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第81章
只是后来郭珍珠发现, 年纪小一点的贵人和常在蠢蠢欲动,想要跟着南下,其实也是为了有更多机会跟皇帝相处。
毕竟皇帝就一个, 平日政事繁忙, 宫里又大,去后宫的次数不多,嫔妃就想到处溜达碰上皇帝也很难。
她们一年到头也就只在宫宴上能远远看见皇帝几回,皇帝还可能压根记不起她们的脸来。
可是在船上就不一样了,不说船上才那么点大,出来溜达怎么都能多碰上几回。
一来二去的,不就能多见皇帝几次了吗?
郭珍珠心想她们想得挺美的,就没想过船只不止一艘吗?
皇帝出行, 必然是船队了。除了侍卫跟随比较多之外, 伺候的宫人, 路上的吃穿用度和药材都需要带上,东西一多,一两艘船自然是装不下的。
如此一来, 她们想碰见皇帝, 也得先在一条船上才行。
等皇帝出行真正的名单出来的时候, 郭珍珠才发现比她预料中随行的人要少得多。
佟皇贵妃才刚病好,自然是不好出门的。加上四阿哥刚出事, 她还想多陪着孩子, 所以没打算跟着皇帝出门。
温贵妃如今掌着宫务,也不方便跟着走几个月。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 并不想跟着皇帝出门。
皇太后刚得了八阿哥,八阿哥年纪还小,皇太后自然不放心带他出门, 索性就不去了。
佟皇贵妃如今不掌宫务了,照顾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事就落在温贵妃身上,那她就更不能出远门了。
原本皇帝还打算带上小太子和大阿哥一起出门,也算是让孩子们出去见见世面,看看南边的风光。
只是太皇太后却不放心小太子,年纪实在太小了,所以委婉劝说皇帝。
为此小太子这次就不能跟着皇帝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继续上课。
大阿哥为此还特别幸灾乐祸,私下跟小太子炫耀了几回。
毕竟他能跟着皇帝南下玩儿,小太子却要留在宫里继续上课做功课,相比之下,大阿哥能不嘚瑟吗?
可惜大阿哥嘚瑟没多久,皇帝忽然就改变主意,把大阿哥也留了下来。
他顿时欲哭无泪,怎么炫耀没几天,自己也得留下来上课了呢?
大阿哥后来才知道,小太子被他炫耀得闷闷不乐,跟太皇太后提起两句。
太皇太后就觉得小太子一个人上课挺孤单的,正好让大阿哥留下来陪他。
她跟皇帝一说,皇帝想想就答应下来,觉得两个孩子一起上课,忽然少了一个确实不习惯。
等下回的时候,两个孩子岁数大一点,就能带着他们一起出远门了。
大阿哥原本要出门,惠妃放心不下,自然想要跟着去。
如今大阿哥要留下来上课,惠妃就歇了心思,也打算留在宫里看顾他。
虽说大阿哥已经搬到南三所住了,但是惠妃派人送点吃的穿的也方便。
大阿哥年岁小还能过来延禧宫请安,过两年就不方便了。
趁着他能过来,惠妃还能经常多看看大阿哥几回,自然舍不得出门几个月了。
良贵人正努力学蒙语,压根就不想出宫,正摩拳擦掌多学一点,尽快学好后去慈宁宫看八阿哥呢!
所以良贵人也不可能去,只打算留在宫里了。
三阿哥
还小,当然不会跟着去,荣妃也就留下来了。
荣妃不去,三格格这腼腆怕生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跟着去。
僖嫔倒是在名单上,唯独宜妃居然没在,郭珍珠不由纳闷了。
皇帝来的时候,郭珍珠忍不住问起此事来:“皇上,臣妾的四格格和六阿哥还小,要不臣妾也留在宫里,这次就不跟着去南巡了?”
闻言,皇帝笑笑道:“朕就知道爱妃会这么说,只是之前朕跟你承诺过,要南巡的时候必然得带上你,总不能出尔反尔。”
“至于孩子们,交给别人你肯定不放心,朕索性让宜妃留下。正好她也觉得五阿哥太小了不好跟着走,四格格不在,五阿哥可就要闹腾了。”
“正好让宜妃留下,她帮着带四格格和六阿哥,你也能跟着朕去南巡了。”
郭珍珠没想到皇帝已经琢磨得如此周到了,她自然想出门,就是丢下孩子们一个人出去玩,有点良心不安。
如今有宜妃帮忙带孩子,她当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有点对不住宜妃了。
看出郭珍珠的心思,皇帝好笑道:“下回带上宜妃就是了,以后孩子大了,也能一起南下看看江南的美景。”
郭珍珠想想也是,于是跟着笑了。
回头她跟宜妃说道:“这回我出去玩儿,妹妹却要留在宫里带孩子,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宜妃不在意道:“姐姐不必多想,有四格格在,我其实都不用怎么操心五阿哥。等孩子年纪大一点,就能跟着皇上一起南巡了。”
“只是姐姐和僖嫔都不在,我倒是有点寂寞了。幸好宣嫔也不打算去,咱们还能一起说说话。”
郭珍珠好奇道:“怎么宣嫔也不去?”
宜妃摇头道:“宣嫔一直生活在草原,就没坐过船,听闻之前坐过一回,晕船尤其厉害得很。她想想就怕了,怎么都不敢跟着皇上南巡。”
毕竟南巡的话,几乎都要在船上吃住,宣嫔晕船那么厉害,可不是要一直难受几个月吗?
那就真的太折磨人了,宣嫔自然是不想去的。
郭珍珠点点头,又忍不住算了算,这么算下来,平嫔、德贵人和端嫔也不能去。
成贵人要照顾七阿哥,也是不去的,另外皇帝甚至就没打算带上她。
显然七阿哥的事让皇帝心有芥蒂,暂时还没能放下。
这么一算,皇帝只带上郭珍珠和僖嫔两个了?
那些年纪小的嫔妃,皇帝更是一个都没带。
郭珍珠想着,皇帝估计想要精简人员,船队要小得多,南下就要更方便快捷了。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也跟四格格提起自己要南下几个月的事,担心四格格会舍不得。
四格格似是有点懵懂,郭珍珠反复说了几次后,她才有些明白了,点头道:“额娘出门,带礼物。”
郭珍珠不由好笑,四格格才丁点大,就知道出远门要给她带礼物回来了吗?
“好,我一定给你们带礼物。就是我可能一两个月都不在,五阿哥和六阿哥你帮忙多看着点儿。要是累了,也可以让林嬷嬷帮忙看顾。”
四格格点了下头,伸出小手搂着郭珍珠的脖子,整个人挨着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额娘放心,弟弟乖。”
郭珍珠笑笑,也就在四格格面前,五阿哥和六阿哥才要乖一点。
要是四格格没在,两个小不点就得闹腾了。
宜妃在旁边见了纳闷道:“四格格还那么小,真听懂姐姐的话了吗?”
郭珍珠摸着四格格的小脑袋说道:“她聪明着呢,年纪虽然小,理解没那么快,慢慢多说几遍,她就懂了。”
小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反而对成年人的语气和表情更敏锐,接而猜出对方的意思。
所以郭珍珠没打算随意糊弄四格格,说自己只出门几天这种话,而是认认真真告诉她,可能要离开一两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这样四格格虽然对时间不是很有数,却也知道几个月不是几天,郭珍珠没那么快回来。
回头郭珍珠出发后,四格格也不会等了几天不见她就开始紧张或者疑惑了。
可能四格格知道郭珍珠要出门很久,这两天尤其黏着她。
郭珍珠喝茶的时候,四格格就挨着她坐。
郭珍珠看书的时候,四格格也探头过来看两眼。
郭珍珠看人收拾笼箱的时候,四格格还帮着在笼箱周围看两下,似乎在监工一样。
忽然多了四格格这个小尾巴,郭珍珠还挺高兴的,想着如今小孩子的读物不多,尤其是小姑娘就更少了。
像大阿哥和小太子这样的,皇帝已经请了先生,安排得明明白白,尤其已经开始读四书五经了。
四格格没必要学这些,但是想给她念念书,却也没多少能念的。
太文绉绉的,她无法听明白,只会昏昏欲睡。
读话本也不合适她这个年纪,无法理解是一回事,有些儿童不宜的东西也不妥当。
郭珍珠思前想后,准备个四格格弄个小画本,只是她又开始苦恼要写点什么适合小姑娘的故事,而且这故事还要不敏感!
这年头敏感的故事实在太多了,她的文科又不怎么样,自己写个故事出来又太难。
最后郭珍珠直接拍板,找来画师,口述小故事让对方画好,底下添上一两句话,小画本就能做出来。
收拾笼箱,船队整装需要花不少时间,正好让郭珍珠抽空完成了给四格格的小画本。
皇帝听说郭珍珠居然给四格格弄出一册小画本,还挺感兴趣的。
等画本做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就来永寿宫看了。
郭珍珠笑着把锦盒递过去,里头有一册薄薄的小画本。
皇帝翻开来,发现上面的画很大,底下只有一两句话,很适合给四格格年纪小的孩子看。
画也很简单,是一片稻田。
只用水墨勾勒,却能看得出来。
郭珍珠说道:“以后等臣妾回宫后,还能找西洋画师,看能不能上个色。”
上色的话,这画本看着就更漂亮了,小孩子就喜欢更加颜色多样的。
皇帝点点头,翻看了两页后说道:“爱妃这画本似是说如何种稻子?对四格格来说,会不会太难了?”
郭珍珠一听就笑道:“没有皇上想得那么难,也并没有画得太详细,只让四格格大概知道就好了。”
她是忽然想起小时候,老师曾问过班上的小孩子,大米是从哪里来的。
有说是从超市买的,有说是从米缸来的,让老师都说不出话来了。
郭珍珠可不想四格格长大点后,却不知道稻米是怎么来的,只以为是小厨房来的,那就够呛了。
索性仿照以前的故事可能有不够妥当的地方,只画这个,那就稳妥多了。
总不能画本里事如何种稻子的事,这还不能说了吧?
皇帝很快就把小画本翻完了,点头说道:“确实说得很浅显,对四格格这年纪的小孩子来说确实足够用了。”
虽然简单,却也说了稻子什么时候种下,还画上人在插秧时候的姿势,什么时候能收获。
收获后,大米又是怎么脱壳来的,画得是简单明白。
四格格看过后,也会知道自己吃的大米是怎么种的,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回头她去了田边,更不会水稻和麦子分不清楚。
虽说作为皇帝的女儿,四格格不大可能跟着皇帝种田,却也要分得清楚才是。
皇帝拿着画本爱不释手,笑着道:“爱妃这小画本很不错,回头让画师多做几本,以后给几个小阿哥也看看。”
他沉吟着道:“倒是爱妃提醒朕了,明年大阿哥和太子年纪大一点,也能跟着朕去丰泽园种水稻。”
郭珍珠听得眨眨眼,她是不是无意中让大阿哥和小太子不得不跟着皇帝一起种田了?
想想明年大阿哥和小太子去田里插秧,弄得浑身泥巴的样子,估计过几年六阿哥也得跟着种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孩子们跟着种地,才会知道粮食有多不容易。
身在高位很难跟底层人共情,用种田的方式好歹让小孩子们稍微明白一点点,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四格格收到小画本果然很喜欢,她还不识字,让郭珍珠帮着念一念,再解释画本上画的是什么。
得知是稻米,四格格还问道:“皇阿玛种的?”
皇帝在旁边听见就笑了:“朕是种了一点,不过大部分还是其他人种的。”
四格格点点头,郭珍珠倒是好奇道:“四格格怎么知道皇上种了稻米,谁告诉你的?”
听见这话,林嬷嬷倒是答道:“主子,四格格有一回去小厨房见着胭脂米,听小礼子说是皇上亲自种的,估计是记下来了。”
郭珍珠不由恍然大悟,确实皇帝每年种的胭脂米,也就是御稻米都送到她这边来了。
其他宫殿的娘娘大多是北方人,更喜欢面食,也就她这个芯子的南方人爱吃大米。
于是皇帝每次把大部分种的御稻米都送永寿宫来了,四格格见着胭脂米好奇一问
,就记下了这是皇帝种的。
这么小的孩子,记性倒是相当不错。
皇帝还挺高兴的,笑着道:“等四格格大一点,能吃饭的时候,也就可以尝尝朕种的稻米了。”
郭珍珠笑着应下,想着她之前不够吃,只能添上其他地方送来的胭脂米,叫皇帝有点遗憾。
于是皇帝今年在丰泽园种的稻田扩大了几分,就为了让她够吃,也是用心良苦了。
明年加上大阿哥和小太子两个助力,估计稻田还能再扩大一点。
为了给四格格念书,皇帝还特地从乾清宫叫来个年长的女官,以后留在永寿宫照顾四格格之余,也能给她念念画本。
毕竟宫人大多都不识字,哪怕会也最多能记记账,再多就没有了。
有个识字的女官在,郭珍珠就不用反复给四格格念书,倒是轻省了不少。
行李终于收拾妥当,也到了出发南巡的时候。
六阿哥还太小,压根不知道自家额娘要出远门玩几个月才回来,依旧该吃该睡,送行的时候还在奶娘怀里呼呼大睡。
郭珍珠只能摸摸六阿哥的脸颊,这次林嬷嬷没跟着她出门,而是留在宫里,带着孩子们一起住进翊坤宫去。
这样一来,也方便宜妃照顾四格格和六阿哥了。
有林嬷嬷留下帮忙照顾,郭珍珠也能更放心一点。
她抱了一下四格格,这才和僖嫔一起上了马车。
僖嫔比郭珍珠就要兴奋得多了,感慨道:“我也很久没出宫了,想着出宫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还能跟着皇上南巡,也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郭珍珠听得一怔,好笑道:“怎么就沾我的光了?”
听罢,僖嫔摇头道:“要不是我跟你关系好,皇上哪里还想得起我是谁了呢!而且只带你一个人过去,皇上忙的时候你就没人陪了,可不就叫我陪着你吗?”
看皇帝安排得多周到,她就是个工具人!
郭珍珠眨眨眼,皇帝还安排得这么周到了?
马车很快到了港口,僖嫔看着大船就更兴奋了:“我还没坐过船,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等她们上船后,很快安排在第一层的船舱。
最前面最大的船舱是属于皇帝的,他虽然出远门了,但是政事不可能全部都放下,折子还会从京城转送过来这边让他过目。
这房间既是卧室,还带着一间书房,就专门让皇帝能够处理政事。
旁边就是郭珍珠的船舱,比皇帝的要小一圈,只有卧室,却也还算宽敞明亮。
僖嫔的船舱则是更里头一点,就要更窄小了。好在她们一般都在甲板上活动,只睡觉的时候才进船舱,倒也不至于不习惯。
虽然林嬷嬷没跟着,琉璃也得处理铺面的事,玲珑被郭珍珠留在宫里,跟着出来的是于嬷嬷和立春、立夏两个宫女了。
立春和立夏年纪小,上船的时候也特别激动。
于嬷嬷会跟着来,原本郭珍珠是不赞成的,毕竟她年纪不算小,坐船怕是不大适应。
但是于嬷嬷却坚持过来,说道:“老奴就懂点药理,跟着来也能给主子帮把手。”
如果郭珍珠坐船不适应,御医能把脉,但是也不好给郭珍珠揉压按摩等等,让她更舒适一点,这事于嬷嬷就能代劳了。
毕竟男女有别,于嬷嬷在还是要更稳妥一些。
郭珍珠原本还犹豫,林嬷嬷却极为赞同。只有自家娘娘一个出门,带着立春和立夏两个年纪小的宫女,她怎么都不能全然放心。
哪怕皇帝必然会带着御医和宫人一起过去,却不如郭珍珠身边人来得熟悉和自在了。
另外于嬷嬷懂药理,有些御医办不来的小毛病小偏方更熟悉,有她在更稳妥了。
郭珍珠拗不过,只好带着于嬷嬷一起出门。
宫人的船舱在第二层,比第一层要窄小得多。
她们会轮流守着郭珍珠,在第一层的船舱角落支起小床来守夜。
郭珍珠倒是没料到,于嬷嬷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并不是她上船后不适应,郭珍珠原本还有点担心,原身毕竟也是没坐过船,会不会晕船就不好说了。
没想到她这身体跟现代的时候一样,压根不晕船。不管船只怎么颠簸都没事,依旧吃好睡好。
但是僖嫔就不行了,船只一开,她就开始晕,最后都站不住了,只能躺在船舱里头。
郭珍珠就带着于嬷嬷过去看僖嫔,叹息道:“你怎的晕船这般厉害,如今哪里特别难受了?”
僖嫔恍恍惚惚道:“我也没想到自己刚上船就开始晕,感觉天旋地转的,人都站不住了。”
御医已经过来把脉了,也只说僖嫔是晕船。
如今对晕船实在没什么好法子解决,只能用药,也就是当初道保用的那种药。
这药味道苦涩不说,还带着点臭味,郭珍珠远远闻着就有点受不了,僖嫔也是受不住,拼命摇头拒绝。
郭珍珠心想,难为当初道保为了克服晕船,居然用了那么多这种药丸,也是够拼的。
僖嫔压根不想用,宁愿躺着了。
见状,郭珍珠无奈道:“你一直躺着,岂不是要错过外边的湖光山色美景了?”
僖嫔也不想错过,偏偏她是真的起不来。
好在于嬷嬷看过后,也有偏方在手,去御医那边要了点药草,捣鼓后煮了点汤药喂给僖嫔,又给僖嫔按压了手腕上的几个穴位。
僖嫔闻了闻,这汤药只有淡淡的药材味道,并不难闻,她这才愿意喝了。
喝过后,被于嬷嬷按了按穴位,她感觉没那么头晕了,却还是起不来。
于嬷嬷就说道:“僖嫔娘娘不要着急,这汤药每天早晚喝一杯,配合着穴位按上一刻钟。几天后娘娘的身子骨慢慢适应了,就会渐渐好起来。”
药效没那么快,僖嫔却也能接受,只好再躺上个几天了。
郭珍珠见立春熟练地帮忙捣碎药草,立夏则是帮着煮药,不由挑眉道:“于嬷嬷这是打算收她们两个当徒弟吗?”
于嬷嬷笑着点头道:“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主子,徒弟算不上,只手把手教一点。老奴年纪不小了,只懂点药理,还记下不少偏方,就这么带进黄土里去实在太可惜了一点。”
“恰好老奴见这两个宫女聪明伶俐,也勤快好学,就带着试试。要是她们能学会了,以后老奴不在,也能帮上主子的忙。”
郭珍珠听得叹气道:“于嬷嬷说什么呢,嬷嬷必然是长寿之人。不过嬷嬷一个人都忙活也累,正好让这两个丫头给你打下手分担一二也不错。”
于嬷嬷原本还忐忑,立春和立夏跟着来是伺候顺妃的,如今倒是成了她的药童一样,自己担心顺妃会不高兴。
如今看来,顺妃一点都不介意,还觉得两人
能给于嬷嬷帮忙挺不错的。
皇帝倒是察觉到郭珍珠身边两个宫女跟着于嬷嬷打下手给僖嫔做汤药,索性让李德全带着一个宫女跟着郭珍珠,免得她身边都没个人伺候了。
郭珍珠见了,笑笑道:“反正都在船上,臣妾也不需要多少人伺候。”
其实船上的宫人不少,她去哪里需要什么,一个眼神一个抬手,对方就会过来听吩咐,身边少两个宫女跟着也没什么不妥。
皇帝听后无奈道:“还是得有人跟着你才是,不然真需要什么,没人立刻送来怎么行?”
见他坚持,郭珍珠只好应下。
李德全忽然上前提醒道:“皇上,快要到了。”
郭珍珠一愣,到哪里了?
皇帝这会儿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起身带着郭珍珠上了甲板,过了一会指着前边说道:“快到堤坝了,带爱妃来看看。”
郭珍珠心下疑惑,堤坝有什么好看的,不都差不多吗?
等船队靠近了,郭珍珠才发现这是一座减水坝。这堤坝能够分流洪水,减少洪水的冲击。
他们靠得近了,流水飞溅而下,气势如虹。
看来皇帝南巡并非为了玩儿,而是来巡查黄河新建的这个堤坝?
皇帝看着似乎很满意,起了兴致,还让李德全送来文房四宝和桌子,当场就要写诗夸赞堤坝。
郭珍珠不是很懂文人的情怀,只能脸上保持微笑,在旁边看着皇帝挥洒墨水,潇潇洒洒就写下一首诗。
写完诗后,皇帝似乎尽兴了,这才跟郭珍珠解释了起来:“这是朕命靳辅建造的减水坝,这样的堤坝足足有二十座,叫这些年来黄河决堤和两岸被淹没的事大大减少。”
“之前几年朕太忙了,都没来得及亲眼来看看这堤坝,比朕预料中更好。”
郭珍珠这下能明白皇帝的激动了,毕竟黄河之前一下雨就频繁决堤,两岸损失惨重。
治理黄河成了老大难的问题,也是皇帝选了靳辅这位大人上来治河之后,这黄河泛滥之事就少了很多,皇帝能不高兴吗?
虽然治理黄河多年,花费也不少,却怎么都比黄河这些年淹没的农田和村庄造成的损失要少得多了。
郭珍珠笑笑道:“恭喜皇上,能得靳大人如此能臣,也是皇上慧眼识珠了。”
皇帝哈哈笑着,十分高兴,正巧李德全来请示晚上要不要在附近靠岸。
难得来了热闹的城镇,皇帝自然不打算在船上睡,打算上岸走走。
僖嫔也终于被扶着下船了,有种久违的脚踏实地感觉,虽然腿还有点软,不过下来走了几步,她就感觉头一点都不晕了。
郭珍珠让人扶着僖嫔走,免得她真摔着了,自己跟在皇帝身边,被护卫包围着在市集上走动。
侍卫乔装打扮过,只留了两个在他们身边,其他都假装是普通人在他们身边走动保护。
郭珍珠看着周围很热闹,皇帝对市集上的东西也感觉挺有意思的,还停在一个小摊跟前。
小摊是一对母子摆的,看见皇帝和郭珍珠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已经换掉了宫里的衣物,却依旧是极为难得的上好布料。
摊主知道对面一行人身份尊贵,连忙招呼几人道:“贵客,这是民妇今天早上摘的菱角,很甜,可以来尝尝。”
李德全先尝了一个没什么问题,这才递给皇帝,皇帝吃过后点头道:“这菱角清甜可口,很是新鲜。”
他递给一旁的郭珍珠,又叮嘱道:“菱角寒凉,你吃一点就好。”
郭珍珠应下,吃了一个菱角,确实跟皇帝说的一样新鲜又清甜。
妇人很高兴,笑着道:“这是自家田里种的,种了很多,就拿出来卖了。贵客要是喜欢,可以买一些回去吃。”
旁边的孩子看着才六七岁的样子,已经熟练拿出秤,准备给几个客人称一点回去了。
皇帝看着摊子上一小堆的菱角问道:“你只剩下这么多了?”
妇人被问得一愣,连忙摇头道:“家里还有一些,这菱角放着容易干,卖相就不好了,所以只取了一部分过来。剩下的在水缸里泡着,要的时候再捞上来。”
皇帝听后点点头道:“菱角很好,都买下来吧。”
妇人一听这客人竟然要把菱角全部包了,顿时吓了一大跳:“贵客,民妇家里这次收的菱角挺多的。”
至少三十斤,买那么多回去能吃完吗?
皇帝不在意道:“不多,我这带的人多,分着就能吃完了。”
妇人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旁边已经有个下人要跟着她回去取菱角。
想着菱角不贵,她还特地减了价钱,比零着卖要更便宜一点,来感谢这位贵客一次买下了,他们母子就能提早收摊回去休息了。
侍卫却没有理会妇人减免的价钱,直接多给了一点,拿着三十斤的菱角直接走了。
妇人追出去,人已经走得几乎看不见,顿时懵了。
郭珍珠也诧异皇帝一次买这么多菱角,不由疑惑,皇帝那么喜欢吃这个菱角吗?
虽然菱角是好吃又新鲜,却也没好吃到这个地步吧?
毕竟当皇帝的,有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郭珍珠就见皇帝拿着侍卫取回来的菱角摆弄着,嘴里喃喃道:“这菱角长得不错,又大又甜,带回去在丰泽园的池塘里种,指不定就能长出来了。”
他还有一些惋惜道:“菱角清明前后种下比较合适,如今有些晚了,也不知道回去后能不能种起来。”
郭珍珠无语:敢情皇帝买那么多菱角回去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种吗?
第82章 第 82 章
第82章
不过他们刚出发, 回京还早,这些菱角要带回去都干了不能种。
皇帝还是把菱角分了分,打算等回去的时候再采买菱角回去种的。
逛完市集, 郭珍珠还以为他们会包下一个客栈或者院子之类的住下。
毕竟这附近并没有行宫, 驿站也在比较远的地方。
等郭珍珠跟着皇帝到了一个园林院子跟前,得知这才是他们这几天落脚的地方。
这园林就是院门都十分气派,一进去后能看见亭台楼阁,以及大片竹园和湖光之色,院子大得一眼都看不到头。
李德全在旁边给郭珍珠解释道:“娘娘,这是江南一位富商得知皇上要南巡,特意让人收拾出的别院给皇上落脚。”
郭珍珠不由咂舌,这居然只是别院吗?
僖嫔不由好奇道:“这富商带着家眷住在如此大的别院里头吗?这么一座别院, 得建多少年啊?”
闻言, 李德全答道:“这别院听闻陆陆续续建了将近十年, 最近才建好,富商尚未入住。”
郭珍珠眨眨眼,这富商不会是提前建造的别院, 就为了皇帝南巡的时候来落脚的吧?
还别说, 真有这个可能。
毕竟之前战事繁多, 皇帝腾不出时间来,只要战事一熄, 必然会南下巡视。
富商提前建好别院, 皇帝落脚一住,这地方自己不住, 就可以供起来了。
以后偶尔让人进来参观一下,再收个门票,让人给大价钱还能提供点吃食, 富商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没几年功夫,估计富商把建造别院的钱都能赚回来!
当然富商肯定不敢真卖门票,被皇帝知道只怕脑袋要保不住。
不过他这园林的名声传出去了,对自己也有助力。把园子封起来,过几年皇帝再南下的时候指不定还来住。
皇帝南下住他的园子,传出去自己多有面子!
只能说机会真是给有准备的人,看这富商不就提前准备好了?
不然皇帝南巡落脚的地方,就未必会在这里了。
皇帝自然住在最大的院子,里面包括了一个宽敞的寝室,面对着湖景的书房,甚至还有一层藏书阁。
藏书阁里搜罗了众多书册,涵盖了各个方面。
郭珍珠一看就知道富商真是做足了准备,连皇帝的喜好都把握
得不错。
除了藏书阁外,后边甚至还有一座戏楼。
皇帝如果想看戏的话,直接在院子里就能看了。戏楼后边连着两道门,戏班子能从后边进来,不会惊扰到前边的皇帝。
加上两道门都有侍卫把守,那就更为安全了。
郭珍珠是听说皇帝的院子里竟然有戏楼,忍不住厚着脸皮跟过来参观。
她看着戏楼一层,底下是空的,放了水缸。
这也是古人的智慧,如今没有扩音器,戏班子唱戏的声音再大,也不可能非常大,总需要扩音。
这水缸就是最好的扩音器,它们摆在戏台底下四个角落,声音就能因此传播远一点,足够隔着一段距离的人能听得清楚。
戏楼的楼顶上也有镂空,却要狭窄很多,中间还有滑轮。
僖嫔也厚脸皮跟着郭珍珠来的,见郭珍珠抬头看着戏楼的楼顶那些缝隙,不由纳闷道:“这楼怎么会有缝隙,下雨的时候怎么办?”
虽说戏楼的楼顶是两层的,一层镂空,另一层才是实的。
应该就是怕下雨的时候,上边下雨,下边也要下雨,那就无法表演了。
所以最上边是遮雨用的,底下这一层却是机关。
郭珍珠指着楼顶的镂空给僖嫔解释道:“这缝隙里的滑轮应该是带着绳子,唱戏的角儿想要翻起来,或者飞起来的时候,上边的人就能抓着绳子,叫底下人能够飞得稳妥。”
这应该就是古人版的威亚了,直接手动的,却很安全,又能控制方向。
僖嫔听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用的,难怪楼顶会留下缝隙来。”
皇帝在旁边听见了,不由讶异道:“朕之前听管家提了提,没想到爱妃只看了一眼就猜出来了。”
这屋顶忽然留了缝隙,富商留下的管家自然要跟皇帝解释清楚才是。
别是叫皇帝误会了,这戏楼有问题才留下缝隙来,又或者机关是别的用处云云。
皇帝还觉得这戏楼的机关颇为有趣,不等管家多说,其实也能猜出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郭珍珠压根没见到管家,就看了一眼却已经知道了楼顶滑轮的用处,不由笑笑道:“回头让戏班子来唱戏的时候,你们就能亲眼看看这滑轮究竟怎么用了。”
郭珍珠其实也挺感兴趣的,古人的威亚用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僖嫔笑着赞同道:“那敢情好,臣妾就厚着脸皮跟着皇上大饱眼福了。”
院子周围还有一片紫竹,风过的时候会传来沙沙的轻响,还带着淡淡的竹子香气。
如今只是初夏,却能在竹园里感觉到微微的凉意。
皇帝怕热,富商连这一点竟然都注意到了。
郭珍珠有点怀疑,究竟是谁对皇帝如此熟悉?
参观完后,郭珍珠和僖嫔也累了,回去属于自己的院子休息。
郭珍珠的院子就在皇帝隔壁,要小上一圈,却还是比宫里的寝殿要宽敞得多。
寝室外有长廊,也能看见不远处的湖景。湖里种着荷,暂时只有碧绿的荷叶,尚未到荷花盛开的时候。
不然在长廊里放一张软塌,搁一张茶几,上边放上一壶茶和一盘点心,一边赏景一边喝着茶吃点心,郭珍珠光是想想就感觉惬意极了。
这院子里也有一间书房,里头布置了文房四宝。有上等的端砚,一等一的紫毫毛笔,还有顶尖的宣纸,就连旁边的竹筒用的都是上好的紫竹所制。
可以说每一处细节都十分周全,用的都是极好的东西,足见这富商是多么有钱了。
立春和立夏已经收拾好寝室,铺好床,熏了一点郭珍珠喜欢的安神香。
在熟悉的香气里,郭珍珠沐浴后就躺下了,难得不在船上,她睡得极为踏实。
一觉醒来已经快午时了,郭珍珠吓了一跳。
她一动,外头的于嬷嬷就带着立春和立夏进来了,另外还有两个在院子里伺候的丫鬟。
郭珍珠问道:“嬷嬷怎的不早些叫醒我?这都大中午了,皇上可是派人来叫我了?”
于嬷嬷听后笑着答道:“皇上是派人来问过,见主子还睡得香甜,就说最近在船上摇晃,主子难得睡得踏实,让老奴等人不要吵醒主子。”
于是郭珍珠没人叫醒,一睡就睡到这时候了。
她无奈一笑,不过踏踏实实睡了一夜,确实感觉浑身都轻松舒服了不少。
郭珍珠起身洗漱的时候,僖嫔就过来了,笑着道:“娘娘总算起来了,我可等得心急,外头皇上已经把戏班子叫过来,就等娘娘起来后开场了。”
郭珍珠一听就笑了:“我就说你怎么眼巴巴跑过来,原来是等着看戏呢!那我得赶紧的,收拾一下就过去吧。”
于嬷嬷却拉着郭珍珠道:“主子,先吃了早饭再过去也不迟。”
因着郭珍珠起晚了,厨房那边送来的肉粥正在炉子上温着,正好入口。
另外还有各种小菜,她起来后,厨房那边就赶紧做好送过来,还热腾腾的。
郭珍珠吃了半碗粥,夹了几筷子菜,就把筷子放下了。
僖嫔看得一愣道:“娘娘是不喜欢吃这些,要不让厨房再新做几样菜送过来?”
