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紫萱看了两眼, 忍不住好奇问:“小郎君,您看这个做什么?”
“有用。”狄归鸿答,视线仍在书页上。
“有用?”紫萱不解。
狄归鸿没有再答, 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书上内容,将这本书放在另一边, 又去箱子里拿了一本,接着翻找。
紫萱知道自家小郎君素来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见他不说,也不多问,好心提议:“那要不奴婢帮您翻?”
狄归鸿又放下一本:“不用, 我自己看, 更快。”
紫萱一想还真是,笑了笑不再说话,默默在一旁扇着扇子。
狄归鸿很快把那箱医书全部翻完,把所有带有“瘟疫”内容的书全都挑出来,放到一边, 抬头问:“迎春,可还有医书?”
迎春摇头:“没有了小郎君,所有医书就在这个箱子里。”
狄归鸿点点头:“帮我研墨。”
说罢, 抱着那摞挑出来的书,起身去了卧房,将书放在临床榻上的矮桌上, 脱了鞋子, 上去坐着, 拿过一本,重新翻到之前看过的那一页,再一次看起来。
迎春跟着走进来, 拿了纸铺在矮桌上,在一旁研起墨来,研好之后默默退下,继续去外间把书往书架上摆放归置。
狄归鸿撸袖,执笔,沾墨,落笔,开始誊抄要用到的信息。
小男孩手腕纤细,落笔却苍劲有力,书写速度极快,字体虽仍有些稚嫩,可却已经能看出磅礴大气之姿。
见小男孩端坐于榻前,认真书写,紫萱满眼喜爱和崇拜,心道自家小郎君这般,日后定然是个状元之才。
畅享小郎君日后中了状元打马游街那日的风光,紫萱心情澎湃,打扇的手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狄归鸿一把按住被风吹起来的纸,看向笑得合不拢嘴的紫萱,语气无奈:“紫萱姑姑。”
“哎呀,对不住。”紫萱忙收敛笑意,放慢了速度。
狄归鸿继续抄写,约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把需要的内容誊抄完毕,放下笔,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紫萱赶紧劝:“小郎君,咱歇会儿可好。”
这么小的孩子,今儿起得那么早,这会儿又写了这么久的字,可别累着了。
狄归鸿点头说好,把书整理起来放在桌边,等了一会儿,等墨迹干透,将誊抄的纸张拿起来,在桌子上对整齐,“紫萱姑姑,我的箱子呢?”
紫萱:“按小郎君的吩咐放在了床下,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来。”
话落起身,走到架子床边,弯腰从床下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黑色木箱来,双手抱起,搬到了榻上。
随后又去衣柜里翻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找出一枚钥匙,走到榻边,将钥匙递到狄归鸿手里。
狄归鸿拿着钥匙,将木箱上的锁打开,就见箱子一个隔间里摆放着厚厚一沓画作。
最上面那一张画,场面有些混乱,飘扬的旌旗,奔驰的马匹,挥舞大刀的将军,身穿铠甲的兵士,缺胳膊少腿倒地不起的人,以及,四处喷溅的斑斑墨迹。
画法简练,却惟妙惟肖。
整副画是黑色墨迹绘就,可紫萱脑中还是不由自主冒出了这样的词:血雾弥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她下意识抱住胳膊,打了个寒颤,“小郎君,这是您新做的画?”
狄归鸿点点头:“嗯。”
紫萱心中不解,满脸担忧:“您还是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吗?可上回将军请了道士作法过后,您不是梦不到了吗?”
狄归鸿没再回答,把刚刚誊抄的那些纸放入箱子,压在了那幅画上。
随后又把箱子另一半隔间里放着的一个蓝色小被子拿出来,那小被子有些发旧,瞧着像是有些年头。
狄归鸿把被子打开,抱进怀里,小脸埋进去。
紫萱看得鼻头发酸,忙偏过头去。
好一会儿,小男孩抬起头来,跪在榻上,仔仔细细把小被子折好,又小心抱着放回箱子,锁好锁,钥匙交给紫萱:“收起来吧。”
紫萱红了眼睛,却笑着说好,先把钥匙放回原处,又把箱子抱回去放到床下。
等放好箱子走回榻上,就见自家小郎君已经合衣躺在榻上,方才还在腰间挂着的小小宝剑也解了下来,此刻正抱在怀里。
紫萱在心里叹了口气,有心劝小男孩去床上睡,可又想自家小郎君一向有主意,即便她说了,小郎君八成也不会听,于是也不劝,拿了枕头给小男孩枕在头下,又拿了件簇新的小被子搭在他身上。
随后就坐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
小男孩浓密卷曲的睫羽颤了颤,很快呼吸变得平缓,抱着剑睡了过去——
崇政殿。
梁泉:“陛下,臣去查了十三皇子府李侧妃的娘家嫂嫂卫氏。”
承武帝:“如何?”
梁泉:“姑嫂两个关系一向不和。”
“李侧妃比她大哥李墨文小了九岁,兄妹俩的感情一直很好,李墨文也格外宠爱这个小妹妹,可谓有求必应。”
“李墨文娶了卫氏为妻那年,李侧妃十岁,李墨文和妻子感情颇好,自然时常陪着妻子,难免就忽略了妹妹。”
“从小被哥哥围着转的李侧妃,突然一下‘失宠’,不能接受哥哥把对她的宠爱全都转移到一个陌生人身上,便整日和卫氏对着干,总给卫氏找麻烦。”
“一开始卫氏还看在丈夫的面子上让着她,可后来李侧妃实在过分,就惹怒了卫氏,她也不再忍让,姑嫂两个经常针锋相对,闹得家中鸡飞狗跳。”
“这种情况直到敬妃做主,把李侧妃许给十三皇子做侧妃,才算暂时得到缓解。可但凡李侧妃回娘家,姑嫂两个还是一见面就掐。”
“因为两人互相见不得对方好,所以之前卫氏讥讽李侧妃要去百越就藩一事,就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别有目的。”
听了一堆妇人之间的鸡毛蒜皮,皇帝蹙眉。
梁泉赶紧又说:“但臣查到,卫氏和四皇子妃,曾是闺中密友。”
承武帝听出梁泉话里有话,便问:“曾是,那后来为何不是了?”
梁泉:“当年两人待字闺中时,时常聚在一起。后来四皇子妃嫁入四皇子府,同一年,卫氏嫁给了李侧妃的大哥李墨文,两人都成婚后那一阵子还有交际,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断了来往,直到四皇子妃跟着四皇子离京就藩,卫氏都没有相送。”
承武帝没说话,静静听着。
梁泉:“可微臣查到,从去年开始,两人又恢复了往来,除了经常互通书信,四皇子妃还时不时地给卫氏送一些藩地的特产,卫氏也会让人往藩地捎一些京城的吃食一类。”
承武帝手指敲击桌面:“可查到两人因为何故和好?”
梁泉:“臣还在查。虽未查明,但臣觉得,此事背后定有蹊跷。”
承武帝:“怎么说?”
梁泉:“昨日恰好有人往李家送信,还正是送给卫氏的,咱们的人便隐在暗处,本想等着卫氏看完,寻机将信拿出来,怎知那卫氏看完之后,竟然直接将信给烧了,还是亲自烧的,未曾假手于人。”
“等到房内无人的时候,咱们的人便潜入屋内,想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信。信是找到不少,可其中却没有一封是四皇子妃的。所以臣判断,两人的信中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承武帝伸手按着眉心,自言自语:“老四。”
按了一会儿,问:“可还查到别的事?”
梁泉:“暂且没了。”
承武帝点头:“你先下去吧。”
梁泉应是,行礼过后,从后窗户翻走了。
承武帝喊来康元德:“去把太子喊来。”
康元德躬身:“是。”随即转身出门,安排一个小太监去找太子。
不多时,太子脚步匆匆匆匆赶来,承武帝把梁泉方才汇报的事说给太子听,太子听完蹙眉。
承武帝:“老大你怎么看?”
太子:“通过卫氏激怒李侧妃,再由李侧妃去老十三耳边吹风,鼓动他争夺储君之位,从而借着老十三的手陷害老十四,再以此算计老八……”
“这走一步算三步,一环紧扣一环,可谓步步缜密。”
“父皇,儿臣以为,老四没那个脑袋。”
他的这些弟兄们是个什么性子,他一向清楚,老四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承武帝深以为然:“说得对。”
两人同时想起老四带兵先一步攻入京城,成功骗开城门之后,却被人给杀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老四身边,的确是有鬼。”先前还只是猜测,此刻却是能肯定了。
承武帝:“老四这个蠢东西,怕是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太子有心问问,说爹您不是也在老四身边安插了人吗,怎么您也没察觉的。
可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问出口。陛下虽然现在变了,可谁又说得准呢,谨记君臣之礼总是没错的。
承武帝见太子不说话,便问:“老四这里,你可有什么主意?”
太子:“父皇不是下旨召老四回京了嘛,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承武帝:“也好,那咱就先不急着动作,免得惊着了那些狼崽子们。”——
东宫。
沈知诺睡饱起来,见娘亲正躺在她身边笑着看她,她也笑了,往娘亲怀里拱了拱,奶声奶气:“娘亲。”
太子妃起身,将软乎乎的小胖团子抱进怀里,亲了又亲:“诺儿可睡好了?”
小姑娘小脑袋趴在自家娘亲肩膀上,点点小脑袋:“睡好了。”
太子妃又问:“那诺儿起来可好,珊瑚熬了牛乳红豆沙,里面还放了小汤圆。”
一听有她爱吃的,小姑娘瞬间精神了,“诺儿要吃。”
太子妃笑着说好,给小姑娘把外衫穿好,小鞋子穿好,抱着去了外间。
沈知诺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见到,好奇问:“娘亲,姐姐呢?”
太子妃:“你两个姐姐在东偏殿玩呢。”
说罢,看向端着牛乳红豆沙进来的珊瑚:“去东偏殿把两位小郡主喊来喝甜羹。”
“奴婢这就去。”珊瑚笑着应,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转身出门。
沈知诺又问:“娘亲,小将军呢?”
太子妃:“娘亲刚让珊瑚去瞧过,说是小将军今早为了进宫,天不亮就起来了,有些累着了,此刻还在睡着。”
沈知诺:“那诺儿吃完去看看他。”
太子妃摸摸女儿肉乎乎的小脸:“好,我们诺儿可真乖。”
沈知诺伸着小圆手指了指牛乳红豆羹:“娘亲,这个给小将军留了吗?”
太子妃笑着应:“留了,待会儿你去看他,让珊瑚一起提过去。”
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走进来,两个小姑娘抱起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好一顿亲,随后三姐妹到榻上坐了,围在桌前一起喝糖羹。
喝过之后,沈知诺便下了榻,“诺儿去看小将军,姐姐去吗?”
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自是要跟着,于是三个小姑娘便出门,往狄归鸿住的院子走,珊瑚提着装糖羹的食盒,同华月郡主的丫鬟青霜在后头跟着。
一行人很快到了狄归鸿住的院子,院内服侍的小丫鬟见到自家小郡主们来访,笑着迎上来,就要把人往里请。
沈知诺迈出一条小短腿,就要往里走。
“诺儿等等。”文安郡主拉住妹妹的手,神色严肃叮嘱丫鬟道:“你要记住,从今往后,这里是狄小公子住的院子,你要把他当主子,不管是谁来,都要先去请示过他才是。”
小丫鬟神色一紧,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先前太子妃也叮嘱过,奴婢一时给忘了,奴婢以后会时刻记得。”
文安郡主微微笑着点头:“去吧。”
小丫鬟屈膝:“是。”说罢转身,快步往屋里走,去通报。
沈知诺仰着小脑袋看着姐姐,在心里说:【狗狗,我姐姐好厉害呀。】她都没想到这些的。
小黑狗蹦出来,毫无条件附和:【好厉害。】
文安郡主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瓜,心道诺儿可比她这个做姐姐的厉害多了。诺儿只是还小,一些人情世故上尚且不懂罢了。
小丫鬟进门之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一个妇人就满面笑容走了出来,正是紫萱。
紫萱快步走到院门口,朝着几人行礼:“奴婢紫萱,给三位小郡主请安。”
文安郡主笑着点头:“不必多礼。”随后捏了捏妹妹的小手。
沈知诺便开口:“我们来看鸿儿,他醒了吗?”
紫萱看到这个漂亮得宛如画中仙童的小胖娃娃,心中喜欢得不行,觉得若是自家小郎君能时常和这位小郡主待在一处,必定不会那么想家。
她蹲下身去,恭敬地温声答:“回小郡主的话,小郎君还在睡,不过也该醒了,您到屋里等吧。”
沈知诺点点小脑袋:“好。”
紫萱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沈知诺牵着两个姐姐进了院子,往正屋走。
三位小主子走在前头,紫萱又客气有礼地把珊瑚和青霜让了进去,二人朝紫萱善意地笑笑。
一行人进门,迎春忙上前行礼请安,随后赶紧去上茶,紫萱将众人请到椅子上坐了,便说:“几位小郡主稍等,奴婢这就去喊我家小郎君起来。”
沈知诺拦住她:“别喊,让他睡吧,我去看看就好。”
紫萱便笑着说好,在前边带路:“小郡主这边请。”
虽然狄小公子才五岁,可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还是觉得她们不好随意进出他的卧房,便坐在外间等。
沈知诺进了内室,就发现小男孩在榻上睡着,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趴到榻边去看。
就见小男孩蜷缩着,手里还紧紧抱着他那柄小小的宝剑,剑柄硌在脸上,都硌出了印子。
沈知诺偏头看紫萱,伸出一根圆圆短短的手指,指着小男孩怀里的剑,用小气声问:“他为什么抱着剑睡?”
紫萱蹲下去,轻声答:“小郎君习惯了睡着的时候抱一件东西在怀里。”
沈知诺小眉头一皱:“可是抱着剑,那多硌人呀。”
“谁说不是呢。”紫萱感叹,随即细声细语解释:“原本我家夫人在的时候,小郎君不这样的,可自打去年我家夫人病逝,小郎君但凡睡觉,手里就要抱件东西。”
“原本小郎君抱的是我家夫人亲手给缝的一个小被子,可今年过完年那阵子起,小郎君就把那小被子仔细叠好,收了起来,改为抱着剑了。”
沈知诺纳闷:“抱被子多舒服呀,好好地为什么不抱了?”
紫萱摇头:“奴婢也不知,问了小郎君,他也不说。”
沈知诺想了想,踢了小鞋子,两条小胳膊攀着榻边爬上去,爬上去也不站起来,就那么手脚并用,爬到小男孩身边,趴到他身边去看他。
小男孩睡得很沉,眼睛紧闭,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时而轻轻颤一下。
沈知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再次感叹:他真的好好看。
感叹过后,伸出小手,试探着去拿他的小宝剑。
她的力道已经很轻很轻了,可方才明明沉沉睡着的小男孩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猛地把怀里的小宝剑抱紧了,随即睁开眼睛,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满是茫然。
沈知诺见吓到了他,忙跪坐起来,伸着小手拍拍他的肩膀,奶声奶气哄着:“我是诺儿,鸿儿不怕嗷。”
小男孩盯着面前的小胖姑娘看了一会儿,渐渐回神,把小宝剑放在一旁,坐起来,拱手就行礼:“不知宝宁郡主驾到,在下有失远迎”
沈知诺小手一伸,抓住他的手,打断他:“小将军,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嘛,不用这样麻烦。”
狄归鸿看着抓着他手的那只馒头一样的小手,点了点头:“一时忘了。”
沈知诺便开心地笑了,伸手指了指他左脸:“小将军,你为什么抱着剑呀,你脸都压出印子了。”
狄归鸿伸手摸了摸脸,不甚在意:“无妨,一会儿就好了。”
沈知诺看着那深深的印子,没忍住伸出小手帮他揉了揉。小男孩脸色一僵,可也没有躲开,任由小姑娘用她那只长满了肉窝窝的小圆手揉了半天。
沈知诺揉了一会儿,见印子浅了些,笑得眉眼弯弯:“好多了。”
狄归鸿也笑了:“多谢宝宁郡主。”
沈知诺牵着他的手:“我带了牛乳红豆羹来,你要不要喝?”
