可以,佟贵妃也想把德嫔扔去行宫,可惜最近是不可能的了。
“御医如今每天往永和宫跑两回,你就别掺和了。别是回头德嫔出了什么事,反倒要赖到你身上来。”
佟贵妃对僖嫔的印象不错,两人前后脚进宫,僖嫔是直性子,说话虽然偶尔不大好听,却没什么坏心。
她年轻的时候听着可能有点不高兴,年纪大一点了,就明白说话不好听的,比好听的要强多了。
说话好听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包藏祸心,会在背后插刀,这话里还可能给自己挖坑。
还不如僖嫔这样,想什么就说什么,压根不会拐弯抹角,却叫佟贵妃相处起来能放心。
索性佟贵妃就隐晦提醒了僖嫔,又不敢说得太委婉,免得她没听明白。
僖嫔承了佟贵妃的好意,笑着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看来佟贵妃也知道她得了永和宫那些宫女送出来的消息,没想到都是用处不大的。
最关键的消息,那宫女压根没传出来。
僖嫔心里有点不快,却很快释然了。
想必那些宫女还是忌惮德嫔,不敢真的肆无忌惮背叛她,关键消息还是暂时瞒着点了。
僖嫔兴致勃勃离开,却是耷拉着脑袋回来,郭珍珠不由一愣:“怎么,贵妃娘娘没同意?”
听罢,僖嫔坐下后就点头道:“是啊,她说德嫔肚子疼好几天了,御医每天往永和宫跑,这时候不适合把人挪出去。”
要半路上德嫔这肚子出问题,佟贵妃的罪过就大了。
还不如让德嫔好好在永和宫里呆着,等肚子不疼了再说。
“贵妃还提醒我最近不要去打听永和宫的事,就别想靠近,免得德嫔有什么事还要赖我。”
郭珍珠赞同道:“确实,这是德嫔能做出来的事。你还是少打听,
反正事情闹大了,总能知道的。”
僖嫔叹口气道:“我就打听点小消息,找个乐子而已,德嫔真小气。”
不过她也知道,佟贵妃和郭珍珠都是担心自己,于是放下了:“我还跟你保证这事能成,居然失败了,心里怎么都要过意不去。”
僖嫔眨眨眼,忽然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等一段时间就能收到了。”
郭珍珠无奈摇头道:“要什么礼物,你这也太客气了。这事能成就好,不能成也没什么。”
这话却叫僖嫔摇头道:“要不是你带着我做买卖,我最近手头也不至于这么宽松,早就想给你送礼物了,就当这事是个借口。”
她说完,又风风火火回去了,说是要准备礼物。
郭珍珠心里好奇,也不知道僖嫔准备的会是什么。
宜嫔听说僖嫔要给郭珍珠送礼物,不由笑笑道:“她还是会来事的,知道讨好姐姐,这会儿还知道送礼物了,早该送了,也不知道她会送什么。”
郭珍珠好笑道:“你猜僖嫔会送什么?”
闻言,宜嫔想了想道:“僖嫔对衣服最熟悉,估计会给姐姐送衣服吧。”
这话叫郭珍珠点头,她也是这么猜的。
僖嫔对衣服十分热爱,每年手里的钱几乎都用在衣服上。
如今做买卖得了分红,她做衣服就更起劲了。
隔了几天,僖嫔神秘兮兮带着一个锦盒过来,身后还跟着兰盈,笑眯眯说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郭珍珠一看就笑了:“我猜就是衣服,兰盈还跟着来,那必然是你让人做的新衣服了。”
僖嫔点头道:“说对也不算对,这跟平常的衣服不大一样,咱们进去看。”
郭珍珠一听就纳闷了,什么衣服在外边还不能看了?
不过僖嫔这么说,她还是带着人从凉棚进了殿内。
谁知道僖嫔还是脚步不停道:“这里不行,去里头。”
郭珍珠更是纳闷,这是什么衣服,还得去寝殿看?
她心里忽然有了点不大好的预感,只能硬着头皮领着两人进去。
僖嫔进去后倒也没有到处乱走,而是把锦盒放在桌上,示意郭珍珠亲手打开。
郭珍珠只好上前,小心翼翼打开锦盒,看见里面是一件薄纱。
她慢慢拿起来,眼睛不由渐渐瞪大:好家伙,这衣服也太潮了吧?
郭珍珠还以为这薄纱是之前德嫔提过的镂空刺绣,仔细一看却不是。
这薄纱做的就不是外衣,披在身上,而是正正经经做的衣服。
说是正经,其实也有点不正经,因为这薄纱是透明的。
只在关键地方绣了大片的海棠花,偏偏就遮住重点位置,还若隐若现的。
郭珍珠无语,究竟是什么给了僖嫔灵感,竟然做出这种情-趣衣服来了?
“这件衣服……是你自个想出来的?”
僖嫔笑吟吟道:“好看吧?那天提起德嫔的纱衣,我看你挺感兴趣的。要做一模一样的,那就没意思了。被德嫔知道,还以为咱们仿了她的衣服,只怕心里要嘲笑咱们。”
“索性那衣服也是兰盈做的,我就跟兰盈商量了一下。依旧用的薄纱做衣服,只是做得跟德嫔那一件要不一样。”
“兰盈做得好看吧?没用镂空,做成衣服,还添上这刺绣,简直天衣无缝。”
郭珍珠无语道:“这衣服平日压根没机会穿,做来干什么?”
总不能夏天热的时候,她在寝殿里穿着吧?
虽说穿着确实凉快,但郭珍珠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僖嫔没说什么,只催促郭珍珠换上:“兰盈带着三个绣娘一起连夜做的,这才做出来,你赶紧换上试试。我看看还有没需要修改的地方,正好兰盈在这里可以改改。”
郭珍珠有意推脱道:“就不用试了吧,兰盈的手艺我是知道的,之前做的衣服就很合身。”
僖嫔不依不饶道:“那不一样,绸缎做的衣服,跟薄纱不同。这薄纱得宽松点,肌肤才能若隐若现。”
“这天都快黑了,你还在这害羞什么。穿着改一改,然后也能穿着睡。”
她拉着郭珍珠就去屏风后边,招呼朝雨和晴雪过去帮忙。
僖嫔话都到这个份上了,郭珍珠只好无奈带着两个宫女进去,换上这有点前卫的衣服。
两个宫女脸红彤彤的,一副十分害羞,想看又不敢看这薄纱衣。
郭珍珠一开始有点尴尬,如今看别人更尴尬,自己反而心态开始放平了。
来都来了,那就试试吧!
她在现代的时候还在海滩穿过比基尼,来这边时间也没多长,对这种起码遮住了重点部位的衣服还是能接受良好的。
郭珍珠想了想,把肚兜都脱掉了,光身子穿上这件薄纱衣。
她低头发现这刺绣不止一层,起码三四层以上,能遮得严严实实。
海棠花一簇簇的,花瓣舒展开去,周围反而没那么严实,半遮半掩的,看着十分诱人。
朝雨已经连耳朵都红了,晴雪后边脖子也红了,两个宫女簇拥着郭珍珠从屏风后边出来。
僖嫔见了,顿时两眼放光道:“我就知道你合适,这穿着真不错。”
她围着郭珍珠走了一圈,啧啧称奇道:“我还说你平日看着太瘦了,如今穿着这纱衣才发现,你这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的。”
郭珍珠无奈一笑道:“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好了,这衣服我也换了,看着十分合身,就不用兰盈改了,能脱下来了吧?”
僖嫔好笑道:“你不穿着睡吗?这纱衣不扎人,我特地选的料子,穿着舒服得紧。”
这话叫郭珍珠更无奈了:“天还没黑,不急着睡,等会你留下来用饭?”
僖嫔笑笑道:“好啊,我早就馋你这小厨房的手艺了,听宜嫔说得特别好。”
郭珍珠好奇道:“妹妹什么时候跟你说了?你们两个的关系倒是比之前要好了。”
僖嫔摆摆手道:“我跟你关系好,总不能跟你妹妹两看相厌。反正我和宜嫔都是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倒没什么大矛盾,就是彼此觉得对方说话不大好听。”
听罢,郭珍珠忍不住笑了。
你们也知道有时候说话太直率,反而不好听了?
僖嫔见她笑,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我自个说着倒没觉得什么,听的时候就不乐意了。”
两人笑成一团,郭珍珠正打算吩咐小礼子准备几道拿手菜来招呼僖嫔,就听见小明子在门外慌慌张张禀报道:“主子,皇上来了。”
郭珍珠吓了一跳,掉头就往屏风里冲,打算换回原本的衣服。
僖嫔也大吃一惊,却一把抓住她道:“来不及换了,先披上。”
郭珍珠抓着原本的衣服刚披上,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皇帝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看见僖嫔倒是不意外,毕竟僖嫔最近天天往永寿宫跑,皇帝早就听说了。
“你们这关着门在里头做什么?也就剩下两个宫人在外头守着,见着朕还一脸慌张,不会在里面做坏事吧?”
皇帝也是开玩笑的,见郭珍珠衣衫不整,脸红红的,双臂抓着衣服,明显还没换好,不由诧异。
只是他看见跪着的兰盈,倒是记得这个绣娘,于是道:“是之前送的云蝶锦做好的新衣服送来了,这就换上试着?”
皇帝一时心血来潮来后宫溜达,想了想就到永寿宫来了。
谁想到他一进来,守在门口就只有一个小宫女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太监在。
那
太监看见皇帝直接吓傻在原地,还是旁边的宫女眼明手快,一把抓着他的胳膊一起跪下。
小太监被拽得几乎是趴在地上,在皇帝后边的李德全都快没眼看了。
好在那小宫女虽然紧张,还是推了小太监一下,让他进去说一声,自己则是口齿伶俐道:“皇上,主子和僖嫔娘娘在寝殿里头。”
皇帝听着纳闷,这天还没黑,郭珍珠就要睡了?
僖嫔还过来了,两人今晚要一起睡吗?
后宫嫔妃要是关系好,凑在一起聊天一起睡一晚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事。
皇帝是知道两人关系好,却没料到会这么好。
小太监已经冲去里边,隔着门禀报。
皇帝没想太多,让李德全留在门外,自个就抬脚踏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见衣衫凌乱的郭珍珠,只以为她正试着新衣服,于是就问了。
郭珍珠手忙脚乱了一下,这会儿终于镇定下来道:“皇上,是僖嫔送了臣妾一件新衣服,于是臣妾就试了一下。没想到皇上来了,倒是臣妾有失远迎。”
皇帝听后,起了兴致道:“朕听闻僖嫔擅衣,对尚衣局的衣服比尚宫还清楚,不知道送你的衣服是什么样的?”
郭珍珠有点尴尬道:“是晚上穿的衣服,这会儿倒是不大适合,叫皇上见笑了,臣妾先去后边换回去?”
僖嫔在皇帝进来后先是行礼,然后躲到角落,这会儿正对着郭珍珠偷偷眨眼:换什么换,让皇帝看看呗!
郭珍珠仿佛能听见僖嫔的心声,她默默撇开脸,说什么都不行,这也太羞耻了!
皇帝见郭珍珠整个人都僵住了,反而更感兴趣,优哉游哉坐下后,李德全还在门外让宫女把温茶送进去,看着就是不走了!
僖嫔被郭珍珠偷偷瞪了一眼,她心里好笑,就开口道:“皇上,臣妾就是来给顺嫔送衣服的。衣服送到了,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皇帝一点头,她就麻溜带着兰盈告退了。
朝雨和晴雪彼此看了一眼,也默默退到门外,顺手还把寝殿的门关上了。
于是寝殿内就剩下郭珍珠和皇帝两个人,皇帝就笑道:“这里没别人在,你就不用一直捂着了吧?让朕看看这新衣服究竟是什么样的,叫你这般在意?”
郭珍珠看着人都走光了,这会儿她也不能一个人冲去屏风后边换衣服,只好认命地松开手,然后视死如归把外衣脱掉一部分。
皇帝冷不丁受到这透明薄纱衣的暴击,不由愣住了,转而所有所思起来:“这是僖嫔让尚衣局给你做的新衣裳,只有一件吗?”
听罢,郭珍珠还觉得他问的奇怪,只老实回答道:“僖嫔只送来一件,说让臣妾试试。也是上回聊天的时候,僖嫔提起德嫔曾有一件镂空刺绣的薄纱衣,于是就给臣妾送了这一件。”
“皇上看过了,那臣妾去屏风后边换一身?”
皇帝却起身道:“换什么,你就这么穿着吧。朕让人送晚膳来,今晚就留在这里了。”
郭珍珠猛地回头:什么,皇帝你竟然让她穿着这件纱衣一起用晚饭,这叫她怎么吃得下去!
不对,皇帝今晚还想留下?
她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感觉哪个消息更吃惊,皇帝已经隔着门吩咐李德全派人送御膳,只放门外就行了。
李德全应下,心里猜得出顺嫔穿的衣服估计不能叫外人看见。
于是御膳房的人送来晚膳的时候,一个个只能放在外头。
李德全让小明子带人搬了一张桌子过来,晚膳的食盒就放在上面。
放好后,他隔着门提醒了一下,就带着永寿宫的宫人退到前边去了。
人都走了,皇帝这才开门,亲自提着食盒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郭珍珠压根不知道自己今晚吃得究竟是什么,只觉得皇帝估计也不清楚。
他一边吃一边盯着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吃得是什么,恐怕味道都没能尝出多少来,简直是拿她来下饭了。
这一夜郭珍珠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过的,皇帝似乎很喜欢这件纱衣,都不让她脱掉。
他的掌心隔着薄薄的纱衣缓缓游走,还避开有刺绣的地方,只在周围游弋,把郭珍珠逗得浑身通红,还乐此不疲。
郭珍珠到最后实在受不住,只能低声求饶。
皇帝似乎才满意了,终于允许她脱掉了身上碍事的纱衣……
第二天郭珍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她恍恍惚惚盯着床榻下被糟蹋得压根不能穿第二次的薄纱衣,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皇帝要去上早朝,早就离开了。
郭珍珠两眼无神盯着帐子顶上,耳边仿佛还能听见皇帝昨夜笑着夸赞这件薄纱衣做得很好,要赏赐兰盈,然后叫她多做几件。
每次来都要毁一件,多做几件……皇帝还想多来几次吗?
郭珍珠瘫了一会,外头听见动静的林嬷嬷才带着宫女进来伺候她洗漱。
“主子,小厨房的热水烧好了,这就起来洗一洗?还是先用早点?”
郭珍珠早就饿得肚子唱空城计了,但是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索性先洗一洗再吃。
林嬷嬷就指挥着宫人帮忙在屏风后把浴桶灌满热水,这才扶着郭珍珠过去。
郭珍珠浑身无力,深一脚浅一脚的,总算是坐进了浴桶里头。
被热水一泡,她浑身都感觉舒服了一点,眯着眼都快要睡过去了。
后边帮着擦洗的朝雨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郭珍珠一扭头,就见朝雨满脸通红看着自己。
郭珍珠顺势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点点红晕的痕迹。
最要命的是,皇帝这强迫症,还非把痕迹弄得跟那薄纱衣刺绣的位置差不多,全在关键地方。
朝雨哪里看过这种事,毕竟原身侍寝一年就一回,也没这次如此激烈。
她又没经过事,自然害羞得不行。
林嬷嬷就接过朝雨手里的帕子,给郭珍珠继续擦拭了起来。
她挥挥手,示意朝雨让小厨房可以把早饭送上桌。
朝雨这才乖乖退下,顺道出去让脸上的红晕消褪下来。
晴雪也跟着出去了,屏风后边只有林嬷嬷一个人在伺候郭珍珠,这时候就小声说道:“恭喜主子,皇上早上看着很高兴,临走的时候还不让奴婢吵醒主子。外头经过的宫人都得放轻脚步,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吵着主子了。”
郭珍珠听着好笑道:“我睡得沉,连皇上离开也不知道,你们在外头走动是吵不醒我的。”
她昨晚累得倒头就睡,压根不知道其他事。
林嬷嬷麻利伺候郭珍珠擦拭完,摸着水温凉了一点,就催着她起身:“皇上临走前,吩咐底下人去尚衣局那边给主子多做几件薄纱衣,看来僖嫔娘娘送的礼物送得正是时候。”
郭珍珠一脸无语,谁也没料到僖嫔前脚才送这薄纱衣,后脚皇帝就来了,她差点当场社死。
不过经历了昨晚这一遭,郭珍珠感觉自己的心脏变强大了,以后再没什么事能让她觉得社死当场了!
林嬷嬷不知道郭珍珠心里疯狂吐槽,伺候着她穿好衣服,打扮停当,出去的时候,早饭已经摆上桌。
这会儿天热了,早饭先做好,放一会凉了,吃着才不会烫嘴。
朝雨脸上的红晕已经彻底褪下了,站在郭珍珠身后乖乖帮着夹点心。
早饭是百合粥,另外有几盘漂亮的点心。
郭珍珠饿得厉害,一口粥一口点心,愣是吃掉了一半,比平日吃得多了。
林嬷嬷见了,顿时眉开眼笑,只觉得今儿这早饭很合自家娘娘的胃口,想着回头要夸一下御膳房的御厨。
郭珍珠吃完后才歇了一会,外边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李德全,笑眯眯跟郭珍珠打招呼,是给她带来皇帝的赏赐。
郭珍珠连忙起身谢恩,李德全示意身后的太监把一个个锦盒打开。
她才发现皇帝赏的是一整套细金头面,这次总算不是蝴蝶的了,且做工精巧,上面镶嵌着不少红宝石,却是红宝石做成的海棠花!
郭珍珠一想到薄纱衣上的海棠花,再看着这套头面,完全怀疑皇帝是故意的!