这话叫郭珍珠摇头道:“得了,你眼巴巴看着我,我刚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一点就够了。”
她漱口后,就带着僖嫔去了戏楼那边。
李德全就在院门口等着,见郭珍珠和僖嫔来了,不由笑眯眯道:“娘娘里边请,戏班子已经收拾好,可以准备开场了。皇上正在书房里处理政事,这会儿也看完了,正看书练字。”
郭珍珠心想,皇帝这强迫症真厉害,哪怕出来玩儿,还是不忘每天看书练字,就连政事都没落下。
她和僖嫔进书房给皇帝请安,皇帝桌上厚厚的一叠折子,旁边箱子里还放满了。
足见这些都是皇帝一早起来看完的,实在够勤奋。
皇帝看着似乎一点都不累,看着两人笑道:“顺妃总算起来了,正好戏班子也准备好了,一起过去瞧瞧。”
皇帝穿着宽松的衣袍,手里拿着扇子,就像是哪家富贵公子一样。
郭珍珠和僖嫔也穿着颜色鲜艳的锦缎衣裙,出去的时候于嬷嬷递来两块面纱给她们二人戴上。
戏楼对面放着几张椅子,皇帝在中间落座,郭珍珠和僖嫔就挨着皇帝坐下。
李德全很快送来戏折子,皇帝扫了一眼就塞到郭珍珠手里。
郭珍珠笑着接过,低头看了看戏折子,上面有不少戏名。
排在前面的有《大闹天宫》、《邯郸记》、《万寿无疆》和《安天会》。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不用说必然是从《西游记》上改编的。
《万寿无疆》这个戏,看名字就知道是来哄皇帝高兴,估计内容就是各种夸夸夸。
僖嫔凑过来小声问道:“这《邯郸记》是说什么的?”
光看名字,实在看不出来。
郭珍珠想了想说道:“它还有个名字,叫《黄粱一梦》。”
这么一说,僖嫔就大概知道这出戏说的什么了。
郭珍珠记得说的就是个书生在邯郸的客栈里头做梦,梦见自己娶了个富家千金,也就是白富美了。
然后白富美资助他读书,叫他后来高中状元。之后这人得罪了权臣,被贬去修河道,但是修得很好,被皇帝嘉奖提拔。
权臣一招不成,恰逢邻国带军来犯边境,又推荐他去边疆对敌,没想到被他力揽狂挽,大胜归来。
皇帝一高兴,就提拔他取代了那位权臣,还赏了不少美人给他,他一高兴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客栈里头。
郭珍珠低声给僖嫔大概说了下这个故事,僖嫔的表情逐渐空白:“这故事实在是……后来呢?这人醒来后就努力读书,也高中状元了?”
这话叫郭珍珠摇头道:“没有,他醒来后觉得人生如梦,认为这梦是在点化他,就堕入空门了。”
僖嫔的表情更空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郭珍珠也不太理解这个剧,不过还挺多人喜
欢的,毕竟这黄粱一梦却算是被神仙点化,在梦里过了跌宕起伏的一生。
这人生跟开挂了一样,先有贵人助力,又能扶摇直上,多少人不想功成名就,还娶了富裕又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美娇娘?
皇帝听见两人低声说的话,也笑着道:“没想到爱妃对这个故事这么了解,看来你并不是很喜欢这戏?”
郭珍珠笑着摇头道:“臣妾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书生既然有些才华,就该努力一下,考中后成为臣子,也能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做事,而不是因为一场梦,什么都经历过了,于是就皈依佛门。”
梦里经历的,跟本人真正经历的总归是不一样的。他就这么放弃有另外一种可能的人生,实在可惜了。
可能书生认为自己不可能过上开挂的人生,那么在梦里经历过后,普通平凡的人生就没什么意思。
皇帝微微点头道:“朕跟爱妃的想法一样,这人梦一场后,认为醒来后再也过不上梦里的人生,索性就放弃了。”
还没努力就觉得无法超越梦里的人生,于是就放弃了,这点皇帝也不怎么能看上。
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仓促登基,后来遇到了很多难事。不少人都认为那时候的皇帝无法做到,自己却没沮丧颓废,而是一道道坎跨过去了。
如果一开始他就打算放弃,那么就很难成为如今的自己了。
郭珍珠又笑着道:“这出戏很多人爱看,想必才会加进来。毕竟不少人也没做过这样好的梦,看着这出戏也挺有意思的。”
皇帝的指尖点了点戏折子问道:“爱妃打算看什么,大闹天宫?这西游记那么长,戏倒是少了一点。等回宫后,朕让南府多写几出戏,回头宫里看戏也能热闹热闹。”
南府是在内务府的管理底下,因为在南边圈了一块地方专门管理宫廷戏曲演出的人,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除了宫里调教的太监表演之外,也会收罗民间艺人,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为皇帝唱戏。
郭珍珠听说皇帝还会自己写戏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皇帝笑着问道:“你这是想问什么,脸上都写着想问朕了,不妨说说。”
郭珍珠也不扭捏,直接就问了。
皇帝听后点头道:“朕是写过,不过没写完整折戏,只写了一部分,再给他们改了改。”
郭珍珠没想到皇帝每天那么忙,居然还能抽出时间来写戏和改戏,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听戏了。
她点了《大闹天宫》,皇帝就让李德全去知会戏班子,可以开场了。
戏班子早就做好准备了,皇帝点哪一场,装扮好的角儿就能立刻上场来。
这会儿热热闹闹开场,郭珍珠看着大圣的角儿身上不知道贴了什么毛,瞧着就像真的猴儿一样。
虽说如今化妆术的限制很多,不过他们总有法子弄得像模像样,就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开始弄才能这么快装扮好。
郭珍珠对戏曲没什么认识,只觉得打的很热闹。
皇帝更喜欢传统的昆腔和弋腔,戏班子明显是知道他的偏好,唱的也是这个腔调。
他的指尖更是点着大腿,跟着节奏轻轻哼唱,显然对这场戏的台词了然于心。
僖嫔看得激动坏了,一个劲喊“好”。
郭珍珠的心思都没在听戏上,而是看猴儿身上带着威亚灵巧地飞来飞去,还轻轻松松翻了许多个跟斗。
这威亚太明显就很出戏,郭珍珠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发现他们用的不是绳索,而是丝线。
一根线无法支撑,所以用了很多线绑成一束。丝线不显眼,又挂在角儿的后腰两侧,前面活动就不受限制。
加上这些角儿用了巧劲,用丝线借力来飞腾和翻跟斗,并不会把所有的体重压在丝线上。
不然再多的丝线,估计都要承受不住而断掉的。
郭珍珠研究了好一会,不知不觉这场戏就结束了。
僖嫔还有点意犹未尽,皇帝见郭珍珠兴趣缺缺的样子,还以为对这场戏不大满意,于是问道:“你要喜欢看那些机关在动,可以明儿点一出《宝塔庄严》。”
皇帝是看出来了,比起这场戏,郭珍珠更喜欢看唱戏时候那些角儿摆弄的机关。
郭珍珠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臣妾不大会赏戏,倒是叫皇上扫兴了。不过这《宝塔庄严》是什么,跟这场戏一样热闹?”
皇帝点头道:“也是从《西游记》里改的一场戏,里面有一幕‘地涌金莲’,就是从地下冒出五朵莲花,每朵花上坐着一尊菩萨。”
“其实是地板下边的机关,有人在底下摇动转轴,让底下的五朵莲花慢慢升起来。”
“还有一幕是唐僧师徒经过通天河的时候,唐僧掉下河里,也是地板能移动开,角儿掉到地下室去。”
但是在台上看着,就像是唐僧真的掉进河里去一样,活动的地板在人进去后,很快就合上,几乎看不出痕迹来。
郭珍珠听得津津有味,只恨不得到明天,看看唐僧怎么掉下去,另外五朵金莲又是怎么升上来的。
见她满脸期待,皇帝就吩咐下去,让戏班子今天准备一下,明儿再来表演。
他还让李德全去赏赐了一番,对今天这场戏还算满意。
今天的膳食是园林里的厨子特意做的一桌江南菜,偏甜,郭珍珠吃着还行,僖嫔就不大习惯了。
皇帝依旧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每道菜夹的次数都不多。
用过饭后,皇帝又回去书房处理刚送来的一批折子。
郭珍珠和僖嫔在后头花园里散步消食,这花园是极为用心,种了不少花,正是盛开的时候。
从玫瑰到牡丹,再到海棠和芍药,姹紫千红,看得郭珍珠舒心极了。
花园极大,两人慢吞吞溜达了好一会都没走完。
僖嫔已经有些累了,感慨道:“这园子真大,就这花园仿佛就走不到头,我这快要走不动了。”
郭珍珠笑笑道:“咱们消食也差不多了,这就回去歇息吧。”
僖嫔点点头,她们就回去各自的院子。
于嬷嬷已经让丫鬟准备好沐浴的热水,郭珍珠发现丫鬟还特地采摘了新鲜的玫瑰花瓣放进热水里,一进去就有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她美美地泡了花浴,泡完后身上仿佛带着一丝清淡的玫瑰花香。
郭珍珠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和僖嫔一起用过早饭后,却听说不少当地官员要来拜访皇帝。
她心想这戏是无法看了,李德全这时候却过来传话道:“皇上正忙,吩咐奴才转告两位娘娘,可从侧门去后头的戏楼看戏。”
郭珍珠听后不由惊讶又欢喜,皇帝自己看不了戏,居然让她和僖嫔去看吗?
皇帝人还怪好的呢!
不过郭珍珠还是问道:“我们在后边看戏的话,不会叨扰了前头的皇上吗?”
那戏楼还用了原始的扩音器,声音可不小。虽然园子很大,前边却肯定能听见声音,吵着皇帝就不好了。
李德全躬身笑道:“皇上早就猜着顺妃娘娘会担心这个,叫奴才转告娘娘不必担心。园子足够大,后头戏楼的声音传到前边,却不会太吵闹。”
郭珍珠心想皇帝说不介意,那她就真去听戏了啊!
虽然她对戏曲不怎么感兴趣,但是那些机关挺有意思的,怎么都想看一看!
僖嫔原本也以为今天看不上戏了,还有点可惜。忽然峰回路转,皇帝不去,居然让她们两个自己去后边看戏,她顿时心花怒放。
“皇上真体贴咱们,那我们这就去后边戏楼吗?”
她都迫不及待了,还担心皇帝会突然改变主意,又不让她们二人过去了!
郭珍珠点点头,李德全就在前边为两位两位娘娘引路。
要不是李德全领着走,郭珍珠还不知道自己这院子角落有个侧门,直接打开后就能去隔壁皇帝的院子。
不过这侧门两边都有人守着,以防有人从郭珍珠这边的院子偷溜去皇帝那边。
戏班子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郭珍珠和僖嫔落座后,他们就能开场。
皇帝昨天已经点了戏,今天也不必郭珍珠再看戏折子挑选了,反正也没几场戏能点。
僖嫔听戏十分认真,也跟着哼唱了几句。
郭珍珠就不一样了,她一直盯着地板,在想什么时候会打开机关。
她们一个看着台上,一个盯着台面,台上的角儿专心唱戏没注意,角落里的戏班班主却留意到了,看得一头雾水。
他知道左边坐着的是皇帝最近十分宠爱的顺妃,旁边的则是僖嫔。
顺妃不看台上,难道是这出戏排得不好,叫她不感兴趣了?
只是顺妃怎么一直盯着台面,难道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直到戏台上唱到唐僧掉进河里,郭珍珠就见戏台上的木板被人挪开,唐僧顺势掉进去,再把木板合上,五朵金莲后来也徐徐上升。
她这才移开了目光,看向台上了。
戏班班主这才松口气,看来顺妃刚才是累了,只盯着台面,这会儿终于感兴趣听戏了。
郭珍珠不知道戏班班主的心里戏那么多,看完戏后,她们二人又被李德全领着去了前头。
她却看得出皇帝的心情不怎么好,难道当地官员给皇帝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僖嫔也察觉到了,比平日更安静,生怕惹得皇帝不痛快。
她们二人陪着皇帝用过饭后,皇帝只留下了郭珍珠,让僖嫔先回去了。
僖嫔给郭珍珠递了个担忧的眼神,很快就行礼退下了。
李德全送来一壶碧螺春茶,给两人斟满后就退到门外候着。
郭珍珠喝了一口,这才问道:“皇上瞧着不怎么高兴,莫不是谁惹得皇上不快了?”
皇帝听后摇头道:“朕种的御稻送到南边来,想着这边暖和能种两季。第一季种下收获还行,第二季却种失败了。”
第二季种的不好,那今年收获就只有一回,叫皇帝不大高兴。
他感觉自己的设想没错,一时想不通究竟为何,难道御稻并不适应南边的土地吗?
但是第一季的御稻产量很高,说明对南边很适应,那么第二季长不起来又是为何?
“朕打算下午的时候去田里看看,再亲自问一问老农。当地官员一问三不知,一看就是不知道怎么种地。”
郭珍珠听得好笑,官员们没事怎么可能去种地,也就皇帝喜欢种田,才会亲自种。
不过皇帝费了那么多心思培育出来的御稻,送来南边种,第一季种成功了,原本该高兴,第二季却失败了,基本要绝收。
当地官员还说不出缘由来,皇帝不生气才怪!
郭珍珠笑笑道:“皇上息怒,气坏身子骨就不好了。当地官员很多没亲自种过地,所以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皇帝听后看了她一眼道:“爱妃说得对,当地官员瞧着就没有一个种过地,只会敷衍朕,还得朕亲自去稻田里看,然后找出缘由。”
他眯了眯眼,很快就有了决断:“朕得在附近划出一圈田地来,给当地官员每人分一块地来种。今年插秧的时间已经晚了,不过也能种点别的。”
夏天这会儿适合种的就是大白菜了,因为需要的日照长,比起种水稻要容易得多了。
郭珍珠心想皇帝这法子真是绝妙,让当地官员亲自尝试亲自种地,虽说不是种水稻,但是明年春天再种也不迟,如今算是先种大白菜来练练手。
皇帝又道:“回头看当地官员谁种的大白菜收获最多,朕就有嘉奖。最差的那个,自然要惩罚,抄写农经一百遍就好。”
郭珍珠忍不住想笑,皇帝果然很喜欢让人抄书,看来最后一名的官员是要逃不过去了。
只是,她心里也有疑虑道:“皇上,咱们一回去,怎么知道当地官员是不是自个种的地?有没请人帮忙?”
他们一回去,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当地官员会不会继续自己种地,是不是请帮手来种,那种得再好也不是官员的功劳了。
皇帝笑了笑道:“爱妃别担心,朕会让人守着田地,侍卫会盯着这些当地的官员种地。要是他们找人帮忙,不是亲自种的,自然要重罚了。”
“弄虚作假,他们这乌纱帽也别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这样糊弄过朕!”
郭珍珠:好家伙,不会种地的人就不能当官是吧?
她忍不住有点同情当地官员,他们这些考科举上来的孱弱书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动锄头了。
更别提种地这种事,他们可能连纸上谈兵都谈不出来。
皇帝说到做到,一边派人查问御稻的问题,一边让人划出一块块田地给当地官员来种。
当地官员得知皇帝这个命令,感觉天都要塌了。
让他们写文章可以,叫他们种地是真的不行!
他们从小读书,手都是用来写字的,就没种过地。
毕竟所谓寒门子弟,其实真正的寒门还是少的,大多都家业颇丰,才能供得起一个极为烧钱的读书人。
他们甚至很多就没看过别人种地,拿着锄头都不会用。
皇帝沉着脸,让老农教这些当地官员怎么种大白菜。
先要锄地,翻晒和松土,再铺上底肥,之后才放种子。
种子之间的间隔不能太近,却也不能太远。太近自然是影响彼此的生长,太远了间隔太多,就浪费了空间,大白菜的产量也就少了。
种子还不能放多,后边放完种子后,还得再上一层田肥。
光是松土就叫这些官员叫苦不迭,更别提农家肥的味道就不大好闻。
但是皇帝发了话,谁最后种得最差,就要抄写农经一百遍,弄虚作假还可能丢官,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种了。
皇帝还不大放心,隔了几天带着郭珍珠去稻田附近溜达,远远看几个官员穿着短打正挥舞着锄头。
郭珍珠没靠近都能猜出这几个官员肯定一脸菜色了,看着挥锄头一会就要歇一下,身子骨估计也挺菜的。
皇帝也这么觉得,看着直摇头:“都好几天了,他们还在磨磨蹭蹭松土,指不定到最后,这几个人都要抄农经了。”
郭珍珠默默看了他一眼:其实皇帝早就预料到这情况,就是想看他们每个人抄写一百遍农经是吧?
第83章 第 83 章
第83章
皇帝派人走访了好几天, 自己还亲自去田地里看过几回,终于知道第二季的御稻失败的原因。
原来是第一季的时候,插秧的时间晚了, 于是就耽误了第二季, 才会长得不好。
这都过了
时令,天气热起来了,秧苗自然长得不好了。
为此皇帝心情很不好,把田里头每天苦哈哈种地的当地官员又训斥了一遍。
要不是他们第一季的时候拖拉了,怎么叫第二季的御稻长得不好了呢!
郭珍珠看皇帝再生气下去,估计菊花茶一天喝上好几壶都无法降火。
正好李德全战战兢兢来问,今儿还安排了游湖,来请示皇帝要不要去。
皇帝还在气头上, 没什么心思, 不过他看了郭珍珠一眼。
郭珍珠被看得莫名其妙, 还以为皇帝刚发完火,不好意思说想去游船,于是她就顺势给了台阶说道:“皇上这阵子忙碌得很, 如今既发现了御稻的问题, 也能稍微歇一歇了。”
皇帝听后, 点了下头道:“也好,戏班子也没几出戏, 你都看过了, 今儿咱们就去游湖吧。”
戏班子要排一出戏不容易,尤其这戏班子还是精挑细选的, 唱功极好,角儿都是特意培养的。
虽然戏排得不多,却都是精选, 在精不在多,估计反复排练过。哪怕郭珍珠不太懂戏,也能看出这些角儿表现得有多好。
僖嫔说跟宫里头的戏班子差不多了,可惜宫里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唱,平日皇帝忙碌,加上之前战事,也好久没安排听戏了。
毕竟外头打仗呢,宫里要是还听戏,热热闹闹的,总归说不过去,索性都停了。
宫里原本的娱乐就不多,还把听戏这事给停了,僖嫔还挺遗憾的。
“这次南巡回去后,看皇上的意思应该会继续让南府开始唱戏,咱们就能去听一听了。”
郭珍珠对听戏没什么兴趣,就想着皇帝会不会让人重新修缮戏楼,加上几个机关?
要多几个有意思的机关,她估计也会想去看看。
郭珍珠后来还跟着僖嫔听了其他没唱过的两折戏,差点睡着了。
僖嫔之前虽然吐槽那个黄粱一梦,不过戏班子唱得好,她听得就入迷了,连叫了几次“好”,还给那个角儿打赏了不少。
回头结束了,她还意犹未尽,恨不能再听一遍。
郭珍珠表示达咩,让僖嫔自个听就好,僖嫔还不乐意:“就我听戏,娘娘你在旁边瞌睡,我再是厚脸皮也过意不去的。”
僖嫔也是看出来了,郭珍珠居然不爱听戏,似乎也听不太明白。
打戏热闹一点,郭珍珠还能看看。文戏的话,郭珍珠听着就差点瞌睡过去。
戏班的班主在后头偷偷往外看,见顺妃听戏差点睡着了,险些要吓晕过去,还以为戏排得太沉闷了,叫娘娘都没心思看。
但是看僖嫔又听得起劲,戏班的班主都迷茫了,一时不知道自家排戏是好还是不好。
他回头还特别担心,找上立夏,请这位顺妃身边的宫女问一问,这戏是不是有改进的地方。
郭珍珠得知后,还觉得尴尬。自己不爱听戏,倒是把人家的班主给吓着了。
她回头借口自己不爱听戏,还给班主送了赏钱,才算是勉强平息此事。
皇帝后来也得知了,笑着道:“看来以后宫里的戏得热闹点,不然爱妃当场就要睡过去了。”
郭珍珠听得尴尬一笑,好在皇帝只调侃两句,却也没因为他自己喜欢听戏,就逼着郭珍珠也得会欣赏。
所以今儿有人安排游湖之事,皇帝一听郭珍珠似乎感兴趣,也就跟着点头应允了。
皇帝一点头,李德全就去安排了,很快就请几人上了马车去湖边。
湖边有一艘漂亮的大船在,上下两层,还挂着鲜艳的绸缎和帘子。
帘子是几层的薄纱,能遮挡外边的视线,里边往外看却也能看得清楚。
这显然是专门给皇帝和两位妃嫔准备的游船了,倒是十分周全。
李德全带着宫人上来检查过,又送上皇帝平日贴身用的茶具、茶叶和熏香,就连泡茶的泉水都让人先装好搬上来了,简直周到得不行。
郭珍珠跟着皇帝上船,船只还没动,她就打算先在船上参观。
她倒是担心僖嫔,问道:“这船走得慢,你还会晕吗?”
之前僖嫔晕船实在太厉害了,这次游船她犹豫着还是跟来了。
李德全也是为了让僖嫔没那么难受,吩咐掌舵的船夫把船只开得又慢又稳。
僖嫔感觉还好,就点头道:“娘娘放心,我如今好着呢,可能也是习惯了。加上湖面没有河道那么颠簸,时间也不长。”
郭珍珠看僖嫔的脸色还好,于是说道:“于嬷嬷跟着来了,还带着煮好的汤药,你要是难受就让她过来,喝上两口,再按压一下穴位。”
僖嫔笑着应下,跟着郭珍珠在船只上参观起来。
这船上下两层,上边有一半是观望台,有固定的桌椅在,可以一边坐着喝茶吃点心,一边欣赏湖光山色。
另外一半则是两个一大一小的房间,大的应该是给主人准备的,里头有一张宽敞的床榻,旁边还有一张贵妃榻。
贵妃榻在窗边,打开窗也能欣赏外边的湖景。
小房间则是书房,里面桌椅也是固定的,还有文房四宝在。
这文房四宝用的也是上好的货色,显然是给皇帝准备的。
皇帝要是游湖高兴了,一时兴起写个诗,画一幅画,也都是万事俱备,能随性发挥了。
僖嫔看过后也感慨道:“这准备得真周到,要是累了还能上来睡一会。”
她走到窗边,正想感叹这湖上没别人在,整个湖景都被他们包圆了,就忽然见远处有小船由远至近,不由一愣。
“娘娘来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郭珍珠走到窗边,隐约能隐隐听见琴音。她眯了眯眼,发现小船走近后,还能看见上边有一道碧绿的身影在袅袅起舞。
见状,郭珍珠不由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安排游湖,原来不是单纯游湖,还安排了别的节目!
除了跳舞的,旁边还有几个弹琴的,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颜色都不一样。
红色、绿色、黄色……整一个红绿灯一样。
郭珍珠扭头道:“我们去前边观望台看吧,会更清楚一点。”
她却见僖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由奇怪道:“怎么,你这是难受了?”
僖嫔点头道:“可不是难受了,我不是晕船,而是早知道对方没安好心。还以为只安排游船赏景,原来是等在这里呢!”
郭珍珠听得有点懵,僖嫔见了,小声说道:“我瞧着最前面跳舞的那个人,身形跟娘娘你有点相似。”
这话叫郭珍珠都沉默了:“你怎么跟宜妃妹妹一样,见着个人都跟我像了?”
离着那么远,说真的,除了衣服颜色和性别之外,哪里就能看清楚了?
僖嫔到底怎么看出来,那人跟郭珍珠相似的?
这话叫僖嫔摇头道:“娘娘知道我爱做衣服,对人的身形尤为敏感。尤其我给娘娘做了那么多件衣服,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确实跟娘娘很相似了。”
郭珍珠点点头,觉得僖嫔这解释也在理。专业的人确实看的方向不一样,僖嫔爱做衣服,又经常做,看一眼就能估摸出对方的尺寸来,从来就没失手过。
僖嫔说相似,说不准真的跟郭珍珠有点像了。
两人出了房间往外走,郭珍珠还小声问道:“那富商是觉得皇上宠爱我,所以才找了个相似的人来,投其所好?身形相似,不会脸也相似吧?”
僖嫔还以为郭珍珠这是紧张,又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被对方取代,于是赶紧安慰道:“娘娘别怕,对方哪怕找个跟娘娘相似的人来,在皇上心里,娘娘总归是不一样的,谁都无法轻易取代。”
郭珍珠知道僖嫔误会了,指着自己的脸幽幽问道:“我不担心,只是疑惑,他们以为皇上看中的是我的脸吗?”
如果真看上,那原身早就受宠了,哪里会进宫两年几乎没见过皇帝?
僖嫔听出了郭珍珠的弦外之意,一时也语塞起来。
也对啊,皇帝要看上郭珍珠的脸,早就看上了,哪里
会过了两年才忽然看上的?
显然皇帝看中的不是郭珍珠的脸,而是其他啊!
僖嫔回过味来,忍不住好笑道:“看来对方一番准备,这下要白忙一场了。”
思及此,她的面色才好多了,拉着郭珍珠去观望台就等着看热闹。
等两人到了,发现皇帝也上来了,正看着不远处的小船缓缓而来。
皇帝的脸色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郭珍珠也是习惯了。
见她们二人来了,皇帝微微颔首,郭珍珠和僖嫔就挨着他坐下了。
李德全连忙上前给两人斟茶,郭珍珠就一边喝着碧螺春一边看小船上的美人弹琴跳舞。
还别说,琴音悠扬悦耳,哪怕郭珍珠不懂琴,也知道那几个姑娘的琴技相当出色。
最前面这姑娘的舞技就更不用说了,离得近了,郭珍珠看她轻盈一跳,姿态优雅,跟琴音配合得天衣无缝,叫人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而且对方还很守规矩,知道皇帝没发话,小船就不能靠近,更别说是挨着大船了。
所以小船最近只在十几丈之外,琴音缓缓停下,最前方的舞蹈也随之收势,几人起身远远给这边袅袅行礼。
僖嫔不由小声嘀咕道:“倒是知礼的,没有随便靠过来。”
虽说是富商安排的节目,皇帝要喜欢叫人上来,和对方随便就过来就是两回事了。
皇帝看了李德全一眼,后者很快就退下去,派人问对面的小船究竟是谁派来的了。
他很快上来回话道:“皇上,是李大人安排的,想着给皇上和娘娘们解闷。若是皇上喜欢,还能让对面的人继续献艺。”
当然了,皇帝也可以叫对方到这边大船上来献艺,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皇帝却扭头问郭珍珠道:“你觉得好看吗?”
郭珍珠被问得一愣,很快回神道:“皇上,她们这琴弹得不错,舞也跳得好。”
她说的是实话,对面小船上不管弹琴还是跳舞的都是专业级别的,确实无可挑剔。
皇帝微微颔首道:“确实还不错,太差的话,也不会送到朕跟前来了。”
郭珍珠想想也是,皇帝对自己是高要求的,就连听戏都要请最顶尖的戏班子,看歌舞表演当然也要最好的了。
如果送来的是半桶水,只懂得搔首弄姿,专业技术不过关的,皇帝估计多看两眼都觉得难受,更不会欣赏或者喜欢了。
僖嫔听皇帝这么一说,倒是紧张起来:皇帝不会想叫对面小船上的年轻女子过来,甚至是留下来吧?
这一看就是别人专门精心培养的扬州瘦马,她忍不住低声问道:“皇上,这是哪位李大人安排的?怎么知道咱们今儿要来游船?”
这两是一个人吗?怎的就彼此安排,还恰好碰到一起了?
皇帝就解释道:“对外说是富商,毕竟多年前就开始建行宫不合适,借用富商的名义建园林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他没解释得太明白,郭珍珠却懂了。
这分明是皇帝早就安排人建的,只是对外说是富商建的别院。
旁人只会觉得这富商人傻钱多,倒不会再想别的。
换做是皇帝自己派人建的,御史阻拦的折子就能把御书房给淹没了。
而且皇帝伪造这么个富商的身份,在南边打听事情就要容易得多了。
毕竟用官家的名义去打听,很多人不愿意透露。但是商人杯酒说笑之间,能打听的事情就多了。
虽说是伪造的身份,对外应该还是有个明面上的人在外头走动,而且在南边应该混得不错,也没什么人拦着建这园林。
光是这园林的材料,只怕从无数的商人手里采买过来的,那就有正当的名义跟这些商人打交道。
这世上消息最灵通的不是官家人,而是商人了。
皇帝一直在京城,前些年又因为战事的缘故,担心南边这里会出变故,派人在这边盯着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郭珍珠没料到,他一边盯着南边的消息,一边还顺道给自己建了一座园林。难怪各处细节都那么符合皇帝的心意,敢情就是他亲自让人建的。
僖嫔也有些惊讶,但是她更疑惑的是,建造园林的钱从哪里来的?
郭珍珠也想到这一点了,毕竟皇帝派兵征战几年,国库都没钱了。
后来国库的钱都快烧没了,还是郭珍珠开了铺面帮着扶起来。
那么建园林的钱从哪里来,难道皇帝打开私库,自掏腰包建的吗?
郭珍珠却感觉不大可能,虽说皇帝的私库,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是园林建造这么庞大的支出。
皇帝开私库,朝臣是不能管,但是大规模送钱去南边,那就太招眼了,不可能没人发现。
而且皇帝的私库更像是历代皇帝的珍藏库,里面的难得一见的珍宝很多,金银反而是最少的。
可是这园林建造,就是用钱堆起来的,总不能叫皇帝开私库变卖里头的珍宝来换钱吧?
别说皇帝,郭珍珠都觉得这不是一笔好买卖,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所以园林建造这钱应该是别人出的,很可能就是当地的地头蛇出的这笔钱。
如今南边最瞩目的三户人家,除了曹家之外,就是李家和孙家了。
曹家不用说,他们家的曹老夫人以前是皇帝的奶娘,身份自然不一般。
加上老夫人的儿子曹寅跟皇帝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更是不同,所以被皇帝最为看重。
李家的话,是因为曹老夫人本姓李,其中最出色的则是李煦。
加上两家联姻,那就更是亲上加亲了,李煦和曹寅两家的关系最为亲近。
孙家的话,因为曹寅的生母姓孙,两人是表亲的关系。其中曹寅引荐表弟孙文成,后被皇帝提拔到杭州织造府。
这三家人因此在南边起来了,成为江南最有名望的三户人家,他们会掏钱包为皇帝买单,郭珍珠感觉一点都不意外。
尤其刚才听李德全提起“李大人”,想必这条小船很可能是李煦的安排。
这人倒是挺有名的,就连僖嫔都听说过,显然不怎么喜欢李煦。
毕竟李煦最擅长的就是靠裙带关系,换言之就是靠女子上位。
他原本只是一个芝麻小官,先是把自己的姐姐嫁给曹寅,为了拉拢曹家,得到曹寅的推荐到苏州织造府。
又为了巩固两家的关系,李煦还特意迎娶了曹寅的姐姐。
僖嫔会知道这事,也是因为李熙送女人都送到她家的姻亲这边来了。
还送的一个柔柔弱弱的扬州瘦马,那家老爷纳为妾,又宠妾灭妻,闹得后宅不宁。
这李煦看着没什么本事,全靠送女人来爬上去,如今还送到皇帝跟前来了。
她们两个后宫嫔妃还在呢,李熙就敢那么胆大,僖嫔光是想想就生气,对着郭珍珠拼命眨眼。
皇帝也在,僖嫔不好当着他的面上说李熙的坏话。
毕竟李煦再怎么不好,如今也是朝廷命官,她在皇帝跟前说朝廷命官不好。
说小了那是妄议朝廷命官,说大了那就是对皇帝任命的官员有意见了。
不管怎样,僖嫔是不敢开口,只能用眼神表达了。
郭珍珠又不是僖嫔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看明白僖嫔想说什么,只以为她眼睛不舒服才拼命眨眼了。
皇帝这时候对她们说道:“游船是曹家安排的,李家估计就知道了,另外安排了小船。”
两家人关系那么近,哪怕曹家瞒着,有点风吹草动李家自然能察觉得到,于是两边就能撞上了。
皇帝没叫小船的人上来大船,只对李德全吩咐道:“既然顺妃喜欢看她们弹琴跳舞,你安排她们明儿开始去园林那边献艺吧。”
僖嫔捏着帕子满心不痛快,居然还叫小船上的人得逞了,这就堂而皇之进到园林里头了?
