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第91章
四格格沉迷听课, 一连几天白天都不在,郭珍珠都感觉有点寂寞了。
当然她说是这么说,永寿宫却依旧很热闹。
无他, 四格格不在, 五阿哥和六阿哥简直闹腾得不行。
奶娘和宫人簇拥着两
个小阿哥努力哄着,还陪玩,好声好气安抚他们,可惜收效甚微。
五阿哥迈着小短腿在永寿宫里乱窜,可能总以为四格格被藏起来了,要到处找一找。
六阿哥就厉害了,爬不动就干嚎,光嚎根本没眼泪, 闹得郭珍珠都要头疼。
宜妃也是一脸疲倦道:“我第一次知道五阿哥能这么闹腾, 在永寿宫里翻了一天都不带消停的。”
她是劝不住了, 跟着哄了一会也累得不行,坐着休息的时候一脸生无可恋。
如果五阿哥不是自己亲生的,宜妃都想把孩子直接扔了, 实在太吵了!
郭珍珠也头疼道:“这样下去不行, 得让这两孩子消停下来。”
宜妃虚弱问道:“姐姐, 那要怎么办?四格格似乎很喜欢去旁听,总不能为了这两小子把四格格喊回来帮忙吧?”
这也太不厚道了, 她们都受不了, 何必为难那么小的四格格呢!
四格格每天下午听课回来后一脸笑容,全是满足和高兴, 宜妃看着就知道四格格多喜欢去听课了。
郭珍珠也这么觉得,扭头看那两个跟永动机一样停不下来的小阿哥,犹豫着道:“要不带他们出去玩儿, 玩累了估计就消停了吧?”
宜妃能怎么办,只
好和郭珍珠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去御花园溜达。
五阿哥全程不抱,让他自己走,应该能累一点。
六阿哥太小了,只会爬,不过被扶着也能走两步,郭珍珠就让奶娘和几个宫女轮流扶着他走。
两个孩子走累了,回去估计能安静一点。
这招数虽然不怎么样,确实有点效果,两孩子溜达一天,看着周围颇为好奇,确实暂时忘记了四格格。
但是溜达了几天后,他们对御花园熟悉了,又开始到处找四格格了。
皇帝过来的时候见郭珍珠都憔悴了,不由大吃一惊,问过后得知是五阿哥和六阿哥不适应四格格不在永寿宫,闹腾得很。
于是他大手一挥道:“这有何难,让这两小子跟着去听课就行了。他们既能见到四格格,又不会继续闹你。”
郭珍珠诧异道:“皇上,两个孩子太小了,过去不好好听课,闹人不就耽误其他人上课了吗?”
皇帝听后笑笑道:“放心,四格格能镇得住他们两个,不敢在上课的时候闹腾的。”
等四格格下课回来,皇帝就问了她这事。
四格格听后就点着小脑袋道:“可以,我带弟弟上课。”
郭珍珠默默看向一旁拼命爬到四格格身边来的六阿哥,这孩子凭一己之力提早开始上课了,她一时心情很复杂。
她不知道该同情六阿哥,还是该说这小子是活该了!
好好在永寿宫呆着不行,看吧,这下他小小年纪要开始去上课了!
皇帝觉得这两个孩子太小了,抱过去不大方便,索性请苏麻喇姑和宣妃过来。
正好三个孩子都在这边,就不用大老远跑过去上课了。
宣妃没什么意见,休息的时候还能跟宜妃和郭珍珠说说话,她就十分乐意。
三格格性子腼腆文静,又听话懂事,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让她转去永寿宫上课,也没什么异议。
于是一行人就转到永寿宫来上课,郭珍珠特意收拾了一个宽敞的偏殿,给他们上课用。
郭珍珠还事先叮嘱六阿哥道:“等会跟着四格格一起上课,你不准哭闹,不然就不让你跟着去了。”
六阿哥含含糊糊喊着“娘”,郭珍珠板着脸道:“跟我撒娇也没用,你真被赶出来了,以后再哭闹也不能再进去上课了,知道了吗?”
六阿哥手脚并用爬进郭珍珠怀里,郭珍珠也不知道这孩子有没听明白,她都忍不住想叹气了。
四格格在旁边笑着道:“额娘放心,我会看着弟弟。”
她低头盯着郭珍珠怀里的六阿哥,六阿哥对着四格格咧嘴一笑。
第一天六阿哥要跟着去上课,郭珍珠不大放心,担心这孩子闹得其他人不能上课,她又好奇苏麻喇姑的课究竟说得多好,于是郭珍珠也跟着来旁听了。
宜妃也不放心五阿哥,就跟着郭珍珠过来一起旁听。
郭珍珠原本打算听一会,看六阿哥不闹腾,她就回去了。
谁知道这一听,转眼就中午,林嬷嬷来问是在哪里用饭的时候,郭珍珠整个人都愣住了。
苏麻喇姑这也说得太好了吧,深入浅出,还带小故事,听得郭珍珠津津有味,都感觉不到时间过去。
转眼一上午就没了,她一时明白四格格怎么旁听后就不愿意回来了。
这搁谁愿意啊,郭珍珠都想继续听了。
林嬷嬷没得到回答,不由又问了一遍,郭珍珠这才回过神来道:“就摆在前边吧,是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吗?”
林嬷嬷答道:“大半是御膳房送来的,小半是小厨房做的。”
郭珍珠点点头,看着一上课,刚开始还有点坐不住的六阿哥,如今挨着四格格睡得香甜。
五阿哥还好一点,起码没睡着,挨着四格格另外一边,愣是听了一上午。
但是他究竟听懂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这两孩子确实不闹腾了,一上午安安静静的,让郭珍珠松了一口气。
宜妃也听得意犹未尽,出去的时候小声问道:“姐姐,苏麻喇姑说课真有意思,咱们下午还继续听吗?”
郭珍珠眨眨眼道:“反正没什么事,咱们接着听呗!”
这话叫宜妃迟疑道:“那姐姐处理宫务怎么办,让两个女官自个处理吗?”
郭珍珠点头道:“最近咱们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一点琐碎的就交给女官去做。”
反正女官也熟悉宫务了,没什么大事就不需要郭珍珠来弄。
用饭的时候,奶娘原本要抱着六阿哥进去,六阿哥却不乐意,非要坐在四格格身边一起吃。
六阿哥如今也能吃辅食了,郭珍珠就由着他,让人做了个小肚兜,给他挂在脖子上。
六阿哥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慢吞吞吃,吃得下巴和桌上都有。
奶娘想帮忙喂他,六阿哥也不乐意,看着身边自己吃饭的四格格,低头吃自己的。
五阿哥也不乐意奶娘来喂,两个小孩坐在四格格两边,乖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仿佛前几天又是干嚎又是闹腾的两小孩,不是他们两个一样。
苏麻喇姑原本觉得自己一个宫女不好意思跟主子坐着用饭,要去小厨房那边用,被郭珍珠拦下了。
“如今苏麻喇姑是孩子们的老师,怎么就不能一起用饭呢?”
郭珍珠说什么都把苏麻喇姑摁在椅子上,又让琉璃在她身后布菜。
三格格坐在郭珍珠左手边,也是十分拘谨,只夹她面前那盘菜。
郭珍珠都要看不下去了,示意身后的林嬷嬷给三格格夹菜。
林嬷嬷观察了一会,看出三格格喜欢偏甜一点的菜式,就给她多夹了两筷子。
三格格刚开始还有点拘束,后来可能吃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倒是自在一些了。
用完饭,众人坐着休息了一会。
宣妃和宜妃正头碰头小声说着话,四格格带着五阿哥和六阿哥玩了一会积木。
苏麻喇姑喝了茶,三格格喝了半杯蜜水,郭珍珠抓紧时间把女官整理好的账目和单子看了看。
没什么问题,她就又能当个甩手掌柜,交给女官继续处理了。
郭珍珠下午的时候则是跟着几个孩子又去旁听,苏麻喇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见郭珍珠似乎很喜欢听,苏麻喇姑心里也挺高兴的。
等下午结束讲课,郭珍珠让林嬷嬷送苏麻喇姑出去,顺道一并送三格格回去慈宁宫。
她到前边的时候,才发现僖嫔孤零零坐着,一脸幽怨看了过来。
郭珍珠失笑道:“你过来了,怎么没让人告诉我?”
僖嫔叹气道:“娘娘正跟着上课,我哪里好打扰呢?我想着娘娘可能不放心六阿哥,所以旁听一会,就在前边等着了。”
然而她喝了足足两壶茶,郭珍珠都没出来,愣是等了一下课,能不幽怨吗?
郭珍珠好笑道:“我也是一听就入神了,压根忘记了时间。还别说,苏麻喇姑这课上得很有趣,你要不也来听听?”
僖嫔还挺好奇的:“这么有意思吗?那我明天过来旁听一下。”
毕竟聊天搭子宜妃和郭珍珠都去听课了,僖嫔一个人还怪没意思的,不如跟着去听听。
这一听,僖嫔也留下来了。
因为苏麻喇姑不但用汉文说故事,还会用蒙语说一遍。
故事都很短,她却说得妙趣横生。然后会把几个经常出现的词反复说几遍。
别说僖嫔记住了,就是三格格和四格格都记下来了,下课后都能念叨几遍那几个词。
僖嫔看向宣妃,觉得苏麻喇姑教的这么有趣,怎么宣妃还那么久没学会呢?
宣妃表示冤枉,苏麻喇姑之前不是这么教的!
还是因为三格格和四格格加入进来了,为了让孩子们坐得住,苏麻喇姑才换了一种方式来教!
宣妃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之余,更是想泪流满面。苏麻喇姑要是之前这么教,她肯定学得更快啊!
然后让宣妃更郁闷的是,苏麻喇姑这么教之后,三格格和四格格学得都比她要快!
尤其四格格,学得比三格格更快了!
明明四格格就是过来旁听的,宣妃和三格格才是正经的学生,如今完全被比下去了。
这让宣妃下定决心,怎么都不能被年纪那么小的四格格比下去,于是她发愤图强,学习比之前更努力了。
皇帝听说后很满意,觉得宣妃知道上进了,又觉得让四格格去旁听是正确的决定。
除了宣妃之外,三格格也被四格格激励到了,学习变得更刻苦。
三格格刻苦的结果,就是比荣妃学得要快。
这么一对比,显得荣妃好像不怎么努力了。
荣妃能怎么办,只好哭着让宫女多教一点,让她追上自家女儿的进度。
比惨还是荣妃更惨了,禁足不说,还得学习。学习就算了,如今学得还不如自家几岁的女儿,她还得更努力赶上才行。
郭珍珠听说后都忍不住好笑,不过这么一来,后宫这学习氛围还挺浓郁的。
虽然她感觉哪里都不对,但好处就是,大家都忙着学习,确实一个个都很安分不闹事。
自己这个掌管宫务的人,的确轻松多了。
得知温贵妃终于痊愈了,郭珍珠带着人参和其他滋补药材去景仁宫探望她。
温贵妃的脸瘦了,面色还发白,看来之前病得还挺厉害。
见郭珍珠来探望她,温贵妃笑笑道:“我这还得养一养,叫你见笑了。好在宫务被你接过去,我也不用着急,慢慢养着就好。”
郭珍珠也笑了笑,知道温贵妃这是在委婉告诉她,宫务交出去,温贵妃并不介意,还可以算是十分乐意的事了。
估计温贵妃担心自己病了的缘故,宫务暂时交给郭珍珠,最后好像被她抢走一样,就委婉暗示一番,表示自己根本不介意。
郭珍珠其实不太在意,说道:“等你养好身子骨了,还可以一起玩儿羽毛球,活动一下筋骨。”
温贵妃好奇道:“听说这羽毛球是你弄出来的,我瞧着挺有意思的。”
郭珍珠说道:“你要感兴趣,我让人送几副过来。你得空的时候玩一下,球拍不重,也不挑地方,有个空地就能玩儿了。”
宫殿前院后院都能玩,也不需要什么别的道具,确实很方便。
温贵妃笑着道:“那敢情好,我就厚脸皮收下了。”
郭珍珠没在景仁宫呆很久,说了一会话,见温贵妃露出疲态来,她就起身告辞离开。
只是郭珍珠刚出去没多远,就被云嬷嬷请去了承乾宫。
佟皇贵妃的脸色倒是比之前稍微好一点了,见着郭珍珠就笑笑道:“贸然叫妹妹过来,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郭珍珠落座后,云嬷嬷就送来茶水,是上好的毛尖。
她喝了一口才道:“这有什么,娘娘是有事要吩咐吗?”
郭珍珠还以为佟皇贵妃叫自己来,是想问宫务的事,谁知道是毫无关系。
佟皇贵妃说道:“我是听说苏麻喇姑分别教宣妃和三格格学汉文和蒙语,四格格、五阿哥和六阿哥都去旁听了。我就想着四阿哥只在我身边呆着也实在沉闷,不如也过去旁听一二。”
闻言,郭珍珠有点惊讶,佟皇贵妃这是让四阿哥提前上小班了?
如果不是五阿哥和六阿哥太闹腾,其实郭珍珠没想过让两个孩子那么早去上课的。
但是佟皇贵妃不一样,她就想让四阿哥早点去听课,早早开始学习起来。
郭珍珠就含糊道:“让四格格去旁听是皇上临时决定的,起初是去陪着三格格一起上课。五阿哥和六阿哥是因为以前经常跟四格格一起玩儿,忽然不见她闹腾得很。皇上才想着姐弟几个关系好,索性让两个小阿哥一起去听听。”
“实际上六阿哥听着就睡过去了,五阿哥也听不懂,好在两个孩子在四格格身边也就不闹了。”
言下之意,四阿哥年纪还小,未必能听懂,又是皇帝做的决定,佟皇贵妃也得先问过皇帝的意思才行,郭珍珠是做不了主的。
佟皇贵妃知道郭珍珠一向谨慎,不由笑笑道:“我已经问过皇上了,皇上也乐意让四阿哥过去听听,算是耳濡目染一下。只是如今孩子们都在永寿宫听课,我想着让四阿哥过去,怎么都要先跟妹妹打一声招呼才是。”
郭珍珠一听,这才笑道:“既是皇上允了的,那敢情好。只是四阿哥之前没见着娘娘就闹腾,要是上课的时候哭着找娘娘,怕是要坐不住的。”
佟皇贵妃摇头道:“这个妹妹可以放心,我已经跟四阿哥提前说了去上课的事。他之前受了点惊吓,我安抚了一段时间,四阿哥如今好多了。”
“只是他年纪小小的总约束在我身边,我精力大不如前,也教不了四阿哥什么,别是耽误了孩子,才想着让他去旁听。”
“而且我也担心四阿哥的性子越发沉默内敛,不如跟同龄的姐弟们在一块,兴许能活泼一点。”
郭珍珠想到四阿哥板着小脸的样子,性子沉稳得确实不像是这年纪的孩子。
不过她觉得孩子性情不同也很正常,活泼一点好,内敛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郭珍珠就笑着道:“四阿哥这么乖巧懂事,怎么就不好呢?不过他跟姐弟们多相处,也能多几个同龄人一起玩儿,的确挺不错的。”
她这边没意见,佟皇贵妃就放心了,又说道:“我想着让四阿哥去听上午的课,午饭回来我这边用,下午他小睡一会,就打打拳,活动一下身子骨。”
郭珍珠一听就明白了,佟皇贵妃这是怕给她添麻烦,要四阿哥在永寿宫吃过后有什么不妥,这事就不好处置了。
这也提醒了郭珍珠,她之前为了省事,让孩子们直接留在永寿宫上课。
如今多了一个四阿哥,继续在永寿宫就不太妥当了。
郭珍珠想了想,出了承乾宫后,就去乾清宫找皇帝商量此事。
“皇上,要不把孩子们上课的地方换到慈宁宫去?臣妾想着去慈宁宫的话,就不用苏麻喇姑离开太皇太后身边太久,也能方便一些。”
“二来孩子们还算乖,不会吵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却也担心两位可能受不住孩子偶尔的闹腾,臣妾这才想着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虽说孩子们去慈宁宫,确实能让那边热闹一点,就怕爱静的太皇太后会受不了这种热闹。
索性郭珍珠先来问皇帝的意思,比起她,皇帝当然更了解太皇太后的性子。
听罢,皇帝笑着道:“爱妃说得对,如今还添了四阿哥,在慈宁宫那边,苏麻喇姑就不用来回走那么麻烦了。老祖宗喜静,这么多孩子过去,朕得过去问问老祖宗的意思。”
他也没有擅自决定,直接就去慈宁宫问一问太皇太后的意见。
太皇太后听了,笑着道:“皇上,这是顺贵妃提出来的?”
皇
帝点头道:“是,朕也觉得这样挺好,孩子们虽然闹腾了一点,却还算乖觉,给老祖宗添添热闹也好,就怕太闹腾了一点叫老祖宗不悦。”
太皇太后摇头道:“孩子们能经常过来看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他们闹腾呢?”
她心里却想着,顺贵妃倒是聪明。后宫里最安全的地方,除了乾清宫,就是慈宁宫了。
这里是她守了几十年的地方,可谓是守得跟铁桶一样,谁的手都伸不进来,确实孩子们过来吃着什么都能放心。
原本只有三格格、四格格、五阿哥和六阿哥几个孩子在,郭珍珠和宜妃两姐妹的孩子居多,在永寿宫呆着也足够了。
如今多添了一个四阿哥,四阿哥的身世又极为复杂,加上佟皇贵妃背后的佟家,郭珍珠会谨慎点也是应该的。
“正好三阿哥也无所事事的,一块儿听课就挺好,还多了几个弟弟当玩伴,不至于闷着了。”
三格格要去上课,留下三阿哥一个人挺孤单的。八阿哥还是不会说话正吃奶的时候,三阿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难怪三阿哥如今说话还磕磕碰碰的,还不如四阿哥和四格格说得流利。
这样下去可不行,多几个玩伴在,三阿哥说话多了,自然就能顺畅起来。
太皇太后这边一点头,皇帝就吩咐下去。
佟皇贵妃很快就得到消息,不由沉默了一下。
身边的云嬷嬷小心翼翼问道:“主子,顺贵妃娘娘这是防着娘娘吗?听说四阿哥要去,她这就赶紧换个地方上课了?”
佟皇贵妃看了她一眼道:“顺贵妃这样实在聪明极了,也能叫我更放心。”
毕竟后宫最安全的地方,可不就是慈宁宫了。
如果四阿哥能在慈宁宫出事的话,那满宫里也找不到其它更安全的地方了。
顺贵妃没有当场拒绝,反而转头换了个地方上课而已,已经很给佟皇贵妃面子了。
佟皇贵妃也知道四阿哥的身世太复杂,原本还有点不放心。顺贵妃这样安排,她反而彻底放心下来,只觉得稳妥极了。
有顺贵妃这样的人掌管宫务,确实万无一失,没什么好担心的。
云嬷嬷在旁边小声提醒道:“主子,佟家那边……”
佟皇贵妃打断她道:“不必理会,你是我的人,还是佟家的人?”
这是让云嬷嬷表态了,云嬷嬷连忙低头答道:“奴婢自然是主子的人。”
听罢,佟皇贵妃点头道:“既是我的人,那就听我的,此事不用再提了。”
佟家一心想让佟皇贵妃尽快把宫务拿回来,原本转到温贵妃手上,温贵妃对庶务并不擅长,甚至还累病了。
这正是佟皇贵妃拿回来最好的机会,然而佟皇贵妃还没动,这宫务竟然被皇帝转到顺贵妃手上了。
听到消息后,佟家比佟皇贵妃还着急。皇帝对顺贵妃极为偏爱,这宫务到她手上,佟皇贵妃不快点,只怕再也拿不回来了。
佟皇贵妃原本心里是有点酸溜溜的,觉得皇帝如此偏爱顺贵妃,宫务说给就给出去了。
只是她后来得知内务府采办故意抬高价格,还蒙骗了宫里主子小十年,还是顺贵妃发现的。
佟皇贵妃顿时觉得前些年自己兢兢业业管着宫务,却从来没发现这个问题,怕是白忙一场。
既然有更厉害的顺贵妃来管着,佟皇贵妃也就歇了心思。
可惜她这边放下了,佟家却始终没放弃,辗转递消息进来催促佟皇贵妃。
佟皇贵妃也是烦了,主打的是已读不回还不干,叫佟家也无可奈何。
毕竟皇宫被皇帝清理了好几遍,如今佟家能递消息给佟皇贵妃已经是极限了,伸手进去是不可能的。
只怕立刻要被皇帝发现,还要给剁掉手,佟家是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换了地方上课,几个孩子都没什么不适应的,皇帝还贴心给孩子们准备了一顶宽敞的软轿。
四格格带着五阿哥和六阿哥一起去慈宁宫,三个孩子一顶轿子是完全够了。
轿子走得稳当,林嬷嬷还在旁边跟着过去,郭珍珠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唯一的遗憾,那就是她不能再带着宜妃进去蹭课了。
不然郭珍珠三天两头不务正业跑去慈宁宫听课,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郭珍珠对宫务已经熟悉,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不需要费多少心。
她每天只需要花一个时辰处理完,剩下的时间就能喝茶看书,好不自在。
郭珍珠这种清闲日子开始才没几天,有一天却突然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小太子出痘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郭珍珠整个人都惊住了。
小太子一直在宫里,究竟谁给他传染的?
郭珍珠掌管宫务才没多久,竟然出了这种事,不就是她失职了吗?
虽说乾清宫和东宫的事务,还是交由皇帝亲自来处理,郭珍珠压根不用插手。
然而东宫之外,小太子还是会接触很多宫人,要是这些人给小太子传染上的,那郭珍珠就难辞其咎了。
郭珍珠连忙带着朝雨赶去乾清宫跟皇帝请罪,皇帝见她匆匆过来,额头都出汗了,连忙拉着人坐下,又开口安抚道:“爱妃别担心,太子暂时还好,并非其他宫人传染的,而是东宫里头的一个宫女。”
郭珍珠接过皇帝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听后才得知小太子的东宫里头有个伺候得不错的小宫女。
听闻是家里人病了,小宫女偷偷躲在角落哭的时候被太子无意中发现。
小太子心善,不但允许小宫女回家,还赏了一点药钱给她带回去。
小宫女回家后,才发现家里人是出痘了,偷偷照顾了几天,留下药和吃的就回宫了。
她担心宫里人发现的话,自己就再也不能回宫伺候,尤其不可能留在东宫的小太子身边。
在小太子身边伺候,不说体面,月钱也比别处要多,小宫女实在舍不得放弃,就瞒下此事。
却没想到小宫女到底还是沾染上了,回宫几天开始发作,连带着小太子也出痘。
郭珍珠皱紧眉头,小太子这真是无妄之灾,连忙说道:“皇上,臣妾记得宫里头有几个年纪大一点又稳重的宫女已经出过痘了,可以过去帮忙照顾太子。”
皇帝点点头道:“你安排人过来,朕亲自去东宫照顾太子。”
看来皇帝不放心其他人,还是得亲自照顾小太子才行。
郭珍珠点点头,她之前已经了解过宫人的名册,知道以前天花厉害的时候,有几个宫女活下来,后来也没出宫。
只要感染过还活下来的都能免疫,不再出痘,让她们去东宫照顾小太子是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郭珍珠还是仔细查了一下,在这些宫女里边挑了几个身家清白又性子稳重过去。
出了这样的事,上课的事就得暂停了,孩子们都约束在各自的宫里不能随意出去。
林嬷嬷这时候却私下跟郭珍珠说道:“主子,昨天四格格去慈宁宫上课,正巧遇到来请安的太子殿下。”
她满脸愧疚道:“要不是太子殿下突然出痘了,奴婢还想不起这事来。”
郭珍珠听得心跳都加快了不少:“四格格跟太子殿下昨儿见过?”
林嬷嬷摇头道:“四格格跟太子殿下只说了一会话,太子殿下问了两句话就走了。”
听见这话,郭珍珠却一点都没放心,因为天花除了直接的接触之外,还能通过飞沫来传染。
两人说话的时候肯定不会离得特别远,哪怕只有一会儿,四格格就有点危险了!
以防万一,郭珍珠把四格格和六阿哥也隔开来几天看看,尤其让四格格单独留在房间观察。
为此,六阿哥还哭嚎了好一会,隔着门被四格格安抚了几句,他这才消停了。
连带着所有宫人也得仔细检查,看有谁隐瞒了出痘的事。
好在这一查,除了东宫那个胆大的小宫女之外,暂时还没人出痘,这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但最让郭珍珠揪心的是,四格格果然被小太子传染,一天后也跟着出痘了!
第92章 第 92 章
第92章
郭珍珠得知四格格也出痘的时候, 眼前一黑,险些没能站稳。
宜妃吓得赶紧扶着郭珍珠,生怕她晕过去。
好在郭珍珠只白了脸色, 很快就振作起来。
她只是懊恼自己, 因为现代早就没有天花了,忘记了这时候还有天花这个威胁。
郭珍珠回想了一下,原身是出过天花的,那这身体就有免疫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道:“妹妹,六阿哥暂时先挪到翊坤宫去,要麻烦你帮忙照顾了。”
闻言,宜妃连忙说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六阿哥的。”
郭珍珠握着宜妃的手说道:“六阿哥可能会哭闹得有点厉害, 要辛苦妹妹几天了。而且这阵子, 妹妹先别过来, 回去后把翊坤宫也好好清理一番。”
“好在那天太子殿下去请安的时候,只碰见了四格格。回头五阿哥和六阿哥都睡着了,被奶娘抱上轿子。四格格想着不吵醒弟弟们, 又想走一走, 就没上去。”
所以五阿哥和六阿哥应该没被传染, 不过以防万一,郭珍珠还是叮嘱宜妃, 把五阿哥和六阿哥分开两个房间, 观察两天看看。
身边照顾他们的人也不要换,更不要乱窜, 都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头。
宜妃连连点头,记住了郭珍珠的话,知道她后边要忙, 就先让奶娘抱着六阿哥去翊坤宫了。
六阿哥还睡着,一无所知被抱出了永寿宫,不知道自己好几天要呆在翊坤宫的。
郭珍珠安置好六阿哥,又对永寿宫的宫人说道:“我出过痘,等会进去照顾四格格。”
林嬷嬷急忙说道:“主子,奴婢也出过,该是奴婢进去照顾四格格才是。”
听罢,郭珍珠摇头道:“四格格年纪那么小,再是稳重的性子也会惊慌失措,我进去亲自照顾也能更放心一点。”
“那林嬷嬷跟着我进去照顾四格格,其他人把热水和吃的都放在房间门口,不要进去。”
于嬷嬷上前说道:“主子,老奴也出过痘,能进去照看四格格。”
郭珍珠想着有擅长药理的于嬷嬷在,自己也能更放心,于是点头了。
于嬷嬷就交代立春和立夏在外边候着,有什么吩咐也能立刻送进去。
郭珍珠还让人准备了很多干净的布料和四格格的衣服,担心孩子会出汗,或者痘破了,需要替换衣服。
这些衣服回头要全部烧掉,不然会十分麻烦,索性只捡了一些好穿的,花纹装饰少的,穿着也更舒服一点。
郭珍珠自己也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头发随意一扎,洗了手就进去了。
四格格正昏昏沉沉躺在榻上,看见郭珍珠进来了,才迷迷糊糊睁开眼:“额娘,我难受。”
郭珍珠上前快走几步,轻轻把四格格抱在怀里:“别担心,额娘在。”
她伸手摸了摸四格格的额头,有点热,感觉还不是特别高的温度。
郭珍珠低头看见四格格的脖子冒出红色的痘痘,解开衣领,身上也慢慢开始长起来了,不由皱起眉头。
林嬷嬷送来温水,用勺子一点点喂给四格格。
于嬷嬷也过来查看,说道:“主子,四格格这已经开始出痘了,反而是好事。”
听她一解释,郭珍珠才知道,天花出痘越快才越不危险。
反之一直闷着不出痘,人就会持续高热不退,身子骨会慢慢变得虚弱,尤其脑子容易烧坏了。
郭珍珠松口气之余,眼看四格格身上的痘痘确实出得越来越多了。
这痘不能碰,不小心弄破了之后会容易留下疤痕。
只有自己慢慢出完后变得干瘪消失,才不会留下痕迹。
郭珍珠一听于嬷嬷这么说,那更加不敢碰了,好在这些痘都没长在四格格的脸上。
不然在脸上留下痕迹,那就不美了。皇帝当初就是脸上长了不少,后来才会留下不少印痕。
四格格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一会醒一下,好在一直只是低烧,没有彻底烧起来。
只守着四格格小半天的功夫,郭珍珠就感觉度日如年,恨不得女儿能立刻好起来。
忽然隔着门,她听见了皇帝的声音:“爱妃?四格格还好吗?朕进来看看。”
郭珍珠一怔,想要拦着,皇帝已经推门进来了。
皇帝一看就是特意换过一身,还沐浴过的,头发上还带着湿气。他估计是担心在东宫呆了一会,身上沾染了太子的病气,给四格格交叉传染就不好了。
皇帝关上门进来,低头看着四格格脖子上一大片的痘痘,也是松口气,低声安抚道:“朕在东宫那边,听闻太子曾在慈宁宫见过四格格。得知四格格也出痘了,朕就赶紧过来了。”
“如今四格格的痘这么快都发出来了,反而是好事。如无意外,过几天应该慢慢就能好起来了。”
郭珍珠之前听于嬷嬷说过一次,如今皇帝也这么说,她才放心了一点:“臣妾会在这边好好照顾四格格的,皇上这么说,四格格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了,不知道太子殿下那边如何?”