她以后每次看见这套头面,就会想起昨晚的事来,这还怎么用啊!
郭珍珠满心郁闷,还只能谢过,然后让林嬷嬷和宫女帮着收下这套头面。
她还示意林嬷嬷上前,给李德全塞了一个大荷包。
虽然郭珍珠对皇帝送的赏赐不大满意,不过李德全这跑腿费还是要给的。
李德全嘴上笑着说“恭喜顺嫔娘娘”,一边观察着郭珍珠的神色,等会还得回去乾清宫复命。
他来之前,皇帝特意交代让自己多注意顺嫔的表情,李德全只得细细记
下,再回去禀报了。
收下赏赐,郭珍珠不但觉得身体累,心感觉更累,休息了一会又去睡回笼觉。
她担心晚上睡不着,还让林嬷嬷半个时辰后叫醒自己。
等半个时辰之后,郭珍珠一醒来,就见僖嫔就在不远处的桌前喝着茶吃着点心,好不惬意。
她无奈起身道:“这究竟是我的寝殿,还是你住的地方,怎的你比我还自在了?”
僖嫔笑笑道:“当然是你的地方,我原本在外头等着,林嬷嬷说你快醒过来了,我就进来等了一会。”
原本她进来寝殿不合适,不过因为昨晚的事,林嬷嬷对僖嫔很是感激,于是趁着进去叫醒郭珍珠的时候也把僖嫔带上了。
所以僖嫔刚坐下其实也没多久,只这惬意的模样仿佛自己家一样,叫郭珍珠看着无奈极了。
她倒是不怎么计较,起身去后边屏风稍微整理了一下才出来。
僖嫔打量着郭珍珠问道:“看来你昨晚过得不错,这眉宇间全是春色。”
郭珍珠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跑得够快,转眼就不见人了。”
僖嫔笑眯眯道:“我才不要留下来碍眼,当然得赶紧跑了。对了,我听兰盈说,尚衣局要做好几件带刺绣的薄纱衣,还是皇上专门派人交代的,看来皇上很喜欢这新衣服。”
“皇上还特意吩咐这刺绣的花朵不用都大,可以小一点的。比如梅花、长春花和风铃花等等,就比拇指大一点的也行。”
郭珍珠实在听不下去了,又瞪了僖嫔一眼,恨不得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她的嘴里,才能叫这人别继续说话了:“是你胡说的吧?那么小的花能遮得了什么……”
僖嫔摇摇头道:“就是遮一点没遮一点,这才有意思。”
见郭珍珠被逗得满脸通红,她才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尚衣局确实接了好多薄纱衣的活儿,不止皇上那边的,其他各宫也有嫔妃陆续派人去尚衣局那边问了。”
郭珍珠一愣,问道:“她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的社死就限于永寿宫内,谁知道宫里的消息那么灵通,这就要社死整个皇宫了吗?
僖嫔一看就知道郭珍珠想什么,乐不可支道:“放心,也就几个消息灵通的嫔妃知道。比如贵妃、温妃,还有端嫔。想来过一阵子,皇上去哪个宫都能见着不同刺绣的薄纱衣了。”
嫔妃们当然要自己的纱衣是独一份的刺绣,不能跟别人撞衫了,不然就太尴尬了。
不过僖嫔先带人做好送给郭珍珠,另外皇帝又吩咐了几样,其他人只能除掉这些来做刺绣,选择就没那么多。
郭珍珠是服气的,后宫嫔妃跟风的速度实在够快!
僖嫔忽然想到一事:“对了,兰盈说良贵人也偷偷找她做一件薄纱衣来着。她还先给了一笔银子,估摸着是攒了很久的月银。”
郭珍珠想了想道:“良贵人不是住在永和宫吗?她就不怕被德嫔知道?”
僖嫔听后摆摆手道:“德嫔知道能怎么样,总不能拦着不让良贵人做新衣服吧?再说了,德嫔如今天天躺着不能动来养胎,每天胆战心惊的,哪里还有心思盯着永和宫其他贵人和常在?”
闻言,郭珍珠皱眉道:“德嫔的情况这么糟糕了?”
僖嫔摇头道:“贵妃警告过我,不要靠近永和宫打听消息,我也不敢胡来。只知道德嫔卧榻养胎,瞧着是挺严重的样子。”
两人正说着,郭珍珠就见玲珑在门外探头。
郭珍珠知道她有事要说,于是对她点了点头,玲珑才进来小声禀报道:“主子,奴婢刚听见风声,说是德嫔娘娘见红了!”
第46章 第 46 章
第46章
郭珍珠大吃一惊道:“德嫔怎么忽然就见红了?不是说御医一天跑两回去永和宫看着, 这也不行?”
她又好奇问道:“玲珑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玲珑连忙答道:“主子,太医院的御医都赶去永和宫。正巧御医身边有个小药童是奴婢的同乡,特意过来匆匆告诉奴婢这个消息。”
郭珍珠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看来玲珑这阵子结交了不少人, 打听消息就不如以前那么难了。
僖嫔啧啧摇头道:“太医院的御医是人,又不是神仙。而且他们一天跑两趟去永和宫,又不是一天到晚都守在那边。德嫔做了什么,御医也未必知道。”
德嫔要是又作妖了,御医能怎么办,只能自认倒霉了吧?
郭珍珠心想,御医估计是宫里最危险的职务了。
一个不留神就要掉脑袋,严重点可能九族都要赔进去, 也是怪惨的。
她们正说着, 宜嫔也过了来, 说道:“姐姐,我刚收到消息,德嫔那边半个太医院的人都过去了。”
宜嫔见郭珍珠和僖嫔都没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不由纳闷道:“你们已经都知道了?”
郭珍珠笑眯眯拉着宜嫔在身边坐下, 解释道:“刚听到的消息, 是玲珑带来的,我还正想着德嫔这次为何如此突然。”
宜嫔看了门外的小木子一眼, 小木子顿时缩了缩脑袋。
郭珍珠都能看出宜嫔眼里都快喷火了:小木子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打听消息竟然比玲珑还慢!
她看着好笑道:“正巧玲珑一个同乡是太医院的药童,这才提前知道了。不过御医去了永和宫, 后边的事就不好打听了。”
宜嫔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如此大的事,一会儿就有消息传来。”
门外的小木子和玲珑互相看了一眼, 很快又撇开脸,然后一起出去了。
小木子:这次肯定不会再慢一步了!
玲珑:想赢她,没门!
郭珍珠看出两个宫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感觉也挺好,有竞争力才有动力嘛!
她突然皱了下眉头道:“半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去永和宫了,那谁来给妹妹请平安脉?”
宜嫔怀孕后,每天都会有霍御医过来给她请平安脉,确定宜嫔的身体和怀孕状态如何。
如今御医都被弄走了,还有人过来吗?
要都紧着永和宫那边,太医院却分不出人手过来,郭珍珠就要闹了!
宜嫔见郭珍珠皱紧眉头,一副要生气的样子,连忙安抚道:“霍御医特地派了身边的药童来跑一趟,说是过去永和宫那边看一眼,立刻就过来。我让他直接来永寿宫就好,不必去翊坤宫白跑一趟了。”
郭珍珠听着,这才放心下来。
幸好霍御医是个负责任的,没只顾着德嫔,却忽略了宜嫔。
只是她们左等右等都没见霍御医过来,倒是他身边的药童来了,满脸尴尬请罪道:“娘娘息怒,德嫔娘娘一个劲喊肚子疼得厉害,还说最相信霍御医,要他留下看诊。霍御医一时脱不开身,只好派奴才来赶紧跟娘娘禀报一声。”
郭珍珠又皱眉了,德嫔这作精,明知道霍御医是宜嫔专用的,还非要拉着不让走。
说德嫔不是故意的,她是一点都不相信。
僖嫔也冷笑道:“她也真是,肚子疼得那么厉害,心眼子还一点都没少,非要闹腾。”
她站起身道:“你们等着,我去永和宫看看。”
郭珍珠赶紧拉着僖嫔不让她走,劝着道:“你别去了,没得说几句话把德嫔气得背过气去,回头出什么事又要赖在你身上来了。”
僖嫔勉强坐下,不悦道:“我不
去,德嫔就能一直拉着霍御医不放。她今天不放,明天估计还喊,德嫔就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郭珍珠微微一笑道:“没事,我过去看看。”
这下轮到宜嫔拉住了郭珍珠道:“姐姐,我少看一两天也无妨。太医院那么多御医,实在不行,换别的御医来请平安脉好了。”
郭珍珠心想:凭什么让着德嫔啊!
德嫔这不知道收敛的性子,指不定能拉着霍御医好几天不放人!
她就是知道霍御医对妇科最为擅长,所以才拉着这御医不放。
郭珍珠给宜嫔这个妹妹选最好的御医,哪能就这么便宜了德嫔!
“不行,我去把霍御医请回来!”
僖嫔拉着郭珍珠另外一个胳膊,无奈道:“你还劝我冷静,怎么你反倒比我还激动了?你要过去,德嫔出什么问题,也得赖你。”
郭珍珠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我有分寸,就在永和宫外头把霍御医叫走,不进去看德嫔,她要赖也赖不到我的头上。”
僖嫔是劝不住了,宜嫔也不行,郭珍珠把宜嫔留给僖嫔,让两人先等着。
她则是带上林嬷嬷,直接杀去永和宫。
林嬷嬷其实也不太赞同郭珍珠这时候去永和宫,毕竟那边乱糟糟的,别是冲撞了自家娘娘就不好了。
只是没想到,郭珍珠刚到永和宫,就遇到了来这边的皇帝。
皇帝看见她也是惊讶,郭珍珠怎么跑到永和宫来了?
早上的时候,皇帝离开永寿宫的时候心情很不错。想到昨夜郭珍珠满脸红晕,跟平日不一样的娇憨神态,他就感觉心痒痒的,转头就派人让尚衣局多做几件薄纱衣。
只是好心情就持续到下了早朝,李德全就来禀报,说德嫔见红了。
“皇上,太医院那边的御医大半都去了永和宫。说德嫔娘娘动了胎气,只怕有些难了。”
皇帝原本嘴角含笑,早朝后依旧心情不坏,如今是彻底坏了,脸色都沉了下来:“御医每天去永和宫两回,都没看出问题来吗?怎的就叫德嫔见红了,还动了胎气?他们这是吃干饭的,没好好盯着德嫔?”
李德全连忙跪下道:“皇上息怒,御医说是德嫔娘娘怒气攻心,用了两贴保胎药,原本已经稳定了许多,不知道今天为何忽然又更严重了。”
御医也摸不着头脑,吓得拉了半个太医院的人过去永和宫,就怕自己要掉脑袋了。
其他御医过去看诊后,结论跟这个倒霉太医差不多。
这倒霉太医姓许,太医院的御医都不大想去永和宫给德嫔看诊。
无他,因为德嫔真是个不怎么乖觉听话的孕妇。
让做什么就不做,不让做什么几乎都做了,御医见着她就头疼。
以前德嫔受宠,御医硬着头皮过去看诊,好歹也能平安过去。
这次德嫔怀孕,却屡屡动气,这胎就不如之前的稳了。
他们一个个避如蛇蝎,最后这差事就落在许御医头上,因为他是太医院里最没背景和靠山的御医。
许御医能怎么办,只能含泪去永和宫给德嫔看诊了。
偏偏德嫔还经常生气,肚子疼就喊他过去。
一天跑两趟都算好了,有时候许御医能一天跑四五趟,跑得腿都要细了。
他也上年纪了,又不能不干,只能努力跑了。
可惜许御医都这么努力了,德嫔不配合,他也没辙。
看德嫔这次见红,许御医就深感不妙,连忙放下面子到处求同僚,让他们帮着过去看看。
尤其是霍御医这个擅长妇科,又给嫔妃保胎好几回,孩子都安稳落地的,许御医就恨不能跪下求了。
虽说这些孩子后来大多夭折了,但是起码都平安出生了,霍御医的医术还是有目共睹的。
霍御医看许御医都快哭了,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等去了永和宫,霍御医立刻就后悔了!
因为德嫔居然看都不看许御医,非要他看诊。
霍御医以为只看看,还是上前给德嫔把脉,又开口安慰道:“娘娘放宽心,怒急攻心容易动胎气,可以用一用保胎药。”
他接过宫女递来的药方,是许御医之前写的保胎药方子。
霍御医看完没什么问题,就准备离开去永寿宫找宜嫔请平安脉了。
谁知道他居然被德嫔抓住了,德嫔只说肚子疼得厉害,不让霍御医离开。
永和宫顿时乱糟糟的,霍御医简直一头汗,许御医也上前劝了又劝,德嫔就是拼命摇头不肯听,还让人拦着霍御医。
霍御医身边那个机灵的药童赶紧跑去乾清宫找李德全救命了,也得禀报德嫔这肚子疼得厉害又见红的事。
于是皇帝就沉着脸带李德全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会在永和宫门口遇到郭珍珠。
郭珍珠连忙行礼后,说明了来意:“霍御医每天给宜嫔妹妹请平安脉,今儿却没能来。他身边的药童说是被德嫔留在永和宫,臣妾只想着霍御医给德嫔看看也无妨,看完后过去就行,谁知道就说德嫔不肯放人。”
她一副头疼的样子,小声说道:“臣妾气不过,就来永和宫问问。而且太医院大半的御医都跑永和宫来了,后宫谁有个头疼身热的,岂不是叫不着御医?”
“臣妾想着是不是德嫔这情况厉害了,于是也想着过来关心一二。”
皇帝微微颔首,只觉得郭珍珠说得在理。
德嫔难受,叫御医是应该的,但是喊来太医院大半的御医就不合适了。
后宫嫔妃要是谁想叫御医,却叫不着,真有什么事就麻烦了。
皇帝皱了皱眉头,吩咐李德全道:“派人进去看看,德嫔叫了那么多御医进去,如今好起来了吗?”
李德全连忙应下,让身边的小太监进去看看。另外他还让其他宫人帮忙抬了两张椅子出来,摆在永和宫的门口。
因着德嫔见血了,皇帝不好进去,索性在外边等了。
郭珍珠是想带霍御医回去,于是也跟着一起坐下来,打算等一会看看情况。
她正左顾右盼,身边的皇帝忽然问道:“你昨夜才劳累,朕早上起来你都没醒,这就跑出来不会难受吗?”
郭珍珠被问得脸颊一红,摇头道:“臣妾还好,睡了很久,刚起来没一会儿,听说宜嫔妹妹那边的御医被叫到这边来了,一时气不过,就一股脑跑过来了。”
皇帝失笑道:“这事你叫身边人跑腿过来看看就是了,没必要你亲自过来。”
这话叫郭珍珠抿了抿唇,无奈道:“臣妾身边人过来叫,指不定叫不动,还是臣妾亲自过来为好。”
她不高兴,就得给德嫔疯狂上眼药!
皇帝是听出来了,好笑地瞥了郭珍珠一眼,难得见她表现出一点孩子气的一面,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只等了一会,刚进去的小太监就慌慌张张出来道:“皇上,德嫔娘娘哭喊着说疼,御医感觉不对劲,让宫女上前查看,发现被褥一大片血迹,只怕是……”
后边的话,小太监不敢说,只能咽了下去。
皇帝的神色陡然沉了下去:“李德全,去里头喊个御医出来问话。”
李德全麻溜进去抓了一个老御医出来,郭珍珠抬头一看,好家伙,还是老熟人霍御医。
估计霍御医正倒霉在离床榻最近的地方,又给德嫔把脉看过药方,于是就被李德全叫出来了。
霍御医满头大汗,被拉出来后连忙跪下禀报道:“皇上,德嫔娘娘起初只见了一点血。奴才把脉后,察觉娘娘早上应该是动怒了,加上之前动过胎气……”
他说的话跟小太监差不多,郭珍珠就明白,德嫔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没能保住。
皇帝绷着一张脸,沉默了一会,就听见里面德嫔嘶声裂肺的哭声传来,只说道:“你们留两个御医给德嫔看诊写药方,另外去内务府请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照顾她。”
后边的话他是对李德全
说的,德嫔如今落胎了,却还是得仔细坐月子,免得留下病根。
德嫔身边伺候的都是不经人事的宫女,邓嬷嬷一个人顾不上来,还是得另外找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帮把手才行。
李德全很快吩咐下去,皇帝依旧阴沉着脸坐在原处,久久没能回神的样子。
郭珍珠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想起这些年失去的孩子,心里还是难过的。
她看着还在跪着的霍御医,绞尽脑汁想安慰皇帝,一时却想不到说什么,只能开口道:“皇上……”
郭珍珠伸手轻轻拍了两下皇帝的胳膊,无声安慰。
皇帝握住她的手,摇头道:“朕没事,你先回去吧。宜嫔平日看的哪个御医,也顺道带回去。”
郭珍珠低头看向霍御医,皇帝才知道竟然是面前这个,于是随口道:“行了,起来吧,宜嫔那边还等着你去请平安脉。”
霍御医给郭珍珠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这才敢站起身。
佟贵妃匆匆赶来,看见皇帝和郭珍珠都在,不由诧异道:“皇上和顺嫔怎的都来了?德嫔她……”
皇帝摆摆手道:“里头朕已经吩咐好了,你也没必要进去,这就一起走吧。”
殿内如今乱糟糟的,还满是血迹和血腥味,他不打算让佟贵妃进去,免得受不了。
而且德嫔如今的样子,估计也不想被人瞧见,就没必要刺激她了。
佟贵妃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只点头应下,又看向郭珍珠。
郭珍珠连忙上前一步,低声说了自己为何过来。
得知她是因为德嫔把太医院的御医都叫走了,只能亲自过来把宜嫔平日看的霍御医带回去。
佟贵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跟在皇帝身后离开。
郭珍珠也把霍御医带了回去,宜嫔见了,不由纳闷道:“姐姐怎的去了那么久,难不成德嫔还为难你了?”