狄归鸿点点头:“好。”
随即拿起他的小宝剑,熟练地挂在腰间,之后先一步下地,等小胖姑娘一挪一挪挪到榻边,他弯腰给她把小鞋子穿上,随后扶着她下了地。
两人手牵手,走去外间,狄归鸿又给两位小郡主行了礼,随后被沈知诺拉去桌边喝糖羹。
等他吃完,沈知诺就张罗着出去玩,一群孩子呼啦啦出了东宫。
刚出东宫大门,就见沈为清从远处走来,笑嘻嘻:“诺儿要去哪玩啊,二哥抱着你可好?”
沈知诺见到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哥,扯着狄归鸿快跑几步,躲过他伸来的手,随后摇了摇小脑袋,老气横秋叹了口气,小声说:“我二哥很聪明的,就是太贪玩了些。”
狄归鸿抬头看了一眼沈为清,没有说话。
沈知诺看了看天,见此刻太阳已经微微偏西,没那么晒了,又微风习习,正是娘娘们在御花园散步赏花的好时候,便带着大家往御花园走。
走到一半,又遇到挎着个绣筐,说要去御花园找地方绣花的十八公主。
沈知诺喜欢这个小姑姑,便热情邀请她同行:“小姑姑,一起呀。”
十八公主欣然答应,随后笑着看向几个大孩子。大家看了一眼十八公主的绣筐,都忍不住无声而笑,沈为清更是笑得别过脸去。
沈知诺急着去找人扫脸,只顾牵着小男孩的手埋头猛走,压根没有留意到哥哥姐姐和姑姑在高于她头顶的空中无声交流。
狄归鸿却是不动声色看了众人两眼,这才跟着小姑娘走到前头去了。
沈知诺这回的运气不错,刚走进御花园,还没走出多远呢,就见不远处两个管事模样的宫女在说话。
【狗狗有人,咱们过去扫脸。】沈知诺抬脚就往过走,还没走几步呢,那两个宫女远远瞧见来人,居然没有行礼,竟齐齐转身,脚步匆匆往两个方向走了。
沈知诺直着急:【最近大家怎么都那么忙啊。】
沈为清一眼看出这俩人定是有鬼,脸色一沉,冷声呵斥:“大胆奴才,给本郡王站住。”
两个宫女再不敢装作没看见,原地跪了下去。
沈知诺吓了一跳,仰着小脑袋看了自家二哥一眼,心道二哥今天怎么摆起郡王的谱了,不过没关系,刚好她可以带着狗狗过去扫脸。
【狗狗,咱们走。】小姑娘说着,牵着小男孩就跑了过去。
众人急忙跟上,到了近前,也不待众人说话,沈知诺催促:【狗狗,快去扫她们俩。】
小黑狗围着两个宫女先后飞了一圈,随后停在一个绿衣宫女面前,摇了摇尾巴:【小主人,她叫玉莺。】
沈知诺一下有些想不起来:【狗狗,哪个玉莺?】
小黑狗提醒:【皇后寝宫窗户被打开,皇后被冻病那个晚上,那两个稀里糊涂睡着的宫女,不是吃了她们同屋住的宫女给的点心嘛,那个给点心的宫女就是叫玉莺。】
沈知诺小脸一绷,一叠声问:【原来是她,我们上次还找她来着,她怎么在这?她现在是在哪个地方当差?她为什么要害我皇祖母?】
两个宫女见几位小主子围着她们不说话,两人俯身跪在地上,头低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喘。
小黑狗:【这个玉莺现在是荣贵妃宫里的人。】
沈知诺小眉头一皱:【荣贵妃,我四皇叔的母妃?】
沈为清,十八公主,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怎么会是荣贵妃?
第62章
系统:【对, 四皇子的母妃荣贵妃。】
沈知诺不明白:【这个玉莺,她现在既然是荣贵妃宫里的,那她后来怎么又去了我皇祖母宫里了?】
系统:【剧情里是这样说的, 荣贵妃今年春猎之际触怒圣颜,由贵妃被贬为嫔, 她宫里的一应用度跟着削减,宫人也裁撤了大半, 玉莺就在其中,后被重新分配,就分到了凤仪宫。】
沈知诺:【那荣贵妃为什么被贬, 她干了什么, 惹我老皇帝生气?】
系统搜索一番:【抱歉小主人,在玉莺这里看不到荣贵妃的详细剧情。】
沈知诺:【好吧,那玉莺为什么要给那两个宫女吃有问题的糕点?她是像其他人一样,有什么苦衷吗?】
系统:【她没有苦衷,被人收买了, 简单说就是为了钱财。】
沈知诺:【坏东西,为了钱就去害人。】
要不是小将军还在身边,怕吓着他, 她真想上去踹这个玉莺一脚。
沈为清盯着地上跪着的宫女,目光阴沉。
系统接着说:【她曾是荣贵妃宫里的管事宫女,被调到凤仪宫之后, 一时半会儿得不到重用, 总是被管事嬷嬷安排做一些打杂的琐事, 心生落差,便起了怨怼。】
【后来有人找上她,许以重金, 让她给那晚凤仪宫正殿守夜两个宫女的吃食里做手脚,她便答应了,且成功得手了。】
沈知诺听得来气:【那她就不怕事情万一败露,我皇祖母惩罚她吗?】
系统:【那阵子老皇帝因为服食丹药一事对太子不喜,连带着对皇后也冷落起来,原本初一十五还是要到凤仪宫住上一晚,可那阵子他是一次也不往凤仪宫来。】
【虽然皇后还掌管着中宫,太子还在储君之位上坐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和皇后的地位岌岌可危,说不定哪天两人就都倒了。】
沈知诺还是不大明白:【就算我皇祖母一时失势,可她一个宫女怎么就那么不怕死,敢来算计皇后?】
系统:【因为收买她的人,打得是其他高位嫔妃的名头。】
沈知诺:【谁收买她?】
系统:【一个姓王的太监。】
一听姓王的太监,华月郡主立马抱住文安郡主胳膊,凑过去低声耳语:“会不会是害我爹爹那个。”
文安郡主摇头,指了指诺儿,示意她再往下听。
沈知诺听着有些耳熟,小眉头一皱:【王太监?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呢。】
系统:【为了金矿,囚禁驸马薛致庸的太监,也姓王。】
沈知诺:【那这个王太监,和那个王太监,是同一个人吗?】
系统:【暂时看不到。】
沈知诺:【那这个王太监的主子是谁?】
系统:【在玉莺的剧情里看不到。】
沈知诺歪着小脑袋想:【那时候荣贵妃已经被贬,那高位嫔妃,说的应该就是皇贵妃,还有琬贵妃了。】
想到系统还没扫过皇贵妃的脸,沈知诺便说:【狗狗,你查查琬贵妃那时候在干什么?是不是她收买的玉莺?】
【好的小主人。】系统调出琬贵妃的剧情,快速搜索:【收买玉莺这事,还真不是琬贵妃干的。】
【不过她那时候也没闲着,忙着打压其他嫔妃呢。】
沈知诺:【为什么?】
系统:【荣贵妃被贬,贵妃之位就空了一个出来,自然有人要往上升,琬贵妃不想让人上来,就到处耍手段,使阴谋。】
沈知诺:【那她那阵子没害我皇祖母吧?】
系统:【没有。】
沈知诺:【那我们就先不管她,反正她现在也要死了。】
系统:【好的,小主人,你还想知道什么?】
沈知诺:【玉莺药翻了那两名宫女,那窗户是她打开的吗?】
系统:【对的,就是她。】
沈知诺:【那她后来怎样?】
系统:【她成功害得皇后得了风寒生了病,并没有急着去拿剩下的银两,而是先避了阵风头,等皇后病得彻底起不来床之后,她才去找王太监,结果一见面就被人拿石头砸死了。】
众人暗道报应。沈知诺更是解气:【活该,让她害人。那她还有别的事吗?】
系统:【没有了。】
沈知诺又看了一眼另外一个宫女:【狗狗,那她呢,她可有什么事?】
系统:【这个宫女和主要剧情没有关系,都搜不到她的任何信息,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沈知诺略微放下心来,又问:【那她们俩刚才在说什么悄悄话,为什么一见着人就跑?】
系统:【应该说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剧情里搜索不到。】
沈知诺说好,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男孩,就见他一直安安静静跟不存在一般站在她身边,她牵起他的手,小奶音温温柔柔:“小将军,我有点事要做,你去前面等我一下好吗?”
“好。”狄归鸿乖乖点头,却没松开小姑娘的小手,而是问:“郡主的事,要我帮忙吗?”
“不用。”沈知诺摇摇头,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爬满紫藤花的长廊:“就去那个长廊下等我。”
说罢,松开小男孩的手,推了推他:“去吧,鸿儿。”
这回狄归鸿没有再犹豫,转身走向那个长廊。
沈知诺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走进长廊,被郁郁葱葱的紫藤花藤蔓遮住身形。
这才走到那个叫玉莺的宫女面前,小脸紧绷,伸着小手一指,仰着小脑袋看向沈为清:“二哥,她……”
小姑娘那个“坏”字还没说出口,沈为清上前一步,伸手将胖妹妹抱在怀里,随后抬起一脚,将那宫女踹翻在地,冷声道:“来人哪,这个狗奴才以下犯上,给我拖下去,送去慎刑司。”
那宫女被几位小主子默默围观这么半天,早就吓得腿软,这会儿一听东宫那位小郡王下了这个命令,吓得魂都没了,忙哐哐磕头:“郡王饶命,郡王饶命!”
沈知诺有些纳闷:【狗狗,我还没说呀,我二哥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系统:【这就不知道了,兴许她还干了别的坏事吧,被你二哥给知道了。】
沈知诺也不多想:【那就是活该了。】
远远跟着的东宫两个小太监一听小郡王发话,急忙跑过来,将那宫女提起来架着就走。
沈为清想了想,把怀里的小胖姑娘递给文安郡主:“慧儿你们先到前头去玩,我去去就来。”
文安郡主知道自家二哥大概是去和皇祖母说这事,便点头说好,抱着妹妹往紫藤长廊下去了。
路过另外一名宫女时,沈知诺挥挥小手:“你下去吧。”
那名宫女忙磕头谢恩,等几人走远,这才满头冷汗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地走了——
沈为清快步追上那两个小太监,追问那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宫女:“方才见着我们过来,你们二人为何要躲?”
那宫女以为活命的机会来了,忙又磕头,哭着解释:“回郡王的话,是荣贵妃交代奴婢的,说要是瞧见了几位小主子,一定要躲着些走。”
沈为清冷哼一声。暗道好一个荣贵妃,陛下一再强调不要将诺儿和阿桶一事说给不相干的人,她竟然还敢交代底下的宫人,当真是嫌她自己舌头长了。
随即又问:“那荣贵妃可有说,到底要躲着我们哪个?”
宫女:“那倒是不曾交代的。”
沈为清:“你们二人方才在这里作甚,在说什么,可是在商量怎么害人?”
宫女拼命摇头:“奴婢发誓,真的没谈什么害人的事,就是约着明晚赌钱吃酒的事。”
沈为清:“还敢赌钱吃酒,当真狗胆包天。”
说罢一挥手:“拉走。”
那宫女心中希望破灭,哭喊着求饶:“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犯了,求郡王开恩。”
可还没喊两声,就被小太监捂着嘴架走了。
沈为清甩甩袖子,拔腿就往凤仪宫去,到了凤仪宫,把事情始末和皇后一说,末了道:“皇祖母,您一定不能饶过那宫女,还要查一查那姓王的太监。”
皇后拍拍二孙子的手:“放心,祖母心中有数。”
随后喊了人进来:“去把陛下请来,就说宝宁在这。”小太监应是,快步离开。
皇后又喊来方嬷嬷:“你去把荣贵妃请来,说陛下要见她。”方嬷嬷应是,转身出门。
皇后又看向沈为清:“知道该干什么吗?”
沈为清立马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孙儿去把诺儿带过来。”
看着孙子疾如风一样的背影,皇后笑:“好生哄着,免得诺儿要打你。”
“孙儿知道了。”沈为清应了一声,出门走了。
澜真公主问:“母后,那玉莺既然是荣贵妃宫里出来的,那您说是荣贵妃要害您吗?”
皇后摇头:“不知,若是搁在以前,我是不信她有那个心机的,可如今却是不敢轻易断言了。”
澜真公主点头:“也是,就连老十三和老四都能干出那些事来,谁又知道荣贵妃披着的是张什么皮。”
皇后:“莫心急,待会儿她来了,让阿桶扫过她的脸便一切都知晓了。”——
沈知诺正带着狄归鸿在长廊下跑来跑去地玩,文安郡主,华月郡主和十八公主带着珊瑚和青霜几人正在摘着紫藤花的花苞,说要回去做紫藤花糕。
没人带篮子,众人就都拿出帕子来包,大家伙刚把帕子包满,沈为清就快步跑回来了。
几人都看向他,沈为清走到近前,低声说:“我皇祖母说让咱们带着诺儿去凤仪宫,陛下和荣贵妃待会儿也会到。”
一听这话,几个小姑娘的眼睛都是一亮,忙把包了紫藤花的帕子收起来。
文安郡主把她的帕子递到华月郡主手里,让她帮着拿,随后跑向诺儿,牵起她的小手:“诺儿,我们摘好了花花,咱们去皇祖母那里,让人做糕糕好不好?”
沈知诺喜欢姐姐,对姐姐说的话一向都听,再加上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再见到别人,便点点小脑袋说好,又牵起狄归鸿的手:“小将军,咱们去做糕糕。”
狄归鸿点头,跟着小姑娘往前走——
一群孩子很快来到凤仪宫。一进门,大家就惊讶发现屋里好多人。
承武帝和皇后坐在上首,澜真公主,太子,太子妃,沈为晏,竟然全都在一旁坐着。
更巧的是,荣贵妃竟然也在。
众人见到孩子们,都露出了笑容,唯独荣贵妃神色一紧,眼神有些慌乱。
孩子们上前见礼,承武帝让起,皇后便张罗着让孩子们净手,随后让人端了点心零嘴上来,让孩子们吃。
几个大孩子围着桌子坐了,皇后则把沈知诺和狄归鸿叫到榻上来,沈知诺用银叉叉了一个蜜饯,习惯性往嘴边放,放到一半又中途调转方向,喂到了狄归鸿嘴边:“小将军你吃。”
小男孩见皇后等人都笑着看他们俩,神色有些窘迫,推了推小姑娘的小圆手:“小郡主你自己吃。”
沈知诺也不强求,喂自己吃了,随后把叉子放回盘子里,在心里和系统说起话来:【狗狗,你快去扫荣贵妃。】
一听这话,荣贵妃如坐针毡,不安地挪了挪。
小黑狗飞了过去,快速围着荣贵妃转了一圈,随即飞回沈知诺肩膀上:【小主人,扫完了,你想先知道什么?】
沈知诺想起小黑狗先前在御花园说的事,便问:【狗狗你先前说,荣贵妃在春猎时候惹怒老皇帝,被老皇帝从贵妃贬为了嫔,她做了什么了?】
众人都不动声色看向荣贵妃。
荣贵妃脸色刷一下变白。什么?她被贬为嫔了?