她扭头见郭珍珠一脸淡定,低头吃着点心喝茶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僖嫔想了想,郭珍珠这么镇定,会不会是她想岔了,皇帝就真的只想让人进园林献艺而已?
皇帝似乎没什么兴致了,挥挥手示意李德全让大船回到岸边,坐上马车就回去园林了。
回到园林,皇帝不急着去书房忙碌,拉着郭珍珠对弈。
僖嫔在旁边陪着看了一会,就开始打瞌睡了。
实在是两人下棋的速度很慢,似乎都要想很久才放棋子。
僖嫔担心在皇帝面前睡着了,只好告罪,先回去院子歇息了。
皇帝也没留僖嫔,只点点头就让她离开了。
郭珍珠的棋艺是跟着邻居爷爷学的,因为只跟邻居爷爷对弈过,也不知道自己水平如何,只能努力别输得太难看就好了。
她放棋子很慢,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皇帝也不着急,两人慢吞吞就下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最后郭珍珠输了三子。
郭珍珠长吁一口气,到底还是输棋了。
皇帝却开口道:“爱妃这棋艺不错,鲜少有人跟朕对弈只输三子。”
郭珍珠心想,其他人莫不是不敢赢皇帝,故意放水的?
皇帝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来,笑笑道:“他们当然不敢赢朕,却也不敢敷衍了事。”
真想放水,那也得棋艺比皇帝厉害得多才能做的到。
显然这些人的棋艺不如皇帝,不放水也根本赢不了皇帝。
“老太傅的棋艺不错,之前经常跟朕对弈,可惜他年纪大了,致仕回乡,朕缺棋友已久,没料到爱妃的棋艺相当不错。”
何止不错,郭珍珠的棋艺想必只比皇帝差一点而已。
郭珍珠倒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现代的时候能搜集古代所有的棋谱,装订成册来按照规律学习。
因为消息透明又传播广,很多能人勘破棋谱的规律和如何破局之后都会写在网上,广而告之。
郭珍珠因为跟邻居爷爷学棋后,也上网学习了不少,看得多了,跟皇帝对弈就能更加得心应手。
她听后笑笑道:“能得皇上夸奖,臣妾这棋艺看来是数一数二了。”
皇帝见郭珍珠一点都不谦虚,反而丝毫不介意,感觉还挺好的。
郭珍珠的棋艺确实好,语气里狂妄点也没什么,要是扭扭捏捏说自己其实就一般,没那么好,听着反而叫皇帝不怎么痛快。
郭珍珠这样大大方方承认,皇帝就挺高兴的:“能跟朕对弈输这么少的人确实没几个,以后朕这棋友就非爱妃莫属了。”
后宫会对弈的嫔妃不是没有,但是棋艺有郭珍珠这么厉害的也就她一个人了。
对弈结束后,皇帝还留了郭珍珠一起用饭,晚上也没叫她回去自己的院子歇息。
郭珍珠也才得知皇帝这院子里居然还引入了温泉,池子就在后头,都是活水,沐浴泡澡都非常方便。
她舒舒服服泡着温泉的时候就忍不住感慨,果然皇帝的院子比别的都要好,这也太会享受了。
皇帝夜里可能顾及今儿出去玩了一天,郭珍珠也累了,没折腾她太久。
不过郭珍珠也累得早上险些起不来,只迷迷糊糊听见外头隐约传来的琴音,一脸疑惑:“怎么好像有人在弹奏古琴……”
她勉强睁开眼,皇帝不在,床榻另一边已经凉了,估计他又一早起来看书练字看奏折。
门外候着的是立春,听见里头的动静赶紧带着两个丫鬟进来,手里头还端着水和换洗的衣裙。
郭珍珠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才感觉人清醒了一点,外边的琴音还能听见,看来她刚才听见并不是错觉。
立春一见,连忙解释道:“主子,昨儿皇上吩咐小船上的人进园林来献艺,她们几人一早就来了。”
郭珍珠一脸奇怪道:“她们几个一早就来了?在哪里奏乐,戏楼那边吗?”
听罢,立春摇头道:“没有,戏楼离得近,皇上说是怕吵着主子,让几人去了湖中亭。”
这房间开窗后能看见湖景,湖中亭离着有一段距离,能看见却很远,难怪琴音离着也很远了,似有若无的。
要不是郭珍珠醒来,估计都要听不见。
她不好在皇帝这边沐浴,打算回去自己的院子再洗一洗,穿好衣服准备走的时候随口问道:“那皇上是先去湖中亭那边看她们几个献艺了吗?”
立春听着却摇头道:“皇上在书房里忙碌,没过去。只是僖嫔娘娘听闻那几人在湖中亭献艺,刚才用过早饭后就去看了。”
郭珍珠听得脚步一顿,简直是一头问号。
皇帝不去看,却让人在湖中亭开始表演,给谁看啊,空气吗?
郭珍珠回去院子泡了热水澡,感觉浑身轻快多了,再起来用了点心,僖嫔就过来了。
僖嫔满脸带着笑,似乎还带着点幸灾乐祸道:“娘娘刚才是没看见,那几个扬州瘦马在没人的湖中亭献艺,那表情不知道多委屈!”
“我过去的时候,她们还以为皇上去了,弹琴的跳舞的更加卖力。后来见是我,一个个又满脸委屈,都不如之前起劲了。”
她坐下后就笑得不行,摇头道:“我原本还担心皇上把几个扬州瘦马叫进园林来,是打算宠幸她们的。如今瞧着,皇上叫她们进园林来献艺,还就真的献艺来了。”
就是僖嫔也不明白,皇帝让人献艺,自己却没去看。只让几个扬州瘦马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大早进来对着空无一人的湖中亭献艺,究竟为何?
小船上的几人昨天听见皇帝的话有多惊喜,今天就有多失望。
“我瞅着她们一直弹琴,始终没停下来,手都开始哆嗦了。跳舞的那个姿态也不如昨天漂亮,累得都快跳不动的样子。”
郭珍珠算了算,几人一大早进来,那么算下来弹奏的和跳舞的都快持续一个多时辰了,能不累吗?
她也不确定地说道:“兴许皇上在书房那边也能看见,毕竟窗户对着湖景。”
僖嫔点头道:“也是,咱们这院子是挨着湖边建的。皇上的院子最大,能看得最为清楚。也因为这样,那几个人才不敢停下来,甚至都不敢敷衍了事。”
不敷衍的结果,就是跳舞的腿快断了,弹琴的手指头都快要麻了吧!
郭珍珠一时不知道皇帝究竟怎么想的,到午时的时候把人请走,然后第二天一早又请了几人进来。
她和僖嫔站在窗边看了一会,跳舞那个看着快跳不动了,压根没有第一次在小船上见到的时候舞姿那么轻盈灵动。
弹琴的那个琴音也不如之前流畅了,偶尔会顿一下,连郭珍珠都能听出来,显然也是快弹不动了。
僖嫔看着心有戚戚然道:“娘娘,其实皇帝是不高兴了吧,才把人叫进来献艺……她们这要献艺几天啊?”
她原本不喜欢这几个扬州瘦马,如今对几人都有点同情了。
郭珍珠耸耸肩道:“我也不清楚,兴许明天她们就不来了吧?”
看着都跳不动了,弹琴的都快哭了,再进来就不是献艺,而是献丑了。
郭珍珠还挺好奇的,次日一大早就起身,却听不见琴音。等她打开窗,发现湖中亭里没有人。
看来皇帝折腾了两天,就懒得继续折腾她们几个了。
郭珍珠起来用过早饭,昨儿皇帝就喊她过去对弈一上午。
今天可能也是如此,只是她吃完后等了一会,李德全才过来说道:“娘娘,有一位大人上门来拜见皇上。”
言下之意,郭珍珠今天不用过去跟皇帝下棋了。
她点点头,随口问道:“是哪位大人来了?”
李德全低头答道:“回娘娘的话,是李大人。”
郭珍珠一脸惊讶,是送几个扬州瘦马进来的那位李大人吗?
看来几人没进园林来,这位李大人心里忐忑,就赶紧上门来找皇帝问了?
估计他以为那几个扬州瘦马叫皇帝不满意,不会后边又另外送几个别的过来吧?
郭珍珠又不能直接问,只好婉转一点:“今天一大早湖中亭那边安静得好,她们几个没进来献艺了?”
听罢,李德全说道:“是,听说几人的手脚受了伤,不能再上门来献艺,李大人才亲自上门来给皇上告罪。”
郭珍珠眨眨眼,看来跳舞的是真跳伤了,弹琴的手也不行了:“李大人没有另外送别的人来献艺吗?”
李德全一时拿捏不住顺妃这么问的意思,是厌恶李煦给皇帝送女人,担心这几个皇帝不满意,李煦就换别的扬州瘦马送过来?
还是顺妃想打听一下,皇帝是不是真的不喜欢那几个扬州瘦马,换了人就会收下了?
李德全琢磨了一下,只能小心翼翼答道:“李大人没带外人,只带着妹妹上门来。说是李姑娘琴棋书画十分出色,尤其是在棋艺上。”
说完,他却见郭珍珠挑眉意味深长一笑,接着又说道:“看来这位李大人要倒霉了。”
第84章 第 84 章
第84章
确实等郭珍珠喝完两杯茶的功夫, 就听说李煦倒大霉了。
李煦兴冲冲带着妹妹上门来拜见皇帝,皇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让侍卫把李煦抓起来押进地牢。
郭珍珠也才知道, 这个园林里头, 居然连地牢都有。
皇帝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出,所以事先准备好地牢?
:
这地牢建好后就没用过,李煦成为第一个用
的人,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当这个第一人了。
李煦的妹妹受到惊吓,皇帝懒得怜香惜玉,直接让人把她送回李家去。
她回去后哆哆嗦嗦说李煦被皇帝扣下了,还扭送去地牢关着,李家整个就炸了。
他们当然知道李煦这几天的安排, 今天还带着亲妹妹上门去, 主打的就是想让妹妹被皇帝宠幸, 成为枕边人。
李家人不是不明白李煦的心思,主要是郭络罗氏家两姐妹连接受宠之后,不但三官保进了工部成了侍郎, 道保去福建走了一趟就被提拔为副都统, 就连最小的弟弟都被皇帝弄去内务府当个司库。
可以说是一人受宠, 全家都跟着飞升了,李煦能不眼热吗?
尤其李煦还见过道保, 人看着木讷不会变通, 瞧着不怎么聪明就是个榆木疙瘩。
正因为道保有个好妹妹郭珍珠在宫里受宠了,才能摇身一变成为副都统。
这么个文不成武也就三脚猫功夫的家伙也能成为二品的副都统, 李煦能不眼红吗?
他自认比道保强多了,不就差一个在皇宫里受宠的妹妹吗?
只要李煦把亲妹妹送到皇帝身边,等妹妹受宠了, 他自然也就有跟道保一样的机会,甚至可能比道保还厉害!
尤其皇帝宠爱嫔妃的时候,就会特别用心。看郭络罗家里开的铺面赚了个盆满钵满,就知道皇帝有多偏心了。
虽然对外说玫瑰花露是顺妃指点后才做出来的,李煦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一个普通女子如何能指点做出玫瑰花露来,看郭络罗氏家以前连玫瑰花露都买不起,顺妃哪里就见过,还帮着改良了?
不过是皇帝宠爱顺妃,于是给她脸上贴金罢了。但是郭络罗氏家那铺面挣的银钱却是实打实的,哪怕送给皇帝九成利,只留下一成,那也不是一般的多!
尤其铺面甚至管家都是皇帝派人置办的,顺妃什么都不用操心,郭络罗氏家跟着收钱就行了,把李煦羡慕坏了。
也是顺妃的几个的兄长没能耐,不然这铺面何止挣这点银钱,换做李煦还能做得更大更强!
李家原本还担心皇帝只宠爱顺妃,看不上别人,李煦却是不信的。
他送了多少女子去勋贵人家,表面看着夫妻感情深厚。转头一见更年轻漂亮,还跟夫人有点相似的女子,立刻就移情别恋了。
这些人以为自己宠爱夫人,就是只喜欢对方,其实不然,他们只是喜欢这一类的女子而已。
李煦投其所好,可以说是送一个,对方就宠上天,根本就没失手过。
这些勋贵人家尚且如此,更别提是阅人无数的皇帝了,帝王的宠爱就更为短暂。
没见皇帝前些年宠爱的嫔妃都没持续多久就换人了,哪怕是宜妃刚进宫的时候受宠,后来不也是她的姐姐更受宠了吗?
分明是皇帝也就喜欢郭络罗氏两姐妹这样的女子,所以李煦也打算用上同样的招数,准备投其所好,送上皇帝最近偏爱的女子类型。
哪里想到,李煦就在皇帝这边踢到铁板了呢?
他被关进地牢后,整个人都懵了,实在想不通皇帝为何看都不看自己的妹妹一眼。
明明他这妹妹特意调教过,一颦一笑连走路的样子都跟顺妃有几分相似。
难道是他窥探皇帝的行踪,叫皇帝心生不悦了?
可是曹寅不也追踪皇帝,还给皇帝安排了游船,怎么皇帝就不生气呢?
李煦在地牢里急得团团转,李家也是着急,实在没办法,只好求到曹家。
曹寅知道后,人也要炸了,李煦这干的什么蠢事。
皇帝前脚去游船,后脚李煦就安排小船跟着去,还在上面安排了跟顺妃相似的女子,他这是要上天吗?
曹寅也是没办法,只好告知曹老夫人。
曹老夫人听了,伸手捂着心口险些晕过去。她知道娘家人,也就是李家这些年借着自己的名头,出去办事是无往不利,几乎就没有失败过。
李煦自小就聪明,还很得曹老夫人的喜爱,他出去办事就更顺利,人也就飘了。
如今他居然闹到皇帝跟前,看样子皇帝还不准备立刻发落,这才是最可怕的!
曹老夫人作为奶娘在皇帝身边多年,从小见大,皇帝八岁登基,这心思是越发深了,脾气却不见大。
皇帝越是隐而不发,才是最生气的时候。李煦这次又太过分,哪怕看在曹老夫人的面上,估计也得掉脑袋。
曹老夫人能怎么办,不说李煦这小辈她还是挺喜欢的,又从小看着长大,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也不忍心。
加上李煦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整个李家只怕都要被皇帝厌弃,连带曹家也会被连累。
她只能叹气道:“寅儿,叫上你家媳妇,咱们去园林走一趟,亲自去求皇上的原谅。”
除了上门跪求皇帝饶李煦一命之外,曹老夫人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曹寅的夫人很快来了,听说李煦的事也红了眼圈,急忙求道:“还请老夫人救下煦儿。”
到底是她的亲弟弟,除了求曹老夫人之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曹老夫人脸色有点冷:“放心,我正要过去。等下拜见皇上后,咱们也得去求顺妃娘娘,看能不能帮忙说两句好话,叫皇上饶过煦儿的性命。”
曹夫人脸色一白,得知弟弟李煦做的混账事,换做她是顺妃,只怕恨不能把李煦弄死。
她们去求顺妃,真会帮李煦说话,而不是让皇帝更生气吗?
但是曹老夫人发了话,曹夫人只好低头应下,跟着曹寅坐马车到了园林。
曹老夫人却吃了闭门羹,皇帝不打算见她。毕竟李煦的做派如此,少不了曹老夫人在背后的支持和纵容。
皇帝居然对她这个奶娘一点情分都不说,显然是极为生气,曹老夫人听后不由整个人摇摇欲坠。
李德全亲自在门口转述皇帝的话,曹老夫人面色发白快晕过去,虚弱地说道:“老奴教导无方,给皇上添了麻烦,实在罪该万死。只是此事还冒犯了顺妃娘娘,可否让老奴进去给娘娘赔罪?”
这话叫李德全侧目,看来曹老夫人是在皇帝这边走不通,打算从顺妃那边入手了。
他没敢擅自答应下来,只说进去通传一声。
李德全先去问过皇帝,皇帝听后嗤笑道:“曹老夫人倒是聪明,只是这聪明李煦却是一点都没继承上。”
这话李德全不好接,皇帝沉吟一会道:“你过去问问顺妃,她愿意见就见,不愿意就不见。”
李德全应下,连忙去隔壁院子给顺妃转述了皇帝的话。
郭珍珠得知曹老夫人要见她,不由挑眉道:“他们这是被皇上拒了,跑到我这边来求原谅?”
是真来求原谅,还是想道德绑架
她,好帮忙在皇帝面前给李煦说好话呢?
说真的,郭珍珠一点都不想掺和此事。
僖嫔在旁边也道:“李大人做了蠢事,皇上该怎么发落就发落,曹家人跑来娘娘你这里做什么?娘娘要不答应,她们就要哭哭啼啼不肯走了吗?”
这话叫郭珍珠笑了:“原本不想见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真的看看,她们打算说什么,是不是真的哭着闹腾。”
而且皇帝虽然不见曹老夫人,却没阻拦她过来见自己,估计皇帝这是想让郭珍珠给曹家一个台阶下了?
又或者皇帝后边还有什么谋划,郭珍珠倒是有点好奇。
僖嫔听着无奈摇头道:“娘娘你也不怕麻烦,不过听听无妨就是了。”
郭珍珠这边一点头,那边曹老夫人就带着曹夫人进来拜见。
一见坐着的两位娘娘,曹老夫人心知除了顺妃之外,另外一位就是僖嫔了。
她带着曹夫人给两人恭敬行礼,嘴上说道:“老奴贸然来拜见两位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只是老奴的小辈冲动无知,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宽恕一二。”
曹老夫人来赔罪,当然要送赔礼。
一个个箱子被送了进来,珍珠、宝石、玛瑙,还有数不清的华丽布料。
僖嫔看得咂舌,曹家真大方,这箱子里边都快要放不下了,只能放在外边院子里头。
郭珍珠也觉得曹老夫人是下血本了,想把李煦捞回来。
她扫了一眼这些赔礼,示意两人起身回话:“老夫人送这么多赔礼来,是要我在皇上面前为李大人说好话吗?”
曹老夫人没料到这位顺妃娘娘如此直白,连一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她连忙低头答道:“老奴不敢,李家小辈做错事,惹得皇上和娘娘不快,理应受罚。老奴只盼着娘娘心善,能饶他一条命就好,其他的不敢多求。”
闻言,郭珍珠挑眉,不愧是做过皇帝奶娘的人,倒是很有决断。
李煦这小辈显然是不能要了,但是曹老夫人如果不出手救,就要跟娘家人离了心。
李家如果败了,对曹老夫人也没什么好处,对曹家更没好处。索性只留下李煦的性命就够了,反正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努力救过了。
实在救不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倒是跟郭珍珠想的不一样,还以为曹老夫人要哭哭啼啼求她放过李煦呢!
曹老夫人想得实在,但是她身边还有曹夫人在。
曹夫人就没曹老夫人想得那么周全,只红着眼圈开口求道:“娘娘,民妇的弟弟从小聪慧。这次他很可能是受人怂恿,才做下这些事来。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李煦。”
曹老夫人皱眉瞪了她一眼,曹夫人就不敢继续求饶了。
郭珍珠的指尖在桌面点了点,这位曹夫人是李煦的亲姐姐,当然想要李煦被饶恕,责罚还不会伤筋动骨,就想推脱到别人身上。
听她的话说的,李煦是被人逼着做下这事,不是自愿的,仿佛郭珍珠不饶恕李煦就是心胸狭窄一样。
郭珍珠似笑非笑看了过去,显然曹老夫人来得着急,没跟曹夫人把话都对好。
曹老夫人见顺妃一直沉默没说话,心里也打鼓,想着当初就该拦着曹寅迎娶李煦的姐姐。
要是曹夫人这话惹怒了顺妃,那李煦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很难说了。
好在顺妃似乎懒得跟曹夫人计较,只说道:“你们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就回去吧。”
郭珍珠既没说要不要饶恕李煦,也没说会不会帮忙在皇帝面前说好话,直接就打发两人出去了。
曹寅在皇帝那边也碰了一鼻子灰,只说了两句话也被赶了出来,正灰溜溜在马车前等着。
见曹老夫人和曹夫人回来了,曹寅连忙上前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曹老夫人拦下曹夫人,只说道:“先上马车,回去再说。”
曹寅立刻住了嘴,扶着曹老夫人上车,又扭头见曹夫人满脸忐忑的样子,不由心里咯噔一跳。
马车上,曹老夫人把曹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又说了顺妃的态度。
曹寅顿时皱紧眉头,皱眉看向曹夫人的眼神,嘴上安慰道:“额娘别担心,顺妃娘娘既没有直接拒绝,那李煦就还有一线生机。”
曹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点头道:“确实如此。”
他们几人回去后,一下马车,得知李家人都过来打探消息,曹老夫人不由又紧皱眉头,示意曹夫人去应付李家人。
曹寅不放心,毕竟曹夫人之前在顺妃面前都敢乱说话,谁知道会在李家人跟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于是他说道:“额娘先去歇着,儿子带夫人去应付李家人。”
曹老夫人点点头,知道曹寅是有分寸的:“给李家人紧紧皮子,顺妃娘娘显然不满意咱们的赔礼,李家人也得付出代价才可能把李煦全须全尾弄回来。”
曹寅点头应下,带着曹夫人去了前厅,李家人已经等得十分焦急。
一见两人来了,李老爷先起身问道:“曹大人,皇上怎么说?”
曹寅摇头道:“皇上十分生气,我没说几句就被打发出来了。额娘和夫人去见顺妃娘娘并送上了赔礼,不过娘娘没应下,但是也没拒绝。”
李老爷明白,顺妃虽然没答应,但是没拒绝就还有一线生机。李煦是他花了心思培养起来的长子,自然不想就这么舍弃掉。
他皱眉道:“曹大人的意思是,咱们李家也去给顺妃娘娘赔罪?”
曹寅明白李老爷的顾虑,给顺妃送礼有用吗?会不会送了赔礼,最后李煦依旧没能捞出来?
这话叫曹寅眼底忍不住露出讽刺的神色来,不愧是李家人,只知道利字当头。
既然他们担心这个那个,想着付出就要有收获才行,那还不如直接放弃,别救李煦算了。
这样李家什么都不用给,当然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
见曹寅沉默着不说话,这表情却不对劲,李老爷顿时尴尬起来:“那曹大人以为,咱们李家要给顺妃娘娘多少赔礼才合适?”
曹寅淡淡道:“李家给多少都合适,当然越多越好。”
李老爷一张脸立刻绷不住了,他们谋划多年才得到的财富,难道为了李煦一个人,要全部献出去吗?
顺妃的胃口这么大,还是曹寅在危言耸听?
曹寅知道李老爷心里在权衡,不怎么相信他的话,神色更是冷淡道:“我言尽于此,曹家已经试着努力过了,最后能不能救出李煦就看李家了。”
李家其他人察觉曹寅不想继续沾手李煦的事,顿时不乐意了,连忙说道:“曹大人,李煦可是你的妻弟,你这是打算见死不救吗?”
“是啊,李煦不如曹大人,曹大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一样,要是不帮着开口,只怕李煦就回不来了!”
“对啊,曹大人的妹妹还是李煦的发妻,难道想眼睁睁看着妹妹要丧夫守寡吗?”
曹寅皱紧眉头,一时有些后悔给皇帝推荐了李煦,然后闹到如今这田地,自己和李煦牵扯太深,压根就不可能完全撇清干系!
“伯父,能不能救下李煦,就在你的一念之差了。”
所以李家要钱还是要命?
如果要钱,那曹寅就当没来过。如果还要救李煦的命,那么李家就只能舍得出钱了。
李老爷咬咬牙,转身回去清点李家最近这些年的产业。
郭珍珠这边等曹老夫人和曹夫人离开后,僖嫔忍不住嘀咕道:“曹家什么意思,用这么点东西就想赔罪,打发叫花子吗?”
这话叫郭珍珠忍不住好笑道:“哪家叫花子那么难打发呢?你看这么多的箱子,院子都快放不下了,还算少了?”
僖嫔振振有词道:“李煦这人善于钻营,还钻营到你跟前来了。找相似的人送去皇上那边,想要取代你,他这是做梦呢,还恶心人,就这么点东西哪里能赔罪了?”
“而且这还是曹家送来的赔礼,不是李家的。哪怕两家是姻亲,曹家还上门来赔罪,李家人不来是什么意思,
躲在后头等曹家出面道歉吗?”
僖嫔只想说,李家人也贼不要脸了!
郭珍珠环规四周,头疼道:“也不知道皇上那边是什么章程,咱们这边也得先收拾了,不然都没地方落脚。”
她吩咐于嬷嬷带着立春和立夏,以及院子里的丫鬟们帮着收拾箱子,送去后头。
不然都堆在这里,确实不方便走动。
好不容易等丫鬟把院子里的箱子搬空了,就听说李家人上门来给顺妃赔罪。
来的是李老爷和李夫人,李老爷是男子不好进去,只在院子外边候着。
李夫人则是带着不少东西进来,直接就呈上道:“娘娘,李煦犯错,咱们在这里赔不是。这是李家送给娘娘的赔礼,还请娘娘笑纳。”
于嬷嬷接过锦盒,打开后递给郭珍珠。
郭珍珠拿着里头的礼单看了两眼,面上不显,心里却震惊得不行。
好家伙,李家这是把整个家都搬过来送给她当赔礼了吗?
那么多的金银珠宝,还有两个别院、千亩良田和十个铺面,地契都奉上了,诚意可谓是非常足。
郭珍珠却只觉得烫手,李家人给她送这么多赔礼,自己是收还是不收啊?
她看了于嬷嬷一眼道:“送夫人去前头等着,我去见一见皇上。”
李夫人听顺妃说要去见皇帝,想着李煦的事可能有转机,立刻满脸感激地退下了。
僖嫔没看过礼单,只觉得郭珍珠太好说话了:“娘娘,李家送这么点赔礼,就叫你去皇上面前帮忙求情了?娘娘这心也太软了,只怕李家未必会感激……”
郭珍珠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单子塞到僖嫔手里。
僖嫔一愣,低头看了两眼,也诧异道:“乖乖,李家是下了血本啊,这是把家都送给娘娘了吧?还好,他们家还有点诚意,看来是真想救下李大人。”
难怪郭珍珠愿意去见皇帝,李家给的实在太多了。
郭珍珠笑笑道:“我只说去见皇上,也没承诺要帮李煦说好话,更没说要保住李大人。李家送这么多赔礼来,我也不确定要不要收下,索性去问一问皇上。”
僖嫔点点头,也觉得这样更为妥当。
郭珍珠去隔壁院子,皇帝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已经让李德全泡好茶,杯子放在对面,还斟满了茶水。
她把礼单一并带过来了,行礼后坐下道:“皇上,李家给臣妾送来赔礼,东西实在太多了,臣妾有点不敢收。”
皇帝接过礼单,扫了两眼后笑笑道:“李家这些人看来这几年敛的钱财不少,爱妃看着这些东西多,其实还不是全部。”
郭珍珠眨眨眼,所以皇帝早就查清楚李家究竟有多少东西了是吧?
“爱妃只管收下就是了,就是东西少了点,让李家翻倍后再送来,才算是有诚意。”
都不必郭珍珠派人去说,皇帝就让李德全去告诉李家了。
郭珍珠不得不问道:“皇上,臣妾要收下这些赔礼,是不是就得原谅李大人,还帮李家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好话,叫人能放回去?”
皇帝挑眉笑道:“谁说的?李家这是给爱妃赔不是,送的赔礼是爱妃应得的。至于李煦能不能放回去,那是朕的意思,跟爱妃有什么关系?”
郭珍珠:好家伙,皇帝这是让她只管收钱不办事了是吧?
皇帝你这么理直气壮干坏事是认真的吗?
是的话,那她就真的全部笑纳了哈!谁会嫌弃钱多呢!
郭珍珠想到李家割肉出了那么多钱,李煦却没捞回去,心里开始对李家人有一点点同情。
皇帝见她一脸迟疑的样子好笑道:“放心,这是朕亲口允许的事,爱妃只管收下就是了。”
这点钱他并没怎么放在眼内,送给郭珍珠当个私产也不错。
郭珍珠想着这些东西都在南边,她除了金银珠宝之外的,固定资产又带不走,于是问道:“皇上,这些别院、田地和铺面是要卖掉吗?不然臣妾回京的时候怎么办?”
总不能特意弄个人帮忙看顾这些吧,岂不是她在千里之外还得收账本看了?
皇帝挑眉道:“这有何难,让曹家帮爱妃盯着就行。回头别院的修缮整理,田地租赁出去的钱财或者收获后换成的银钱,商铺租出去的出息,全部给爱妃送去京城就行。”
郭珍珠:所以皇帝薅了李家的羊毛,塞给曹家免费看顾吗?
皇帝你是不是忘记了,李家和曹家还是姻亲来着?
估计曹家先给了赔礼,李家才会跟着送。回头李家送的东西全落在曹家手里,帮着郭珍珠看管。
说真的,李家人不心梗才怪,跟曹家人不离心才奇了。
郭珍珠一怔,等等,这不会就是皇帝的最终目的吧?
曹家已经势大,曹寅看着还算是个明白人。但是看着李煦,就明白李家人不是了。
放任李家壮大不是一件好事,让李家这个姻亲给曹家帮忙只会拖后腿,还可能成为坏事。
但是曹家已经把李家拉上车了,联姻的关系让彼此很难分开,如今皇帝是强行把他们拆开了?
郭珍珠接着想到皇帝的消息没道理那么容易就被李煦得到,皇帝不会是故意透露出去,挖了个大坑让李煦跳进来的吧?
说真的,她越想越觉得是皇帝策划的。
只是恐怕连皇帝都没想到,李煦得到他的消息后居然毫不遮掩来送女人。
送完扬州瘦马又送亲妹妹来,还是按照郭珍珠的标准来送。估计皇帝看着都有点心梗了,不直接把李煦弄死,只怕是想把李家也一并弄下去。
如今李家大出血送那么多的赔礼,只怕元气大伤,至少十年内估计都很难翻身了。
原本南边是曹家、李家和孙家三家鼎立,是最稳固的三角形关系。
彼此又是亲戚又是姻亲,三家表面和平相处,其实暗地里也在明争暗斗。
这时候李家败落了,那么就只剩下曹家和孙家。孙家比起李家要低调得多了,为人处世也更谨慎小心。
如果皇帝把孙家扶起来,那么曹家在南边就不再是一家独大了。
郭珍珠忍不住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李大人?不放回去,又送到哪里去?”