僖嫔倒是看向霍御医,奇怪道:“御医这脸色都白了,还满头大汗,莫不是德嫔那边出事了?”
郭珍珠示意霍御医先给宜嫔诊平安脉,霍御医老老实实把脉一会后说道:“宜嫔娘娘身子骨健壮,胎气稳固,最近苦夏吃得稍微少了点,得注意一些。”
闻言,郭珍珠不由皱眉看向宜嫔,宜嫔连忙求饶道:“姐姐,我就少吃了几口……不是不告诉姐姐,只是怕你担心。等过阵子,我也就习惯了这大热天,胃口会恢复。”
郭珍珠无奈道:“你少吃几口,不但自个饿着,孩子也得饿着呢!张御厨要是不行,我让小礼子看看有什么适合妹妹的药膳,吃着舒服一点。还有我这边的冰块要多一些,妹妹要不就拿过去用。”
反正她没宜嫔那么怕热,每天少用点冰块也可以。
宜嫔连忙摇头道:“那是皇上从德嫔那边挪过来的冰块,就是给姐姐用的,我哪能带回去用,叫皇上知道后只怕要不高兴。”
郭珍珠想想也是,皇帝有时候还挺小气的,只好道:“那你要觉得太热了,就趁着日头没那么大的时候过来我这边的凉棚坐坐。”
听罢,宜嫔笑着应了。
两人说完话,霍御医这才敢开口道:“多谢顺嫔娘娘,若非娘娘帮着开口,老夫只怕是无法全须全尾离开永和宫的。”
宜嫔听得纳闷,郭珍珠摇头道:“霍御医别这么说,皇上看着没惩罚你的意思,只是事情太突然,一时没回过神来。你明儿再来给宜嫔妹妹请平安脉,今天就先回去吧。”
看霍御医一把年纪,今天被吓得不轻,别是吓坏了,明天过不来请脉了。
霍御医再三道谢后,这才告退。
宜嫔这才拉着郭珍珠问道:“姐姐,永和宫那边真出事了?”
郭珍珠点点头,把德嫔落胎的事说了。
僖嫔叹气道:“就知道德嫔老生气,动了胎气,孩子的月份小,不容易留住。”
宜嫔摸着肚子皱眉道:“霍御医正好在里头,德嫔不会想把过错都推到霍御医头上吧?要不是姐姐恰好过去永和宫,把霍御医带了过来,只怕霍御医以后都来不了。”
郭珍珠摇摇头,哪里是德嫔,分明是皇帝想迁怒。
也是霍御医倒霉,恰好被拉过来,又适逢这时候被带出去问话,皇帝正难过又生气,他就成了迁怒的对象了。
幸亏皇帝的情绪还算稳当,郭珍珠试探着开口,他就把霍御医放走了。
不然的话,郭珍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僖嫔看了她一眼道:“你这胆子真大,也不怕皇上正生气会迁怒到你头上去。”
郭珍珠叹气道:“毕竟霍御医给宜嫔妹妹请脉有一段时间了,再换个新御医,还得重新来过,不如试着开口帮他一把。”
如此一来,霍御医对她感激,对宜嫔也能更上心。
僖嫔心里叹气,就知道郭珍珠忽然会使心眼,果然是因为她的妹妹宜嫔。
不过看霍御医的样子,确实对郭珍珠十分感激,连带对宜嫔肯定更加尽心尽力了。
僖嫔又问道:“德嫔那边怎么安排,还关着吗?”
郭珍珠点头道:“我听皇上的意思,是让德嫔直接坐月子,连带送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进去照顾她。”
听见这话,僖嫔点头道:“皇上对德嫔还是挺好的,虽说没把人放出来,但是也没吝啬派人去照顾她坐小月子。”
当然再多的,估计就没了。
皇帝也可能这时候没发作,是顾忌着德嫔的身体。
等她坐完月子出来,皇帝估计才会发难。
都说憋得越久,这火气就越大,到时候德嫔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皇帝的滔天怒气了。
僖嫔得知郭珍珠就在永和宫外跟皇帝等着,并没有进去,于是说道:“幸好你没进去,也没让德嫔看见,不然她只怕还要发疯。也不知道她一大早究竟为了什么生气,还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气没了。”
她暗搓搓指着外头问道:“让你家那个小宫女问问,指不定能打听出来。”
还别说,玲珑确实是个厉害的,可能年纪小,嘴巴又甜,认识了很多姐姐和姑姑,愣是真的打听出来了。
只是听见她说完,几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僖嫔尤为诧异道:“你说德嫔是因为听闻顺嫔前一天侍寝了,所以大为光火……”
宜嫔没好气道:“这都什么事啊,皇上进后宫不是挺正常的吗?难不成德嫔觉得,皇上以前只去她那边,其他人都不能侍寝了?”
僖嫔嗤笑一声道:“德嫔估计心里想着,谁侍寝都不能叫顺嫔侍寝了,不然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越发不如顺嫔,这气就不顺了。”
于是就把自己气着了,孩子都气没了,德嫔这火气够大的。
不过想想,自从郭珍珠坐完月子后出来渐渐开始受宠,德嫔就一直倒霉到如今。
想必德嫔心里觉得郭珍珠克她,所以一点都不想看见郭珍珠顺风顺水的样子。
偏偏郭珍珠不但一直顺顺利利,还逐渐得了皇帝的宠爱,隐隐成了七嫔之首,这可把德嫔气坏了。
难不成她们两个之中,谁气运疯涨,另外一个就要更加倒霉了吗?
思及此,德嫔想到自己倒霉要禁足一年,郭珍珠过得却越发好起来,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后边的事她们都知道了,郭珍珠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德嫔动了胎气是因为这事,实在是……”
实在是一言难尽了……
如果被皇帝知道德嫔动了胎气的缘由,只怕他要更生气!
僖嫔耸耸肩道:“你家的小宫女都能打听出来,我想着皇上恐怕已经知道了。”
德嫔坐完月子后,以为皇帝会怜惜她,放她出来,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次日正是一个月去慈宁宫请安的日子,郭珍珠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然后去翊坤宫找宜嫔一起过去。
趁着时辰还早,没那么热的时候出发,宜嫔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两人出发得早,去到慈宁宫的时候,郭珍珠却发现她们居然不是第一个到的。
来得最早的竟然是宣嫔和端嫔,可惜两人语言不通,鸡同鸭讲,索性都没开口说话。
宣嫔看见郭珍珠,连忙招呼她们二人落座,看样子她一直跟端嫔说不上话,也是闷坏了。
有嬷嬷引着郭珍珠在下首第二个位子落座,宜嫔挨着郭珍珠坐下,宣嫔则是挨着宜嫔坐。
端嫔倒是一个人坐在对面第四个位子,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郭珍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端嫔心情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如果两人相熟,她可能还开口问一问,既然不熟,那还是别问了。
她扭头问宣嫔道:“你怎的这么早过来?”
宣嫔就答道:“这天儿太热了,晚一点出门,我路上要走得满头大汗,妆容都要花掉,实在不好,索性提早出门来了。”
不过她没想到,端嫔也来那么早,两人坐下后只能相顾无言了。
郭珍珠简单翻译给宜嫔听,宜嫔点头附和道:“这天儿是越发热了,早点出门也好。”
宣嫔以前在草原生活,没京城这么热,虽说来了许多年,想必依旧没能适应。
她们坐下后不久,其他嫔妃陆陆续续也来了。
佟贵妃和温妃是最后来的,佟贵妃坐在郭珍珠那边,温妃则是坐在对面的第一个位子。
僖嫔坐在温妃手边,另一边是惠嫔和荣嫔。
这下子郭珍珠明白端嫔的脸色为何不好了,如今看来原本落在最后的僖嫔不但坐在她前边,显然僖嫔靠着郭珍珠渐渐排在七嫔前头了。
原本排行第三的端嫔几乎排到末尾去,如何能痛快?
郭珍珠不明白这座次究竟是按照什么排的,不过是慈宁宫的嬷嬷引着她们落座。
坐在哪里都是事先安排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皇太后决定的,端嫔再不乐意也只能老实坐着。
佟贵妃示意给她行礼的嫔妃都落座,转头对郭珍珠说道:“那天你没吓着吧?”
郭珍珠连说没有,又听她压低声音道:“德嫔这几天闹腾得很,只说哪哪都疼,非要霍御医过去给她看诊。可惜皇上已经安排了两个擅长调理的老御医过去永和宫,就没必要另外叫霍御医过去了。”
郭珍珠听明白了,德嫔又要作妖,把霍御医叫过去,被佟贵妃拦下了。
理由也是合情合理的,永和宫那边已经有皇帝吩咐的两个御医留下了,德嫔这是不满意皇帝的安排,非要叫霍御医过去吗?
这话一出,德嫔能叫吗?叫了霍御医,那就代表她对皇帝安排的御医不满意!
于是这事就轻飘飘被佟贵妃摆平了,郭珍珠心里忍不住赞叹:不愧是佟贵妃,对付德嫔简直轻轻松松!
“多谢贵妃娘娘,宜嫔妹妹这些时日都是霍御医诊脉,他十分熟悉妹妹的脉象,临时换人就得重新熟悉起来了。”
佟贵妃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总不好半途让别的御医接手,没得耽误事。德嫔这样,皇上对宜嫔十分关心,毕竟后宫的子嗣还是少了一点。”
原本皇帝最近能拥有两个孩子,如今只剩下宜嫔这个了。
德嫔的闹成这样,他怎么能不在意宜嫔呢!
郭珍珠听懂了,佟贵妃让她和宜嫔都注意点,绝不能出现德嫔这种差错,不然皇帝的怒火很可能就要波及宜嫔了。
她连连点头道:“贵妃娘娘的话,我记下了,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郭珍珠把宜嫔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谁敢让宜嫔不舒服,她就得卷起袖子去收拾了。
就连霍御医都是郭珍珠物色来的,医术医德都好,说话也实在。
更别提郭珍珠隔三差五关心宜嫔,就差跟她继续一起住,一直盯着了!
佟贵妃自然知道郭珍珠靠谱,有她盯着宜嫔不会出什么差错,也不过是提醒一二,叫郭珍珠紧着点皮。
毕竟好好的孩子没了,皇帝嘴上不说,心里既难过又不痛快,昨天一晚上始终阴沉着脸。
佟贵妃看了郭珍珠一眼,又不经意说道:“德嫔坐月子说是人手不足,又不好破例多叫宫人过去,就想让永和宫的贵人和常在轮流进去伺候她。”
郭珍珠听后,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虽说有些贵人和常在为了讨好一宫之主的娘娘,会主动去伺候,却大多是做点轻省的活计。
比如帮着泡茶插花,又或者梳妆的时候添上一笔,再是稍微帮着锤下肩膀什么的。
说是伺候,她们更像是陪伴,然后说点好话讨娘娘欢心,提供美好的情绪价值。
但是德嫔这个伺候,意义就不一样了,完全把贵人和常在当做宫女来看待。
指不定她让人斟茶递水都不够,甚至可能换衣服洗衣服,帮着铺床什么的,这就过了。
后宫嫔妃都是皇帝的人,贵人和常在份位再低也是主子。
德嫔这么一弄,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叫这些贵人、常在以后怎么面对身边的宫人呢?
第47章 第 47 章
第47章
郭珍珠听得皱眉, 正想说什么,却忽然一顿,心里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和佟贵妃没那么熟吧, 怎么佟贵妃还主动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佟贵妃这样是有什么目的, 总不会是她身边没人能谈论此事,才会告诉郭珍珠吧?
但是这里可不止郭珍珠一个,还有很多人在。
郭珍珠不经意往旁边一看,又是一顿。
好家伙,宜嫔侧着身,都快挨着她的胳膊了,满脸写着“想听,多说一点呗”!
对面的温妃脸上一副平静的样子, 却能看得出她竖起耳朵正努力在听这边的话。
惠嫔和荣嫔正用眼神无声交流, 郭珍珠也不知道她们两个究竟是怎么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特技?
估计说了什么,只有她们两个才知道了。
端嫔倒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眼底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看来她也不怎么喜欢德嫔, 正等着看德嫔倒霉。
端嫔旁边坐着的, 郭珍珠想了想, 好像是张贵人。
张贵人一脸吃惊又害怕的表情,郭珍珠才想到, 这位贵人好像就住在永和宫。
她估计听见佟贵妃的话, 想着自己可能要去伺候德嫔,看着就满脸不乐意。
郭珍珠又侧过脸, 看见一脸茫然根本听不懂的宣嫔,以及宣嫔旁边另外一位贵人。
这贵人脸上带着好奇,显然不是住在永和宫。
郭珍珠终于懂了, 佟贵妃不过是借着跟她说话,其实也是把这事告诉在座的其他嫔妃。
佟贵妃的声音不大,但是温妃和其他几个嫔位都听见了,坐在最前头的贵人也能听见。
至于后边听不见的,很快也会知道了。
郭珍珠就说佟贵妃不会忽然那么好心,主动告诉她消息,原来她就是个工具人。
不过这么一想,郭珍珠就释然了。
幸好她是个工具人,不是借刀杀人的刀子,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佟贵妃似乎也只想找人说说,说完后并没有等郭珍珠的回应,低头喝着茶,仿佛刚才什么话都没说一样。
郭珍珠也低头淡定地喝茶,一脸工具人的自觉,就是不必搭腔给出回应了,因为对方也不需要。
没一会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出来了。
郭珍珠跟着其他人起身行礼,眼角的余光冷不丁瞥见太皇太后看了这边一眼。
她还不至于自恋到太皇太后是看自己,估计看的是佟贵妃。
好吧,郭珍珠知道自己是工具人,其他嫔妃估计也是工具人。
佟贵妃最终目的,看来是把这件事告诉太皇太后。
虽说太皇太后刚才没在现场,但是伺候的宫女和嬷嬷都在,就是太皇太后的眼睛和耳朵了。
显然这些宫人已经把殿内佟贵妃说的话,一字不漏转述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落座后,示意嫔妃们坐下,却压根没提起佟贵妃说的事,只和蔼说道:“最近这天是越发热了,各宫的凉棚都一个个搭了起来。我这小厨房做了绿豆汤,喝着还行,也算是消暑了。”
郭珍珠看得出太皇太后选这个绿豆汤,也是照顾宜嫔了。
她接过宫人送来的绿豆汤,这汤之前冰过,却只比常温要稍微凉一点,却不会太
凉。
郭珍珠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宜嫔手里那个碗底,甚至不凉,是常温的。
这样其他嫔妃也不会怕凉了肚子,喝过后回去要肚子不舒服,那就颇为尴尬了。
不愧是太皇太后,真是体贴极了。
宜嫔见郭珍珠伸手摸过碗底后,也偷偷伸手摸了摸郭珍珠的碗。
她察觉到两个碗的温度有点不同,只想着等自己生完孩子后,也能喝冰一点的绿豆汤了。
众人纷纷感谢太皇太后,然后小口小口喝着绿豆汤。
郭珍珠正喝了小半碗,忽然见那位张贵人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然后突然下定决心,猛地起身在前头跪下道:“太皇太后容禀,刚听贵妃娘娘的意思,德嫔娘娘要永和宫的贵人和常在去伺候她……这、这怎么行?还请太皇太后做主。”
说到最后,张贵人就先哭出声来。
郭珍珠一口绿豆汤险些呛着了,她忍不住看了身边满脸惊讶的佟贵妃。
好家伙,原来她不是工具人,张贵人才是啊!
佟贵妃说那些话,看来是等着一个工具人在太皇太后面前哭着告状了。
太皇太后皱了下眉头,示意宫女去把张贵人扶起来:“哭什么,这事要跟贵妃说的那样,贵妃就不可能答应。”
郭珍珠眨眨眼,太皇太后这话就很有意思了,“要跟佟贵妃说的一样”,难道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张贵人明显没听出这个言外之意,还在哭哭啼啼道:“德嫔娘娘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脾气就变得暴躁了许多,我在隔壁经常听见瓷器砸碎的声音,又几次见伺候她的宫女身上有伤痕……我、我害怕,我不要去。”
她哭得都开始打嗝了,太皇太后简直没眼看,挥挥手示意嬷嬷带着张贵人去隔壁收拾一下仪容。
人一走,殿内才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却有种诡异的平静。
太皇太后叹气道:“这事我知道了,会跟皇上提一提。今儿没什么事,这就散了吧。”
她压根没心情继续跟嫔妃们闲聊,带着皇太后施施然走了。
佟贵妃率先带着嫔妃行礼,恭送了两位。
她正起身要离开,之前领路的嬷嬷就过来道:“贵妃娘娘,太皇太后有请。”
佟贵妃脚步一顿,点了点头,脸色看着似乎不意外。
郭珍珠心想佟贵妃刚才几句话,就让张贵人破防哭了好一会,太皇太后肯定要叫她进去问话。
只是她正打算带着宜嫔离开的时候,那嬷嬷忽然转过头来说道:“顺嫔娘娘,太皇太后也请娘娘过去。”
郭珍珠一愣,这关她什么事啊!