皇帝听见这话却眉头紧皱道:“太子不大好,烧起来了,痘却没出多少。”
痘一直没发出来,太子这烧只会越来越厉害,烧坏了就麻烦的。
“御医看过了,也说太子这痘一直发不出来,实在有些凶险,打算用天麻葛根汤试试。”
皇帝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让御医给太子试试汤药了。
四格格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皇帝还喊了一声“皇阿玛”。
皇帝听了,对她点点头,温和道:“皇阿玛在,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四格格的脑袋,看四格格又睡过去了,吩咐一个出过痘的御医进来给四格格把脉。
御医说四格格出痘迅速,反倒没那么凶险,后边注意别把痘弄破,不小心破了也不能沾上。
周围照顾的人得勤快洗手,不能碰四格格身上的痘,破掉的也不能直接碰。
郭珍珠都记下了,皇帝看了四格格两眼,还得去照顾更凶险的小太子,跟郭珍珠说了一声就先回去东宫了。
闻言,郭珍珠安慰道:“皇上也得保重才行,太子殿下有皇上保佑也能很快好起来的。”
皇帝点点头,又说道:“宫务的事爱妃别太担心,那两个女官会暂时管着。实在有处理不了的事,朕让她们去找苏麻喇姑,实在不行还有老祖宗帮忙盯着。”
有皇帝这句话,郭珍珠就更能放心了,不然自己进来照顾四格格,根本顾不上外头的事,宫务什么的没人处置一时半会也不会乱。
估计皇帝也是这么想的,要是郭珍珠不在,宫务就乱了,那底下人也太不识趣了。
如今宫里乱糟糟的,关起门来不能随意出入,这些奴才就该夹紧尾巴才行。
要这时候给主子添麻烦,他们的脑袋也没必要留着了。
皇帝说完话,这才走了。
门再次被关上,郭珍珠看着榻上睡得还算安稳的四格格,都不敢移开眼。
林嬷嬷后来把门外的食盒拿进来,郭珍珠没什么胃口,却知道自己不吃东西,林嬷嬷和于嬷嬷也不敢吃。
总不能叫人进来照顾四格格却要饿着肚子,郭珍珠还是勉强吃了几口。
她要是倒下了,还怎么照顾四格格呢!
小厨房还给四格格做了一碗莲子百合汤,对四格格这年纪来说正合适,温和滋补。
四格格醒来,郭珍珠就喂了她半碗。里面还放了点糖,吃着甜丝丝的,四格格还愿意吃,就是胃口不多。
而且她吃上半碗后,很快又睡过去了。
郭珍珠不由担心,四格格这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显然是精神不济。
于嬷嬷安慰她道:“主子,四格格这出痘的时候尤为累人,多睡才能让身子骨尽快好起来。”
四格格暂时不用药,就只能靠自己,尽快出痘,结束后慢慢就没那么嗜睡了。
郭珍珠一连守了三天,只晚上的时候合一会眼,闭目养神,压根就睡不着,人都瘦了一圈。
好在四格格这痘出得快,去得也快,第三天的时候已经不发了,第四天的时候开始干瘪,第五天更是慢慢在脱落。
郭珍珠这才算是彻底松口气,尤其四格格的精神头明显一天比一天好,昏睡的时间也渐渐少了。
她醒着的时间长了,见郭珍珠一直守在自己榻前,不由说道:“额娘睡一会吧。”
于嬷嬷和林嬷嬷也劝道:“是啊,主子守了几天,也没能睡好。如今四格格已经好起来了,主子得多保重才是。”
郭珍珠因为放心下来,也有了困意,毕竟熬了几天,这身子骨也有点受不住了。
她躺在旁边的软塌上,合上眼很快就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
“嬷嬷,什么时辰了?”
林嬷嬷连忙递给上温水给郭珍珠,才说道:“主子只睡了一个时辰,要不再多睡一会?”
郭珍珠喝了一口就摇头道:“我小睡一会,感觉好多了。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我仿佛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虽说累了,却还是没能睡得太沉,迷迷糊糊当中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林嬷嬷这才解释道:“是宜妃娘娘来了,隔着门问了四格格的事。得知四格格出痘快,已经好起来了,宜妃娘娘也是松口气,转而说起外头的事来。”
郭珍珠这才知道,小太子就比四格格凶险多了
,前两天压根就没出痘,只一个劲发烧,还烧得越发厉害。
皇帝急的团团转,让御医想办法。
御医上了两次汤药,小太子依旧没能出痘,皇帝大发雷霆,最后把院首请过来,再喂了一次汤药,小太子这才终于出痘了。
虽说小太子这是出痘了,却也出得慢,高热第四天才慢慢下来。
好在小太子的身子骨还算不错,今早醒过来了,这出痘还快了一点,眼看这凶险能过去。
郭珍珠听后也松口气,小太子要真出什么事,这宫里只怕要变天了。
尤其小太子那么小的孩子,那小宫女怎么就刚好在角落哭的时候被他看见,然后出宫后又刚巧碰上家里人出痘。
这小宫女还刚巧偷摸着回宫来,身上还没出痘,等进宫后接触了小太子才出痘了呢?
巧合实在太多,郭珍珠忍不住要多想。
她想着小太子除了身份,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对小孩子下手的人真的没品!
好在小太子这有惊无险,总算是挺过来了。
郭珍珠感慨道:“太子殿下得皇上保佑,这是要好起来了。”
林嬷嬷点头附和道:“是,皇上亲自照顾太子殿下,听说罢朝了好几天,今早才恢复了早朝。”
闻言,郭珍珠心想真难得,卷王皇帝估计第一次罢朝这么久,估计朝臣都要不习惯了。
幸好小太子好起来了,皇帝也松口气,于是就接着去上早朝了。
皇帝这跟郭珍珠一样照顾孩子,估计吃睡都不多,郭珍珠累得刚才睡着跟晕过去一样,皇帝居然还有精力去上早朝。
果然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她和皇帝压根不能比!
郭珍珠躺了一会,过去看四格格的时候,见女儿醒着,搂着她问道:“身体感觉哪里痒了吗?千万不能用手抓,抓破就麻烦了。”
四格格乖巧点头道:“我知道的,额娘,于嬷嬷给我再三说过了。”
一个个都担心她抓破痘痘后会留下疤痕,于是等四格格醒着的时候就会反复叮嘱。
四格格也知道她们几个是为自己好,乖巧认真听了进去。
郭珍珠摸着她的脸颊笑道:“四格格最乖了,等彻底好了,你就能出去了。”
她忽然隔着门听见熟悉的哭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我怎么听见有孩子在哭,这哭声好像六阿哥的?”
宜妃隔着门无奈说道:“姐姐,可不就是六阿哥,他哭了几天,把我愁坏了。连带着五阿哥也跟着哭,让人真有点受不了。”
“刚听说四格格好起来了,我才敢带着这两孩子过来,别是打扰了四格格和姐姐休息。”
郭珍珠在里头照顾四格格变得憔悴,宜妃在外边照顾五阿哥和六阿哥也要憔悴多了。
四格格隔着门说道:“六弟别哭了,我很快就好了。”
听见四格格的声音,六阿哥哭声一停,抽抽搭搭道:“姐姐,快。”
知道他是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四格格笑笑道:“我真的快好了,六弟别哭了,五弟也是。”
远远能听见五阿哥的哭声,郭珍珠都能想象到这两天宜妃过得多么水深火热了,满是歉意道:“辛苦妹妹了,等四格格彻底好了,你也能好好歇一下。”
宜妃听郭珍珠略带轻松的语气,就知道四格格没什么大碍,跟着放下心来:“那敢情好,四格格好得快,出来后也能镇住这两孩子,叫我能睡个好觉了。”
五阿哥也被抱了过来,四格格隔着门安慰了两句,他也跟着消停了。
宜妃哄了两句,总算把这两个哭个不停的小祖宗送出去,又隔着门跟郭珍珠说道:“姐姐还好吧?听说食盒送进去,用的却不多,今儿四格格好起来了,姐姐想吃什么,这就让小厨房做好送过来。”
郭珍珠放下心来,也有了点胃口,感觉饥肠辘辘的,笑着点了几样。
宜妃听后,二话不说就吩咐人去告诉小礼子,叫他尽快做好送过来。
等着的时候,她也好久没见着郭珍珠,舍不得那么快离开。
尤其两个孩子给哄好了,正被奶娘带着在外头溜达,整个永寿宫因为四格格好起来,也放松下来,宫人都有了笑容。
之前郭珍珠吩咐宫人每天早晚都用白醋来寻永寿宫消毒,免得传染开去。
宫人是每个角落都熏了,永寿宫一股子浓郁的白醋味道。
她们还一个个绷紧神经,担心里头的主子。
如今四格格好了,郭珍珠听着声音,精神头还算不错,一直提着心好几天的宜妃也忍不住隔着门跟她聊了起来。
“姐姐,那个害人的小宫女给处置了,倒是没问出什么话来,想必她本人其实并不清楚被人利用了。她家里人却因为出痘,没一个活下来,这线索就断了。”
不清楚那些出痘的家人是真的病死了,还是被人害死的,反正人死了,也就无法知道他们究竟跟谁接触过,无从查起了。
宜妃皱了皱眉头,没说这歹人藏在暗处,不但害了小宫女一家子,就连邻居都没放过。
连着好几家邻居没出门来,查探的人去隔壁看了,才发现这些人都无声无息死了。
有被传染出痘没成功病死的,有被五花大绑堵了嘴。最后还灌了药,在昏睡中死去的。
要么感染死了,要么没感染上就被弄死了,反正是一个不留。
这手段如此残忍,叫皇帝十分震怒,让顺天府的人把京城查了个底朝天。
郭珍珠却觉得如此胆大妄为的人,不像是朝中人所为,毕竟这下手实在太狠毒了,着实没有必要。
想想他们辗转要害小太子,利用了小宫女,小宫女一家子算是个媒介,让她沾上病毒带进宫里来连累小太子。
但邻里却算是无妄之灾了,估计对方担心邻里见过他们,所以才会直接灭口。
而且看那些人有的染病,有的没有。对方肯定是去过一次,让邻里染病。
然后又回去一次,发现没有染病的人才会再痛下杀手。
这些人害怕有人会认出他们,才会多此一举把邻居都灭口了。
所以对方至少去了那个地方两次,哪怕邻里都死了,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一次不够,还要去第二次,想必这些人必然是亡命之徒了,生怕被人发现踪迹。
郭珍珠就说道:“只要做过必然会留下痕迹,想必过阵子皇上就能查出究竟是谁做的了。”
宜妃也是这么想的,点头道:“是啊,这杀千刀的真害人。也亏得那小宫女没到处乱走,只感染了小太子和东宫的人,以及倒霉的四格格。”
要是那小宫女在后宫溜达一圈,那整个后宫估计都要沦陷了。
思及此,宜妃也忍不住一阵后怕:“五阿哥和六阿哥还小呢,我光是想想就害怕。”
郭珍珠想着等四格格彻底好起来后,她也得尽快把牛痘弄出来,让孩子们接种上,以后就没那么担惊受怕了。
四格格来了这一回,真是快把她吓死了,怎么都不能再拖延下去。
就是郭珍珠该怎么跟皇帝开口,说种牛痘能够防天花?
看来她还是得先让家里人找来感染过牛痘的人,拉到皇帝面前,才更有说服力。
郭珍珠心里琢磨着这事,小厨房那边已经做好吃的送过来了。
食盒放在门边,宜妃退开到几丈之外,远远看开门的郭珍珠脸色还好,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郭珍珠对着宜妃笑着挥挥手,这才提上食盒进去,再关上门。
林嬷嬷接过食盒,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
四格格如今醒过来了,也能吃点肉粥,今儿胃口好多了,还能吃点肉和喝点汤。
郭珍珠吃的跟四格格差不多,都比较清淡。因着她之前没什么胃口,一时也不能吃大鱼大肉,免得消化不良。
于嬷嬷年纪大了,胃口不如以前,一般吃好克化的,林嬷嬷也是如此。
所以郭珍珠点的都是清淡的菜式,给四格格喂了两口,四格格接过勺子道:“额娘,我自己来就行。”
看四格格自己吃得香,郭珍珠这才吃了起来。
吃完后,把食盒送出门外,自是有人收走。
皇帝抽空又来了一次,得知四格格出痘已经结束,痘伽都开始脱落了,他心里更是欣慰。
四格格果然最像他,就连出痘都没别人凶险,几天就好起来了。
皇帝让御医过来给四格格再次把脉,御医每天都会进来一次,都说四格格恢复得很好。
闻言,皇帝看着面色好起来的四格格,心里高兴得很。
只是他见郭珍珠面色发白,倒是担心道:“四格格好起来了,爱妃要是累了,不如出去好好歇一歇。这里头有两个嬷嬷在,你也能放心去休息了。”
四格格也劝道:“是啊,额娘快去睡。”
郭珍珠笑笑道:“皇上放心,我就是这几天心神不宁睡得不好,面色才差了一些。四格格如今好了,我休息几天就能好起来。”
她忽然又道:“只是家里知道四格格忽然出痘的事,想必吓坏了。臣妾想给家里写信说说,却又担心不太合适。”
皇帝听后摇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爱妃写信总归写得不够全面,还不如递话让你家里人进宫来见你,才能放心。”
他沉吟一会道:“过几天,等四格格彻底好起来了,再叫三官保和他夫人进宫来见一见爱妃。”
郭珍珠连忙起身道谢,皇帝扶着她笑道:“爱妃客气什么,这次要不是爱妃安排得当,四格格也没那么快好起来。”
他进来见永寿宫有条不紊的,而不是像东宫那样,一个个慌慌张张,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皇帝就忍不住想叹气。
看来东宫那边,也得有个稳重的嬷嬷主持才行。
等太子长大成亲后,也能有人帮着管一管东宫的事,不至于一出事,宫人就慌乱成这样。
没能帮上忙不说,反而会乱套。
皇帝又道:“朕进来的时候闻着永寿宫全是白醋的味道,问过后,说是爱妃交代他们做的。”
郭珍珠解释道:“是,臣妾听说用白醋熏一熏,能消除污秽。”
皇帝只以为她用的是偏方,不管有没用,起码能心安,于是点了点头。
郭珍珠又开口道:“说起来,自从皇上给家里赏了庄子,臣妾还没去过。想着这次跟家里人见面,在宫里总归不大方便,去府上可能还得兴师动众,倒不如悄悄去庄子上。”
这安排确实要轻省得多了,换一辆马车,乔装一下,郭珍珠去庄子见家里人,确实没宫里那么多规矩。
如果大张旗鼓回家去,她不说跟家里人说话,乱七八糟的亲朋戚友都要上门来拜访,那就不堪其扰了。
皇帝皱了下眉头,其实不大放心让郭珍珠独自出宫,还是去京郊的庄子上。
不过他转念想到这次四格格忽然出痘,把郭珍珠吓得不轻,只怕她想跟家里人撒娇哭诉一番。
宫里哪里都有眼线在,郭珍珠在这里见宫里人确实拘谨得很,都说不了多少体己话,很多也不敢说。
思及此,皇帝就心软了,点头道:“也罢,那爱妃就去庄子上走走,只是当天得回来。爱妃单独去也不合适,回头朕让三官保和他夫人安排一下,在宫里的侧门跟你一起走。”
“另外道保回来述职,正好让他带着人护送爱妃一路去庄子。”
皇帝这安排既遮掩了郭珍珠出宫,又有人护送在侧,还是她熟悉的家里人,可谓周到极了。
郭珍珠还有点可惜要当天来回,不过皇帝愿意松口让她去庄子已经不容易了。
而且她独自一人出宫,总不能让孩子一整天都见不着自己。
但是郭珍珠又不能带孩子出去,不说四格格才好起来,得好好养着。
六阿哥还小呢,出去也不合适。
于是郭珍珠点头笑道:“多谢皇上,这安排实在周到极了。”
她想起一事来,又问道:“这几天臣妾慌慌张张的,如今四格格好了,这才想起来那天太子殿下去过慈宁宫,那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两位老人家没事吧?
听她这么一问,皇帝笑着安抚道:“放心,老祖宗和皇额娘都出过痘的。她们倒是担心太子和四格格,每天都来问朕。”
“幸好四格格好了,太子眼看着身子骨有了气色,人也能吃喝了,老祖宗和皇额娘这才算是放心下来。”
郭珍珠无奈道:“叫两位担心了,回头等四格格彻底好了,臣妾必然要带着四格格过去慈宁宫告罪。”
闻言,皇帝摆摆手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反倒是那起子小人在暗地里动手脚,叫太子中了圈套不说,四格格也是无妄之灾。”
那天四格格没在慈宁宫遇到太子,只怕也不会受连累吃这个苦头了。
如今两个孩子安好,才叫皇帝能专心致志派人把暗地里的老鼠都抓出来好好清理掉。
皇帝又道:“这事已经有些眉目了,不外乎是前朝余孽。那宫女被审问后,显然并不知情,当初只被告知家里人病了,还暗地里提醒她去太子必经之处哭一哭。”
“宫女所谓提醒她的老乡根本是对方宫里隐藏到最后的钉子,在废井里找到了。放心,这些人跑不远的。”
皇帝的想法跟郭珍珠一样,这些人在宫女家里和邻居身上下手两次,按照这些人死去的时间,对方跑了没多久,慌张离开的同时也留下了一点点痕迹,足够顺藤摸瓜找到对方的行踪了。
要抓回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皇帝叹道:“可能对方也明白,太子是朕的命根子,才会对太子下手,太子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那些人不敢也无法对皇帝直接下手,就只能转去对小太子动手了。
郭珍珠听得皱眉头,皇帝伸手抚平她的眉心安抚道:“朕说这些,只是让爱妃心里有数。这些事朕会好好处置,以后再不会出现同样的事来了。”
郭珍珠听着点头道:“臣妾有皇上这话,那就能彻底放心下来了。”
皇帝这几天被太子和四格格忽然出痘的事压着,加上还要抽空处理政事,亲自照顾太子,安抚住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要派人追踪下手之人。
他哪怕精力旺盛,也有些疲倦了,忍不住跟郭珍珠多说了些话,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郭珍珠也终于能从四格格的房间出来,好好沐浴泡澡,换了一身衣服。
她却还不能休息,得看看女官这几天处理的宫务有没什么差错。
看完后,郭珍珠还写了一封短信,让琉璃出宫带去郭络罗家。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家里人,皇帝允许她过几天去京郊的庄子跟他们见面。
虽然皇帝也会通知三官保此事,不过郭珍珠觉得还是提前说一声为好,别叫家里人吓着了。
另外郭珍珠也想让家里人放心,她们在宫里都好,四格格虽然出痘了,如今也慢慢康复起来了。
郭络罗夫人识字不多,让三官保念了信,听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上天保佑,让顺贵妃和四格格都平平安安的。”
她刚听说太子出痘的时候就惊着了,等知道四格格遇到过太子,也跟着出痘的时候,只感觉天旋地转,险些要吓晕过去。
郭络罗夫人提心吊胆好几天,得知四格格出痘快,几天就好起来了,她才稍微松口气。
如今得了女儿亲自写信来,郭络罗夫人就更放心了,看来四格格是真的好起来了。
尤其她在信里,说皇帝允许郭珍珠过几天去京郊庄子跟家里人见面,郭络罗夫人就更是惊喜万分。
“老爷,咱们赶紧派人去庄子上收拾一番。不行,我得亲自过去盯着,别是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潜进庄子里头了。”
三官保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夫人说得对,正好道保带着下属回来述职,让他帮着跑一趟,去把庄子的周边收拾一下就能更放心了。”
除了人之外,庄子后边是山。要是窜进什么野兽进来,吓着女儿就不好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安排,既紧张又欢喜,只觉得皇帝有这样的恩典,女儿在宫里想必过得极好。
如今因为四格格出痘的事,郭珍珠恐怕受了不少苦头,还得守着四格格,也不知
道她是不是瘦了。
思及此,郭络罗夫人想着庄子上的瓜果蔬菜,还有新鲜的走地鸡,得给女儿炖一锅新鲜的老母鸡汤喝一喝才是。
道保回京述职,听说妹妹过几天要去庄子上跟他们见面,简直高兴坏了。
他连忙带着下属去庄子里头和周边清理后,还留下一队人每天巡逻才能放心。
皇帝听说后,对郭络罗一家人很是满意。足够细心又谨慎,不愧是郭珍珠的家人。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头的折子,脸色又阴沉下来。
第93章 第 93 章
第93章
皇帝没想到, 郭珍珠为了照顾四格格不得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居然有御史觉得顺贵妃想要独占宫务。
在这关键时候,她都没把宫务交出去给别人, 要是因此宫里乱套了怎么办?
这宫务要交给谁, 温贵妃也行,佟皇贵妃都可以啊!
这些御史就差没说郭珍珠为了掌管后宫,根本不管其他人死活了!
皇帝越看越生气,把折子扔在一边。
写折子的几个御史都跟佟家没关系,只有其中一个跟钮钴禄氏一族的旁支是姻亲。
这旁支已经快五服之外了,关系离得太远,几乎可以说跟主支没什么关系。
但是皇帝看了,必然忍不住多想, 这几个御史会不会跟钮钴禄氏有关系。
毕竟郭珍珠这宫务, 可以说是从温贵妃手里拿过去的。
温贵妃自己不介意, 钮钴禄氏一族真的不介意吗?
可是皇帝却很清楚,遏必隆几年前去世后,几个儿子都是武将, 不是特别出色, 尤其一根筋, 城府并不深。
连带着温贵妃也是这样的性子,温和直率, 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当初也是因为佟皇贵妃忽然病了, 才会接了宫务,因为不擅长还把自己累病了, 早就不想管了。
幸好有郭珍珠接手,温贵妃不知道多高兴,如今快快乐乐养身子, 还拿着郭珍珠送的球拍玩儿得起劲。
作为武将的女儿,温贵妃的身子骨虽然不是特别好,却很爱活动。
但是宫里能活动的项目不多,她又不能去校场,如今有了球拍,温贵妃只要找一块空地就能活动身体,别提多方便了。
所以说温贵妃想把宫务抢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事。钮钴禄氏一族哪怕有这个想法,看温贵妃都累病了,还想她掌管这个,何必呢?
遏必隆那时候送女儿进宫是让她享福的,不是来吃苦的。
温贵妃的其他兄弟也是这么想的,只盼着她在宫里过得好就行了。
所以这弹劾的折子就有点耐人寻味了,看似是把钮钴禄氏一族牵扯进来,实际上很可能是佟家盼着佟皇贵妃重新掌管后宫。
皇帝嗤笑一声,把余下几个内容差不多的折子看完,直接就压着不放了。
这东西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皇帝要不是定力还可以,早就让李德全送火盆来,全扔进去烧了。
皇帝心想这些御史还是太闲了,于是问道:“天牢里审问完了吗?”
李德全恭敬答道:“皇上,主要的几个人抓回来已经审了,还有些牵扯其中的刚抓回来。”
闻言,皇帝点头道:“让这几个御史去天牢里看看,既然他们这么忧国忧民,很该为朕分忧。”
李德全想着那几个御史都是文弱书生,去天牢看审问,血淋淋的只怕要吓晕过去。
皇帝哪里是让他们去天牢帮忙分忧,分明是觉得这几个御史太闲了,叫几人忙一点。
去过天牢,这几个御史估计要躺几天,还能消停一阵子。
实在不消停,皇帝就让他们多去天牢几天,见多了也就乖觉了。
皇帝看着外边的时辰,忽然问道:“顺贵妃出宫去了吗?”
李德全早就留意外头,知道皇帝必然会问,连忙上前一步低头答道:“回皇上,顺贵妃娘娘辰时一刻就出宫了。”
闻言,皇帝哼了一声道:“她倒是迫不及待,那么早就出发了。”
这话李德全可不敢接,只得含糊道:“贵妃娘娘想必有什么考量,辰时那会儿,大臣们因为早朝都进宫了,天刚擦黑,路上也没什么人。”
所以顺贵妃这时候出宫是最合适的,借着黑夜遮掩,避开大臣早朝的时间,路上没什么人,就不会有人发现她出宫了。
皇帝轻轻点头,也能明白郭珍珠的心思,想要避着人出宫,免得那些御史见了又开始上折子说她随意出宫的事了,还得给皇帝添麻烦。
这些御史该弹劾的事没弹劾,不该弹劾的事倒是一个劲冒出来,叫皇帝心里窝火得很。
倒是一个个喜欢冲着郭珍珠去,还蠢得当了别人的刀子也不自知!
尤其郭珍珠如今在后宫有独宠的趋势,各家族可能坐不住了,让御史一个劲上蹿下跳的。
皇帝示意李德全把这些碍眼的折子通通拿走,又随口问道:“道保在宫门口护送顺贵妃了吧?他带了多少人过来?”
李德全答道:“皇上,奴才听说道保大人只带了三个人。”
听见这话,皇帝的手一顿,皱眉道:“只带了三个人,其他人呢?”
李德全这就不清楚了,不敢胡乱猜测,只跪下告罪。
皇帝摆摆手道:“你去查一查,别是道保去驻地这么一段时间,底下人这是不听话了吗?”
李德全听得心头一紧,连忙下去查探了,只盼着驻地那些人识趣点,别是真给道保添堵,那跟给皇帝添堵没什么两样了。
郭珍珠前一天出门之前,就先交代好了,请宜妃继续帮忙照顾孩子们一天。
这次她临时要去京郊的庄子,要丢下孩子们,总要有人看顾。
也不能只让底下人看着,有宜妃在,郭珍珠就能更放心了。
只是郭珍珠不免愧疚,自己照顾四格格几天,让宜妃帮着照顾六阿哥。
如今她又跑出去,让宜妃又继续帮着照顾孩子,这次还不好带宜妃一起过去。
宜妃看出郭珍珠的想法,笑笑道:“姐姐,咱们进宫之前就知道了,要出宫不容易。难得姐姐得了皇上允许,破例出去已经少见,再带上我就更难了。”
“而且我看出姐姐有心事,这次忽然提出去京郊见阿玛和额娘,想必是有正经事要做。我这帮不上什么,好歹能给姐姐看顾一下孩子们。”
郭珍珠心里感动坏了,果然妹妹就是她最可靠的后盾!
她搂着宜妃腻歪了好一会,把宜妃都弄得脸颊通红:“姐姐,我都是当额娘的人了,可不能这么搂搂抱抱的。”
虽然宜妃这么说着,她也没离开郭珍珠的怀抱,嘴角还微微扬起。
郭珍珠另外私下也跟四格格提了,自己要出宫一天去京郊庄子的事。
虽然四格格年纪小,郭珍珠却丝毫没糊弄她的意思。
四格格听后点头道:“额娘放心,我会看好弟弟的。”
郭珍珠笑笑道:“有你在,我是再放心不过了。如果有什么事想找人帮忙,就去找你姨母。”
四格格点了点小脑袋,明显是听进去了。
第二天郭珍珠就早早起身出门了,她也很久没这么早起床,打着哈欠洗漱装扮好,就立刻放轻手脚出了永寿宫。
外头放着一顶软轿,直接送郭珍珠去侧门。
门外候着一辆马车,听见声响掀起帘子,正是郭络罗夫人。
郭珍珠没带多少人出去,只带了经常出宫的宫女琉璃。
琉璃扶着郭珍珠上马车,自己则是坐在马夫的旁边。
离开侧门几步,就能听见马蹄声,郭珍珠掀开一点帘子,看见道保骑着马在马车边上护送。
她仔细听了听,马蹄声不多,道保带的人手很少。
郭珍珠放下帘子,对郭络罗夫人笑道:“额娘,怎的不见阿玛?”
郭络罗夫人许久不见女儿,握着她的手仔细端详道:“老爷先去庄子上等着了,毕竟跟娘娘同坐一辆马车也不合适。娘娘瞧着清瘦了一些,正好我让人在庄子上炖了老母鸡汤,等会娘娘到了庄子可以先喝上一碗。”
知道她担心,郭珍珠忙不迭应下道:“好,正好我今早匆忙出来,还没用饭。”
听见这话,郭络罗夫人连忙说道:“正好马车上备着点心,娘娘先用一点垫垫肚子。”
不止有点心,还有热水能泡茶。
琉璃听见里头的话就从马车那边掀起帘子进车厢里头,帮着郭珍珠泡茶。
马车里头特地改良过,角落有柜子,还有一个小炉子,侧边有一张小茶几,都是固定在车上,不会挪动。
炉子还热着,上面有热水,正好用来泡茶。
郭珍珠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杯茶,感觉身上暖暖的。
郭络罗夫人见她吃好了,这才说道:“之前宫里传消息出来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幸好娘娘和四格格平安无事。”
闻言,郭珍珠叹道:“叫额娘担忧了,只是这事太突然,宫里第一时间封锁起来。”
言下之意,她想早点给家里递消息都难了,一直拖到四格格彻底好了之后才行。
郭络罗夫人摆手道:“娘娘和四格格只要好好的,我和老爷就能放心了。消息早点晚点都没什么,反正都是好消息。”
听见这话,郭珍珠笑着点头。
她看着外边又疑惑道:“额娘,大哥只带了这么几个下
属回来述职吗?”
郭络罗夫人含糊道:“道保说护送娘娘,自然得品行和身手都最好的人,仔细挑选一番,人数就不多了。”
郭珍珠听得眯了眯眼,总觉得自家额娘在隐瞒什么。
不过马车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说周围有道保的下属在,还有车夫,总归得注意隔墙有耳。
好在宫里离着京郊的庄子并不算远,两人说了一会话,郭珍珠闭眼小憩了一阵就到了。
琉璃扶着郭珍珠下马车的时候,外边就只有三官保和道保在了,道保的下属都退到庄子门外去。
郭珍珠笑着喊了“阿玛”和“大哥”,三官保看着她眼圈一红道:“娘娘瘦了许多,这阵子真是叫娘娘劳累了。”
郭络罗夫人连忙打圆场道:“好了,老爷,咱们别是让娘娘在外头说话,赶紧进去才是。”
三官保连忙应道:“对,快进去,里头都收拾好了。”
他知道郭珍珠出来一趟不容易,尤其她突然要出宫到庄子上见家里人,三官保总感觉郭珍珠有什么事要说。
所以三官保直接让庄头带着人都退到后边,前院只剩下他们一家子在。
郭珍珠一边走一边问道:“几位哥哥也来了吗?嫂嫂们呢?”
道保答道:“弟弟们听说娘娘难得要来庄子一趟,也都跟上峰告假过来了。想着家里也不能没人照应,几个弟妹都在府里。我这回只是回京述职几天,夫人就没跟着回来。”
郭珍珠点头,看来只有几个兄长过来了,嫂子们都没跟着来。
显然道保也得了三官保的交代,郭珍珠忽然要出来必然有事要说,越少人知道越好,索性就没让弟弟带上弟妹一并过来了。
院子门口几个兄长在来回踱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见郭珍珠来了,几人犹豫着要上前行礼,被郭珍珠笑着拦下了:“这里又没外人在,哥哥们不用那么多礼,也别太拘谨了,叫我都浑身不自在。”
三官保板着脸说道:“娘娘,礼不可废。”
虽然是这么说,他也没逼着几个儿子给郭珍珠行礼。
下车的时候,郭珍珠就打发琉璃去后头跟庄头对一对午饭的菜单,暂时别过来了。
琉璃知道郭珍珠跟家里人有体己话要说,也不至于那么不识趣留下,连忙退去后边了。
如今在场的都是自家人,郭珍珠被他们簇拥着坐在上首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时间有限,她赶紧开口道:“这次宫里突然有天花,实在太凶险了。我忽然想到以前曾看过的一本杂书,上头说得了牛痘的人就不会得天花。”
“想着我在宫里不方便出外,要劳烦阿玛和兄长们私下打听一下。哪里有村庄曾经出过天花,然后得过牛痘的人也在里头的。”
三官保听着就明白郭珍珠的意思,他没想到郭珍珠特意出宫来,就为了这事。
如果得了牛痘真的不会得天花,那真是大功一件了!