见荣贵妃那难以接受的模样,皇后在心底冷笑,不过是被贬了两级,有什么可意外的。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想法和皇后一样。陛下要是狠起来,连亲儿子亲孙子那都是说杀就杀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系统:【每回春猎,皇子皇孙,文武百官家的儿郎们都要比试一番骑射。老皇帝这些儿子,能骑善射的,大都是那些年长的皇子们,小一些的皇子们自幼生在富贵安乐窝,养尊处优长大,骑射一事并没有格外出色的。】
【以前比试的时候,年长皇子们格外给老皇帝长脸。可最近这两年,都是武将家的儿郎们连番拔得头筹。老皇帝见多了年长儿子们的本事,再看小儿子们的表现,便觉有些丢人,尤其是今年,可谓非常不满。】
沈知诺:【狗狗,你这话说得不对啊,我父王和十一皇叔很厉害的好吧,还有我十七皇叔也不差。】
系统:【老皇帝去春猎,你父王被老皇帝留下来处理政务,十一皇子掌管着九溟卫,没有参与比试。十七皇子本事是不错,可那日闹起了肚子,守着恭桶,根本出不了门。】
沈为清想着一向意气风发的十七皇叔那惨样,咧着大嘴,笑得十分开心。
沈为晏怕他打扰到诺儿,忙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提醒他注意,沈为清便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掐得自己龇牙咧嘴,总算把笑意压了下去。
沈知诺:【那我十七皇叔运气可真不好。那我大哥二哥呢,他们不是也很厉害吗?尤其是我二哥,老皇帝可不止一次夸过我二哥呢,他们俩也没去吗?】
系统:【你大哥和二哥倒是都被老皇帝点名带去了,可因为你父王劝老皇帝服用丹药一事惹怒了他,你父王就叮嘱你两个哥哥一定要谨言慎行,所以你两个哥哥在春猎上极为低调。】
沈知诺:【我二哥最喜欢骑射了,他也没出风头吗?】
系统:【没有,你二哥甚至还假装身体不舒服,在骑射比赛上摸鱼,把风头都让给了别人。】
沈知诺看了自家二哥一眼,由衷夸道:【我二哥也是个好孩子。】
见胖妹妹难得如此真诚地夸自己,沈为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甚是骄傲。
狄归鸿一直盯着小姑娘看,见她嘴里那块蜜饯嚼了好半天终于嚼完了,他拿起银叉,又叉了一块喂到小姑娘嘴边。
沈知诺张嘴吃掉,冲小男孩笑了笑,还伸着小手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奖励。
太子和太子妃见两个孩子相处极好,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系统接着说:【话题扯远了,咱们说回荣贵妃,因为老皇帝不满小儿子们的表现,坐在老皇帝身边的荣贵妃就趁机夸起自己儿子,拼命说四皇子的好话,还提议让四皇子回京,到老皇帝身边尽孝心。】
【那时候的老皇帝疑心极重,对太子都不放心,又怎么会不忌惮一个手中有兵权的藩王儿子,总之,听着荣贵妃本就话里有话的话,越发认定荣贵妃是想帮四皇子来篡他的权,也不顾臣子们还在,当众就扇了荣贵妃一个耳光,将她从贵妃之位降到了嫔位。】
听到这里,荣贵妃捂着心口,满脸伤心欲绝的模样看着承武帝。陛下,你怎么就这么狠哪。
承武帝淡淡扫过去一眼,不怒自威,目带警告。
荣贵妃被那冷飕飕的一眼瞪得心里发毛,想到自家老四带兵攻打皇宫的事,当即心虚起来,忙把脑袋耷拉下去。
沈知诺思维跳脱:【对了狗狗,我皇祖母没去春猎吗?】
系统搜了搜皇后的剧情,答:【那时候,你皇祖母忙着查方嬷嬷投湖这件事,春猎的时候就没有去。】
沈知诺:【那我母妃去了吗?】
系统:【也没去,你父王留下打理朝政,你母妃自然也跟着留下。】
沈知诺:【那狗狗你查查,看荣贵妃有没有害我皇祖母。】
系统仔细翻了翻剧情:【看得到的剧情里,她是没有害过皇后的,也没有害过你们家人。】
众人看向荣贵妃的目光都和善了些许。沈知诺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就不跟我皇祖母告状了。】
听到这赦免一样的话,荣贵妃简直要喜极而泣。心道这个阿桶可真是个青天大老爷,没有做过的事,他真的不会胡乱冤枉人的。
脑中闪过“没做过的事”,荣贵妃面上笑容一僵。
没做过的事,阿桶不会随意栽赃,那做过的事呢?这样一想,荣贵妃再次紧张起来。
沈知诺想了想又问:【狗狗,那荣贵妃是怎么死的?】
一听小姑娘突然问起这个,荣贵妃神色一松。
系统:【她被贬为嫔之后,心中不服,也气老皇帝冷血无情,可她还是不死心,每日亲手做各种吃食,熬各种汤水药膳什么的,去给老皇帝送。】
【老皇帝连门都不让荣贵妃进,当然也不吃她做的东西,荣贵妃一向都是怎么提过去的就怎么提回去。】
【可是有一天,老皇帝寝宫里出来一个年轻的妃子,把东西接了过去,说陛下赐给她的猫吃,这对于荣贵妃来说可是天大的羞辱,但因为是老皇帝的旨意,她也不敢当面说什么,等那年轻妃子提着食盒进去,她才骂骂咧咧走了。】
【结果刚回到自个宫里,老皇帝就派人来拿她,说是她做的东西把那妃子的猫给吃死了,荣贵妃直呼冤枉,那时候的老皇帝本就疑神疑鬼,看谁都要害她,如今‘证据’确凿,他怎能放过荣贵妃,不过多少还是忌惮在外就藩的四皇子,没有杀荣贵妃,只下令把她打入冷宫了。】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荣贵妃进了冷宫没多久,她住的那间屋子就起了火,烧死了。】
荣贵妃想到有一回不小心被蜡烛烧了一下手的痛感,再一想活活烧死,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心中暗骂,不知是哪个死贱人用猫来陷害她,等她把那贱人找出来,绝对饶不了她。
承武帝,皇后,太子,太子妃,澜真公主,以及几个大孩子都忍不住蹙眉。
发生在荣贵妃身上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听着全都像是巧合,可他们直觉绝对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沈知诺又问:【那个拿了荣贵妃点心去喂猫的年轻妃子是谁?】
系统:【从荣贵妃的剧情里看不到名字,只说那女子是新进的一批妃子其中之一,仗着年轻貌美受了老皇帝宠爱,那女子眉间常点着一枚花钿。】
沈知诺一听“年轻貌美”几个字,赶紧问:【那是不是诬陷我父王非礼的那个?】
系统:【不知道。】
沈知诺想了想又问:【那狗狗,荣贵妃还干别的坏事了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听这话,荣贵妃整个后背窜起一股寒气,汗毛直竖,顾不得其他,捂着脑袋剧烈晃了两下,一下从椅子上扑倒在地。
第63章
皇后皱眉出声:“来人, 快传太医。”
方嬷嬷在门口应声,吩咐一个小太监赶紧去太医院喊人,随后带着两个宫女进门, 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点头, 她便带人把荣贵妃小心抬去了偏殿。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沈知诺一跳, 下意识往狄归鸿这边挪了挪:【狗狗,她怎么了?】
小男孩不动声色,伸出胳膊将圆滚滚的小胖姑娘环住, 往自己这边捞了捞。
系统赶紧搜了搜:【不知道啊, 原剧情里没有这一段啊。】
想到之前莫名晕倒的康妃,沈知诺纳闷:【这些娘娘们的身体,好像都不怎么好啊。】
众人默然。心道任凭是谁,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恶行,怕是都要被吓个半死。
这样一来, 大家伙心里也都明白,荣贵妃肯定是做了什么恶事。
众人都默不作声,期待着诺儿和阿桶继续往下聊。谁知小姑娘被打断思路之后, 竟然不问了,坐在狄家小公子身边,专心吃蜜饯去了。
大家虽有些遗憾, 可也知道诺儿还小, 此等情况实属意料之中。
不过好在, 阿桶已经扫过荣贵妃的脸,说不定诺儿什么时候想起来,一娃一桶就又聊起来了。想着早晚能听到, 众人也就不心急了。
皇后起身,“太子妃,澜真,你们同本宫去看看荣贵妃。”二人应是,起身陪着皇后到了偏殿。
荣贵妃本是装晕,被抬到偏殿之后,即便是闭着眼睛,也在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正殿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见一娃一桶没聊了,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今天逃过一劫。
可很快,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她便猜,大概是皇后过来了,于是狠狠憋气,生生把自己憋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当真意识恍惚了起来。
皇后走到榻边,居高临下看着满面通红的荣贵妃,看了一会儿开口:“本宫知道你在装,但你自己做下的孽,你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本宫劝你想明白了,主动去跟陛下坦白。”
荣贵妃一动不动,放在榻上的两只手却紧了紧。
皇后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你的那些破事,陛下会料理,本宫不想管。可你不该吩咐你宫里的下人躲着东宫几个孩子。”
荣贵妃的手又紧了紧。暗道失策,真不该多那一句嘴的。
皇后真想让人抽她几巴掌,看她还装不装。可诺儿还在外头,做戏得做全套。
她又看了一眼荣贵妃,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吩咐方嬷嬷:“等太医看过,着人把荣贵妃抬回宫去,掌嘴五十,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荣贵妃的手一颤,有心求饶,可却还是没敢吱声。五十巴掌,总好过欺君之罪。
方嬷嬷应是。心中却十分诧异,不知荣贵妃这是犯了什么错,娘娘竟突然罚得这样重。
皇后带着澜真公主和太子妃出了偏殿,穿过走廊,往正殿走。
刚走到屏风处,银蝶就过来禀报:“皇后娘娘,宸妃来了,说是亲手做了些桃花糕,给您送来一些尝尝。”
皇后一听,颇感意外。
这个宸妃,厨艺倒是不错,可从来都是个闷葫芦的性子,一向不会主动做一些讨人欢心的事,入宫这么多年,别说往她这凤仪宫送吃的了,怕是连陛下那里,她都从来没送过。
这不年不节的,破天荒给她送点心,看来这是有事儿。
太子妃和澜真公主也想到了这一点,太子妃猜测:“母后,宸妃兴许是听说诺儿在这,奔着诺儿和阿桶来的。”
澜真公主也点头:“应是如此。”
皇后:“让她进来。”银蝶应是,转身出门,把宸妃请了进来。
宸妃给皇后请安,又和太子妃和澜真公主相互见礼,随后把手里提着的食盒往前递了递:“皇后娘娘,这是臣妾亲手做的一点桃花糕,味道还不错,就想着给陛下和皇后娘娘送一些过来尝尝。”
皇后看了一眼银蝶,银蝶双手接过,提着食盒退出去一段距离,静静等着。
皇后目光审视:“说吧,到底为何而来?”
宸妃面上笑容收敛,扑通跪地:“皇后娘娘,嫔妾是听闻荣贵妃在凤仪宫,这才赶着过来的。”
皇后:“是冲着宝宁那事来的?”
宸妃也不再隐瞒:“是。”
皇后:“你和荣贵妃,这是有什么过节?”
宸妃神色伤怀:“皇后娘娘您知道,当年嫔妾怀上老十之前,曾有过一个孩子,可那孩子却是个福薄的,还没出生就没了。”
“虽说是个意外,可这么多年以来,嫔妾一直对荣贵妃心有怀疑,可却苦于没有证据,还请娘娘开恩,让嫔妾和荣贵妃一起到宝宁郡主面前露个脸。”
那晚在宫宴上,她听到阿桶说话之后,就起了这个念头,便一直叫人盯着荣贵妃,今儿终于叫她等到荣贵妃往凤仪宫来,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提了新做的点心,匆匆赶来。
皇后看了眼东偏殿:“你来晚了,荣贵妃晕了,搁那躺着呢。”
宸妃神色一紧,当即明白,定是阿桶说了荣贵妃什么事,忙追问:“可有提到我那孩儿一事?”
“还不曾说过。”皇后答,又问:“你当真愿意到诺儿面前去?”
宸妃郑重点头:“嫔妾愿意。”
见她目光坦荡,并无躲闪,皇后满意点头,语气温和些许:“既如此,那就随本宫进来吧,不过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在诺儿面前,切莫声张。”
宸妃神色一肃:“嫔妾谨记。”
一行人便又回了正殿。
承武帝见皇后回来,竟然还带了宸妃,颇有些意外,用目光询问。
皇后看了一眼东偏殿方向,又看了一眼坐在榻上,鼓着小脸蛋,吃蜜饯吃得正欢的小胖姑娘。
承武帝便领会了皇后的意思,没再做声。
宸妃上前行礼过后,也没再提送点心那一套虚词,默默坐到了角落的一把椅子上。
皇祖母是皇后,宫里常有人来请安,沈知诺看了一眼进来的宸妃,也没在意,只推了推狄归鸿又端着蜜饯喂过来的手:“小将军,我不吃了。”
狄归鸿便点头,把银叉放回盘子里,掏出帕子,给小姑娘擦了擦嘴。
沈知诺平日里被哥哥姐姐们照顾乃是常事,此刻也不觉得有什么,抬起小脸由着小男孩擦,在心里说:【狗狗。】
在东偏殿装晕的荣贵妃,一听到耳边响起的这声奶声奶气的“狗狗”,心下就是一紧。
若是小姑娘正常说话,她在东偏殿这么远的距离,是压根听不见的,更别提这么清晰了。
所以,眼下小姑娘是又和那个鬼阿桶聊起来了,这是要接着说她吗?
那一刻,荣贵妃第一反应就是起身赶紧跑,可眯着眼睛一看,方嬷嬷还守在门口,无奈之下,只得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心里却快速想着,要是那个阿桶当真说了她什么事,大不了到时候她死不认账就是了。可是,陛下会信她吗?
荣贵妃正在纠结,就听小姑娘又说话了:【狗狗你去扫宸妃,看她是不是收买玉莺害我皇祖母那个人?】
宸妃?她什么时候来的?荣贵妃面色一变,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小黑狗应声去扫,随后答:【小主人,她不是。】
沈知诺有些失望,【哎,竟然又不是吗?】
系统见不得小主人不高兴,赶紧搜了搜:【小主人,别叹气,宸妃这里有一件事,是和荣贵妃有关的。】
沈知诺这才想起来,刚才她问荣贵妃问了一半,荣贵妃就晕倒了,此刻听系统提起,便很感兴趣地问:【她们两个怎么了?】
系统:【刚才不是说,荣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她的屋子起火,被烧死了嘛,这件事就是宸妃干的。】
她竟然烧死了荣贵妃?宸妃目露愕然,下意识看向承武帝和皇后。
见二人稳如泰山,再看其他人也全都不动声色,她便也赶紧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端起手边茶杯,慢慢喝着茶。
可心中却是一沉。她知道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害别人,更何况是烧死这等惨烈的手段。
所以说,当年她的孩子,就是荣贵妃那个贱人害死的了。
东偏殿榻上的荣贵妃一听这话,再也躺不住了,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烧死她的竟然是宸妃?
方嬷嬷见荣贵妃跟诈尸一样突然坐起,吓了一跳,忙上前问:“贵妃娘娘,您醒了?那可还要太医过来?”
荣贵妃不耐烦挥手:“你先下去,本宫自己待会儿。”
方嬷嬷恭恭敬敬,客客气气:“贵妃娘娘,方才皇后口谕,让奴婢送您回宫,再为您掌嘴五十,若是您无事了,咱们这就走吧?”