但是太皇太后都发话了,郭珍珠就不能走,她偷偷看了身边的宜嫔一眼。
宜嫔就握住郭珍珠的手捏了一下道:“那姐姐,我就先去永寿宫等你了。”
郭珍珠点了下头,僖嫔就过来道:“我跟宜嫔一起回去,你放心吧。”
僖嫔知道郭珍珠这个妹控,肯定不放心宜嫔一个人回去,索性两人一起走了。
郭珍珠笑着道谢,这才跟在佟贵妃身后,被嬷嬷领着往后走。
除了她们二人之外,温妃也被留下来了。
三人一起到了内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正坐在上头。
见着几人,太皇太后示意道:“都坐下吧。”
郭珍珠行礼后,跟在佟贵妃和温妃后边,在第三个位子刚坐下。
门外就传来熟悉的声音:“皇玛嬷今儿怎么匆匆派人叫朕来了?”
听见这话,郭珍珠连忙起身再次行礼,只想着皇帝要早点来,她就不用行两回礼了。
皇帝这才发现佟贵妃、温妃和郭珍珠也在,不由有些诧异。
他忽然想到今天是嫔妃来慈宁宫请安的日子,估计她们三人是被太皇太后留下来的。
皇帝落座后,太皇太后就把德嫔的要求说了出来:“贵妃今天提起此事,张贵人说德嫔身边伺候的人身上有伤痕,于是她哭得不行。我被哭得头疼,只好叫皇上过来处置一二。”
郭珍珠心里默默翻译了一下这句话,太皇太后:这事是贵妃说的,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是真是假她不打包票。张贵人是永和宫里的,一听就开始哭,还说德嫔打身边人。她并不想管这事,皇帝自己看着办吧!
皇帝听得皱眉道:“还有这事?德嫔什么时候说的?”
佟贵妃听后就答道:“皇上,是昨儿的事,德嫔让御医来递话。恰好我担心德嫔,叫御医过来承乾宫问话。”
郭珍珠又开始默默翻译,佟贵妃:她作为掌管后宫的人怎么都要关心一下落胎的德嫔,所以把御医叫过来问话,御医就帮着德嫔带话了。
佟贵妃:她没特意问德嫔这事,是德嫔主动说的,跟她没关系!
皇帝听着,眉头皱得更紧了:“德嫔身边伺候的宫人,人手都没减,又另外送了两个嬷嬷去照顾,她还嫌不够吗?”
佟贵妃这次没回话,只缓缓低下头沉默。
皇太后身边的女官正低声给她用蒙语翻译几人的对话,皇太后听着也开始皱眉,却也没有随意开口。
太皇太后瞥了皇帝一眼道:“皇上还是待德嫔太好了,想必皇上见她落胎,心生怜惜,另外送了两个嬷嬷过去照顾她。却叫德嫔以为皇上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于是又开始张狂了起来。”
“我之前听闻瓷窑没日没夜烧火,还觉得纳闷,只以为他们开始上进了。后来才得知,德嫔先前砸碎了不少上等的茶具,内务府的库房都不够用了,只能求着瓷窑多烧几套出来。”
“别是叫德嫔都砸光了,后宫其他嫔妃不小心摔碎了茶盏,内务府竟拿不出新的来,总不能叫人还用着坏的,或者不成套的茶具。”
“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宫里得寒酸成什么样,外头的人家都不至于用不成套的茶具。”
郭珍珠跟着低头认真听,只觉得太皇太后这骂人的功夫实在厉害,没带一个脏字,把皇帝骂得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内务府的库房何至于连一套上等的茶具也拿不出来,而且德嫔受宠的时候用的确实可能是上等的茶具。
等她不大受宠的时候,摔的茶具多了,内务府也开始糊弄人了,只从宫外采买质量一般的茶具送过去。
这样德嫔再继续摔,也摔不了内务府的库存。
也不知道究竟是内务府的人在太皇太后面前夸大其词,还是太皇太后用这说辞来隐晦提醒皇帝,不要太纵容德嫔了。
都说旁观者清,郭珍珠这时候才回过味来了。
敢情她和张贵人都不是工具人,太皇太后才是啊!
佟贵妃绕了一个大圈,知道皇帝对德嫔还是有点感情,每次劝阻多了也让皇帝生厌。
于是她这次就不劝了,直接拐着弯跟太皇太后告状。
太皇太后早就不插手后宫的事了,还是在皇帝面前说的,如今插手也不合适。
但是佟贵妃直接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太皇太后只说事情是佟贵妃开口的,会问起也因为张贵人哭得太厉害,也就不算胡乱插手后宫事务了。
听听她们两人这十级的语言艺术,郭珍珠心里的小本本立刻记了起来。
要学习,虽然耳朵会了,脑子学废了!
郭珍珠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当个平凡的背景板。
她看了下身边也当背景板的温妃,想着太皇太后叫温妃来是情有可原,毕竟如今佟贵妃是和温妃一起管着后宫的。
后宫出了什么事,两人一起过来商量是应该的。
可是郭珍珠算什么啊,她也就因为坐在佟贵妃身边,被当成树洞听了一耳朵事,就被弄过来当背景吗?
算了,郭只当自己是背景板珍珠努力竖起耳朵来听。
皇帝对太皇太后歉意一笑道:“是孙儿的不对,叫皇玛嬷还为这点小事操心。”
太皇太后听后只摇头叹气道:“这算什
么操心,皇上从小就叫我放心,只这事还得好好解决才行。我可不想下回嫔妃们来请安的时候,她们还哭哭啼啼的。”
听见这话,皇帝连忙说道:“朕会叮嘱她们,绝不能打扰了皇玛嬷的清净。请安是来陪皇玛嬷聊天的,哭哭啼啼算什么,没得扫兴了。”
郭珍珠缓缓低头,皇帝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后宫嫔妃每月一次来慈宁宫请安,她们原来全是陪聊的工具人吗?
一向沉默的皇太后难得也发话,用蒙语说道:“皇上,此事是得好好处置。皇上政事繁忙,没必要叫后宫琐碎事打扰了。”
言下之意,皇帝平日已经够忙了,去后宫就是放松的。
如今后宫还给皇帝找事,这不是耽误他办正事了吗?
皇帝笑着应道:“皇额娘,朕会好好处置的。”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听后就没继续多问,甚至都不再提起此事来。
太皇太后只关心了皇帝最近吃睡如何,要好好休息,不要累着自己云云。
皇太后的话也差不多,两人把皇帝关心了一轮,郭珍珠就知道谈话该结束了。
果然皇帝开口道:“朕就不打扰皇玛嬷和皇额娘休息,这就先告退了。”
见两人点头,皇帝看了这边一眼,佟贵妃和温妃立刻起身,郭珍珠也跟着起来,行礼后出了慈宁宫。
温妃走了几步,脚步就慢了下来,渐渐跟郭珍珠并肩同行,只让佟贵妃在前头落后皇帝一步。
皇帝没开口,佟贵妃也没说话,郭珍珠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
两人的心理历程,郭珍珠也能猜出一点来。
皇帝:贵妃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跟他说,还找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间接告状!
佟贵妃:看皇帝被德嫔那小妖精迷得找不着北,这时候都舍不得惩罚她,不下点重药怎么行?
郭珍珠:……你们两个神仙打架,别祸及其他无辜的人好吗?比如她!
她默默放下无形的痛苦面具,扭过头却发现温妃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多久了。
郭珍珠立刻回过神来:“温妃娘娘是要去承乾宫吗?”
看样子,佟贵妃会带着皇帝回去商量未完的话,温妃应该也会跟着去。
温妃却摇头道:“有贵妃娘娘跟皇上解释就够了,我就不过去了。正好,上回我就想去永寿宫做客。择日不如撞日,这会儿我跟你回去?”
郭珍珠一怔,还是很快答应道:“温妃娘娘想过来,那自然可以,就是一时着急,可能会招待不周。”
这话叫温妃一笑道:“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你不嫌弃我太唐突就好。”
郭珍珠想着温妃这脾气挺好,也很好相处。她既然提出来了,自己也不好拒绝,索性带着温妃回去永寿宫了。
宜嫔已经等了一会,见郭珍珠回来,正好问她在慈宁宫呆了很久,谁知道冷不丁发现郭珍珠身边的温妃。
她赶紧起身,和僖嫔一起给温妃行礼。
温妃连忙摆手道:“不用多礼,都坐下吧,宜嫔小心点儿。”
宜嫔大着肚子,刚才猛地站起来,把温妃也吓了一跳:“是我的错,临时想来永寿宫做客,没提前告知,倒是吓着你们了。”
这话叫宜嫔摇头道:“温妃娘娘来了,我是有点惊讶,倒没吓着。”
郭珍珠吩咐林嬷嬷去准备点心和茶水,给宜嫔则是准备了蜜水,这才落座。
她们这四个人,真是打麻将,一桌正好了。
温妃看了一圈也笑着道:“咱们几个人凑一桌打叶子牌,倒是恰恰好。”
僖嫔原本有点诧异,这会儿也笑着接话道:“温妃娘娘要是想打,也是可以,我玩这个还不错。”
宜嫔白了她一眼道:“温妃娘娘特地过来,必然是有事,要不我们先回去了?”
温妃摇头道:“没得我来做客,如今却成了赶客的。我一个人在景仁宫也无聊得很,想找人闲聊,贵妃娘娘却忙碌得很,我也不好打扰。”
“想着贵妃娘娘和顺嫔挺聊得来,我就冒昧过来坐坐,你们也别太拘束了。”
郭珍珠觉得温妃像极了想融入班级集体里的新同学,关系好的佟贵妃却太忙碌,每次在一起估计她们只说公事。
眼看佟贵妃对郭珍珠的态度不一样,温妃就觉得郭珍珠这个同学是可以结交的,于是就腼腆地伸出橄榄枝。
虽然郭珍珠对温妃的印象是挺好的,出身高,看着脾气却一直温温和和,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不过郭珍珠心里也很清楚,要不是她最近开始得宠,入了皇帝的眼。如果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郭贵人,温妃压根就不会主动跟自己结交。
一来身份之间差得有点远,温妃主动结交的话就有点掉价了。
二来以前原身性子更腼腆安静,两人在一起都不爱主动开口的话,就只能大眼瞪小眼。
好在如今有僖嫔这个社交牛人在,跟温妃聊天基本不需要郭珍珠操心。
宜嫔也是个自来熟,刚开始有点拘束,慢慢就跟温妃熟悉了起来,冷不丁问道:“温妃娘娘,今天贵妃娘娘说的事是真的吗?德嫔真让永和宫其他贵人和常在去伺候她?”
郭珍珠微微瞪大眼:妹妹,你怎么什么都敢开口问啊!
僖嫔也被宜嫔神来一问吓了一跳,勉强笑道:“温妃娘娘不想说的话也无妨,咱们就是闲聊而已。”
郭珍珠正要点头附和,就见温妃笑眯眯道:“这也不是什么该瞒着的事,回头你们就知道了。德嫔确实想让永和宫的贵人来伺候,却不是全部,而是指明要良贵人过去。”
闻言,郭珍珠心里默默点头。
她就说德嫔没了孩子,也不至于脑子也跟着掉了,怎么忽然就要永和宫所有的贵人和常在进去伺候,这不是离谱了吗?
不说德嫔能不能开得了这个口,就是贵人和常在一听,也没谁会乐意过去伺候。
但是永和宫里的良贵人就不一样了,她出身不高,还是辛者库出来的,可以说身份连宫女都不如。
让良贵人进去伺候德嫔,其他贵人和常在的反应不会像今天那么激烈。
郭珍珠这才突然回过神来,佟贵妃今天在慈宁宫说的时候也没提到永和宫全部的贵人和常在,全是其他人脑补的。
佟贵妃这话居然用上春秋笔法,含糊带过,故意叫人误会吗?
宜嫔和僖嫔也是目瞪口呆,这时候亦回过味来了。
郭珍珠估摸着良贵人私下订了那件刺绣薄纱衣,不知道怎的被德嫔知道了。
别的宫就算了,自己永和宫的眼皮底下,良贵人竟然想做这种薄纱衣,要趁着她坐月子的时候,勾引皇帝吗?
整个永和宫里头,德嫔最看不上的人估计就是良贵人了。
要是良贵人得宠,爬到她头上去,德嫔什么脸面都丢尽了,绝不能叫良贵人如愿!
索性找借口把人叫到身边来伺候,德嫔还要禁足很久,正好把良贵人约束在身边。
哪怕皇帝忽然想起良贵人来,让她去乾清宫侍寝,那也是去不了的!
郭珍珠知道德嫔小心眼,平日肯定没少为难良贵人,这下子更是找到借口想磋磨人。
哪里想到德嫔这次却难得冤枉,被佟贵妃坑了一把,愣是从想让良贵人伺候,变成想让永和宫所有的贵人和常在去伺候。
这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如果听见前面,皇帝的反应不会太大。
但是听见后边,又加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知道了,皇帝必然会动手处置。
佟贵妃直接一个春秋笔法,趁着后宫嫔妃去慈宁宫请安,直接闹得人尽皆知,就连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都知道了。
如今德嫔想辩解,她也得先能离开永和宫啊!
郭珍珠心想,佟贵妃就是欺负德嫔如今坐小月子,哪怕不禁足也出不来亲口解释吧?
索性如今闹得满后宫沸沸扬扬的,等德嫔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郭珍珠忍不住想,以后得罪谁还是别得罪佟贵妃了,被扭曲的语言果然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还刀刀致命!
温妃见几人听后都被惊住了,久久没开口,于是歉意一笑道:“德嫔当时派人来承乾宫的时候,我正好也在,恰好都听了去。虽然过阵子大家都知道了,这会儿也只有你们几个知晓,还是别胡乱说出去为好。”
郭珍珠连连点头,谁敢说出去了,坏了佟贵妃的好事,鬼知道佟贵妃会不会转过头来对她们开刀!
宜嫔也是这么想的,跟着一起点头附和道:“温妃娘娘放心,我们绝不会往外说的。今天这话出了娘娘的口,也就咱们几个听见,不会再有别人知晓。”
反正这闷亏,德嫔不想吃也得吃下了!
温妃看几人不自在的样子,也没在永寿宫呆太久,吃了一块点心,喝了两杯茶,这就起身回去了。
临走前,她还对郭珍珠说道:“你这边的点心味道不错,我下回还能来做客吧?”
郭珍珠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下来:“好,温妃娘娘什么时候想过来都行。”
温妃听后这才满意地笑笑,然后带着宫女回去了。
三人重新坐下,僖嫔看着四周,压低声音道:“温妃真是临时过来做客,不是专门来告诉咱们这件事的?”
郭珍珠觉得在僖嫔眼里,佟贵妃都成大魔王了,那么温妃就是小魔王!
大魔王在前面冲锋,小魔王在后边助力。
也可能大魔王佟贵妃借着郭珍珠这个工具人把事情说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让温妃过来告诉郭珍珠真相。
按照佟贵妃所想,郭珍珠也不喜欢德嫔,宜嫔和僖嫔也是,让她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也没什么。
敌人的敌人都是朋友,她们也就不会随便说出去。
所以是打一棍子后,还给点甜头了吗?
郭珍珠是一点都不敢小看古人的心眼,那是比谁都多。尤其佟贵妃和温妃这样出身大家族的,估计里头的勾心斗角不多,她们从小心眼就长得比一般人还多了!
宜嫔“嘘”了一声道:“好了,这事到此为止,咱们说点别的吧?”
僖嫔凑过来小声道:“你就不好奇吗?而且温妃和德嫔之间应该没有闹过,温妃知道真相怎么也没帮着开口?”
宜嫔没好气看了她一眼道:“帮什么帮,别的嫔妃得了宠爱,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会让皇上雨露均沾。德嫔就不一样了,她恨不能直接独占皇上,叫别人沾染不了一点!”
皇帝就一个,德嫔都占了,其他后宫嫔妃怎么办?
她一个人吃独食,其他人就得饿着了!
温妃和德嫔确实没有当面闹过矛盾,但是这矛盾不就一直都有吗?
郭珍珠赞同地点头,如果说皇帝是一个大蛋糕的话,后宫嫔妃每人都能至少吃上一口。
但是皇帝落在德嫔手里,那一整个蛋糕都要被她一个人吃了,其他人连一口都吃不上,自然想闹了!
以前没机会闹,那是因为德嫔受宠,皇帝偏心,其他人也不想因为闹一下叫皇帝不高兴,被厌弃就更麻烦了。
索性等这次机会,佟贵妃一击即中,温妃帮着在后边兜着,简直是皆大欢喜!
郭珍珠内心忍不住想疯狂吐槽:她们几个难道是佟贵妃、温妃和德嫔play的一环吗?
见郭珍珠不大高兴的样子,宜嫔还安慰道:“姐姐,咱们往好的想,这次之后,德嫔就能受教训,能真正安分起来了。”
僖嫔也搭腔道:“是啊,这事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反正也不用咱们做什么,听听就好了,后边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郭珍珠想想也是,她们这些工具人并不吃亏,于是心态逐渐放平起来。
她还以为皇帝要考虑很久才能做下决定,谁知道第二天,皇帝就直接宣布了两个消息。
一是德嫔犯错,降为德贵人,还住在永和宫,却要搬出正殿。
二是索尼的孙女,也就是赫舍里皇后的庶妹进宫,直接跳过贵人,封为平嫔。
不用说,这是取代原本的德嫔成为永和宫新的一宫之主。
但是这样一来,永和宫却是住不下了。
毕竟原来就住得满满当当,如今德贵人很快要搬到侧殿的院子去,空出正殿来。
那也得有空位才是,必然要有人挪出永和宫。
佟贵妃想着平嫔进宫来了,又是永和宫新的一宫之主,由她来安排谁挪出永和宫为好。
平嫔刚进宫,对永和宫这些贵人和常在都不熟悉,于是除了还坐月子的德贵人,把其他人都叫了来,随口问她们当中谁愿意挪出去。
哪里想到,每个人都愿意,谁都想挪出去,把平嫔都惊住了。
永和宫是什么龙潭虎穴,怎么叫她们一个个都想搬出去?