看皇帝的样子,应该没打算真的直接弄死李煦,而是把人留着,叫李家人也不敢再胡来。
但是皇帝也不可能把李煦带回京城去,要随便放什么地方,他们一走,没人盯着,李家人可能就把李煦带回去了。
皇帝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把李煦送去静严寺里清修就好。”
郭珍珠听后都忍不住惊诧,静严寺是南边戒律最严格的寺庙,周围寺庙犯戒的僧人都会送进去管教。
只要进了这寺庙,至少要呆三年才能出来。
李煦进去的话,那岂不是要在静严寺呆三年?
不但要吃斋、念佛,还要抄经和种地,甚至要完全不近女色。
皇帝是觉得李煦总到处送女人,很该戒色,所以才送静严寺去吗?
静严寺还有不少武僧把守,李家带人硬闯进去是不行的,想出钱贿赂更不可能,毕竟这寺庙戒律极为森严,根本不讲情面。
李煦进去后,起码三年都不能出来,看来皇帝早就打算把人安排好了。
郭珍珠听后就笑笑道:“有皇上这话,臣妾收下东西,是不是该让人给李家带一句话。就说李大人死不了,只是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这样她也不算说假话,李煦确实不用死,但进了静严寺估计比直接死还难受了。
皇帝笑着颔首道:“不错,爱妃就这么给李家回话,也不算是收钱不办事了。”
郭珍珠都怀疑皇帝是不是能听见她心里吐槽的话了,反正她就安心收下李家送的赔礼了。
李家得了顺妃送来的口信,得知李煦的小命保住了,李老爷顿时安心下来,李夫人也是喜极而泣。
李家再是肉疼,还是清点了之前多一倍的产业送给顺妃,只觉得顺妃这胃口实在太大了。
可是他们后来得知,顺妃其实已经收下了赔礼,只是皇帝觉得太少,让李家翻倍给。
李家能怎么办,只能含泪送去给顺妃了。
李老爷虽然肉疼送出去的产业,不过能换回李煦的一条命也不亏了。
李夫人想着李煦回来后得来个宴会庆祝,正张罗着,却收到了李煦被送去静严寺的事,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顺妃娘娘怎么能出尔反尔,把煦儿送去那个地方!”
那是犯戒的僧侣去的地方,里边戒律森严,清修艰苦。一般僧侣都受不住,更别提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李煦了!
而且一进去就至少要呆三年,李煦能过这么久的苦日子吗?
李夫人险些就想去找顺妃理论,还是曹寅及时过来提醒他们道:“顺妃娘娘并没有答应放李煦回来,只是请皇上饶李煦一命。”
所以李煦被饶了一命了吗?确实饶了,并没有出尔反尔。
李老爷整个人都颓废下来,忍不住喃喃道:“可是煦儿被送进静严寺,至少三年才出来……”
三年的功夫,李煦之前好不容易经营的人脉全都要废掉了!
曹寅沉默看了他们一眼,其实李煦三年后能不能出静严寺,还得看皇帝的意思了。
他只能再次提
醒两人道:“顺妃娘娘会收下李家的赔礼,自然是得到皇上的允许。”
所以李煦被送去静严寺,也必然是皇帝的意思。
李家去找顺妃没什么用,难不成还能跑去皇帝面前喊冤吗?
如果想让李煦立刻死,他们只管去喊吧,曹寅绝对不会拦着!
曹寅劝过李家,回去后得知要接手李家送给顺妃的产业,每年把出息全部换成银票送去京城,就感觉焦头烂额。
他暂时瞒着李家这件事,但是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迟早有一天李家会知道,到时候跟曹家的关系必然变得尴尬,甚至渐渐疏离起来。
不过能甩掉李煦这个麻烦,曹寅还是甘之如饴。
李煦的事让郭珍珠莫名得了大笔私产,丢给曹家来看顾后,他们就上船往回走了。
皇帝却没急着回去,而是让船队去山东,打算带郭珍珠她们看看趵突泉。
郭珍珠:皇帝这是来都来了,怎么都得去景点打卡吗?
说是带她们去参观趵突泉,其实是皇帝自己想去吧!
第85章 第 85 章
第85章
对能公费旅游这件事, 僖嫔比郭珍珠就要积极多了,一路上满是期待。
她还化身十万个为什么,问道:“娘娘, 这趵突泉是不是真的泉水自己就喷出来了, 是为什么呢?”
郭珍珠沉默了一下,她要怎么告诉僖嫔,趵突泉是因为地下水从南到北流动,但是底下碰上岩浆岩。
这东西不透水,地下水就无法过去,积累的地下水多了,形成压力,才会从缝隙里喷涌出来?
实在太复杂了, 要是说了, 僖嫔问什么是岩浆岩, 什么是压力,郭珍珠要怎么解释?
郭珍珠索性就懒得详细说了,笑着道:“到时候你亲眼去看看, 不就知道了吗?”
僖嫔点点头, 又问道:“到时候当地官员肯定会过来陪着皇上去参观趵突泉, 那咱们还能去吗?”
郭珍珠眨眨眼道:“应该能吧?”
总不能皇帝去景点打卡,还要独食, 不带上她们两个。
毕竟之前皇帝还用她们两个当借口呢, 怎么都得带两人到此一游才算是全了这个借口。
果然皇帝下船之前说道:“当地官员会来迎接,到时候你们二人先去趵突泉逛逛, 朕再叫这些官员进去。”
这样一来,她们两个就不需要避嫌,可以在里头好好参观一番了。
僖嫔顿时高兴了, 满脸是笑容。
郭珍珠还没去过趵突泉,也稍微有点好奇。
果然一下船,底下乌泱泱的人跪迎皇帝。
郭珍珠和僖嫔带着面纱,直接上了后边的软轿,摇摇晃晃先去了趵突泉。
僖嫔进去后就跟见着花儿的蝴蝶一样,一边逛一边看咕咕冒水的趵突泉啧啧称奇。
郭珍珠看了一会,对底下的鲤鱼更感兴趣。
陪着她们二人游玩的还有当地官员安排的几个丫鬟,见郭珍珠盯着泉水底下的锦鲤,赶紧送来了鱼食。
郭珍珠走得也有点累了,索性让僖嫔自个去逛,她则是坐在边上,随手给锦鲤撒鱼食。
金色彩色的鲤鱼聚集了过来,倒是相当壮观。
僖嫔这会儿倒是逛回来了,也有点累,丫鬟已经上了用泉水泡的茶。
她喝了一口道:“这泉水真甜,泡茶都带着一点甜味了。”
丫鬟听后连忙笑着说道:“娘娘,咱们这泉水清澈见底,用来泡茶是再适合不过了。”
用的自然是源头刚冒出来的泉水,更为清澈干净,直接喝就带着鲜甜,煮过后这甜味就更明显了。
僖嫔点了下头,挥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这才跟郭珍珠小声说道:“我瞧着这些伺候的丫鬟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还仪态万千,规矩极好,估计一开始是给皇上准备的。”
“可是出了南边的事,恐怕这边当地官员是担心步上李大人的后尘,索性让这些丫鬟来伺候咱们了。”
郭珍珠笑笑,随口说道:“这不挺好的,以后官员们也不敢随便给皇上送女人了,更不敢随意靠裙带关系来上位。”
闻言,僖嫔点头道:“确实如此,以后他们要是没能耐,也不会逼着家里的姐妹去联姻。”
“不知道多少人同情曹家,就是跟李家联姻了,险些被李家连累。这年头联姻不止看女子是不是贤妻,还得看家中的兄弟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这话叫郭珍珠笑了起来道:“阿斗再扶不起来,却没什么恶习,比李家这些靠裙带关系上去的人要好得多了。”
僖嫔听着也笑了:“的确,他们跟阿斗比,倒是差远了。”
她环顾一周道:“不过等会皇上来了,也不知道这些漂亮丫鬟会不会留下伺候。”
郭珍珠不在意道:“谁知道呢,咱们好好玩儿就是了。难得来一趟,这些该操心的事还是交给皇上来吧。”
她们只要吃好玩好就行,其他一律不用多管。
僖嫔忍不住问道:“我见娘娘来了趵突泉还心不在焉的,可是李家的事还叫娘娘耿耿于怀?”
郭珍珠听着摇头道:“怎么可能,李家给了赔礼,这事就过去了。”
说是赔礼,其实跟精神损失费没什么两样了,不然皇帝怎会让李家加码,还全部送给她了呢!
收都收了,还收了那么多,郭珍珠还说不原谅李家,这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李家给得那么多,她摸着良心也得说原谅啊!
僖嫔不由疑惑道:“那娘娘怎么心不在焉的,是觉得这趵突泉不怎么好看吗?”
郭珍珠摇头道:“我是忽然想起来,之前出门的时候答应四格格,要给她带礼物回去,如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带什么。”
她们一路过来,也实在没什么能带的。
说带南边的布料吧,宫里其实都有了,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带吃的吧,没回去估计都要坏了,所以郭珍珠忍不住发愁。
总不能来趵突泉这里,接点泉水回去给四格格尝尝吧?
僖嫔一听,这才笑着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不过这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她想不到,只好叫伺候的丫鬟过来问一问了。
丫鬟也被问住了,如果换做其他外乡人来这边,想带点什么回去,她还能说出几样来。
但是宫里的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这边所谓的特产在外乡人眼里有点特色的,在娘娘眼里就不算什么了。
最后丫鬟只能含糊道:“别的都是平常的东西,唯独咱们这边离泰山近。若是旁人自然不能随意靠近,但是娘娘的话,也可以捡一两块泰山石吧?”
僖嫔听后,倒是皱眉道:“咱们能捡泰山石回去吗?听闻是个好东西,但是百姓连山脚都不能靠近。”
郭珍珠就道:“回头问问皇上就好。”
泰山石在民间有着避邪、镇宅的传说,但是皇帝会在泰山祭天,所以百姓不能接近,山脚的石头也不能动。
他们就只能去下游,捡一点被冲下来的小石头。
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寓意也好,带回去给四格格当个礼物就不错。
“要问朕什么?”皇帝这时候过来了,只远远听见零星几个字,不由笑着问道。
郭珍珠连忙起身行礼后,笑笑说道:“是臣妾想着出远门之前,答应四格格要给她带礼物回去,一时想不到带什么,琢磨着能不能带一块泰山石回去。”
“只是泰山的意义不一般,臣妾并不敢随意去捡石头,自然得问过皇上了。”
皇帝听后点头道:“泰山石确实不错,回头朕上山的时候,给四格格看看。”
皇帝亲自给四格格捡石头当礼物,这规格够厉害的,郭珍珠连忙摇头道:“皇上要允许,臣妾让人在山脚下捡一块小石头回去给四格格就是了。”
听见这话,皇帝就笑着道:“旁人不能随便捡,朕给女儿捡一
块当礼物倒是不妨事。”
他都这么说了,郭珍珠只好应下,感激一笑道:“四格格要是知道皇上亲自捡的泰山石回去,一定很高兴。”
估计四格格这石头都能当传家宝了,以后出嫁了,也能带着走,给夫家镇宅。
夫家见着这块石头,犹如见着皇帝一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得跟鹌鹑似的,不敢对四格格有丝毫无礼了。
光是想想,郭珍珠居然感觉这礼物相当实用。
郭珍珠见门口没人,不由疑惑道:“皇上独自过来赏泉吗?不是说当地官员会陪着皇上过来一起赏的?”
皇帝点头道:“他们都在外头候着,朕想着你们刚来,还没赏多久就回去,实在太可惜了。难得来一趟,不如多呆一会。”
他挥挥手,李德全已经带着人在亭子里挂上了好几层的帐子。
这帐子是薄纱做的,一层还能看清楚里头,多几层就影影绰绰看不清了。
郭珍珠和僖嫔在里头的话,倒是清净得很。周围的长廊让人拦着,她们二人就独享一个亭子慢慢看,也能听听外边的热闹,又不会被打扰,确实不错。
郭珍珠笑着道:“皇上这安排极好,咱们两个也能听听皇上是怎么赏泉的。”
想来皇帝和当地官员一起赏,指不定很快就诗兴大发,又是作诗又是写诗的,好不热闹。
就跟郭珍珠猜的那样,李德全转眼就安排人送来几张桌子和几套文房四宝,想必是皇帝写了,其他官员也跟着一起写,君臣同乐了。
亭子和长廊这边布置好了,皇帝就让人请当地官员进来。
官员们一见远处的长廊有宫人守着,层层叠叠的帐子后边有几道人影在,就知道必然是皇帝的嫔妃,顺妃和僖嫔来了。
他们不敢多看,很快就转开了目光,跟在皇帝后头,给皇帝介绍起泉眼来。
官员的声音不小,就连亭子里的郭珍珠和僖嫔都听见他说这泉水延年益寿的话。
僖嫔小声问道:“这泉水喝了真能让人延年益寿吗?要是真的,我都想带点回去给阿玛和额娘喝一喝了。”
郭珍珠笑笑道:“好的泉水喝了确实对身子骨不错,却也没那么厉害。”
要喝了泉水就能延年益寿,那当地喝的人多了,却也没有一个个都长命百岁。
不过好山好水,确实也能让人更健康,自然就长寿了。
果不其然皇帝赏的高兴,提笔就写下了一首诗,还让周围官员谁也能即兴来一首。
可惜官员们面面相觑,很快谦虚说他们的诗才不如皇帝,没人上前来。
僖嫔忍不住低声嘟囔道:“这些人真扫兴,皇上都发话了,他们怎么不上去一两个人写一首诗?实在没眼力劲。”
郭珍珠听着,也压低声音答道:“他们哪里敢了,要是写得不好,被皇上嫌弃,以后仕途可能会有碍。但是他们要写得太好,比皇上写的还好,叫皇上可能也要不高兴的。”
所以他们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索性谁都不乐意当这个出头鸟,哪个都不写才是最妥当的。
僖嫔一愣,喃喃道:“你说得在理,难怪他们谁都不敢上前去,这心眼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多,还相当谨慎了。”
郭珍珠好笑道:“能当官的,心眼子太少,不够谨慎的话,如今就不可能陪同皇上来赏泉了。”
不够谨慎小心的人,压根爬不上来,还不够资格来陪同皇帝出游。
僖嫔忽然眨眨眼,好奇问道:“你说这些官员自己不敢上前作诗,是不是其实另外准备了别的人来陪同,比如才女什么的?”
“这样一来,就能让皇上尽兴,不至于没人上前来扫兴得很,还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官员们不作诗,就不会被皇帝做比较了。让别人来做,也能叫皇帝不至于孤孤单单,一个人作诗都没个作陪的。
“这人选不用说,才女什么的,也就是楼里以诗出名的清倌。”
说完,僖嫔又笑了起来道:“估计官员们想请,或者已经请了,但是听说了南边的事就不敢了。”
不然跟李煦一样,被皇帝扔去哪个寺庙里清修三年。不说在里头要吃斋念佛三年不能出来,就是三年后出来了,不管官职还是人脉通通都没了,就得重新来过。
还能重新来过就不错了,很可能就没有机会再来,所以谁敢呢!
僖嫔似笑非笑看向一旁的丫鬟,问道:“是吧?我猜着了吗?”
丫鬟低着头不敢吭声,看着表情都快哭了。
郭珍珠一看丫鬟的表情就知道,当地官员还真请了会作诗的才女过来作陪,但是听说了李煦的事又不敢了,只能亲自上,却谁都不敢作诗。
她笑着看了僖嫔一眼道:“好了,你可别欺负小姑娘。”
僖嫔笑眯眯道:“我哪里就欺负人了,不就是问上一句吗?不过看她们的表情,看来是真的请了。”
丫鬟听着,表情就更想哭了,还不敢应声。
好在僖嫔也没有为难这些丫鬟的意思,拿着鱼食低头开始喂鱼,忽然问道:“这锦鲤养得真漂亮,还挺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郭珍珠听得无奈道:“你这是馋了,想吃鱼是吧?回头让人给你做鱼吃就是了,可不能霍霍这些锦鲤了。”
僖嫔笑着道:“我这不是听外头说这泉水能延年益寿,喝了对身子好。那这些锦鲤在泉水里长了这么久,吃了对身子骨肯定也不错。”
“泉水炖锦鲤,指不定以后也能成为名菜。”
郭珍珠想了想说道:“这边似乎真有用泉水炖的名菜,叫泰山三美汤吧?”
旁边的丫鬟终于有能说话的机会了,连忙答道:“回娘娘的话,确实有这么一道菜,用豆腐、白菜和泉水一起炖,味道尤为鲜美。”
“不过招待贵客,自然是上的孔府菜,据闻是孔家后人传下来的食谱。”
郭珍珠也耳有所闻,这孔府菜据闻是孔子的后人所创,说是遵循了孔子的名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而且这孔府菜还有各种规格,接待皇帝是最高规格,有将近二百道菜。
果然这边赏玩了趵突泉后,当地官员就邀请皇帝和两位嫔妃参加宴席,上的就是孔府菜。
郭珍珠和僖嫔一起出席,用屏风隔开。孔府菜都是山珍海味,上的都是熊掌、燕窝和鱼翅,甚至还有烤全羊。
全是硬菜,食材新鲜,味道鲜美,跟御厨做出来的味道相比别有一番滋味。
僖嫔尤其喜欢一道鸭肉,问了布菜的丫鬟,说是叫神仙鸭。
郭珍珠一听就问道:“是连续上三炷香,点完就出锅的那道菜?”
丫鬟惊讶,没料到顺妃如此博学,竟然连神仙鸭的做法都知道,连连点头道:“正如娘娘所说,这鸭子清理妥当后放入砂锅,外头糊上一张纸来隔水蒸。这时辰就得精确,火烧过了,这鸭肉就老了。火候不够,这鸭肉却又没熟。”
所以连续点上三炷香,正好烧完的时候就能出锅。
郭珍珠心想这时候没有厨房计时器,烧香确实是个定时的好法子。
僖嫔感慨道:“娘娘竟连这个都知晓,所以它叫神仙鸭,是因为用了祭拜神仙的法子,烧香后才能成吗?”
郭珍珠笑着点头道:“正是这样,咱们拜祭的时候不都烧三炷香吗?”
所以做这道菜,就跟拜祭神仙一样,先烧完三炷香了。
这听着方法似乎很玄妙,厨师却是被逼的。因为孔府对菜式尤为挑剔,这鸭子做的火候不够精确,味道就不够好。
厨师没办法,最后只能绞尽脑汁想出这个法子来,精确到三炷香的时间,就能保证鸭子熟了,且刚刚能出锅,确保肉质是在最鲜嫩的时候。
郭珍珠又指着一道烤鱼道:“这鱼听闻也是不直接用火来烤,鱼肉上就不会有烟熏的味道,只有鱼的鲜美在。”
僖嫔尝了一口鱼肉,还真是跟她说的一样,一点烟
火的味道都没有:“果然没有烟熏的味道,是怎么做到的?”
郭珍珠笑着解释道:“用面饼把鱼包起来再两面烤,鱼肉就极为鲜嫩,鱼汁的精华还都在面饼里头,一点都不会浪费。”
僖嫔就着面饼一起吃,果然饼里带着鱼汁的鲜香。
她一边吃一边听郭珍珠介绍了几样,忍不住吃撑了,偷偷揉着肚子道:“娘娘对这些也太熟悉了一点,叫我听着只觉得味道好,一不留神倒是吃撑了。”
郭珍珠微微一笑,民以食为天,怎么能对吃的不积极呢?
她们坐的位置离皇帝很近,就在下首,郭珍珠的声音虽然不大,皇帝还是听见了。
皇帝用着饭菜,听郭珍珠柔声解释,也忍不住吃多了一点。
底下官员见皇帝吃得香,一个个这才放心了,生怕皇帝不喜欢置办的这场喜宴。
因为南边的事,这宴席上连舞姬都不敢准备,只老老实实吃饭,实在不怎么热闹。
好在皇帝似乎不介意,吃着还挺喜欢的样子,每道菜都尝过了。
皇帝其他菜都只用了一筷子,唯独神仙鸭和烤鱼上多了两筷子,官员们一个个记下来:皇帝喜欢吃鸭,还爱吃鱼!
郭珍珠不知道周围的官员误会了,她一边说一边吃,也忍不住吃多了。
宴席结束后,她和僖嫔互相扶着在后院散步消食。
这次他们一行人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别院,听闻是当地一位官员的祖宅。
宅子不算大,还有些年头了,看得出曾经修缮过。
只挂在墙上的画作和诗句都相当出色,僖嫔还认出两幅是前朝的画作真迹。
足见这一家是书香门第了,还可能是延续至少百年之久,祖先应该也是个能人。
这些真迹就这么随意挂在墙上,能看得出墙壁后边的痕迹,应该挂了很多年都没取下来。
对这家人来说,这真迹只是一幅画,很不错的画而已。
这选的别院相当不错,小但精致,又文气十足,郭珍珠看得出皇帝很满意。
后院不大,却种了不少花,最多的是丁香花,估计是院子主人的心头好。
郭珍珠走了好几圈,终于消食后才回去沐浴歇息了。
反正第二天没什么事,也不需要特地去请安,她就安心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就听于嬷嬷说,皇帝已经带着官员去爬泰山了。
郭珍珠心想她们刚下船,参观完趵突泉,参加了宴席,第二天皇帝居然一大早还带着官员去爬泰山,皇帝还真是精力充沛。
僖嫔也累得起晚了,过来跟郭珍珠一起用早饭的时候,听说皇帝上泰山去了,也不由惊讶道:“皇上就不歇两天才去登泰山吗?”
郭珍珠哪里知道:“可能皇上不怎么累,就想着早点上泰山吧。”
两人优哉游哉消磨了大半天,皇帝这才回来了。
他看着一点都不累,似乎爬了泰山对皇帝来说就是散了个久一点的步而已。
倒是听说跟着上山的官员累坏了,有些几乎下不来,还是被侍从扶着下来的。
郭珍珠:皇帝这什么体力,居然恐怖如斯!
皇帝手里还拿着一块石头,递了过来道:“朕在半山腰的路上看见这块石头,瞧着不错,你也来看看?”
郭珍珠接过,这石头已经被清洗过了,上面有淡淡的纹路。
她仔细一看,这石头上的纹路很像是一座缩小的泰山一样,不由惊讶道:“皇上,这泰山仿佛在这小石头上面,看着有点相似。”
皇帝见郭珍珠发现了,于是笑着道:“朕也是这么觉得,在半山腰的时候低头就看见这块石头。看着不大,拿在手里却能看到上面漂亮的纹路,就跟泰山很相像。”
“这也是缘分,四格格年纪小没能跟着过来看泰山,带着这块泰山石回去,也能叫她稍微看看泰山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郭珍珠拿着这块泰山石满脸笑容道:“皇上随手捡的石头就这般好,四格格收到后必然会很喜欢。若非之前答应了要给四格格带礼物回去,臣妾瞧着这石头都想偷偷收藏起来了。”
这话叫皇帝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送给四格格的,不就是给你的吗?你拿着把玩也没什么,回宫后就摆在显眼的地方,就都能看见了。”
他随手捡的石头没想到这么好,见郭珍珠也很喜欢,皇帝心里就欢喜得很。
“等下次再来泰山的时候,朕再看看能不能捡到不一样的石头送给你。”
这样四格格有的,郭珍珠也有了。
郭珍珠笑着答道:“那臣妾就先多谢皇上了。”
皇帝第二天接着见了孔家后人,这次郭珍珠和僖嫔没跟着过去。
听闻孔家设宴,上的是家常菜,还给皇帝送了菜谱。
皇帝后来带回来了,锦盒里头就是神仙鸭和烤鱼的菜谱。
显然那边皇帝在这两道菜多用了两口,叫孔家人知道了,立刻把菜谱送上。
皇帝就笑纳了,回来后转头就把菜谱送给了郭珍珠。
郭珍珠倒是惊讶,孔府自创的菜式一直不外传,但是见皇帝喜欢,说送就送,送得够快的。
就是那天这两道菜吃的最多的估计是郭珍珠和僖嫔两人,皇帝可能听见她说的话才多吃了两口,倒是叫孔家人误会了。
不过皇帝转手把菜谱给了她,郭珍珠回宫后也能让小厨房做这两道菜,叫宜妃跟着尝一尝。
皇帝见过孔家人后,又马不停蹄召见当地官员问询治河之事。
黄河和淮河是他这些年治理的重点,亲自巡查后,自然还得问当地官员。
治理河道有皇帝派遣的专业人员来做,当地官员只是配合,但是配合得如何就得问上一问了。
当地官员早就知道皇帝处事严谨,却没想到他刚来没几天就开始问询治河之事。
有些临时抱佛脚的官员回答得支支吾吾的,叫皇帝就有些不快。
幸好大部分官员早就背过书,虽然因为紧张可能回答得没那么迅速,皇帝勉强还算满意。
皇帝处理好这些正事,想着郭珍珠在别院呆了两天,就打算带她去珍珠泉看看。
这边的泉眼尤为多,趵突泉最为有名,接着是珍珠泉和黑虎泉。
可惜没等皇帝出发,就收到加急的折子,南边暴雨造成下游洪水泛滥。
靳辅上折子认为南边该筑起长堤阻拦洪水,于成龙的折子却觉得应该疏浚海口。
一个要堵,一个要疏,两人的想法竟然截然相反。
他们两个都是皇帝亲自提拔起来的治河人才,皇帝看完折子后忍不住皱紧眉头。
这时候皇帝也没了参观珍珠
泉的心思,直接带着郭珍珠和僖嫔上船出发回京了。
僖嫔还有些遗憾,没能去珍珠泉那边看看,郭珍珠安慰她道:“下回咱们过来再看也是一样的。”
这话僖嫔却没接,下回她会不会跟着皇帝一起南巡就不好说了。
只是下次过来的,很可能会加上宜妃,自己这算是占了便宜,先过来看了趵突泉,这么一想,僖嫔又没那么遗憾了。
回去顺风顺水,船队很快就到达京城的港口。路上接连送来的折子就更多了,全是因为下游治理的争执。
靳辅和于成龙谁也没说服谁,这事就难办了,一直没能开始。
郭珍珠顾不上安慰皇帝,两个下属打架让他心烦的事,反而有点归心似箭。
她出远门的时候玩得痛快,如今要回家了,才开始想念孩子们了。
马车很快回到宫里,郭珍珠从二门坐着轿子回到永寿宫,刚下去,就被四格格抱了个满怀。
两个月不见,四格格又长大了一点,郭珍珠摸着她的脸颊笑道:“四格格又长高了,看着面色不错,这阵子辛苦妹妹了。”
宜妃笑着道:“姐姐客气什么,我见姐姐这脸色挺好,看来这一趟南下过得不错。”
郭珍珠笑着点头,见奶娘抱着六阿哥过来,笑着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六阿哥也长大了,重了不少,沉甸甸的,这阵子吃睡如何了?”
奶娘说道:“主子,六阿哥一切都好,只是不见主子很久,六阿哥颇为想念。”
看六阿哥牢牢抓住自己的衣襟,郭珍珠也没想到,她走的时候还呼呼大睡的六阿哥也想念自己,低头在六阿哥额头亲了一口。
四格格见了连忙踮起脚尖道:“额娘,我也要。”
郭珍珠只好弯腰,笑着也亲了亲四格格的额头,四格格这才心满意足了。
她进去后,见五阿哥被奶娘牵着走,走得还挺稳的,不由惊讶道:“我怎么记得五阿哥之前还不怎么会走,如今走得挺稳当。”
郭珍珠记得自己出发南下的时候,五阿哥被人扶着才能走两步。
宜妃笑着道:“可不是,五阿哥会走了,调皮得很,经常跟着四格格到处跑。我一不留神就找不着他了,只有四格格能找到五阿哥在哪里。”
五阿哥还会躲猫猫了,每次让宜嫔带着人找上很久才能找到。
四格格倒是能第一时间发现五阿哥藏在哪里,五阿哥被她找到后就笑得特别高兴,然后还乐此不疲继续躲起来,叫宜妃找不到。
宜妃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只能让人牢牢盯着五阿哥,别叫他撒手没了。
于嬷嬷年纪大了,跟着走了一路,郭珍珠怕她累狠了,让人去歇着。
郭珍珠把带回来的菜谱递给林嬷嬷,送去小厨房那边,让小礼子试着做。
“这菜我和僖嫔吃着都不错,孔家人送的,就带回来叫妹妹也能尝尝。”
当然了,如今四格格年岁大了,也能跟着用饭,她也能吃上几口了。
宜妃惊讶道:“孔家人这么大方吗?听闻这孔府菜是他们独有的,谁家上门去要菜谱都不给,这就送给姐姐了?”
郭珍珠听后摇头道:“不是送给我,是送给皇上,皇上转手送给了我。这也是在宴席上,我多吃了几口这两个菜,皇帝见我吃着不错也跟着吃了,叫孔家人误会是皇上喜欢吃的。”
宜妃听着也笑了起来:“那敢情好,咱们也算是沾了皇上的光,得了孔家两个独有的菜谱了。”
小礼子拿到菜谱后不敢胡来,特地去御膳房那边请教,还分别请了一个擅长做鸭肉,一个擅长做鱼的御厨过来帮忙。
如今小礼子在御膳房是香饽饽,他一来,御厨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去迎。
听说顺妃带回来两个菜谱,还是孔家送的,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最好。
御膳房的御厨看过后,擅长这两道菜的御厨就去永寿宫帮忙了。
有两人帮把手,小礼子很顺利做出这两道菜,宜妃吃过后赞不绝口。
郭珍珠吃着也感觉这两道菜跟在山东的时候吃着差不多,只觉得小礼子相当用心,也让人给另外两个御厨封了厚厚的赏钱。
宫里没有桂鱼,只好用鲤鱼来代替,味道却一点都不差,依旧鲜美。
宫女帮忙小心挑了鱼刺,四格格吃了一口后也眼睛一亮,吃得更快了,宫女都要来不及给布菜。
郭珍珠看着一笑,索性多叫了一个宫女去帮忙,才算是让四格格不会空着碗眼巴巴等着宫女投喂了。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也吃得晚了。
四格格挨着郭珍珠,最后揉着眼睛都困了,也不想回去睡。
郭珍珠哄了两句,只说她如今回来了,第二天四格格起来就能看见自己。
四格格听后,这才愿意跟着奶娘去睡下。
六阿哥早就呼呼大睡,被奶娘提前抱着离席去后头了。
五阿哥也睡着了,只剩下两姐妹终于能单独说说话。
郭珍珠就笑着问道:“我走了两个月,宫里有什么热闹事了?”
宜妃摇头道:“皇上不在,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都在呢,一个个安分着呢。”
皇帝不在,后宫嫔妃又没机会争宠,实在没必要作妖,一个比一个安分守己。
宜妃忽然想到:“对了,宫里最近倒是出了一件事,是三格格饿晕过去了。”
郭珍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宫里缺什么都不可能缺吃的。
荣妃这是不给三格格饭吃了吗,居然让三格格饿晕过去了?
第86章 第 86 章
第86章
郭珍珠仔细一问, 发现自己倒是冤枉了荣妃。
上回在慈宁宫因为太皇太后的话,荣妃自觉丢脸,就赶紧给三阿哥请了个嬷嬷教导礼仪。
三阿哥这边请了, 三格格那边更不能落下。毕竟三格格只比大阿哥小一点, 虽然那天在慈宁宫表现还可以,不过以后三格格要嫁人,礼仪好一点总归没错。
于是荣妃就给三格格另外请了个规矩好又严格的教养嬷嬷,教导三格格礼仪。
郭珍珠听后点点头道:“荣妃这么想也没错,规矩学好了,叫人挑不出错来,对三格格也不是坏事。只是这教养嬷嬷苛待三格格,不给她吃饭了?”