荣贵妃皱眉:“本宫知道,到外面等着去。本宫这头还晕着,得缓一缓才能走。”
方嬷嬷不知荣贵妃搞什么名堂,也不明白荣贵妃皱眉冷脸的样子,怎么感觉突然一下子比以往多了些威严。
方嬷嬷想了想,到底没有坚持,转身出门,在门口守着。
沈知诺十分惊讶:【宸妃为什么要烧死荣贵妃?】
系统:【宸妃和荣贵妃年纪差不多,是老皇帝最早的那一批妃子。当年两人都是嫔,又在同一时间先后怀孕,当时妃位只差一个人,谁都知道,她们二人谁先诞下皇子,谁就有很大的可能拿到最后一个妃位。】
【人往高处走,宸妃和荣贵妃自然都想由嫔升到妃,但宸妃性格内向,又不善逢迎,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去争取,只是小心养胎,把一切交给上天。】
【但是荣贵妃就有野心多了,一边不停地给老皇帝送吃送穿,一边暗暗寻找机会对宸妃下手。】
沈知诺:【她是怎么做的?】
系统:【那时候两个人住得不远,荣贵妃便总去宸妃那里串门。一开始,宸妃还提防着她,后来见荣贵妃来了之后,不是吃吃喝喝,就是拉着她打牌聊天闲扯淡,简直没心没肺,日子一久,宸妃便慢慢放松了警惕。】
【两人经常一起说八卦,说到兴起的时候,还屏退身边宫女,独处一室。】
【两人都是孕妇,有时候累了,就在同一张榻上歇着。有一回,宸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见荣贵妃还在睡着,便把她喊起来,说一起出去走走。】
【怎知,两人刚出屋门,还没走出去几步,宸妃脚下就是一滑,直接往后仰倒,重重摔在青石板路上,孩子当即摔没了。】
想象一个孕妇重重摔倒在地的情景,沈知诺听得心一揪,两只小手按在心口:【那怎么没人扶她?】
系统:【当时宸妃和荣贵妃在说悄悄话,就没让宫人跟得那么近。所以宸妃摔倒时,身边并没有宫人近身跟随,而荣贵妃自己也怀有身孕,吓得急忙躲开,压根没去扶。】
众人看向一直低头喝茶的宸妃,就见她攥着茶杯一动不动,低垂的眉眼看不出端倪,可下颚线却是紧紧绷着。
沈知诺替宸妃那个孩子惋惜,下意识抬头看向宸妃的方向,却发现小将军正挡在她面前,伸手来给她捋头发。
小姑娘也没多想,继续问:【那宸妃摔的这一跤,是意外吗?】
系统:【别人都说是意外,因为那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多少有些湿,而且宸妃摔倒时,不少宫人都看到了,当时没人碰到她,是她自己摔的。】
【可宸妃却觉得不是,她怀孕之后,就怕不小心摔跤,特意叫人做了几双鞋子,鞋底都是用防滑的料子打成的绳子纳的,轻易不会打滑。】
【当时她小产,事情乱糟糟的也没顾得上去查,等几天之后她缓过劲儿来,想起去寻那鞋子检查,就发现那天穿过的那双鞋子,竟然不翼而飞了,怎么找都没找到。】
沈知诺:【所以,宸妃的鞋子被人动了手脚,是荣贵妃干的对不对?】
小黑狗蹦蹦跳跳:【小主人可真聪明。】
沈知诺:【荣贵妃对宸妃的鞋子干了什么?】
系统:【她用小瓷瓶随身携带了一些头油,趁之前宸妃睡着的时候,悄悄起身在她鞋底上抹了一些,宸妃穿了那双鞋出去,再遇上地面下过雨,便一脚滑了出去。】
沈知诺听得来气:【荣贵妃怎么那么坏,为了一个妃位,就去害别人的孩子?】
系统:【哪个世界都有为了权势金钱道德沦丧的坏人,小主人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生气。】
众人也都深感意外。因为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个荣贵妃是个大咧咧没什么心计的人,经常看不懂别人眼色,说话时常不分场合。
就连那天晚上宫宴上,听了阿桶说话之后,大家都敛气屏息,不敢作声,只有荣贵妃左边说一句,右边聊一句,明明都不受待见,还一个劲儿找别人说话。
真是没想到,在害宸妃小产一事上,她竟然做得这样毫无破绽。
宸妃抱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整个人简直要愤怒得发狂,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真要去掐死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害了她的孩子,之后竟然还假惺惺坐在她床边,一边抹泪,一边嘘寒问暖,还说即便她生下的是皇子,妃位她也不要,要留给她。
当时她感动得像个傻子,现在回想一下自己,她不光是个傻子,还是个笑话,那贱人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她呢。
沈知诺:【那宸妃是怎么怀疑到荣贵妃身上的呢?】
系统:【宸妃确定,她身边的宫人不经她的允许,绝对不会把她的鞋子随意丢掉,而自打她怀孕之后,也处处提防着,唯一能在那段时间接近她的人,就是荣贵妃和她身边的人。】
【再加上,后面荣贵妃顺利生下四皇子之后,顺利升了妃位。】
沈知诺:【既然宸妃怀疑了,为什么不跟老皇帝和我皇祖母说,让人去查。】
系统:【因为宸妃只是怀疑,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而且根据宫规,诬告他人也要受罚。】
【而且这么多年,荣贵妃在他人面前时不时说些蠢话,一副毫无城府的样子,一直掩饰得很好,有时候宸妃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她自己想多了。】
沈知诺:【所以,荣贵妃大咧咧的,全都是装出来的?】
系统:【反正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蠢罢了。】
太子和承武帝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四皇子。
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二人但凡想起老四,想到的词都是“有勇无谋”“鲁莽冲动”,可既然他们都看错了荣贵妃,那说不定在老四这件事上,他们也看走了眼。
沈知诺:【那宸妃后来在冷宫放火,烧死荣贵妃,是知道了真相吗?】
系统:【是的。】
沈知诺:【那宸妃是怎么知道的?】
系统:【荣贵妃被老皇帝打入冷宫之后,宸妃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上写着当年事情的真相,还说得确确凿凿,宸妃原本心里就怀疑,这下便坐不住了,直接买通冷宫守卫,亲自混进去,放了一把火。】
宸妃想象一下火光冲天的场面,长长舒了一口气。烧得好,若再来一次,她还要烧。
沈知诺:【那是谁给宸妃送的信?】
系统:【那就看不到了。】
皇后等人微微蹙眉。给宸妃送信之人,到底是谁?难道是荣贵妃身边之人?不然是怎么知道荣贵妃当年做下的阴私事的?
沈知诺同样皱眉:【那个人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给宸妃送信呢?】
众人频频点头,暗道小姑娘问到点子上了。
那送信之人,显然是要对付荣贵妃。可那个时候,荣贵妃已经被打入冷宫,即便不杀她,她也翻不了身了,不知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
即便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可那人若是想要对付一个冷宫废妃,随便使些手段就能轻易要了她的命,那人为什么又要大费周折,把信送到宸妃手里呢?
众人心中不解,小姑娘的小脑袋瓜也想得浑浑噩噩,她晃了晃小脑袋:【想不清楚,不想了。】
狄归鸿见小姑娘小眉头皱巴巴的,伸手抱住她的小脑袋,用两根拇指按住她的眉心,缓缓往两边抚平。
小男孩这样按得很舒服,小姑娘小脑袋往前凑了凑,在心里继续和系统聊:【狗狗,那宸妃后来怎样?】
系统:【宸妃烧死荣贵妃,为自己那个孩子报了仇之后,便觉得这个宫里烂透了,一刻都不想多待,可身为宫妃,却是哪都去不了,只能静静等死。】
皇后看了一眼宸妃,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谁又不是呢。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后来九公主回宫看宸妃,见自己母妃心如死灰,活得了无生趣,她便出谋划策,又制造了一场火灾,随后趁乱偷偷将宸妃带出宫去,母女俩一路隐姓埋名,投奔十皇子去了。】
沈知诺听得大眼睛一亮,由衷夸赞道:【我九姑姑好厉害呀。】
宸妃畅享一下在宫外广阔天地里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只觉神清气爽,不知不觉脊背都挺直了。
十八公主的眼睛也是蹭地一亮。
随即赶紧低下头去,两只手却是紧紧攥在一起,力道大的,都捏得手疼了,也没能压得住她那颗嘭嘭直跳的心。
十八公主一瞬间的神情变化,被沈为清看到了眼里,他慢慢挪到十八公主身边,微不可闻的气声听起来有些激动:“小姑姑,你要是也想那样,我帮你,你不用放火。”
十八公主没想到这个侄子竟如此观察如微,竟然把她的心思看得出来,吓得她心头一跳,忙低声警告:“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切莫胡说。”
沈为清耸耸肩膀,无所谓道:“等过两年,我要是还不死,我就带着我皇祖母,我爹我娘,我大哥,还有慧儿和诺儿出去游山玩水去,这破皇宫,谁爱待谁待,我是不愿意待。”
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十八公主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恨不得伸手捂住这个侄子的嘴。
好在,沈为清发完牢骚,不再说话。十八公主松了一口气,决定找个机会好好和这个侄子聊一聊,往后说话,可千万别这么口无遮拦。
沈知诺追问:【那后来呢?】
系统:【后来,天下大乱,十皇子也跟着造反了。】
沈知诺:【我十皇叔也造反了呀?】
系统:【对,他不光造反,他还自立为帝了呢。】
第64章
老十竟然也造反了?
刚刚神清气爽过的宸妃心头一个哆嗦, 偷偷看了一眼承武帝,见他恰好淡淡看过来,她吓得忙又低头塌肩, 缩坐在椅子上,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叔们接二连三造反, 沈知诺现在都懒得问为什么了,只问:【我十皇叔打到京城来了吗?】
系统:【他没有。他就在自己的封地待着, 自立为帝,还封了宸妃为太后。】
她竟然当了太后?
宸妃难以置信的同时,心中有些激动, 只是头低得更低了, 不敢看上头坐着的承武帝和皇后。
承武帝在心底冷哼。蠢货。
群雄并起之时,需得缓缓称王,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造个什么反。
想到阿桶说过后来大宣彻底乱套,沈知诺就知道十皇子这个皇帝没当多久, 直接问:【后来他是怎么败的?】
系统:【短短不过数月,十皇子被其他人给灭了,封地被吞并, 十皇子死了。】
宸妃的心一揪。果然还是死了。
沈知诺:【那我九姑姑和宸妃怎样?】
系统:【在十皇子兵败之前,九公主又带着宸妃逃了,从此不知去向。】
沈知诺实在没忍住, 拍了拍小巴掌:【哇, 我九姑姑真的超级厉害呀!】
众人心中也都十分惊讶。在众人的印象里, 九公主和宸妃差不多的,都是那种寡言少语的性子,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个狠角色。
系统:【对, 按照剧情里对九公主沈黛的评价,她是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可比她哥哥十皇子沈巡强多了。】
公主沈黛今年二十二岁,在沈知诺出生之前就已经出宫建府,后来又嫁到外地,沈知诺印象中从来没有见到这位九姑姑,对她充满了好奇:【狗狗,我好想见见我九姑姑啊。】
承武帝把头偏过去,低声对皇后说:“朕先前忘了在外的公主们,回头也下个旨意,让公主们也都回京来住一阵子。”
皇后无可无不可,微微点头:“陛下做主便可。”
太子妃和澜真公主对视一眼。得了,皇宫里怕是要更加热闹了。
沈知诺又问:【那宸妃还有别的事吗?】
系统:【没什么大事了。十皇子和九公主那里,阿统得扫了他们的脸,才能查到更多。】
沈知诺:【好吧。可是我该怎么提醒宸妃,说她的孩子是荣贵妃害的呢?】
还不等系统回答,小姑娘又改了主意:【我还是别提醒她了,不然她知道了,肯定要去杀了荣贵妃报仇。宸妃没有做过坏事,我不想她因为荣贵妃那样的坏人搭上自己,我还想让我九姑姑偷偷把她带出宫去呢。】
系统附和:【带出宫去好。】
宸妃听得心中感动,怕惹得小姑娘警觉,没敢多看她,便感激地看了一眼太子妃,太子妃朝她善意的笑笑。
可沈知诺又纠结了:【可是狗狗,要是我不说,荣贵妃不就逍遥法外了嘛。】
系统:【小主人别着急,恶人自有恶报的。】
想到原剧情里荣贵妃的下场,沈知诺点点小脑袋,心道也是,便不再琢磨。
一时想不起来再问什么,沈知诺就拉过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的狄归鸿,晃了晃他的手,好奇问:“小将军,你怎么不说话呀?”
听着小姑娘的话,众人的目光也全都移向了狄归鸿。是啊,这孩子也太安静了吧。
他们这些人不说话,是因为在听诺儿和阿桶聊天,可这孩子怎么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
狄归鸿攥着小姑娘长满肉窝窝的小手,不答反问:“宝宁郡主想让我说什么?”
听着小男孩儿一本正经的问话,沈知诺一呆,随即奶声奶气问:“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吗?”
狄归鸿认真点头:“嗯。”
沈知诺咯咯咯笑了:“那等我”
小姑娘还没说完呢,沈为清就欠欠地开口:“鸿儿你说诺儿像个蹴鞠。”
狄归鸿看着圆滚滚的小姑娘,抿紧嘴唇,没开口。
沈知诺当即炸毛。她这个二哥,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起身走到榻边,趴着下地,自己穿上小鞋子,咚咚咚就冲到沈为清身边,抬起小脚丫,叮叮咣咣一顿踹,踹完还不解气,挥舞着小拳头就去打。
沈为清怕小姑娘摔倒,也不敢躲,老老实实挨揍,嘴里哎呦个不停:“诺儿饶命。”
怪模怪样,惹得众人轰然而笑。
承武帝指着他,冷哼一声:“诺儿打得好,当初你二哥把你皇爷爷气得都快背过气去,爷爷也没打着他一下。下回这混蛋小子再气爷爷,诺儿就来帮爷爷。”
沈知诺本来打得好好的,一听这话,当即不打了,两只小手往小胖腰上一叉,看向老皇帝,在心里说:【活该,咋不气死你去。】
听着小姑娘凶巴巴的小奶音,众人都忍不住无声而笑,唯独沈为清,放肆地大笑出声,抱起妹妹就跑:“走喽,去玩喽。”
一群孩子知道大人们还要处理荣贵妃和宸妃的事,也都不在这里碍事,跟着起身,朝上首长辈们草草行了一礼,追出门去。
唯独狄归鸿,从榻上下地之后,按照规矩,认认真真对着所有人行了礼,这才出门。
沈为晏也要跟着起身,太子伸手按住长子肩膀:“阿晏留下来。”沈为晏点头应好。
孩子们都走了,刚才热闹十分的殿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承武帝冷了脸:“去把荣贵妃带过来。”皇后点头说好,让人去偏殿带人。
很快,荣贵妃神色不安,灰头土脸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在地上,磕头:“陛下,臣妾有罪。”
承武帝:“关于宸妃那个孩子,阿桶所说,可都是真?”
荣贵妃听着那语调虽平静,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的声音,先前心中想到的百种应对法子一下子都用不出来了,颤声答:“是。”
承武帝真是骂都懒得骂了,冷冰冰看着她:“来人。”
在殿外的康元德应声而入:“陛下。”
承武帝:“荣贵妃残害皇家子嗣,即日起,褫夺贵妃封号,降为嫔,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皇后补充:“纵容宫中下人不敬主子,掌嘴五十。”
这样的惩罚,在荣贵妃意料之中,她没有狡辩,没有挣扎,十分痛快地跪地谢恩。
随后也不用人上来架着,起身往外走,整个过程十分平静,和以往咋咋呼呼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众人看着默默走出去的荣贵妃,心中皆道,这可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
事情处理完,诺儿也走了,眼下再无事可听,承武帝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疲惫,和皇后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去,众人恭送过后,再次落座。
宸妃对承武帝对荣贵妃的惩罚不满意。她的孩子没了,可罪魁祸首只是降了位分而已。
可陛下金口已开,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暗暗攥紧拳头。
杀子之仇,不得不报。
皇后一直留意着宸妃,见状开口:“宸妃,诺儿先前说的那些话,你可听见了?”
宸妃一愣,随即点头:“嫔妾听到了。”
皇后想到被琬贵妃反杀的康妃,善意叮嘱:“陛下的处罚,自有他的道理。但你相信,恶有恶报,你莫要轻举妄动。”
宸妃心中感激,跪地磕头:“嫔妾知晓,多谢娘娘提点。”
皇后点头,又说:“你家老九是个孝顺的好闺女,过阵子也会回京来,届时就让她住在你宫里。”
宸妃再次谢恩,随即忐忑问:“皇后娘娘,我家老十造反一事,陛下”
皇后挥手打断她:“无妨,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如此,陛下心中有数,回头待事情查明,会着情处置。”
见皇后这样说,宸妃心中安定了些,谢恩过后,起身告退。
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跪地问:“皇后娘娘,嫔妾心中这口恶气实在是不出不快,请娘娘恩准嫔妾去和荣贵妃理论几句。”
丧子之痛,皇后理解:“去吧,注意分寸,莫闹得太大,回头要是被宝宁看出什么来,我保不了你。”
“是,嫔妾谨记。”宸妃谢恩,起身出了凤仪宫。
脚步匆匆往前走,走着走着,加快速度小跑起来,在荣贵妃迈进门槛那一刻,她追了进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荣贵妃默默看着她,警惕道:“你想怎样?”