第48章 第 48 章
第48章
僖嫔得知消息的时候, 跑来永寿宫跟郭珍珠提起,笑得乐不可支道:“她们可不就想挪出去,谁想跟德贵人当邻居。以前她当一宫之主的时候就不安分, 还喜欢磋磨人。当了邻居, 想想就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能跑当然想跑了。”
“平嫔这么一问,哪个不想离德贵人远远的,巴不得立刻搬出永和宫去。”
平嫔原本因为年纪小,脸又嫩,刚进宫就出了永和宫住不下,要挪人出去的事。还以为她这么一问,如果没人愿意, 那就尴尬了。
谁能想到她们一个比一个积极, 恨不能被选上挪出去, 这让平嫔丈二摸不着头脑。
好在平嫔进宫的时候,赫舍里一族在内务府特地选了个稳重又消息灵通的陈嬷嬷,给刚到宫里来的她细细解释了一番。
然后平嫔总算是听明白了, 却实在不知道选谁, 索性跑去承乾宫找佟贵妃请教。
说到这里, 僖嫔笑得更厉害了:“你猜猜平嫔问贵妃什么?”
郭珍珠看她的样子,平嫔问的估计不是让佟贵妃帮着选谁挪出去的问题:“她问的什么?”
僖嫔笑眯眯道:“平嫔就问贵妃, 能不能把德贵人挪出去啊, 这样不就都好了?”
既然大家都不想跟德贵人一起住,把德贵人挪出去不就好了, 何必那么费劲再选一个人挪出去呢!
这话叫郭珍珠也笑了:“平嫔这想法没错,但是贵妃不会同意的。”
僖嫔看了她一眼,惊讶道:“你是猜着了, 贵妃没同意,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让德贵人继续留在永和宫。”
郭珍珠想着佟贵妃当然不同意啊,德贵人要挪出去,其他宫的嫔妃也不会乐意,谁要收下德贵人这个惹事精!
德贵人又不能单独一个人住一个宫,总要有人愿意接收她才行。
而且佟贵妃说是皇帝的意思,这也没错,皇帝亲口说让德贵人留在永和宫,只从正殿挪去侧殿的院子。
其实皇帝估计也是好心,毕竟德贵人这小月子还没坐完,吹着风病了就麻烦,所以才没让她搬出永和宫。
如今倒成了佟贵妃拒绝平嫔的借口,还冠冕堂皇的,叫平嫔只好回去继续选人
郭珍珠好奇道:“那后来呢?平嫔让谁挪出去了?”
僖嫔笑了笑道:“平嫔选不出来,就让永和宫的贵人和常在彼此推荐一个人出来,最后她们都
选了良贵人。”
闻言,郭珍珠有点诧异道:“她们还挺喜欢良贵人的啊,都选了她?”
估计她们知道良贵人要留下跟德贵人当了邻居,德贵人那么讨厌她,只怕以后的日子十分难过。
同在永和宫这些人自然比外边看得更明白,所以才会选了良贵人挪出去吧?
僖嫔听了,却摇头道:“你猜错了,她们会选良贵人,那是因为永和宫除了德贵人,就良贵人长得最好看。”
郭珍珠:你要不要听听这什么鬼的理由?
见她不相信,僖嫔解释道:“永和宫里头,侍寝最多的,除了德贵人就是良贵人了。如今德贵人失宠还要坐月子,良贵人很可能要独得恩宠。”
“平嫔刚进宫,正是新鲜的时候,皇上必然会过去永和宫坐坐。良贵人如果在的话,那肯定要分走皇上的注意力。她不在,其他人就有机会了。”
郭珍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她们都选了良贵人。但是良贵人挪出去的话,哪个宫收下她?”
僖嫔答道:“听闻是延禧宫,惠嫔主动要收下良贵人。”
郭珍珠目光一动,之前被僖嫔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后宫嫔妃虽然没什么坏心,却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忽然要收下良贵人的惠嫔,也是有什么心思的吧?
“惠嫔这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让良贵人住进来,帮自己固宠?可是她这两年没怎么侍寝,似乎也没多着急的样子。”
毕竟像德贵人这样,皇帝几天不来,她就送甜汤送点心,好让皇帝想起她来。
惠嫔和荣嫔之前曾经受宠过,后来更年轻貌美的嫔妃进宫多了,她们两人渐渐就失宠了。
但是两人都有孩子傍身,仿佛并不是很在意皇帝的恩宠,自顾自过得也挺好,两人甚至关系还比以前好多了,经常在一起喝茶、吃饭和聊天。
这样的惠嫔,怎么忽然让良贵人住过去来固宠?
僖嫔摇头道:“你忘了,大阿哥进尚书房了。惠嫔不为了自己,总要为大阿哥着想。良贵人住过去后,皇上能多去延禧宫两回,大阿哥偶尔也能见到皇上了。”
“只要皇上见着这个长子,关系自然要拉近一点。大阿哥还能跟皇上请教学业上的事,被皇上点拨一番。”
郭珍珠点头道:“惠嫔看来是一片慈母之心,不为自己得到宠爱,只想让大阿哥多见皇上两回。”
更多的,她就没说了。
毕竟惠嫔这样除了让大阿哥和皇帝之间的父子关系拉近之外,何尝不是希望大阿哥以后能谋求大位?
这种话实在不能说出口,郭珍珠看了僖嫔一眼,僖嫔微微点头,也是意领神会,明白郭珍珠的未尽之意。
郭珍珠却认为惠嫔想得太早了一点,大阿哥才多大,刚进尚书房没多久而已。
皇帝又成婚早,如今还年轻力壮的时候,哪可能这么快就选出继承人来呢?
不过当额娘的总想给孩子最好的,对阿哥来说,皇位可能就是惠嫔看来最好的东西了。
两人谈论这事的时候,良贵人已经收拾东西麻溜搬去延禧宫了。
她很感激惠嫔主动收留自己,当然良贵人也明白,惠嫔不可能毫无所求就接纳她,却还是很感激。
不管惠嫔为了什么,良贵人起码能离开永和宫,离开德贵人身边,总算能过平静日子,不用再每天被欺负了。
她是人,人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良贵人明白自己的出身不好,平日谨小慎微,待人和善,一般人就不会为难她。
唯独德贵人一直不喜欢她,等德贵人成为德嫔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良贵人实在是受不了。
这次得了机会,良贵人就牢牢抓住,立刻就搬到延禧宫来,生怕惠嫔会反悔。
惠嫔看着良贵人来了,心里赞叹这个贵人果然有一副好容貌,难怪出身辛者库依旧得到皇帝的青睐。
只是良贵人总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胆小样子,叫惠嫔忍不住皱眉。
不过想到她的出身,以及一直被德贵人欺负,良贵人这反应也是正常的。
惠嫔就安抚道:“偏殿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你看有什么缺漏的,只管跟我说一声就好。既是搬过来了,你只管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良贵人连忙道谢,这才带着宫女去偏殿收拾了。
站在惠嫔身后的郑嬷嬷这时候开口道:“主子,奴婢瞅着这良贵人长得美则美,却畏缩胆小,实在上不了台面,只怕在皇上跟前得宠也不长久。”
要是良贵人很快失宠了,那惠嫔把人要过来,岂不是白忙一场了?
惠嫔听后只笑笑道:“你这说的,谁得宠后还能长长久久?”
良贵人不行,难道她就行了吗?
郑嬷嬷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勾起了惠嫔的伤心事,连忙跪下告罪。
惠嫔摆摆手道:“嬷嬷起来吧,时间长了,我倒是没那么在意。只是良贵人这样子确实很难长久,只趁着皇上对她还感兴趣的时候多来几趟,见见大阿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还不至于那么贪心,非要抓着良贵人去固宠,然后良贵人固宠时间不长,惠嫔还怨上了。
惠嫔还是要脸的,她都做不到的事,何必要求良贵人呢?
而且看良贵人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显然皇帝对她的兴趣很快就要被消耗殆尽了。
惠嫔忍不住叹气,对郑嬷嬷喃喃道:“希望良贵人离开永和宫后,慢慢也会有所改变吧。”
她这话似是跟郑嬷嬷,更像是在跟自己说一样,郑嬷嬷只低着头,明白惠嫔压根不需要自己的回应。
德贵人是后宫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不但被降级了,良贵人还搬出永和宫去了延禧宫。
于是她就得搬到良贵人原本住的地方,德贵人别提多嫌弃了。
但是她再嫌弃也没用,永和宫就空出这么个院子来,德贵人要不住,那就没地方住了。
德贵人只能捏着鼻子,让宫人搬了东西去良贵人的偏殿院子。
看着这比永和宫其他偏殿都要窄小的院子,德贵人就更嫌弃了。
然而她忽然想到,当初自己就是不喜欢良贵人,故意给良贵人分了一个最小的院子。
如今回旋镖居然扎到自己身上,德贵人才觉得疼了。
该死的,当初要知道良贵人会搬走,自己要住进来,德贵人怎么都不会给良贵人挑这么个最小的院子住!
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德贵人看着这几乎抽不开身的院子,整个人感觉都要不好了。
最糟糕的是,之前作为德嫔的宫人数量没减少,如今降为德贵人,她就要砍掉一半的宫人了。
德贵人当然不乐意,原本多人伺候才舒服,如今少一半人怎么能够用呢?
可是不减也不行,倒不是佟贵妃或者平嫔催促,而是德贵人如今这小院子压根住不了那么多人!
除了原本的宫人,还另外有皇帝送来的两个伺候德贵人坐月子的嬷嬷。
这么多人,把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都快转不开身了!
德贵人能怎么办,只好尽快减掉一半人,但是要减掉谁,她也有点发愁。
邓嬷嬷和跟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宫女云音得留下,另外后来的宫女云醉和云烟那个女红不错,还会来事,很会说好话逗德贵人高兴。
德贵人是舍弃哪个都不舍得,一时不由纠结起来。
还是后来的云烟和云醉主动提起道:“主子这边实在住不开了,奴婢二人是后边才来的,虽说来伺候主子的时间不长,却也舍不得。只是见主子如此纠结难过,奴婢等商量了一下,还不如就此离开,最后也能为主子分忧。”
德贵人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挺舒服的,只觉得这两人果真会来事,还主动提出离开,不叫自己继续为难。
她想了想,吩咐邓嬷嬷拿来两个荷包,给了两个宫女:“你们伺候得不错,以后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再叫你们回来。”
德贵人压根不觉得自己会一直还是贵人,她必然还能回到德嫔,甚至继续往上走,于是豪气跟两个宫女
承诺:等她再发达了,就把两人喊回来!
两个宫女接过荷包道谢后,这才缓缓退下。
德贵人松口气,又看着身边沉默的邓嬷嬷,越发木讷的宫女云音,一时有点后悔放刚才那两人走,还不如让云音离开算了。
云音怕在这里碍眼,叫德贵人不高兴,赶紧找借口出去。
她刚出去没多久,就见云醉和云音提着包袱离开,于是上前问道:“你们离开永和宫,打算去哪里?”
毕竟曾经在一个宫伺候同一个主子,云音不免多关心两句。
云醉和云烟互相看了一眼,笑着道:“我们先回去内务府,然后看那边的安排。你放心,德贵人给的赏钱不少,足够让我们打点一下,去个好点的地方。”
听见这话,云音这才放心了,正要离开,却被云醉拉到角落小声说道:“你也尽快筹谋一下,赶紧跑吧?”
云音一脸莫名,你们刚才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原来早就想跑了?
云烟见她懵懂不解的样子,看着周围,小声解释道:“我们刚来永和宫的时候,摸不清德贵人的性子,多得你帮忙解围,心里十分感激。这会儿咱们两个要走了,也跟你掏心窝子说说心里话。”
“德贵人脾性大,对底下人也不体恤。她如今的境况越发不好了,只怕会对身边人发脾气,你就得遭殃了。邓嬷嬷跑不了,你却还有机会。”
云醉也跟着叹气道:“我们这些宫女去哪里不是伺候人,起码跟个会疼人的主子,不至于叫咱们身上总带着小伤。”
她们两人之前讨好德贵人,也是想日子好过一点。当然两人也有点私心,想着从德贵人身上捞点好处,在宫里的日子就能过得舒服点。
毕竟宫里做什么都需要打点,手里头没有银钱,那就什么事都难办了。
也是云音曾经帮过她们的忙,不然这些话两人都不会说出口去劝的。
另外云音的性子,两人也很清楚,不会转头就告诉德贵人。
所以她们劝过后,只让云音多想想,然后就走了。
云音站在角落好一会才回神,却听见身后传来邓嬷嬷的声音:“她们说得对,你是得为自己着想一下。”
她突然开口,把云音吓了一大跳:“嬷嬷什么时候过来的?”
邓嬷嬷看了云音一眼道:“你上前问那两个宫女后边去哪里的时候来的。”
云音诧异,那她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听着了吗?
不过邓嬷嬷之前没出现,估计没打算拦着两个宫女,更不会把刚才的话告诉德贵人了。
云音满脸迷茫道:“嬷嬷,她们就这么走了?”
邓嬷嬷点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宫里你可以不害人,却得多顾着点自己才能好好活下去。”
她说完后转身就回去了,两人都跑出来了,德贵人身边没人伺候,恐怕这位娘娘很快又要生气了。
邓嬷嬷回去拦着点儿,叫云音也能有点时间想明白。
只是云音却叫住了她,摇头苦笑道:“我跟着德贵人很久了,身上已经打上了属于她的记号,其他人一看见我,就知道我曾经是德贵人的宫女。”
言下之意,云音离开德贵人,不会有人要她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去的地方。
她自顾自喃喃道:“只要再熬上几年,等我年纪大一点,就能出宫去了。”
邓嬷嬷耐心听完后却问道:“你在宫外还有亲人?他们也会接纳你吗?”
这话让云音慢慢低下头,没有回答。
邓嬷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她们这些宫人常有的事。
每家规定会送人进宫,被选的人,大多要么在家里不受宠,要么亲人差不多没了,也没有能去的地方。
为了活着,她们只能进宫。
邓嬷嬷拍了拍云音的肩膀,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苍白的安慰之语,转身走了。
云音站在原地,许久没动弹,眼圈渐渐红了。
这时候身后却忽然出现一道突兀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要不要跟着我?”
听见这话,云音猛地一回头,露出吃惊的神色来。
永寿宫内,郭珍珠和宜嫔正一起用小礼子做的艾叶鸡蛋汤,听闻能安胎,又能驱寒。
需要安胎的宜嫔和畏寒的郭珍珠都能用了,就是艾叶的味道有点重,宜嫔不怎么喜欢。
郭珍珠也是捏着鼻子喝的,艾叶苦涩的味道哪怕有鸡蛋中和了,依旧不太适应。
两人喝完后用水漱口了一会,才算是缓过来了。
宜嫔正吐着舌头,郭珍珠让朝雨给她倒一杯蜜水的时候,玲珑就过来禀报道:“主子,德贵人身边一个叫云音的宫女被平嫔要了去。”
郭珍珠愣了一下,宜嫔直接呆住了:“平嫔在内务府有什么宫女不能挑,怎么抢了德贵人的宫女?”
这话叫郭珍珠赞同道:“我记得这个叫云音的宫女跟着德贵人很久了,有好几年了吧?她怎么忽然就跑平嫔身边去?”
“德贵人身边的宫女人数多了,应该去了一些,云音也被德贵人赶走了?”
玲珑听后却摇头道:“德贵人身边的云醉和云烟两个宫女主动离开了,走之前还说不愿看德贵人苦恼,才主动走的,因此还得了德贵人的赏钱。”
“奴婢打听了一下,这两个宫女在德贵人之前禁足的时候,就已经想办法四处打点。如今刚离开永和宫,就去了宁寿宫当差。”
僖嫔一听,啧啧说道:“那两个宫女还真有办法,竟然跑去宣嫔那边了。”
郭珍珠也没料到,那两个宫女打点一番后,居然跑去宣嫔的宁寿宫。
不过想想,她们也是从德贵人身边离开的,虽说呆的时间不长,其他不喜欢德贵人的人只怕也不会接受两人。
只是宣嫔不一样,她跟德贵人其实没什么瓜葛,实际上甚至都没说过几次话。
毕竟彼此之间都听不懂对方说什么,光靠磕磕碰碰的翻译实在太难交流了。
所以满后宫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宁寿宫,确实也是个好去处。
宣嫔虽说不算特别受宠,但是因为出身草原的缘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会看顾一些。
加上她自己有钱,心也宽,在宫里过得挺自在,对待底下人也不怎么苛刻,给赏钱更是不吝啬。
多少宫人盼着进宁寿宫,还一个个努力学习蒙语,希望能在宣嫔身边凑趣,混个熟脸。
上司有钱还大方,靠山也够大,这么好的环境,哪个打工人不爱呢!
僖嫔又说道:“倒是那个叫云音的宫女跑去平嫔身边,德贵人知道后想必要气得发疯。”
连她们二人都知道了,佟贵妃比两人更早知道平嫔抢了德贵人身边的宫女,不由头疼。
德贵人身边的宫女先跑了两个,一个还被抢了,如今没剩下几个,只能重新挑选。
佟贵妃一边让内务府选人送过去给德贵人挑,一边把平嫔请了过来,问道:“妹妹是对内务府那些宫女都不满意吗,怎的就看上了那个叫云音的宫女?”