宜妃摇头道:“那倒没有, 之前皇上把内务府都清理了一遍, 如今里头的宫人一个比一个规矩谨慎。这教养嬷嬷来了, 也是一板一眼教导三格格规矩,纠正她的坐卧站的姿态。”
郭珍珠点头,这听着没什么毛病。毕竟规矩这个, 很大反应在姿态上。
要是坐着的时候弓着背, 站着的时候驼背, 那就很难看了。
这事自己很难发现,还是得别人提醒调整才是。
宜妃又道:“除了这些简单的, 那教养嬷嬷还纠正了三格格用饭时候的仪态。用饭的时候盯着三格格一会, 她就回去了。”
郭珍珠又点头,这教养嬷嬷其实很规矩了。她要是一直盯着三格格, 不停纠正,那三格格一顿饭肯定吃不下去。
所以教养嬷嬷只开头盯一会儿,纠正一下三格格的动作, 没什么大问题就先退下了。
也就不打扰三格格,让她可以安心用饭。
郭珍珠疑惑道:“这听着一点毛病都没有,教养嬷嬷守规矩得很,虽说严格了一点却没太过分,那三格格是怎么饿晕过去的?”
宜妃叹气道:“上回我瞧着三格格就是腼腆沉默的性子,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她见教养嬷嬷走得快,总以为自己学得不够好。”
“于是三格格就让人在桌上放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用饭,调整自己的姿态。估计她是想着自己做得好一点,表现不错,荣妃就会夸奖一句。”
郭珍珠皱眉道:“荣妃对三格格还是太忽视了一点,一颗心全在三阿哥身上,都没多关心一下三格格。”
宜妃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三格格这
对着镜子用饭,总感觉哪里都不对,也就吃不下去了。三格格用饭的时候还不爱有人在身边伺候,宫人就规矩在门外守着。”
“这两顿饭守着的宫人还不同,她们见三格格没吃多少,只以为她没胃口,也规矩没多问。”
郭珍珠嗤笑道:“什么没多问,这些宫人规矩是规矩,却也对三格格不够上心。也怪荣妃对三格格不够用心,连带这些宫人对三格格也忽视得很。”
她总算明白了,三格格怎么直到饿晕了才被人发现,分明是这些宫人消极伺候了。
也就是三格格吩咐什么是什么,宫人发现什么问题也不禀报荣妃,只由着三格格来。
三格格再大,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她能知道什么。
她只想做得好一点,好得荣妃的夸赞,哪里想到吃得太少,会把自己饿晕过去呢?
宜妃摇头道:“太皇太后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尤其三格格晕过去了,荣妃叫来御医,把脉后得知三格格是饿晕的,生怕被人发现,还想瞒着。”
郭珍珠无语了:“这怎么能瞒得过去,荣妃是方寸大乱了吧?”
闻言,宜妃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荣妃敢瞒着,御医也不敢啊,连忙禀报给贵妃娘娘。贵妃也不敢瞒着,就告知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把荣妃叫去慈宁宫训斥了一番,又让苏麻喇姑把三格格暂时接到慈宁宫去养着。说是等皇上回宫来,再做打算。”
郭珍珠心想,太皇太后觉得慈宁宫都养着一个八阿哥了,多养一个三格格也没什么。
而且三格格也就沉默了一点,却看得出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太皇太后估计也是心疼她总被荣妃这个亲额娘忽视,倒不如留在慈宁宫,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绝不会被怠慢。
宜妃感慨道:“三格格那么小的孩子把自己饿晕,那是得下多大的决心想做好这件事。可惜听说三格格饿晕后刚醒来,荣妃就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据说三格格都被骂哭了。”
“为了这事,太皇太后才把荣妃也骂了一顿,觉得她不会养孩子。”
说到这里,宜妃又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皇上回来了,必然要处置这件事,荣妃只怕要倒霉了。”
太皇太后只骂人不处置,那是因为皇帝快回来了,她没必要插手。
但是荣妃估计巴不得太皇太后先惩罚她,换做皇帝的惩罚,那就要可怕得多了。
果不其然,两人第二天就听说荣妃被皇帝禁足了,连带钟粹宫伺候的宫人都被清理了一遍。
想想这些对三格格不上心的宫人,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换一批。
郭珍珠还纳闷道:“荣妃就禁足了,没别的惩罚?”
皇帝不是喜欢惩罚别人抄书吗?怎么这次那么宽宏大量,不让荣妃抄书了?
僖嫔这时候过来了,刚进门就笑着答道:“哪里的话,荣妃娘娘的惩罚不止这么一点。”
宜妃一见她就笑了:“包打听来啦?荣妃还有什么惩罚,也是抄书吗?”
僖嫔摇头,被宜妃拉着坐下后才说道:“不是抄书,皇上让人把三阿哥也抱去慈宁宫了,说荣妃不会养孩子,三格格都饿晕了都没发现,三阿哥被她养坏了也麻烦,索性一并送去慈宁宫。”
郭珍珠听得咂舌道:“这不还要了荣妃的命吗?”
毕竟对荣妃来说,三阿哥就跟她的命根子差不多了,这下被皇帝抱去慈宁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送回来,也可能不送了,确实对荣妃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僖嫔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荣妃娘娘哭天喊地,还跑去乾清宫求皇上,听闻在外头跪了好久,皇上都没答应。”
见郭珍珠看过来,僖嫔连忙摆手解释道:“娘娘放心,我可没派人去乾清宫打听这事。是荣妃娘娘跪得太久都晕过去了,被抬着回来,我身边的嬷嬷正好碰见了,上前帮把手,还顺道问了一句才知道的。”
打死她都不敢跑去乾清宫打听消息,不要命了吗?
郭珍珠这才满意颔首道:“你是知道分寸的,还是小心点为好。不过看荣妃的样子,这禁足的时间不会短了。”
僖嫔一听就诧异道:“还真叫娘娘说中了,荣妃这禁足原本是一个月,因为在乾清宫闹了一场,皇上更生气,荣妃娘娘的禁足时间增加到三个月去了。”
郭珍珠就知道,皇帝一生气,荣妃肯定不会好过。只是皇帝没让荣妃抄点什么,她总有点不习惯。
她们正说着话,外边小明子却来禀报,说是齐嬷嬷来了。
齐嬷嬷是温贵妃身边伺候的,怎么忽然过来永寿宫了?
郭珍珠突然有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等齐嬷嬷进来后,这预感果然应验了。
齐嬷嬷见着宜妃和僖嫔也在,先给几位娘娘行礼后,这才开口道:“顺妃娘娘,贵妃娘娘病了,请了御医,说是要静养一阵子。她手里头的宫务却耽搁不得,又不好打扰太皇太后,只好请顺妃娘娘帮忙看顾一段时间。”
郭珍珠一愣,疑惑道:“贵妃娘娘怎的病了?御医怎么说?”
听罢,齐嬷嬷愁眉苦脸道:“顺妃娘娘有所不知,贵妃娘娘接过宫务后一直不大适应,每天都要看很久。好在之后有几位娘娘帮衬着,贵妃娘娘才能松快一点。”
郭珍珠这时候听懂了,估计是她和僖嫔跟着皇帝出远门玩儿了,她们二人手里头的宫务又回到温贵妃手上去。
对温贵妃来说,这已经是个不小的负担了,谁知道三格格那边又忽然闹了这么一出来,钟粹宫的宫人还得重新物色,这都需要温贵妃来办。
这下好了,她原本就累,如今累上加累,不就病倒了吗?
郭珍珠听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只觉得自己手里头的事让温贵妃有了负担才病倒的。
齐嬷嬷继续说道:“御医只说贵妃娘娘是累着了,身子骨弱了,不巧又吹了风,这才病了。”
听见这话,郭珍珠点点头道:“也罢,既然是贵妃娘娘发了话,那我就暂时帮忙管着宫务。就怕我并不熟悉,回头事情没处理好,反倒耽误事就麻烦了。”
齐嬷嬷一听顺妃愿意把宫务接过去,心里头很是松了一口气。
她想到来永寿宫之前,还担心顺妃不会答应,或者得上门几次,求上好几回才愿意点头。
温贵妃还安慰齐嬷嬷,说顺妃不是扭捏人,反而十分心善又果断,问清楚后必然会迅速答应下来。
她只交代齐嬷嬷,不必隐瞒什么,顺妃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齐嬷嬷如今想着,温贵妃对顺妃倒是十分了解,顺妃确实问清楚后就果断答应下来了。
她还十分雷厉风行,前脚答应了齐嬷嬷,后脚就让管事带着账本和其他还没处理的宫务送到永寿宫来。
因为荣妃也被禁足了,所以荣妃那一份宫务也转到郭珍珠手上来了。
她答应得很快,宜妃都来不及拦着,担心道:“姐姐才刚回宫就接过宫务,会不会太累了?不如多休息一阵子,再接过宫务也不迟。”
郭珍珠听后就笑笑道:“妹妹放心,这一路上我吃好睡好玩好,也不晕船,倒是没什么累的。而且还有妹妹帮我,僖嫔也在呢!”
僖嫔就笑道:“娘娘倒是算上我了,不过我却是无事,尚衣局的事都能帮上点小忙了。”
她对衣服衣料之类的最为熟悉,这些交给僖嫔来办是再妥当不过。
几个管事很快就到了,他们之前已经有齐嬷嬷交代过,宫务只怕要从温贵妃手上转到顺妃这边来。
没想到顺妃答应得那么痛快,立刻就应下了,还马上让管事过来问话。
管事一个个不敢怠慢,这位皇帝的宠妃是什么性子,他们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也明白是绝不能得罪的。
他们把准备好的账本和单子都带上了,等会顺妃问什么,管事也能拿出来。
管事还以为来了之后,顺妃好歹会寒暄几句。然而完全没有,顺妃问了几人负责什么,就打开账本开始看了起来。
这风格实在跟之前管事的佟皇贵妃和温贵妃截然不同,管事顿时面面相觑,一时拿捏不准顺妃的性情。
不是说顺妃尤为和善,怎的板着脸的样子居然像是有皇帝的几分气势在呢!
不过也有管事觉得顺妃这是虚张声势,第一次管着宫务,哪怕看不懂也得装出厉害的样子,不然就要被管事们小看了去。
这不懂装懂的也就一会儿,很快就要被人拆穿了,何必呢!
光是看账本,就这么一点时间,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不是装腔作势又是什么?
约莫一刻钟之后,郭珍珠抬起头来问道:“这月御膳房的支出怎的比上个月还多了?”
皇帝都不在,怎么御膳房这支出还多了?
上个月还跟之前持平,这个月却比上个月还要多。
管事也没料到,顺妃转头就找到不一样的地方问了起来。
这才一刻钟的功夫,她怎么那么快就看完了?
管事连忙答道:“娘娘,天儿热了,御膳房里头的食材都得新鲜着送来。放久了却会坏,得勤快换新的,耗费就比上个月要多一些了。”
这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但是食材才值几个钱,怎么支出就多了不少?
郭珍珠手里头只有总账,她就问道:“细账在哪里?都送过来给我看看。”
管事有点迟疑道:“娘娘,细账实在太多了,得让人抬过来。”
顺
妃就是暂时掌管宫务,怎的还要看细账,难不成要一个个仔细查账了?
回头她这宫务还得回去温贵妃手里,顺妃何必这么麻烦?
郭珍珠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管事顿时不敢说什么,转身就要去让人抬细账过来。
“小明子,你跟着过去帮把手。”
说是帮把手,也是盯着那些人,别是把细账给换了,或者烧了毁了。
小明子连忙应下,跟着过去盯着人抬了细账过来。
足足三个箱子,放着满满当当的账本,记录了所有的细账。
郭珍珠让人打开箱子,随手拿起一本来看了看。
鸡蛋一两四个,老母鸡十两一只……这鸡蛋和鸡是金子做的吗?
后边还有一只鸭子要十五两银,一条鱼要二十两,一头猪要二百两。
看得郭珍珠眼前一黑,这宫里的物价跟外边怎么天差地别的,是她看错数字了吗?
更别提这一个月居然用掉了八万个鸡蛋,宫里才多少人,一天竟然要吃掉两千六百多个鸡蛋!
那就是光吃鸡蛋,一天就要花掉六百多两,还没算上其他蔬菜瓜果和肉食之类的。
她就纳闷了,皇帝都不在,怎么这花销更高了?
郭珍珠心里多震惊,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只平淡问道:“这月支出高了,我瞧着是慈宁宫那边办了一场小宴?”
管事连忙应道:“是,太皇太后办了一场花宴,请了勋贵夫人来宫里。人数虽然不多,规格却不小,菜式方面自然要好。花卉那边也得置办得妥妥当当,叫夫人们能看着恰好盛开到最美的花儿。”
花宴的话,这花是主角。所以这花得重新买,后花园也得重新弄,所以花用也不少。
说是办的花宴,来赏花是由头,其实是太皇太后让夫人们来见一见八阿哥,之后也知道八阿哥是养在皇太后膝下了,算是见了一面。
见面自然要给见面礼,但是明面上办的是花宴,所以内务府这边还得给贵夫人们准备回礼。
皇帝一早就说了,慈宁宫的花用都算他的,所以这支出也算在这月里头,所以就比上月要高了。
这回礼当然不能太寒暄,每人有一瓶玫瑰花露和一瓶红酒。
一份算下来就价值不菲,郭珍珠瞧着这内务府采买的价钱比在铺面上直接买还贵,不由挑眉道:“我怎的不知道玫瑰花露和红酒都涨价了?”
反正她收到铺面的账本上没有涨价,反倒内务府这边涨了。
管家低着头轻声解释道:“娘娘,因着这礼盒得另外置办,所以是另外的价钱了。”
送给夫人们的礼盒不能太寒酸,当然得另外给钱来订做盒子。
郭珍珠都想给管事翻白眼了,她又不是没订做过礼盒,哪怕是最顶尖的檀木礼盒也是做过的,都没这么贵!
显然宫里的娘娘身份尊贵,对宫外的物价不太清楚,愣是被内务府这些采买的人给忽悠住了。
所以一直以来后宫都没发现这些账本有什么不妥之处,反正各处没缺漏就足够了,至于物价涨了,也就内务府的采买一句话的事。
难怪说内务府的采买当的比大臣还滋润,这钱简直是只用花一大半,另外一小半就能进自己口袋里头。
不过他们这上下瞒着,估计不会一个人拿着这些钱,还得上下都分了,人人都是一条船上,才能彻底隐瞒下来。
郭珍珠轻轻点头,表面不动声色道:“那你们把这些细账先留下,我再仔细看看。我第一回管着这宫务,怎么都要办得谨慎一点才行。”
管事心想就知道顺妃刚才没看懂,只是装装样子,这不就露馅了吗?
她这留下来也看不完那么多的账本,管事还是面露为难说道:“娘娘,这些账本按照规矩都是在内务府的库房存着。娘娘要是还想看,不如奴才明儿再派人送来?”
郭珍珠听得摆摆手道:“何必那么麻烦,你要是为难,我让人跟内务府的总管说一声,暂时先放我这里。放上两天就好,我就让人送回去。”
管事心里琢磨着两天而已,时间却也不长,于是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郭珍珠说完就把人打发走了,看着三个大箱子里头满满当当的账本,僖嫔已经头皮发麻了:“娘娘真要看完这么多账本吗?他们也是的,需要把账本写那么详细了?”
听罢,郭珍珠嗤笑道:“他们当然不需要写那么详细,只是写得细了,账本多了,你不就不乐意仔细看了吗?”
换做佟皇贵妃和温贵妃,估计见了也是一个反应,不会特意去看细账,不就叫内务府的采买钻了空子吗?
僖嫔听后若有所思道:“娘娘说得对,我见着箱子里头几十册的账本就不乐意看了。他们巴不得咱们不看细账,就能胡来了。”
宜妃也赞同道:“怪不得管事推三推四的,估计也不想把细账留下。不过就两天功夫,这么多账本,姐姐要怎么看?”
郭珍珠说道:“布料是从南边送过来的,采买也动不了太多的手脚,估计账本没什么问题。僖嫔帮着把布料方面的账本分出去,妹妹帮忙找一下御膳房的账本。”
她估摸着宫里支出的大头基本都在御膳房这里了,实在是宫里的主子多,每人除了年俸之外按照品级分配了吃食。
比如米面、糖和肉,每个品级的数量不同。就是米也分了很多类,新粳米、陈粳米和黄米等等,品级高的分量会多,种类也更多。
如果嫔妃胃口少,一天吃不掉那么多份例,可能做好后分给底下伺候的宫人,也可能就浪费掉了。
那多出来的部分依旧要采买过来,登记在册。
郭珍珠翻出属于永寿宫的账本,采买的数量跟她的品级是一致的。
但是她算了算两个月都没在宫里,这花用一点都没少,全在账本上记着。
那郭珍珠没用过的,就这么被账本给抹平了。当然这也是御膳房的账本好做,不然多出来的囤在一起放在后边,用不完浪费掉的,就很难在账本上写明白了。
毕竟属于郭珍珠的份例又不能分给其他嫔妃来消耗,做账麻烦,索性只管记录。
掌管宫务的人只看总账,跟平日对比没什么大差错就过去了。
不然宫务那么多琐碎事,她们也不可能每个月都一个个对一对,那就得累死人。
其他差别也不大,主要没什么损耗的地方,唯独御膳房的采买油水就多了。
宫里偶尔办宴席,消耗自然就多。另外各宫自掏腰包点菜,让御膳房另外采买稀罕的食材做菜。
这些不会写在账本上,毕竟有些宫里要的是超过份例的食材,写上去谁都要遭殃。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宫里娘娘想吃点新鲜东西,身为奴才当然要照办,却只能偷着办。
这事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了,掌管宫务的人自己也曾点过菜,当然不会为难其他人,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问题就来了,账目得平了,这事却不能写进去,所以只能把采买这东西的价钱平摊到别的东西上。
这平摊得多了,其他东西的物价就涨起来了。估计哪个天才一见可以这么平摊,谁能知道哪个宫里偷偷点了什么,索性一直平摊了。
看账的人只以为宫里谁多点了东西,钱是给了的,所以账目这么做平了,也没有仔细追究。
郭珍珠心想做账的都是人才,糊弄人真是一绝,内里的水也够深的。
宜妃帮着找出一箱子御膳房的账本,郭珍珠很快就翻完了,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
僖嫔看郭珍珠翻得飞快,不像是算账,倒像是在随便看看而已,不由奇怪道:“娘娘发现什么了?”
毕竟郭珍珠这表情算不上好看,尤其是看完账本后,脸色都沉下来了。
郭珍珠心想要是现代化用上电脑,这么做账早就被人看出猫腻来了,还得牢底坐穿。
偏偏宫里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加上各种私下的规矩做派,愣是让人一直没发现账本上的问题。
郭珍珠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揭穿这件事,毕竟她就是暂时管着宫务而已。
要是揭穿了,那
岂不是说掌管宫务多年的佟皇贵妃不尽责了?
温贵妃也可能被连累,两人还都是因为这事累坏的。
她一个暂时顶替的人,一上来就戳穿前面两任不负责任,这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宜妃察觉出郭珍珠的迟疑,于是劝道:“姐姐要是不想沾手这事,就当没看到过。反正这么多年就如此过来的,谁都没说什么。”
郭珍珠走过场看看,然后再把账本送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反正回头宫务转回到温贵妃手里。
僖嫔却不赞同道:“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想必娘娘也不乐意帮着那些人瞒着,凭什么呢!这用的可不是他们的钱,而是皇上的钱!”
“要是娘娘揭发了,其实跟皇贵妃娘娘和贵妃娘娘没什么关系,而是这些奴才故意隐瞒着。他们还从上到下隐瞒,娘娘身在宫中,哪里就清楚外头的物价如何?”
还不是这次她们一起出远门,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大概知道一些吃食的价钱。
不然僖嫔光看这些账本,其实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哪怕有些她看着贵了,只以为是自己曾经另外点了东西,平账摊上去了,才看着贵,也挑不出毛病来。
也就是郭珍珠的心算好,翻开每一条看看,算一算,很快就察觉到这些加起来根本不是总账那个数字。
因为一直以为没有娘娘亲自一条条算过,内务府就直接写上差不多的总数,实际上支出比那个总数还要少一点。
账都平了,多出来的部分自然也让他们这些人私下分了。
郭珍珠这么一说,宜妃惊讶道:“姐姐这么快就算出来了?这算盘还没拿出来呢!既然姐姐算着觉得总数不对,那就肯定不对了。”
僖嫔就知道,只要郭珍珠说的,宜妃都觉得是对的!
不过僖嫔也这么觉得了,只跟着诧异道:“娘娘都算出来了,说明这些奴才直接就懒得装了,只以为娘娘不计较这些细账,所以全送过来。”
恐怕那些内务府的采买也想不到,郭珍珠只看看就算出不对劲来了。
那么多账本,哪怕他们仔细用算盘来算一算,熟手也得至少三五天的功夫呢!
郭珍珠把算出来的总数写下,也没多纠结,皇帝倒是来永寿宫了。
他见着宜妃和僖嫔并不意外,只惊讶地看着满地的细账,不由笑道:“朕听说贵妃病了,让爱妃接手宫务之事,看来你这是在算账?”
宜妃嘴快答道:“皇上,姐姐已经算好了。”
她示意林嬷嬷领着宫人先都退下,这才小声说道:“姐姐算着有点不对,正跟咱们商量要告诉皇上呢!”
皇帝听后顿时正色道:“怎么不对了?”
郭珍珠就把总账和自己算好的总数递了过来,皇帝扫了一眼就看出差别来了。
他拿着账本坐下,翻看着仔细算了算,最后也得出了郭珍珠算出的数目来,不由皱眉道:“内务府这账本是按照原来那样平账了?怎的数目不对?”
郭珍珠就把采买的猫腻说了,有问题的细账也拿了出来。
看见鸡蛋一两四个,皇帝都气笑了:“朕很少关注这些,倒是叫内务府的采买钻了空子。”
他只顾着打仗几年,哪里想到内务府这些年都在偷家呢?
后宫这些支出从几个地方来,一是皇庄的收入,皇帝在各地都有皇庄,数量不少。皇庄上的粮食最好的会送到宫里来,差一点的会卖掉换成银两。
二是罪臣抄家后所得的银钱,三是各地和藩国的上贡,四是专属于皇家专卖的关外人参、皮子和玉石等等。
这些都属于皇帝的私产,专供后宫维持日常开支和办庆典宴席等的支出。
郭珍珠帮着佟皇贵妃和温贵妃开脱道:“也是内务府的采买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做账平账,如果没有像臣妾这样第一次接手十分担心而谨慎,特地把细账让人送过来一本本算好,只怕根本看不出猫腻来。”
宫务那么多那么琐碎,谁会一条条细账去算,也就郭珍珠这么干了。
皇帝自然明白,底下人有心隐瞒,佟皇贵妃掌管宫务多年压根看不出这猫腻。
而且这账目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要不是郭珍珠慎重,算数又好,特地查了所有的细账,根本就不会发现端倪。
皇帝一时觉得比起佟皇贵妃和温贵妃,郭珍珠其实是最适合掌管宫务的人。
无他,她的心算实在是又快又好。
换个人估计十天八天的,都未必能算完这么多的细账,还从中找出问题来。
皇帝的指尖点了点桌面说道:“这事朕知道了,后边朕来处置。这些细账暂时放在爱妃这里,免得打草惊蛇了。”
他要抓,当然得一锅端了,没得叫人私下毁了证据。
“只是回头还得劳烦爱妃帮忙算账,当然朕也会派几个看账厉害的人来帮忙。”
皇帝都这么说了,郭珍珠也不好拒绝,于是答应下来。
但是过了几天,郭珍珠却收到了皇帝让李德全送来最近十年的账本。
郭珍珠看着满地的箱子和无数的账本:皇帝你是想累死我吧!
第87章 第 87 章
第87章
好在皇帝是想让郭珍珠帮忙, 却没打算真的累死她,给郭珍珠找来不少帮手。
帮手到永寿宫的时候,郭珍珠都惊着了。
毕竟她没料到, 皇帝找来的帮手竟然是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的身份虽然是宫女, 却地位超然。
一是因为她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多年,俨然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慈宁宫如今也是她来管着。
二是皇帝小时候生病是苏麻喇姑照顾的,识字读书也是苏麻喇姑带着启蒙过一段时间,这身份就更是不一样了。
如今这位苏麻喇姑竟然来永寿宫给自己帮忙,郭珍珠真是受宠若惊。
见郭珍珠事先并不知情,如今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苏麻喇姑先行礼后笑着道:“顺妃娘娘, 皇上叮嘱奴婢带人来帮忙整理账本。”
郭珍珠也能明白皇帝为何会找苏麻喇姑, 一是她识字, 宫里头识字的宫人原本就不多。
二来苏麻喇姑以前在皇帝刚登基尚未大婚的时候,帮着太皇太后掌管过后宫,对这些账本也算熟悉, 处理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三来皇帝信任的人不多, 苏麻喇姑绝对算是他最相信的人了, 交给她帮着整理还顺道挑适合的人过来是最妥当不过。
果不其然,苏麻喇姑带来的都是识字的嬷嬷和女官, 她们都是熟悉账本之人, 整理起来比宜妃和僖嫔更要利落迅速得多。
帮忙的宜妃和僖嫔顿时感觉自己笨手笨脚的,索性不帮倒忙, 只帮着郭珍珠带孩子了。
郭珍珠回来后原本还想多陪陪孩子,之前她出去玩儿两个月,孩子嗖一下长大了, 自己怎么都要弥补一下空缺的时间。
皇帝亲自捡的泰山石,郭珍珠也送给了四格格,四格格看了果然很喜欢。
听说石头上的纹路就是小泰山的样子,四格格想着自己长大后能跟着去看看真的泰山,她就更期待了。
可惜皇帝把账本送过来,郭珍珠就没时间陪着孩子了。
账本有些是多年前的,虽说在库房里好好保存,却还是陈旧又有灰尘。
郭珍珠担心孩子们吸着灰尘对身体不好,就让宜妃和僖嫔带着孩子们去后院玩儿,她们这边就开始整理和算账。
有苏麻喇姑带着人帮忙,整理账本的速度相当迅速,转眼就把账本按照年份分好。
苏麻喇姑还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先大概看看各部分的账目有没特别大的问题,主要应该还是集中在御膳房的采买上。”
郭珍珠点头,御膳房采买的油水实在太多了。那么一座金山银山在自己面前,宫人很难抵御得了这个诱惑,一个个都忍不住伸手。
只是御膳房每天的采买和消耗的细账尤其多,苏麻喇姑带着好几个人还需要整理一段时间。
郭珍珠索性就随意选
了个箱子,帮着整理一下。
她翻开账本,发现不是御膳房的,而是关于皇庄的。
郭珍珠早就知道皇帝在各地有很多皇庄,庄子都有庄头来负责,每年把粮食和卖掉的一部分换成银钱送上来。
她好奇看了两眼,发现自己随手拿的是十年前的账本,只看了看就放下了。
郭珍珠又去隔壁的箱子拿出账本一看,发现也是皇庄的,却是五年前的账本。
她原本想着看一眼就放下,却发现了端倪。这皇庄出产的粮食会分上等和次等,可以说上等都是只送到宫里来的,次等就会卖掉换成银钱交上来。
比起十年前,五年前这上等的数目要少了一半,次等就多了,卖出的银钱却增加的不多。
郭珍珠心想有点奇怪,于是又去翻了旁边的几个箱子,找到了最近三年的皇庄账本。
她发现上等的数目一年比一年少,次等的却一年比一年多,卖出的银钱增加的又比次等的数目要少。
郭珍珠忍不住叫住苏麻喇姑,问起此事来:“这上等和次等是怎么判定的?次等卖出的价钱怎的会一年不如一年了?”
苏麻喇姑听后,就解释道:“娘娘,上等是专供宫里的,自然是当年长得最好的粮食。次等则是有损伤的,或者长得不够饱满的,就会卖掉。”
“这卖的价钱少了,可能是这几年天灾多,作物长得不大好,卖不上价钱。”
郭珍珠听后点了点头,这解释的理由也正当。确实这几年天灾多,作物长得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麻喇姑又帮着找了最近五年到十年的皇庄账本,郭珍珠接着看了看,发现每年上等的数目是前五年在少量减少。
后边五年减少就多了,但是实际上最近十年的天灾都挺多的。
怎么前面五年反而减少得不多,后边五年减得就多了去?
哪怕郭珍珠不说,苏麻喇姑也瞧出不对劲来了。天灾根本不分年份,按理说应该减少的幅度差不多,又或者其中一两年减得尤其厉害。
如今这只每年减少一点,如果看账的人每年看只比上一年少一点,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把十年的账本放在一起,才会发现端倪,这减少的数目实在太不对了!
苏麻喇姑也没料到,顺妃随手翻出皇庄的账本,竟然就显露出问题来。
如果顺妃只拿了前后两三年的账本随意看看,估计也察觉不到这大幅度的变化。
偏偏她只拿到十年和五年,还有最近三年的,这差距就很明显了。
之前皇帝说顺妃是个有福气之人,如今苏麻喇姑是扎扎实实感受到了。
她们这边派人禀报过去,皇帝立刻就到永寿宫来了。
郭珍珠把皇庄的账本按照年份一字排开,皇帝看起来就更直观了。
他扫了一眼,很快皱紧眉头。
皇帝只以为御膳房的采买出问题,所以直接让人都拿下了,再分别审问。
把小十年的账本送过来,他原本只是觉得库房并没有分门别类,一时根本找不到御膳房的全部账本在哪里,索性一股脑都送到永寿宫。
谁能想到,郭珍珠随手拿起的账本是皇庄的,又发现问题了呢!
皇帝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生气,不由皱紧眉头。
郭珍珠明白皇庄分散在全国各地,皇帝要是去抓人,估计对方早有准备,把证据都消灭掉了。
加上这么多年了,当年所谓的次等作物早就卖掉了,无处可寻,也很难证明他们动了手脚。
见皇帝的样子,估计也觉得此事很难办,相当棘手了。
苏麻喇姑在旁边劝道:“皇上息怒,可不能气坏自个身子骨了。此事重大,不如派人去各地查探一番,又或者换掉庄头?”
皇帝的指尖在桌面轻轻一动,叹气道:“皇庄太多,一时把庄头都换掉,却很难找到适合的人顶上。”
庄头不是随便找的,而且也不能保证换了新的庄头,他们还能跟之前的一样能干。
再就是换的新庄头,指不定还不如原本那个。
郭珍珠倒是想了个别的法子,斟酌着提议道:“皇上,不如把这些庄头互相替换掉,然后让他们帮其他庄头来收拾烂摊子?这段时间,正好让皇上找适合的人来顶替这些庄头。”
闻言,皇帝不由挑眉道:“爱妃这法子不错,倒是缓了朕的燃眉之急。”
庄头直接换掉,这段时间没人操持,皇庄各种庄稼就可能因为耽误,今年的收成就要彻底不行了。
但是不换掉,就这么放着,迟早会让这些庄头察觉到京城的问题,把自个庄子里的证据彻底消灭掉,或者人手也换了去,那就更无从查起。
可是郭珍珠这个法子却相当有用,把庄头调去别的庄子,那他们还得接手新的庄子,了解当地的情况,操持庄子上的各种琐事。
这几乎就占据了所有庄头的心思,毕竟他们伸手昧下一部分作物,却是不敢真让庄子上的作物全毁了,那他们的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所有庄头只会拼尽全力来护住接手的庄子,压根没心思去处理掉原本庄子上的人和事。
再就是原本的庄子也被别人接手了,他们当然不能让人破坏掉,毕竟回头庄子的出息不行了,皇帝不会怪责原本的庄头,只会算在后边接手的庄头身上。
苏麻喇姑听得眼睛一亮,只觉得这个法子真是妙极了。既缓解了人手不足,不能立刻清理掉所有庄头,又让各个皇庄能够继续经营,维持住今年庄子上的出产。
另一方面,也给皇帝留了时间,可以慢慢调查,又物色适合的新庄头,可谓是两全其美。
苏麻喇姑心下佩服顺妃,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想出如此厉害的应对法子,难怪皇帝最近对她如此偏爱。
皇帝很快吩咐下去了,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说道:“此事要是办成,朕必然要记爱妃一功。”
郭珍珠听了,只笑笑道:“多谢皇上,那臣妾就继续看账本了?”