不说三官保,就连道保都两眼放光道:“娘娘,这事要是办成,那实在不得了!”
多普库沉吟片刻,突然说道:“娘娘要找这样的人,我还真认识一个,就在京郊不远的村子里头。”
郭珍珠不由诧异道:“二哥怎会认识得过牛痘的人?”
多普库听后答道:“也是巧合,之前周边有几个村子出天花,尤其这人所在的村子,就活了他一个人。”
“整个村都没了,那田地和户籍就得重新分,这人就划分到我这边来了。”
郭珍珠这才想起来,二哥多普库之前跟着被提拔为佐领,管着旗人的户籍、田地等事。
这人的户籍要修改,并入到他的管辖之下,自然要了解一番。
道保大吃一惊道:“乖乖,整个村就活了他一个人?”
多普库点头,神色凝重道:“他的村子太偏,在山脚下。他出来报信的时候,官府的人担心他也得了天花,会传染其他人,不让他靠近,还驱赶他回去村子,把村子都封锁了。”
“如今对付天花也没什么药,只能熬着。等半个月后,这人还活蹦乱跳的,没有一点问题。官府的人才知道他没得天花,却说村里人都死了。”
“为这事,不少人说他运气好,命硬。如今听娘娘的话,看来不是偶然。因为这人是个放牛郎,养了两头牛,一头牛得了牛痘,他年少时候也跟着得了。脸上还因此长了疙瘩,因此没姑娘看上他,也就一直没能成婚。”
“好在他养牛相当厉害,养得壮实,还会给牛看病,在村里过得还不错。可惜遇上天花,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这并入我这边的时候,还不少人嫌弃他,我只好把人安排在最角落的小屋里头住着。如今看来他是个香饽饽了,也不用到处找这样的人。”
郭珍珠点头笑道:“我运气还挺好的,刚出门还想着要是很难找怎么办,二哥就给我找来了。”
三官保摸着胡子说道:“听闻皇上私下让御医钻研种人痘之事,已经颇有成效。娘娘这是打算用牛痘,种在人身上吗?”
道保迟疑道:“可是我记得牛一旦长了牛痘,很快就要死了,这个种在人身上真的可行吗?”
说完,他立刻又说道:“我这不是质疑娘娘的意思,而是担心此事不能成,叫娘娘失望了。”
多普库看了道保一眼道:“大哥,娘娘每次办的事哪有不成的?咱们只要努力找到其她一样的人,然后交出去就行了。至于后边如何,当然得皇上来定夺了。”
三官保连连点头道:“不错,娘娘提出此事必然是对的。只要把人找出来就行了,道保在驻地里不方便经常出来。你们其他几人努力一点,多找几个这样的人。”
其他几个兄长连忙应了,郭珍珠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她昨天还绞尽脑汁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着怎么说服家里人帮忙。
谁知道压根不需要郭珍珠多说,家里人就立刻答应下来。
三官保:我女儿说的都是对的!
道保等几个兄弟:我妹妹说得肯定没错!
郭珍珠:好家伙,一屋子的女儿控和妹控!
好在事情十分顺利,哪怕找不到很多人,就多普库说的那个人是个不错的引子。
只要交给皇帝,想必他很快就明白牛痘比人痘要安全得多了。
郭珍珠连忙又说道:“这事得保密,说是阿玛想出来的就好,或者二哥无意中碰见这人也行,反正别说是我提的。”
三官保听后疑惑道:“这是娘娘的功劳,咱们哪能抢了去?”
道保想多了一点,沉吟道:“难不成这次太子殿下的事连累了四格格,叫娘娘心里不高兴,准备跟皇上怄气,不愿意告诉皇上?”
“但是又想着种牛痘这种好法子真能预防天花的话,那五阿哥和六阿哥等也能种上,以后就不用再跟四格格这样担心了,所以才托咱们办成此事?”
郭络罗夫人听后,连忙劝道:“知道娘娘心疼四格格,对太子殿下兴许有怨言。不过太子殿下是储君,娘娘再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
郭珍珠被他们说的哭笑不得道:“没有的事,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再说了,太子殿下这次也是无辜受累。”
她虽然心疼四格格遭受无妄之灾,却总不能埋怨太子这个受害者吧?
尤其这个受害者,他其实也就是个刚上小学的年纪。
郭珍珠又仔细解释道:“毕竟这事我并不确定,又得阿玛和兄长们到处找这样的人出来。最后能不能成不好说,我又不能经常出来。”
“后边想必还得依仗阿玛和几位兄长忙碌,找到了人,这功劳自然是你们,我也就提了个事而已。”
郭珍珠就动了下嘴皮子,跑断腿的是三官保和几个兄长。
她还没那么厚脸皮,非要揽下这个功劳来。
“再说了,阿玛和兄长们越好,我在宫里和妹妹就越是安稳。”
郭珍珠对着他们
眨眨眼道:“我已经走得够快了,阿玛和兄长们也得尽快跟上才是。”
她调皮的样子,就跟还没嫁人还在家里,仿若还是少女的时候。
三官保恍惚了一下,摸着胡子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个当阿玛的是该更努力才是,你们几个也是。”
他伸手点了点几个榆木脑袋的儿子,以前只盼着几个儿子安安分分就好。
如今看来,只安分是不够的,怎么都要成为女儿在宫外的眼睛和左膀右臂才行!
郭珍珠如今已经是贵妃了,他们作为阿玛和兄长要是没努力跟上,那岂不是很没用了?
道保连连点头道:“娘娘放心,阿玛放心,儿子和弟弟们一定会更努力办差的!”
他这副统领算是走到头了,几个弟弟却还有晋升的机会,以后自己得督促弟弟们更努力才行!
郭珍珠听着不由笑了笑,在宫里她和宜妃的根基确实太薄了。
不像佟皇贵妃和温贵妃那样,背后都有大家族支持,她们算是二代。
有大家族这一棵大树能依靠,她们走得就比其他人都要顺利得多了。
哪怕平嫔太孩子气不够稳重,依旧能在短时间内晋为嫔位。
后宫很多家世一般,又不够受宠的女子,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不会再进一步。
郭珍珠心想她和宜妃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却也得居安思危才是。
她们两姐妹无法一出生就成为官二代和富二代,没有大家族作为依仗。
如今家里人跟着努力一点,谁说以后他们就不能成为大家族呢?
与其羡慕别人,还不如自己也成为富一代和官一代呢!
郭珍珠拿出两个巴掌大的锦盒,郭络罗夫人一看就觉得十分眼熟。
果不其然,郭珍珠打开锦盒,里头是满满当当的银票。
郭络罗夫人大吃一惊道:“娘娘上回给的银票还没用完,这次怎么还带这么多出来了?咱们怎么都不能再收了,毕竟娘娘在宫里花用也不少。”
道保也劝道:“是啊,娘娘在宫里花用多,还得各处打赏,不如留着自个用。”
郭珍珠不在意道:“我特意穿了宽敞的衣袖,可惜只能放这么一点,不然还能多带点出来。”
她拿着这么多银票出来,不好叫人知道,于是卷起来就塞进锦盒,藏在袖子里一路带出宫了。
“我那么辛苦带出来,总不能又带回去,额娘先拿着就是了。再说了,兄长们要到处找人,总不能真靠自己两条腿去办。”
“打听消息总需要打点,要是这些不够,回头琉璃再出宫的时候,额娘跟她说一声就是了,我再让人送点过来。”
郭络罗连连摆手道:“不,娘娘这些足够多了,只打听消息而已,压根用不了多少。”
郭珍珠笑着道:“额娘不必紧着用,反正铺面一直做买卖都有分红,我在宫里跟妹妹怎么都花不完。打听消息也不用吝啬,都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打点多了,这消息得来就容易不少。”
知道妹妹是舍不得自己去跑腿累着,才会送这么多银票来给他们打点,几个兄弟都感动坏了:我家妹妹果然是最体贴的!
哪怕郭珍珠想知道哪里能把月亮捞起来,估计几个傻哥哥真会给她去打听!
更别提寻找染了牛痘的人,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他们就恨不得立刻开始去找人打听了!
郭珍珠看出他们着急的样子,不由好笑道:“明儿再开始也不迟,而且也不能耽误了阿玛和兄长们手里头的差事。尽力而为就好,兄长们可不能累着了。”
这话贴心得叫三官保眼圈又是一红:他家女儿也太好了吧!
郭络罗夫人也擦了擦眼角道:“娘娘放心,咱们不过让人跑腿打听消息而已,没什么累的。加上老二和老三都是佐领,打听消息要方便得多了。”
两人一听,连连点头道:“是啊,回头咱们问一问其他佐领,想必能打听点消息来。”
郭络罗夫人担心郭珍珠说了一会话要累了,又提议道:“厨房里的老母鸡汤炖得够久了,不如让人端过来给娘娘用着,再歇一歇?”
正事说完了,她该开始投喂自家消瘦的女儿了吧?
郭珍珠似笑非笑看向道保,说道:“额娘不忙着,大哥的事也得说说才是。”
她说完看向三官保,见自家阿玛目光不敢跟自己对视,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道保有事瞒着自己!
郭珍珠一直盯着道保,让道保忍不住一头汗:“娘娘,真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郭珍珠可没打算放过他:“不管大事小事,大哥说说就好。而且我今儿见跟着大哥的下属只有几个,其他人去哪里了?难不成他们不愿意听大哥的话行事?”
道保低下头没吭声,显然是被郭珍珠说中了。
三官保努力为长子辩驳道:“娘娘,其实是这样的。道保刚去驻地,总要适应一下,过阵子就好了。”
郭珍珠听得挑眉道:“阿玛,我记得大哥去大营也有几个月了,这么久还没把底下人收拾好吗?”
道保听得脑袋更是低下去,他实在太无能,都没脸见妹妹了。
郭珍珠却鼓励他道:“大哥说说,不说我怎么知道,然后给大哥出主意呢!”
道保这么一听,顿时来精神了。对啊,没什么是妹妹解决不了的!
他立刻抬头坐直身道:“娘娘,其实这事很简单,就是底下人不服我!说我不是凭实力成为副都统,要跟我比试一下,但是我又打不过他们。”
这就很尴尬了,但是道保就三脚猫功夫,他能被提拔,完全是因为跟着去攻打台岛的时候蹭了功劳。
可是如果一对一比试,道保这身手就没法看了,压根是谁都打不过。
为此道保很努力苦练了,但是驻地里兵卒哪个不是好手,谁都比他强,于是大部分都是不服他的人。
这些人明面上还不至于阳奉阴违,吩咐下去的事会照办。
不过像这次回京述职,愿意跟着道保回来的亲信就没几个了。
跟来的这些很多还是当初在攻占台岛的时候,皇帝派去道保身边保护他的兵卒。
这些人跟着道保,亲眼看见他为了克服晕船付出多少努力,又怎么不费一兵一卒顺利瓦解台岛的势力,立下大功。
他们自然愿意一路跟随,可惜驻地很多兵卒都是道听途说,压根就没见过。
尤其道保这身手实在不怎么样,大营里就开始流言四起,觉得道保靠妹妹的裙带关系上位,实在很难服众。
尤其最近这阵子还有人谣传顺贵妃抢了温贵妃手里头的宫务,这大营的武将当中不少的长辈曾跟着遏必隆上阵杀敌。
他们天然跟武将世家的钮钴禄一族更亲近,于是对道保就更排斥了。
觉得道保的妹妹这般性子,道保也可能是抢了谁的功劳才被提拔的。
郭珍珠眨巴着眼,这里头居然还有她的事呢!
她立刻问道:“大哥可曾查过谁在大营里传这些流言?”
听罢,道保满脸苦恼道:“我是查过,但是众说纷纭,谁都是听别人说的,根本找不到源头在哪里。加上他们隔三差五就来找我比试,我每次都输,这流言就传得更厉害了。”
毕竟眼见为实,以前还有人半信半疑,后来看道保这身手烂得不行,也就忍不住相信了流言。
三官保皱眉道:“看来有人不想让道保在驻地里好过,故意传这种流言。尤其道保压根就不是靠身手了得被提拔的,谁身手好就能提拔,那皇上何必选拔人才,直接让他们比试就行了。”
谁赢了就上,不是更简单吗?
但是作为副统领,要的不只是身手,更多的是脑子。
当然了,不少副统领也是靠家族福荫,身手不行,脑子也不行,不也一样当吗?
要是道保一开始就反驳回去,这事就此打住还好。谁知道道保是个实诚人,来挑战的人都应了,还每次都
输。
这样被驻地其他人见了,不就觉得道保不行了吗?
郭珍珠心想这确实是欺负人了,不过他们还勉强有点分寸,除了比试之外没做别的什么事。
只能说驻地里的兵卒有点心眼,却不多,没那么多阴险的手段。也就冲动行事,还有点不服气而已。
郭珍珠上下打量道保,感觉他比之前要壮实不少。估计是比试多了,挨揍不少,人愣是健壮了。
“大哥打算怎么办,继续跟他们比试,赢了这些人,叫他们心服口服?”
“还是大哥打算花点银子,给大伙儿改善伙食?毕竟都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们吃了大哥送去的好吃的,也就不好意思再为难你了。”
道保皱眉,十分争气道:“送吃的算什么,就该狠狠打服他们才行。娘娘别看我这样,其实比起几个月前已经厉害多了。”
郭珍珠笑着点头道:“是,我见大哥比之前壮实多了。不过只自己摸索还是太慢,这样吧,阿玛给大哥请个厉害的武师傅教导一二。”
道保不想靠妹妹,想靠自己争回一口气,郭珍珠也愿意成全。
三官保原本就是想看长子什么时候跟自己求救,没料到能一直忍下来。
尤其道保这道行确实不行,被郭珍珠一眼就看出来了。
思及此,三官保只想着自家女儿实在太敏锐了,于是点头道:“娘娘放心,回头我就给道保请个最厉害的武师傅。”
一个不行,那就请两个,反正让道保短时间内厉害起来!
只是道保学武总需要时间才行,不可能几天之内就突飞猛进。
所以驻地里跟这些兵卒的关系依旧是问题,流言也是如此。
郭珍珠忽然笑道:“这事简单,驻地里那些兵卒实在太闲了,才会没事找事,给大哥找茬。让他们忙起来,自然就没心思隔三差五来找大哥比试了。”
三官保不知道为何,忍不住坐直身,只觉得女儿这笑容跟皇帝居然有两分相似,可怕得很!
道保也忍不住坐直了,小心翼翼问道:“娘娘,那我要怎么让兵卒忙起来?”
郭珍珠瞥了他一眼道:“很简单,驻地每天需要操练吧。大哥上折子跟皇上提一提,就说兵卒最近太闲散,所以想增加操练的时间。”
“要是操练完,兵卒还有力气找大哥比试,那第二天的操练时间再加,加到他们没心思找大哥为止。”
有皇帝允许,驻地这些人不愿意增加操练时间是不可能的。
郭珍珠心里冷哼:敢欺负她大哥,看她怎么欺负回去!
别说三官保和道保,这次其他几个兄长都忍不住坐直身,心里满是惊恐。
自家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第94章 第 94 章
第94章
道保听后最是兴奋, 搓着手道:“娘娘,这可行吗?会不会上了这个折子之后,皇上觉得我没本事降服底下人, 觉得我不中用?”
郭珍珠听后看了他一眼道:“大哥一直瞒着皇上, 反而要叫皇上不高兴。毕竟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大哥不擅长武艺,这是皇上都知道的事。”
“尤其大哥是皇上亲自提拔的,这些人不服气,不就是质疑皇上的眼光吗?大哥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皇上的名声,理应上折子仔细说明白这事,一点都不要隐瞒。”
道保听得连连点头, 用心记下, 等会他就把折子写起来!
郭珍珠说完又补充道:“正好大哥上折子的话, 就把二哥刚说的那个人写上去。也不用写太多,顺道带两句就好。”
这话叫道保狐疑道:“娘娘不是让咱们几个兄弟先去找差不多的人,不多找几个才跟皇上禀报吗?”
闻言, 郭珍珠摇头道:“我刚才是这么想的, 只是如今听大哥这么一说, 驻地里都有盯着大哥的人在,指不定还有盯着其他几个哥哥的。”
“要是兄长们出去寻人, 被这些人知道了, 抢先跟皇上禀报,不就抢了咱们的功劳吗?所以这事得咱们先提, 绝不能叫人先抢了去!”
不然被人偷家了,他们却无法说清楚是这边先发现的,岂不是亏大了?
三官保连连点头道:“娘娘说得对, 道保等会就写折子,今晚连夜写好,明儿一大早就送过去给皇上过目。”
道保立刻点头应和道:“是,阿玛,儿子等下就去写。”
郭络罗夫人听他们商量得差不多了,笑眯眯道:“好了,正经事说完,娘娘也该饿了。娘娘出宫的时候没用早饭,只路上吃了点心,这会早点开饭?”
三官保立刻道:“娘娘竟空着肚子来的,还跟咱们商议了那么久,怕是要饿坏了,赶紧让厨房上菜。”
他一吆喝,发现庄子里的下人都退得远远的,免得打扰他们一家子说话,这一喊居然没人过来。
三官保只好踢了一下身边的道保,道保憨笑着起身,出去喊人上菜了。
郭珍珠无奈道:“阿玛,大哥如今已经是副统领了,可得给他面子才是。”
三官保摸着胡子道:“娘娘放心,在外人跟前,我必然要给道保全了面子。在自家人面前就不用了,跟以前一样就行。”
他又瞪了一眼其他几个儿子:“你们也别呆坐着,只让你们大哥去忙碌,你们也过去帮忙。”
几个儿子立刻麻溜跑了,生怕被三官保也踢一脚。
郭珍珠只等了一会,几个兄长和琉璃就带着一群下人来上菜,她都惊住了。
每人都拿着托盘,上面摆着菜,放下后摆了满满一桌,都快放不下了。
郭珍珠迟疑道:“阿玛,额娘,这也太多了一点,怎么能吃得完?”
三官保没好气道:“娘娘,这也没多少,也不必担心浪费。他们几个能吃得很,尤其道保比之前更能吃了,这么多肯定能吃完。实在吃不完,还能分下去。”
郭珍珠听后这才点头了,只是她还没拿起筷子,郭络罗夫人、三官保和几个兄长已经先用公筷给她夹菜。
碗里放不下,还特意让人上了两个空盘子,给郭珍珠夹得满满的,就跟一座小山一样。
郭珍珠实在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太多了,我根本吃不完。”
郭络罗夫人还让琉璃给郭珍珠送来一碗鸡汤道:“娘娘先喝两口暖暖胃,慢慢吃就好。”
郭珍珠看得出满桌都是原身喜欢吃的菜式,原身的口味跟她差不多,也是她喜欢的。
她听话先喝了两口汤,这老母鸡汤炖了很久,鸡肉都炖得烂烂的,筷子一夹,轻轻松松就骨肉分离。
鸡肉里还有淡淡的药香味,应该是枸杞、当归和人参,分量不多,味道不重,反而让鸡汤的味道更为鲜美。
郭珍珠又尝了盘子里的菜,先是水晶肘子。这肘子卤得足够入味,肉质也很鲜嫩,几乎是入口即化了。
还有各色蔬菜,都是庄子上种的,估计从摘下到做成菜都没半个时辰。
虽说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却胜在十分新鲜。
见郭珍珠吃得香,郭络罗夫人就放心下来了,也有了胃口,吃着比平日都多了不少。
郭珍珠没想到满满两盘菜,居然都让她慢慢吃光了,满脸不可思议。
看来她还是挺能吃的,在宫里吃得少,估计是不如在庄子上做的菜式既符合自己的口味,又有家人陪着一起吃。
热热闹闹的,郭珍珠就忍不住吃多了。
琉璃上了热茶,低头笑道:“娘娘吃着香,比在宫里头进得多了一些。等会奴婢得请教一下庄子上的厨子,回头怎么让小厨房给娘娘做的菜式更合口。”
郭络罗夫人操持了这次的吃食,从菜单到食材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听见琉璃这么说,她就更高兴了,笑眯眯道:“这庄子上的厨子以前是咱们府上的,他年纪大了,腿脚大不如以前。原本他要回乡去的,只是家里人都在京城,乡下没什么亲人在了。”
“总归在咱们府上呆了几十年,又亲自带了两个徒弟留在咱们府上继续当厨子。我就想着正好有个庄子,让他带着家里人住在这里好了。”
“只偶尔做做菜,平日没什么事,也不会累着。”
郭珍珠点头,郭络罗夫人这安排极好。她回想了一下,也想起这个老厨子来。
在家里的时候,这老厨确实做得一手好菜,难怪今儿的菜式那么符合她的口味,原来是府里的老人做的。
“难怪我就说今儿这菜式好吃还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原来是曾师傅做的。”
郭珍珠这么一夸,厨房里的老厨也忍不住出来谦虚行礼谢恩,满脸挂着笑容。
他在郭络罗府上的厨房呆了很多年,是看着几个小主子长大的。
如今见当初小姐如今成了宫里的贵妃,曾老厨心里只有激动和高兴,只盼着自家小姐能越过越好。
“娘娘谬赞了,若是娘娘喜欢这些,正好老奴手里头有几个用了很多年的卤味方子,让宫女带回去给小厨房,叫他们给娘娘做起来。”
郭珍珠笑着道:“那敢情好,就要曾师傅割爱了。”
曾老厨连说不敢,心想自家姑娘哪怕身份变了,还跟以前一样和善,红着眼圈退下了。
琉璃趁机跟着退下,去跟曾老厨交流一番,再拿上方子。
当然,刚才郭珍珠递了琉璃一个眼神,琉璃会意,带着一个荷包打赏曾老厨。
曾老厨原本不想要,毕竟自家小主子难得来庄子一趟,好歹叫他在不能动之前,给自家小主子还能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还能跟徒子徒孙吹一辈子的事,毕竟自己这是给宫里头的贵妃做饭,还得了贵妃的称赞呢!
这是分内事,还拿贵妃的赏赐,曾老厨实在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琉璃在宫里呆久了,眼睛厉得很,一眼就看出曾老厨的想法,笑着说道:“娘娘喜欢老师傅做的吃食,这钱算是买了方子,另外也让老师傅再试着做其他新鲜吃食,这不都得花钱?”
“总不好老师傅做点什么,却没个凑手的食材,岂不是白忙一场了?”
曾老厨听见这话,才算是收下了荷包。想着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带着的两个小徒弟还不错,可以指挥他们努力尝试做点新鲜的菜式。
贵妃什么时候再到庄子上来,也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思及此,曾老厨脸上带着笑。虽然明白贵妃出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未必能等到下一次。
只是之后还有两个徒弟在,贵妃也不至于来庄子也不能吃个痛快了。
曾老厨接下荷包,爽快把自己手里头的方子都报了个遍。
他不识字,琉璃只能反复背下来,等回宫的时候再让识字的女官记录下来,就万无一失了。
吃过午饭,郭珍珠瞧着天色,知道她该回宫去了,总要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回去。
但是郭珍珠这时候才发现一个大问题,大白天的,宫门落锁之前大臣可能出入,就容易发现她居然偷偷出宫去了。
虽然有皇帝允许,可是这些大臣撞见了只怕烦人得很。回头在早朝的时候,御史又要开始蹦跶,指责郭珍珠不好好管着宫务却到处乱跑了。
没等郭珍珠想出个万无一失的法子,门口就有个太监来拜见。
她看着眼熟,琉璃低声提醒道:“主子,这是乾清宫跟前伺候的小太监。”
因为曾经去永寿宫报过信,所以郭珍珠对他稍微有点印象,却不深。
被琉璃一提醒,郭珍珠就想起来了,赶紧把人叫进来问话。
小太监恭敬行礼后才道:“皇上想着时辰不早了,请贵妃娘娘去丰泽园。”
闻言,郭珍珠立刻明白了,皇帝这是帮着她打掩护呢!
郭珍珠去丰泽园,这地方严禁出入,周围就没什么人能碰见。
她回头跟着皇帝回宫,不知情的人只以为皇帝又带郭珍珠去丰泽园而已,并不会发现端倪。
郭珍珠点点头道:“那我收拾一下,一刻钟之后就出发。”
小太监会意,顺贵妃这是要跟家里人再说几句话才离开。
他自然识趣退下,琉璃也去马车那边候着了。
郭珍珠抓紧时间道:“大哥记得尽快写好折子送去给皇上,阿玛帮着看看大哥写的,别是有什么疏漏或者不妥之处。”
虽然三官保写折子的机会也不多,却怎么都比道保看得要多一些,清楚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
三官保连忙点头答应道:“娘娘放心,我会督促道保尽快写好,再检查一番才把折子送进宫去。”
郭珍珠笑着点头,又握着郭络罗夫人的手道:“额娘和阿玛多保重,我就先回宫去了。”
几个兄长一听,顿时一个个眼圈微红,对她这个妹妹都极为舍不得。
贵妃出宫实在太难得了,很可能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虽说多的是女子进宫后,到死都不能跟亲人见面,他们如今能跟妹妹见上一面已是相当不错了。
几个兄弟却还是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太快了,感觉没跟妹妹多说几句话,郭珍珠就要回宫去了。
这场面叫郭珍珠也忍不住微微红了眼圈,无奈道:“兄长们这样,我可就要哭着走了。难得见面,哥哥们怎么都要笑着看我离开。”
这话叫道保伸手揉了揉眼睛道:“好,咱们得笑一笑。”
然后他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叫郭珍珠原本的伤感一扫而空,忍不住想笑。
几个哥哥跟着道保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郭珍珠还没说什么,三官保就忍不住嫌弃道:“你们几个别笑,这也太难看了。”
道保满脸委屈,他好不容易挤出点笑容来容易吗?
郭珍珠走了几步,忽然扭头说道:“大哥,那些人觉得你是靠我的关系才成为副统领的。我却一直觉得是因为大哥足够努力,能成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不管别人说什么,大哥在我心里都是最厉害的。”
刚才还忍着伤感的道保,听见她说的这话,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含糊道:“娘娘这话我记下了,不过我得失礼一会儿。”
他转过身,偷偷擦掉眼泪。
妹妹说自己是最厉害的哥哥,道保可不能叫她看见自己哭了!
郭珍珠好笑,转头见其他几个哥哥眼巴巴看过来,她连忙说道:“当然,哥哥们在我心里都是最好最厉害的!”
他们一听,这才心满意足了。
郭珍珠见三官保也眼巴巴看过来,只好重复道:“阿玛当然也是最厉害的!”
这下三官保也满意了,摸着胡子微笑。
郭珍珠被他们几个这么一闹,
心里那点伤感是一点都没剩下。
郭络罗夫人进宫要比家里的男人方便得多,也就不如他们几个那么伤感了,笑着道:“娘娘不好耽搁太久,叫皇上久等,是时候出发了。”
郭珍珠点点头,被琉璃扶着上马车,对着家里人挥挥手,马车这才出发了。
众人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三官保一回头就看见哭得鼻子都红了的道保,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差点把道保给拍到地上去:“你还哭什么,赶紧进书房去写折子。老二呢,你去给老大磨墨。”
多普库指着自己,一脸茫然:“阿玛,我去吗?”
三官保嫌弃道:“就是你,去磨墨的时候给老大再仔细说说那人的情况。没听娘娘刚才交代,折子写得越详细越好,别叫人把功劳抢去了。”
这话叫多普库正色起来:“阿玛放心,我这就跟大哥去书房写折子。”
他拉着道保就进去了,三官保又吩咐其他几个儿子道:“你们去打听消息也不要太大张旗鼓,最好先旁敲侧击的,别叫人知道你们几个的真正意图,没得被人知道消息后截胡了!”
听罢,他们几人连连点头,跟三官保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准备回去找人打听了。
三官保安排了一圈,也打算跟以前当佐领时候熟悉的人打听一番,跟着几个儿子的马车先回去,叮嘱道:“夫人在庄子上盯着那两个小子,今天哪怕不吃不睡也得把折子写好!”
郭络罗夫人点点头,又塞了几张银票给三官保:“老爷是要跟以前的同僚吃酒打听消息吧?那可不能太寒酸了,吃的喝的得好一些,没得吝啬的样子丢了娘娘的脸面。”
要是三官保还跟以前一样像铁公鸡,谁还愿意给他分享消息呢!
以前是因为太穷了,才迫不得已抠抠索索的,如今女儿靠自己努力挣了那么多银钱给家里人花用,就该用在刀刃上,该花的不能吝啬一点!
三官保收下银票,笑眯眯道:“放心,我保证他们能吃好喝好。不过吃了我的,就得好好吐出点有用的消息来。”
郭珍珠不知道家里人摩拳擦掌,写折子的写着,打听消息的去打听了。
她只在马车上发了一会呆,很快就到了丰泽园。
郭珍珠被琉璃扶着下马车的时候,没见着皇帝,倒是李德全在候着。
李德全恭敬行礼道:“贵妃娘娘,皇上正在里头。南边送来一批竹子,皇上正吩咐人种下。”
郭珍珠心想皇帝还真是不死心,非要在北边种竹子,这不是为难竹子吗?
北边真的太冷了,竹子种一批死一大半,剩下的也半死不活。
不过要不是皇帝喜欢突发奇想,当初也不会把水稻种到京城来。
谁知道还真让皇帝养活了,甚至改良后重新种到南边去,今年虽然第二季收成不行,但是第一批相当可以。
明年估计没什么差错,一年两熟,就能让明年水稻的产量更上一层楼了。
所以皇帝还是得多折腾,指不定能折腾出什么好事来!