宸妃和她对视片刻,随即脱下一只鞋子,扑上去劈头盖脸就打,“毒妇,贱人,你还有脸问我想干什么?”
荣贵妃没料到宸妃突然发难,一时不防,脸上被狠狠抽了两下,脸上瞬间火辣辣一片,疼得她尖叫出声,忙抬手去挡,脸是挡住了,可胳膊上被抽了也很疼。
她转身就跑,又被宸妃一鞋底抽在背上,直接抽得她扑到在地。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荣贵妃宫里的宫人反应过来时,荣贵妃已经倒地。
宫人们不知发生何事,见自家主子挨打,脸色齐变,呼啦啦涌上来,几人去扶荣贵妃,几人来拉扯宸妃:“宸妃住手,你竟敢以下犯上?”
宸妃拿鞋子对着众人,讥讽道:“以下犯上?你们也不问问你们娘娘如今是个什么位份?”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宸妃冷笑一声,大声道:“还不知道吧?你们的贵妃娘娘,现如今已经变成了嫔,比本宫这个妃还要低一等。”
说罢,面色一变:“更何况,本宫是奉旨出气,都给本宫让开。”
宫人们被宸妃那谁挡打谁的凶狠气势吓到,下意识看向宫门口站着的凤仪宫的人,见他们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心中都明白,宸妃所说,该是真的。
众人不敢再拦,纠结几下,终于还是退后几步,让了开去。
荣贵妃双手虚虚地捂着疼得发麻的脸,目光阴狠瞪着宸妃,咬牙切齿道:“你有完没完?”
宸妃上前,挥起胳膊,对着荣贵妃脑袋又狠狠抽了一下,这才拎着鞋走了。
等宸妃走后,方嬷嬷又带着两个嬷嬷上前:“皇后娘娘口谕,荣嫔教唆宫人不敬主子,掌嘴五十,以示惩戒。”
众人一听,几息之间,跪倒一片——
沈知诺被自家二哥冷不丁抱起跑出了凤仪宫,本想揪他耳朵,可一想他把老皇帝气得跳脚,便原谅了他,还拍拍他的肩膀,“二哥,你是好样的。”
沈为清见小胖团子老气横秋夸他,没忍住又是嘎嘎一顿傻乐。
沈知诺被吵得耳朵疼,踢腾两下小脚丫,挣扎着下了地。
站在原地回头看,就见姐姐们就跟着出来了,小将军小小一个,走在最后面。
沈知诺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去,华月郡主以为小胖姑娘是朝着她和文安郡主跑过去,张开双手,笑着蹲下去,准备接人。
怎知小姑娘小脑袋一低,竟然从她胳膊下钻过去,朝后跑去。
华月郡主咦了一声,起身回头去看,就见小姑娘牵起了小男孩的手,笑得像朵太阳花。
华月郡主当即捂着心口,做伤心欲绝状,倒向一旁的文安郡主。
文安郡主笑出声,伸手把人扶住:“阿姐你没见我都没伸手嘛。”
华月郡主:“你看出来诺儿是跑向狄小公子的了?”
文安郡主笑:“那是当然,诺儿是我抱大的,我当然看得出来。”
华月郡主也觉得好笑:“你且看着吧,如今狄小公子住在宫里,诺儿往后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粘着咱们了。”
文安郡主叹气:“小孩子总是更喜欢和小孩子玩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姐妹俩说着话,沈为清等十八公主走过来,又提起先前那件事:“小姑姑,你说我九姑姑怎么那么有胆魄的?你不羡慕吗?
十八公主见这孩子又提起来,忙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前,压低声音说道:“嘘,这样的事,在心里想想就好,切莫说出来,免得传到陛下耳中去。”
沈为清无所谓:“你没看我皇祖父现在听到我皇叔们造反都无动于衷了嘛,我九姑姑做的那些事,简直都入不了我皇祖父的眼。”
不过想到十八公主在宫里的处境,也体谅她的紧张,不再说,转头去看自家胖妹妹。
沈知诺牵着狄归鸿的手,溜溜哒哒往东宫走,一副哄孩子的语气:“天快黑了,小将军咱们回家去吃饭饭哦。”
狄归鸿点点头:“好。”
听诺儿要回东宫,华月郡主就停下脚步,跟文安郡主说:“那我就不跟着去了,待会儿我就跟我娘回家去了。”
文安郡主拉着华月郡主的手,十分舍不得:“阿姐,要不你留在宫里住几日吧。”
华月郡主摇了摇头:“我明儿再进宫来,但是我得回家去住,阿婉还在家呢,要是我不回去,她该不安了,说不定还要多想。”
想到那个乖巧文静的女孩,文安郡主点点头:“也是哦。那阿姐你跟我去东宫,我昨天翻出两本做点心的食谱,你拿去给阿婉吧。”
华月郡主笑了:“这个好,阿婉一定会喜欢的。”
见天色不早,孩子们都要回家,十八公主便和孩子们告别,等孩子们先一步离开,她则提着绣筐快步往小佛堂去。
沈知诺牵着狄归鸿,带着哥哥姐姐回到东宫,直接回了主院,文安郡主带着华月郡主去东偏殿拿了那两本食谱,华月郡主就告辞走了。
不多时,太子和太子妃,沈为晏回来了。
沈知诺跑去抱着太子妃的腿,“娘亲,我们吃饭饭吧,诺儿饿了。”
太子妃抱起小胖姑娘,捏捏她的小手:“好,吃饭饭。”
说罢,吩咐传膳,很快,珊瑚带着宫人把饭菜都端来摆上,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起来。
沈知诺挨着狄归鸿坐,生怕他到了陌生环境吃不好,自己吃着饭,还不忘照顾他。
“鸿儿,这个羊肉好吃,你尝尝。”
“这个虾仁好鲜呀,你吃几个。”
“这是鸡汤,你也喝几口。”
“小将军,你太瘦了,要多吃菜菜呀。”
……
小姑娘小圆手一会儿指这个菜,一会儿指那个菜,忙忙叨叨像个爱管闲事的小老太太,看得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
狄归鸿没有笑,不管小姑娘让他吃什么,他都乖乖地吃。
沈知诺见他很听自己话,很是高兴,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将军,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狄归鸿正在喝汤,一听这话,抬头看向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再想象一下白白胖胖的自己骑在马上挥舞大刀的情景,神情有些呆滞。
众人一看小男孩这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知诺也咯咯咯笑:“对哦,小将军是要做大将军的,不能长胖。”
用过晚膳,孩子们围着太子太子妃坐了,太子拉过狄归鸿:“鸿儿,你在宫里待得可习惯?”
狄归鸿点头:“回太子殿下的话,一切都好。”
太子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头:“我和你父亲情同兄弟,你在我这里就是自家亲子侄,你该喊我伯伯,不必如此多礼。”
太子妃也笑着说:“你该喊我伯母,往后就当这是你自己家,千万别见外。”
狄归鸿认真想了想,便点了头:“好,那鸿儿就听太子伯父,听太子妃伯母的。”
众人都笑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沈知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爬到太子妃腿上,往她怀里一躺,冲小男孩摆着小手,小奶音带着困意:“小将军,我明天再找你玩啊。”
狄归鸿点点头,上前握了一下小姑娘的小手:“好。”
太子妃抱起小胖姑娘进了内室,吩咐人打水,给小姑娘洗漱沐浴过后,换上一身柔软的寝衣,抱着她上床去睡。
沈知诺窝在自家娘亲怀里,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恍惚:“娘亲,诺儿喜欢小将军。”
太子妃拍拍小胖团子的小屁股,又亲亲她的小脸蛋:“喜欢就好。”
沈知诺想到小男孩乖得不像话的样子,又说:“娘亲,小将军好可怜呀,诺儿以后要对他好一点。”
太子妃欣慰地笑:“我们诺儿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小姑娘嘿嘿笑了两声,很快没了动静,太子妃低头一看,就见小姑娘睡着了。
在外间,太子拉着狄归鸿,语气温和,“鸿儿,从明儿起,你跟着你为晏哥哥去章华殿读书。”
“你为清哥哥这阵子偷懒,荒废了拳脚,咱们不管他,伯伯让他的拳脚师傅每日过来教你。”
既然狄燧把孩子交给他了,他总不能给人养出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来,好歹也得和那什么原剧情里差不多,培养出个文武双全的将军来。
狄归鸿拱手行礼,语气郑重:“多谢伯伯。”
想了想,他又说:“太子伯伯,我能不能明年再去章华殿读书?我认得字,现在可以自己读书。”
太子略微思索,点了头:“也好,你如今才五岁,去章华殿是小了些。那你就先自己看,遇到不懂的,就来问我,还可以去问你为晏哥哥。”
狄归鸿:“好。”
太子又说:“拳脚上,却是不可荒废,每日晨起,和你为清哥哥去练一个时辰。”
狄归鸿看了一眼内室:“宝宁郡主每日几时起床?”
猜到鸿儿是要和诺儿玩,太子笑:“诺儿能睡,每日巳时过才会醒。你和为清辰时起来练武,练上一个时辰,刚好宝宁也起了,你们就可以一起玩。”
狄归鸿想到小圆姑娘,抿嘴腼腆地笑了:“好。”
太子见小男孩难得笑了,也忍不住笑,“鸿儿可喜欢诺儿?”
小男孩笑着点点头:“嗯。”
“那就好,往后诺儿就是你妹妹。”太子说道,见小男孩点头,他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时候也不早了,让你两个哥哥送你回院子去歇息。”
狄归鸿点头说好,临走前,犹豫了一番又说:“太子伯伯,我没事的时候,能不能去太医院转转?”
“明日我跟太医院打声招呼,你什么时候想去,直接过去便可。”太子笑着说,随即又纳闷问:“你怎么想起要去太医院逛了?”
小男孩神色如常:“好奇,想去瞧瞧。”
太子想起狄燧跟他说起过,他这个小儿子素来和别的同龄孩子不大一样,也没在意,笑着说好。
可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他想起一件事来,伸手握住小男孩肩膀,将他拉到自己面前,“鸿儿,你跟伯伯说,你是不是能听见诺儿和阿桶说话?”
沈为晏和沈为清兄弟俩本来在一旁小小声说着话,一听太子这话,齐齐转过头来,看向站起来还不到他们大腿高的小男孩。
狄归鸿沉默一瞬,充满稚气的声音带着些许困惑:“伯伯,阿桶是谁?”
第65章
太子虽心中起疑, 可仔细观察小男孩儿的表情,愣是没看出什么来,便拍了他的肩膀, 笑着说:“好,那早些回去歇息吧。”
狄归鸿点头。沈为晏和沈为清起身, 冲太子行礼,带着小男孩出门走了。
太子妃哄睡了诺儿, 从内室走出来,就见太子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太子拉住妻子的手:“方才鸿儿说想去太医院转转。”
太子妃挨着太子坐下, 纳闷儿问道:“那么小的孩子, 怎么会想到去太医院?”
太子妃说完突然一愣:“该不会是?”
太子摇头:“我问了,鸿儿说听不见,我看他并不像是在说谎。”
太子妃:“那就是听不见了。”
太子一个年近四十的人,且数十年如一日地和老谋深算的朝臣们周旋,岂有看不穿一个五岁孩子的道理。
见妻子这样说, 太子也点点头。是了,那么小的孩子不该有那么深的城府,应该是他想多了。
太子把自己对鸿儿读书习武一事上的安排说了, 太子妃连连点头:“学业上殿下掌眼,其他的事我来操心。”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洗漱, 回床上去歇息——
公主府, 华月郡主和澜真公主到家的时候, 薛婉正在大门口焦急地等,见两人下了马车,立马笑着迎上来, 先是朝澜真公主行了一礼,这才站到华月郡主身边。
澜真公主笑:“行了,不用管我,你们去吧。”
两个小姑娘笑着应好,牵起手跑走了。
回到华月郡主住的院子,华月郡主从青霜手里接过那两本食谱,举到薛婉面前让她看:“瞧瞧这是什么?”
薛婉看清上面的字,激动得两眼放光:“做点心的食谱?阿姐你从哪里弄来的,是给我的吗?”
华月郡主点点头:“慧儿特意找了这两本书出来,让我转交给你。”
薛婉意外之余,十分感动,不停地搓手:“阿姐,这我该如何感谢文安郡主才好?”
华月郡主:“慧儿不图你感谢,就是瞧你喜欢鼓捣点心,这才给你找的,你喜欢,她就高兴了。”
薛婉瞬间红了眼眶,又搓了搓手,伸出手去:“我喜欢,阿姐我喜欢,你快给我吧。”
谁知华月郡主却一下把食谱藏到身后,故意绷起脸:“我得先考你今天的课业,合格了,我才给你。”
薛婉连连点头,走到书案前坐好:“阿姐快考。”
以往,华月郡主总是被考的那个,不是被爹娘考,就是被哥哥考,这下总算能找到个她可以考的人,心中激动,“先把你今天背的书给我背一遍,然后丹青课上画了什么拿来给我看,还有琴艺课上学的曲子弹一首来听听……”
见自家小郡主跟个老太爷一样坐在太师椅上摆起谱来,青霜和飞雪都捂着嘴笑——
后宫。
已经被降为荣嫔的荣贵妃,坐在梳妆台前,宫女春杏手里拿着棉布,往她脸上涂药膏。
荣嫔先前被宸妃抽了两鞋底,后来又挨了五十巴掌,此刻脸已经肿得不堪直视,一碰就钻心地疼。
春杏一个不留神,下手力道微微重了些,荣嫔猛地吸了一口冷气,抬手就狠狠抽了她一个巴掌:“贱婢,你要疼死本宫。”
春杏忙放下药膏,跪地磕头:“奴婢知错,请娘娘宽恕。”
荣嫔怒火中烧,抬腿重重踹了一脚:“还不滚。”
春杏肩膀被踹得一歪,栽倒在地,又急忙爬起来,连声应是,起身退了出去。
荣嫔咬牙忍痛,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给整张脸都涂上了药膏,随即对着镜子发呆。
许久,她猛地抬起双手,在桌面上一挥。顷刻间,桌上的胭脂瓶,药瓶掉了一地,噼里啪啦砸了个稀碎。
她目光怨毒,低声咒骂:“死丫头,坏我好事。”
门外站着的春杏和另一名宫女吓得心头都是一跳,齐齐退后了几步。
荣嫔气了一会儿,出声:“来人,磨墨。”
另外一名宫女看了一眼春杏的脸,抬脚就要往里走,春杏拉住她,低声说:“还是我来吧,反正已经挨了打。”
说罢,抬脚进门,默默研好了墨,再次退了出来。
荣嫔拿起笔沾了墨汁,用极小的字,贴着纸的边缘,写了窄窄一行。
随后将那纸的边缘折出一道痕迹,用剪刀整齐裁下,将细细的纸条卷起来,拿下手腕上戴着的一枚不起眼的金镯,突然一个巧劲儿掰开,把纸卷放进去之后,把镯子原样扣回,戴回手上。
做完这一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回桌上,开始画画,画了一半,似觉得不好,胡乱在纸上划了几笔,把笔一扔,将纸撕成数片,仍似不解气,又抓起来团在一起,扔到了地上,又跺了两脚。
随后直接走到床边躺下,放下帷幔,歇下了。
不多时,春杏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先是把桌子收拾整齐,随后把地上的纸团捡起来藏进袖子,熄了烛火,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看向另一位值夜宫女,指了指自己的脸,小声说:“你顶一阵子,我回去上药。”
另名宫女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快去吧。”
春杏回了住的屋子,不多时,后窗响了两下,她走过去,打开窗户,一道黑影立在外头,她把袖子里藏着的那团纸递出去,低声耳语几句,那人接过,转身走了——
崇安宫。
承武帝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张由数张皱巴巴的碎纸片拼凑起来的山水画,他看了几眼,问:“这是什么?”