闻言,皇帝却觉得只让郭珍珠算账实在大材小用,还不如直接叫她找问题。
只要郭珍珠看过,总能找出端倪来,不比那些账房先生还厉害吗?
至于算账这点小事,交给会算账的人来就好了。
皇帝这么一安排,郭珍珠自然乐意。
她可终于不用算账了,还是那么多的账本,得算到什么时候去啊!
皇帝直接找了户部,让尚书点了几个算账厉害的官吏,把算账的事交了出去。
这几个官吏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外头还有侍卫守着,进出都要有人跟着,别提多可怕了。
所以他们都不敢随意出去,反正有人送吃的来,只没日没夜算账对账。
郭珍珠这边就要轻松得多了,苏麻喇姑整理好御膳房那边的细账,她只需要看看就好。
具体算账的事,还能交出去给别人。
这一看,郭珍珠发现御膳房采买的套路跟皇庄差不多,都是逐年一点点增加。
这一年看上一年,对比起来并不明显,所以很难察觉得到。
但是用五年前和如今相比,差距就能立刻看出来。
一般人只会对比上一年,最多也就上上一年的账本,很少会特意对五年十年前的,于是这些人就能心安理得胡乱做账了。
皇帝已经把御膳房采买的人全部抓了,还得填上新的人。
这也够他发愁的,毕竟这些新的人刚上去的时候是干净的,过一段时间或者一两年后就未必了。
但是也不可能不填人,毕竟采买这事总不能没人去办。
不过郭珍珠刚才提议皇庄的法子,让皇帝忽然有了想法。
“朕打算让采买的人轮流来,每个人最多只办半年,然后就换人。”
如此一来,这人在采买上只办半年,很快就要另外一个人
来接手,就没时间经营了,哪怕经营了,半年后这差事就没了,打点的钱就跟扔海里一样,也就不会去做了。
接手的人就需要查账,如果账目不对,交接的时候前边的人就要赔偿或者落罪。
如果交接的时候没查出后,后边才发现,那么接手的人就要负责。
苏麻喇姑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如此一来,采办的人就无法一直把持此事,也就不能到处打点钻营。
不像如今,正因为采办上下都打点好了,才会让所有人都闭口不谈,此事持续了将近十年才被人发现。
不过苏麻喇姑还是发现了此事一个小问题,不得不提醒道:“皇上,虽说如此就能让后边接手的人更谨慎。只是半年一换,前边的人跟后边的天然对立,未必会愿意好好交代让人接手,只怕容易出乱子。”
后边的人交接的时候说白了就是查账,前边的人哪里能痛快了?
对方未必不好好交代,只是漏掉那么一两点,后边的人就很容易出错了。
后边的人要闹,前边的人还可以辩解说事情都交代好了,只是后边的人没记住才漏掉的,这就无从分辨了。
郭珍珠也忍不住点头,苏麻喇姑果然是有经验的,而且对人性也把握得很准。
后边接手的人要来找茬,前边的人怎么可能舒服,不使绊子是不大可能的。
差别可能是使的绊子有多大,让后边的人能倒霉到什么程度吧!
再说了,采办这种事要交代,其实一时半会也交代不清楚。
说多了,后边的人也可能没记住,确实很可能出现纰漏。
郭珍珠眨眨眼,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却不好开口。
皇帝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出来了,问道:“爱妃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吗?不妨说说。”
他摆摆手,示意伺候的宫人都出去,只留下苏麻喇姑:“如今没外人在,爱妃也能放心说出来了。”
郭珍珠心想皇帝还怪体贴的,于是笑笑道:“臣妾这法子不知道好不好,却有那么一点点不够厚道。”
她比划了一下指甲大小的一点,把皇帝逗笑了:“爱妃直说就是了,朕也好奇这法子有多不厚道?”
闻言,郭珍珠就仔仔细细说道:“臣妾想着刚才皇上的话,若是一个人直采办半年,确实未必愿意好好教导接替的人,于是就萌生了另外的想法。”
“采办的事可以交给两个人,一个是正经采办,另外一个则是监督之人。担心两人联手,可以按照皇上的意思,半年之后就换人。”
皇帝听后,诧异道:“一人办事,一人盯着吗?只是这半年后换人,不也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那就是前边的人对接替的没有用心教导,很可能在采办出现问题。
郭珍珠笑着道:“这也是臣妾说不太厚道的地方,那就是采办的人选一个人来接替,监督的人也选一个人来继承监督之责。要是采办的出了什么错,那前头教导的人就要同罪了。”
听罢,皇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笑着说道:“原来如此,这么一来,采办的人就不敢不用心教导后边接替之人。监督的人也能用同样的法子,要是后头查出采办的问题,除了采办的人之外,监督的人也一并受罚,连带前一任教导监督之人也都算在内。”
这么一来,采办的人当然不敢不用心教,毕竟他这个师傅教会了徒弟,徒弟出错了,自己这个师傅也得跟着被连累。
估计这师傅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把所有的办法都教给徒弟了。
至于监督的人也一样,恨不能教会接替的,怎么监督更好,绝不能让采办的犯错,不然也得跟着吃挂落。
苏麻喇姑在旁边听得暗暗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这么一来,采办就不用担心前一任有所保留,叫后边的采办会办不成事,出现错漏了。
郭珍珠这时候却说道:“这法子唯独有个缺点,那就是监督的人跟采办的人不对付,又或者想揽了功劳,可能会私下设计来陷害采办之人。”
这么一来,采办的人倒了,接替的人可能还没找到,采办就要断在这里了。
另外监督的人要尝了甜头,没叫人发现,继续这么陷害采办的人,那么采办做不下去,这监督反而是拖后腿的。
郭珍珠觉得这世上就没有百分百完美的解决办法,把这办法的利弊都说了出来:“臣妾想着监督的认为采办有问题,空口无凭,得拿出证据来证明才行。如果人物证都有,那就更好了。”
但是这么一来,却也增加了监督的工作量,还可能让采办的找机会脱罪开去。
皇帝听着就微微一笑道:“爱妃想得很周到,只是万事无法周全。”
哪有一本万利的法子,只能暂时用着,毕竟有人总想要钻空子。
但是这样的人毕竟不多,而且皇帝刚开始整顿御膳房这些采办,他们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得了解决的法子,皇帝心情就更好了:“多得爱妃帮忙,这事才能处理得这么快。等户部那边的几人帮忙把账目都查清楚了,此事就能彻底解决了。”
郭珍珠松口气,她总算不用当个算账的工具人了:“那敢情好,等这事解决完,贵妃娘娘也该好起来了,宫务也能转回去,臣妾就能继续松快点,有时间多陪着孩子们了。”
听见这话,皇帝却笑着摇头道:“爱妃此事办得妥当,若非爱妃敏锐,察觉到此事,也不知道采办那边会瞒着多久,更别提是皇庄的事了。”
郭珍珠听着,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皇帝接着说道:“朕跟老祖宗商量过,觉得爱妃更适合掌管宫务。爱妃算数好,又极为敏锐,运气还不错,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少问题。以后宫务交到爱妃这里,朕也能放心。”
郭珍珠连忙摆手想婉拒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也是碰巧发现皇庄和采办的问题。宫务的事臣妾并不熟悉,还是让贵妃娘娘继续接手才是。”
“再说了,臣妾一个妃子,实在不好接管此事,后宫其他人见了,只怕也很难服气。贵妃娘娘管着宫务也没犯错,忽然转到臣妾手上来,叫人误会就不好了。”
郭珍珠一个妃子,暂时帮着温贵妃管着宫务还好,直接接手过来管着就不妥当了。
不说后宫,估计前边的朝廷大臣和御史也得反对,觉得不合规矩。
再就是温贵妃管着宫务确实没犯大错,而是底下人故意隐瞒多年,郭珍珠就这样抢走掌管后宫的权力也不大妥当。
皇帝挑眉道:“谁来掌管后宫,从来都是朕说了算。不过一些老顽固确实会上蹿下跳,指不定还送折子来烦朕。”
郭珍珠连连点头附和,眼巴巴看着皇帝,只等他改变主意了。
皇帝只微微一笑道:“爱妃不必担心这些,朕都会好好处理的。”
听罢,郭珍珠眨眨眼,心下疯狂吐槽:谁担心了!她就是不想干啊,不是皇帝处不处理的问题!
然而皇帝已经下了决定,吩咐苏麻喇姑带着人整理好皇庄的账本送去户部,转头说道:“爱妃不是说很久没见孩子们,想跟他们一起玩儿吗?正好朕准备去丰泽园,带上四格格一起过去吧。”
郭珍珠连忙点头,让奶娘带着四格格出来。
四格格听说能出去玩儿,换好衣服后就牵着郭珍珠的手,小脸上写满了高兴。
六阿哥却也醒了,看见四格格在郭珍珠身边就要离开,“啊啊”叫了两声,显然想跟着去。
皇帝想了想道:“六阿哥还小,不过一起去也无妨。”
郭珍珠带着孩子们跟皇帝上了马车,很快就去到丰泽园。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倒是有点熟门熟路的样子。
四格格第一次出后宫,对什
么都好奇,四处张望,看什么都新鲜。
皇帝见四格格东张西望的样子,笑着给她介绍道:“看那边,是林檎树。挪过来后已经缓过来了,长了新叶,估摸着明年很可能就会结果。”
后边这话是对郭珍珠说的,郭珍珠听后就笑着道:“那明年咱们就能一起来摘林檎吃了,四格格还挺喜欢吃这个的。”
四格格听见郭珍珠叫自己,还仰着小脸看过来。
得知是她之前在慈宁宫吃过的果子,甜丝丝的,特别喜欢,明年可能就要结果了。
于是四格格还拉着郭珍珠去苹果树前面看了又看,感觉还挺新奇的样子。
看过这些苹果树,皇帝还领着她们去看了田地。
不过有一块田却是空着的,郭珍珠不由奇怪道:“皇上,这上边是没种东西吗?”
皇帝听后却摇头道:“种了,只可惜没能种活,朕想着节气不对,种得太晚,等明年清明的时候再试试。”
听见“清明”二字,郭珍珠脑中灵光一动,脱口而出道:“皇上这是种的菱角吗?”
毕竟她还记得之前卖菱角的妇人,说这是得清明前后种下。
皇帝一听,扭头笑道:“爱妃看来还记得,确实是菱角。”
郭珍珠还想着之前船队没绕道去南边重新买菱角,她以为皇帝是忘记了。
如今才发现,皇帝哪里会忘,不过可能是另外派人去买了菱角回来种下。
可惜如今离清明太远了,时令不对,这菱角就没种活,还怪可惜的。
四格格一副茫然的样子,明显听不懂菱角是什么。
皇帝索性说道:“菱角没都种完,还剩下一点,回头送去永寿宫,给四格格尝一尝。”
估计是刚从南边送过来,还算新鲜,郭珍珠就笑着道谢,帮着四格格收下了。
六阿哥在后边被奶娘抱着,一双眼睛也是好奇地到处看。
尤其看着田地,他更是好奇地看了又看。
见状,皇帝笑着道:“六阿哥看着对田地挺有兴趣,等长大点,也不知道会不会跟着朕过来试试种田。”
郭珍珠心想,皇帝自己喜欢种田不说,看来也愿意看儿子们跟他一样喜欢种田。
六阿哥才丁点大,哪里知道种田是什么?
别是这时候就被皇帝擅自定下,以后六阿哥长大了不爱种田,却被皇帝拉着来种,那可就惨了。
郭珍珠勉强笑着道:“皇上,六阿哥还小呢,等长大点,再看看他感不感兴趣。”
皇帝点点头,他也就随口一说,毕竟六阿哥确实太小了,还不会说话呢,就说喜欢种田也太过了一点。
他们一行人慢慢在田边走着,就到了稻田那边。
这时候正是绿意葱葱的时候,一大片绿色的稻田。
等秋天的时候,这里就会变成一大片金黄,亮晶晶的,仿佛显示着丰收的喜悦。
皇帝带着郭珍珠和孩子们巡视了自己的田地江山,郭珍珠忽然发现角落种的稀稀拉拉的东西。
“皇上,那是竹子吗?”
那瘦得一小圈的,还不怎么绿的,叶子也没多少,要不是郭珍珠眼尖,都未必能察觉出是竹子。
皇帝见了,也就无奈道:“之前朕听说南边的竹子不错,想着让人送来种一些,可惜竹子并不适应这边,长得十分不好。”
他原本还想着要挖竹笋,可惜这些竹子长得特别不好。
很多长不起来,长起来的就极为瘦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枯死一样。
皇帝试了几次都没种活多少竹子,只好放弃了。
郭珍珠是没想到,皇帝是什么都想试着种,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能种活的。
看出她的心思,皇帝笑笑道:“爱妃是觉得朕什么都会种吗?朕其实也得慢慢学习摸索才行,比如这菱角,除了时令之外,还得先在地上育苗。”
“等育苗后再放入池塘里头种,水也不能太多,约莫到膝盖高一点的这个位置,太多反而不会长。”
郭珍珠估摸了一下,那水池的深度大概是半米左右:“臣妾还以为菱角只要扔进池塘里,有着它长就行了,原来里头还有如此多的学问。”
皇帝听后就笑了:“确实有些老农为了省事,直接把菱角扔进池塘里头,也是能长,只是这边却不合适。”
“南边是适合种菱角的地方,不管怎么种大多都能活,跟咱们这边不一样。”
这边天气要比南边冷,也得干燥不少,所以菱角就得小心伺候才可能活了,不能就那么随意扔池塘,基本是种不活的。
郭珍珠受教地点点头,皇帝低头盯着池塘沉默了一会说道:“因地制宜,治水也该如此。如今靳辅和于成龙相争,朝堂大部分大臣却都支持于成龙,这是朕没有料到的。”
“如今靳辅只有朕一个人支持,难免势单力薄。靳辅年纪不小了,脾性却大,一直坚持己见。如今见无人支持他,一时受不住就病了。”
说到这里,皇帝看着被奶娘带着去旁边溜达的四格格和六阿哥,有李德全和几个宫人在后边跟着,十分安全。
刚才皇帝带着顺妃在池塘边上一站,似是要单独说话,李德全就已经示意奶娘带着孩子们先走开去玩儿了。
如今只留两人在原地,郭珍珠认真听着皇帝的话,知道皇帝心里早就有决断,不过当她是树洞而已。
果不其然,皇帝继续说道:“朕想着让靳辅先休息,叫御医过去看了,给了药方,用汤药养养身体。另外朕先给更年轻的于成龙一次机会,看他办得如何。”
郭珍珠心里明白,于成龙要是成功了,那么靳辅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但是如果于成龙没成功,那么就说明靳辅的治河策略才是正确的。
不用皇帝跟大臣辩解,时间就能证明两人的对错。
可是皇帝没跟靳辅解释的话,就像是唯一支持自己的皇帝都偏向于成龙,估计病中的靳辅要更难过了。
但是皇帝其实也为了靳辅好,让靳辅避避风头,实在是他在治河上太出色了,可谓是独断多年。
河上建起了二十道堤坝,河边泛滥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这都是靳辅的功劳。
可是功劳都被他一个人占了,其他人必然会有意见。
平日找不到靳辅的错处,这些人当然无法动。如今正好有于成龙这人公然反对靳辅的策略,又说得头头是道,其他人当然附和于成龙,暗地里打压靳辅。
看靳辅病了,皇帝就让于成龙接手治河之事,那些人更是脑补,觉得皇帝更想重用年轻力壮的于成龙。
皇帝眯了眯眼说道:“靳辅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会来事,跟身边人相处得不够好。但是他在治水上有大才华,这点瑕疵在朕看来不算什么。”
“相比之下,于成龙就更长袖善舞,跟其他官员相处得不错。治河需要当地官员配合,靳辅经常跟人闹得不愉快,于成龙倒是能让对方痛快配合,叫治河的工程能缩短不少时间。”
可以说两人各有利弊,都算是人才,所以皇帝才给了于成龙这次机会。
要是于成龙真能把握好,他还真的可能取代靳辅,成为新的治河大臣。
皇帝正说着,李德全忽然过来禀报道:“皇上,南边送来急报,说是那边治河颇有成效!”
郭珍珠想着,皇帝才念叨着,于成龙这就成功了吗?
皇帝带着笑打开信笺,看完后说道:“于成龙这事办得不错,这么快就成了。”
另一边却有个面生的侍卫过来,递上一封拇指宽的纸条。
皇帝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接过了纸条。
郭珍珠猜测这可能是密信,不是她能看的,于是退后几步,低下头不敢多瞄。
皇帝看完后却勃然大怒道:“于成龙,他竟敢糊弄朕!”
郭珍珠忍不住又退后两步:于成龙这位大人究竟做了
什么,居然让皇帝这么生气?
第88章 第 88 章
第88章
皇帝气成这样, 今天参观丰泽园的事就得提前结束了。
但是皇帝似乎没急着回宫,而是在原地慢慢转悠,看来是气得不轻, 一时半会实在很难消气。
郭珍珠见了, 不得不小心问道:“皇上,是于大人的治河没完成,却谎称做好了吗?”
不然皇帝怎么那么生气,是于成龙谎报成绩了?
谁知道皇帝却摇头道:“不,于成龙确实完成了,这治河也的确有成效。”
这话把郭珍珠听懵了,于成龙居然完成了,那皇帝怎的还生气了?
是他完成得不够好, 还是完成得不够快?
皇帝提起这事又开始不高兴了, 解释道:“于成龙确实做好了, 问题是他用的不是疏通河道,而是在河岸建筑了长堤。”
郭珍珠点了点头,忽然顿住了。
等下, 提出给河道建筑长堤的不是靳辅吗?
于成龙当初极力反对, 说靳辅这束水的策略不对, 为此还带着大半的朝廷大臣来阻拦靳辅。
他的建议还跟靳辅反着来,认为应当疏通河道才行。
怎么如今于成龙竟然用了靳辅的法子, 还成功了?
郭珍珠看了皇帝一眼, 这会儿倒是明白皇帝为何那么生气了。
想想皇帝要不是留了点心眼,派人私下盯着于成龙, 估计还真让于成龙给糊弄过去了。
毕竟于成龙这治河确实完成了,也颇有成效,谁能说不好呢?
问题是他用的不是自己的法子, 而是用了靳辅的法子成功的,这操作也太骚了!
要是皇帝不知情,只以为于成龙用他自己的法子成功了,那就证明靳辅的方法是不对的,还顺势打压了靳辅,甚至踩着靳辅平步青云。
好家伙,于成龙还挺不要脸的!
郭珍珠光是想想也觉得有点无语,更别提皇帝都快气成河豚了!
皇帝嗤笑道:“看看朝中大臣支持的是什么玩意儿,欺上瞒下,还有脸用上靳辅的法子来治河。”
“于成龙倒是机灵,去到地方后发现自己的法子不适合用,立刻就改变的想法。要他还是坚持己见,估计两岸怕是又得淹没一回。”
想想于成龙的办法是疏通河道,根本无法治河。
只能说于成龙起码还有点良心,发现自己的办法不适用,立刻就换了,不至于叫两岸的良田为了这个不合适的法子而跟着遭殃。
皇帝高高兴兴来丰泽园,却是沉着一张脸回宫,这消息没半天就传遍了。
消息灵通的僖嫔得知后,忍不住过来永寿宫偷偷问郭珍珠:“娘娘,丰泽园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叫皇上这般不高兴?”
宜妃也是忧心忡忡看过来,郭珍珠无奈摇头道:“跟丰泽园没关系,跟我和孩子们也没关系,皇上收到侍卫送来的消息后就不大高兴了。”
朝中的事她还是没告诉二人,免得麻烦。
僖嫔听说跟郭珍珠没关系,这才松口气道:“皇上不是因为娘娘生气就好,说真的,我也许久没见皇上这么生气了。”
宜妃连忙点头附和:“是啊,都说皇上的脸色跟锅底一样黑。”
郭珍珠回想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虽然她们两人没亲眼看见,还形容得挺生动贴切的。
皇帝那脸色,不就真跟锅底一样黑沉沉的了吗?
皇帝气得要命,回去后就让人发信,叫于成龙用最快的速度回京。
朝臣收到消息后,只以为于成龙成功了,皇帝准备嘉奖他。
于是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朝臣纷纷上折子夸赞于成龙如何厉害,治理河道如何出色,顺势好委婉踩一踩靳辅,一副为皇帝着想的样子:看,是不是于成龙更好?
皇帝听着就更生气了,把夸于成龙最厉害的人都记下来,想着这些人拼命夸于成龙,不会是知道他做了什么,却还帮着隐瞒的吧?
要真是这样,那只惩罚于成龙就不够了。
被皇帝扫了一眼的朝臣只感觉后背发毛,蹦跶得最厉害的几个人慢慢闭嘴了。
他们怎么感觉皇帝的态度有点奇怪,不像是为于成龙治理好河道而高兴呢?
明明之前靳辅治理成功的时候,皇帝满脸笑容,在早朝的时候对靳辅赞不绝口。
怎么换成于成龙,皇帝不但不夸了,还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了?
莫不是皇帝依旧偏心靳辅,想着怎么把人重新扶起来,不大高兴于成龙治河成功了?
靳辅究竟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叫皇帝那么护着他呢!
跟于成龙关系不错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上前提议道:“皇上,既然于大人治河有成效,靳大人还病着,不如南边治河的事都交给于大人吧。”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道:“是啊,靳大人都病了,一直没好起来。要是继续去南边操心治河之事,想必对身子骨也不好,靳大人不如把此事交给于大人,也能好好歇着了。”
皇帝听着耳边越来越多人的附和,表情越是平静,身边的李德全就知道皇帝是越来越生气了。
李德全低着头退后一步不敢吭声,只觉得朝堂上这些大臣真是没眼力劲,难道没看出皇帝不高兴了吗?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人察觉到了,只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缘由,只以为皇帝不怎么喜欢于成龙,更喜欢靳辅而已。
于是这个美丽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其他人还努力说服皇帝放弃靳辅,转用于成龙。
皇帝听他们说完后,这才慢悠悠道:“于成龙治河有成效的事,朕已经听说过了,你们当中谁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吗?”
这话把大臣们问懵了,还能是什么法子,不就是于成龙提出的办法吗?
有人小心谨慎问道:“皇上,于大人当初提出疏通河道。”
皇帝不会忘了于成龙提出的是什么办法吧,这怎么可能?
果然,这大臣说完后,皇帝就嗤笑一声道:“于成龙确实是成功了,却是在岸边筑起了长堤。你们来说说,他这是做成了还是没做成?”
这话把大臣们也整懵了,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毕竟他们心里明白,在岸边筑起长堤的办法是靳辅提出来的。
于成龙当时极力反对,认为束水没用,必须要疏通河道。
大臣们那会儿跟着劝得多真切,如今心里就多想骂娘。
跟于成龙关系特别好的几个大臣,刚才有多积极发言,如今就有多想直接当场晕过去。
晕是不可能晕的,他们被皇帝盯着,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更是把于成龙狠狠骂了一遍。
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前他还口口声声说靳辅的法子多不合理,绝不能成功。
转头这家伙
就自己用上了,还成功了,然后来报喜,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不用皇帝开口惩罚,这几个人下朝后回家就开始装病,其实是不敢出门见人了。
无他,实在太丢脸了!
皇帝见这几个大臣比他还郁闷的样子,心情还算好一点了,起码他们没帮着于成龙欺瞒自己。
郭珍珠得知后,觉得皇帝的快乐果然是建在大臣的痛苦之上。
于成龙坐船没日没夜赶回京城,刚到地方就被皇帝召进宫,然后狠狠训斥了一顿。
可能骂一顿不够,皇帝每天都叫于成龙进宫来骂,不然很难打消心头之郁闷。
不过骂归骂,惩罚却不多,皇帝也就罚了于成龙一年的俸禄。
僖嫔听说后还十分意外道:“我还以为皇上这次那么生气,不把于大人打一顿,也得禁足来着。”
郭珍珠好笑道:“于大人要是禁足了,后边谁来继续治河啊?”
靳辅还病着没好,皇帝也没别人能用,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用于成龙了。
而且于成龙这个人能力是有的,良心也有一点,起码去到地方发现自己的法子不对,立刻就换了靳辅的,都不带一点犹豫。
脸皮厚之外,他对治河上还是很有判断力,这一点很多人就做不到。
所以皇帝只能继续用于成龙,谁让靳辅年纪大还生病呢?
皇帝也不好让病着的靳辅起来办差吧,所以只好让于成龙去继续干活了。
再就是于成龙虽然不要脸用了靳辅的法子,却还是把差事办成了。
没道理臣子办差成功了,皇帝还喊打喊杀的,那以后谁愿意尽心尽力办差?
所以皇帝再生气,也只能雷声大雨点小,骂得很厉害,最后却是轻轻放下了。
僖嫔是听明白了,也忍不住想笑:“于大人这一手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娘娘说靳大人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
郭珍珠想了想道:“靳大人可能是哭笑不得吧。”
于成龙当初有多反对估计靳辅还历历在目,如今居然麻溜就用上自己的解决法子,靳辅估计知道后心里头也挺复杂的。
毕竟于成龙这人说聪明还是聪明的,没那么一根筋,会变通,也会来事,还相当能屈能伸。
换做靳辅如果是这个性子,可能就没那么多大臣反对他了。
但是如果靳辅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一门心思全放在治河上,得到如今这么大的成就。
只能说两人的性情各有利弊,就看皇帝怎么用人了。
皇帝一边折腾于成龙来出气,一边也摆平了内务府采办和皇庄的事。
皇庄那边的庄头都互相换了负责的庄子,庄头们都挺懵的。
因为这换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换了,换成了新的庄子来负责。
皇帝也没说明白,只让庄头继续负责新皇庄,庄头就以为皇帝打算来个新花样,全都焦头烂额开始着手新庄子的事,也没心思想其他了。
换了庄子后,皇帝还趁乱塞了人进庄子来取证,到时候就能让庄头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当然皇帝还是觉得庄头们未必都这样,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是清白的。
沾手的人不能放过,但是没沾手的人却也不能无辜落罪,所以派人进庄子搜集证据。
另外皇帝还让人物色新的庄头,在庄子里看看有没适合的人,在外头也找寻一番,算是做两手准备。
至于内务府的采办就要容易得多了,直接换人,还发了新规矩,变成两个人。
一个采办,一个监督,然后半年一换。
至于采办去宫外采买的价钱,物价不是一成不变的,会有所浮动。
偶尔少了多了,采办总不能用一个价钱去采买,其中易碎品比如鸡蛋在路上也会有消耗,也不能叫采办倒贴钱来办差。
皇帝还不至于吝啬成这样,让人办事还得自掏腰包来采买。
于是皇帝就定下了一个标准,宫外物价上下浮动一般不会超过一成,那采买的价钱就按照高一成来计算。
除非到了天灾尤其厉害,作物减产严重的时候,采办可以直接禀报告知皇帝,皇帝再根据物价来调整。
其他时候,都按照平时物价超过一成左右的价钱来采买。
这样耗损就不需要采办自掏腰包来填补,偶尔多出来的一点数目并不多,就算是采办的辛苦费了。
郭珍珠感觉这安排挺好的,没叫人吃亏,却也没让人占太多便宜。
皇帝还说到做到,直接把宫务的事正式交给郭珍珠。
在此之前,皇帝还先派李德全先去永寿宫宣旨。
郭珍珠那会儿刚用完早饭,正给刚吃好的四格格用帕子擦嘴角,就听说李德全来了。
她一脸疑惑,还想着李德全怎么一大早来了。
等郭珍珠出去后,李德全拿着圣旨,她连忙跪下来听。
这一听,郭珍珠都有点懵了,因为皇帝晋封她为顺贵妃。
郭珍珠心想皇帝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来掌管宫务,竟然就给她晋封吗?
这估计是史上最离谱的晋封理由了,她却不怎么意外,毕竟皇帝说了处理,原来是这么处理的。
郭珍珠被林嬷嬷扶着起来接旨谢恩,还给李德全塞了个大荷包。
李德全满脸笑容道:“奴才恭喜贵妃娘娘。”
他心想顺贵妃这晋封之快,整个后宫都无人能及了。
如今她还代替温贵妃掌了宫务,这身份更是不一般。
不过别人不知情,李德全在皇帝身边,自然知道顺贵妃给皇帝解决了多少棘手的问题。
可以说有顺贵妃在,皇帝是如虎添翼,自然待她不一般。
李德全让人放下皇帝的赏赐,满院子几乎要放不下。
除了珍珠、玛瑙和金簪的首饰和各色布料之外,还有玉如意、瓷瓶的精致摆件。
另外还有两箱话本和游记,说是给顺贵妃平日解闷,从民间搜罗而来,重新誊抄过的。
甚至皇帝还贴心准备了书柜,一并送了来,让书册也有能放的地方,都不需要郭珍珠操心另外让人置办了。
这书柜用青金石、寿山石、青玉和螺钿等来镶嵌装饰,另外还有描金铺文,极为富丽堂皇。
柜子门还是一幅图,周围百花齐放,有人在赏花,似是赏花宴。
众人或坐或站,或是单独一人赏花自酌,或是两三人一起交谈。
仔细一看,这花有牡丹、玉兰、芍药和海棠等等,仿佛花香都要扑鼻而来。
说是书柜,其实跟艺术品没什么两样了,极为精致漂亮,郭珍珠都有点舍不得用了。
书柜之外,还有一座小时钟。跟外头笨重还一人高的时钟不一样,这时钟只有小臂高,上面镶嵌了很多小小的宝石,极为华丽。放在书房的桌上正好,不太占地方。
郭珍珠以为这赏赐已经够多够全面了,最后李德全还递来一个檀木锦盒,说是让她私下再打开。
这让郭珍珠一脸茫然,锦盒里是什么贵重东西,竟然都不让在外人面前打开吗?
她收下后,只好带着锦盒到书房,单独打开,才发现锦盒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郭珍珠一脑袋问号:就这?
李德全神神秘秘的样子,她还以为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就一本小册子吗?
郭珍珠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本画册,跟她之前画的十分相似。
她忽然有所感,翻开画本来看,发现是说如何种稻的。
从稻米怎么选种,再怎么育苗,然后重在土地上,还得浇水、除草和捉虫,每一步都画了出来,完全是一目了然。
稻米后边长大了,一片绿意,渐渐变得金黄,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拿着镰刀收获稻米的人,脸上的笑容几乎要跃出纸上。
郭珍珠的指尖在画本上轻轻一抚,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她没亲眼见过皇帝画画,但是底下的一行字却认得出是皇帝的笔迹。
皇帝竟然抽空做了一本画册,真是时间管理大师,他究竟什么时候弄的?
不管如何,皇帝这是够用心的了,郭珍珠回头可以送给四格格和六阿哥看看,也能知道稻米是怎么长成的,比她之前画的要细致具体得多了。
毕竟郭珍珠又没亲自种过地,远不如皇帝对种稻那么了解。
只能说皇帝想让六阿哥种田的心不死,这就准备上了。
六阿哥长大点看了画本,要是感兴趣,估计就跟着皇帝去种田了。
郭珍珠偷偷拿着看了好几天,宜妃和僖嫔纳闷她怎么整天在书房偷摸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问了郭珍珠也不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宜妃都要怀疑郭珍珠是不是从宫外悄悄让人偷摸送来春=宫图了,不然为何要这么鬼鬼祟祟的?