郭珍珠跟着李德全过来,皇帝很快发现了,他擦了擦手,交代老农帮着把余下的竹子都种上,就带着郭珍珠去了旁边的草棚。
说是草棚其实也不然,更像是一座宽敞的亭子,上面却用草当屋顶,很有田园风格。
郭珍珠心想,应该是皇帝觉得丰泽园这里要建造华美的房子实在太不搭了。草棚却也不稳固,索性就建了个亭子,上面用草覆盖一下,意思意思。
还别说,这亭子跟丰泽园确实风格相当一致。
李德全早就跑好茶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低头悄然退到亭子之外。
皇帝招呼郭珍珠进亭子坐下,看着她道:“爱妃一大早就出门了,朕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
郭珍珠笑笑道:“多谢皇上让臣妾跟家里人见面,许久不见阿玛和兄长们,臣妾跟他们是说不完的话,转眼就到这时候了。”
她这话叫皇帝也笑了,看得出郭珍珠的心情确实不错,脸上一直带着笑,是在宫里没见过的欢喜,他只感觉自己这次破例让郭珍珠去庄子见家里人是对的。
“爱妃高兴就好,朕听闻道保只带了几个下属过来护送你去庄子?”
郭珍珠不意外皇帝会知道此事,也没瞒着,低声解释了一番:“驻地传了流言,大哥的身手又一般,底下人就不太服气。臣妾安慰了大哥一番,大哥也打起精神来,准备让阿玛请个厉害的武师傅跟着学一学。”
皇帝听着笑笑道:“道保还准备学了武艺,然后打回去吗?”
他说着就摇头道:“想必驻地里,他们比试用的是布库,这跟平常学的武艺还是不大一样。”
郭珍珠这才知道驻地里不是比试武艺,而是布库。
这布库也可以叫摔跤,穿着短衣,在跤台上,两人其中一个摔倒在地就算输了。
她不由皱眉,这事自己并不清楚,看来三官保也是。
毕竟三官保之前一直是佐领,也没去过驻地,一时并不清楚,请来的武师傅不对,道保就不会进步。
皇帝又说道:“其实道保可以在驻地里进行双人布库的比试,让所有人都能参加。”
双人布库就是一人把另外一个人背着进行,后背的人谁先摔在地上,哪边的人就算输了。
这话叫郭珍珠双眼一亮,笑着提议道:“还能让大哥设下胜利者得的大笔奖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驻地的兵卒就会踊跃报名。然后进行淘汰赛,他们也就不会整天闲着只盯着大哥了。”
不过是双人比赛的话,那么道保如果参加,就必须要有同伴。如果没人愿意跟他组队,那就尴尬了。
郭珍珠又说道:“这双人如果是平日熟悉彼此的,那一起参加比试对其他人不太公平,不如用抓阄的方式来决定。”
皇帝看了她一下,一眼就看出郭珍珠的心思,她这是想让道保尽快融入到驻地当中。
抓阄的话,就没人能随意拒绝跟道保组队了。那么一起参加比试,怎么都要练习一段时间。
不相处就容易相信流言,相处后大家就更会相信自己看见的,对道保的偏见也会慢慢减少了。
毕竟人都是群居的动物,搭档跟道保相熟后,他在驻地里肯定还有朋友或者兄弟。
他只要出去一说,别人半信半疑,来跟道保相处,也就会清楚道保的为人究竟是怎么样了。
如此一来,道保在驻地里就要好过许多,别人对他的印象也会有所改观。
皇帝就知道,他只要起个头,郭珍珠就能立刻明白自己的用意。
郭珍珠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道保这个好法子,眼巴巴看向皇帝。
皇帝自然明白郭珍珠心里的着急,知道她担心道保,于是看了不远处的李德全一眼。
李德全虽然站在亭子之外,里头的对话还是能听见的,连忙行礼后就吩咐下去,派了个跑腿的小太监去告诉道保了。
“皇上,臣妾已经交代大哥,回头上个折子说得更详细一些。”
皇帝听后,点头表示知道了。确实这事郭珍珠来说不大合适,还是道保正式上折子说明白为好:“道保倒是能忍,这么久都没透露口风。要不是这次爱妃说了,朕兴许都不知道他在驻地里的情况。”
最近发生的事情多,皇帝对驻地的关注就少了。
加上驻地里头只是对道保有所排斥孤立,却也没到伤害道保的地步,跟着道保那几个人也就没有直接禀报上来了,确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郭珍珠感慨道:“臣妾也是去庄子上,见跟着大哥的属下太少,这才起了疑心,特意问的。要不是臣妾追问,大哥还不肯说出来。”
“大哥只怕臣妾担心,又觉得他被皇上提拔为副统领,如果不靠自己站稳脚跟,实在会辜负皇上,于是就想尽办法自己扛了。”
听罢,皇帝微微颔首道:“道保是个实诚人,就是太一根筋了一些。其实有很多法子能变通一下,不
过驻地里的兵卒也是一根筋的,倒没做出太过分的事来。”
所以道保僵持几个月,双方虽然没那么和谐,却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道保也能勉强在驻地过下去。
皇帝看着外头的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回宫去吧。”
郭珍珠点点头,跟着皇帝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回宫。
到了二门,还有软轿等着郭珍珠,皇帝就道:“爱妃跑了一天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皇帝也上了御撵,郭珍珠目送他离开后才坐上软轿回到永寿宫。
她刚进去,宜妃就第一时间发现了,笑着过来道:“姐姐回来了?看着还挺顺利的。”
郭珍珠笑着点头:“确实颇为顺利。”
她小声告诉宜妃,回来的时候是去丰泽园,有皇帝帮着遮掩才回宫来。
宜妃也压低声音道:“我正担心姐姐呢,出去的时候天还擦黑,路上没什么人,还能遮掩一二。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黑,路上都是人,那就不好光明正大回宫来了。”
郭珍珠点了下头,她出去的时候只想着怎么走,却忘记琢磨怎么回来了。
也是她能出宫见家里人,兴奋坏了,压根忘记怎么妥当回来。
幸好皇帝帮忙补上了这个漏洞,叫自己蹭了个顺风车回宫。
宜妃又低声说道:“对了,姐姐没在,太子殿下白天派人来了,还送来不少礼物,都是给姐姐和四格格的,六阿哥也有。”
闻言,郭珍珠疑惑道:“太子殿下送东西来了?妹妹帮着接下了?”
宜妃听着点头道:“我哪里能拦着,而且太子殿下派来的人放下箱子,说明来意就直接走了。几人礼数周到,我说得姐姐回来再定夺,他们就像是听不见一样。”
她都想吐槽了,那些宫人就跟木头人一样,只说自己想说的,却不听别人的,完全按照太子的吩咐行事。
郭珍珠无奈一笑道:“太子殿下连累了四格格,估计心里头过意不去,才会送赔礼来,妹妹打开来看过了吗?”
宜妃摇头道:“我哪里能随意动,只让人搬进来了,就等姐姐回来后再打开看看。”
郭珍珠还挺好奇的,不过还是进去洗漱一番,毕竟一路过来还是有点风尘仆仆的。
换了一身衣裳,她才出来,让宫人打开箱子一个个看过去。
郭珍珠还把四格格叫过来看,说是太子给她的赔礼。
四格格只点点头,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道:“额娘,茶叶。”
郭珍珠爱喝茶,四格格看多了,也能认出来。
这箱子里的茶叶真不少,闻着还是上品。
郭珍珠让宫人一口气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打开,发现有三分之一是茶叶,三分之一是书,还是难得的孤本。
剩下三分之一是各色西洋舶来品,除了小钟表、万花筒和四方的八音盒之外,还有一个金色的鸟笼。
郭珍珠大为震撼,小太子这是把他库房里的好东西都搬过来了吗?
这鸟笼被小明子小心翼翼拿出来,里面却不是空的,而是有着花草树和一个小池塘。
树枝上还有几只漂亮的鸟儿,花朵上也有蝴蝶。
郭珍珠摸了摸,发现鸟笼是用镀金铜丝做的,后边还有发条。
她试着拧了发条后,鸟笼就会发出音乐的声音。
树枝上的鸟儿也会仰着头跟着鸣叫,翅膀和尾巴还会微微抖动,似是用力歌唱一样。
花朵上的蝴蝶也跟着音乐翩翩起舞,当然动的只有翅膀,仿佛跟着音乐的节拍在展翅。
四格格看得目不转睛,显然很喜欢这个鸟笼一样的八音盒。
不说她,就是五阿哥听见声音也跑过来了,扬起小脸盯着鸟笼一会,还想伸手进去抓蝴蝶。
幸好小手被鸟笼挡着,他才没得逞。
郭珍珠沉默了一下,难怪这八音盒用了鸟笼的形状,估计就是担心被熊孩子一抓,那就得废了吧?
六阿哥也好奇爬了过来,嘿咻嘿咻抓着郭珍珠的小腿勉强站起身,就能凑近看得更清楚了。
奶娘赶紧在后边扶住六阿哥,没叫他再抓着郭珍珠不放。
郭珍珠还从箱子里发现一个木制的口风琴,吹了吹,声音就响了起来,立刻得到三个孩子关注的目光。
她看着好笑,让人擦了擦口风琴才递给四格格,四格格拿在手里看了看,也吹了几下,吹得太用力,声音还把自己吓了一跳。
郭珍珠环顾这些箱子,小太子才几岁大,送礼居然就如此周全。
恐怕小太子提前让人打听过,所以送了郭珍珠喜欢的茶叶,四格格爱看的书,以及四格格、五阿哥和六阿哥都会喜欢的玩具。
这周到又全面,叫人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尤其这些送来的书都是图多字少,正适合认字不多的四格格。
郭珍珠心里感慨,小太子不愧是皇帝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简直是七窍玲珑心。
第95章 第 95 章
第95章
郭珍珠见五阿哥抓着鸟笼一直不放手, 就笑着说道:“五阿哥喜欢这个八音盒,四格格要送给他吗?”
毕竟这是太子送给四格格的赔礼,那怎么处置这些礼物就该四格格来做主了。
四格格想也不想地点头道:“送给五弟。”
五阿哥听见后, 抱着鸟笼笑了:“谢谢姐姐。”
他欢欢喜喜抱着鸟笼, 宜妃在旁边纳闷道:“姐姐,这是太子送给四格格的赔礼,五阿哥怎么好拿走?”
郭珍珠笑笑道:“这么多赔礼,四格格一个人也用不完。而且这东西送给四格格,她想怎么处置都行,只要四格格乐意就好。”
四格格还用小手指挥宫人,把茶叶搬到郭珍珠平日放茶叶的地方,另外那些玩具也送去隔壁一个房间。
那是专门放玩具的, 原本郭珍珠想做个玩具室, 无奈如今的玩具实在太少了, 只放了点积木什么的。
这会儿好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如今这玩具房只怕都要放不下这些玩具了。
四格格还看着箱子里那些书, 似乎不知道该放哪里, 郭珍珠就提议道:“永寿宫空着的房间多, 要不选个向阳的房间放这些书,另外让内务府送两个书架来?”
四格格一听就点头, 小明子立刻应了, 扭头就出去内务府让人送书架来了。
内务府的动作足够快,片刻后就先送了图册来, 让郭珍珠和四格格亲自挑选,喜欢什么样式的书架都能送来。
上边都是库房里的,要是她们都不喜欢, 还能让工匠立刻打一个新的书架。
郭珍珠直接交给四格格来选,四格格显然是没有选择障碍的,看了两页,迅速选了个黑色的书架,上面有少许的花纹。
既朴素又文雅,还不花里胡哨的,黑色又容易打理不会脏。
郭珍珠心想四格格这审美倒是跟皇帝不大一样,不喜欢华丽丽的,反而喜欢更朴素实用的东西。
嗯,女儿这点比较像她。
四格格选定后,内务府立刻就把书架送来了,还帮着把箱子里的书册都整理好,压根不需要永寿宫的宫人来动手。
内务府的人整理好后,这才点头哈腰走了。
宜妃嗤笑道:“我以前怎么没觉得内务府的人这么狗腿的?果然是一贯捧高踩低的地儿。”
郭珍珠听着笑笑道:“确实是这样,站得高了,他们也就不敢跟以前一样了。”
想想她刚来的时候,德贵人要抢自己的屏风,内务府都不敢拦着。
如今谁还敢抢她的东西,估计内务府第一个就把对方先摁下去了。
难怪大家都想往上爬,确实日子过得要舒心多了。
四格格有女官帮忙,抽出一本书慢慢看了起来。一开始只看图,然后看底下的字,能认出来的就连蒙带猜。
实在很多字都不认识,一句话没能猜出来,她再找女官教自己。
这么一来,四格格认识的字就更多了,还能熟悉后给五阿哥和六阿哥念了起来。
五阿哥坐着也不扭了,乖乖挨着四格格听故事。
六阿哥趴着听,虽然小脸上偶尔露出疑惑,不太能听懂,还是认真听着。
宜妃感慨道:“四格格真会带孩子,有她在,五阿哥这皮猴子都不闹腾了。”
她又道:“说起来,四格格如今再养上几天,是不是得再去慈宁宫那边上课?”
郭珍珠点头道:“四格格出痘虽然快,还是得好好养一养,我打算让她养上半个月就去慈宁宫那边上课。”
因为小太子和四格格突然出痘的事,其他孩子也没能去慈宁宫,被约束在自己的宫殿里头。
拖这么久,也算是耽搁其他孩子了。
加上四格格休息久了,特别想去上课,跟郭珍珠提过两次了。
郭珍珠只好答应四格格,再养上半个月就去上课,女儿这才不问的。
只能说,四格格在读书方面实在太卷了,跟皇帝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道保的折子被送到宫里来,皇帝看后不由挑眉道:“没想到道保跟家里人见面,还能有新的发现。他人呢?把人叫进来,朕要亲自问话。”
李德全连忙把候在外头的道保给叫了进来,道保战战兢兢进来行礼,就等着皇帝问了。
皇帝的指尖点了点,却没先急着问牛痘的人,而是说道:“驻地的事,之前朕派人给你说了,你回去后就开始办起来。”
闻言,道保连忙答应下来:“是,皇上,微臣回驻地后就会办双人布库比试。奖励方面,微臣打算上一千两。”
皇帝听后却摇头道:“太多了,就你这么个驻地,赢了就能拿一千两,叫其他驻地怎么看?”
道保一听,额头顿时冒出一头冷汗,小心翼翼问道:“皇上,那微臣降一点,五百两可以吗?”
毕竟郭珍珠给他的银票很多,道保还以为奖励高一点,让兵卒会更积极参加。
如今听皇帝的意思,似乎一千两太高,十分不妥当,道保就立刻砍半降了下来。
皇帝无奈看了他一眼,恨不能敲一下道保的榆木脑袋,看里面是不是实心的,全是木头。
自己这是只觉得一千两太多的意思吗,砍一半算什么?
皇帝感觉跟郭珍珠说话就没那么累,只要起个头,郭珍珠就立刻明白了。
如今他跟道保隐晦提了,道保压根没有领会到,皇帝不由皱眉。
他实在不习惯跟人说得太明白,很多都是底下人会意的。
皇帝如今看道保茫然的样子,都忍不住叹气了:“李德全,去把三官保叫过来。”
道保听不懂,三官保总能听明白吧?
三官保匆匆赶来,一路上还担心道保会不会在皇帝面前说错话。
好在李德全特意交代过,来报信的小太监小声又隐晦跟三官保大概说了。
三官保这才明白,是自家长子太笨了,没有领会皇帝的意思。
皇帝又不想亲自下场给道保解释,这个事就只能交给三官保这个阿玛来做了。
三官保进去后连忙行礼,李德全把皇帝的话重复了一遍。
闻言,三官保低头应道:“皇上,微臣明白了,这就让道保回去准备。”
听见这话,皇帝总算满意了,又问起另外一件事来:“道保在折子里提到那个染了牛痘,却在天花的村子里活下来的人,朕会派人去安置。”
言下之意,皇帝会派人去查,如果是真的,就会把人带去另外一个秘密地方进行检测,看牛痘是不是真的能代替人痘来种,也能更安全。
三官保点头应道:“皇上,此人正在微臣二子的管辖之下,原本只是用饭的时候作为趣事无意中提起。只微臣想到这次太子殿下和四格格无辜受累,要是能证明种牛痘后更好用,又能预防天花,也算是叫宫里头更安全了。”
皇帝意外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道:“不错,如果是真的,这确实是大功一件。”
三官保的神色很镇定,如果没有郭珍珠提过,他可能还会有点忐忑不安。
但是女儿都说这东西必然能成,那就肯定能成,三官保心里比皇帝还有信心,自然神色淡定得很。
李德全见了,感觉三官保进六部之后,倒是比之前更从容镇定了。
皇帝也多看了三官保几眼,见他神色丝毫没有一点异样,反而信心十足,倒是感觉十分稀奇。
他原本对牛痘的事是半信半疑,但是任何事情没有真正试一遍,自己不会轻易就放弃。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皇帝都愿意去尝试一番。
看三官保这么有信心,皇帝就说道:“既然是你二子遇到的人,那就叫他来问话吧。”
多普库突然被召进宫,一路上就开始有点腿软了。
他还以为道保上个折子,把人送去给皇帝安置,这事就算是完了。
他们一家子只需要耐心等皇帝证明确实可行,然后得了功劳受点奖励就可以了。
谁能想到,皇帝竟然召自己进宫呢!
多普库有点不淡定了,到乾清宫的时候腿更软了,进去后连忙低头行礼。
刚行礼,他就察觉到旁边的目光,微微抬头就对上三官保的眼神。
多普库立刻一激灵,知道此事是妹妹交代的,可不能在他这边办砸了。
于是他打起精神来,皇帝问什么,自己都琢磨一下才仔细回答。
皇帝听多普库回答得很详细,对那个牛痘的人非常了解,不由好奇道:“你怎么突然关注这人?毕竟其他人见他从天花的村子里活下来,只觉得他是运气好。”
多普库听后,老老实实答道:“奴才以为,这世上说运气好的,谁能好过皇上呢!”
就连皇帝都感染过天花,哪怕是有惊无险,最后很快就好起来了,但是用运气二字来解释压根说不通。
皇帝听后不由笑着挑眉道:“以前朕还觉得三官保和道保不大会说话,如今发现你们一家子其实反而是特别会说话的人。”
因为他们不会说好话,说的都是实话,叫人听着就更舒心了。
多普库满脸茫然,一时不明白怎么自己实话实说就被皇帝夸赞了。
李德全只觉得郭络罗氏一家子看着傻乎乎的,运气却不错,喜欢说实话,难得这些实话都是皇帝爱听的。
皇帝沉吟道:“也罢,那就由多普库带着那人去安置,李德全会告诉你,把人送到哪里去。”
多普库急忙应下,几人就缓缓退下了。
走出宫门的时候,道保才露出疑惑的神色来:“阿玛,皇上之前是什么意思?双人布库的比试
究竟要不要办?奖励要怎么改吗?”
三官保看着长子这榆木脑袋都忍不住想叹气了:“在这里说什么,回去再说。老二你先去安置那个人,老大跟我回去。”
多普库觉得马车太慢,直接骑马走了。
三官保则是把道保带回去,才掰碎了跟长子解释道:“皇上的意思是你只在自己的驻地办这个,奖励实在太高了,叫其他驻地见了难免羡慕又嫉妒。要是他们心思不好,或者其他有心人故意使坏,就会弹劾你这是花钱来笼络底下人了。”
“这比试办不成不说,你还得惹来一身腥!”
道保皱眉道:“儿子怎么就是笼络了,这不是让兵卒们积极参加比试吗?阿玛,那要怎么办,这事还办吗?”
三官保瞥了他一眼道:“你没听出皇上的意思吗?这事要办,只是不能就在你的驻地上办。要办,那就所有驻地一起办。”
这话叫道保的表情更茫然了:“什么,所有驻地一起办,那也太多人了,要怎么办?”
驻地的人又不能随意离开,那要让他们怎么一起比试?
三官保看着道保也想叹气了,难怪皇帝懒得解释,显然给道保解释实在太难了。
他只好直接说道:“这事简单得很,让他们先在自己的驻地里分出胜负,再让第一的两个人代表驻地参加比试。”
道保总算听懂了,眼睛一亮道:“原来如此,这样各个驻地都派出两个人来参加比试,人数就不多了。”
“不过这样的话,驻地的人要离开到京城来参加最后的比试,总要皇上的允许才行。”
三官保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皇上要不是同意了,哪能跟你提这个?你刚才是不是没仔细听皇上说的话?”
道保茫然道:“阿玛,皇上的话儿子都听了。”
三官保心累:他听了,但是没听懂对吧!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皇上已经同意了,当然这事你得写个折子走个过场,然后皇上批准后再让人负责此事。”
总不能叫道保去通知各地的驻地,那也不符合规矩,更不合适。
驻地彼此离着都远,道保要怎么送消息过去,还是让皇帝派人更为妥当。
道保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又问道:“阿玛,那儿子只要上个折子,后边的事就能当个甩手掌柜了?”
三官保瞥了他一眼道:“还有一件事是你要做的,就是上折子后尽快回去驻地,第一时间跟驻地的兵卒宣布这比试的事。”
这话叫道保又不明白了:“阿玛,为何儿子要尽快回去告诉驻地的人?”
三官保解释道:“你要让驻地的人知道,这件事是你亲自提议的。这样一来,驻地的人就会积极参加比试,想成为第一,然后在皇上面前露脸。”
“而这个机会,是你为驻地的人争取来的。”
道保眨眨眼,立刻明白了三官保的意思。
这是让驻地的人清楚,道保哪怕是靠妹妹的裙带关系上去,也还是他们驻地的副统领,也是最高负责人,会为驻地的人着想,为驻地的前程努力。
三官保循循诱导:“你只跟驻地的人比试,想打赢他们,叫他们心服口服,这是下策。反而你为他们着想,叫他们能够在皇上面前露脸,指不定以后有被提拔的机会。”
“那么他们会感激你,不会继续被流言所影响。兵卒都是一根筋的人,虽说容易被外人影响,却也更愿意偏向为自己谋划的人。”
“你为他们着想,那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兄弟,不分彼此,是自己人了,明白了吗?”
道保站直身,一个劲点头道:“阿玛,儿子明白了。”
他双眼亮晶晶看着三官保又道:“儿子第一次知道,阿玛原来这么厉害,看得如此通透!要不是阿玛提醒,儿子是一点都没明白皇上的意思,只怕要把事情弄砸了。”
三官保摸着胡子笑眯眯道:“我这年纪遇到的事情还是比你多一点,怎么都不能跟你一样。”
闻言,道保连连点头,对自家阿玛越发佩服,转头就去书房开始写折子。
等他一走,三官保这才松口气。
刚才被道保多问两句,他只怕就要露馅了!
三官保刚才听见皇帝的话,忽然福灵心至就明白过来,于是才能跟道保仔细解释。
他喝了一口茶,想着自己刚才突然变得聪明,难不成是之前在庄子上跟女儿见面后,沾了女儿的一点聪明气?
三官保越想越这么觉得,只是他进宫不容易,见女儿就更难了。
但是他的夫人可以经常进宫,跟郭珍珠见面多了,夫人变得聪明了,家里人不就能沾沾喜气,变得聪明一点了吗?
三官保正欢喜,觉得这主意很不错,就听门房来禀报,说是皇帝派人来送东西。
他听得一愣,刚才离开的时候,皇帝也没说送什么,怎么忽然就送来了?
三官保赶紧让门房把人请进来,整理了一下出去,发现是高太监引着两个中年人进来。
一个长得高大魁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另外一个却长得极为清秀瘦削,身上穿着长袍,似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
三官保心里满是疑惑,还是上前跟几人行礼。
高太监也没跟他多寒暄,立刻说明来意道:“皇上有意请两位来暂时担当道保大人的老师,一位教导布库,一位教导读书识字。”
这话把三官保整懵了,教导布库他能理解,是想让道保的布库水平提高,但是读书写字的老师是什么?
道保这年纪又不用科举,人都当副统领了,怎么就要读书识字?
哪怕三官保之前聪明了一会,这会儿也开始摸不准皇帝的意思。
难道皇帝觉得道保太笨了,所以要请个文人教他读书吗?
三官保赶紧让人请两位先生进去喝茶,再叫人去喊道保出来,他则是拉着高太监到角落小声问道:“微臣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还请高伴伴示下。”
他麻溜塞了个荷包过去,薄薄一层,却能摸得出是银票。
高太监飞快收好,也压低声音答道:“大人不必担心,这是好事。道保大人以后要好好当副统领,就不能一直这样。”
听罢,三官保懂了,皇帝还是嫌弃道保,却还是愿意给道保机会,让人教一教。
道保还奇怪自己刚去书房,怎么三官保就喊他出来见客人,得知是教导他的一文一武两个老师,道保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郭珍珠隔了好几天,皇帝过来永寿宫的时候,才得知皇帝特地给道保请了两个先生。
一文一武,文的教导读书识字,武的教导布库,可以说让道保的日子变得相当充实了。
之后这两位老师还会跟着道保回去驻地一段时间,等教会后才离开。
郭珍珠沉默了一下,皇帝还是嫌弃自家大哥的脑子跟榆木疙瘩一样吧!
皇帝果然说道:“那天朕跟道保提了布库比试的事,可惜他不大明白。幸好叫三官保过来一听就懂了,不需要朕多解释。”
这话叫郭珍珠有点惊讶,自家阿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不过这话让郭珍珠心里有点无语:皇帝你话没说明白,还不乐意解释,特意把三官保叫过去给道保解释吗?
只是想想也是,皇帝平时交流的全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哪怕没那么通,怎么都比道保厉害一点儿。
“皇上也是为大哥着想,他如今是副统领了,以后述职的机会多,得自个想明白才是,总不能每次皇上都把阿玛叫过去。”
郭珍珠又好奇道:“只是听闻文人都十分高傲,怎么会愿意教导大哥?”
皇帝说道:“曲先生不算是完全的文人,他文武双全,以前曾从军,后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还伤了底子,这才回乡当先生。”
听罢,郭珍珠眨眨眼,知道皇帝挑的这人选确实用心。
如果是平常的文人,肯定看不上道保,哪怕是皇帝的命令,也未必会用心教导。
但是像曲先生这样的,以前从过军,也就不拘小格,更不会看不上普通的武人。
他又曾回乡当个先生,是个愿意带家乡的孩子一起上进的人,既有耐心,也是个会教人的。
郭珍珠笑笑道:“多谢皇上,大哥知道皇上对他如此用心,大哥一定会好好学。”
皇帝就知道,他只要起个头,郭珍珠就能明白自己的用心,也不算是白忙一场。
他笑笑道:“道保写的折子叫朕看得眼疼,是得请个先生教他才行。”
郭珍珠还得知皇帝让道保写了折子,提起所有驻地一起参加的双人布库比试。
先是在各个驻地里头比试,选出最优秀的人,然后再让他们上京来参加比试。
一来算是驻地之间的交流,看看最后角逐出最厉害的两人,还能在皇帝面前露脸,是最难得的机会和荣耀了。
二来皇帝特意让道保上这个折子,那么不管参加的还是最后赢了的人,都对道保有着不一样的感激。
这就大大提升了道保的地位和名声,那些流言自然而然就会消散了。
要是别人想对道保不利,这些兵卒们第一时间会去挡住了。
开玩笑,如果不是道保跟皇帝上了折子,哪里有他们出场的机会!
道保就是他
们的恩人和兄弟,谁要动他,就得看看其他人的拳头如何了!
比起郭珍珠只想着怎么操-练驻地上的兵卒,皇帝就要厉害了,把所有驻地的人都拖下水。
如此一来,道保不止在驻地,就连在军中的名声和威望都会好上许多。
以后谁想轻易污蔑道保,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郭珍珠的眼神一亮,果然最厉害的还是皇帝,轻飘飘改变一下比试的方式,立刻就让道保的地位反转过来,变得不一样了!
皇帝压根不用特意去打压流言,也不需要找到源头,封住谁的嘴巴,而是让所有人都自觉把嘴巴闭上!
“皇上这法子真是绝妙,臣妾原本只想着让大哥写折子,请皇上叫驻地的兵卒操练的时间增加一些。”
“驻地的人都累了,也就没闲心再说流言的事了。不过还是皇上的法子更好,这样一来,大哥在驻地的处境就要立刻好起来了。”
皇帝微微一笑道:“这两件事也可以一起做,既然要进行比试,驻地里的人多操练不是应该的吗?”
郭珍珠一愣,接着就有点好笑,皇帝是打算给道保找场子了?
一边增加操练时间,一边还要抽空进行双人的布库练习,她已经开始同情驻地上的人了。
“皇上,这么一来,大哥亲自参加这次比试反而不好。不如索性就让大哥退出得了,不然他要是赢了,反而有些说不清。”
比试是道保提出来的,回头他自个赢了,成为驻地里去参加最终比试的人,其他人只怕心里会嘀咕,莫不是道保他作弊啊!
皇帝看了郭珍珠一眼,失笑道:“爱妃之前不是想让道保尽快融入到驻地当中,那就得有队友,还得参加才是。”
“再说了,爱妃对道保倒是相当有信心。”
郭珍珠:好了,是我想多了是吧!道保压根就不可能拿到驻地布库比试第一名,如果真拿到,那十成十是真的黑箱操作了!
哪怕皇帝给道保请了个擅长布库的武师傅来教导,估计也是让道保输得好看点,别那么惨,不然实在太丢脸了……
思及此,郭珍珠也不再继续操心道保的事了,转而说道:“皇上,太子殿下让人送来不少礼物给四格格。当时臣妾没在永寿宫,宜妃妹妹还想拦着,倒是太子殿下的人直接放下箱子就走了。”
“等臣妾回来打开箱子,发现不少舶来品玩具,实在贵重得很。”
言下之意,四格格真能都收下吗?