平嫔笑眯眯道:“也是正巧,我带着嬷嬷在永和宫散步,忽然就听见这宫女跟另外两个宫女道别。我听了一会,觉得这宫女有情有义。既帮过那两个宫女,又是个重情义的,还十分聪明,才能在德贵人身边留着这么久。”
毕竟很多宫女要么自己犯错,要么替主子受过。
能力和运气在宫里最重要,尤其是运气。
云音能在后宫活这么久,还是在上蹿下跳的德贵人身边好好活着,平嫔觉得她很不错。
正好平嫔要选宫女,又这么碰巧遇到云音,于是就把人要过来了。
至于德贵人愿不愿意,那跟平嫔有什么关系?
佟贵妃听得更头疼了,比起德贵人的张狂跋扈,平嫔看着年纪小,脸嫩还爱笑,却也任性妄为。
她想到以后要给平嫔收拾烂摊子,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佟贵妃对平嫔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毕竟平嫔的眼里全是兴味,完全是因为感觉有趣,才抢走德贵人的宫女。
她早就听说赫舍里皇后去世得早,这个庶妹完全是老来子,又因为容貌有五分像去世的嫡姐,在家里极为受宠。
都不能叫受宠,而是溺爱着长大,就差要月亮都给她摘下来的程度。
若非赫舍里一族这些年压根没有适龄的女子,恰好平嫔的容貌跟赫舍里皇后又十分相似,她也不会年纪不大就进宫来。
这次平嫔抢了德贵人的宫女,下次她又会抢什么?
佟贵妃光是想想,就又开始觉得头疼了。
只是如今平嫔就抢个小宫女而已,佟贵妃也不能小题大做
说她有什么不对。
佟贵妃只问了问,让平嫔尽快把其他宫女都选好了,也就让她回去了。
惹不起,她还是避着点儿吧!
过了几天,佟贵妃就有点后悔平嫔刚有苗头的时候,自己没有赶紧压下去,她后边是更加变本加厉了。
郭珍珠听玲珑提起平嫔去尚衣局找人做衣服,不知道怎的看上了兰盈做的纱衣,然后拿走了两件。
如今平嫔还派陈嬷嬷过来,跟她说一声。
郭珍珠无语,这是皇帝让兰盈给她做的纱衣,平嫔这就拿走了?
陈嬷嬷的表情也十分尴尬,她没料到平嫔看上就拿走了,劝了好久还是没劝住,只能赶紧过来永寿宫道歉:“主子没见过这样的纱衣,感觉很有趣就带走了两件。”
平嫔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有把所有薄纱衣都拿走了,只拿了郭珍珠的一件,以及良贵人让做的一件。
良贵人那边,还不用陈嬷嬷特地跑一趟,只派个宫女去说一声就好。
只是如今得宠的顺嫔这边,陈嬷嬷还是特地上门来道歉。
宜嫔正巧也在,听见这话又是吃惊,又忍不住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嬷嬷不该来永寿宫,而是去乾清宫才是。这薄纱衣是皇上让兰盈做的,如今平嫔拿走了,你该去跟皇上说一声才是,跟姐姐说有什么用呢?”
怎么,还想郭珍珠开口说原谅,说没关系,回头皇帝见她不计较,也就不会多怪责平嫔了。
陈嬷嬷的表情更尴尬了,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听闻顺嫔的脾气好,待人也和善,自己特地过来道歉求原谅,顺嫔不计较的话,皇帝后边也不会计较。
但是被宜嫔这么一说开,陈嬷嬷低着头就不知道该怎么搭腔了。
她哪里敢去乾清宫,不要命了吗?
陈嬷嬷一时后悔当时鬼迷心窍答应了赫舍里氏,跟在刚进宫的平嫔身边。
谁想到平嫔一进宫,就开始闯祸了呢!
陈嬷嬷如今只盼着顺嫔是真的不计较,不然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
郭珍珠是看出来了,这平嫔年纪小被宠坏了,就是个熊孩子啊!
她可能没太大坏心,就是看着有趣,在家里的时候什么都是自己的,于是进宫后也没太大的分寸感。
喜欢就要了,喜欢就拿走了,反正收拾烂摊子还有别人来。
这不,陈嬷嬷就上门来收拾烂摊子了,一个劲低头告罪求原谅。
郭珍珠叹了一口气道:“就跟妹妹说的那样,这薄纱衣是皇上让尚衣局做的。平嫔这直接拿走了,总得告诉皇上一声才是。”
“要告诉朕什么?”
冷不丁皇帝从后边走来,吓得陈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皇帝在后边究竟听了多久,是不是都听见了?
皇帝看都没看脚边跪着的陈嬷嬷,皱眉道:“平嫔拿走朕让人给你做的薄纱衣了?”
郭珍珠点点头,就见皇帝头疼道:“朕刚听说平嫔把端嫔的玫瑰花露拿走了一瓶,端嫔跑去乾清宫跟朕哭诉,哭得朕都头痛了。”
他还想着来永寿宫找郭珍珠避一避,谁知道刚进来就听见陈嬷嬷的话:平嫔究竟抢了多少人的东西?
宜嫔还搭腔道:“皇上,平嫔不但抢了姐姐的,还抢了良贵人让尚衣局做的薄纱衣。”
皇帝挑眉,没料到一向胆小怯弱的良贵人居然也让人做了这个,不过也被平嫔抢走了。
陈嬷嬷跪着也眼前一黑,她刚离开才多久,平嫔怎么又去端嫔那边拿走玫瑰花露了?
皇帝叹着气刚坐下,僖嫔就气势汹汹闯了进来,人还没到,话先到了:“平嫔忽然去我那边要一套化妆刷,我……”
她猛地见皇帝也在,余下的话只要咽下去,赶紧行礼。
皇帝却摆摆手道:“你先起来,平嫔也去你那边了?拿走了一套化妆刷?”
僖嫔一愣,点头道:“是,不过平嫔刚派人送来一箱金子。”
她这给的实在太多了,索性只是一套化妆刷,还是没用过的,僖嫔就给了平嫔。
没一会儿,一个小宫女也战战兢兢抱着一小箱金子来永寿宫给郭珍珠。
郭珍珠不由挑眉,看来平嫔这熊孩子还是知道抢了东西得给钱,不是白抢的。
而且她目测了一下,这金子是只多不少,比那薄纱衣的价钱是高多了。
皇帝看见后都气笑了:“平嫔这是做什么,到处抢了别人的东西,再送金子过去,当做是自个买的吗?”
郭珍珠也有点想笑,平嫔这是进宫买买买来了吗?
第49章 第 49 章
第49章
皇帝气不过, 但是他跟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计较,好像也不妥当。
他想了想,吩咐李德全去承乾宫跟佟贵妃说一声, 让她看着办。
好歹让佟贵妃劝一劝平嫔, 别进宫还当是自己家里一样,想要什么就拿走!
郭珍珠心想,这压力就到了佟贵妃那边,佟贵妃也是够惨的,皇帝不想去劝,就交给佟贵妃了。
佟贵妃接棒后,她虽然不想干,但是能怎么办, 只好又让人把平嫔请了过来。
她对着年纪小一轮, 脸还嫩生生的小姑娘也起不来多少脾气, 于是耐心问道:“听说妹妹去尚衣局走一趟就拿了两件衣服?妹妹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尚衣局的人给妹妹做就是了。”
言下之意,想要什么, 尚衣局都能做, 平嫔没必要去拿别人的。
“尚衣局的绣娘还能给你量身做, 那就要更合身得多了。”
意思是抢别人的,回去穿也不合适, 还是得定做才行!
平嫔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道:“贵妃娘娘, 我就是看衣服很有意思,想拿回去看看。回去后我也觉得不妥, 于是派人送了金子给两人赔罪。”
佟贵妃自然知道平嫔拿了东西后,回头还让人送金子过去了。
只是这样的话,不计较的人就算了, 像端嫔这样也不缺钱,愣是拿了东西再送金子来,就跟侮辱人差不多了。
佟贵妃听着更头疼了,平嫔明显没察觉到事情的关键地方,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她以为拿了东西,再送金子赔罪,这就完事了吗?
满宫里谁会特别缺钱啊,也就是有些不跟平嫔这年纪小的姑娘计较而已!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道:“这样不行,毕竟是她们先去尚衣局订的。尤其妹妹拿走的一件,还是皇上专门吩咐给顺嫔做的。妹妹这拿走后,顺嫔那边就要少了,在皇帝那里也不好交代。”
平嫔一愣,她没想到自己随手拿走顺嫔其中一件衣服,居然是皇帝命人专门给顺嫔做的吗?
“这、这我真的不知道,只觉得那衣服特别好看。”
她红着脸,自己在闺阁哪里见过这种衣服,见了就十分猎奇,于是带回去看了又看:“那如今再送回去也不合适,毕竟我都试穿过了……”
佟贵妃头都大了,又问道:“那妹妹怎么还去端嫔那边拿了一瓶玫瑰花露,又去僖嫔那边拿了一套化妆刷……这些宫外不也能买吗?家里应该给你买了吧?”
毕竟看平嫔在赫舍里家那么受宠的样子,外头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自然头一个给她买上。
她既是有了,怎么还抢别人的呢?
平嫔看着更不好意思道:“我进宫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只是有些不好带,只能舍弃一些。玫瑰花露不好带,化妆刷也是,进宫来看见她们手里头有新的。而且端嫔那边还不止一瓶,僖嫔也不止一套……”
“我也好奇宫里的跟宫外的是不是一样的,所以才拿来比较一下。”
佟贵妃的表情险些挂不住了,她们二人手里头不止一瓶或者一套,平嫔就要拿走一份吗?
这是什么歪理?
赫舍里家究竟怎么教女儿的,怎的把平嫔养成这样?
佟贵妃只能努力耐心劝道:“妹妹这样不好,皇上还给后宫各个姐妹都送了一瓶玫瑰花露。端嫔手上那瓶估计就是皇上送的,才一直舍不得用。”
“妹妹想要,在
宫里也能订下,回头外边作坊做好后会一起送进来。”
这也是皇帝的意思,后宫嫔妃不能出去,家里人买了送进来也没那么容易,索性让人跟工坊那边说了一声。
宫里订的,就先做好,一并送进来。
检运处仔细检查后,没问题就会送进后宫分给各个订下的嫔妃,十分方便了。
平嫔还不知道这事,连连点头道:“皇上这个安排好,回头我也订上几瓶。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只是那一瓶玫瑰花露我已经打开了,就不好送回去了。”
佟贵妃听着开始头疼了,平嫔看着就不像是跋扈的性子,说什么她都认错,偏偏认错后就是不退。
平嫔:对对对,我错了,我下次改,这次就不改了!
佟贵妃伸手揉着额角,感觉这对话是继续不下去了,只好让平嫔先回去了。
转头佟贵妃就派人告诉皇帝,平嫔是叫过来问过了,也认错了,但是后边会不会改,她就不清楚了,还是皇帝亲自来吧。
郭珍珠就眼睁睁看着平嫔这个皮球被皇帝踢给了佟贵妃,又被佟贵妃踢了回来到皇帝手上。
她只能吩咐朝雨去泡一壶菊花茶来,给皇帝下下火,别是真的对平嫔一个小姑娘发火了。
皇帝低头喝了一口就尝出是菊花茶来,察觉到郭珍珠的意思,似笑非笑看了过来道:“朕还不至于对平嫔这样的小姑娘发脾气,她性子如此,必然是家里教得不好。”
他要发脾气,也得找平嫔的家长了。
皇帝也不是不知道赫舍里一族为何把年纪这么小的平嫔送进宫里来,他只看第一眼就明白了。
平嫔的相貌跟她的嫡姐,也就是当初的赫舍里皇后有五分相似。
赫舍里的族人觉得皇帝念旧,看见平嫔的那张脸,想起赫舍里皇后,就会对平嫔怜惜几分,接着爱屋及乌,可能也会对赫舍里一族更偏爱两分。
皇帝见到平嫔后,心情却不怎么好,虽说没表现出来,李德全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少年了,也能隐约察觉。
于是皇帝见到哭哭啼啼的端嫔,听得心烦的时候,李德全就建议皇帝出去走走,特意引着他来了永寿宫。
哪里想到,平嫔又闹出别的事来,竟然派人来给顺嫔送金子。
李德全心里对平嫔也是服气的,他也很久没见皇帝这么生气了。
赫舍里一族的算计,就连他这个太监都能看明白,更别提是皇帝了。
皇帝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对赫舍里皇后是有感情的,不然在她去世后,也不会亲自把太子养在身边。
正因为他还有这么一份旧情在,看见平嫔的脸才会更不痛快。
赫舍里一族把皇帝难得一点单纯不夹杂其他的感情用作筹码来算计,他哪能高兴得起来?
甚至皇帝一看到平嫔的脸,立刻想到赫舍里一族的嘴脸,恨不能马上掉头就走。
赫舍里一族奢望皇帝看着平嫔的脸,以为平嫔会很快得到宠爱,甚至再次立后,恐怕是想多了。
皇帝只觉得厌恶,多看一眼平嫔都难受。
他理智上当然明白平嫔是无辜的,但是情感上依旧很难接受她。
平嫔的阿玛噶布喇是索尼的长子,噶布喇对赫舍里皇后这个女儿是愧疚的。
当初女儿进宫没几年,生下太子后没多久,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噶布喇并不想老来女平嫔也进宫重蹈覆辙。
奈何平嫔这个女儿说是生得好,却也不好。
她长得太像曾经的赫舍里皇后了,光凭这一点,平嫔就不可能嫁到别处,只能进宫。
所以噶布喇对这个小女儿也很内疚,于是对平嫔从小就极为宠爱,只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她。
起码在平嫔进宫之前的日子,她能在家里过得快快乐乐,毫无忧愁。
当然作为阿玛的心是好的,赫舍里一族其他人却不这么觉得。
虽说皇帝喜欢诚实坦诚一点的嫔妃,却也不能毫无心机,实诚到毫无保留的程度。
平嫔这样进宫,不说自保,随便谁挖个小坑,她都能乐呵呵跳进去。
到时候她对家族来说就不是助力,而是拼命拖后腿的了。
噶布喇:不听不听我不听!
赫舍里氏其他人能怎么办,只能请索额图去劝噶布喇。
索额图:噶布喇是长子,是大哥,他这个当弟弟的怎么劝!
反正索额图意思意思劝了两次就摆烂了,毕竟他看平嫔也没太长歪,只天真烂漫和随心所欲了一点点,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没有那么糟糕。
赫舍里氏其他人:这就是亲叔叔看亲侄女的滤镜了吧!
不过索额图都劝不动,其他人更劝不了,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平嫔顺利进宫,一进宫还晋了嫔位,比他们预料中的贵人还要好,一个个也心满意足了。
等平嫔受宠后,生下孩子,指不定就能封妃,甚至再往上走!
在赫舍里氏一族的众人开始做梦的时候,皇帝却把索额图召进宫,在御书房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索额图都被骂懵了,他究竟做错了什么,皇帝能不能明示一下?
他当内阁大学士之后,最近也没犯错啊?
等皇帝后边隐晦一说,索额图立刻懂了,原来是因为平嫔。
他脸上带着愧疚,心里全是震惊:平嫔这进宫才几天就闯祸了?
而且看来还闯的大祸,短短几天就让皇帝暴跳如雷。
什么,平嫔抢后宫娘娘的东西?
从德贵人的宫女,到顺嫔和良贵人的衣服,到僖嫔的化妆刷,到端嫔的玫瑰花露?
索额图眼前一黑,想要辩解,说自己这个侄女没什么坏心思,可能就是看着喜欢才拿走的……
什么,平嫔拿走后还给各宫娘娘赔罪送了金子?
索额图只想当场晕过去,那就不用面对现实了。
平嫔拿走就拿走,亲自去各宫赔罪就算了,送金子是几个意思,看不起人吗?
这简直刚进宫,她不但没跟后宫其他嫔妃结交,还直接拉了一大波的仇恨。
尤其最近受宠的顺嫔也在其中,索额图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麻溜跪下告罪道:“微臣替兄长向皇上赔罪,只是平嫔娘娘年纪还小,性子又天真烂漫,还请皇上原谅娘娘一回。”
“微臣当年没能劝住兄长好好教导平嫔娘娘也有错,请求辞去大学士的职务。”
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一点,示意李德全去扶着索额图起来:“爱卿一向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也不是有意为难。只是平嫔如此,闹得后宫无法安宁。光是一上午,来朕这边哭诉的嫔妃就不少,哭得朕头疼。平嫔这事就不能轻易过去,不然无法给后宫交代了。”
索额图心想,皇帝要做什么事,哪里需要给后宫交代,分明是要他来交代!
他能怎么办,只好低头又道:“微臣年迈,最近身子骨大不如前,经常渴睡,生怕耽误事,还望皇上准许。”
君臣互相推脱了几回,皇帝终于点头了。没让索额图真的辞官不干,只让他离开内阁,回去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索额图这才谢恩后,出宫后连忙去找噶布喇:大哥,你家女儿闯大祸了,我只好把官职赔进去,让皇帝息怒。
噶布喇
又是震惊又是愧疚,拉着索额图坐下后叹道:“是我的错,叫平嫔娘娘连累三弟了。只是娘娘从小心善,也不跟人交恶,怎的她才进宫几天就闯祸了?会不会是有人看她不顺眼,所以做局……”
他不相信自己乖巧漂亮的女儿一进宫就会闯祸,肯定是有刁民害她!
噶布喇:他的女儿肯定没错,错的必然是别人!
索额图无语,心想平嫔居然没太长歪,也是奇迹了。不然就跟德贵人一样,只怕不是抢人东西那么简单了!
他只得解释道:“娘娘进宫才没几天,更没什么威胁。尤其娘娘如今惹怒的不是其他娘娘,而是皇上。”
皇帝都怒了,他大哥还觉得女儿一点错都没有吗?