她忍不住私下拉着郭珍珠小声提醒道:“姐姐,外头的东西可不能带进来,被人发现就麻烦了,得赶紧处理掉才行。”
郭珍珠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疑惑道:“我带什么东西进来了?”
最近也就外头送了玫瑰花露进来,再就没别的了。
宜妃见郭珍珠满脸茫然的样子,也不确定了,把心里的疑问一说,郭珍珠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妹妹想多了,我可没有这种爱好,也不会看这个。”
主要是现代那些比古代的春-宫要露-骨多了,这会儿的图不但含蓄还模糊,实在没什么看头,对现代过来的郭珍珠着实没什么吸引力。
宜妃一愣,接着尴尬道:“是我想岔了,主要这几天姐姐神神秘秘的样子,我还以为姐姐带了什么东西回来,才在书房偷摸着看。”
郭珍珠笑着把宜妃带去书房,拿出锦盒里的画册道:“我看的是这个。”
宜妃看着手里薄薄的册子,犹豫了一下才翻开,发现只是普通的画本,内容还十分简单又普通,这才松口气道:“既是这东西,怎么姐姐总躲在书房里看?叫我和僖嫔都误会了姐姐。”
郭珍珠沉默了,谁能想到宜妃和僖嫔的脑洞那么大,还怀疑她从宫外弄过来春-宫图。
这玩意儿在宫里是禁品,她一个刚掌管宫务的人,实在没必要以身试法。
宜妃也察觉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脸红红的更尴尬了,她目光一飘,问起别的事来:“姐姐如今要掌宫务,那其他人手里的是不是得要回来?”
之前温贵妃是因为不熟悉宫务,所以把一部分交给其他嫔妃帮忙。
如今这宫务转到郭珍珠手上,她跟温贵妃不一样,光是看账都比任何人都要快,处理宫务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郭珍珠就没必要把宫务分出去了,不就得要回来吗?
宜妃担心的是,其他人未必愿意还回来。
她和僖嫔好
说,惠妃就不一定了。
郭珍珠眨眨眼道:“妹妹这是想还回来,不给我帮忙啦?”
宜妃连忙摇头道:“姐姐想要我帮忙,我自然会继续帮的,僖嫔也一样。”
闻言,郭珍珠就笑道:“那不就行了,你们继续拿着,惠妃那边的也没必要拿回来。”
对上宜妃困惑的眼神,郭珍珠总不能说,事情那么多,让她一个人做不得累坏吗?
有人愿意帮忙,郭珍珠是巴不得再分点出去。
可惜荣妃禁足了,不然荣妃虽然别的不行,处理宫务还是可以的。
这次郭珍珠晋封为顺贵妃,宣嫔也被晋为宣妃,可惜宣妃只会蒙语,不然也能帮忙了。
平嫔和端嫔还没给放出来,平嫔就算了,估计在家里也没处理过什么事,端嫔应该是能帮上忙的。
郭珍珠想着等端嫔出来后,或许也可以分一部分让她做,给自己减减负。
她对宜妃的解释道:“那么多宫务,一个人掌管就要累得很。你看佟皇贵妃和温贵妃不就累坏了吗?索性这些琐事多得很,我哪怕再能干也是会累的,多点人帮忙是再好不过了。”
宜妃听后连忙说道:“姐姐要是累了,只管多分点事让我来处理。”
郭珍珠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哪能累着妹妹,我如今还好,想着跟皇上多要点人手过来帮忙就更好了。”
正好她这不是晋封贵妃了,还能多要两个人来伺候。
索性郭珍珠等皇帝来永寿宫的时候,就开口提了这事。
皇帝听后也爽快,直接点头道:“爱妃想要谁,只管告诉朕就是了。”
郭珍珠其实最想要的自然是苏麻喇姑了,但是也就想想,根本不敢跟太皇太后抢人。
实在是苏麻喇姑太能干了,几乎不用她怎么操心,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连账本整理,有苏麻喇姑在,其他人干活都麻利了不少,账本处理得是又快又好。
郭珍珠如今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了苏麻喇姑那天带来的两个女官,干活也很果断迅速。
皇帝一听就笑了:“爱妃你这眼光够高的,一眼就看中了慈宁宫的宫女。”
郭珍珠一愣,似乎没料到那两个女官居然是慈宁宫的,顿时不好意思道:“臣妾也是那天见苏麻喇姑带着人过来帮忙整理账本,又识字,办差又利索,所以才动了心思。”
“既然是慈宁宫的女官,那臣妾也不好横刀夺爱了,毕竟是太皇太后培养出来的人。”
皇帝摆手道:“不是老祖宗培养的,而是苏麻喇姑亲自教出来的。这事朕问一问老祖宗,另外问一下苏麻喇姑愿不愿意割爱了。”
有皇帝帮忙问,郭珍珠就当个甩手掌柜,直接甩给皇帝帮忙了。
皇帝笑眯眯问道:“只要两个女官,会不会不够?你这边事情多,人手多一点也能帮忙。”
毕竟郭珍珠身边识字的人不多,琉璃会一点,于嬷嬷也会却年纪大了一些。
掌管宫务后,事情就多了起来,没几个帮手,一个人实在很难处理得来。
皇帝也不放心,要是累着郭珍珠就不好了。
这两年多郭珍珠因为小礼子时不时做温补的汤水和滋补的药膳,身子骨比之前强壮了一点,气色也比以前好。
只是她的底子还是太弱了,皇帝让霍御医经常来请平安脉才能放心。
郭珍珠自然觉得人手是多多益善,恨不能把苏麻喇姑都一起打包过来。
可惜无法如愿,人也不能太贪心,于是她摇头说道:“要真能让苏麻喇姑割爱,那两个女官就能顶好几个人手,自然是足够了。”
郭珍珠又提起别的事来,笑着道:“皇上送的画本我看了,是皇上亲手画的吗?做得比臣妾的要好多了,叫臣妾都舍不得直接送给四格格。”
皇帝听后就笑笑道:“是朕闲暇时候画的,每幅画只寥寥几笔,倒也不怎么费事。”
他说的也是实话,画本就巴掌大,原本就是给孩子看的,只需要简单的画,容易看懂就行,所以不费什么功夫。
郭珍珠却觉得皇帝那么忙,还愿意抽时间做这个画本,对四格格也是足够用心了:“等四格格收到皇上送的画本,一定会很高兴,还好好珍藏的。”
皇帝笑着道:“朕怎么听说爱妃把画本偷偷藏在书房里,经常独自一人翻看,叫人误会了,如今还没送给四格格?”
这话叫郭珍珠闹了个大红脸,怎么连这事都叫皇帝知道了,实在叫人特别不好意思!
“臣妾也想着先帮四格格保存几天,又独自欣赏一下,谁想到叫妹妹和僖嫔都误会了,以为是……”
后边的话她没说,实在是春-宫-图什么的也不太好说出口。
皇帝挑眉问道:“以为是什么?”
郭珍珠觉得皇帝是明知故问,还不好不回答,只好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那几个字。
说完,皇帝还没说什么,郭珍珠就先脸红了。
好在皇帝也就打算逗逗她而已,没打算让郭珍珠真的羞得抬不起头来。
皇帝提起另外一事来:“这次朕原本打算晋良贵人为良嫔,不过老祖宗觉得不合适,只好暂时搁下了。”
郭珍珠听得一怔,明白皇帝这是抢了良贵人的八阿哥送去慈宁宫给皇太后,打算晋她的份位,也算是个补偿了。
太皇太后会阻拦,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担心良贵人晋为嫔位后,也能亲自抚养孩子,指不定会想要把八阿哥要回去自己养。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良贵人又不是什么厉害的性子,但是万一呢!
尤其八阿哥刚抱过去,皇太后还没把孩子养熟,怎么都要养个几年,跟孩子关系亲近了,才晋良贵人的份位,那就万无一失了。
太皇太后想得还挺多的,皇帝估计觉得只晚几年而已,也没什么,于是就答应下来。
郭珍珠只好说道:“良贵人一直努力学蒙语,如今听闻说得还不错,经常去慈宁宫摆件太后娘娘,也见一见八阿哥。”
皇帝也耳有所闻,他还以为良贵人要学很久才能熟悉蒙语,没料到两个月就说得像模像样了。
只能说为了孩子,良贵人确实很努力。
“这事老祖宗跟朕提过,皇额娘多了个人说话,也颇为高兴。”
皇帝顿了顿又说道:“朕想着良贵人都能这么快学会蒙语,宣妃学不会满语,学一学汉文应该也是可以的。”
没道理良贵人学蒙语那么快,只会蒙语的宣妃就一直学不会汉文了吧?
写起来是难,但是说就要容易得多了。
郭珍珠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他这是见良贵人学蒙语那么轻松就会了,于是要宣妃开始学汉文了?
人家宣妃大老远到后宫来过
得快快活活的,皇帝这还逼着人学汉文,把人弄哭了怎么办啊?
郭珍珠忍不住劝道:“良贵人学蒙语,原本也是因为八阿哥的缘故,蒙语比汉文稍微简单一点,加上良贵人又特别聪明勤奋。”
“对宣妃来说,可能就有一点难了。她之前学过,却没能学会,为这事还难过了一段时间。”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只要用心学,总会学到的。朕想着宣妃之前身边没个好老师,这才学不会。爱妃说,要是朕请苏麻喇姑去教宣妃,她是不是就能学会了?”
郭珍珠哪里能保证,心里默默对宣妃同情了起来,又忍不住好奇道:“皇上为何突然想到让宣妃学汉文?”
皇帝慢条斯理说道:“宣妃如今也是四妃之一了,荣妃被禁足,惠妃和宜妃帮你处理一部分宫务,唯独宣妃整天无所事事的。”
郭珍珠听懂了,后宫大家都忙着,也就宣妃太闲,于是皇帝看不下去了,说什么都要让宣妃做点什么。
让宣妃学习汉文,以后她也能帮忙处理宫务。
哪怕一时半会处理不了宫务这么难的事,起码宣妃跟其他嫔妃能沟通起来。
不然没个翻译,除了会说蒙语的几个人,宣妃谁都说不上话。
郭珍珠心里默默觉得有一点对不住宣妃:我真的努力劝过皇帝了,可惜没能劝住!
第89章 第 89 章
第89章
宣妃得知皇帝要让她开始学汉文, 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惊慌失措跑来找郭珍珠,忍不住小声问道:“娘娘,皇上怎么忽然让我学这个?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郭珍珠看宣妃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 只好安慰道:“皇上是觉得你在后宫中没几个能说话的人, 就想着让你学一学。也不会太严格,非要让你学得特别厉害,学得跟宜妃妹妹差不多就行。”
听见这话,宣妃就更害怕了:“宜妃学蒙语学得很好啊,要我学汉文也跟她一样才行吗?那我可能做不到。”
郭珍珠无奈,宜妃在旁边好笑着帮忙安慰道:“你别怕,皇上还给你请了个特别厉害的老师。”
宣妃哆哆嗦嗦问道:“皇上还请了老师给我吗?是谁?”
她心里想着,皇帝连老师都请了, 这不是让自己必须学会吗?
想到这里, 宣妃就更绝望了。
宜妃也没卖关子, 直接答道:“皇上请的是苏麻喇姑。”
听见这话,宣妃反而没那么害怕了,松口气道:“原来是苏麻喇姑, 还好, 我以为是别的老师来着。”
郭珍珠诧异道:“怎么一说是苏麻喇姑, 你就放心了?难不成是你觉得苏麻喇姑脾气好,不会逼着你学会?”
宣妃点头道:“是啊, 我去慈宁宫的时候, 跟苏麻喇姑见过好几次了。她说话温温柔柔的,脾气又好, 脸上总带着笑。”
“跟着苏麻喇姑学习,肯定不会对我特别严厉,我能不放心吗?”
郭珍珠犹豫了一下, 还是给宣妃泼了一点冷水:“可是这次苏麻喇姑是得了皇上的吩咐来教你学汉文,要是你学得不好,皇上怪罪苏麻喇姑的话怎么办?”
宣妃一听,顿时呆住了:“对啊,那我岂不是连累苏麻喇姑了吗?”
她犹豫了一会又说道:“但是汉文太难了,我之前学过,却怎么都学不会。”
宜妃连忙说道:“那是你自学的,身边人也没能帮上忙,自然是学不会了。这次有苏麻喇姑来教,那就不一样了。”
“你想想,当初给皇上启蒙的也是苏麻喇姑,说明她特别会教人。”
这话叫宣妃点点头,脸上却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
郭珍珠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宣妃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宜妃说苏麻喇姑教得好,有没可能,因为教的是皇上?”
宜妃这下也接不上话了,毕竟这话没毛病,皇帝学得快还自律,谁能比得上他这样厉害的学生啊?
哪怕老师换成别的人,不是苏麻喇姑,估计皇帝这学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宣妃和宜妃想到这里,齐齐叹了一口气,把郭珍珠都逗笑了。
宜妃不是安慰宣妃吗,怎么到头来自己也跟着丧气起来了?
“好了,反正你努力学。只要你努力了,不是偷懒,皇上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毕竟学习要是态度就不好,不够积极,那么学不好是应该的。
但是努力学了,却学不好,皇帝怎么都会宽容一些。
宣妃点点头,又开始发愁自己太笨学不会,要连累苏麻喇姑就麻烦了。
皇帝果真请到了苏麻喇姑去教宣妃汉文,为着这事,他还特地去慈宁宫。
太皇太后听后只笑着道:“皇上问问苏麻喇姑愿不愿意去,我身边多着人伺候,只让苏麻喇姑过去一会儿不算什么。”
皇帝笑着道:“也是朕实在想不到谁的蒙语和汉文都能说得那么好,还会教人,就只好劳烦苏麻喇姑了。”
苏麻喇姑连忙行礼道:“皇上言重了,奴婢很愿意帮忙。”
太皇太后也乐意苏麻喇姑多去接触人,不只在自己身边,尤其宣妃是个好孩子,经常过来慈宁宫陪着自己和皇太后说话。
“宣妃这孩子憨得很,可能会学得慢,皇上也担待点,别把这孩子给惹哭了。”
要是宣妃学不会哭鼻子的话,那就麻烦了。
皇帝失笑道:“朕还不至于如此严苛,只想着宣妃总不学会汉文,跟其他后宫嫔妃很多都说不上话。她以后要在后宫生活多年,总这样也不是事,倒不如趁着年轻先学一学。”
太皇太后点头,也觉得皇帝的话在理,很为宣妃着想了。
确实宣妃还年轻,就这样什么都不学,在后宫除了几个会蒙语的人,就没谁能说话了。
全靠身边的女官帮着翻译,但是总依靠女官也不是事,谁知道女官会不会翻译错,叫宣妃误会了对方呢?
太皇太后跟皇帝的心思一样,觉得与其全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趁着年轻学一学汉文也好,别是人家指着鼻子骂了,宣妃还一点都听不懂,又无法亲自反驳。
皇帝又解释道:“读写对宣妃来说太难了,暂时只让她能听懂和会说就行。”
闻言,苏麻喇姑就明白皇帝对宣妃的要求,连忙应下。
于是宣妃就过上了上午学习,下午继续学习的充实日子,连来找宜妃唠嗑的时间都没有。
宜妃少了个唠嗑搭子,一时还有点寂寞,跟郭珍珠说道:“姐姐,皇上不是说让宣妃会说一点就行?我还以为她上午学一学,下午就能休息了。”
哪能想到,宣妃不但上午要学,下午还得继续学呢!
郭珍珠也没料到,心里猜测苏麻喇姑可能刚开始让宣妃多学一点,后边再慢慢减少:“妹妹要担心的话,不如亲自过去看看宣妃学得如何?”
宜妃确实好奇,还真的过去看了看,回来给郭珍珠咬耳朵道:“姐姐,宣妃学得都快哭了。苏麻喇姑看着温柔和善的样子,当老师之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这让郭珍珠大为惊讶:“苏麻喇姑不好说话吗?”
她还真是想象不出来,苏麻喇姑总不会拿着教鞭,板着脸督促宣妃学习吧?
宜妃解释道:“我过去的时候,苏麻喇姑正教宣妃用汉文来打招呼。反复念,然后纠正宣妃的口音,直到宣妃说得没问题为止。”
光是听着,她就觉得宣妃这嘴皮子说的都快磨破了。
发音不准确,只能反反复复纠正,到最后感觉宣妃都快不会用嘴巴说话了,宜妃看着她感觉怪惨的。
郭珍珠却觉得苏麻喇姑这方法虽然笨了点,对宣妃来说却是不错的法子。
毕竟皇帝对宣妃的要求只是能日常沟通,那么就从日常打招呼开始。
发音标准了,对方才能听得明白。
苏麻喇姑也不贪多,教导打招呼,那么就教会宣妃为止。
不会为了赶进度,让宣妃多说一点,一股脑教了很多,宣妃却都没学好,那就白教了。
“苏麻喇姑这样也没错,到最后宣妃跟你打招呼,妹妹也听懂了吧?”
宜妃点头附和道:“确实,宣妃才学了几天,这打招呼说的汉文就能让人听懂了。”
说起来,苏麻喇姑岂不是连续几天只教宣妃这个,难怪宣妃一脸痛苦。
一句话教不会,就教上一天。一天不行那就两天,再不行就继续,教到会为止。
连续几天只学一句话,宣妃再是榆木脑袋都肯定能学会了。
苏麻喇姑的耐心还极好,宣妃学不会就一直教,教到会为止,谁能说她脾气不好呢?
就是这脾气好,有时候看着也很可怕。反反复复只教一句话,一般人早就崩溃了。
苏麻喇姑的情绪却十分稳定,反而宣妃快受不了,到最后都说得想哭了。
光是看着,宜妃就后背有点发毛道:“姐姐,感觉宣妃后边应该能学得快一点了。”
不然一句话反复学几天,苏麻喇姑受得了,宣妃却要受不住的。
郭珍珠听得好笑,心想这不会是苏麻喇姑的策略,让宣妃慢慢学,学到自己受不了,就会更主动努力去学,自
然能够事半功倍了。
果然后边宣妃学起来就要更努力了,就连睡着了,嘴里都念叨着刚学的汉文,也是怪吓人的。
好在苏麻喇姑也不是要把宣妃逼得要疯,请示过皇帝后,得知宣妃的学习进度不错,皇帝就大手一挥,让宣妃跟着大臣休沐。
于是她学习十天,就有一天能够休息,叫宣妃高兴坏了,连忙跑到永寿宫来找宜妃和郭珍珠玩儿。
宜妃左右端详,见宣妃好像没瘦,这才放心下来:“看来你是习惯了,学得也没那么累。之前我还担心你受不了,人要瘦一大圈呢!”
宣妃摆摆手道:“我刚开始确实受不了,感觉反复学太沉闷。只是看苏麻喇姑那么耐心教我,说得比我还累,我怎么能不努力。”
“后边我慢慢适应了,其实学起来还算轻松。加上苏麻喇姑人也好,知道我学久了会累,还特地让皇上给我休息。”
原本宣妃还以为自己学几个月才能休息,如今竟然能十天休息一天,简直跟天上掉下馅饼一样,把她砸得晕乎乎的,简直高兴坏了。
郭珍珠想着苏麻喇姑果然适合当老师,还知道学习需要劳逸结合。
要是一个劲只让宣妃学习,刚开始她还在兴头上,能坚持一段时间。
但是时间久了,宣妃就开始倦怠,学习就不如之前积极。
要是逼紧了,还可能让宣妃厌学,学习就会事倍功半了。
宜妃见宣妃学习那么久,终于能出来松快松快,自然拉着她好好放松一下。
宫里的娱乐实在太少了,除了玩玩叶子牌,去御花园逛逛,实在没什么能做的。
僖嫔偶尔还会做女红来打发时间,但是这个对宣妃来说就太难了一点,压根不是放松,而是另外一种学习了。
难得她不用学汉文了,跑过来玩儿还要学女红,那也太惨了一点。
僖嫔就提议,可以一起玩打花毽。
郭珍珠刚听见的时候还疑惑这是什么,等僖嫔手搓了一个花毽出来,她一时十分好奇:“这不是毽子吗?”
僖嫔就解释道:“这跟毽子有点不同,要轻一点,羽毛更多。”
这花毽用五颜六色的羽毛捆在一起,底下还加上了一个圆片,郭珍珠怎么看都觉得是用脚踢的毽子。
僖嫔给宣妃和宜妃解释要怎么玩儿,这毽子很轻,两人互相用手拍给对方,谁接不住就算输了。
见状,郭珍珠才恍然大悟,这不是羽毛球的前身吗?
记得最南边在唐宋的时候就开始玩这个打花毽了,起初其实是相亲用的。
一男一女互相拍这个花毽给对方,拍的同时聊聊天。
要是聊得高兴,这一场打完了,就能去旁边继续玩,又或者坐下来再聊聊。
如果没聊高兴,那就换个人再一起打,再重复上边的步骤。
这个活动挺有意思的,除了打久了会手疼之外没什么毛病。
果然宣妃和宜妃玩得很高兴,但是打了一会儿手心就开始有点疼了。
郭珍珠就叫来内务府的人,打算做个球拍给她们,就不用手打了。
她先画了个示意图,除了手柄之外,上边是个圆圈,中间还有交叉的网。
模样看着古怪,宜妃好奇道:“姐姐这是打算让人做这个?这是什么?”
郭珍珠笑着道:“是让你们玩儿又不会手疼的东西,用这个来打花毽。”
可惜工匠也不可能眨眼间就做好,宣妃也只能等十天后再次休息才能过来玩儿了。
郭珍珠安慰她道:“这东西估计还得做好几天,再仔细调整一下,等你过来的时候,就是最好的了。”
宣妃一听,顿时更期待了,没之前那么失望的。
内务府接过郭珍珠这有点抽象的图样,问清楚顺贵妃想要什么样子的东西,这才恭敬行礼回去了。
皇帝过来的时候,见桌上还留下很多份图样,郭珍珠拿了看起来最像的一张给了内务府,其他都放着了。
于是皇帝看了看问道:“爱妃,这是什么?”
得知是打花毽用的东西,之后就不会手疼了,皇帝还挺感兴趣的:“爱妃这脑瓜子怎么想出来的?用了拍子,确实就不会手疼了。等做好后,也给朕试试。”
郭珍珠只说好,却又担心道:“就是不知道内务府要多久才做出来,做的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要是拍子用的材料太重了,拿着玩一会儿,胳膊估计就受不了。
还有中间是网线,也不知道内务府会用什么来做。要是不够结实,玩几次网就破掉,那就有点扫兴了。
皇帝听后笑笑道:“爱妃放心,内务府得了你的差事,自然会用心做好。”
确实郭珍珠等了几天,内务府就送来不止一把球拍。
内务府管事解释道:“贵妃娘娘想要轻一点的木料,工匠们试着用这几种木料做了,看娘娘更喜欢哪一种就可以多做一些。”
郭珍珠点点头,内务府管事就介绍起来:“第一把是椴木做的,拿着很轻,用久了不容易变形。”
“第二把用的是枫木,比椴木要稍微重一点。”
郭珍珠拿起来试了试,确实枫木的要重一些,不过上手摸着更有质感。
内务府管事尽职尽责继续介绍道:“第
三把是桦木做的,依旧很轻,不易变形,但是比前边两种稍微更容易受潮,却适合上色,也不容易掉。”
三种木料,各有利弊。
前边两种更合适,第三种的话就适合装饰上了。
内务府也摸不准顺贵妃是想要上色来做这个,还是就用原来的,所以特意挑了三种木料过来。
郭珍珠想了想,确定用前边两种木料再多做两把球拍,毕竟是用来拍的,不是用来看的,上不上色倒是无妨。
她又问道:“这上边的线是用什么做的?”
听罢,内务府总管连忙答道:“娘娘,这是用玉线做的。工匠原本尝试用麻线和股线做过,只是麻线和股线太容易磨损断掉,不如玉线结实。”
这里的玉线是丝线,也就是蚕丝,韧性足,可以随意拉伸又不容易断掉,还相当耐磨。
至于股线就是棉线了,不管韧性还是耐磨度都不如玉线。
郭珍珠点点头,摸着玉线,确实跟她记忆中的球拍很相似了。
唯一不同的,也就是这球拍是用木料做的,而不是用塑料,稍微要重一点点。
玉线也不是单纯的一根两根,而是编成一小股,估计内务府担心玉线再结实,拍来拍去容易磨损,要容易断掉就不美了。
郭珍珠摸着挺合适的,就请人叫来宜妃和僖嫔一起试用。
宜妃一见拍子就觉得稀奇道:“姐姐果真做出来了,让我来试试。”
僖嫔也很感兴趣,两人用拍子打花毽,不是打不中,就是打不起来,一时手忙脚乱的。
郭珍珠琢磨着是不是花毽太重了,不如羽毛球来得轻,所以用拍子打才飞不起来。
她让人送来鸭子的羽毛,挑选出四根大小和重量最相近的,叫手最巧的玲珑帮着用软木塞把鸭毛戳上去固定好。
这羽毛的位置也很讲究,得每一根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戳进去的深度也相同,才能让羽毛球在空中也保持平衡。
戳好后,再用线缝起来,就能彻底固定,羽毛怎么拍都不会移位了。
如今也没什么工具来测试,郭珍珠只能靠感觉,羽毛球差不多就行了。
宜妃看郭珍珠转眼又弄出一个别的东西来,还挺好奇的。
僖嫔把羽毛球拿在手里,惊讶道:“这东西好轻,是用来替代花毽的?”
郭珍珠笑着点头道:“花毽太重了,就不好飞起来。这个很轻,你们拍打的时候不需要太用力,就能飞到对方那边了。”
僖嫔一听,顿时蠢蠢欲动,跟宜妃在外边空地玩了起来。
确实换了这个比花毽轻的,她们打起来就轻松多了。
既不会打得手心疼,又不费力气,就能玩上一段时间,还能出点汗,算是相当不错的活动了。
你来我往的,僖嫔和宜妃都玩上瘾了。
郭珍珠觉得这羽毛球估计很快就要玩坏了,就让人另外多做几个。
琉璃做过一次,也知道该怎么做,后边就不需要郭珍珠操心,做出来的羽毛球一个比一个合适。
皇帝来了看见,也觉得挺有趣的。
他拿起球拍试着跟宜妃玩了一会,可惜皇帝的力度大,羽毛球飞得太快,宜妃压根就接不住。
小明子在旁边帮忙捡球,也捡得快哭了。
郭珍珠都要看不下去了,上前接过宜妃手里的球拍,笑着道:“还是臣妾来跟皇上一起玩儿吧。”
皇帝其实玩了一会,感觉像是欺负宜妃一样,准备结束了,谁知道郭珍珠这时候上前来。
他就笑道:“也好,那爱妃先来。”
郭珍珠拿着羽毛球,心想皇帝可不知道她打羽毛球还是挺厉害的。
下一刻,她把羽毛球往上一抛,在羽毛球坠落下来的瞬间挥动球拍。
羽毛球跟箭一样飞向角落,明显皇帝得跑动才能接住。
皇帝的反应很快,迅速偏向羽毛球的方向走了几步,用球拍一接。
可惜羽毛球搭在球拍边框上,羽毛球没能打回去,掉在地上了。
皇帝看着地上的羽毛球,不由笑道:“爱妃还挺厉害的。”
他当然不觉得郭珍珠是打偏了,而是故意选了个刁钻的方向。
郭珍珠甜甜一笑,接过小明子送来的羽毛球又向下扔,球拍从下方向上铲高。
李德全在边缘看着顺贵妃挥舞球拍的样子,既轻巧又熟练,仿佛不是第一次玩这个球一样。
但是内务府那边明明刚做好送来没多久,难不成顺贵妃以前玩过吗?
宜妃和僖嫔也看得目不转睛,见郭珍珠这次的球不是往上扔,而是往下扔,还以为要扔地上去了。
谁知道下一刻,羽毛球就被球拍从下方铲上去,高高飞起,两人不由瞪大眼睛,盯着那个球飞到皇帝头顶上方。
皇帝轻轻一跃,用球拍轻松接到了羽毛球,再打回去。
只是他挥舞得太快,球拍按照惯性向下,羽毛球顺势被拍在地上。
皇帝一怔,立刻知道这也是郭珍珠的计谋,故意把羽毛球打高,就让他很容易把球拍在地上。
郭珍珠炫了两把,额头也出汗了,想着也不能太欺负人,于是老老实实发了个中规中矩的球。
这下皇帝就接住了,打了回来,可以说是有来有往。
但是皇帝却觉得不太过瘾,不如之前来得有意思,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林嬷嬷送来帕子,郭珍珠递给皇帝,皇帝却低头把脸凑了过来。
郭珍珠笑笑,用帕子先给皇帝擦了擦脸上的汗:“皇上觉得这个羽毛球好玩吗?”
皇帝站直身道:“原来叫羽毛球,这名字挺贴切的。”
毕竟这球是用鸭子的羽毛做的,确实能叫羽毛球了。
“孩子和女子力气小的,玩这个不错,朕力气太大的反而不太好控制力度。”
也就郭珍珠反应快,而且还懂得卸力和借力,才能跟皇帝有来有往打了一会。
换做宜妃,要么接不住,要么硬接的话,就很容易弄伤手腕了。
郭珍珠不意外皇帝一眼就看出这个问题,笑着道:“臣妾原本就是做来给宜妃妹妹和宣妃玩儿的,想着宣妃休息的时候也能放松一下。后宫能玩的东西不多,活动一下也挺好的。”
皇帝点点头道:“这东西可以再做小一点,给太子和大阿哥送去,他们两人一起玩的话也是可以。”
两人年纪小,玩这个也合适,还能顺道锻炼一下反应能力,又能拉近两兄弟的关系。
郭珍珠听后欲言又止:皇帝你觉得大阿哥和小太子玩这个,真的能拉近关系吗?
不过她到底没说什么,吩咐内务府做了一对小一圈的羽毛球拍,回头交给皇帝,送去给大阿哥和小太子了。
大阿哥收到礼物还挺高兴的,又是皇帝让人送来的,只是一听说要跟小太子一起玩,他就不大乐意了。
还是惠妃劝了,大阿哥才不情不愿拿着球拍去找小太子一起玩儿。
别说大阿哥,小太子也不大高兴,觉得自己玩就好,为何非要跟大阿哥一起玩儿这个!