皇帝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太子跟朕提过此事,他如今还卧榻歇息,不能出来,也不好亲自到永寿宫来,就特意挑选了一些赔礼送给四格格。”
“等太子彻底好起来,说是会去慈宁宫的时候给四格格亲自道歉的。”
郭珍珠无奈道:“太子殿下也不是故意的,倒不必如此正式。再说两人是兄妹了,送赔礼来已经够客气了,实在没必要再亲自道歉。”
皇帝无奈道:“太子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朕也劝不住。而且太子不好好道歉,估计心里一直装着这事也不好。”
郭珍珠想着太子小小年纪,做派倒是十分古板。
皇帝又道:“反正太子送来的,你和四格格收着就是了。”
郭珍珠点头道:“皇上这么说,那臣妾就厚脸皮收下了,确实都是一些好东西。”
她倒是实在又坦然,叫皇帝好笑道:“可不是,朕见太子让人翻来覆去翻库房单子,怎么都选不出来,就让李德全去帮把手,别是叫他还养病就继续操心的。”
郭珍珠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太子送来的赔礼如此合心意,原来是李德全帮忙选的。
有李德全亲自去,不用说背后肯定有皇帝授意,指不定最后选出这些的人还是皇帝。
她就说小太子年纪不大,怎么选的礼物如此周全,原来是有皇帝的手笔。
不过皇帝这把太子库房里的好东西都挑走了当赔礼,小太子见了真的不会哭鼻子吗?
东西都选好了,哪怕小太子再舍不得,对着李德全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含泪送了吧?
想到这里,郭珍珠忍不住有点小内疚,又有点同情小太子。
见过坑阿玛的,没见过当阿玛的这么坑儿子的!
第96章 第 96 章
第96章
皇帝是觉得太子长大了, 也开始读书了,就不用再玩儿那些玩具,送给弟弟妹妹们就挺好的。
当然他也不会叫太子吃亏, 转头也送了礼物过去。
郭珍珠就好奇皇帝送了什么, 得知是书册和字帖的时候:皇帝你是魔鬼吧!
把小太子的玩具送走了,然后补偿就是给他送课本和作业吗?
不过皇帝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妥,毕竟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只说道:“老祖宗和皇额娘想念四格格,听说爱妃让四格格再休息半个月才去慈宁宫,实在太久了一点。”
“要是你担心四格格累着了,可以把上课的时间减少,休息时间增加就好了。”
言下之意, 四格格好得差不多, 该去上学了。
郭珍珠想着四格格念叨了两回, 如今皇帝又来催开学,这两父女真是一模一样。
她能怎么办,只好给四格格收拾一下, 第二天就去慈宁宫继续上课了。
四格格高兴坏了, 昨晚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脸带着笑,还道:“我很久没见三姐姐了, 还有四哥。”
郭珍珠有点意外, 毕竟四阿哥过去慈宁宫上课没几天,怎么四格格就跟他熟悉起来了?
“你很喜欢四阿哥吗?”
四格格点头道:“四哥很会读书, 听过后都能记下来。”
郭珍珠恍然大悟,四阿哥这是过目不忘吧?
所以四格格这是对学霸的崇拜和向往吗?
郭珍珠:你们确实是卷王皇帝的亲生孩子!
她以为去慈宁宫听苏麻喇姑上课,正经上课的只有宣妃和三格格, 其他孩子就是去旁听,打发时间的。
几个小的孩子凑一块,就是上个幼儿园而已,怎么还能卷起来了?
现代的幼儿园:除了玩儿就是玩儿,学学唱歌,吃吃零食,跟其他孩子们一起玩游戏。
郭珍珠想象中的古代幼儿园:听故事来学蒙语,学汉文,听个耳熟,以后学起来会容易一点。
真实的古代幼儿园:四阿哥听过就记住了,四格格听过也记住了大半,两人互相交流学习,学得比宣妃和三格格都快。
三格格不甘示弱,奋勇直追,对比荣妃学得太慢,也只能含泪跟上进度。
宣妃汪一声哭出来:学不过几个孩子,苏麻喇姑准备给她开小灶增加学习时间了!
这事郭珍珠还是听僖嫔说的,几个孩子之前因为天花的事都约束在寝宫里头,但是宣妃曾经出过痘,苏麻喇姑也是,所以她这课只停了几天,太子没什么大碍就继续上了。
然后苏麻喇姑认为宣妃这进度比几个孩子都落后了,怎么都不能落后太多,于是给她加时间来学习。
宜妃疑惑道:“宣妃这学得比几个孩子要早,怎么就落后了?”
毕竟宣妃学汉文得重头学,以前没太多接触过,学得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今只让宣妃学会听和说,还没让她学读写,这就要跟不上了吗?
僖嫔含糊道:“宣妃娘娘自然比荣妃娘娘学得要快一点点,不过两人学得不一样,也不好直接比较。”
毕竟荣妃学的是蒙语,宣妃学的是汉文,确实两边的进度难以比较了。
但是话说回来,宣妃跟孩子们无法比,只能跟荣妃比较了吗?
郭珍珠想着宣妃十天能休息一次,就说道:“等她休息的时候,让小厨房多做点好吃的。正好曾师傅送来不少菜方子,小礼子试过两回做得味道很相似了,让宣妃也来尝尝。”
僖嫔尝过一回,对新菜是念念不忘:“那敢情好,到时候娘娘别忘了叫上我。”
郭珍珠笑笑道:“忘记谁也不可能忘了你,大伙儿一起吃,也能热闹一些。”
僖嫔羡慕道:“听闻这厨子在郭络罗家做了至少二十年,想想娘娘们小时候吃得这么好,我就十分羡慕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从小就能吃到大,谁能不羡慕啊!
宜妃笑眯眯道:“曾师傅在我家确实做了好久,原本是在额娘家里做厨子的。额娘很喜欢吃他做的菜,嫁人的时候就带过来了,才叫咱们家都有了口福。”
“听说曾师傅还带了两个徒弟,手艺也不错,正在家里做着,他自个倒是去庄子上了。”
郭珍珠点头道:“额娘看曾师傅年纪大了,正好两个徒弟也能出师,他就清闲下来,原本想着回乡去,还是额娘和阿玛挽留了,让曾师傅去庄子享福。”
庄子去的次数不多,曾师傅只需要偶尔做一做菜就好,确实不怎么累。
宜妃想了想又问道:“姐姐之前说大哥要办双人布库的比试,也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
郭珍珠也不确定道:“应该挺顺利的吧,毕竟还有阿玛帮大哥呢,皇上又发了话,各个驻地应该都很愿意参加。”
她没料到的是,各个驻地何止愿意,简直沸腾了起来!
他们很多兵卒出身不高,也不识字,一辈子到头可能就是普通士兵了。
如今道保居然跟皇帝上折子,要来个双人布库比试,在驻地赢了,就能去皇帝面前比试一番。
哪怕没能赢到最后,也能在皇帝面前混个熟脸,这可能是一辈
子唯一出头的机会了,叫人如何能不兴奋?
如果说刚开始有人担心只是谣传,其实根本没这事。但是皇帝已经派人到各个驻地宣布了,还每个驻地都留了两个人作为评判。
回头驻地内进行比试的时候,这两个人就会就近当裁判,免得有人作弊,务必让比试公平公正了。
皇帝都派人来了,这还能有假吗?
一时之间,各个驻地的兵卒都努力练习起布库来。
还有消息灵通的,跑去道保的驻地瞧瞧,想知道那边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方式来练习。
只是过去偷看的人回来后,一脸莫名,叫好奇想上前问的人也疑惑了:“你这是没能偷溜进去,看不见什么了?”
那人却摇头道:“不,我进去了,看到了。只是那个驻地的人压根没练习布库,而是在加紧操练。”
竖起耳朵好奇的人一个个也跟着满脸茫然,难不成道保那边的驻地早就收到消息,已经练习好布库了,所以开始多操练吗?
又或者他们打算多操练,变得更加健壮,布库比试就能十拿九稳了?
还是说他们压根没把这个比试放在眼内,根本不需要多练习?
反正其他驻地的人偷偷来打听,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回去的。
道保那个驻地实在太反常了,许多人纷纷猜测议论,他们完全没料到不是驻地的人不想练习布库,而是没时间啊!
皇帝暗搓搓下令增加了他们驻地操练的时间,操练结束后,他们都累死了,哪里还有力气去练习布库!
刚开始他们也十分不解,明明平日操练都没谁偷懒啊,怎么皇帝忽然就增加了他们的操练时间?
其中有那么几个人回过味来了,知道这阵子跟风一样传遍驻地的流言都是针对道保的。
他们之前不熟悉道保,很多都相信流言了,对道保不够恭敬,皇帝这是打算秋后算账了吗?
说是秋后算账又不像,毕竟谁家惩罚只是让多操练啊!
操练多了,这不还是对他们有益吗?眼看一个个比之前更健壮,参加布库背着人感觉比以前轻松得多了。
于是又有人觉得这不是惩罚,而是道保给他们安排的训练,就为了赢得比试的胜利,在皇帝面前露脸!
思及此,这些兵卒操练的时候就更认真了,叫道保摸不着头脑。
道保带着人回来先跟驻地宣布了比试的事,士兵们一个比一个兴奋。
后来增加了操练时间,士兵刚开始还有点不情愿,后边却是主动增加,恨不得多操练一会儿。
这叫道保都茫然起来,幸好他带着两位老师回到驻地,于是他连忙请教道:“曲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道保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当然要请教更聪明的人,就不会行差踏错了!
曲先生摸着胡子笑笑,他来之前听说要教导一个副统领,还担心对方品级高,不会愿意听自己的教导。
谁能想到,道保的官职高,人却是实诚又谦虚,还能听得进话,叫曲先生松口气之余,却觉得道保这样的人才能走的更远。
曲先生解释了一番,道保才明白士兵们是误会了。
武师傅却摇头道:“也不算误会,布库最重要的是下盘足够稳,身子也够硬朗,还要双臂有力,那么后背的人就不容易被人扯下来。”
操练的时候除了扎马步,还要挥舞长刀,训练这些地方对布库相当有帮助。
说完,武师傅看着道保都想摇头了。
驻地里的竞争比之前还激烈,道保能赢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道保难得看出武师傅的想法,笑笑道:“只要这比试顺利进行,我赢不赢无所谓。毕竟如今一来,流言自然而然就消失了,我在驻地里跟士兵们的关系也比以前更好了。”
确实因为道保提议比试的事,士兵们如今对他恭敬多了。
士兵还愿意听命行事,比之前要积极,道保分发任务的时候确实轻松得多了。
曲先生觉得道保还挺容易满足的,不过这样的心态也好,要是太执着输赢反而不美。
比试如期进行,先抓阄选出队友。
道保的手气不怎么好,选了个壮汉,背着就不容易了,更别提是比试。
如无意外,他第一轮比试就被刷下来了。
道保也不在意,跟其他人一样挤在周围看别人比赛。看到精彩的时候,他还会大喊“上”“好”之类的话。
其他人见道保丝毫不在意自己输了,顿时觉得以前那些流言确实是胡说八道。
他靠妹妹的裙带关系上来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说道保一门心思想继续靠着妹妹往上进取……
说真的,所谓的进取心和野心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果然谣言误人!
郭珍珠听说道保第一轮比试就被刷下来,一点都不意外。
宜妃就诧异极了,疑惑道:“姐姐,不是说皇上给大哥送了个武师傅?虽然时间太短,没能让大哥拿到头筹,起码能混个两三轮才被刷下来吧?”
第一轮就被刷,道保实在太弱了!
这还是请了武师傅的,请了仿佛没请一样!
郭珍珠好笑道:“也是有一点不同的。”
宜妃好奇凑过来问道:“姐姐,哪里不同了?”
大哥不都是输了吗,还能有不一样?
郭珍珠板着脸,煞有其事道:“不同的地方,可能是让大哥没输得那么快吧。”
闻言,宜妃一脸空白,另一边的僖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宜妃瞪了僖嫔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吧,大哥请了武师傅后没那么丢人,确实请了也是有用的。”
正说着话,内务府那边就来了,还送来了好几个小箱子。
宜妃好奇道:“姐姐,这都是什么?”
郭珍珠打开小箱子,里面是她让内务府打造的各式齿轮的小零件,大大小小的尺寸都有。
宜妃一看就有点晕了,僖嫔也奇怪道:“娘娘这是打算做个什么东西?叫内务府的匠人做不就行了,何必自个来?”
郭珍珠听着就笑笑道:“我想着太子殿下给四格格送了那么多贵重东西,总归礼尚往来才是。”
“只是太子殿下见过不少好东西,内务府那些他估计都见识过,就想着亲自做一做,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郭珍珠想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做个发条小玩具。
里面并不复杂,就是齿轮和发条,原理跟时钟相似,却没那么繁复,只要能动就行了。
郭珍珠想着如今的玩具不多,做个上发
条就会动的小车,或者小狮子什么的,应该不会太难吧?
宜妃就看郭珍珠坐在那里,从不同的箱子里头拿出大小不同的齿轮拼起来,似乎都不用多想,很快就拼了拳头大小,只觉得更晕了。
她是不明白自家姐姐怎么还会这个,兴许是自学的?
四格格下学回来的时候,见郭珍珠做了个拳头大小,连接在一起的齿轮,不由好奇多看了两眼:“额娘,这是什么?”
郭珍珠笑着回答道:“是玩具,想着你以后可以跟太子殿下一起玩,多做几个,你也能当做回礼。”
闻言,四格格点点头,坐在旁边安静看郭珍珠继续拼。
原本郭珍珠想做个拳头大小的车子,可惜如今能做的齿轮实在太大了,无法缩小尺寸,玩具车就变成了两巴掌那么大。
她花了好几天功夫才拼好,底下装上带轮子的底盘。然后拧上发条,就见这一坨东西在地上呼啸而过,把宜妃吓了一跳。
“姐姐,这东西真能自己动!还跑得挺快的!”
郭珍珠笑了笑,可惜如今做遥控车实在没有条件,只能做个简单的发条玩具车了。
玩具车只能直走不带转弯的,直直冲向墙壁,哐一下就撞翻了,四轮朝天,轮子还在动。
周围的宫人都被吓着了,郭珍珠过去拿起玩具车,翻过来放在地上,小车又接着走了一会,发条到点停下,小车也就停了。
郭珍珠点头道:“这东西还算可以,外边再弄个漂亮的壳子就行。”
宜妃也没想到她居然真能做出来,还挺稀罕的:“姐姐,这东西真有意思,只是玩具吗?能做大一点的话,人就能坐进去,不用马匹来拉就能走了。”
郭珍珠意外看了她一眼,以后的车子确实不用马匹来拉了。
果然以后出现的新事物,都是因为人足够多的想象,然后努力就能达成了。
她笑笑道:“说不定以后真能做出来,只是如今却不行。这小车轻所以能跑得很快,人坐上去就不容易动了。”
宜妃也就随口一说,见郭珍珠没笑话自己的意思,反而肯定地点头,还觉得有可能做出来,不由跟着笑了。
郭珍珠想着壳子是做法拉利还是劳斯莱斯,后来觉得这也太先进了,孩子们都没见过,可能反而不喜欢。
索性她让内务府做了个马车的壳子,四四方方的,前面还有一匹木头雕刻的马匹,连带有个车夫在。
这都固定在底盘上,跑的时候好像马匹在跑,其实是底下的轮子在动。
壳子上色后,就跟真的一样,只是缩小了很多。
郭珍珠亲手做的第一个玩具,自然要送给四格格。
四格格拿着爱不释手,难得都不乐意给五阿哥和六阿哥玩儿,怕他们两个没轻没重会弄坏。
郭珍珠调试了几次这个玩具车,直到没问题后,就一口气做了三辆。
为了区分,还让内务府的工匠给壳子刷了不同的颜色。
如此一来,几个孩子拿到手后,通过颜色就能知道那一辆车是自己的,不用混淆而出现误会了。
等她做好后,还想着四格格直接拿去慈宁宫,等太子去请安的时候送给他。
毕竟他们也不好去东宫,不如借着请安的时候送。加上慈宁宫没有外人在,看见了也不会外传。
不然被有心人谣传郭珍珠要巴结小太子,借着四格格的手给他送礼什么的就麻烦了!
谣言的可怕,看道保就知道了。虽然伤害不大,却很麻烦,索性郭珍珠能避免就避免了。
只是还没等四格格遇到太子去慈宁宫请安,反倒是皇帝过来永寿宫,看到正在玩小车的四格格。
看着这发条小车,皇帝十分惊讶,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道:“爱妃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做的?实在精巧极了。”
他扭头见五阿哥和六阿哥手里也拿着一辆小车在玩儿,不由诧异道:“爱妃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
皇帝默默看过来,郭珍珠立刻说道:“皇上,臣妾就是看过八音盒后,觉得里头的齿轮和发条装起来做小马车也能动,就试了试。”
“之前太子殿下送了很多礼物给四格格,臣妾想着这小马车不难做,回头让四格格在慈宁宫碰见太子殿下的时候,送给他当做回礼。”
所以她手头上只剩下一辆小马车,真的没有皇帝的份了。
皇帝你都那么大了,不会想抢太子的那辆玩具车吧?
闻言,皇帝把手里的小马车还给一直眼巴巴仰头看着自己的四格格,叹气道:“爱妃做了这么个精巧小东西,都没跟朕说一声。最近朕也太忙了一点,原本还想着带爱妃去看看双人布库的比试。”
郭珍珠双眼一亮:嗯?带她去看决赛吗?
她立刻表示道:“这小东西好做,臣妾还想着给皇上做一辆最好看的,所以留在最后做,要做得慢一点。”
虽然郭珍珠之前没想给皇帝做,但是皇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给他做实在说不过去。
皇帝这才笑了:“爱妃需要什么,只管跟内务府要就行了,那朕等着爱妃做的最大最好的小马车了。”
郭珍珠勉强笑了笑,只能抓紧让内务府送零件来。
皇帝要大一点的玩具车,她只能把齿轮和底盘做得又大又宽。
四格格、五阿哥和六阿哥的小马车那个壳子是一匹骏马,皇帝怎么都要两三匹。
郭珍珠也是熟能生巧,手搓了十天,才愣是把这个大马车的齿轮和发条给装好了。
搓得她都要累坏了,幸好赶在布库决赛之前做好。
内务府那边得知是给皇帝做的小马车,工匠使出浑身解数,做的壳子比之前的更华丽,色彩更鲜艳。
马匹都刷成白色,浑身没有一点瑕疵,马车华丽丽的,甚至马车的门窗能动,打开能看见里头的椅子、柜子和壮实,活生生就是皇帝平日坐的马车。
郭珍珠:内务府这手艺真是绝了,微型马车做得也太好看了吧!
所以问题来了,给皇帝做的这马车实在太华丽太漂亮了,衬得给小太子送的那辆马车就又小又寒酸。
四格格眼巴巴盯着皇帝那辆大马车,显然都开始眼馋了。
郭珍珠:她就不该说给皇帝做个大的,跟孩子们一样的不就好了!
如今好了,她这给小太子的礼物还能送吗?
郭珍珠做都做好了,只能先把大马车玩具送给皇帝。
皇帝收到的时候颇为惊讶,他还以为郭珍珠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做出大很多的马车玩具来。
这马车虽然又宽又大,拧了发条后,依旧能跑得迅速。
皇帝站在乾清宫前的空地上,看着马车玩具跑了小半圈才停下,叫来南怀仁问道:“先生觉得这马车能做大,然后让人坐上去也能动吗?”
南怀仁见了这马车玩具大为诧异道:“皇上,这马车做得真是精妙,里面的齿轮层层叠叠,每一个零件都恰到好处。到底是哪个有才之人,竟能把钟表的齿轮用在马车玩具上?”
皇帝笑笑道:“是顺贵妃做的,原本是打算给孩子们做的小玩具,朕让她做得大一点。”
南怀仁听后更为惊诧,把马车拿在手里,壳子能拆掉,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齿轮:“皇上,这车子能做大,只是齿轮也得跟着变大才行。让人坐上去应该可行,却是走不远。”
这是用的发条,发条转动完了,车子也就停下了。
不像马车,马匹能一直跑,这发条却需要人去拧。总不能走一会就让人下车拧一会,这要怎么走远?
皇帝听后也不失望,只说道:“先生你钻研看看,兴许有别的法子,让车子能不用马匹走得更快更远。”
南怀仁也很感兴趣,想把大马车带回去研究,皇帝却拦下道:“这是贵妃送朕的礼物,可不好叫先生带走了。先生可以时常过来看看,画下图纸再回去钻研一二。”
皇帝都这么说了,南怀仁能怎么办,只好每天过来看着大马车玩具来画图纸。
皇帝还不让南怀仁拆开里面的零件,只能摸索着画,他费了足足一个月才把图纸画好,这就
是后话了。
这会儿皇帝打发南怀仁回去后,把小太子叫了过来:“顺贵妃给朕送来个小东西,挺有意思,也让你过来看看。”
小太子就见大马车被拧了发条后,在空地上自个走了起来,不由瞪大眼:“皇阿玛,这马车居然会自己跑,贵妃娘娘是怎么做出来的?”
皇帝答道:“跟时钟一样,拧了发条后能动,但是动的时间不长。”
果然他刚说完,大马车就不动了。
小太子好奇蹲下,摸着大马车玩具,拧了发条,果然大马车又开始走了起来。
他忍不住玩了一会,还以为皇帝会不悦,毕竟平日皇帝不喜欢自己玩物丧志,谁知道皇帝一直都没阻拦。
小太子还是很克制,上了几次发条就停下来。
皇帝就让李德全把郭珍珠给小太子做的那辆小马车玩具送了上来:“这是四格格特意拜托顺贵妃做好送给你的,算是之前的回礼。”
小太子连忙摆手道:“之前是赔礼,我哪里好收下四妹妹的礼物。“
皇帝把小马车玩具塞进小太子怀里道:“你们兄妹之间何必客气,四格格是觉得这小玩具很有意思,想着给你这个兄长也送。”
他话一顿,又说道:“除了五阿哥和六阿哥,也就只有你这个兄长有了。”
听见这话,小太子抱着怀里的小马车玩具,肉眼可见高兴了起来:“四妹妹真好,得了好东西还想着我这个二哥。”
他一想到只有自己这个兄长有,大阿哥却没有,心里就美得冒泡。
至于另外两个弟弟,一个刚会走,一个只会爬,年纪那么小,小太子自然不会跟他们比较。
小太子欢欢喜喜抱着小马车玩具回去,还特意绕道去南三所一趟,叫大阿哥远远能看见。
大阿哥还奇怪道:“太子怀里的是什么,玩具吗?”
这小子居然大白天拿着玩具到处溜达,太阳是从西边升起了?
宫人小声说道:“主子,听闻这是皇上送给太子殿下的玩具。”
毕竟小太子空着手进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就抱着这个玩具不放,自然只能是皇帝送的了。
大阿哥听后皱眉道:“皇阿玛只送太子,没给我送吗?”
宫人连忙低声提醒道:“主子,这话可不能说。”
这叫大阿哥更不高兴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皇阿玛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太子,好像我们其他人就不是他的儿子一样。”
这话叫宫人吓破胆,左右张望,生怕有人听见,传到皇帝耳边就更麻烦了!
大阿哥可能只被皇帝训斥,他们这些宫人只怕要掉脑袋。
宫人吓得连忙跪下道:“主子慎言。”
大阿哥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我也就在你面前嘀咕两句,胆子那么小干什么?先别跪着,你去打听一下,这玩具就太子有吗?”
他虽然嘴上抱怨,还是觉得皇帝不至于只给太子送,可能先送太子而已。
等宫人打听后,得知四格格、五阿哥和六阿哥手里头都有跟小太子差不多的小马车玩具,大阿哥顿时有点坐不住了。
等他冲动跑去乾清宫,想问皇帝却不敢问,突然看见空地上走着的马车玩具,跟那天小太子怀里的很相似,却要大上一圈。
大阿哥顿时茫然了起来,这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吗?
怎么皇阿玛这里的玩具,比太子的更大更漂亮?
皇阿玛不是最宠爱太子,这个更大漂亮的玩具不该送给太子吗?
大阿哥:难不成这个玩具是皇阿玛留下来,专门送给他的?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皇帝见大阿哥眼巴巴盯着大马车玩具,于是解释道:“这是顺贵妃给朕做的,朕已经让南怀仁画图纸,回头叫内务府那边的匠人做起来。等做好后,会给老大你送一辆。”
大阿哥听后,又是欢喜又是疑惑,顺贵妃竟然连这么精妙的玩具都会做吗?
他忍不住问道:“皇阿玛,南先生什么时候画好图纸?内务府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看大阿哥迫不及待的样子,皇帝冷哼道:“画图纸至少要一个月,内务府那边做最快也得一个月,两个月差不多了。”
大阿哥听后难免失望,居然还要等两个月后才能有这么好玩的玩具吗?
他很想问能不能让顺贵妃多做一个马车玩具,不过显然皇帝不会同意。
皇帝之前想得太简单,回头等收到大马车玩具,看见郭珍珠的双手因为一直拼零件,指头都被齿轮刮得红彤彤的,他就心疼起来。
其他人想要这玩具,那就等着吧!内务府两三个月内肯定能做出来,反正谁都别想让郭珍珠再亲自做玩具了!
皇帝又说道:“太傅说你在尚书房心不在焉的,太子不在,你这功课做得越发马虎了。要是再这样的话,回头内务府做好这个玩具,朕就先让人送去给三阿哥或者四阿哥。”
“老大你的功课什么时候被太傅表扬,什么时候再得这个玩具。”
大阿哥一听,只感觉是晴天霹雳。
他进尚书房之后,功课就从来没被太傅表扬过!
大阿哥内心宽面条泪:皇阿玛这是不想让他有这个玩具了吧?
第97章 第 97 章
第97章
在尚书房上课的时候, 太傅总喜欢拿太子跟大阿哥比较。尤其大阿哥年长一点,功课却完全比不上太子。
太傅说得次数多了,大阿哥就十分不耐烦。
难得太子因为出痘的关系, 最近没在尚书房, 大阿哥就感觉轻松多了。
太子不在,太傅也没借口用太子做的功课跟他来比较,大阿哥就放飞自我,功课随便糊弄。
皇帝一直守着太子,都没心思过问尚书房,于是大阿哥偷摸放松几天。
谁知道皇帝原来什么都知道,大阿哥如今耷拉着脑袋,回去后只好把今天的功课拿出来, 唉声叹气开始做了起来。
伺候他的宫人赶紧帮着磨墨, 小声说道:“等主子做好功课, 要玩蛐蛐吗?奴才昨晚抓住了一只大的,必然能赢过其他。”
要是以往,大阿哥一听就感兴趣, 功课赶紧做好就去玩儿了。
如今他却耷拉着眉眼, 压根没兴趣。见过那么好玩的大马车玩具, 谁还要玩蛐蛐啊!
“不了,我要慢慢做功课, 你闭上嘴巴磨墨吧!回头把那些蛐蛐都扔了, 我看着就心烦。”
宫人听后大吃一惊,平日大阿哥不爱做功课, 他们只能哄着。
最后一个个去抓蛐蛐,给大阿哥玩儿,他才愿意做功课。
如今大阿哥竟然不爱玩了, 还要用心做功课,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宫人不知道大阿哥这改变是一天两天,还是就今天,压根不敢真扔了蛐蛐。
不然大阿哥忽然又要蛐蛐的话,他们一时半会去哪里抓啊!
于是宫人安安静静磨墨,大阿哥一边写一边咬笔杆一边挠头,写得痛苦极了。
他只好再去翻书看了一会,然后继续写,愣是写到快子时才算写完,倒头就睡。
宫人小心翼翼把大阿哥写好的功课摊开晾干墨汁,然后收了起来。
第二天大阿哥把功课送过去给太傅,却见小太子已经来了,正跟太傅在说话。
太傅摸着胡子满脸欣慰道:“太子殿下恢复了,立刻就到尚书房来,其实可以再养上两天的,功课的事可以慢慢来。”
大阿哥心想:太傅你对我不是这样说的!还说我觉不能落下一天,不然功课就要跟不上了!
怎么换成太子,太傅就一副多养养,不用急着来上课的嘴脸!
太子笑笑道:“多谢太傅关心,我已经好多了。想着这些天没来上课,落下不少功课,我就实在躺不住了。”
太傅听后心里暗暗点头,只觉得太子十分勤勉,跟大阿哥完全不一样。
他转头看见大阿哥,连忙行礼。
大
阿哥摆摆手道:“太傅,我来交功课。”
他低头看向太子,见太子一张小脸还发白,不由皱眉道:“你这脸色也太差了,躺着多养两天不就好了,怎么还逞能来上课?”
太子一愣,很快皱着眉头,只觉得大阿哥的话十分不好听。
但是仔细听着,他又觉得大阿哥在别扭地关心自己。
太子只能说道:“我好多了,多谢大哥关心。”
大阿哥冷哼道:“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上课的时候突然晕了,还得让人抬回去东宫,叫皇阿玛担心。”
他转头就坐下了,小太子皱着眉头,扭头看见太傅手里的功课。
大阿哥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让太傅看得一个劲皱眉,辨认起来实在太难了。
偏偏太傅看了一会,眉头居然慢慢舒展开去,看得太子十分惊讶:“太傅,大哥这功课写得怎么样?”
太傅看完后说道:“回太子的话,大阿哥这功课写得比以往的都要认真。”
如果不是大阿哥这一手丑得不行的字,太傅都要怀疑大阿哥是不是让别人给他写功课了!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大阿哥身边的宫人又不识字,最多只可能是皇帝指点过他,才写得比之前要好一些。
太傅要收起功课,太子好奇多看了两眼:“太傅,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这话叫太傅没拒绝,把手里头的个功课递给了小太子。
小太子迅速看完后,确实感觉大阿哥这功课写得比之前是好一点,但这手字是真的不行!
“大哥,皇阿玛不是给你送了字帖,没用上吗?”
大阿哥原本偷偷瞄见太子居然在看自己写的功课,还有点小得意:嘿,他这次写得不错吧!
谁知道小太子看完就问起字帖来,不用说,这是嫌弃自己写的一手烂字了。
大阿哥哼唧道:“我用着呢,字帖得慢慢来,又不是几天功夫就能把字写得漂亮。”
小太子挑眉道:“大哥,不止一天两天,这都快半年了。”
大阿哥不高兴了:“反正我以后会写得好的,你等着看吧!”
太傅生怕两人吵起来,赶紧请太子落座,然后开始上课。
下课后,太傅就把大阿哥的功课送去给皇帝。
皇帝看过后,也是对大阿哥这手字十分有意见:“李德全,朕记得给大阿哥送了字帖?”
李德全应声道:“回皇上的话,是给大阿哥送过,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这么久了,大阿哥还没把这手字练起来吗?
皇帝大手一挥道:“你去跟大阿哥说,让他每天必须写十张大字。要是每天没写完,剩下的就第二天补上。补不上就继续加到后边去,补完为止。”
可以说如果大阿哥一天不写,第二天就变成二十张大字了,再不写第三天就三十张了,简直是无穷无尽。
李德全应下,转头就去把皇帝的话转告大阿哥。
大阿哥:还以为皇阿玛会夸他这次功课做得好,谁知道也嫌弃自己写的字,叫他立刻练起来呢!