噶布喇看着索额图顿时惊惶又内疚起来:“多得三弟周旋,才没叫皇上降罪于娘娘,只是三弟的官职就这么没了。不如我进宫跟皇上禀明,要罚就罚我吧,不罚三弟了。”
索额图看着他,知道这个大哥是好心,却没必要,摇头后低声解释道:“大哥该知道,当初因为平三藩的缘故,皇上才会重启内阁。如今三藩平定了,那么如今内阁就没必要了。”
皇帝重启内阁,也是为了前线军事能尽快做决定,免得延误战机。
内阁的权力毕竟太大了,战时不得已,战后就没必要继续留着。
噶布喇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问道:“三弟,我怎么听说皇上有意扫清海盗,收复台岛,不也需要内阁来辅助吗?”
索额图却摇头道:“平三藩,那是所有人都支持,但是收复台岛却未必了。皇上留着内阁,不过是留着反对他的人,实在没必要。”
皇帝下定决心要收复台岛,朝廷里不少人极力反对,尤其内阁的几人当中,刑部尚书极为反对,觉得台岛的价值没那么大,实在没必要费钱费兵力去收复回来。
“兵部侍郎、福建水师提督万大人以及大学士冯大人都曾上书,劝阻皇上武力攻克台岛,认为难攻,哪怕要收复也该诏安为主。”
但是皇帝诏安多年,对方没同意也没反对,一直若即若离。
若非被平三藩拖住了脚步,皇帝早就下命围剿了。
如今没了后顾之忧,皇帝压根不再理会这些反对的朝臣。直接让福建的水师提督换成了施琅,足见皇帝收复台岛的决心。
噶布喇年纪大了,加上女儿赫舍里皇后去世后,身体更是大不如前,被皇帝封为一等公后远离朝堂,只在家里养小女儿。
虽说他不在朝堂,但是索额图还在,噶布喇对皇帝的性情也熟悉,明白皇帝是说一不二之人。
皇帝既下定了决心,那么收复台岛是势在必行,再多的人反对都没用,索性把内阁都解散了。
既然内阁必然要解散,皇帝开口和索额图主动离开就不是一回事了。
噶布喇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三弟是有成算的,这次正好有借口主动退让,皇上想必对娘娘的怒意也能消退几分。”
索额图沉默了一下,虽说他是顺势而为,但是皇帝对平嫔是不是不再生气了,那就不好说了。
也得平嫔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行,噶布喇是不是得请个女眷进宫跟平嫔提一提?
总不能叫平嫔自个想明白,她能想得到吗?
索额图感觉自己为这个侄女操碎了心,偏偏自家大哥噶布喇一副“我女儿是最棒的,后边肯定不会再出错”的表情。
他只能提议道:“咱们兄弟不好进宫,不如请七妹去宫里看看娘娘?也能给娘娘一点提醒,叫她注意点儿。”
七妹嫁给了安亲王当续弦,她是安亲王第二位续弦了,生下了六子二女,两个儿子没能立住,其他孩子却平安长大。
在教导孩子方面,她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索额图想来想去,觉得这位七妹去宫里见见平嫔,给点意见是最合适的人选。
噶布喇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七妹十分合适,性子温柔,也不会把女儿骂哭,于是赞同了索额图的建议。
索额图就去找七妹,请她进宫拜见平嫔了。
安亲王的继福晋递牌子进宫来,佟贵妃见了,立刻就明白是赫舍里氏的人想规劝一下平嫔,她自然十分赞同,麻溜就同意了。
对方第二天就进宫来了,先去慈宁宫拜见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原本还想去承乾宫拜见佟贵妃,被佟贵妃派来的嬷嬷婉拒了,直接领着她去了永和宫见平嫔。
平嫔跟这位姑姑接触不多,因为她出生的时候,这位姑姑已经出嫁了,只偶尔回家见上一面。
继福晋请安后,就被平嫔的宫女扶着落座,她打量着平嫔的脸色尚可,看来没被皇帝责罚,她心里才放松了一点。
索额图能说的不多,只道平嫔进宫后抢了好几个嫔妃的东西,回头还给人送了金子。
刚听见的时候,继福晋也是眼前一黑,只觉得大哥噶布喇教导女儿方面确实不怎么靠谱。
哪怕不教导平嫔如何进退有度,起码教她知道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啊!
继福晋跟平嫔稍微寒暄了几句,平嫔就打断她道:“姑姑今天进宫来,不是跟我聊家常的吧?是想说前几天我拿了其他嫔妃的东西,此事这么快就传到宫外去了?”
平嫔一脸疑惑,觉得自己在宫里做的事,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继福晋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容道:“皇上看在娘娘年纪小的份上没计较,却把三哥叫过去训斥一番,然而三哥不得已只好退出内阁来赔罪。”
这话让平嫔更不明白了:“我做错了,怎的是三叔来赔罪?皇上要不高兴,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闻言,继福晋终于笑不出来了,勉强开口道:“皇上额外开恩,娘娘也得注意点儿才是。娘娘刚进宫不久,想必也听说过德贵人的事。”
德贵人晋为德嫔,后边因为屡次犯错又被降为德贵人,这都是平嫔的前车之鉴。
平嫔乖巧点头道:“姑姑放心,我都记下了,以后不会再犯。”
看她如此乖觉,继福晋心下稍安,又再开口道:“娘娘拿了东西给金子这种事,以后也不要做了,这样很失礼,会让对方误会,以为娘娘看不起她们。”
这话叫平嫔一怔,勉强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端嫔那么生气,那我以后也会注意点儿。不给金子,那下次给银票吗?”
继福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咳嗽了两声才说道:“不不不,娘娘,给什么都不合适。娘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问贵妃娘娘一声,自会有所安排,没必要叨扰其他娘娘。”
意思是她需要什么,找佟贵妃要就行了,别再去抢其他嫔妃的了!
平嫔眨眨眼,依旧乖巧应下。
继福晋却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觉得这位娘娘仿佛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一样?
她除了反复说,就只能最后交代道:“娘娘实在有什么拿不准的,就看看德贵人是不是做过。她做过的事,娘娘都不要学着做。”
平嫔听了,仍旧点头说记下了。
可惜继福晋也不能在宫里呆太久,最后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
安亲王的继福晋进宫的事,很快后宫都知道了。
郭珍珠从玲珑那边得到消息,正跟宜嫔说着,僖嫔就过来了。
僖嫔听了两句就笑道:“我刚得了消息,还说跟你分享,如今你这消息却比我要灵通得多了。”
这话叫郭珍珠听得笑了:“哪能比得上来,也就前后脚的功夫。而且玲珑这边得的消息,指不定只是皮毛,没有你打听得多。”
僖嫔听着笑笑道:“就算你不夸我,我也会把得来的消息告诉你的。”
两人互相一对,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
平嫔身边的宫人嘴巴还算严实,尤其云音过去后,把新来的几个宫女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可能因为新来的宫女还不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情,于是一个个十分乖觉,没敢往外递消息。
但是架不住永和宫住着的人实在太多了,墙壁又不隔音,总能听见一点。
安亲王的继福晋跟郭络罗氏不一样,身份尊贵,所以没在外宫见面,而是能直接进了后宫。她还先去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才去的永和宫。
因为两人在永和宫见面,其他偏殿都住着人,偶尔能听见那么一句半句的,凑一起也能隐约猜出说的什么。
僖嫔叹道:“听闻平嫔犯错,皇上把索额图大人叫进来骂了一顿,然后索额图大人就主动退出了内阁,代替平
嫔受过,平复皇上的怒火,他这个当叔叔的实在没得说。”
在她看来,索额图这个叔叔对平嫔真是有情有义了,还愿意主动扛起平嫔的过错,叫这个刚进宫的侄女能被皇帝饶恕。
郭珍珠却不这么认为,对僖嫔笑笑道:“你之前还说我想得太简单,如今你自个怎么也这么想了?无利不起早,想必他愿意代平嫔受过,真心是有一点,但更多是因为别的缘故。”
僖嫔眨眨眼道:“我原本也觉得理由可能不单纯,只是想了想,却实在想不到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亲叔叔对侄女的感情,索额图为何能因为平嫔做到这个地步?
郭珍珠却想起那天皇帝随口说的话,说她支持皇帝收复台岛,其他大臣却不如她,还一直反对皇帝这个决定。
当初重启内阁是为了平定三藩,如今三藩摆平了,皇帝准备收复台岛,但是内阁的人显然反对皇帝这样接二连三发动战事。
既然原本重启内阁的缘由已经结束了,如今内阁还一个劲反对皇帝的决定,那么内阁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
索额图倒是聪明,他主动退出,不必皇帝找理由把人扔出去。
其他人见了,只会跟着主动退出内阁,谁都不想成为最后那个留在内阁的人,被皇帝清理出去,谁知道会不会被皇帝记恨呢!
只是这缘由却不好直接告诉僖嫔,郭珍珠不由皱了下眉头。
僖嫔看郭珍珠一副了然的样子,接着却开始皱眉,就笑着摇头道:“你是想明白了,却不好说出口。既是不能说的,那你就别说了,显然不是我能听的东西。你说了,反而也不好。”
“总之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后宫嫔妃要做什么,想法都没那么简单,更别提是朝廷重臣的,需要考量的地方只会更多。
郭珍珠知道僖嫔是个识趣的聪明人,从来不会多问什么不合适的事,也就没说缘由,只笑着提起另外一事来:“也不知道继福晋进来后怎么劝的平嫔,以后她是不是就要变得乖觉一些了?”
僖嫔听后却摇头道:“我却不这么觉得,你是不清楚,隔壁听到几句,继福晋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劝,让平嫔有什么拿不准的时候就看看德贵人。”
郭珍珠一脸茫然:“让她看德贵人做什么?”
宜嫔却回过神来,乐不可支道:“不会是德贵人曾经做过什么,让平嫔就绝对不要做吧?”
僖嫔也笑着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也亏得继福晋想的出来。”
郭珍珠也跟着笑了起来,德贵人这是成反面教材了吗?
她很快回过神来问道:“不对啊,说德贵人做过的,平嫔不能做。那要是德贵人没做过的,平嫔是不是就能做了?”
闻言,僖嫔顿时有点笑不出来了:“不会吧?等等,你让我想想德贵人没做过什么……”
宜嫔在旁边幽幽开口道:“德贵人没做过什么不知道,只是她做过的事真的太多了。她抢过姐姐的屏风,欺负过良贵人,还跟贵妃不客气。对身边的宫人也不好,还想独占皇上,跟其他嫔妃也不对付……”
听完后,郭珍珠忽然觉得那位继福晋好像说得也没错,平嫔只要不做德贵人做过的事,似乎就能在后宫相安无事了?
完全跟德贵人反着来做,平嫔就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宜嫔疑惑道:“所以姐姐觉得平嫔把继福晋的话听进去了吗?”
郭珍珠不确定道:“应该听进去了吧,我记得这位安亲王的继福晋是平嫔的亲姑姑。”
僖嫔却摆摆手道:“虽说是亲姑姑,但是年纪相差却很大。这位姑姑出嫁的时候,平嫔还没出生,两人估计没怎么见过面,想必也没多熟悉的样子。”
平嫔有没听进去,那真是她自己和天知道了!
宜嫔更好奇的是:“但是平嫔如果听进去的话,就要先打听一下德贵人曾经做过什么事吧?”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毕竟郭珍珠都知道,平嫔这年纪实在太小了,还被宠得过了,十分孩子气。
她要打听完德贵人做的事,觉得有趣的话,指不定会照着做了。
出乎她们几个意料之外,平嫔安分了好几天,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谁知道半个月后,郭珍珠就从玲珑那边得知,平嫔居然去看坐月子的德贵人了。
永和宫其他人都给平嫔请安过,算是打了个照面,让平嫔知道都有谁。
唯独还在坐月子的德嫔不好出来见风,所以平嫔一直没见过。
兴许那天继福晋留下话,让平嫔不要学德贵人,所以她对德贵人起了兴趣,才会跑过去看一看。
只是郭珍珠没想到,平嫔就去看一下德贵人而已,听闻竟然把德贵人气晕过去了。
第50章 第 50 章
第50章
郭珍珠得知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 平嫔到底怎么做到的,还让德贵人都气晕过去了?
这事不但她知道了,僖嫔和宜嫔很快也知道了。
僖嫔过来永寿宫的时候, 先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行了, 我一听到消息就笑得肚子疼,一路上忍不住想笑,简直憋坏了。”
要不是路上她怕吓着人,估计要一路笑过来。
宜嫔嫌弃得看了僖嫔一眼道:“这有什么,德贵人一直就是个气性大的,气得把孩子都掉了。就是没想到,平嫔这究竟说了什么,叫德贵人居然气晕了。”
德贵人容易生气是一回事, 把人气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郭珍珠赞同地点头, 不得不说, 平嫔这杀伤力够厉害的,这就是熊孩子的威力吗?
僖嫔好不容易止住笑道:“平嫔说了什么,这个我知道。”
郭珍珠好笑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成又让人去永和宫打听消息了?”
闻言, 僖嫔却摇头道:“我如今哪里还需要去打听消息, 自是有人把消息送上门。再说了, 永和宫如今住着那么多人,德贵人这次又闹得这么厉害, 太医院又去了好几个御医, 谁能不知道呢。”
郭珍珠一听就懂了,永和宫住着的嫔妃多, 一有热闹都过去了,可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去给僖嫔送消息,估计也是想让她一起看个热闹, 顺便问问僖嫔手上有没新的花样,能做好看的衣服!
如今僖嫔这衣服做得好,后宫嫔妃都知道了,一个个也乐意跟她交好。
光是指缝里漏一两个花样,做出来的衣服都格外不同,十分漂亮。
郭珍珠心想僖嫔要在现代,想必是个厉害的服装设计师了。
宜嫔在旁边催促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赶紧具体说说,我这好奇地这心口跟猫抓了一样,怪痒的。”
僖嫔一听,也没多耽搁,麻溜把事情说了。
其实也就是平嫔之前听了继福晋的话,果然让人去打听德贵人的事。
这事也容易打听,毕竟德贵人在后宫实在太有名了。
不说她一开始只是个奉茶宫女,到后来得了皇帝的宠爱成为德贵人,然后还生下四阿哥。
身为贵人不能养小阿哥,四阿哥就被抱养到佟贵妃跟前。
后来德贵人又怀孕了,被晋为德嫔。可惜孩子没了,她又被降为德贵人。
这人生经历真是起起伏伏,十分精彩。
于是平嫔听完后一拍板,想要去见一见真人。
陈嬷嬷能怎么办,拦又拦不住,只好跟着去了。
德贵人如今还坐着月子,按理说是不见人的。
可是平嫔作为一宫之主,她主动来见,德贵人如果还拒绝,那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德贵人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太妙,正等着出月子后想办法重新翻身呢,自然不敢这会儿就得罪平嫔。
索性她只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就让人请平嫔进来了。
德贵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平嫔,比她想象中的年纪还要小。
脸也嫩,眉宇间的稚气都没完全褪去,那张脸却叫德贵人印象深刻。
德贵人虽说进宫要晚一点,没见过去世前的赫舍里皇后,却见过她的肖像画,是皇帝亲自画下的。
她只看过一眼,如今对着平嫔这张脸,立刻就想了起来。
德贵人只感觉后背发毛,平嫔跟赫舍里皇后真的太相似了,难怪赫舍里一族会把她送进后宫来。
她心下不喜,赫舍里皇后在皇帝心里占着一定的位置。如今平嫔进宫,莫不是要取代赫舍里皇后成为皇帝的心尖宠?
只第一印象,德贵人就对平嫔起了警惕和防备之心。
“平嫔娘娘,我这坐月子还没好,就不起身行礼了,还请赎罪。”
德贵人一开口,平嫔身后的陈嬷嬷忍不住皱眉。
她这是什么意思,只坐月子而已,又不是腿断了,怎的就不起来行礼呢,这也太无礼了!
陈嬷嬷担心平嫔没听出来,正想呵斥德贵人一句。
平嫔却摇头道:“你起不来就不起了,我也只是过来看看。毕竟永和宫里其他人我都见过了,唯独德贵人还没见,进宫后却听说了你不少事。”
她打量着德贵人,双眸亮晶晶的,眼神里透着清澈的好奇。
德贵人嘴角含笑,心里只觉得平嫔就是个孩子,满身孩子气,看来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平嫔凑过来看了看,忽然说道:“她们都说你长得很美,所以才会在宫女当中脱颖而出,被皇上看中。”
闻言,德贵人嘴角的笑容更深了,看来平嫔还挺会说话的。
她正打算谦虚推辞一下,就听平嫔继续说道:“但是我看着,你也没多好看啊,还没我好看。”
德贵人嘴角一僵,想推辞的话噎在喉咙里,只能勉强咽下去道:“平嫔娘娘,千人看千面而已。”
皇帝觉得她好看就行了,平嫔觉得不好看,关德贵人什么事啊!
平嫔眨眨眼又道:“贵人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眼角都有皱纹了?不行啊,你这得好好保养一下,毕竟这容貌是皇上看中的。”
德贵人听得一口血险些都要吐出来了,她这年纪怎么可能有皱纹!
自己每天努力保养,就怕容貌有损!
等下,平嫔刚才的话几个意思,是说皇帝只看中德贵人的脸吗?
德贵人气死了,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要怎么说,说皇帝看中自己的不是脸,而是整个人吗?那要怎么证明?
德贵人只好勉强开口道:“平嫔娘娘,皇上也不是只看表面之人。”
言下之意,皇帝也不是只看脸的!
不然后宫那么多美人,怎么就只看中她了?