梁泉答:“荣嫔画的,微臣仔细检查过了,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承武帝蹙眉。“那五十巴掌她没挨着?”
梁泉:“挨了。”
承武帝:“她为何画这幅画?”
梁泉:“臣也觉得蹊跷,可臣将这张纸翻来覆去检查过,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许是荣嫔心情烦躁,随意画来排解。”
承武帝摇了摇头,并不认可。
又是被贬,又是挨罚,别说他不了解的这个荣嫔,就算是他以前以为的那个没心没肺的荣贵妃,都不会心大到有闲心作画。
那她这个时候画这样一幅画,又随手毁了,到底意欲何为?
想了一会儿,也没琢磨出什么来,承武帝又问:“她可有差什么人往外捎信?”
梁泉摇头:“尚未发现。”
承武帝:“给朕盯紧点,老四回来之前,别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
梁泉应是,将桌上的纸收起,退了下去——
狄归鸿回了院子,沐浴过后自己爬到床上,照旧把他的小宝剑抱在怀里。
紫萱拿了把团扇坐在一旁轻轻扇着风。
小男孩跟着跑了一大天,即便体力再好,年纪也在这儿,不多时倦意袭来,打起了哈欠:“紫萱姑姑,你也睡吧。”
紫萱应好,又守了一会儿,见小男孩儿困得不行了,还在朝她挥手,便轻手轻脚起身,拿了被褥铺在架子床的脚踏上躺下了。
狄归鸿这才闭上眼睛,把小宝剑往怀里紧了紧,缓缓睡了过去。
不知睡到何时,突然眼前一片开阔,茫茫草场一望无际。
他不知身在何处,茫然四顾。
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声,厮杀声,还有惨叫声。
他转身,就见一群身着异服之人,手里提着弯刀,嘴里吆喝着奇怪的语言,大声怪笑着,纵马趟过集市,撞翻摊贩,虐杀百姓,抢夺银钱……
转瞬间,满目血腥,尸横一片。
狄归鸿心中大骇,拔腿就往过跑,不住高喊:“住手,你们快住手。”
可那些人却置若罔闻,不知是瞧不见他,还是故意,竟然纵马直接朝他面门踏来。
眼看马蹄要落在他脸上,他惊得高呼一声,猛地坐起,抄起怀里的小小宝剑对着空中就是一阵挥舞。
“小郎君莫怕,紫萱在呢。”紫萱听到动静,先应声,随即蹭地一下从地上弹起,坐到床上。
她伸手拿过小男孩手里的宝剑放到一边,一把将小男孩抱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一拍才发现,小男孩的寝衣已经被汗水打湿。
可小男孩还惊慌失措地挣扎,她也顾不上衣服,只用力抱紧他,不住地说:“莫怕,莫怕。”
被紫萱紧紧抱住,狄归鸿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又做梦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搂住紫萱脖子,靠在她肩上缓着。
待脑中那血腥可怖的画面渐渐淡去,这才坐回床上,把他的小宝剑拿过来,低头摩挲着剑柄,沉默不语。
紫萱看得心疼:“小郎君,你这衣裳都打湿了,奴婢给您换身衣裳可好?”
狄归鸿点点头,紫萱下地,去柜子里翻出一套新的寝衣,给小男孩换好,随后扶着他躺回床上,又把他的小宝剑放在他手里,扯过小被子给他盖上,轻轻拍着他:“小郎君睡吧,奴婢就在旁边守着。”
狄归鸿点点头,抱着剑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睁眼,稚气十足的声音却十分郑重:“紫萱姑姑,我做梦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紫萱点头:“那是自然,奴婢谁都不告诉,就连迎春都不知道的。”
狄归鸿嗯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睛,沉默片刻解释了一句:“若是惊动了宫里的人,怕是要像我爹爹那样,再去找那些道士和尚来给我做法。”
“我不喜欢。”
想起先前那回,将军为了此事闹得那番大阵仗,紫宣忙保证:“小郎君放心,奴婢省得的。”
狄归鸿嗯了一声,抱着剑转过身去,睁开眼睛,望着床幔发呆。
那茫茫草原是哪?
那些异族之人又是谁?
他们说的是什么话?要是他能听懂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在满腹疑惑中慢慢睡去——
次日。
按着约定的时间,紫萱叫醒了自家小郎君,服侍他穿衣,洗漱梳头。
刚拾掇完,沈为清就来了。狄归鸿便跟着他去到东宫的演武场,就见沈为晏已经在了,手里拎着把剑,正和一个拳脚师傅过招。
两人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沈为清看得心痒痒,去兵器架上挑了两把木头剑出来,把小的那柄扔给狄归鸿,大喝一声:“来吧,狄小将军,打一架。”
狄归鸿利落接过剑,抱剑拱手:“请。”
小男孩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沈为清捂着肚子笑得弯下腰去。
狄归鸿攥着木剑的手紧了紧,耳畔响起宝宁小郡主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我二哥可欠了,总找打。”
沈为晏出声警告:“为清。”
“知道了,知道了。”沈为清搓了搓脸,压下笑意,抱剑,学着小男孩的样子,拱手还礼:“请。”
说罢,二人提剑,起势,你一招我一招打了起来。
一旁的沈为晏和那拳脚师傅看了两眼,默契停手,走到一旁抱臂观看,看着看着,两人对视,眼睛都亮了。这孩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
沈为清也震惊连连,边打边说:“哎呦,鸿儿,难怪我家诺儿喊你小将军呢,你还真挺厉害呀,你这些招数都是谁教你的?”
狄归鸿剑尖撑地,一个腾空翻身,利落躲过沈为清刺过来的一剑,稳稳落地:“我爹爹和我大哥。”
想到狄家父子俩的威名,三人都点了点头。暗道,难怪了。
沈为清陪着小男孩打了一圈之后,沈为晏也陪着小男孩过了几招,随后那拳脚师傅又陪着小男孩练了练拳脚。
随后小男孩也不歇息,走到一旁去蹲马步。
三人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目露欣赏,异口同声:“可造之材。”——
沈知诺睡饱醒来,一睁眼,就见床边趴着一排脑袋。
她趴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缓过神来,刚睡醒的小奶音糯糯的,一一打招呼:“姐姐,阿姐,小姑姑,二哥。”
小姑娘刚睡醒的小奶音糯糯的,听得大家伙心都化了,齐齐哎了一声,沈为清伸手就要来抱胖宝宝。
沈知诺小身子一扭,往里滚了一圈,躲过二哥的手,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坐起来,“小将军呢?”
沈为清仗着胳膊长的优势,伸手点点小姑娘小脑门:“你个小没良心的,一起来就找小将军,小将军能当饭吃啊。”
沈知诺被他点的往后一仰一仰,气得抓住他的手就要去咬。
沈为清吓得立马把手缩回去,一下蹦出去老远。小姑娘刚长牙那会儿,格外喜欢咬人,咬得可疼了,他至今记忆犹新,如今牙都长齐了,要是再让她咬上一口,肯定要命。
华月郡主毫不留情嘲笑:“也就我们诺儿能治你。”
文安郡主对着妹妹伸手:“小将军在外面等着,诺儿过来,姐姐给你穿衣裳。”
沈知诺起身,扑到姐姐怀里,任由两个姐姐和小姑姑给她穿衣,梳头,洗漱。
收拾妥当,小姑娘自己下地,咚咚咚跑出去,就见一身白色锦袍的小男孩安安静静在榻上坐着。
狄归鸿见一身粉色的小姑娘出来,眼睛弯了弯,从榻上起身,拱手就要行礼。
沈知诺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将军,你吃早饭了吗?”
狄归鸿摇了摇头:“没呢,等你一起。”
文安郡主笑着说:“方才我们吃,就让鸿儿也吃,可他偏要等你。”
沈知诺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鸿儿真是个好孩子,不过下回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嗷。”
狄归鸿点点头:“好。”
沈知诺笑了,牵着小男孩到桌子那去坐,她也不用人抱,自己往她那个椅子上爬。
狄归鸿见小姑娘吭哧吭哧爬得似乎有些吃力,上前稳稳托了她一把,把她托上椅子。
沈知诺坐好之后,指着身边的椅子:“鸿儿也坐。”狄归鸿便挨着她坐下,珊瑚带人端上早膳,两个孩子静静吃着。
沈为清几个坐在一旁说话,顺嘴提起了早上在演武场上的事,“鸿儿当真是个练武奇才,等他长到我和大哥这样的年纪,我们一定打不过他。”
沈知诺听着,看向狄归鸿,与有荣焉:“小将军,你可真厉害。”
望着圆乎乎的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小男孩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上下扇了扇,眼睛慢慢弯成了月牙。
等两个小孩子吃过早饭,华月郡主让青霜把提来的那盒点心送上来,拉着文安郡主的手笑着说:“慧儿,阿婉很喜欢你送的两本食谱,她让我替她谢谢你,这是她今早起来做的,让我带来给大家尝尝。”
文安郡主看着那漂亮如花朵一样精致的糕点,很是开心,当即拿起一个就吃起来,吃完连连点头:“好吃,好吃,大家都尝尝。”
孩子们便各自拿了一个,吃过都是不停夸赞。华月郡主见大家如此给面子,很是替自家堂妹高兴,一再说下次再带。
大家吃完糕点,又喝了茶,沈知诺便再次张罗着出门去玩,大家自然跟上。
沈知诺牵着狄归鸿的手溜溜达达往前走,在心里和系统聊天:【狗狗,你说咱们今天去哪里扫人去?】
系统:【小主人想去哪?】
沈知诺:【要不,还是先去御花园逛一圈?】
系统自然无异议。
于是一行人就先去了御花园。
可在御花园逛了快整整一圈,除了那些打理御花园的匠人,再没遇到什么对她有用的人,沈知诺实在走不动了,蹲在了地上。
狄归鸿伸着小手去抱她:“我抱你吧。”
沈知诺看着小男孩那比她胳膊还细的胳膊,摇了摇小脑袋:“我可重了,你抱不动的。”
狄归鸿刚想说自己抱得动,就见小姑娘对着沈为清伸出小胳膊:“二哥,抱。”
沈为清二话不说,当即把小胖团子抱起来,“说吧,想去哪里玩儿,二哥抱着你去。”
就这样绕老绕去,连个鬼影子都碰不到,他也很无聊的好吧。
沈知诺想了想,指了指嫔妃们居住的宫殿方向:“我们去那边玩吧。”
沈为清早就想这么干了,当即抬脚就走,沈知诺越过他肩膀,对着狄归鸿招招小手:“鸿儿,快来呀。”
狄归鸿便快步跟上,文安郡主等人也跟着往前走。
到了嫔妃们居住的宫殿那一片,沈知诺又犯了难,不知该去哪个人的宫里,想了一会儿,小手往前一指,“二哥,我们去那玩吧。”
那是年轻的宫妃们住的地方,她们妃位低,想来也不敢拒绝她们的突然造访。再说,她还是想先找出陷害她父皇的妃子。
沈为清自是说好,抬脚往前走,顺着小姑娘的手指一直走,很快来到了最里头那间院子。
“我来。”十八公主上前敲门。
一个太监打开门,见是几位小主子,忙行礼请安:“不知几位主子过来是?”
十八公主:“我们路过这里,想进来和丽贵人打个招呼。”
那太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可却又一脸为难,“几位小主子,实在是对不住,丽贵人昨日染了风寒,从昨夜起就高烧不退,这会儿还没退烧呢。”
话音刚落,就见殿内走出一个约么有四十岁左右的太医,高声问:“药呢,药熬好了没,再烧下去人都要没了,赶紧的。”
屋内还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要咳得背过气去。
沈为清面色一沉,连忙抱着诺儿,扯着狄归鸿,后退数步,又朝两个妹妹说:“慧儿,凝儿,到这边来。”
找坏人固然重要,可诺儿的安危更重要,而且狄小公子还有两个妹妹也都不大,别回头让丽贵人给传上风寒,那就麻烦了。
沈知诺看了一眼那焦急万分的太医,在心里问:【狗狗,我在这里等你的话,你能扫到那太医吗?】
小黑狗摇了摇头:【扫不到的小主人。】
沈知诺有些失望,连太医那么远都扫不到,那就更扫不到在屋里的丽贵人了:【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于是孩子们赶紧转身,火速离开。
大家一开始以为只有丽贵人生病了,可没想到去到下个院落,敲响了兰贵人的门时,发现兰贵人也病了,病症和丽贵人一样,都是发烧不断,咳嗽不停。
这下沈为清和十八公主都有些紧张起来,两人再不敢在外逗留,护着几个孩子赶紧回了东宫。
等太子妃听孩子们七嘴八舌说完情况,脸色一沉,急忙差人去太医院喊太医。
一听是东宫几个孩子有恙,太医院院使郑太医亲自来了,来了之后,给所有孩子请过脉:“太子妃宽心,小主子眼下都无事。”
太子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问:“郑院使,听说丽贵人和兰贵人都染了风寒?”
郑院使:“是,昨儿才起的,汪太医给两位贵人诊治着。”
太子妃想到为了躲避阿桶扫脸,故意把自己弄得满脸疹子的琬贵妃,不由得不多想:“两位贵人是怎么染上的风寒?”
郑院使:“丽贵人说是去湖边散步吹了风着了凉,兰贵人说是去丽贵人那里小坐了片刻被她传上的。”
太子妃担忧地问:“可严重?孩子们刚刚去过她们那里,虽未进院,可却和两宫的宫人都说了话。”
郑院使斟酌道:“应是无碍,但安全起见,小主子们这几天还是待在东宫为好。”
太子妃自是说好,亲自送郑院使出门,又说:“那这两日,就劳烦郑院使往东宫多跑几趟了。”
郑院使:“自是应当。”
十八公主见孩子们无事,便告辞离开,先去小佛堂把情况说了一声,随后回了落梅轩。
太子妃让沈为清在家陪着三个孩子,他带着华月郡主去了凤仪宫,把情况说了。
澜真公主便也不多待,带着女儿出宫去了,说过几日再来。
不能出门,沈知诺就和小将军还有姐姐在东宫玩,到了晚上吃完晚膳,小将军告辞说要回去,沈知诺拉住他,“小将军等一等。”
随后转身跑进内室,爬到床上,把她盖了半年多的小被子抱出来,往小男孩手里一塞:“呐,这个给你抱着。”
狄归鸿看了看怀里那粉色带着花朵的小被子,抬起头来看着小姑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沈知诺见小男孩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湿漉漉的,她嘿嘿笑了,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小宝剑,奶声奶气叮嘱:“抱着剑太硌人了,我的被子给你抱嗷。”
昨天她想了想,小将军的娘亲没了,往后再也不能给他做小被子了,所以他才舍不得用吧。
狄归鸿紧了紧抱着小被子的手:“那你抱什么?”