每天十张大字可不少,毕竟他另外还有功课要写,书也得看!
大阿哥一脸生无可恋,一时觉得弟弟们实在太少了,起码还要等两年才能多个人来陪他上课。
想想这两年还得天天跟小太子两个上课,大眼瞪小眼,大阿哥就更加沮丧了。
不过他想到两个月后可能得到的小马车玩具,还是努力振作了一下!
郭珍珠不知道皇帝用小马车玩具当做萝卜来吊着大阿哥,让他努力起来。
她还想着四格格和四阿哥的关系好起来了,是不是该给四阿哥也送一个小马车玩具才行。
皇帝却拦下了郭珍珠,只说等南怀仁画好图纸,让内务府做就行了。
以后她就不用亲自做了,再想做什么,叫女官帮着画图纸吩咐内务府做就是了。
不然内务府那些工匠是吃干饭的吗,通通不干活的,还需要郭珍珠亲自动手?
皇帝都发话了,原本想给四阿哥求个小马车玩具的佟皇贵妃,只好去催内务府。
毕竟她也不能去催南怀仁,这并不妥当。
内务府能怎么办,只好连连答应,转头就去催南怀仁了。
南怀仁能怎么办,只能抓紧时间,不眠不休地画图。
为了尽快画出来,他白天都厚着脸皮在乾清宫后边放大马车玩具的地方呆一整天,没日没夜画,总算十几天就画好了。
南怀仁马不停蹄让人拓印一份送去给皇帝,一份送去内务府。
内务府收到图纸后欢天喜地,打开后就懵了。这图杂乱无章,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他们又不敢去打扰郭珍珠,只好哭到李德全跟前,想求他在皇帝面前说两句好话,让皇帝指点一二。
皇帝听说后,把内务府总管叫进来,指着图纸问道:“是哪里的问题,叫你们做不出来?”
内务府总管知道皇帝这是不高兴了,图纸都有了,内务府居然做不出来,这不是偷懒吗?
他小心翼翼道:“皇上,这图实在太复杂了,工匠根本无从下手。”
内务府总管就差哭着求顺贵妃把图纸简化一下,不然他们真做不出来啊!
皇帝就不明白了,这图纸看着挺清晰的,怎么就无从下手了?
他沉吟道:“工匠谁能看明白,还能做出来,朕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总有勇夫吧?皇帝就不信那么大的内务府里头,就真没人能看懂这图纸了!
内务府总管只好含泪拿着图纸回去,看哪个工匠在重赏之下能摸索出来了。
皇帝去永寿宫的时候跟郭珍珠提起此事,满心不痛快道:“内务府的人才是少了点,就连爱妃的图纸都看不懂,还要他们来做什么?”
郭珍珠只能笑着安抚道:“内务府里关于机械的人才是少了一点,皇上回头看看有没这样的偏才,再培养一番就好。”
皇帝想想也是,宫里的舶来品都是传教士和海商送的,大多是西边那些人做出来。
那边的机械确实做得不错,看这时钟就是了。
皇帝却觉得西边的外邦人能做出时钟来,他也是可以,底下人也是可以。
“爱妃说得不错,回头朕就让人搜罗一下这方面的人才,总归咱们泱泱大国,不至于这样的人才一个都没有!”
说完,皇帝又提起另外一事
来:“驻地的数目比较多,人数也不少,角逐出最后参加比试的人费了不少时间。好歹前几天终于选出来了,他们差不多都到京城了,明儿就能开始最后的比试。”
郭珍珠满脸兴奋,他们终于能去看决赛了吗?
皇帝见她满脸期待,笑笑道:“老祖宗觉得这事太吵闹了,不爱去看。皇额娘一颗心全在八阿哥身上,也不愿意过去。皇贵妃和温贵妃对此事不感兴趣,唯独宣妃还挺喜欢的。”
宜妃和僖嫔爱热闹,也愿意去。
皇帝最后把她们几个都加进来了,另外让太子和大阿哥也一并过去。
他沉吟道:“荣妃觉得三阿哥胆子小,不该去看。老祖宗却觉得三阿哥年纪不小了,去看看热闹也好,不能总拘在慈宁宫里头。”
“皇贵妃虽然不感兴趣,不过她也想让四阿哥跟着去瞧瞧。四格格跟爱妃一样胆大,又像朕,估计会想去看看。”
三格格就算了,胆子更小了,估计会吓着。
五阿哥和六阿哥就太小了,外边人又多,就被皇帝留在宫里。
郭珍珠等四格格下学的时候问了问,四格格果然很感兴趣:“额娘,布库比试能看见大舅舅吗?”
这话叫郭珍珠好笑道:“不,他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她也没什么好瞒着四格格的,没必要叫外人告诉四格格这件事。
四格格听后只点点头道:“那大舅舅会过来看吗?”
郭珍珠还真不知道此事,摸了摸四格格的脑袋道:“只能等明天看看了,哪怕你大舅舅一起过来看比试,估计也不会坐在一块儿。”
毕竟男女有别,哪怕是亲兄妹也一样。
不过要能远远看一眼道保,叫四格格认一认这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的大舅舅还是可以的。
四格格还顺道帮着安抚了不能一起出宫看比试的五阿哥和六阿哥,叫郭珍珠很是松了一口气。
宜妃也松口气道:“我昨儿还担心今天要出不了门,五阿哥要一直哭闹该如何是好。如今好了,我能安心出门看比试了。”
郭珍珠笑笑道:“还是四格格有法子,咱们就能放心出门的。”
软轿就等在外边,郭珍珠搂着四格格坐一顶,宜妃坐一顶,很快就到了二门的马车前头。
今儿出门的大人和孩子都不少,马车就多了,足足三辆。
皇帝自然是带着郭珍珠、宜妃和四格格一起坐,宣妃和僖嫔就坐第二辆车,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就坐在第三辆。
担心几个孩子单独出门没人带着不好,又怕照顾得不够周到,于是太皇太后让苏麻喇姑也跟着来了。
原本该太子作为储君单独坐一辆马车,只是皇帝觉得几个小的第一次出门,有大阿哥看着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太子就自告奋勇,说是帮忙照顾几个年纪小的弟弟。
皇帝听后很欣慰,安排太子跟其他小阿哥一起坐同一辆马车。
大阿哥得知此事后,只觉得太子太会装模作样了。
而且他身为长子,年纪也是最大,照顾几个小点的弟弟有什么难的!
谁知道刚上车,面对全是陌生的兄弟,三阿哥皱着眉头不太习惯,扁着嘴就想哭。
苏麻喇姑搂着三阿哥哄了一会,三阿哥眼圈红红收了眼泪。
大阿哥实在看不下去,不高兴道:“你身为男子汉怎么能哭鼻子,这么大还要人哄,没断奶吗?”
三阿哥被说得鼻子一皱,就要继续哭。
太子无语道:“大哥就少说两句,三弟看四弟不就老老实实坐着?离着不远,咱们很快就到了,能看热闹的比试。”
三阿哥抽抽搭搭点头,四阿哥板着小脸坐在窗前,眼神却忍不住飘向车窗,看着就很想掀开帘子。
不过四阿哥明白,马车里要只有他自己,掀开车帘偷偷看两眼还好。
但是如今马车里还有太子在,这举动就不合适了,于是四阿哥继续老老实实坐着,只耳朵偷偷竖起来听外边的动静。
太子见四阿哥的小眼神总是忍不住往车窗上飘,人是老实坐着,却心不在焉的,一看就是留意外边的动静。
四阿哥看似乖巧老成的样子,其实还是难掩几分孩子气。
大阿哥看四阿哥老实呆着不闹腾,也忍不住说道:“就是,三弟看四弟年纪比你小,坐得多踏实,你也自己好好坐,别闹着苏麻喇姑。”
三阿哥被说得一扭头,显然不乐意听下去。
他看着车窗,从帘子角落的缝隙往外偷偷看了两眼,很快就忘记哭了。
苏麻喇姑看着三阿哥终于安静下来,只要他不哭不闹,偷看一会外边也没什么。
郭珍珠这边就要安静轻松得多了,车子还算宽敞,只是坐了他们几个人,李德全就在外边骑马。
她索性自个泡茶,宜妃想帮忙,被郭珍珠拦下了。
皇帝见了不由好笑道:“宜妃就别动了,你泡的那个茶,朕喝过一次可不敢喝第二回。”
宜妃被闹了个大红脸,她不擅长泡茶,尤其不知道为何,泡的不管什么茶叶,味道都带着酸味,实在匪夷所思。
她之前没泡过,还是有一回想给皇帝泡茶,皇帝喝了一口后就再也不动了。
皇帝没说什么,走了之后,宜妃觉得那么多茶倒掉可惜,喝了一口后,还是让人倒掉了。
实在不知道她这喝的是茶水,还是醋了。
宜妃也清楚自己这泡茶技术有多烂,后来跟擅长泡茶的宫女学了,依旧没什么长进。
所以她只准备给郭珍珠打下手,谁知道还被皇帝嫌弃了一番。
郭珍珠连忙打圆场道:“皇上就别笑话妹妹了,叫妹妹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李伴伴不在,臣妾泡的茶也是一般,只能请皇上担待一二了。”
她说得倒是实话,皇帝喝了一口就知道郭珍珠这茶艺功夫也就平常,不过怎么都比泡茶带着酸味的宜妃要好得多了。
皇帝见四格格一直盯着车窗外,就笑着道:“周围都清场了,四格格可以掀开帘子看看外头。”
四格格一听,顿时高兴了,伸手掀开帘子就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郭珍珠就说外头怎么那么安静,没什么叫卖的声音,原来整条路都空无一人。
不过四格格看着宫外的景色,不同高矮的房子,也感觉挺有意思的。
到了地方,观赏比试在一个新建的高台上,足足有两层楼高,可以说站得高看得远。
校场中间建起了擂台,中间有一块方正的彩色地毯,等会比试就在上头进行。
谁后背上的人摔下来,又或者人的脚踏出了毯子就算输。
皇帝和小太子坐在第一排,郭珍珠、四格格、宜妃、宣妃和僖嫔等就坐在第二排的右手边。
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则是坐在第二排的左手边,苏麻喇姑则是坐在第三排。
皇帝怕四格格看不清楚,还招手让她上第一排来,挨着自己坐下。
小太子见着这个之前被自己连累的妹妹,点头打招呼。
四格格也甜甜喊了一声“太子二哥”,然后看着底下十分感兴趣。
李德全宣布比试开始,参加比试的人陆续出场。
他们按照抓阄的顺序来决定对手,输的直接淘汰,赢的就对战下一场胜利的人。
正好八队人马,两两比试。
底下两队人打得热火朝天,皇帝正低声跟四格格解释这双人布库的规则。
郭珍珠感觉这高台缺了点瓜子和快乐水,好在还有宫人送来的点心和茶水,聊胜于无。
她一边啃着点心一边看比试,只觉得两边打得热闹,底下的互相给对方伸脚使绊子,背着的人就拼命拽对方,双腿还圈住底下人稳住身形。
两队人势均力敌,打来打去好一会都没分出胜负,郭珍珠的眼神就往周围飘了,然后看到了道保,以及他身边的两个人。
一个穿着文人的长袍,跟周围格格不入,估计是皇帝特意给道保请的那位教读书识字的曲先生。
旁边那位五大三粗的,想必是道保的武师傅。
武师傅看得特别热血,一个劲挥舞拳头喊着“绊倒”“抓住”之类的话。
道保也是看着比试的两队人十分目不转睛,郭珍珠就拽了一下身边看得兴奋的宜妃道:“看,大哥在那边。”
宜妃很久没见着道保了,一时忘记看得高兴的比试,顺着郭珍珠的话看过去:“大哥看着比之前瘦了一圈,看来驻地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
其实已经比道保刚回京的时候要胖一点了,之前道保参加海战,因为晕船瘦得更加厉害,最近倒是养起来了一点。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边比试终于决出了胜负,其中一队人踉跄了一下,一脚稍微踏出了一点地毯,立刻被旁边的裁判发现,于是输了。
那高大汉子红着眼退下的,估计输了后十分伤心了。
留下的人相当高兴,跟高台这边行礼后才退下,换成下一组人上来。
宜妃“咦”了一声,低声说道:“姐姐,最右边那人我瞧着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她忽然瞪大眼,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陆小公子吗?”
郭珍珠一愣,努力回想了一下,才发现这位陆小公子,就是原身之前嫁的那位短命前夫的亲弟弟。
也是巧了,居然在这里碰见了吗?
原身成婚的时候,陆家小公子才十几岁。几年下来,如今才十八,竟然就进驻地,还在驻地赢了比试参加决赛吗?
不说郭珍珠,就是宜妃也想不到,毕竟当年见陆小公子还瘦瘦小小的样子。
几年下来,这人长高了许多,脸也长开了,才叫宜妃一时没能认出来。
宜妃还担心郭珍珠触景伤情,凑过来道:“姐姐别多想,兴许就是碰巧遇上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太嘴快了一点,看郭珍珠之前压根就没认出来。
宜妃这么一说,倒是可能勾起自家姐姐不愿意想起的往事,又变得黯然神伤怎么办?
郭珍珠可不是原身,其实记忆里原身跟那位短命前夫也没多少来往。
原身会难过,估计也是因为对这亲事还算满意,两边是门当户对,对方也是个长得不错的男子。
人却是在成亲当天死了,这叫原身怎么能受得了。加上周围人觉得是原身克死前夫,那就更让这个善良的姑娘愧疚难当,最后郁郁而终。
在郭珍珠看来大可不必,对方死了跟原身压根没什么关系。
加上这么多年了,她差点都忘记这一段,只当是陌生人一样看待就行了。
这场比试比之前结束得还快,宜妃都不得不感慨道:“果然几年不见要刮目相看了,陆小公子的布库相当出色。姐姐刚看见没,他一脚向前伸
,对面的人想借此绊倒他,他居然迅速挪开腿,让对方一时没站住摔了。”
可以说这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足见陆小公子的动作有多快。
他们退下的时候,郭珍珠感觉那位陆小公子似乎往她这边方向看了一眼。
但是离着太远了,她也不能确定,对方就已经退下了。
后边两场比试都很精彩,双方都使出浑身解数,想在皇帝和太子面前好好表现。
最后两队人休息了一会才出来做最后的比试,宜妃都跟着紧张起来。
“姐姐觉得哪一边会赢?”
宣妃和僖嫔听见后也凑过来,宣妃说道:“我觉得是右边的队伍更厉害一点。”
僖嫔却道:“我认为左边那两人会赢。”
左边的就是有陆小公子的,右边的两人很巧正是道保那个驻地的人,居然走到最后一场比试了。
道保看着比场上的人还紧张,紧紧握着双拳,死死盯着前方。
郭珍珠垂下眼帘说道:“我猜是大哥驻地的人会赢。”
僖嫔有点惊讶道:“那咱们等着最后看结果就是了。”
很显然,最后是郭珍珠猜对了。
僖嫔就纳闷道:“左边的两人之前挺勇猛的,怎么最后比试的时候束手束脚,不如之前那么厉害了?”
郭珍珠笑笑,换做现代的时候,僖嫔估计都想说这是在打假比试了!
还别说,确实能打假,左边的陆小公子明显是故意放水。
郭珍珠不用多想都能明白,他是不准备赢了道保的驻地,打算让道保的两人赢。
这次比试是道保提出来的,最后要是输了,他觉得会不好看吧!
只是在郭珍珠看来,陆小公子简直是多此一举。
连她都看出来了,估计皇帝必然也看出来了。
果不其然,皇帝不悦道:“让两队人重新比试!”
道保正抓着武师傅高兴蹦跶,只觉得他这驻地的人赢了最后的比试!
谁知道皇帝忽然要求重新比试一次,道保顿时有点懵了。
武师傅看出一点点端倪来,曲先生却看得很明白,低声提醒道保道:“对方故意让咱们这边赢,皇上是看出来了。”
道保听得皱眉道:“对面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吗?”
曲先生仔细看着对方的面容,忽然猜出什么来了,再次提醒道:“大人,对面应该是陆家人。”
道保想了一会才记起陆家人是谁,没好气道:“管他是什么家的人,故意输给咱们,那就是看不起人。比试里头,最忌讳的就是如此。”
“难道陆家没教他,不要随便轻视对手吗?”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比试的另外两人刚才没看出来,被同伴提醒后立刻也满脸不悦。
陆小公子忽然发现自己做了蠢事,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进行比试。
这次对方是毫不留手,简直可以说是拼命了,让他不得不节节败退,却也不敢再故意输,努力挡了回去,最后是后脚跟不小心踏出了地毯才彻底输了。
这次赢得要体面多了,皇帝当场让人把奖励给了道保驻地的两人。
两人抱着锦盒,激动得红光满面。
郭珍珠看道保蹦跶起来抱住回来的两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大哥多高兴,比自己赢了还欢喜。”
宜妃笑了起来:“可不就是,是大哥驻地的人赢到最后,确实相当有面子了。”
看道保跟其他人和乐融融的样子,郭珍珠这才偷偷松口气。
显然道保已经能融入驻地,跟其他人的关系变得不错了起来。
比试结束,小太子和大阿哥看得意犹未尽。两人一边下高台,一边还探讨着最后一场该怎么抵挡对方的招数才能赢。
郭珍珠见四格格还加入进去,小手比划了一下,小太子点了下头附和,大阿哥也觉得不错,她顿时觉得自家女儿居然连布库都看会了吗?
四阿哥很快也加入进去,顺手把躲在一边偷看的三阿哥拉了过来。
三阿哥刚开始还十分拘束,后来说得激动了,也开始手舞足蹈,比之前要自在得多了。
果然孩子们在一起看比试,热热闹闹相处,关系自然而然就能拉近。
重新上马车的时候,皇帝却突然示意宜妃去后边跟宣妃和僖嫔一起坐,顺道把四格格带过去。
宜妃担忧地看了郭珍珠一眼,这才搂着四格格去了后边那辆马车。
郭珍珠跟着皇帝上马车后,车子走了一段路,皇帝才开口道:“爱妃今儿是认出陆家人来了?”
闻言,郭珍珠一怔,实话实说道:“刚开始臣妾没认出来,还是宜妃妹妹先看出来,再提醒臣妾了。”
皇帝点点头道:“爱妃觉得陆家今儿故意输了比试,究竟为了什么?”
郭珍珠想了想道:“估计是当年两家闹得太难看,如今臣妾和郭络罗家变得不一样了,陆家有意修复两家的关系,却选错了办法。”
听见这话,皇帝微微笑开了:“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陆家安安分分倒没什么,闹了这么一场,叫朕心里怪不痛快的。”
郭珍珠这时候可不会为陆家求情,尤其当年陆家为难过原身,她没必要替陆家说话。
再说了,陆家安安静静不冒泡不就挺好的,非要这时候出现,还故意打假比试,实在太恶心人了。
叫对手赢了也不光彩,当时没发现,后边指不定就察觉到,拿着奖金估计都觉得尴尬。
还有就是,陆家以为这点小动作,皇帝会看不出来吗?
皇帝但凡有点介意陆家那位短命的前夫,只怕心里不痛快,甚至可能会为难一下郭珍珠。
但是郭珍珠觉得陆家有这个胆子,却没有这个能耐。
也不知道是被谁忽悠了,愣是把陆小公子推到决赛上,叫皇帝看见了,还故意做了这番放水的举动来。
好家伙,难不成陆家人以为放水了,让道保驻地的人赢了比试,道保和郭珍珠都会十分感激,郭络罗家会主动跟陆家修复关系吗?
郭珍珠:脑子是个好东西,看来陆家人一直都没有……
第98章 第 98 章
第98章
皇帝见郭珍珠气鼓鼓的, 难得生气的样子,不由好笑着握住她的手安抚道:“爱妃实在没必要为那起子蠢人而气坏了自己,他们这样的人哪怕得到机会, 也是走不远的。”
郭珍珠眨眨眼, 总觉得皇帝话里
有话:“皇上,陆家没什么根基,更没什么人脉在,却能进驻地,还能代表驻地参加京城的比试,想必背后有人支持。”
闻言,皇帝微微颔首,就知道郭珍珠生气之余, 很快也会变得理智, 分析起后边的原因来。
而不会意气用事, 或者因为生气就看不清后边的事了。
皇帝附和道:“不错,陆家没有这样的能耐。但是驻地的人多,背景也是错综复杂。”
郭珍珠眯起眼道:“对方就是因为这样能混淆视听, 才会把陆家人送过去。如今要查起来, 恐怕也很难找到源头。”
毕竟陆家人那么蠢, 恐怕被人卖了帮着数钱,都不清楚后边支持他们的究竟是谁了。
这样找起来, 无异于大海捞针。
郭珍珠沉吟道:“要不皇上假装生气, 冷落臣妾几天,想必对方就会忍不住露出马脚来了。”
皇帝不悦地捏了捏她的掌心说道:“要对方沉得住气, 没露出马脚来,难不成这场戏要一直做下去了?”
让皇帝做戏来诈出对方,对方配吗?
郭珍珠无奈道:“也是, 是臣妾想得太简单了。”
皇帝又捏了捏她的手心道:“而且朕在爱妃心里,难道就是不明事理还喜欢胡乱吃干醋的人吗?”
这话叫郭珍珠连忙否认道:“怎么会,在臣妾心里,皇上自然是最明事理,哪里会吃这种醋。”
她小心翼翼看了皇帝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看过来,郭珍珠只好保持微笑。
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只能笑了。
皇帝也不是有意为难郭珍珠,无奈道:“行了,朕还不至于计较这个。再说了,明明是陆家长子福薄,跟爱妃没有缘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地微微点头道:“那人可不就是福薄了,爱妃福运加身,他自个承受不住。爱妃进宫,朕倒是觉得日子过得是越发好了。”
所以是陆家长子没福气,也压不住郭珍珠身上的气运才会一命呜呼。
皇帝感觉自己就不一样了,说运道的话,谁能比得过他呢?
所以皇帝对陆家实在没什么感觉,别说嫉妒了,只觉得对方像是来碰瓷的。
若非当初皇帝碰见郭珍珠晚了,压根就轮不到陆家人出场的机会。
如今倒好,皇帝都忘记这一茬了,陆家人倒是猛地跳出来。
跟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的,却当了别人的刀。皇帝不至于跟一把刀计较,却不能不抓住后边的人。
“爱妃放心,后面的事朕会派人打探清楚,你只管安心等着就是了。”
“至于做戏什么的,实在没有必要。以后的日子咱们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有皇帝这话,郭珍珠只能点点头,彻底把这事放下了。
两人聊了一路,说完没多久就回到宫里。
郭珍珠被琉璃扶着下马车,搂着四格格上软轿的时候,宜妃那眼神恨不得一起挤上来,她就忍不住想笑。
她知道宜妃这是担心陆家的事,自己会被皇帝迁怒,所以才想来问一问。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郭珍珠只能匆忙给宜妃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宜妃这才不情不愿上了另外一顶软轿,却不急着回去翊坤宫,而是跑到永寿宫来。
下了软轿,四格格就被五阿哥牵着手进去,六阿哥被奶娘扶着走得跌跌撞撞的,牵着四格格另外一只手。
宜妃就过来挽着郭珍珠的胳膊小声问道:“姐姐,刚才一路上可担心死我了。”
僖嫔知道两姐妹单独有话说,没跟着来永寿宫。
四格格带着两个弟弟去玩儿了,郭珍珠就带着宜妃去了长廊那边,人少安静好说话。
如今天儿还没冷,长廊的纸屏风没装上,人坐在长廊上,就能看见外头小院子里种的一片花儿。
林嬷嬷送上热茶和点心后就退下了,郭珍珠喝了一口茶后才笑着说道:“妹妹安心,皇上没在意陆家的事,只在意究竟是谁把陆家小公子送去驻地,还提拔来参加比试。”
宜妃听后,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皇上是明事理的人,换做别的,只怕会心里头介意得很。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这是要跟姐姐过不去了。”
“要我知道是谁,一定好好教训对方一番,叫他们再也不敢跟阴沟老鼠一样跑出来吓人。”
她气得狠狠咬了一口点心,一脸气愤填膺的样子。
“姐姐心里有没猜出来,究竟是谁跟姐姐过不去?姐姐那么好,平日待人又不错,谁要找姐姐的麻烦啊?莫不是嫉妒姐姐的人?”
如今郭珍珠受宠了,后宫嫔妃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个个也不敢跑出来给郭珍珠不自在。
但是后宫嫔妃是乖觉了,表面是这样,心里面想什么就不好说了。
另外也不等于她们后边的家族那些人会懂事,总想自家人能得宠,才能图谋更大的利益。
只要把郭珍珠弄下去了,这位子空出来,不就能让他们家族的人上去吗?
宜妃都想呸他们一脸,想得倒挺美的!
郭珍珠拍了拍宜妃的手背,免得这个妹妹更生气了:“好了,没必要为了这些人气着自己了。皇上派人去查,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宜妃听着才点点头,又问道:“陆家人也太蠢了,怎么就愿意当出头鸟了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事闹不好,他们家就得赔进去吗?”
估计陆家人是真想不到,才会乐意被人当刀子使,指不定还觉得自己占理,美滋滋等着后边的好事呢!
宜妃皱着眉头道:“姐姐,我总觉得陆家人没安好心。他们这边出头了,引来皇上的注意。要是姐姐胆子小一点,恐怕就会派人上门去跟他们交好,许不少好处,叫陆家人不要乱说话。”
“免得回头皇上派人去打听,知道什么不好听的事,就得连累姐姐了。陆家人不会是等着姐姐求上门去,好狮子张大口的吧?”
宜妃越想越是这么觉得,皱眉道:“要不咱们让皇上从陆家人身上开始打听,说不准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打听出后边的人来。”
她要是还没出嫁,在家里的时候,估计不会把人想得太坏。
但是宜妃进宫后,是见得多了,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有些人就是喜欢背后使坏,还有些人总以为自己的一番谋划厉害得很,其实是又蠢又坏。
人心难测,更别提当初他们跟陆家人可闹了个你死我活,就差不多撕破脸了。
宜妃自然把陆家人想得更坏一点,对方压根就见不得郭珍珠好。
郭珍珠越好,不就越衬得陆家人过的不好了吗?
陆家人当初得知宜妃要带着郭珍珠进宫去的时候,逢人就喜欢说宜妃年纪小不懂事,居然敢带着克夫的姐姐进宫。
后来见宜妃进宫后立刻得宠了,陆家人才闭嘴不敢再跟人提起这茬来。
但是私底下他们还会说郭珍珠命不好,哪怕进宫了,也是不受宠的。
哪里想到不过两三年的功夫,郭珍珠就突然从一个小小贵人迅速被晋封到贵妃,深得皇帝宠爱不说,就连郭络罗家的人都跟着受益被提拔。
这下子陆家是更不敢说郭珍珠一个字了,可是心里还是憋闷得很。
凭什么这个克死自家长子的女人进宫后,日子却过得那么好了呢?
郭珍珠光是想想,就能明白陆家人的心思。确实就跟宜妃说的那样,陆家就是见不得她过得好而已。
皇帝派去的人不过十天的功夫就查得差不多了,跟郭珍珠预料中一样。
陆家人眼看郭珍珠的份位越来越高,担心哪天郭珍珠忽然要翻旧账,然后给皇帝吹枕边风,陆家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他们琢磨着什么法子给郭珍珠一点绊子,后来陆老爷喝醉后被一个远房亲戚怂恿了几句,于是就让陆小公子加入驻地成为小兵卒,转头就成了百户。
远房亲戚说他有人脉,陆老爷把大半积蓄给了对方去打点,陆夫人原本还老不乐意了,数落了自家老爷好几天。
却没想到对方是真有人,愣是把自家小儿子推了上去,陆家两夫妻顿时乐呵呵的,谁见了都是红光满面,只觉得自家很快要飞黄腾达了。
小儿子也争气,人又刻苦,还舍得出钱打点。底下人虽说对他年纪小小成了百户有些不痛快,但是吃人嘴短,倒是没给他面色看,相处还算融洽。
回头陆小公子参加驻地的比试,就成了最后赢的人。
皇帝跟郭珍珠说的时候,她还奇怪道:“陆家哪里来的人脉,更别提是所谓的远房亲戚了。他们家原本就是旁支,跟主支都快出五服了,远房亲戚不得五服外去了?”
身为旁支的陆家人都没什么出息,更别提是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了?
郭珍珠更感觉不可思议道:“驻地里的兵卒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哪怕打点得当,士兵们也不可能把这么好的机会随便让给陆小公子。”
看看道保就知道了,几个月都没能让驻地的人心服口服,更别提是陆小公子了,他还不如道保呢!
好歹道保是立大功后,被皇帝提拔的。陆小公子完全
是靠背后人推上去,最多的就是四处打点,人年纪不大,别说立功,只能说身手还凑合而已。
皇帝听后微微颔首道:“爱妃说得不错,能让驻地的人听话,朕也好奇。后来才从兵卒口中辗转得知,那边驻地里谣传陆家跟钮钴禄家搭上关系,很快要迎娶钮钴禄家的女儿。”
郭珍珠听着就更不可思议了,钮钴禄可是个大家族啊,凭什么要跟陆家联姻,眼瞎了吗?
哪怕是钮钴禄家族的旁支也不可能看上陆家人,要么陆家人被糊弄了,人家只让他们办事没打算真联姻。
要么对方根本就不是钮钴禄家的人,欺骗了陆家。
郭珍珠这么一说,皇帝就笑笑道:“朕想的跟爱妃差不多,派人查过后,确实是钮钴禄家的旁支。说是旁支,也恰恰好在五服边缘上。”
闻言,郭珍珠不由微微瞪大眼。那么远的亲戚,跟钮钴禄家主支一脉都没什么关系了,怎么还跟她过不去了?
如果说钮钴禄家看不上她,想把郭珍珠拉下去,怎么都得跟温贵妃有点关系的人吧!
这离得那么远的亲戚还插手这个,总不会是想给主支帮忙,得成事后再去卖乖讨要好处?
这么想想,好像也算合理?
郭珍珠却有了新的疑惑道:“皇上,可是钮钴禄家这么远的旁支,有什么能耐操控驻地的任命?”