平嫔似乎赞同地点了下头,才开口道:“确实后宫不缺美人,但是像你这么倒霉的美人的确挺少见的。”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道:“你看看你如今孩子没了,也失宠了,还从嫔位降为贵人,又得搬到这么小的院子来住,是我见过在宫里最倒霉的人了。”
德贵人听得气坏了,她最近那么倒霉,其他嫔妃虽然私底下幸灾乐祸,还不至于舞到自己跟前来。
唯独这个缺根筋的平嫔,跑过来看她不说,还要在自己面前幸灾乐祸,谁能忍得了!
陈嬷嬷在后边原本听着,只觉得平嫔是实话实说,就是见德贵人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她才察觉出一点不对来。
德贵人这哪里是面色变红润了,分明是气得脸颊涨红。
下一刻,德贵人就伸手捂着心口,软软倒了下去。
在旁边伺候的邓嬷嬷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放在德贵人鼻尖下,还有气,她只是晕过去了。
陈嬷嬷也是一惊,连忙吩咐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给德贵人看看!”
平嫔皱眉看了床榻一眼,疑惑道:“嬷嬷,我才说了几句话,德贵人怎么就晕了?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一点,她晕过去不会赖在我头上吧?”
闻言,陈嬷嬷心想:小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别是德贵人要醒过来,听见你这话又得气晕过去!
她赶紧劝道:“主子既然看过德贵人,不如就先回去,免得这边站不开。等会御医进来后,也没地方落脚了。”
平嫔听后点头道:“也是,这里实在太小了,还没我家里的客房大。等会御医都没地儿站,我就不打扰了。等德贵人醒来,就说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她。”
陈嬷嬷无奈,小祖宗你还来啊,要让德贵人又气晕一回吗?
她好说歹说,先把平嫔劝走了。
新来伺候德贵人的宫女跑去太医院,御医推脱来推脱去,最后还是最倒霉的许御医过去。
德贵人还坐月子不能见风,也不好见人,于是放下了帘子,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许御医一把脉就知道,德贵人这是突然怒急攻心给气晕过去了。
他心里叹气,这位贵人怎的那么容易生气?
坐月子的时候气成这样,德贵人指不定后边会留下病根。
但是这些话,许御医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只含糊道:“贵人这是气着了,歇一下就会醒来。”
德贵人坐月子也不好用药,许御医起身准备溜了。
这时候德贵人却忽然醒来,一个劲喊心口疼。
许御医给她把脉好几次,都没瞧出什么来,只好满头大汗让人再请几个老御医过来看看。
于是永和宫就热闹起来了,但是好几个御医把脉后都没能看出德贵人这是什么毛病,只能总结是气得厉害了才心口疼,歇上几天就好。
御医进进出出好几个人,所以这事就闹大了,闹得后宫人尽皆知,都知道德贵人这是被平嫔给气晕过去。
郭珍珠听着,却感觉有点不对劲起来了:“你们说,德贵人会不会是装的?”
僖嫔一愣,迟疑道:“不会吧?她要是装的话,御医把脉后应该能看出来啊。”
御医什么都没说,德贵人可能真的气得心口疼了?
宜嫔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太医院的德性,话都不敢说全了。御医要说德贵人是装的,回头德贵人病得更重了,皇上得唯他们是问。御医只敢往严重了说,之后德贵人要是好了,那是皆大欢喜。”
“要是不好了,御医已经先说了确实有点问题,那后边出什么事,他们也不至于被问责。”
僖嫔耸耸肩道:“你说得对,御医就喜欢这样,也就霍御医喜欢说实话,所以后宫嫔妃都不大爱找他看病。”
郭珍珠听后就纳闷道:“怎么,御医爱说实话还不行了?”
僖嫔对她眨眨眼道:“毕竟很多人都不爱听实话,尤其德贵人这样的,说实话她不就容易露馅了吗?”
毕竟僖嫔如今也开始怀疑德贵人是装的,她这么一病,倒像是平嫔咄咄逼人,专门跑去羞辱人,还把德贵人给气病了。
郭珍珠叹气道:“这么看来,平嫔的心眼还是不如德贵人多,这次怕是要吃亏了吧?”
僖嫔却摇头道:“平嫔倒也不至于吃亏,毕竟周围那么多人,隔墙有耳,谁都听见她说了什么。平嫔这话孩子气一点,倒也不至于羞辱人。”
宜嫔搭腔道:“就是,平嫔这不是说的实话吗?德贵人自己听着受不住,倒也不能全怪平嫔。”
郭珍珠却笑着摇头道:“德贵人还坐着月子呢,如今被气晕了,看着就要弱一些,总归会叫人怜惜两分。”
僖嫔接话道:“你说皇上会怜惜德贵人是吧?我却觉得未必。”
宜嫔也接话道:“就是,我感觉平嫔就是实话实说而已,也没说什么。”
这叫僖嫔看了她一眼道:“平日听着我自己说倒没觉得哪里不妥,如今听着平嫔说的……我得反省一下,以后得学一学怎么说得好听点。”
郭珍珠听得乐了:“怎么,终于发现你喜欢瞎说大实话,会让对方心塞了?”
僖嫔也笑着道:“我跟别人说,自己没感觉。别人这么对我
说的话,我听着是不大痛快。当然了,我还不会跟德贵人那样,听着就给气晕了。”
不过德贵人可能是故意晕的,叫平嫔有点下不来台,也就不再多留,赶紧走了。
可惜德贵人就不知道,平嫔压根就不清楚什么叫适可而止,也不懂人情世故,完全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反而会觉得德贵人太奇怪了,说着话就忽然生气,还把自己气晕过去,这身子骨看来是不大好的样子。
郭珍珠第二天听说平嫔还派人送了一支百年人参给德贵人,让她补补身子骨,别是动不动就晕了。
德贵人收到这人参,气得都想扔了,却只能收下。
毕竟她一直嚷嚷心口疼,忽然说自己没病不用人参,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所以德贵人只能憋屈收下这人参,坐实自己身子骨确实不大好的事实。
平嫔见了,还跟陈嬷嬷感慨道:“德贵人长得不怎么样,这身子骨居然也不好,实在太可怜了。”
陈嬷嬷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该附和说德贵人其实可能没病,就是故意喊这疼那疼的,叫外人觉得平嫔苛待了德贵人?
还是该说平嫔送人参的反击就挺好,既叫德贵人吃瘪,不能不收下,还叫外人见了,觉得平嫔是个体贴之人。
但是陈嬷嬷知道,平嫔压根没多想,她想什么就说什么,想送人参就送了,似乎根本不知道德贵人的做派究竟为什么。
索性她只能点头道:“是啊,德贵人身子骨不好,主子就少去看她,免得她气晕气病了,还要赖在主子头上。”
平嫔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我寻思着到底是一宫之主,德贵人身子骨不好,也不能不看顾一点。这样,我出钱让御膳房给德贵人做补汤送过去。”
陈嬷嬷听得咂舌,问道:“主子,送一两回吗?”
听罢,平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一两回哪里够,补身子就得细水长流的,先每天送一蛊补汤。什么时候德贵人好了,什么时候让御膳房不送了吧。”
反正她不缺钱,补汤还是送得起的。
陈嬷嬷想着平嫔真是大手笔,竟然让人每天给德贵人送补汤,那都得花钱打点的。
毕竟御膳房不可能凭空就给德贵人送补汤,汤里的材料都是好东西,都得另外花钱买。
平嫔愿意花这个钱,御膳房当然不会拒绝,每天颠颠让人送补汤给德贵人。
德贵人不想要,但是小宫女送补汤来,还是特地提着食盒一路走来,多少人都看见了。
平嫔体贴她,要给自己送补汤,德贵人要是拒绝,反倒不识抬举一样。
德贵人能怎么办,只好收下了。
她原本还觉得平嫔可能有不好的心思,送来的不是补汤,而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德贵人尝了一口,发现这些补汤是真材实料的,还都是好东西,一时怀疑平嫔是不是另外有后手。
她还以为送一天两天而已,谁知道御膳房每天都派人送来,一时之间后宫也都知道了平嫔对德贵人的这份体贴,私下也不由咂舌平嫔的大方。
僖嫔知道后也跟郭珍珠嘀咕道:“平嫔忽然这般体贴,我看着怪怪的。莫不是我以前误会平嫔了,其实她就是年纪小不谙世事,家里也宠过了,其实心思不坏,需要慢慢才能懂事?”
平嫔说话虽然不大好听,举止也有点孩子气,不怎么懂事的样子,却起码没害人的坏心思。
她估计见自己把德贵人气晕了,觉得德贵人身子弱,于是就自己掏钱给德贵人送补汤养一养了。
宜嫔皱着鼻子道:“平嫔这好心也是喂狗了,德贵人肯定不会承这份好意,估计心里嘀咕平嫔是不是打算在后边使坏,时刻防备着呢!”
“平嫔还不如不送,这么每天送一次,得花多少钱去御膳房打点啊!听闻那补汤不是放的人参就是当归,每天还不重样。”
“什么老母鸡汤,鲫鱼汤,还有猪蹄汤。其他就算了,这鲫鱼如今却不好弄,还得是新鲜的活鱼来炖。”
毕竟是夏天炎热了,活鱼送过来的路上不容易活,价钱就要拔高许多。
御膳房去外头采买,那就更不容易了,价钱可以说是翻上一番。
僖嫔也点头附和道:“平嫔这好心实在没必要,这钱还不如自个花了呢,何必给德贵人花?不过也是,德贵人只怕一边喝得美滋滋的,一边还心里嘲笑平嫔是个冤大头呢!”
德贵人是一文钱不花,就能用到御膳房每天送来的补汤。不但真材实料,还味道鲜美,想必心里都乐开花了,又暗笑平嫔傻乎乎的,花钱供着她吃喝。
正巧霍御医过来给宜嫔请平安脉,宜嫔就顺势问了此事:“德贵人的补汤喝着,会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霍御医也听说平嫔出钱让御膳房给德贵人每天送补汤的事,补汤还变着花样来,于是笑着说道:“娘娘放心,御膳房担心这补汤补过了不好,还特意先去太医院问过。”
御膳房也不敢随便送补汤,总不能好心办坏事,于是先请教过太医院,确认这些补汤对德贵人无害后才开始送。
霍御医又补充道:“直接用人参切片的话就太补了一点,所以用的根须,要更温和一些,比较适合德贵人如今颇为虚弱的身子骨。”
德贵人不管怎么说,如今掉了孩子又坐月子的时候,还是温补为好。
宜嫔面露诧异,平嫔这送的补汤竟然这般妥当,实在叫人挑不出毛病来了。
只是郭珍珠却注意到送甜汤来的小礼子,表情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霍御医把脉后,说宜嫔一切如常,被林嬷嬷送出去的时候,郭珍珠才开口问道:“小礼子刚才的表情有些古怪,是想到什么了吗?这里也没外人在,你随意说说就好。”
宜嫔好奇地看了过来:“小礼子对药膳补汤应该比霍御医更熟悉,是不是这些补汤不对劲?”
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叫郭珍珠好笑。
小礼子却摇头道:“宜嫔娘娘,奴才听着这些补汤并没有任何问题,不是大补之物,反倒十分温和。”
宜嫔顿时失望了:“那是没问题了吗?”
小礼子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问题有一点点,这补汤吃多了……可能会变得圆润一点。”
郭珍珠立刻明白了,德贵人如今坐月子一直躺榻上不动,每天喝着补汤,还吃别的,不胖才怪呢!
这么每天轮流喝不同的补汤,听着是不错,德贵人躺着自己没太大感觉,等出月子的时候胖成两人,估计她又要气晕在镜子面前了。
郭珍珠就不清楚,平嫔究竟是不是知道德贵人不会拒绝,然后故意让她吃胖的?
光是想想,郭珍珠很快又摇头,平嫔看起来没那么多心眼子,应该没想到吧?
宜嫔一听,顿时笑了起来:“那等德贵人出了月子,我一定要去看看!”
郭珍珠看着圆润了一圈的她道:“妹妹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德贵人要是又哭又叫的,没得吓着你。”
听罢,宜嫔乖巧应下,心里还是有点失望。
她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只能等以后才能亲自看热闹了。
估计有人察觉出这个问题来了,但是谁都没去提醒德贵人。
于是等德
贵人真的出月子,终于能沐浴换衣服,穿上美美的衣裙,却忽然发现自己穿不上了!
她满脸惊恐,看着腰身粗了一圈的自己,立刻明白究竟是为什么,顿时咬牙切齿道:“就知道平嫔没安好心,让我吃胖,就不如以前好看了!”
平嫔这是要自己彻底失宠,德贵人才不会叫她如愿!
她扭头吩咐邓嬷嬷道:“后边的补汤再送来我就不喝了,你们分着喝吧?还有御膳房送的吃食送过来,只给我留两口就够了。”
德贵人从今天开始,决心不再喝补汤,饭菜也少吃,怎么也得尽快恢复原来的身材才行!
不然她如今出了月子,绿头牌也该回去了,被皇帝翻牌子后,发现德贵人以前是一胳膊能搂住的腰身,如今要两胳膊可能才能抱住,那也太扫兴了!
德贵人不但少吃,还在屋内走来走去,努力活动。
郭珍珠听说的时候,宜嫔正乐不可支道:“德贵人还真的吃胖了啊?她如今直接不吃,还在屋里走来走去,难道就能好了?”
闻言,郭珍珠笑着点头:“少吃多动,应该是能瘦一点点。”
僖嫔却意外道:“德贵人怎么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出去走走?”
说完,她就笑了:“是因为她胖了,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吧?只能在屋走动,等瘦了才出去。”
但是这样真的能瘦吗?
郭珍珠想着德贵人要对自己发狠的话,说不定真能很快瘦下来。
只是她想到刚穿来的时候,宜嫔也想瘦一点,把自己直接饿晕过去了,那时候的郭珍珠就吓了一跳。
如今德嫔这架势恨不得把自己啪叽一下瘦回去,估计吃得更少,不会要饿晕过去吧?
郭珍珠没料到自己还真算准了,没多久就听玲珑说,德贵人又晕过去了。
这次她不是气晕的,是饿晕的。
德贵人忽然哐当一下就直直倒下去,把周围伺候的人吓得不轻,一叠声请来御医。
许御医把脉后难得都沉默了,实在是他第一次在宫里摸到这样的脉象,后宫娘娘竟然是饿晕的,这叫自己如何说得出口。
他只能道:“德贵人身子虚弱,一时晕眩才会晕过去,等会就能醒来。暂时不用汤药,却得好好用饭才行。”
许御医说得再委婉,邓嬷嬷也听出意思来了,让德贵人就别把自己继续饿晕了,然后请他这个御医过来吧!
御医只能看病,饿晕的人是看不了的!
邓嬷嬷尴尬地送走许御医,让人送来好克化的粥水,等德贵人醒来的时候喂上两口,又复述了许御医的话。
德贵人却紧张问道:“许御医没回去让记录下来吧?你快派人去跟他说,记上我一时起猛了才晕的,并没什么大碍。”
邓嬷嬷明白,德贵人这是担心许御医记录在册,不好写她饿晕的,只会说生病。
生病的嫔妃,敬事房就会把绿头牌撤掉,等人痊愈了,才会放回去。
德贵人可不想就这样被撤掉绿头牌,自然让邓嬷嬷去把许御医叫回来。
邓嬷嬷想着许御医早就回去了,估计已经记录在册,却还是亲自去太医院走了一趟,又跑去敬事房找人询问。
她送了好几个荷包,才问到了管事身边的小太监,得知德贵人的绿头牌还没放上去,如今许御医记录一上,绿头牌就得往后延至少半个月才放上了。
德贵人知道后自然大发雷霆,把邓嬷嬷训斥了一番,声音太大,外边都能听见一些。
平嫔也听见了一点,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跟陈嬷嬷嘀咕道:“德贵人这脾气真大,又爱发火,别是等会又把自己气晕过去了。”
陈嬷嬷跟郭珍珠想的一样,也怀疑平嫔是故意让人送补汤给德贵人,把人养胖的。
但是她观察了一阵子,又不确定了:平嫔真的有这个心眼来捉弄德贵人吗?会不会是误打误撞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德贵人没脸出来见人,要完全瘦下来起码至少要一两个月的功夫。
那么她们就能清净一两个月,倒是一件好事了。
郭珍珠也是这么觉得的,不管平嫔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到底还是让德贵人彻底消停下来,不失是个好法子。
搞得她都想偷偷给德贵人投喂了,让德贵人瘦不下来,那不就又能消停一阵子了吗?
除了郭珍珠,其他人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听说永和宫有几个去德贵人那边探病的,带的礼物都是御膳房做的各种点心和补汤。
这意思够明显的,巴不得德贵人忍不住多吃一点儿!
僖嫔还偷偷私下跟郭珍珠和宜嫔打赌,说德贵人几个月后能瘦下来。
僖嫔直接说:“四个月,不能再少了!”
宜嫔却说道:“两个月,德贵人可是个狠人,不会拖那么久的!”
两人一起看过来,郭珍珠只好加入这个赌局当中,取了个中间数:“那我猜是三个月?”
僖嫔白了她一眼道:“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取我们两个中间的月份。”
宜嫔笑眯眯道:“你是怕姐姐猜准了吧?我感觉也可能是三个月。”
僖嫔瞪了宜嫔一眼,只觉得她是郭珍珠的小马屁精!
反正郭珍珠说的,宜嫔都觉得对对对!
郭珍珠好笑,不管如何,这赌局得等一阵子才能知道答案了。
她还没等到答案,皇帝倒是先来了。
他带着尚衣局新做好的薄纱衣之外,还另外带来了道保的消息,郭珍珠才知道这个大哥在江南的日子过得多精彩!【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