不过听闻是顺贵妃弄出来的,又是皇帝特地让人送来,小太子只好让大阿哥进来,在东宫的空地,两人就一起打球。
就跟郭珍珠想的那样,两人很难玩起来。
大阿哥力气大,每次拍球都狠狠打过去,这叫人根本接不住。
虽说有专门捡球的人,但是打一次捡一次,实在没什么意思了。
小太子嫌弃道:“你力气小一点,这球根本就接不住。”
大阿哥听后咧嘴一笑道:“明明是你力气小才接不住,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两人互相嫌弃,勉强玩了几下就没法继续下去,彼此冷哼一声,大阿哥就带着球拍走了。
皇帝听说后只能叹气,让内务府另外又做的球拍送去慈宁宫。
其他孩子还小,就三格格也能玩这个,有宫女陪着玩就挺好的。
三格格就没什么玩具,一是荣妃不大上心,二是女孩子的玩具原本就少。
她们年纪小的时候可以玩玩拨浪鼓之类的,大点就开始玩布头,再大点就该学一点女红了。
之前三格格饿晕了,在慈宁宫养了一段时间,吃穿还不错,脸色就好了起来。
不过御医建议三格格可以稍微活动一下,气血好,身子骨就能更好了。
索性皇帝也让人给三格格送了一对,是一大一小的球拍。
慈宁宫里,年纪小的宫女就能陪着三格格玩儿这个。
三格格还挺喜欢的,拍子很轻,玩起来不复杂。
宫女陪着玩自然不会跟郭珍珠那样尽是刁钻的角度,也不会跟大阿哥那样拼命用力扣球,而是力度很轻,让三格格能接得住。
太皇太后被苏麻喇姑扶着去走廊坐着,看院子里正玩儿的三格格露出高兴的笑容来,不由感慨道:“皇上还是记挂三格格的,有好东西就给她送来了。三格格住在慈宁宫一段时日了,我瞧着她今儿笑得最多。”
苏麻喇姑附和道:“三格格年纪原本就不大,以前在钟粹宫被忽视得多。如今在这里吃穿都好,又有主子看顾,周围人伺候得有尽心,自然就开始显露出一点孩子气来了。”
太皇太后听着,忍不住皱眉道:“荣妃确实不怎么会养孩子,三阿哥好好的,周岁了还不会走路。如今好了,送到慈宁宫来,之前还说走得磕磕碰碰的,如今都会跑了。”
正说着,就有嬷嬷追着在跑的三阿哥,生怕他摔着了。
三阿哥还欢欢喜喜跑向三格格,嘴里喊道:“姐姐,我要,一起。”
三格格见了,不敢再挥舞球拍,免得误伤三阿哥,上前搂着他道:“三弟要玩这个吗?可能太大了一点。”
三阿哥接过球拍,小手有点拿不住,挥舞了两下似乎就不太感兴趣了,塞回到三格格手里。
他扭头看见太皇太后,嘴里含含糊糊喊着:“玛嬷。”
然后三阿哥迈着小腿又跑了过来,苏麻喇姑怕他撞到太皇太后,连忙在侧边护着,把人搂了一下才松手。
三阿哥还以为苏麻喇姑跟自己玩儿,窝在她怀里笑了起来:“姑姑。”
苏麻喇姑实在不敢当这个称呼,纠正了他好几次,可惜三阿哥似乎只会这么喊。
太皇太后也发话,三阿哥还小呢,而且苏麻喇姑在她身边多年,还照顾过皇帝,算得上是半个长辈,三阿哥这么喊也没什么。
苏麻喇姑拿出帕子给三阿哥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头见三阿哥对着桌上的点心流口水。
太皇太后笑着把点心盘子推了过来道:“吃吧,都是好克化的点心,三阿哥也能吃。”
苏麻喇姑把三阿哥抱到旁边的小凳上,给他擦干净双手。
三阿哥的小手拿着点心,犹豫了一下问道:“玛嬷,姑姑,姐姐,吃。”
太皇太后乐了:“这孩子还懂得谦让,真是好孩子。你自个吃吧,叫三格格过来一起吃。”
三格格过来洗了手,跟三阿哥排排坐,一起吃点心。
皇太后带着八阿哥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孩子们和气融融的样子,不由笑道:“孩子们吃得真香。”
太皇太后笑着道:“小厨房的点心管够,你要想吃,让人多送点过来。”
苏麻喇姑已经去吩咐小厨房了,又让人搬来椅子,叫皇太后抱着八阿哥坐下。
太皇太后低头逗弄着八阿哥,一边问道:“八阿哥瞧着不爱哭,我仿佛就没听见他哭过。”
慈宁宫再大,孩子一哭,那哭声穿透得厉害,怎么都能听见。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睡得不怎么沉,一直都没听见八阿哥的哭声。
反倒是三阿哥刚送到慈宁宫来的时候,还哭了两场,嗓门又挺大的,哭得太皇太后都有点头疼。
皇太后笑着点头道:“是啊,八阿哥不爱哭,也不闹人,还不怕生,好养得很。”
她第一次养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养,奶娘都从内务府找了两个,原本想着八阿哥要喜欢哪个就留下来。
谁知道八阿哥压根不挑,哪个奶娘抱着都行,皇太后索性把两人都留下来照顾八阿哥。
太皇太后欣慰道:“八阿哥不闹你就好,想着是跟你有缘,愿意亲近你。”
外头这会儿有宫女来禀报,说是良贵人来了。
闻言,太皇太后挑眉道:“今儿惠妃没来吗?”
之前良贵人过来慈宁宫,惠妃都会陪着一起来,说是来拜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顺道看看八阿哥。
太皇太后是看出来了,惠妃想让良贵人去笼络皇帝没成功,如今八阿哥被抱到慈宁宫来,良贵人过来就勤快了。
惠妃又起了心思,想着跟良贵人到慈宁宫来,跟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能多亲近。
可惜太皇太后没有搭理惠妃的心思,不怎么会出来见她。
惠妃倒是能经常看见抱着八阿哥的皇太后,问题是她不会蒙语,跟皇太后是鸡同鸭讲,完全靠女官和良贵人帮着翻译,这聊天就不方便了。
尤其良贵人跟皇太后问起八阿哥最近吃水的事,蒙语说得顺溜,惠妃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在旁边当个背景板,既不好插嘴,甚至都不知道两人说的什么。
一来二去的,惠妃虽然觉得无趣,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良贵人过来。
今儿倒是稀奇,惠妃是想通了,终于不来了吗?
苏麻喇姑出去找人打听了一下,回来禀报道:“主子,惠妃去永寿宫了。”
第90章 第 90 章
第90章
郭珍珠正跟宜妃玩羽毛球, 就听说惠妃来了。
她不由纳闷,惠妃这时候跑到永寿宫来做什么?
郭珍珠只好进去擦了汗,换了一身衣服, 这才出来见惠妃。
惠妃被请进来落座, 宫女送上热茶和点心,她却有点坐立不安。
当初听说郭珍珠又被皇帝晋封,这次成为了顺贵妃,惠妃都惊着了。
毕竟郭珍珠从贵人到贵妃,前后也就两年的功夫,这实在太惊人了。
足见皇帝有多喜欢她,甚至把宫务都彻底交给了郭珍珠。
惠妃手里头的宫务不算多,却不怎么想交还回去。
只是郭珍珠如果来要, 她也不敢强留, 肯定也得还回去的。
谁知道惠妃左等右等, 压根没等到郭珍珠派人来,说要收回宫务。
难不成郭珍珠这是等她主动上门交还吗?
这下叫惠妃坐不住了,她想来想去, 决定亲自来永寿宫一趟, 打探一下郭珍珠的口风。
如果郭珍珠真是这么想的, 那惠妃就赶紧把宫务还回去,免得日思夜想的, 这阵子都要寝食难安了。
惠妃犹豫了一下, 没直接说来意,而是说道:“我刚远远见贵妃娘娘和宜妃玩的新东西, 是这两天宫里的新物件吧,听闻是贵妃娘娘让内务府做出来的。”
郭珍珠笑着点头道:“是,就是平日玩玩, 活动一下。皇上看了不错,还让人给大阿哥送过去了。”
惠妃自然是见到了,还劝过大阿哥去跟小太子一起玩儿,可惜大阿哥刚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还说跟小太子玩不来。
小太子嫌弃大阿哥力气大,大阿哥也嫌弃小太子事情多,两人互相嫌弃,索性各玩各的。
大阿哥身边的太监陪着他玩儿,基本上就是捡球的份了。
于是大阿哥玩了几次,也感觉没什么意思,球拍就放下了,如今都不知道放在哪个犄角,再也想不起来。
惠妃连忙笑着道:“大阿哥拿过来给我看过,确实是不错的东西,只是他这几天努力用功看书,就没怎么玩儿了。”
郭珍珠一听就忍不住想笑,这摆明是大阿哥不喜欢玩,直接就放下了。
惠妃还不好意思直接说,于是就解释大阿哥最近用功看书,没时间玩儿。
这话说别人就算了,换做不爱读书的大阿哥,真的一听就是糊弄人的话。
郭珍珠不爱跟人寒暄,直接问道:“惠妃今儿特地过来,应该不是跟我讨论这新玩意儿吧?有话不妨直说就是了。”
她喝了一口茶,刚才活动了一下,出了一身汗,正渴着呢!
惠妃见郭珍珠从容镇定反问的样子,心里更加忐忑了,只好小心翼翼问道:“我想着皇上之前发话,宫务如今都是贵妃娘娘来操持。之前我们拿着宫务,也是因为温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大好,又不擅长打理此事。”
郭珍珠一听,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惠妃觉得宫务从温贵妃那边到了她的手上。
温贵妃是不擅长处理宫务,才会把事情分出去。
如今宫务除了郭珍珠和惠妃,也就在宜妃和僖嫔手上。
宜妃是郭珍珠的亲妹妹,僖嫔跟郭珍珠的关系也很好,惠妃就显得格格不入,不是“自己人”。
所以惠妃担心郭珍珠不开口要,可能是等着她主动来还,这才会突然上门来。
郭珍珠有点好笑,只好说道:“你要能继续帮忙拿着也行,不想处理了,交回来也可以,就看你怎么想了。”
她是觉得惠妃要觉得太累,不想继续帮忙处理宫务,那就还回来呗。
要是惠妃觉得还能处理,不怎么累人,那就继续拿着。
可是这话到了惠妃耳中,就像是郭珍珠对她的拷问:宫务是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郭珍珠奇怪惠妃比之前的神色更紧张,回想了一下,她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吧?
惠妃连忙答道:“之前我就是帮忙的,如今娘娘处理宫务无需别人帮把手,我这边的宫务自然要还回来的。”
郭珍珠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惠妃不想要继续帮忙处理,那还回来就是了。
惠妃已经吩咐人把她那边处置好的名录和账本都送过来,算得上是交接了。
郭珍珠让两个女官帮着收下再清点起来,惠妃也就告辞离开了。
宜妃和僖嫔躲在屏风后边,如今才探头出来。
郭珍珠好笑道:“你们两个为何要躲到屏风后边去,出来跟惠妃打照面也没什么。”
宜妃摇头道:“惠妃一看就是有事要跟姐姐单独说,要咱们在,她只怕就说不出口了。”
僖嫔也说道:“惠妃刚才那样子害怕得很,看来是担心自己不交还宫务,娘娘后边就要找她的麻烦。惠妃走的时候慌慌张张的,简直跟落荒而逃一样。”
郭珍珠一脑门问号,她刚才说什么了,怎么把惠妃吓成这样了吗?
“我就是觉得惠妃要不想帮忙就把宫务还回来,也没说别
的,怎么就吓着她了?”
僖嫔好笑着摇头道:“娘娘忽然说让惠妃自个选择,她怎么敢选,还以为娘娘是故意这么说的,当然忙不迭赶紧把宫务还回来了。”
郭珍珠无语,就说惠妃刚才怎么比刚进门的时候还紧张,她这也太会脑补了,还把自己吓得够呛,至于吗?
“惠妃这也想得太多了一点,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宜妃好笑道:“就是啊,姐姐只是实话实说,惠妃这跟惊弓之鸟一样。不知情的在外边见了,还以为姐姐欺负惠妃了呢!”
僖嫔笑笑道:“还不是娘娘跟在皇上身边久了,沾了皇上的积威,气势逼人。”
宜妃接话道:“莫不是惠妃心虚了,这才会被姐姐吓着的?”
她默默看向另一边正在清点的两个女官,惠妃不会真做什么手脚了吧?
郭珍珠听得失笑道:“惠妃又不傻,真在宫务上动什么手脚,就不会那么干脆送回来了。”
“毕竟外头不是谣传,我这火眼金睛的,只要看一眼,对方就能完形毕露,怎么遮掩都不行了?”
听见这话,宜妃和僖嫔都笑了起来。
宜妃说道:“还别说,我听见的时候觉得这谣言还挺对的,那些账本可不就是姐姐看了两眼就发现端倪了吗?”
僖嫔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虽说谣言稍微夸大了一点,说的也是实话。”
郭珍珠没好气道:“只是那些做账的人以为没人会看,所以才胡乱做,仔细一看就能看出端倪来了。以前没人发现,也是因为他们故意把账本做得又多又细,叫人见了就头疼,一点都不想多看。”
只能说对方太会钻空子,而不是她太厉害了。
宜妃眨眨眼道:“姐姐就谦虚了,不然这么多年来,怎么别人就发现那些账本有问题呢?多得姐姐,不然咱们不知道在御膳房多花的全是冤枉钱。”
想想她们要是在御膳房另外点单,那价钱就没便宜的。
如今采办被彻底清理掉,那价码就便宜多了。
哪怕是手头不是特别宽裕的贵人和常在,以前一年到头都不敢点一回,如今也敢点上几回,吃点好的。
要另外买点什么,内务府的采办也不敢漫天要价了。
僖嫔也说道:“是啊,娘娘还让采办设了监督,也不怕采办胡乱报价采买了。听闻这些采办在宫外还会去固定的地方采买,不是对方的东西好,而是对方舍得给钱打点。”
郭珍珠点头,这采办所谓的打点,不就是吃回扣吗?
对方让利越多,采办赚得不少,自然愿意把采买的单子给出去。
那样商人也赚了,还有了宫里都来采办的好名声,算是免费的大宣传,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虽说让利了,却能得了名声,赚得更多,谁能不乐意呢!
唯独是采办的胃口大,要喂饱不容易,也就是大商人愿意也给得起了。
但是这价格也抬高了许多,只看采办吃进去多少,商人亏的都填进单价里头,不就让宫里的物价疯狂上涨了吗?
那物价单子看得郭珍珠都想摇头,更别提是皇帝了。
想想皇帝要是个在宫里养尊处优,从来不出去溜达的人,只怕也是不清楚宫外的物价如何,完全被内务府采办的奴才拿捏了。
这些采办说外头是多少,皇帝就只会以为是这么多,并没有多想。
哪怕皇帝心里起疑,觉得这价格太离谱了一点,采办也能振振有词来狡辩:给皇帝提供的都是最好最上等的食材,宫外其他人吃的都是最差的。
皇帝一听,顿时又觉得合理了。
他吃的东西最好,价钱当然也就是最贵的,完全没毛病,然后就给忽悠住了!
幸好如今的皇帝是个相当接地气的,还喜欢种田和出去浪,也就没那么容易被忽悠了。
宜妃好奇道:“如今这采办变了,不能随意抬高物价。原本合作的商人不能去了,还把原本的价钱压低很多,会有人愿意吗?”
原本采办那价钱抬得多高,挣得也多,商人自然愿意配合。
如今采办按照规矩来办事,他们不敢伸手,这价钱还得实在,商人会不会觉得挣的少了,就不乐意了?
郭珍珠笑笑道:“多的是价钱公道的商人,他们见宫里的采办规矩了,反而更乐意合作。”
对上宜妃疑惑的目光,郭珍珠解释道:“以前要是合作了,采办狮子张大口要多少好处,商人除了给也没别的办法了。如今采办规矩了,就不会再随意涨价或者索要好处,正经做买卖的商人自然愿意合作了。”
尤其这样一来,还会是个良性循环。商人这做买卖的都变得规矩多了,宫里的采办才会青睐。
不说别的,如今能被采办看中,自然是价钱公道,东西又好才行。
有这一层关系在,哪家商人不乐意呢,分明是宫里对他们夸赞啊!
这样一来,买卖不更好才怪!还是口碑名声极好的那一种,商人恨不能压低价钱卖给采办呢!
宜妃这么一听,顿时笑道:“这样一来,倒是叫内务府省钱多了,也算是给皇上省钱了。”
僖嫔也笑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如今这采办没那么多油水了,还要随时有人监督,过得战战兢兢的。其它油水多的地方,也一个个规矩多了,不敢胡乱伸手。”
毕竟如今掌管宫务的人换成郭珍珠了,看着账本转头发现什么问题,他们就要立刻脑袋落地,谁还敢伸手啊!
以前还能带着点侥幸,偷偷摸摸一阵子换上不少的银钱。哪怕后头被发现,也过了不短的舒服日子。
看看这一回,内务府那些采办不就过了小十年的好日子才被发现吗?
如今可能刚伸手一次就被发现了,钱没挣多少就得遭殃,谁还敢呢!
只能说,让人规矩不能靠良心靠自觉。他们犯错被发现,哭喊着求饶,也不是知道错了,而是被抓住了想要逃过去而已。
光靠惩罚也不够,还得靠短时间内叫他们人财两空,才算得上是极大的警醒了。
宜妃低头看着惠妃送来的账本又道:“惠妃忽然把差事扔给姐姐,岂不是给姐姐添麻烦了?要是姐姐累了,可以分一点给我。”
郭珍珠摆摆手道:“惠妃送来这些估计都是整理好的,稍微看看就好。如今皇上还从苏麻喇姑那边请来两个女官帮把手,我比之前轻松多了。”
毕竟苏麻喇姑亲自调教的两个女官是真的好用,既识字又干活利索。
看账本更是熟悉,虽然不如郭珍珠那么快,却也比其他人要快得多了。
尤其她们用算盘相当熟练,速度惊人,就连宜妃看了都惊得不行。
听见
这话,宜妃连忙说道:“确实,两位女官比我要厉害多了。”
郭珍珠握着她的手笑道:“要不是妹妹这阵子帮我照顾四格格和六阿哥,我哪能安心处理这些琐碎的宫务?”
闻言,宜妃这才抿唇笑了起来。
僖嫔看两姐妹开始腻歪起来,忍不住插嘴道:“我还以为惠妃娘娘今儿过来,是要巴结娘娘的呢!”
郭珍珠不由纳闷道:“巴结什么?”
怎么的,惠妃还想在后宫拉帮结派吗?
僖嫔小声说道:“最近良贵人的蒙语好起来了,经常去慈宁宫见八阿哥,也就顺道要拜见太后娘娘,惠妃娘娘就厚着脸皮跟良贵人一起过去了。”
“可是娘娘也知道,惠妃娘娘压根不会蒙语,听不懂也不会说。太后娘娘和良贵人只用蒙语说话,惠妃娘娘在旁边多尴尬啊,她还一直坐在边上,下回还跟着去。”
郭珍珠光是想想,也觉得惠妃这跟着良贵人过去怪尴尬的。
尤其惠妃又不会蒙语,压根听不懂,搭不上话。良贵人见着八阿哥,肯定一颗心全在儿子身上,都顾不上惠妃了。
皇太后跟惠妃又说不了什么,只让女官在旁边翻译,寒暄几句就算完事了。
加上皇太后刚养八阿哥呢,多的是话跟良贵人彼此交流,两人说得都要停不下来,哪里还记得惠妃是谁啊!
惠妃主打的就是她不尴尬,别人尴尬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厚着脸皮一直跟着良贵人去慈宁宫就是了。
僖嫔摇头道:“我想着惠妃娘娘估计是冲着太皇太后去的,可惜太皇太后不见她,只能去太后娘娘那边。”
然后就尴尬了,毕竟惠妃是真的不会蒙语,但是又想跟慈宁宫的两位拉近关系,就只能多去几次,混个熟脸了。
僖嫔又说道:“惠妃娘娘今儿没去慈宁宫,反而来了这边,我还以为她终于放弃了,改变主意了呢!”
“惠妃放弃什么了?”皇帝冷不丁开口,把僖嫔吓了一跳。
郭珍珠早就习惯皇帝神出鬼没了,笑着搭腔道:“刚才惠妃过来了,我才得知惠妃这阵子都跟着良贵人去慈宁宫。”
皇帝坐在郭珍珠身边,听见这话就点头道:“这事朕也听说了,老祖宗还跟朕提过,只觉得惠妃过去又听不懂蒙语,叫皇额娘有点尴尬。”
毕竟皇太后又不能真把惠妃冷落在旁边,但是搭话又说不上两句。
惠妃还经常过去,闹得皇太后绞尽脑汁琢磨要跟惠妃说点什么,怪苦恼的样子。
皇帝皱眉道:“皇额娘照顾八阿哥已经够辛苦了,良贵人过去还能跟皇额娘说说话,惠妃过去就是添乱的。”
郭珍珠不好接话,只能说道:“皇上,惠妃今儿来,就是把之前温贵妃交给她的部分宫务还回来了。”
闻言,皇帝点点头道:“温贵妃之前是忙不过来,才把宫务分了。如今你这边要是不吃力,把惠妃那部分接回来也没什么。”
“不过这么一来,惠妃就闲下来了,只怕要经常去慈宁宫叨扰皇额娘。”
郭珍珠一听,只感觉皇帝这是又想放大招了。
果不其然,皇帝沉吟一会说道:“正好教导良贵人蒙语的宫女还在延禧宫,让惠妃跟着学蒙语,以后她再想去慈宁宫,也不会叫皇额娘尴尬了。”
郭珍珠:皇帝,不愧是你!
皇帝反正觉得后宫嫔妃太闲了,只怕要找事,还不如先给她们找事情做。
后宫嫔妃都忙起来了,自然一个个就没空闹腾了。
皇帝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决定了就会立刻办,马上就吩咐李德全去延禧宫告知惠妃。
惠妃前脚才回到延禧宫,后脚李德全就来了,告诉她这个消息。
听见的时候,惠妃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她只是想跟慈宁宫的两位打好交道,尤其是太皇太后,怎么皇帝却会错意,要自己去学蒙语?
良贵人去学,是因为八阿哥如今养在皇太后身边。以后八阿哥长大点,肯定先学蒙语。
为了跟儿子能交流,良贵人才会那么努力学,两个月就学得有模有样了。
但是惠妃为什么啊,她又没个儿子在皇太后身边,以后用到蒙语的机会也不多,最多也就跟皇太后聊天而已!
就为了这个,让她这年纪开始学蒙语吗?
惠妃满心都是拒绝,面上却只能答应下来。
毕竟皇帝吩咐下来的事,她又怎么敢拒绝?
良贵人回到延禧宫的时候得知此事,还笑着对惠妃道:“以后都学会蒙语,我就能跟娘娘一起去慈宁宫陪太后娘娘说话了。”
惠妃是一点都不想学,却也只能挤出一点笑容答应着,接了良贵人那边的宫女过来,开始苦哈哈学习蒙语。
皇帝却想到还在禁足的荣妃,听说她想念三阿哥,整天茶饭不思,人都瘦了。
每天荣妃就两眼无神躺在榻上,嘴里念叨着三阿哥,叫伺候的人怪害怕的。
皇帝听说后,只觉得荣妃禁足后无所事事,又不能出来,关久了确实叫她开始胡思乱想的,自然就茶饭不思了。
索性他吩咐李德全,让良贵人那个宫女去荣妃那边,一并教导荣妃蒙语。
荣妃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就解开禁足。
如此一来,荣妃就有事做了,不会整天除了念叨三阿哥之外就无事可做,日子也过得充实起来。
只要学会了,荣妃就能出来,不就更有动力去学蒙语了吗?
皇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郭珍珠:荣妃这还能出来吗?
惠妃:她居然不是唯一的倒霉鬼,还得加上一个更倒霉的荣妃,顿时心理平衡了!
荣妃: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突然要学蒙语?
她原本就是装出十分挂念三阿哥的样子,让身边伺候的人再稍微夸大其词,引起皇帝的注意。
说不准皇帝怜惜自己,也就改变主意,很快把荣妃放出来了。
如今她确实引来皇帝的关注,也打算尽快给荣妃解开禁足,却给了这么一个条件……
荣妃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之前她在钟粹宫,吃喝不愁,除了不能出去,跟平日没什么区别。
只要老老实实呆上一阵子,到时间荣妃自然就能出去了。
如今荣妃睁眼起来就得开始学习蒙语,学不好就不能出去。
她不能不学,偏偏学得还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荣妃万分后悔之前自己耍了心眼,还不如老实等到解开禁足的一天呢,怎么非要引起皇帝的注意!
她如今巴不得皇帝把自己彻底忘了,也就不会再过问学习蒙语的进度了。
可惜事与愿违,皇帝既然吩咐下去了,自然隔一段时间就要问一问荣妃学得如何。
得知荣妃的进度远远不如良贵人,甚至还不如惠妃,皇帝就皱紧眉头。
郭珍珠还以为皇帝心软,想着荣妃学不来,是不是就放低要求。
谁知道皇帝只交代下去,增加荣妃学习的时辰。
郭珍珠:皇帝觉得荣妃学不会,是因为学的时间不够长吗?
皇帝可能认为一个时辰学不会,那就增加到两个时辰,还不会那就再加下去。
这下子荣妃真是从早上睡醒睁眼开始,一直学习到天黑,快睡觉的时候才能休息了。
如此厉害的学习强度,愣是让荣妃居然学得快了一点。
皇帝越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还担心要是时辰再加下去,荣妃就得晚一点睡了。
郭珍珠:皇帝果然是魔鬼,这是打算让人不睡觉来学习吗?
荣妃估计难得敏锐了一下,察觉到皇帝的意思,这不得拼命学习了,不然连睡觉时间都要减少!
宣妃那边的学习进度却让皇帝不太满意,甚至他的魔爪还打算伸向三格格。
“三格格年纪也不小了,在慈宁宫只跟着三阿哥疯玩也不是事。正好苏麻喇姑教导宣妃学汉文,三格格也跟着去听一听。”
“她学汉文之余,也能跟着宣妃学一学蒙语什么的,以后想必也能用上。”
郭珍珠心知皇帝打算让三格格以后嫁到草原去,笼络住草原那些贵族。
所以三格格要是跟个聋子和哑巴一样,听不懂也不会说蒙语,以后嫁过去后日子就要难过了。
加上学了这个,技多不压身,三格格也能陪着皇太后说说话。
皇帝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还说道:“三格格的性子太腼腆,她一个人跟着去上课只怕不自在,朕打算让四格格和三格格一块儿听听。”
郭珍珠都惊住了:皇帝你是不是忘记四格格才几岁大,她这就要开始上课了吗?
皇帝见她震惊的模样,不由笑道:“不如爱妃问一问四格格,愿不愿意过去听听课?四格格看着跟你一样聪慧,只留在永寿宫陪五阿哥和六阿哥玩耍,实在太可惜了。”
郭珍珠无奈,只好把四格格叫了过来,问起这事。
四格格一听,双眼亮晶晶道:“额娘,我想去。”
听罢,皇帝递给郭珍珠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郭珍珠开始怀疑人生了,怎么她生的女儿,性子却像皇帝一样是个卷王了?
她忍不住劝道:“你年纪还小,上课不一定有趣,还得坐很久来听课。在永寿宫这边,你还能跟五阿哥和六阿哥一起玩儿,还有宜妃和僖嫔陪着一起玩。”
四格格听后,眨巴着眼睛道:“额娘,读书很有意思。”
郭珍珠知道她指的是画本,两册画本被四格格都快翻烂了,经常让女官念书,四格格如今都背下来了。
虽然没让四格格认字,只是读的次数多了,她背下来后,也能摸索着对应上字,因此认识了不少简单的字。
皇帝见了,觉得四格格小小年纪就表现得很聪明,就这么放纵着到处玩儿实在太浪费她的聪慧了。
索性三格格要去上课,那四格格跟着去旁听也挺好的。
皇帝对两个女儿的要求不多,三格格年纪大点,多听蒙语,耳濡目染的,以后学起来就要容易得多。
四格格年纪更小,只要跟着去听听,混个耳熟就行了。
皇帝更不会要求两个女儿非要跟其他人一样很快会听会说,这也太为难她们两个小丫头了。
郭珍珠一听才松口气,好在皇帝虽然自己卷,却没打算这么早就把女儿也卷起来。
四格格只是去旁听,她还是能接受的。
皇帝还说如果四格格坐不住了,就能回来永寿宫,郭珍珠一听就更放心了。
三格格原本听说自己要跟着苏麻喇姑和宣妃一起学习,心里还挺忐忑又紧张。
她以前总一个人在钟粹宫,荣妃自从三阿哥出生后就不怎么管自己了。
身边的嬷嬷和宫女也不亲近,三格格不爱出门,性子沉默又腼腆,还有点怕生。
好在她听说四格格也会陪着自己一起去听课,三格格这才松口气。
上课第一天,四格格特地换了一身新衣裙,还带上小礼子特意做的点心去宣妃的宁寿宫。
点心足足是食盒的上下两层,足够去上课的几人一起吃了。
四格格人小,自然拎不动,郭珍珠也不大放心,让林嬷嬷跟着,帮忙提着食盒去宁寿宫。
郭珍珠见四格格高高兴兴就走了,心里不由惆怅起来,跟宜妃感慨道:“也不知道四格格第一天上课,会在宁寿宫呆多久才回来。”
宜妃不确定地猜测道:“四格格年纪那么小,估计听一会儿感觉没意思就会回来了吧?”
僖嫔却摇头道:“四格格陪着五阿哥玩积木,坐着就能玩上一两个时辰,丝毫不带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她瞧着四格格实在太稀罕了,既聪明又有耐心,还相当能坐得住。
五阿哥玩一会就坐不住,动来动去换姿势,四格格却能从头到尾好好坐着。
她堆起来的积木被六阿哥推倒了也不恼,转头就重新搭起来。
僖嫔感觉四格格一个人就能玩一下午,稳稳当当的,跟郭珍珠的性子真相似,很是从容沉稳。
郭珍珠听僖嫔这么一说,笑着摇头道:“四格格做事专注,比我厉害得多了。”
也不知道四格格是不是性子更像皇帝一点,做一件事不会轻易放弃,会一门心思专心做完。
被推倒后重新来过,四格格也不疾不徐的开始,好像没什么脾气一样。
当然有一回五阿哥和六阿哥抢着要跟四格格一起玩积木,五阿哥推了六阿哥一下,两个孩子差点要打起来了。
四格格那次就很生气,直接丢下积木就走了。
五阿哥还能跑着跟上,六阿哥刚会爬,爬得不怎么利索,眼巴巴看着四格格走远,哭了个震天响,奶娘都哄不住。
最后还是五阿哥道歉了,四格格回来哄了一下六阿哥,这事才算是解决了。
郭珍珠当时就觉得四格格其实不是没脾气,而是平日没惹着她,也就不会随便发脾气了。
四格格该生气的时候还怪吓人的,板着一张小脸,瞧着跟皇帝有几分相似。
她回来后,还让五阿哥跟六阿哥道歉。
六阿哥年纪虽然小,其实还是能听懂一点话的。
五阿哥一道歉,两兄弟又好起来了,一起玩积木,再也不闹了。
皇帝得知后,对四格格的处置很满意,只觉得她小小年纪很有大将之风,懂得是非分明。
没因为五阿哥跟四格格道歉了,四格格原谅后,就不让五阿哥跟年纪更小的六阿哥道歉了。
所以皇帝才会起了心思,让从小聪慧的四格格去旁听一下。
苏麻喇姑教人很有一手,除了发音之外,也会劳逸结合,说一说小故事,再结合一下教导的内容,就能让人记忆深刻了。
当然她对宣妃更严格一点,需要纠正好发音,不然发音不准确,别人听不懂,这就白学了。
至于两个小格格过来听课,太沉闷的话,她们估计没坐一会就呆不住了。
四格格还好,得了皇帝发话,坐多久都行,哪怕坐一会就走也不会被怪罪。
但是三格格就不行了,怎么都得好好坐上半天功夫才能回去。
苏麻喇姑当然不想三格格听得瞌睡,回头被皇帝知道,觉得三格格没认真听课就不好了。
于是她多说几个有趣的小故事,宣妃听得津津有味,两个小格格更是听得意犹未尽。
四格格中午都不想走,还想听下午的课,让林嬷嬷回来跟郭珍珠说一声,她就在宁寿宫用饭了。
郭珍珠还等着女儿回来用午饭,谁知道四格格居然听课听得不想回来了!
她忍不住叹气,听课的魅力就那么大吗?【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