皇帝听得挑眉,赞许地看了过来:“爱妃说得不错,这正是关键之处。哪怕有谣言在,又真是钮钴禄家的人,驻地的人未必会听从。”
郭珍珠惊讶,所以他们还有同伙是吧?
这同伙还挺厉害的,愣是让驻地的人不敢有异议。
皇帝忽然阴沉着脸,开口说道:“朕原先以为是佟家,可能还因为爱妃拿走了掌管宫务的事耿耿于怀,却没料想最后找到的线索会是赫舍里一族。”
郭珍珠也能明白皇帝的不悦,毕竟佟家和赫舍里家就跟他的手心手背一样。
一边是生母的家族,一边是赫舍里皇后和小太子的母族,对皇帝来说都挺重要的。
但是前有佟家找麻烦,后有赫舍里家的人参与,这就像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插了一刀一样,让皇帝极难容忍。
估计赫舍里一族一直用皇帝以前对赫舍里皇后的喜爱博得各种好处,如今皇帝似乎慢慢忘记赫舍里皇后,有了新宠,郭络罗一家因此逐渐起来了,他们这如何能忍呢?
哪天皇帝真的忘记了赫舍里皇后,那么赫舍里家族就可能没落下去,再也不得辉煌。
小太子还在宫里呢,赫舍里家正想等着过几年,太子登基后,他们就能谋求更大的好处了,怎么都不可能跌在这里。
加上郭珍珠受宠,她膝下还有一个六阿哥,这对小太子就是最大的威胁了。
于是赫舍里家私下辗转让人找到钮钴禄这家的旁支,发现对方是个贪婪的性子,却又愚蠢不过,是最好拿捏的人了。
对方找的陆家更是个很好的突破之处,还以为陆家真能叫皇帝对顺贵妃稍微厌弃一分,哪知道根本没有用!
没用不说,皇帝还十分震怒,私下派人一查,从陆家查到钮钴禄旁支,接着竟然查到了赫舍里家头上来。
一时之间,赫舍里家开始人心惶惶。
有些人心里带着侥幸,以为皇帝看在赫舍里皇后和小太子的份上,不会对他们动真格。
有些人却觉得郭珍珠给皇帝吹枕边风的话,他们就得倒大霉了。
后边这些显然是赫舍里家族当中知情却没参与其中的,每天战战兢兢害怕皇帝得知真相。
于是在知道皇帝真的开始派人去调查的时候,立刻就吓破胆,偷摸着主动上门自首了。
郭珍珠:好家伙,她就说这事怎么快就查明白了!
这么要命的事,赫舍里家不得偷偷摸摸,辗转好几层关系,披上一堆马甲来办,生怕漏出一点蛛丝马迹吗?
到头来办事的人确实小心,却架不住同族里有人偷偷打小报告。
啊不,应该是去跟皇帝坦白从宽。
皇帝刚开始并不完全相信对方的话,哪怕这些人痛哭流涕,就差指天发誓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依旧半信半疑。
回头派人仔细查过后,发现居然是真的,皇帝就快气死了。
他也没想到,赫舍里家竟然起了这样的心思,还私下想对付郭珍珠!
要不是皇帝大度,从来不计较郭珍珠的过往,岂不是叫郭珍珠无辜受累了吗?
皇帝光是想到赫舍里家的人,还要把他的心思猜得如此上不了台面,自己就更生气了!
什么意思,赫舍里家的人觉得皇帝就该嫉妒愤怒得面目全非,然后找郭珍珠和陆家的麻烦吗?
当然,皇帝必然要找陆家麻烦,却绝不会觉得这事跟郭珍珠有什么关系。
他反而更心疼郭珍珠了,对她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皇帝生气之余,让人打开私库又扒拉了不少好东西送到永寿宫来。
郭珍珠看着永寿宫的库房都快放不下了,无奈劝道:“有皇上做主,臣妾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皇上送得也太多了,其实不必如此。”
皇帝大手一挥道:“库房放不下,那就让人多弄个库房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一个库房放不下,那就建两个!
郭珍珠:行吧,这也是个解决的法子。
皇帝一发话,内务府的人就立刻动起来了,赶紧派人去永寿宫加建库房。
他们又怕惊扰了顺贵妃,就先禀了皇帝,皇帝就让人把郭珍珠请到乾清宫来。
永寿宫那边内务府的人怎么加建怎么吵,也就闹不到郭珍珠耳边了。
反正孩子们要去慈宁宫上学,白天都不在永寿宫,只要安置好郭珍珠就行了。
皇帝也舍不得把郭珍珠孤零零扔在暖阁里头干坐大半天,索性处理了一些要紧的政事,很快就过来跟郭珍珠提起查探完后要怎么处置的事。
郭珍珠想着这是赫舍里皇后和小太子的家族,就不好多说什么。
皇帝也没叫郭珍珠亲自处理,她也处理不了,却把处置的结果说了,叫郭珍珠心里有数。
只是郭珍珠也没想到,皇帝之前饶过赫舍里家那么多次,这回却是发狠了。
皇帝先是革了索额图弟弟心裕的一等伯,接着革了索额图另外一个弟弟法保的一等公。
最后说索额图日益骄
纵贪财,处事不当还包庇两个弟弟,明知故犯,于是也革除了所有职务,只保留了一个佐领的位子。
只留下佐领这个职务,对索额图来说简直跟讽刺没什么两样了。
想想三官保从佐领一跃而成工部侍郎,索额图却从内大臣如今变成小小的佐领,这对比跟当面给索额图一巴掌没什么不同。
可以说赫舍里身份最显赫的几个人都被皇帝一撸到底,只剩下索额图这个可怜的佐领了。
索额图的长兄噶布喇已然去世,其他家族和大臣避之不及,最后连给他求情的人都没有。
唯独小太子还愿意在皇帝面前求了两句,不然索额图和两个弟弟别说官职,如今可能都要被圈起来禁足了。
但是也因为小太子为索额图求情,皇帝不太高兴的样子。
郭珍珠觉得皇帝挺矛盾的,如果小太子不来求情,皇帝可能觉得小太子太冷血无情了。
但是小太子真来求情了,皇帝又觉得小太子这是是非不分,竟然帮着索额图他们说话。
郭珍珠:这年头当太子实在太难了,做了不对,不做也不对,简直是个要命的身份!
皇帝却完全不觉得,还继续说道:“虽说钮钴禄的主支并不清楚旁支做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完全撇清关系。”
遏必隆死后,由儿子法喀继承爵位。
如今法喀算是监督不力,叫钮钴禄旁支的族人跟外人联手陷害顺贵妃,于是被皇帝革除爵位,让他的弟弟阿灵阿继承。
法喀也明白此事可大可小,只革除他的爵位,皇帝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毕竟法喀是真的不知情,他这算是人在家中坐,锅忽然从天上来,简直气得不行。
不过他对皇帝却很感激,进宫谢恩后,爽快把爵位的事都交给了弟弟阿灵阿接手。
皇帝对法喀的态度也颇为满意,对郭珍珠说道:“钮钴禄家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性子,是非分明,直率爽利。这次法喀作为族长,算是连带关系。”
所以他是革除爵位了,但是儿子的职务并没有被解除。
郭珍珠点点头,明白皇帝是想解释一二,免得她误会钮钴禄家都是跟旁□□样的性子,那就有点冤枉他们了。
皇帝也告诉郭珍珠,为何轻罚法喀,免得她想岔了,以为皇帝是心软。
他们二人正说着话,李德全忽然在门外小声禀报道:“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皇帝头也不抬道:“不是太紧要的事,等会再说。”
郭珍珠看李德全一脸欲言又止,想说却不敢说的样子,于是帮忙开口道:“皇上,看李伴伴的样子似是有要事禀报,要不臣妾先避开一下,去外边赏一会花?”
皇帝摆摆手道:“能有什么事,李德全你直接说就是了。”
如果是八百里加急的政事,李德全必然会捧着带封条的锦盒过来。
如今他两手空空,证明不会是加急的政事,那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皇帝也没当郭珍珠是外人。
听罢,李德全只好低头禀报道:“皇上,顺天府尹来报,说是法喀大人提着刀去找旁支,在大牢里要教训对方。”
皇帝一愣,这才抬起头来,有点不可置信道:“法喀去大牢教训旁支去了?”
李德全连忙点头道:“是,顺天府尹派人进宫来,说是让差役把法喀勉强拦住了。虽说没用上刀,法喀大人还是把人打了一顿。”
听见这话,皇帝一脸头疼的样子,他就知道法喀那么爽快把爵位给了弟弟,原来是等在这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法喀没把人打死吧?”
李德全急忙摇头道:“皇上,没有的事,顺天府的差役都拼命拦着。法喀大人不想他们难做,丢下刀,只把人打了一顿,还只打在不要紧的地方。”
皇帝明白,像法喀这样的武人,最是熟悉人身上哪里打得不要命却最疼的地方。
他没好气地摆摆手道:“行了,既然没打死人,那就让顺天府收拾这烂摊子。至于法喀,就让他滚回去禁足一个月。”
李德全听后,连忙应了,就退下去给顺天府尹派来的人转述了。
郭珍珠一听就知道皇帝这是故意放法喀一马,估计皇帝都挺想把钮钴禄的旁支打一顿,如今有法喀代劳了。
皇帝还担心郭珍珠吓着,开口解释道:“法喀平日脾气还行,这次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毕竟这旁支险些连累了他们。”
他甚至开玩笑道:“要朕是个小肚鸡肠,或者更加多疑的人,钮钴禄家只怕就不是革除爵位那么简单了。”
如今爵位只是从法喀去阿灵阿那边,到底还是他们直系兄弟手里,而不是到别人那里,确实是皇帝额外开恩了。
而且法喀跑到顺天府的地牢去打人,皇帝只轻飘飘让法喀禁足一个月。
这都不叫手下留情,就是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压根就不觉得法喀错了。
被打的人确实活该,回头也没什么好下场。不是掉脑袋,就得流放三千里。
法喀估计是怕人要是死了,或者流放了,那就没机会打一顿出气,索性除爵后,就抓紧时间跑去地牢揍人了。
郭珍珠只能说,这位法喀大人还真是性情中人!
不过她也得说:干得漂亮!
琉璃出宫后,倒是给郭珍珠带来一个消息。
郭珍珠一愣:“你说陆家的姻亲去家里求阿玛和额娘,饶了陆家人?”
琉璃点头应道:“回主子的话,确实如此。顺天府查探后,说除了陆家主支,连旁支几家人也牵扯其中。他们当中有不少姻亲,想着到郭络罗家里求求情,再托人跟娘娘说两句好话,饶恕他们。”
郭珍珠还没说话,旁边的宜妃就不乐意了:“他们犯了错,顺天府都说有罪,怎么还跑到家里来闹腾?阿玛和额娘没直接把人打出去吗?”
“他们还有脸来求,明明是陆家人先犯错,如今竟要姐姐饶恕他们。怎的,还想姐姐以德报怨吗?”
宜妃:呸!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是不要脸的!
郭珍珠见自家妹妹气得快炸毛了,不由好笑道:“行了,想必阿玛和额娘已经处置好了,才会让你进宫来给我托话,免得叫我以后才听了别人说的才知道此事。”
琉璃连忙答道:“是,郭络罗夫人也怕外头人云亦云,就让奴婢给主子带话。”
这些姻亲在门外求情,还跪了一地。一个个哭天喊地的,不知情的还以为郭络罗家里死人了呢!
着实太晦气了一点,郭络罗夫人脾气再好也气得不行,直接让人去报官了,叫差役把这些人都拘走,门外才算是清净了。
这还不够,郭络罗夫人还让人烧了放柚子叶的水,在门外洒了好几遍来去掉晦气。
按照琉璃转述的话,郭络罗夫人估计外头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好坏了自己的形象,不然早就拿鞭子出去抽人了。
郭珍珠忍着笑道:“也罢,下次你出宫的时候跟额娘说一声,我没什么事,皇上都处置好了。那些人要是没掺和其中,顺天府估计会把人放回来。”
“到时候这些人再上门闹腾,额娘直接拿鞭子去抽就是了,别把人打死就行。”
说完,郭珍珠感觉自己这会儿还挺嚣张的。
宜妃在旁边连声附和道:“姐姐说得对,反正人没抽死就行了,免得这晦气玩意儿还要死在门外,多少柚子叶烧的水都不够去晦气的!”
听见这话,郭珍珠无奈道:“我就说个气话,妹妹怎么就当真了呢!反正额娘这次报官就挺好的,有些事让别人来做,别脏了自己的手。”
宜妃笑眯眯道:“姐姐,我这不是气不过吗?这些人确实讨厌得很,一个个哪里去求情的,分明是去逼姐姐放过陆家人的。要是不放过,他们嘴里只怕姐姐就成了不念旧情的冷血之人
了。”
“尤其一个个还不好好说话,去到地方就先在大庭广众的门口跪着,不是故意的,我才不信呢!额娘哪怕不用鞭子抽人,抽在地上吓唬他们一下也好,下回就不敢再来了!”
说完,宜妃又提议道:“实在不行,让额娘在门口多养几条厉害的猎狗,看谁还敢随便在门口闹腾,立刻放狗咬他们!”
郭珍珠倒是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对琉璃交代了一番,让她下次出宫后就去家里说一声。
隔了一段时间,郭珍珠才得知陆家老两口在大牢里都病死了,唯独陆小公子还活着,却被流放三千里。
宜妃听见后拍手称好:“叫他们算计姐姐,倒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说完,她还有些疑惑道:“陆家那老两口前些年身子健壮,怎的住了几天大牢就病死了?”
不说宜妃,郭珍珠也有点奇怪。
只是她想着可能这几年,两人年纪大一些了,身子骨大不如前,在大牢里又惊又吓的就受不住去了。
郭珍珠却不知道,皇帝有意隐瞒了此事。
皇帝派人探查后审问陆家二人,他们吓破胆了,自然什么都说了。
这也让皇帝知道,陆小公子被再三提拔,陆家并不清楚借的谁的力,想着此事真真假假也好,能糊弄不少人。
于是他们派人暗地里散布传言,说跟钮钴禄家有些香火情,又说远房亲戚的姻亲在军中办事,更含糊说是顺贵妃念旧情提拔陆家小儿子。
顺贵妃这都改嫁了,还念着前头夫君的弟弟,帮着提拔一二,这消息就耐人寻味了。
幸好听说的人也明白此事不能在外头张扬,很多人闭口不敢谈,最多就私下隐晦提一下,索性没有宣扬得人尽皆知。
不然陆家二人就不是死在大牢,而是死得更惨烈一些,陆小公子也未必能幸免于难。
虽说幸免,但是他这流放三千里,能不能走到流放的地方也是未知之数。
不过是皇帝想着陆家人要是死绝了,凭着郭珍珠的聪慧必然能猜出点来,这就不美了。
索性他遮掩一二,让罪魁祸首的二人立刻闭上嘴巴,只有死人才能彻底守住秘密。
帮着宣扬此事的人也被皇帝收拾干净了,陆小公子被单独流放在北边最荒芜之地。
哪怕他真能走到流放之地,想要说出这个秘密,根本无人能听见。
第99章 第 99 章
第99章
郭珍珠隐隐觉得有一点儿不对, 却没有多想,更不知道皇帝直接把这事摆平了。
原本收到风声想蠢蠢欲动的御史,发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立刻就把写好的折子烧了, 当做从来没发生过这事一样。
开玩笑,他们最多也就抨击一下此事不妥。尤其对方说顺贵妃竟然扶持陆家,这种事当然不能开先河。
要是后宫嫔妃插手官员升迁,尤其还是最敏感的军营当中,那是绝不允许的。
只是御史们才刚动,就发现此事别说风声,连人证都没了。不是死了就被流放了,剩下不少人还失踪了。
什么失踪, 那是被灭口了!
御史又不傻, 知道此事绝不会是顺贵妃做的。因为比起他们, 皇帝更不允许后宫嫔妃插手军中驻地之事。
既然是子虚乌有之事,那么御史就没必要再提起来了。
蛛丝马迹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皇帝是不想提了, 他们再提, 这是不要脑袋了吗?
没脑子跟着蹦跶的御史基本上都被逐渐扔出朝堂了, 如今剩下来的起码还有点眼力劲。
要说皇帝会不会包庇顺贵妃,那是绝不可能的。
就连赫舍里一族都吃了挂落, 皇帝显然是小事上十分包容, 大事上是绝不允许有丁点差错,他就不是个恋爱脑皇帝。
他喜欢也不会纵容, 就连小太子都因为给索额图求情都被皇帝训斥了两句,更不要提其他了。
于是这件事就此打住,御史们都安分了下来。
皇帝得知后, 心里颇为满意,果然朝堂里就该留下聪明人。
如果郭珍珠得知此事,一定要吐槽皇帝:不聪明的都死了,留下的不就是还算聪明的吗?
不过皇帝和郭珍珠都放下了,道保却放不下,还十分内疚。
他特意写信来,想跟郭珍珠道歉。毕竟妹妹尽心尽力帮自己想办法融入驻地,谁知道因此遭来了别人对郭珍珠的阴谋诡计。
如果不是道保非要办这个布库比试,郭珍珠也就不会遇到陆家人了,指不定还勾起了以前不好的往事。
道保写的信先交给皇帝,是皇帝带过来永寿宫的。
信压根没封口,显然道保也清楚,哪怕是亲兄妹互相写信,必然也得检查。
他也很坦然,反正信里也没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
皇帝顺道带过来,一脸嫌弃。
郭珍珠还奇怪,拿着信笺看完后,也闭上眼定定神。
无他,实在是道保那一□□爬一样的字太难辨认了。
看得她眼睛都疼了,难怪皇帝会给道保请了个先生读书识字,估计是为了带着道保练字。
确实道保这一手字不练,皇帝每次看他写的折子就要眼疼。
郭珍珠睁开眼歉意道:“真是为难皇上了,大哥打小不爱读书,只是臣妾也没怎么见过他写字。”
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根本不需要写信,道保又不用出远门,就更没机会写了,于是郭珍珠还真没怎么见过道保写的字。
如今见了,她才知道道保这字有多糟糕。
但是当初郭珍珠让三官保帮着盯一下道保的折子,看见他这一手字应该会提醒道保练字才是,怎么从来没提过呢?
郭珍珠不由把疑问一说,皇帝摆摆手,李德全很快送来一个锦盒,里头是一个折子。
她狐疑地接过折子,才听皇帝说道:“这是三官保前几天写的请安折子。”
说是请安折子,其实也是三官保对皇帝的告罪信。
毕竟道保起了个头要办布库的比试,最后还混进了别的人,动了手脚,他们却一无所知。
哪怕道保只挂了个名头,实际上传信和裁判都是皇帝安排的,作为臣子的三官保也不得不写折子来反省一二。
郭珍珠只觉得三官保是越发严谨了,再看折子上的字迹忍不住再次闭眼。
很好,他们不愧是父子,一手字几乎一模一样的狗爬。
不同的是,三官保写的字比道保好那么一点点。
那么问题来了,道保跟着曲先生学了一段时间,这字是不是练过,稍微有一点进步了?
那么没进步之前,这一手字究竟多惨烈?
郭珍珠对皇帝充满了同情,想想科举上来的大臣一个个那字都必然不错,不然哪里会考中。
唯独破格提拔的三官保和道保,这手字就太惨了。
郭珍珠忍不住提议道:“皇上,要不也给阿玛请个先生,看着他练练字。”
皇帝微微点头道:“朕正有此意。”
他笑着点了点两个折子说道:“三官保和道保不愧是父子,这手字几乎一模一样,看得朕都要头疼。”
“道保年轻,还有改进的地方,人也老实听话,曲先生写信来说道保还算勤快,得空都愿意读书练字。”
三官保却不一样,首先他官位不低,然后岁数也不算小了。
这请的先生要请的年纪比他小的,只怕要管不住。
请的人要是慑于三官保的品级,帮着糊弄,那请这个先生就没什么意义了。
曲先生是合适,但是跟着道保去了驻地,到京城来教三官保就太远了,写信的话也不太妥当。
不说在信里可能教不清楚,从驻地给户部的官员频密写信,被人知道后只怕认为是坏了规矩,或者私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消息在交流。
这不行那不行的,郭珍珠最后认为,三官保都那么大的人了,给他送一本字帖练习就好了。
至于监督三官保练字的人,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那就是郭络罗夫人了!
皇帝听后不由一愣,笑着问道:“爱妃就不怕郭络罗夫人心疼三官保,说是盯着他练字,其实没怎么多管了?”
郭珍珠听后却摇头道:“额娘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尤其是臣妾托她办的事,额娘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想想几个兄长小时候顽皮,都是额娘亲自教训,她收拾阿玛……啊不,帮着盯着阿玛练字还是可以的。”
皇帝听着就点头道:“既然爱妃觉得合适,那就让郭络罗夫人来盯着三官保。”
只是这练字的字帖用什么,就得想一想了。
郭珍珠还没琢磨好,皇帝已经让李德全送来了。
她定睛一看,感觉有点熟悉,忍不住问道:“皇上,这是大阿哥用的字帖吗?”
闻言,皇帝居然摇头了。
郭珍珠想着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果然皇帝说道:“这不是大阿哥的字帖,是给三阿哥准备的。”
这话叫郭珍珠都无语了,三官保的字帖连大阿哥的都用不上,直接用三阿哥的吗?
皇帝沉吟片刻却道:“三阿哥的可能也不大合适,用四阿哥的也行。”
郭珍珠恍恍惚惚问道:“皇上,四阿哥已经开始练字了?”
四阿哥才丁点大,这就要开始学习生涯了吗?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皇帝
说道:“四阿哥手小,不太能握住毛笔,时间长了对手也不好。每天只能上午练字一刻钟,下午再练一刻钟。”
他自己虽然卷,但是也重视儿子的身体,不至于为了让儿子尽快开始学习,就让他们早早握笔,以后手只怕要变形,这就本末倒置了。
“四阿哥很聪明,在苏麻喇姑那边上课,听一遍就能全部记住。学习很快,汉文和蒙语一起学,都不见一点混淆。”
“朕想着让他继续跟着苏麻喇姑学习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去尚书房那边旁听。”
郭珍珠眨眨眼,四阿哥这就要跳过幼儿园,直接上小学了吗?
皇帝皱眉道:“不过四阿哥去尚书房上课的话,就得搬出承乾宫去南安所住着。皇贵妃不太放心,毕竟四阿哥还是太小了。”
虽说四阿哥很聪明,但是年纪小,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平日照顾他的嬷嬷和宫女能跟着去南三所,皇帝觉得没什么,只是想照顾一下佟皇贵妃的想法。
郭珍珠还想着佟皇贵妃会阻拦,皇帝应该会改变主意。
谁知道下一刻皇帝就说道:“朕想着四阿哥搬过去南三所,跟大阿哥的年纪差了几岁。大阿哥自己都照顾不好,别说照顾弟弟了。四阿哥一个人孤零零的,朕琢磨着让三阿哥一并搬过去。”
郭珍珠:好家伙,这提前上小学的除了四阿哥还有莫名其妙被归进去的三阿哥吗?
三阿哥的用处,居然就是陪着四阿哥上学,不那么孤单了?
三阿哥:QAQ
郭珍珠犹豫道:“四阿哥还好,臣妾见他跟其他兄弟都相处得不错,人也懂事沉稳。只是三阿哥比较怕生,胆子小还会哭闹,去尚书房怕是要坐不住的。”
她就差说三阿哥要在尚书房一哭,太傅能怎么办,总不能停课去哄小阿哥吧,那还怎么上课?
皇帝笑笑道:“没事,让两个小阿哥在最后边坐着,不打扰大阿哥和太子上课就行。要是三阿哥闹腾,让守着的太监抱着他去外边就好。”
“三阿哥之前就是暂时抱去慈宁宫住着,时间长了也不好,还打扰老祖宗休息。”
毕竟三阿哥被荣妃宠坏了,一有什么事就爱哭闹,宫人就得哄着。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慈宁宫再大也有点受不住三阿哥这时不时哭闹。
就是年纪更小的八阿哥都没三阿哥哭得多,别提是更安静的三格格了。
太皇太后没说什么,皇帝得知后,早就想把三阿哥扔出慈宁宫了。
只是皇帝之前不知道该把三阿哥安排去哪里,送回去荣妃那边,指不定纠正得稍微好一点的三阿哥又要退步回去,那就白教了。
不送回去留在慈宁宫也不行,后宫就没有单独给小阿哥住的地方,就只有上学后住的南三所了。
南三所是一排院子,嬷嬷和宫女太监跟着去照顾小阿哥,也是绰绰有余。
如果只有三阿哥一个去尚书房,皇帝也是不放心,就怕他闹得厉害。
有个四阿哥在,怎么都能叫三阿哥收敛一点。
思及此,皇帝就立刻拍板,让三阿哥和四阿哥一起搬去南三所,两人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还能一起去尚书房旁听。
皇帝办事从来都雷厉风行的,他这边跟郭珍珠提了一下,另一边就已经把两个小阿哥安置好了。
三阿哥有点茫然自己忽然换了个地方住,却很快适应了。
毕竟他从钟粹宫搬到慈宁宫,如今再换到南三所来,换了几次地方,可能第一次有点不习惯,第二回就熟悉多了。
而且宫人还把三阿哥平日贴身用的东西带过来了,熟悉的小枕头、被褥和衣物,还有特地给小阿哥定做的文房四宝。
因为小阿哥的手特别小,大的毛笔根本抓不住,内务府就给小阿哥专门做了小很多的。
材质完全一样,只是更轻,让小阿哥不用费多大劲就能拿得住。
郭珍珠当时看到内务府的账本上这项支出:其实大可不必!
如今她才明白,皇帝早就打算让三阿哥和四阿哥搬到南三所还旁听尚书房的课。
收拾南三所总要内务府的人过去,那边立刻就猜出皇帝的意图来,于是立刻给小阿哥打造了一套小一圈的文房四宝。
只能说内务府不愧是人精聚集的地方,总是能提前预判主子们的心思。
尤其皇帝都做得那么明显了,内务府也不算是胡乱猜测圣意,反而因为办事利索又迅速,还得了皇帝的一句夸赞。
为此,内务府总管高兴坏了,还特地给五阿哥和六阿哥也准备好了小的文房四宝。
郭珍珠:真的也不用那么积极准备的!
她没想到的是,四格格也想要一套这样的文房四宝。
郭珍珠还纳闷道:“你是见四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都有文房四宝,所以也想要吗?”
四格格却摇头道:“额娘,我想练字。上回我看四哥练字就挺有意思的,但是太大的毛笔我又抓不住。”
看来她尝试过,还是觉得小一点的毛笔更好拿。
郭珍珠沉默了一下,四格格居然觉得练字很有意思吗?
她想到把字帖送去给三官保后,皇帝说三官保含泪进宫来谢恩。
郭珍珠当时听后就觉得,三官保这是感觉天塌了想哭,不是感动得落泪的吧?
如今看四格格却上赶着要练字,把郭珍珠整不会了。
郭络罗一家子都是学渣和咸鱼,突然出现四格格这样的积极学习的学霸。
郭珍珠一时觉得女儿聪慧而十分骄傲,一时又觉得女儿该在小时候多玩,度过快乐的童年。
再大点才开始学习也不迟,没必要这么早就卷起来了,错过了很多小孩子这年纪才能玩儿的事。
但是吧,对四格格来说,读书练字就像是玩具一样而已,没郭珍珠想得那么复杂。
四格格觉得学习有趣,所以想学,也没想过努力学会后要做什么。
郭珍珠还是让内务府给四格格打了一套小的文房四宝,另外也给三格格做了一套。
三格格要大一点,文房四宝可以小一点点就行,不用小太多。
四格格都有了,没道理三格格却没有。
荣妃估计没想到,郭珍珠就顺道让内务府做一套了。
反正给四格格做一套是做,多做一套也没什么。
等内务府送过去之后,郭珍珠才后知后觉想到,皇帝好像没让三格格练字?
但是她这文房四宝送都送了,三格格就不能不练了
吧?
郭珍珠:她真不是故意的!
慈宁宫幼儿园就少了三阿哥和四阿哥,四格格看来不太适应,下学回来都没以前那么高兴了。
郭珍珠刚开始还问道:“是课不如以前有趣了吗?”
四格格听后摇头道:“四哥不在,三姐姐学得慢。”
郭珍珠是听出来了,四格格少了个学习搭子,所以才不高兴的。
五阿哥和六阿哥太小了,只能跟读一下,混个耳熟。
宣妃学得早,却不如四格格,更别说三格格了。
隔了几天,四格格忽然问郭珍珠道:“额娘,我能去尚书房旁听吗?”
闻言,郭珍珠吓了一大跳道:“这事没有先例,估计得问一下皇上的意思。”
她想着确实没有破例让格格去尚书房听课的,皇帝应该会婉拒四格格。
等皇帝来了永寿宫,四格格就主动提起这事来。
皇帝还挺惊讶的,问道:“四格格怎么忽然想去尚书房了?慈宁宫那边上课没意思吗?”
四格格摇头道:“苏麻喇姑说课很有意思,就是太浅显了一点,正适合三姐姐、五弟和六弟。”
要说得太深了,其他小朋友就跟不上了。
皇帝好笑道:“苏麻喇姑可能说得浅,但是尚书房那边说得就太深了,你过去后未必能听懂。”
见四格格眼巴巴看过来,皇帝还是心软道:“这样吧,你先过去听两天。要是实在听不懂,那就重新回去慈宁宫上课,如何?”
四格格立刻笑了,高高兴兴应下,嘴里还甜甜叫着“皇阿玛真好”,把皇帝哄得也很高兴。
郭珍珠的想法跟皇帝差不多,四格格可能好奇尚书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加上学习搭子四阿哥也过去上课了,于是才想去听一听。
等四格格真的过去了,听着没意思,估计就会主动回到慈宁宫了。
郭珍珠打算给道保写回信,安慰一下这位心里受伤的大哥。她写了几天,才算是写好了。
宜妃凑过来一看,笑笑道:“姐姐这安慰大哥的话怎么跟哄孩子一样?不过大哥见姐姐给他写信,想必很快就能振作起来。”
郭珍珠笑着道:“希望如此了,毕竟这事跟大哥原本就没什么关系。总不能叫大哥内疚,以后办事就束手束脚的。”
要是叫道保留下心理阴影,那就不美了!