沈知诺:“我还有的。”
狄归鸿便弯起嘴角,笑了:“谢谢你,宝宁。”
见小男孩开心,沈知诺也很开心,伸着小手推推他:“那你快些回去睡吧,明天咱们再一起玩哦。”
狄归鸿点头说好,转身跟着沈为清出门。
回去之后,沐浴上床,习惯性把他的小剑抱进怀里。
躺下之后,看到枕头边放着的粉色小被子,他伸手拿过来,抱进怀里,低头闻了闻,眼睛弯了起来。
虽然和娘亲给他做的被子不一样的味道,但也是香的,奶呼呼的香味,和小郡主一样的味道。
他把奶香奶香的小被子抱进怀里,随后把他的小宝剑抱在被子上边,闭上眼睛睡了。
一夜好眠——
太子妃和太子紧张了一晚,到第二日天亮,几个孩子都安然无恙,毫无风寒征兆,两人才放下心来。
今日没有大朝会,太子留在东宫用的早膳,吃过之后,带着沈为晏准备出门。
还没走出殿门,就见郑院使神色严肃,匆匆赶来:“启禀太子殿下,启禀太子妃,后宫又有三人染了风寒,臣得知之后,便赶紧过来给几位小主子再请一下脉。”
同一时刻,景坤宫。
皇贵妃头盖帕子,躺在床上。
昨日在丽贵人宫里诊治的汪太医,正在给皇贵妃请脉:“娘娘放心,只是风寒而已,吃上几副药,应该就能好了。”
皇贵妃挥手,一旁服侍的宫人们鱼贯而出,她这才低声吩咐:“本宫不想好那么快。”
汪太医:“是,臣明白。”
皇贵妃又问:“外头如何?”
汪太医恭敬答:“到今日晨起,算上娘娘在内,已经有五位主子染上了。”
皇贵妃点头:“东宫那边什么情形?”
汪太医:“听郑院使说,东宫几位小主子们没染上。”
皇贵妃:“可惜了。”
汪太医听出皇贵妃语气中的不悦,忙补充:“但几位小主子已经不出门了。”
皇贵妃嘴角微勾:“如此,甚好。”
随即嘴角又沉下去,眼神泛冷:“那些病了的贱人,别让她们那么快好起来,都让她们多遭点罪。”
第66章
“是。”汪太医弯腰点头应道。
皇贵妃又问:“蒋昭仪和柔贵人那里, 是你动的手脚?”
汪太医忙答:“臣万万不敢擅作主张。”
皇贵妃不解:“那她们俩是怎么回事?”
汪太医:“听说是柔贵人去兰贵人和丽贵人那里探了病,这才染上的,蒋昭仪又和柔贵人同住一宫, 想来是被柔贵人染上的。”
“多两个人,倒也是一件好事。”皇贵妃说道, 随即指了指自己额头,蹙眉:“这病当真传人?”
汪太医额头直冒冷汗, 心虚道:“按理说,是不该传人的,只是不知为何, 柔贵人却传上了。不过娘娘放心, 您定然是无碍的。”
皇贵妃:“无碍便好。几个宫里的奴才们可有染上的?”
汪太医:“暂时还没发现。”
皇贵妃不悦:“这样不妥,哪有什么风寒之症如此金贵,专挑主子传的。”
汪太医:“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你随意挑几个吧,仔细些,别留下什么首尾。这场病拖得越久越好。”
汪太医应是, 随即又小心翼翼问:“娘娘,臣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皇贵妃按了按头上的湿帕子, 抬手翻了一面贴在额头上:“说。”
汪太医:“娘娘这番安排,可是有什么特殊用意?”
皇贵妃冷冷扫他一眼。
汪太医脊背登时一寒,连忙解释:“臣是想问, 娘娘此番安排, 后续可还有什么需要臣事先准备的?”
皇贵妃:“该你知道的时候, 本宫自会让你知道。”
汪太医恭恭敬敬应是,起身准备退出去。
皇贵妃又开口:“汪太医,你撑个三五日, 便也病倒吧,要病得无法起身,需得告假,回家将养。”
汪太医脸色一变,转身,跪下,磕头道:“臣愚钝,不知臣哪里做错,还请娘娘明示,臣一定会改。”
皇贵妃脑袋烧得有些发晕,不耐烦挥手:“你也瞧见了,宫里最近消停不了,本宫如此安排,是让你避避风头,本宫也是为了你好,你且照做就是。”
汪太医下颚紧抿,迟疑着没有答话。
皇贵妃又道:“放心,本宫亏待不了你。”
汪太医这才磕头:“是。”——
东宫。
听完郑太医的话,太子蹙眉:“又有三人病了?都是哪些人?”
郑院使:“除了丽贵人,兰贵人,还有皇贵妃”
太子妃一听皇贵妃,也不等郑院使说完,直接打断问道:“皇贵妃怎么也病了?她也去丽贵人宫里坐了?”
郑院使:“那倒是未曾听说,只是听皇贵妃说是昨儿夜里嫌热,睡着的时候,屋内窗户一直开着,吹了些风。”
如此巧合?太子妃和太子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有蹊跷。
太子妃又问:“那剩下的两人是谁?”
郑院使答:“柔贵人,还有和她住在一起的蒋昭仪。”
太子妃:“她们二人又是怎么病的?”
郑院使:“听闻兰贵人和丽贵人病了,柔贵人便去探视了一番,回去又和蒋昭仪说了会儿话,这才都染上了。”
柔贵人,兰贵人,丽贵人都是同一年入的宫,几人宫殿又挨在一处,三人平日里几乎同进同出,关系颇为亲密,丽贵人和兰贵人生病,柔贵人过去探望一下也属正常。
太子妃点点头,又问:“她们病情如何?”
郑院使:“丽贵人几个都挺严重,又是高热,又是咳嗽的,眼下都在服药。皇贵妃的症状稍微轻一些,只发了热,并未咳嗽。”
太子妃颔首,也不再多问,让珊瑚去喊几个孩子回来诊脉。
不多时,沈知诺牵着狄归鸿和文安郡主跑了进来,沈为清跟在后头。
郑院使让几个孩子稍坐片刻,平复一下,这才从小到大,一一请了脉,又问了一些问题,确认孩子们都安然无事。
太子和太子妃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郑院使又去给太子请脉。
沈知诺在一旁看着,在心里说:【狗狗,你去扫扫郑院使,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事。】
小黑狗应声蹦出来,飞过去快速扫完:【小主人,书上没有提起这个人。】
沈知诺:【那他就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了。】
系统:【是的。】
在诺儿开口和阿桶说话之际,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其他孩子们齐齐看向郑院使,仔细留心他面上神情变化,见他自始至终,神色如常,便知道他没有听见,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郑院使给太子把完脉,微微笑着说:“殿下一切安好。”
“有劳。”太子起身让开,让郑院使给太子妃把脉,太子妃也是一切安好。
东宫各位主子们都没有问题,郑院使放下心来,起身告辞离去。
太子带着沈为晏出门,去尚书房找承武帝商议这事。
太子妃则把东宫管事都喊来,叮嘱一番,命各处宫人无事不得随意出门,若有事必须出去,那办完事也即刻回来,不得四处闲逛,随后又叮嘱沈为清看好几个孩子,便匆匆出门,去了凤仪宫。
孩子们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氛,都有些紧张,文安郡主把自家胖妹妹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沈知诺便由着姐姐抱着坐在榻上,见狄归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她伸着小手摸摸他头:“小将军,你别怕,没事的。”
狄归鸿偏头看过来,点了点头。
沈知诺在心里问:【狗狗,这场风寒什么时候能好?】
系统搜了搜:【小主人,原剧情里并没有提起这场风寒。】
沈知诺放下心来:【既然没提,那应该是不严重了。】
小黑狗:【应是如此。】
一听这话,文安郡主松了一口气,抱着妹妹的手终于松开了。
沈知诺却在心底叹了口气:【哎,这样一来,怕是好几天我娘亲都不会让我出门了,这样耽搁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扫完所有人。】
小黑狗站在沈知诺肩膀上摇了摇尾巴:【总能扫完的,小主人别着急。】
沈知诺:【要是什么时候,宫里再办一场宴会就好了。】
沈为清和文安郡主对视一眼,心道怕是用不了多久了。
他们的皇叔们和皇姑姑们应该都已经在路上了,陆陆续续地,很快就会有人到京。
到时候人一回来,宫里自然少不了要举办几场宴会。
当然,肯定不是什么接风宴,而是狗狗扫脸大会。
沈知诺和狗狗又聊了几句,也没聊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便下了地,拉着狄归鸿的手:“小将军,我们去看兔子和孔雀吧。”
狄归鸿点头,跟着小姑娘出门。
文安郡主也下地往外走,走了两步见自家二哥不动,她不解,朝他招手:“二哥,你不去吗?”
沈为清起身,走到文安郡主面前,低声说:“慧儿,你跟着去,二哥去找父王和母妃说点事,说完就回来。”说罢,起身出门,大步流星走了——
沈为清先去了尚书房,人却都不在,小太监说是朝凤仪宫去了,他便又匆匆赶到凤仪宫,一进门果然大家都在。
太子妃纳闷:“为清怎么也来了,诺儿几个呢?”
沈为清上前给承武帝和皇后请安,随后神色严肃说道:“方才诺儿问了阿桶,阿桶竟说这场风寒在原剧情里没有提到过。”
沈为晏接话:“没有提到,要么是事情并不严重,所以无需提及。要么就是”
兄弟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原来并不曾发生过。”
太子妃蹙眉:“若是原来不曾发生,那如今这场风寒,又是哪里来的?”
“先前琬贵妃为了躲避阿桶扫脸,把自己弄得那般模样,那这场风寒,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那么多人几乎同时得了风寒,这得是什么人,才有这么大的本事?”
太子妃说出众人心中疑虑,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事情走向,的确在发生改变,出现了很多原剧情中未曾发生的事,可大家心知肚明,这些改变,大都是因为听到了诺儿和阿桶说话,众人采取了一些行动。
所以,这场风寒,只是一场巧合,还是人为?
片刻之后,承武帝喊来梁泉:“让你的人去查,看看这些个人都是怎么染的病。”
梁泉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约么过了小半个时辰,梁泉回来,说:“回禀陛下,查到的消息和郑院使所说无差。”
众人听完,全都沉默了。难道,还能真的是凑巧罢了?
皇后忧心忡忡:“陛下,不管如何,这风寒来势汹汹,总该想法子控制住才好。”
承武帝沉吟片刻,看向太子:“朕这几日精神不济,太子安排吧。”
太子应是,心中有了主意,却没有直接喊人来下命令,而是和承武帝确认:“父皇,儿臣想命各宫紧闭宫门,不管主子还是下人,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有小厨房的在小厨房自己做饭,没有小厨房的,由御膳房统一配发饭菜,每日由太医院派人去各宫诊病请脉,待得所有染病之人痊愈,十日之内无人染上,再一切恢复正常。”
他并非小题大做,而是风寒一事可大可小,诺儿几个都还那么小,他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宫里头因为风寒没了的孩子,可不止一个。
太子妃和太子的担忧一样,听闻太子这样安排,略微松了一口气。
承武帝赞许地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太子便起身离开,去处理此事——
后宫角落,丽贵人宫殿。
丽贵人靠在床上,咳嗽得死去活来,面庞涨得通红,几乎要背过气去。
许久,才停下来,她握拳不停捶着胸口,艰难出声:“嬷嬷,不是说只发个热,装几日的病就好吗,怎么我、这般难受?”
一旁的嬷嬷没有作答,端着一杯水喂到丽贵人嘴边,“贵人喝口水能舒服些。”
丽贵人喝完,躺了下去,因为剧烈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声音也有些哽咽:“嬷嬷,我烧得难受,咳得也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嬷嬷才低声叮嘱:“贵人别担心,汪太医不是说了嘛,喝上三五日的药就能好了。”
丽贵人:“嬷嬷,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当初我不该”
嬷嬷叹气,直接打断:“事已至此,无法回头,贵人往后要谨言慎行,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丽贵人:“兰贵人是不是也病了?”
嬷嬷点头:“是。还有柔贵人,蒋昭仪。”
丽贵人满眼错愕:“这么多人?都是和我一样的病症?”
嬷嬷:“是。”
丽贵人:“她为何如此?难道那些人也都是帮她做事的?”
嬷嬷摇头:“老奴不知,只是听说皇贵妃娘娘也病了。”
丽贵人越发震惊——
一觉过去,荣嫔的脸上稍微消了些肿。
听完春杏从外头带回来的消息,她冷笑一声,低声自言自语道:“瞧瞧人家这手段,比琬贵妃那蠢货强多了。”
春杏低首垂眸,当没听见。
荣嫔吩咐道:“你去跟御膳房的说,我如今是嫔,小厨房不够格用了,让他们每日送饭食来。”
春杏应是,转身出门。
很快到了晌午,御膳房的小太监过来送饭食,荣嫔提前把宫里所剩不多的宫人支使得团团转,那小太监敲门之后,便推门走进院子,直接把食盒提到正殿。
春杏闻声跑过来,刚要接过去,荣嫔不耐烦挥手:“你忙你的去,把能收拾的物件赶紧收拾起来,说不定过两日就要搬去他处。”
春杏看了一眼不起眼的小太监,应是,转身去了库房接着忙。
荣嫔对着那低头塌肩的小太监招了招手:“你走近些。”
小太监应是,放下食盒,上前两步,跪在荣嫔面前,恭敬道:“娘娘请吩咐。”
荣嫔把手上戴着的金镯子撸下来,借着袖子遮掩,交到小太监手里:“尽快送出去。”
“是。”小太监把镯子藏于袖中,起身告退,出门走了——
太子的命令下达下去,各宫全都紧闭宫门,人员鲜少走动。
承武帝这阵子简直就是个甩手掌柜,只要太子能办的事,他都交给太子处理,他专心调养身体,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他那些孝顺儿子们的归来。
朝政不可能因为一场风寒就耽搁,太子处理完后宫事宜,带着沈为晏去处理政务。
一天下来,父子俩没少见人。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夜里没有回东宫,本想随意找个宫殿对付几晚,却被承武帝留在了崇安宫,承武帝则去了皇后的凤仪宫,父子俩就歇在了崇安宫的偏殿。
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住病情,可次日天一亮,发现又多了几人染病,这回倒不是哪位主子,而是下人,几乎都是贴身照顾病人的宫女嬷嬷们。
虽说也在情理之中,可太子还是把郑院使喊来,特意询问情况。
郑院使说完基本情况,欲言又止,太子见状,说:“郑院使可是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尽管直言。”
郑院使:“并无,就是臣觉得这场风寒来得有些太过突然,但臣亲自给每位患病之人诊过脉,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太子看着头发花白的郑院使,宽慰道:“查不出就查不出,先治好了再说。”
郑院使谢恩,起身离开。
接下来几日,太子和沈为晏也一直没有回过东宫,太子妃把几个孩子管得严严的,一步都不让出大门,除了珊瑚几个一直在身边服侍的,也不让其他人随意接近几个孩子。
为了方便照顾,太子妃更是想留狄归鸿在正院睡,沈知诺也劝,可小男孩摇头拒绝了。
沈知诺睡得早,每天见小姑娘要歇下,狄归鸿就回自己院子。
掌灯坐在桌前,读书写字,也会翻看那些医书。
若是头一天夜里做了那些梦,他就会把梦到的场景画下来,锁到他床底的黑色箱子里去。
不过最近也不知是不是抱着宝宁郡主那小被子的原因,做梦并没有像以前那么频繁,大多时候倒是能够安睡到天亮。
沈知诺的日子就简单了,和往常一样,只有三件事,吃吃,睡睡,玩玩。
现在又多了一件,照顾小将军。
一个矮墩墩的小姑娘,整日把比她还高的小男孩当成小孩子来哄,劝他吃饭,哄他开心。
狄归鸿异常听小姑娘的话,让吃什么吃什么,让干什么干什么。
见小的和大的两个反了过来,看得大家伙都忍不住笑。
虽然出不了门,扫不了人,让人有些着急外,沈知诺的日子过得倒也满满登登,一天一晃就过去了。
又过了三五日,先前病的那一批人在慢慢好转,可仍旧有新的人染病。
好在,同时病的人数并没有增加多少,众人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放松下来。
这一日下晌,几个孩子在院中玩。
沈知诺左边坐着姐姐,右边坐着小将军,三人坐在院里的秋千上,沈为清站在秋千后边慢慢推着晃,一边推,一边把不知道从哪打探来的消息说个几个孩子听。
沈知诺听完,歪着小脑袋看他:“二哥,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全呀,我还想出去玩呢。”
沈为清揉揉妹妹的小脑袋:“二哥也想出去玩,可是连太医院擅长风寒之症的汪太医都病倒了,母妃说咱们还要一阵子才能出门。”
沈知诺摊摊小手:“那好吧。”
沈知诺晃得无聊,就拉着狄归鸿说:“小将军,你教我耍剑吧。”
强身健体,要从小时候做起。
狄归鸿看了一眼小姑娘那拿筷子都拿不好的小圆手,一时没有说话。
沈为清听得可乐,难以置信,低头凑过去,忍着笑发问:“耍剑?诺儿你要耍剑?莫不是剑耍你吧?”