郭珍珠按照规矩,先把信笺送去给皇帝过目,再请皇帝的人送去给驻地的道保。
只是她忙了几天,忽然才想起来:“对了,四格格还在尚书房旁听吗?还是回去慈宁宫上课了?”
林嬷嬷连忙答道:“主子,四格格还在尚书房听课呢。”
这可叫郭珍珠十分惊讶,还以为听了两天,四格格早就觉得尚书房太沉闷不乐意去了,谁知道还每天过去。
等四格格下学的时候,郭珍珠赶紧问了起来:“去尚书房怎么样?太傅说课,你能听懂吗?”
听罢,四格格点了点小脑袋:“能听懂,太傅很会说故事。”
郭珍珠一愣,就听跟着的女官一解释,才知道太傅这是在上课的时候时常引经据典。
对四格格来说,这不就是说故事了吗?
其实刚开始,郭珍珠还担心太傅不乐意让四格格去尚书房旁听。
哪怕有皇帝的允许,却从来没有格格去尚书房的,不符合规矩。
太傅要一个劲反对,皇帝也拿他没办法。
好在这位太傅还挺开明的,只担心四格格年纪小可能坐不住,在尚书房上课的时候闹腾影响其他人就不好了。
只是听皇帝说四格格跟着苏麻喇姑学习了一段时间,能坐一天,听课也很认真,太傅这才勉为其难收下了四格格这么个特殊的旁听学生。
尤其四格格、四阿哥和三阿哥都是旁听,不需要太傅担心他们的功课,那太傅就更无所谓了。
太傅就按照平日说课,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其他小点的阿哥和格格不吵不闹就足够了。
还真跟皇帝说的那样,四格格一点都不闹,四阿哥也听得很认真,唯独年纪大点的三阿哥扭来扭去有点坐不住。
虽然三阿哥没出声,最后却趴着睡过去了。
太傅只余光看了两眼就没理会,毕竟皇帝只让三阿哥来旁听,不打扰其他人就行了,听不听倒是没要求。
四阿哥和四格格倒是一直听到最后,两人板着小脸都很认真。
等下课的时候,大阿哥见三阿哥睡着了,还捏着他的鼻子把人弄醒。
三阿哥不乐意了,扁着嘴要哭,被大阿哥捏着嘴巴,疼得泪花都出来了。
小太子没好气瞪了大阿哥一眼,拦下他继续捉弄三阿哥的手,开始问起四阿哥和四格格第一次来尚书房习不习惯,适不适应的话。
大阿哥也给小太子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他是装模作样,一副故意关心弟弟妹妹的样子。
周围都是宫人,到时候禀报皇帝,皇帝肯定要夸小太子是个好兄长了。
最近皇帝和小太子的关系有点紧张,小太子比平日更装模作样,叫大阿哥十分看不惯。
四阿哥听后老老实实答道:“太子二哥,弟弟能听懂。”
大阿哥一听就不高兴了:“你才丁点大,刚来就听懂了吗?别是嘴上说听懂,其实就是不懂装懂。”
四格格看了大阿哥一眼,奇怪道:“大哥,听懂就是懂了,为什么要装?”
这话噎了大阿哥一下,还真接不上话来。
他总不能说,平时自己也试过没听懂但是装作懂了的样子吧!
小太子嗤笑一声,明显是猜出大阿哥有点心虚了,转头答道:“四妹妹说得对,四弟这么说自然是听懂了。”
太傅听见这话也忍不住过来问了两句,不但四阿哥能迅速回答上来,就连四格格也是脱口而出。
他摸着胡子十分惊喜,看来四阿哥和四格格果然十分聪慧,难怪皇帝会让两人来旁听了。
四格格还仰着小脸笑道:“太傅说得很好,我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就午时了。”
这话听得太傅简直心花怒放,要别人夸赞,他还觉得对方是巴结讨好自己。
但是才几岁大的小格格都夸他说得好,那太傅就是真的厉害啊!
太傅十分惋惜自己家里都是孙子,要是有个跟四格格一样长得好看还嘴甜的孙女就好了。
难怪皇帝愿意破格让四格格来听课,四格格嘴甜一开口,谁能拒绝她呢!
太
傅去皇帝面前把四格格夸了又夸,顺带还夸了聪慧的四阿哥。
皇帝听着也很高兴,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呢!
尤其太傅还不是夸在表面上,又转述了自己的提问,虽然还算浅显,但是第一天上课的四阿哥和四格格显然听得很认真,所以立刻能答上来。
小小年纪就能坐得住,还认真听课,最关键是听过后都记住了!
这么好的学生哪里找,太傅都迫不及待想让四阿哥和四格格真正成为他的学生,而不是旁听了。
不过太傅还是刹住嘴了,明白两个孩子实在太小了,暂时还拿不动笔写功课。
再等几年,反正也不会太久,太傅还是等得及的。
皇帝回头跟郭珍珠一说,她才知道自家女儿这么厉害,去的第一天就收复了太傅的心。
然后让太傅上课都比以前有激情了,每次去上课的时候红光满面的,走路都带风,心情极好。
于是四格格去尚书房旁听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五阿哥和六阿哥见不着四格格还有点闹腾。
不过他们二人到底还是被苏麻喇姑和四格格联手哄住了,只让五阿哥和六阿哥认真听课,再大一点就能跟着去尚书房上课了。
两个孩子倒是听进去了,努力听课,比以前要认真,想着厉害点儿就能跟着四格格去上课。
郭珍珠摸着六阿哥的脑袋,很想说他起码得四五岁的时候才能去旁听。
她生出一个聪慧的四格格已经难得了,如今看着六阿哥就是普通孩子,心里却没什么落差。
毕竟像四格格这么早熟聪慧的孩子太少见了,六阿哥才是最常见的孩子。
孩子聪慧是好,普通一点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她的孩子。
只是六阿哥想跟四格格一样那么早进尚书房,郭珍珠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就是六阿哥很快学会走路,然后就会跑了,每天一下学就跑后边小花园玩儿,弄得一身泥。
郭珍珠每次看见这个小泥猴就觉得头疼,小厨房一到下午就会烧好两桶热水,给六阿哥洗澡用。
毕竟他滚的浑身都是泥,不洗压根不能见人。
郭珍珠试图劝过说过六阿哥,可惜他听着点头,转头还是敢,她也就放弃了。
六阿哥也就每天洗澡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反正给他洗的是宫人,不用郭珍珠多操心。
在她跟六阿哥斗智斗勇的时候,皇帝倒是给郭珍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牛痘的试验成功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第100章
这比郭珍珠预料中还快, 得知家里几个兄弟四处打听,愣是又另外找到了三个人。
加上皇帝派人找到的两个人,加起来足足六个人了。
皇帝把他们带去一个隐秘的宅子, 让里头已经出过痘的大夫试着用牛痘给没出过痘的人种上。
试验的人用的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囚, 同一天种下,然后分别让他们去另外一个有天花物品的房间,测试一下种痘后是否能成效,还要多长时间的。
每天出去两个人,很快就摸清楚了规律。
出痘很快,却不会伴随高热这种危险,非常平稳安全。
出痘结束后七天之内去隔壁房间的基本没能成效,七天之后去的大部分人有效果, 并不会再次出痘, 只有少数会再出, 显然没种成功,等十四天之后就最为安全了。
皇帝得知试验结果后非常欢喜,这样一来就能攻克掉天花, 消除威胁了!
他首先要在宫内给尚未出痘的孩子种上, 接着是皇家宗室, 再是朝廷重臣以及他们的孩子。
郭珍珠倒是觉得皇帝相当以身作则,没叫其他人先试, 而是让自家孩子试了。
第一个接种的人选, 自然是最年长又不曾出过天花的大阿哥了。
惠妃显然不大乐意自家孩子成为第一个种新牛痘的人,虽然皇帝说没有危险, 她却还是很担心。
于是惠妃又是请痘疹娘娘,又亲自去护国寺上香点灯祈福,还撒了一大堆的香油钱, 祈求大阿哥安全。
大阿哥原本不紧张的,还因为要种痘,皇帝免了他最近的功课,种痘后好几天还不用去尚书房上课,他不知道多高兴。
然而惠妃这一番做派,还反复叮嘱大阿哥要小心,闹得大阿哥也开始紧张害怕起来。
这叫皇帝得知后,狠狠训斥了惠妃一顿,叫她把大阿哥给吓着了。
明明是挺好的事,愣是被惠妃闹得好像皇帝要害了大阿哥一样。
皇帝特地把大阿哥种痘的地方设在湖中的独立宫殿里头,就不会有外人打扰了。
而且过去需要坐船,就能限制外人靠近,毕竟种痘后七天还得小心照顾才行,却是外人下手最好的机会。
岸上有御林军把手,岛上只有皇帝指派的几个心腹太监和一个熟悉种痘的御医在,守得密不透风。
惠妃只能送大阿哥到岸边,看着他跟着太监坐船到湖中宫殿,关上门就再也看不见了。
她在延禧宫都坐不住,每天都到岸边来张望,想着能不能远远看上一眼。
可惜宫殿关门后,里头东西都准备齐全,不需要外人再送进去,哪怕传话都只能隔着门,以防万一。
别说开门,连窗户都不会开,惠妃在岸边伸长脖子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僖嫔到永寿宫来的时候,就跟郭珍珠提起这事来了:“惠妃娘娘这脖子都要长一寸了,一整天都在岸边守着,宫人怎么劝都劝不回去。”
郭珍珠笑笑道:“大阿哥是惠妃唯一的孩子,她自然上心。尤其大阿哥长大不容易,这次又是种痘,惠妃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惠妃这也快成望子石了,一大早就到岸边,快天黑才回去。
她明明知道看不见大阿哥,还是每天都去,就这样足足守了七天。
宜妃感慨道:“回头五阿哥去种痘的时候,我也会去岸边守着。哪怕看不见,在岸边我总感觉离着孩子能近一点。”
皇帝为了稳妥起见,让大阿哥在里头呆上足足十四天才能出来。
等湖中宫殿终于开门的时候,大阿哥眯起眼,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他坐着船到岸边,看见瘦了一圈的惠妃,也忍不住红了眼圈:“额娘,儿子没事,都好好的。”
大阿哥原本一个人在殿内还有点紧张担忧,身边除了照顾的宫人还有御医在,种痘后很快长了一点,并不多,也不难受。
他这才放松下来,却只能躺着,实在无所事事。
殿内不能开门窗,一整天都要点灯。
大阿哥只能让人给他念念话本,皇帝之前准备了不少给他解闷的东西,甚至有玩具。
内务府终于把小马车玩具仿制出来了,大阿哥收到的时候刚被送到湖中宫殿,还没来得及玩。
于是种痘的这十四天内,他一边听话本一边玩小马车,压根不觉得沉闷,还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这就要出去了。
出去后,大阿哥就得重新去尚书房上课了,顿时有种不想出去的想法。
不过等大阿哥看忧心忡忡等着自己的惠妃,他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太过分了。
惠妃看见完完整整的大阿哥,不说瘦了,还胖了一点,顿时破涕为笑道:“大阿哥看着气色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皇帝知道惠妃担心了半个月,寝食难安,人都瘦了一圈,特意允许大阿哥回去延禧宫住上三天再去尚书房。
惠妃十分感激,特地去乾寝宫谢恩,这会儿高高兴兴接上大阿哥就回去延禧宫。
延禧宫早就准备了大阿哥爱吃的饭菜,还有柚子叶煮的水给大阿哥去去尘,毕竟以后惠妃就不用再担心大阿哥会有天花这个威胁了。
延禧宫两母子高高兴兴的,荣妃得知三阿哥跟在大阿哥后边要开始种牛痘,还没开始已经寝食难安了。
她一边觉得三阿哥还小,那么早种牛痘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碍。一边又担心三阿哥这年纪要是得天花,那就更可怕了。
荣妃一脸矛盾,最惨的是她还在禁足,都不能像惠妃那样去护国寺上香,更不能亲自去请痘疹娘娘,甚至三阿哥种牛痘的时候,都不能每天在岸边等他!
于是荣妃就请宫女代为转告皇帝,想要陪着三阿哥种痘,能不能暂时解除禁足云云。
皇帝听后,觉得荣妃这个理由确实可以,于是他大手一挥,提前让荣妃出来了。
郭珍珠没想到荣妃居然想了这么一个聪明的法子,提早解除了禁足。
不过荣妃出来后,又提出另外一个要求,就是想四阿哥和三阿哥一起去种痘,两兄弟也有个伴。
不然三阿哥一个人孤零零种痘,实在太惨了一点。
大阿哥:我就一个人,所以我惨咯?
这个要求立刻被皇帝驳回了,毕竟小阿哥一个个进去种痘,里面的宫人和御医也能专心看顾一个小阿哥。
如果变成两个人,他们岂不是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同时看顾两边?
加上种牛痘后发出来,谁知道两个人一起出痘的话,会不会交叉传染之类的?
皇帝可不敢赌,免得出现什么意外,自然让小阿哥一个跟着一个来了。
荣妃知道后,虽然不太甘心,也只好作罢,却又想先让三格格种痘,再轮到三阿哥,这样自己也能更放心一点。
这次皇帝都想翻白眼了,他之前是觉得荣妃尤其紧张三阿哥,所以他才让三阿哥先种痘。
如今荣妃这态度,仿佛种痘是什么坏事一样,让女儿先上,看着没事才叫小儿子上吗?
皇帝一脸不高兴,总不好出尔反尔,不然就直接把荣妃塞回去继续禁足,眼不见为净了。
如今他先答应了荣妃,让她陪着三阿哥种痘,皇帝这下就不好反悔了。
皇帝不高兴,找郭珍珠提了几句。
郭珍珠只能给他倒上一杯菊花茶,然后安慰道:“皇上,荣妃实在不愿意让三阿哥种痘,那就先让三格格种上?反正谁先谁后,不都一样吗?”
闻言,皇帝摇头道:“朕已经安排好了,而且荣妃想让谁先上,朕就得让谁上吗?她以为这事是儿戏,还是朕的话说出去都不算数了?”
郭珍珠好笑道:“皇上要真把自己说出的话不算数,如今早就可以反悔了。”
皇帝听后忍不住叹气道:“幸好朕早早让三阿哥搬去南三所,以后还是叫他少跟荣妃见面,免得把孩子教坏了。”
他对三格格更是怜惜了几分,特地送了她一本手稿。
郭珍珠才得知,皇帝早就有意修蒙语词典,方便孩子们学习。
只是这词典不好修,如今就出了一册。皇帝特地让人誊抄了一份给三格格,当做礼物。
虽然还没修订完整,却也能搜到不少常用的字句。
三格格如今简单的对话已经能听和说,读写还没开始,算是皇帝提早送的学习工具。
郭珍珠:给女儿送词典,皇帝真有你的!
三格格收到后
倒是十分高兴,毕竟这词典除了皇帝手上这一份,就连其他兄弟妹妹都没有的。
她拿到词典后,就下定决心要更努力学习蒙语,读写也得添上了!
苏麻喇姑见状,立刻开始了蒙语读写的教学。
三格格含泪开始学了起来,幸好还有宣妃在旁边辅导帮忙,让她学起来要稍微轻松一点点。
四格格听说皇帝送了三格格这个词典,特地过去看了,满脸羡慕。
等她回来后,也跟皇帝撒娇想要一份。
皇帝哪里有不愿意的,麻溜让人誊抄了一份,不但给了四格格,还给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都送了一份,人人有份。
大阿哥:并不是很想要!
准备去种痘却忽然收到礼物的三阿哥满脸茫然:这都是什么啊!
四格格反正收到后十分欢喜,每天都带着去尚书房上课。
太傅见了,摸着胡子也很欣慰。
这蒙语词典的修订,他也参与了一部分。
如今见四格格这般喜欢,还每天爱不释手翻一翻来看,太傅就觉得之前的努力没白费。
四阿哥也很喜欢这个词典,跟着四格格一样每天带去尚书房。
四阿哥跟着苏麻喇姑学习蒙语的时间很短,不如四格格。
于是四格格翻着词典跟四阿哥说起蒙语的故事来,基本上是把苏麻喇姑说过的故事都背下来了。
四阿哥听得很认真,就连休假几天后重新回到尚书房大阿哥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得入迷。
大阿哥留下羡慕的泪水:原来妹妹在苏麻喇姑那边上课,吃得这么好的吗?
虽然太傅也引经据典,但是苏麻喇姑这些小故事更有趣啊!
四格格起初只是看着词典给四阿哥解释的时候说上一个熟悉的故事,让四阿哥加深印象。
后来大阿哥也凑过来,还特地让宫人带来御膳房做的小点心,送给四格格,然后他就顺势坐下来听故事。
四格格倒是不介意,还请小太子也一起过来,他们午时休息的时候就能一边用点心,一边听四格格说故事。
四阿哥把故事记下后,蒙语学习就更加突飞猛进了。
大阿哥的蒙语已经学过了,却学得一般般,如今听着故事,居然比之前进步了一点点。
他十分惊喜,给四格格送的点心就更多了。
四格格却婉拒道:“大哥,我吃不下这么多。而且吃多了,对牙不好。”
她指着自己的小牙,还记得郭珍珠提过,点心吃多了,因为太甜,对牙不太好的事。
大阿哥挠挠头,一时不知道该给四格格送点什么才好。
他手边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总不能给四格格送蛐蛐吧!
另外小马车玩具的话,四格格就是第一个拿到的,比大阿哥要早得多了,对其它玩具估计也不会太稀罕。
大阿哥想了好一会,等晚上回去南三所的时候发现宫人为了讨好自己,偷偷从宫外买了不少话本回来。
四格格如今也识字了,估计一直在宫里也没看过话本,正好送这个!
大阿哥挑挑拣拣,把不适合四格格看的话本都剔除掉,最后只选了几本放进锦盒里头,第二天就带去给四格格。
四格格收到后看了看,感觉还挺有趣的,于是甜甜笑道:“多谢大哥,我很喜欢。”
闻言,大阿哥咧嘴一笑,觉得有个妹妹也不错,尤其这个妹妹还嘴甜乖巧!
四格格下学回来后,就跟郭珍珠提起大阿哥送的话本:“额娘,我也想给大哥送个回礼,礼尚往来。”
郭珍珠听后很是欣慰,觉得女儿年纪不大,却想得很周全,于是点头赞成道:“你想得很好,是该给大阿哥一份回礼。至于送什么,需要我帮忙参详一下吗?”
听罢,四格格摇摇头,进去属于她的书房溜达了一圈,最后拿出一个锦盒来,里面是一本手抄的小册子。
郭珍珠一愣,心里疑惑书房里什么时候有一本这样的书册,就问道:“四格格,这是什么?”
四格格看着周围,凑过来小声说道:“额娘,这是皇阿玛送给我的,说是一本好书,等我长大点就能看了。”
郭珍珠想着皇帝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书,不会是儿童不宜的吧?
不然怎么还让四格格藏好,等长大点再看?
郭珍珠笑眯眯哄着四格格把锦盒打开,拿起薄薄的书册翻了两页,很快默默合上了。
见鬼,她怎么看到算数的方程式了?
郭珍珠沉默一会,重新打开手里的册子,果然真是方程式!
还以为皇帝鬼鬼祟祟给四格格留了什么好东西,原来是算数啊!
郭珍珠:差点让我想歪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忽然想到这是四格格想给大阿哥的回礼。
郭珍珠都能预料到大阿哥收到这份回礼后,究竟怎么痛苦面具了。
四格格不愧是皇帝的女儿,这送礼物的喜好怎么那么相似?
郭珍珠试图劝道:“既然这是皇上送给你的礼物,还说让你长大几年后才看
,就这么送给大阿哥的话,是不是不太妥当?”
听见这话,四格格想了想说道:“额娘说得对,回头皇阿玛过几年问我的时候,我却拿不出来,只说送人了,皇阿玛想必要不高兴。”
郭珍珠点头,正要附和,又听四格格说道:“这事简单,我偷偷跟皇阿玛说一声,然后请女官帮忙再誊抄一份送给大哥就行!我从皇阿玛手里得的好东西想给大哥一份,皇阿玛肯定不会拒绝。”
这叫郭珍珠满嘴的话只好重新咽下去,见四格格眼巴巴看过来,她也不好再劝。
四格格想送这个,估计觉得是皇帝给的,还是独一份的好东西,所以想给大阿哥分享。
至于大阿哥收到后是什么表情,郭珍珠已经不愿意想了。
女官很尽职尽责,抓紧时间帮忙誊抄了一份,四格格就高高兴兴拿去送给大阿哥了。
大阿哥拿着锦盒,对小太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神色:看!四妹妹给他送礼物了,只给他送了!
就连四阿哥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满眼都是好奇和羡慕,大阿哥就更嘚瑟了。
他还不当场打开,愣是下学后带回去南三所,这才打开锦盒来看。
看完后,大阿哥忍不住沉默了。
这是什么,怎么完全看不懂?
大阿哥不好意思问四格格,只好私下偷偷去找太傅请教。
太傅看完后说道:“大阿哥,这是算数,是西洋那边的东西,皇上颇有研究。要是大阿哥感兴趣的话,不妨向皇上请教。”
大阿哥更沉默了,四格格居然送来这个,是觉得皇帝喜欢,所以想让他也学一学吗?
虽然四格格是好意,但是大阿哥表示看都看不懂的东西怎么学啊!
偏偏第二天,四格格还来问道:“大哥喜欢我送的那份礼物吗?”
大阿哥只能挤出一点笑容来:“四妹妹送的礼物,我当然很喜欢了,已经好好收起来了。”
这话叫四格格一脸狐疑道:“大哥为何收起来?皇阿玛说这东西我过两年就能看了,大哥年岁比我长,应该已经能看了。”
小太子听得好奇,忍不住凑过来问道:“四妹妹,这是什么东西,皇阿玛让你过两年再看?”
他不由看向大阿哥,大阿哥撇开脸不想回答。
可惜四阿哥也好奇凑过来:“大哥,那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吗?只有年长的大哥能看了?”
大阿哥看着四阿哥和四格格两个小萝卜头,都忍不住想叹气了:什么好东西,完全看不懂!
他还要面子,不好意思在四格格面前表示自己看不明白,于是故意装深沉道:“既是皇阿玛给的好东西,我当然要好好看。等过两年,你们也能看了,到时候不就知道是什么了吗?”
小太子白了他一眼,大阿哥这回答等于什么都没说。
四阿哥想着过两年能看,其实也不算很久,于是就没继续追问了。
四格格也点头说道:“那等过两年,大哥看好了,也能教我们了。”
大阿哥:看两年我也看不懂啊,只盼着两年后你们都忘了吧!
小太子一眼就看出大阿哥这是打算糊弄一下两个小的,两年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怎么可能!
一个过目不忘的四阿哥,一个记性超好又聪慧的四格格。
小太子默默给大阿哥递了个同情的眼神,大阿哥察觉后差点炸毛:太子你这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想跟我打架吗?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但是大阿哥沾沾自喜,只以为糊弄过去了。
可惜这事不传到皇帝耳边,立刻派人给大阿哥加了一门算数课!
皇帝自然没有时间给大阿哥上课,索性大手一挥,叫传教士轮流过来。
大阿哥上午要去尚书房上课,下午要练习骑射,就只能挤出午休的时间来学算数。
他一点都不想学,偏偏皇帝说大阿哥答应了过两年要教四阿哥和四格格,自己怎么能不学会,到时候要怎么教?
既然开口答应的事,那他就必须做到才行!
大阿哥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学了!
他刚去上课,那边三阿哥就顺利出痘,休养后离开湖中宫殿。
荣妃在岸边也是日夜盼着,好歹把三阿哥等回来了,搂着人一直不肯撒手。
她还以为自己跟惠妃一样,能带三阿哥回去驻三天,再让三阿哥回去南三所。
谁知道皇帝压根没答应,让三阿哥立刻回去南三所,明天就继续去尚书房旁听。
荣妃满脸失望,却不敢忤逆皇帝,只能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三阿哥却没以前那么黏着荣妃,手里拿着小马车玩具,跟荣妃道别后,就被宫人簇拥着回去南三所了。
他在湖中宫殿内呆了半个月,担心三阿哥闹腾,皇帝让人带了很多玩具进去。
三阿哥在里头都玩疯了,根本不想出来。尤其皇帝故意拖了一下,让他乖乖种痘后才把属于三阿哥的小马车玩具给过去。
于是三阿哥很乖巧地种痘了,御医让怎么做就怎么做,等出得差不多了,这才拿着小马车玩具玩了起来。
宫殿里头不算大,但是人不多,于是三阿哥可以在里头玩儿。
还不用上课,三阿哥玩得都忘记时间,转眼就出来了,他还挺遗憾的。
因为被玩具吸引着,三阿哥也就没那么黏着荣妃。加上他在南三所住习惯了,离开荣妃也有一段时间,不会见着荣妃就撒娇哭闹了。
皇帝听说后很是满意,果然三阿哥这些陋习都是荣妃溺爱出来的。
离开荣妃后,三阿哥是越发懂事起来了。
三阿哥之后就是三格格,接着是四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
七阿哥和八阿哥实在太小了,只能明年再种痘了。
而且天气也渐渐冷起来了,湖中宫殿四面环水,没有地龙,所以冬天格外冷。
孩子要在里头种痘,年纪小又冷,虽说种痘没有危险,却容易染上风寒,反而不安全。
于是今年的种痘活动就结束了,宫外的宗室也会在开春之后才开始种痘。
原本这些宗室还不太乐意,毕竟家里的孩子哪怕不是天花,夭折得也多,如今很多都是独苗苗。
让独苗苗去种什么牛痘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人家不了解,也就不愿意了。
只是皇帝雷厉风行,直接让自己的孩子几乎都种上了,宗室也不好拒绝。
好在今年结束了,他们还能拖到明年,指不定皇帝就改变主意了。
让皇帝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他只默默看着这些宗室绞尽脑汁找借口明年的时候推脱此事。
郭珍珠感觉皇帝跟看戏一样,就差手里来一捧瓜子,边嗑边看了。
家里头倒是这时候来了好消息,种在山东的苹果树长得不错,有一棵老树更是难得结果了。
于是她五哥塔布库亲自跑了一趟,去把苹果小心翼翼送回京城,再送进宫里。
郭珍珠当然不能独食了,看着三筐的苹果说道:“皇上,难得家里捎来的林檎,给慈宁宫那边送一筐,给孩子们每人分一分,吃个新鲜如何?”
皇帝听后就笑道:“怎么爱妃算来算去,就没算自己和朕了?”
这话叫郭珍珠也笑了:“皇上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这林檎也不过是新鲜而已。尤其种的年份不太够,臣妾估摸着应该不太甜。”
皇帝摆摆手道:“爱妃先试试,不就知道甜不甜了?”
李德全已经在旁边洗手,然后挑了两个品相最好的苹果,削皮切块,每一块几乎一样的大小,再戳上银做的小签。
郭珍珠没想到李德全还有这样的手艺,不过也是,他在皇帝身边自是什么都会,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她吃了一块,苹果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十分开胃。
郭珍珠吃过后,这才给皇帝也戳了一块递了过去。
皇帝就着她的手吃下,点头道:“这林檎养得不错,难得今年就结果了。”
郭珍珠感觉皇帝蠢蠢欲动,很想跑到山东亲眼看看这苹果树,究竟怎么挪了一年就开始结果,是不是得亲自问问老农究竟给果树用了什么好东西?
回头皇帝学了,是不是在丰泽园里也能试试?
果真皇帝吃下后说道:“明年咱们再去山东一趟,叫上塔布库,看看那边的果树究竟怎么长得这般好。”
郭珍珠:果然,被我猜到了!
她正笑着答应下来,就见六阿哥又一身泥进了来,奶声奶气喊着“皇阿玛”和“额娘”。
郭珍珠无奈解释道:“皇上,六阿哥会走会跑之后,就爱往后院玩儿。等他去梳洗一下,再来见皇上吧。”
皇帝却很感兴趣地问道:“六阿哥喜欢玩泥巴?玩的什么,给朕说说。”
郭珍珠听得一头雾水,泥巴还能怎么玩,捏一捏,揉一揉,再扔一扔?
六阿哥一听,指着后边说道:“皇阿玛,那里。”
皇帝跟着他走去后边,郭珍珠也跟着过去。
就见六阿哥指着角落一棵小苗努力解释:“花园,说好看。”
郭珍珠没听懂,还是一直伺候六阿哥的林嬷嬷解释道:“皇上,主子,六阿哥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见花匠把花枝剪下,就要了过来,种在后院角落。”
郭珍珠仔细一看,才发现院子角落沿着宫墙一排的小树枝。
树枝瘦瘦小小的,颜色跟宫墙又相似,不认真还不容易发现。
难怪郭珍珠经过后院的时候都没留意到六阿哥种下了这些树枝,原来他玩泥巴是为了种这些吗?
皇帝低头细细看了一排,指着最后边的一根树枝说道:“这里发芽,长叶子了。”
六阿哥点着小脑袋道:“长了,开花。”
这话让皇帝凑近细细一看,问道:“这是什么花?”
林嬷嬷连忙摇头,那么多树枝是陆陆续续要回来的,她压根记不住都是什么,毕竟树枝长得太像了。
六阿哥却伸着小手比划了一下:“皇阿玛,茶花,梅花,这样。”
他伸出小手,握着拳可能觉得太小了,又松开了一点,再一点。
郭珍珠灵机一动,问道:“皇上,六阿哥说的会是茶梅吗?”
茶梅是一种很特别的花,名字里有个梅字却不是梅花,跟茶花算是近亲,花朵却比茶花要小,而且开花比茶花要早一点。
林嬷嬷急忙附和道:“主子,那花匠确实提过茶梅这种花。”
但是树枝太相似了,只长出这么一点点,很难辨认出来究竟是不是茶梅了。
皇帝饶有兴致道:“六阿哥记性不错,花匠只提了一下就记住了,而且还能认出这些树枝都是什么。不过茶梅不容易种,没想到六阿哥居然种活了。”
虽然只种活了一根树枝,对那么小的六阿哥来说已经相当了不起。
皇帝高兴道:“回头朕给你说说,这茶梅要怎么种,明年在院子里就能赏花了。”
一大一小对着还光秃秃只长了两片叶子的树枝就嘀嘀咕咕说了起来,虽然是皇帝在说,六阿哥似乎没太听懂的样子。
郭珍珠盯着六阿哥一脸疑惑:难道四格格继承了皇帝的聪
慧,六阿哥这是继承了皇帝的种田爱好吗?【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