“你走开。”沈知诺抬手就拍他一巴掌,随后看向小男孩,小奶音一本正经:“可以吗,小将军。”
狄归鸿这回没有再犹豫,点头说好,从秋千上跳下去,伸手就去抱小姑娘。
文安郡主看了一眼自家从头到脚都圆卜隆冬的妹妹,又看了一眼细胳膊细腿的像颗豆芽菜一样的小男孩,可不敢让他抱,先一步伸手抱起了妹妹,把她稳稳放在地上。
沈知诺伸手就去拿狄归鸿腰间的小宝剑:“我用这个。”大小刚好合适。
狄归鸿抓住小姑娘的小手,耐心解释:“这个开刃了,危险。”
沈知诺便说好,转头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便指挥沈为清:“二哥,你去给我找木剑。”
沈为清笑着跑走:“我可不给你找,回头你磕了碰了,再打到你自己,父王和母妃要扒了我的皮。”
沈知诺气得叉腰跺脚,“你瞧不起人。”
狄归鸿想了想,拉过小姑娘的小手:“宝宁,别气,回头我给你做一个。”
沈知诺惊讶:“小将军你会做?”
狄归鸿:“试试吧,明日给你。”
第二日,狄归鸿果然拿了一柄小木剑过来,是一根光滑的木棍做的,头上特意削得圆圆的,手柄上包了一块粉色的布,还挂了一个剑穗。
沈知诺接过小木剑,一看就知是用心做的,她拍着小巴掌,毫不吝啬地夸赞:“小将军,你好厉害呀。”
小男孩微微红了脸,抿唇而笑。
于是,狄归鸿就开始教小姑娘耍剑,小男孩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有模有样,每回比划完一招,就停下里,看向沈知诺:“看懂了吗?”
沈知诺认真点头:“看懂了。”
狄归鸿收势:“那你来一遍。”
沈知诺信心满满:“看好了。”
说罢,抬着小胖腿,挥舞着小圆胳膊,照葫芦画瓢,比划起来,边比划边问:“怎么样?”
狄归鸿眉眼弯弯,“很好。”
沈知诺高兴地笑了,比比划划地又问文安郡主:“姐姐,怎样?”
文安郡主平时看自家妹妹伸懒腰都要笑眯眯看上半天,此刻见着小姑娘居然还能耍剑,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拍手叫好:“诺儿可真厉害。”
沈知诺便又问沈为清:“二哥?”
沈为清见自家胖妹妹扭来扭去,笨拙的小模样,像个长了腿的小萝卜墩,一直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此刻见小姑娘竟然还问他怎样,他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嘎嘎嘎笑得捂着肚子坐在地上。
沈知诺就知道这个二哥一定不会捧场,她停下来,双手叉腰,警告他:“二哥!”
见小姑娘奶凶奶凶要发飙,文安郡主伸手抱抱妹妹,“诺儿,不气,等阿姐来了,让阿姐帮你打他。”
狄归鸿静静看了一会儿,走到沈为清面前,拱手一礼:“郡王兄长,诺儿她还小,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不该笑她。”
见小男孩竟然老气横秋来教训他,沈为清越发觉得好笑,伸手在小男孩脑袋上揉了揉:“我就笑了,怎么,你不服?不服就来打。”
狄归鸿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从小姑娘手中拿过小木剑,再次走回沈为清面前,“请。”
沈为清笑着蹦起来:“来,打。”
一大一小每天早上练武,都要比试一场,可沈知诺不知道啊,一见二哥居然真的要和小将军打,吓得她忙跑过去抱住小男孩:“鸿儿咱不跟他打,咱们玩自己的。”
她知道自家二哥不会那么没分寸伤着小男孩,可当着她们的面,小男孩要是输了,那该多丢面子,别回头再哭,可就麻烦了。
狄归鸿低头看着小姑娘:“你不气他了?”
沈知诺摇头:“我不气,你看,我自己能打他。”
说罢,松开小男孩,转身抓住沈为清的袖子,抬起小脚一顿踹,沈为清得着机会就跑,小姑娘蹬蹬蹬去追,还不忘找帮手:“姐姐,鸿儿,快帮我抓住。”
两人应了一声,抬腿就去追。
一瞬间,孩子们闹成一片,院内欢声笑语。
就这么打打闹闹,又过了十来日,后宫这一场风寒终于结束了。
在后宫恢复正常那一日,第一批从外地回京的公主和藩王们到达了。
第一个进宫的,便是八皇子。
沈为清一听说这个消息,激动得抱起诺儿就走:“慧儿,鸿儿,快快快,八皇叔回来了,咱们赶紧去皇祖父那瞧瞧他去。”
被关了数日的沈知诺也很激动:【狗狗,快出来,咱们去扫我八皇叔。】
怎知,八皇子进宫第一件事不是去给承武帝和皇后请安,也没有去给他母妃贤妃请安,而是提刀直奔天牢。
见身材魁梧的八皇子杀气腾腾而来,天牢众守卫吓得脸色皆是一变,恭敬上前,小心询问:“不知鲁王殿下有何吩咐?”
八皇子理都不理,直接往里走,声音如同狮吼:“老十三,你给本王滚出来。”
第67章
八皇子的震天一吼, 惊得天牢众守卫皆是心肝乱颤。
天牢总管贺循额头直冒冷汗,暗道不好,低声吩咐一个守卫:“快去请太子殿下。”
守卫应声, 转身跑出门。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八皇子就已经气势汹汹进了天牢大门。
天牢总管忙小跑着追上去, 好言相劝:“八殿下三思,天牢重地, 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入。”
八皇子抬起胳膊,将人挥出去好远, 继续往里走:“老十三, 你给老子滚出来!”
天牢总管摔到墙上,还没站稳,就听这位鲁王殿下连“本王”都不说了,直接自称“老子了”,当真是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站都站不稳。
可再站不稳也得去拦着,扶着墙踉踉跄跄追上去,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殿下息怒, 十三殿下的牢房锁着呢,他出不来。”
八皇子拿刀指着贺循:“开门,把他带出来, 本王要见他。”
天牢总管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大刀, 只觉得脖子冷风飕飕。
他虽不曾听说两位殿下有什么过节, 可眼下八皇子这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样,他哪里敢把人带出来,扶着墙往后退了两步, 一脸为难:“八殿下,没有陛下旨意,臣打死不敢,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臣吧。”
八皇子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动,转身接着往里走,越过几间牢房,停在了一间牢房外头。
牢房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凳,一张桌,十分简陋,但还算干净,床上坐着一个人,微微低着头,头发未梳,就那么披散在肩上,遮住半张脸,看不清面容。
八皇子驻足观察,片刻过后,喝了一声:“老十三?”
那人似在神游,闻声抬头,露出脸来,盯着牢房外的人看了一会儿,有些吃惊:“八哥?”
“老子不是你八哥。”确认自己找对了人,八皇子当即拔刀,抡起胳膊,甩着大刀,对着那上了锁的铁门哐哐一顿猛砍。
铛铛,铛铛……
金属撞击的声音极其刺耳,十三皇子皱紧眉头。
天牢总管捂着耳朵,瑟缩着上前:“八殿下,您息怒,这门它是铁造的,您砍不破”
“破”字还没落地,只听“咔”一声,铁栅栏门上那手指粗细的铁杆硬生生被砍断两截。
八皇子抬脚,对着那铁栅栏门,咔咔就是一顿踹。
十三皇子脸色骤变,从床上站起身,神情戒备:“老八,你这是要做什么?”
八皇子又是两脚下去:“老子要宰了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眼看牢门要破,天牢总管心道今天怕是要出事儿。他对着外面拼命招手,不远处躲在转角偷偷往这边看的众守卫呼啦啦跑过来,随着他的手势,众人一拥而上,去抱八皇子。
同一瞬间,八皇子又是一脚下去,咔嗒一声,门锁断掉,落在地上,铁门应声而开。
八皇子抬脚正要往里走,就被七八个守卫团团抱住,抱腰的抱腰,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抢刀的抢刀。
八皇子当即大怒:“给老子滚开。”
天牢总管下手稍稍晚了一瞬,就没了地方容身,他毫不犹豫,当即趴到地上,从众人脚下伸出手去,死死抱住八皇子脚脖子,可怜兮兮哀求:“八殿下,您发发慈悲,饶过小的们吧。”
别看十三皇子被陛下下令关到天牢,但那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可要是十三皇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伤了残了,他们这些人都得跟着遭殃,轻则皮开肉绽,重则入土为安。
八皇子等了一会儿,见那些人还不松手,一个运气,猛地一甩,将身上扒着的众人甩出去七七八八,就剩天牢总管还死死挂在他腿脖子上。
他也不管,就跟拖死狗一样,拖着他一步一步往牢房里走。
十三皇子已经抄起牢房内唯一的凳子,拎在手里做好了防备的姿势。
八皇子冷笑一声,几步上前,挥刀就劈:“你个狗畜生,我让你害我家十四!”
十三皇子亲眼瞧见那刀生生砍断那铁栅栏门,打死不敢用凳子直接去迎,见刀朝他劈来,猛地把手里的凳子朝八皇子的面门掷过去,随即转身就朝门口跑。
凳子正正撞在刀上,当即被劈成两半,一半被八皇子的刀抡开,一半掉在天牢总管身上,砸得他龇牙咧嘴哎呦一声:“八殿下,您快停下,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谈。”
八皇子充耳不闻,拖着他继续去追。
十三皇子本也是习武之人,此刻为了活命,速度那是极快,就在八皇子被凳子耽搁那瞬间功夫,他已经闪身到了牢房门口。
八皇子眼见他要出门去,抬脚踢起一旁的木桌,随后补了一脚,木桌凌空朝门口飞去,整个桌面重重拍在十三皇子背上,将他拍得扑倒在地。
十三皇子闷哼一声,面色铁青,只觉心肺都要破裂,他朝着门外那些被吓傻的守卫们伸手,艰难道:“还不救我出去,要是本王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这才回神,齐齐上前,七手八脚将他抬了出去。
就在此刻,八皇子已经拖着天牢总管扑了过来,弯腰拽住十三皇子一条腿,将他夺了回去,随即挥刀就剁。
十三皇子听到脑后传来的刀风,面色霎时惨白,暗道吾命休矣。
众守卫神色大骇,惊呼出声:“殿下住手!”
天牢守卫呼吸一滞:“完了,完了,完了,拼了。”
众人都以为十三皇子今日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被拖得浑身是土的天牢总管猛地起身,撞在八皇子胳膊肘上,将他胳膊撞歪,那堪称削铁如泥的大刀堪堪避开十三皇子脑袋,砍入了牢房地上,把那块石板砍得稀碎。
八皇子胳膊肘又酸又麻,顿时有些握不住刀。
天牢总管趁机把刀抢下,双手举着就跑,“八殿下,臣先帮您保管。”
话音未落,眨眼间就跑出牢房,不见了踪影。
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疼痛,十三皇子一愣,正琢磨着是不是躲过一劫之时,就被人掀翻了过去,随即一记拳头重重砸在他的下颚上,打得他半边脸当即麻成一片。
习武之人,岂有老老实实挨打的道理,十三皇子当即挥拳去打。
砰砰磅磅,八皇子落拳极狠,拳拳到肉。
十三皇子也不甘示弱,竭尽全力回击,但他怎能敌过常年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八皇子,再加上心虚,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打得头晕目眩,口鼻流血,使不出力。
眼看要出人命,那些守卫再也不敢耽搁,再次勇敢扑上来,抱住八皇子:“八殿下,您别打了。”——
尚书房,太子批了一早上的奏折,累得脖子发僵,又批完一摞,放下笔,起身晃了晃脖子,伸了伸胳膊,打算歇息一会儿,喝口茶。
刚端起茶杯,十四皇子就着急忙慌跑来了,进门之后,匆匆行礼:“大哥,你快去天牢看看。”
太子:“天牢怎么了?”
十四皇子急得一脑门的汗:“我八哥去了天牢。”
一想到老十三此刻被关在天牢里,再想一下老八那一言不合动手就打的臭脾气,还有他对十四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太子面色一变,抬脚匆匆往外走:“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你八哥不是明儿才会到的吗,怎么提前了?”
十四皇子快步跟上:“我八哥原本是明儿才能到的,可他归家心切,便一路紧赶慢赶,提前了一日。”
十四皇子提前收到了八皇子送来的消息,心中十分激动,今儿一大早,天还未亮,就带着护卫骑马出城,到二十里外去等。
兄弟二人一见面,自是好一番寒暄,寒暄过后,便说起此次陛下召藩王归京之事。
十四皇子当然不会隐瞒,把阿桶的存在,以及阿桶说过的那些事,还有最近宫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跟八皇子说了。
唯独没有提他自家发生的事情。一是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仇,他要自己报了,方能解了心头之恨。
再就是,他深知八皇子一向嫉恶如仇,却又十分冲动,还那么护着他这个弟弟,要是跟他说了这事,八皇子定然会不管不顾,先去找十三皇子把这仇给报了。
最近风头正紧,陛下处置了不知多少人,报仇一事还是缓缓图之为好。至少,不能让八哥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动手。
怎奈,八皇子粗中有细,问了十四皇子好几次阿桶是怎么说他的,见十四皇子东拉西扯几番回避后,他便知道,这里头肯定是有事,当即冷脸,举起马鞭,作势要抽人。
八皇子对自家这个弟弟好起来那是真好,是为了弟弟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种好,更是别人欺负了弟弟,他当即会要了人命的那种好。
可要是十四皇子哪里做的不对,他臭脾气真上来,他说揍,那也是会真揍。
十四皇子在鞭子的淫威下,没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一说完,就把陛下惩治十三皇子的事说了,还说陛下已经把十三皇子打入天牢了,待事情查实之后就会处置,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可果不其然,八皇子听完十三皇子做的那些事之后,当即黑脸,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就往宫里冲。
十四皇子哪里敢放他一个人进宫,当即上马去追,累死累活好不容易赶在宫门口追上,刚劝上几句,就被八皇子一鞭子抽在马上,将他的马抽出去老远。
等他勒住缰绳,掉头回来,八皇子已经进宫,朝着天牢去了。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便赶紧跑来找太子。
太子听完十四皇子的话,没有言语,一路埋头猛走。
二人刚走到天牢外面,就见沈为清一手抱着诺儿,一手牵着鸿儿,背上还背着慧儿,大步流星匆匆赶来。
沈为清脸不红气不喘,颠颠跑过来,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激动:“爹,十四皇叔,我们来晚了吗?”
太子望着自家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儿子,一阵阵无语,横了他一眼:“这里是天牢,你带着弟弟妹妹们来这里作甚,赶紧回去。”
十四皇子看着小胖侄女那双天真懵懂的大眼睛,也温声劝:“为清快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文安郡主从沈为清背上下来,抓住他袖子往外拽:“二哥咱们走吧,天牢吓人,吓到诺儿和鸿儿就不好了。”
刚才二哥听说八皇叔来了天牢,带着她们就往这边走,她本不想来,一直劝来着,可自家二哥不听,拽着她胳膊直接把她背到背上,抱起诺儿,拽着鸿儿就跑了来,真是气死人。
沈为清虽然十分想进去看看,可身负照顾弟弟妹妹的大任,不好把她们扔下,便十分惋惜地说好,朝十四皇子使了个眼色:“十四皇叔,回头你跟我说啊。”
十四皇子点头说好。太子挥了挥手,“快离开。”
随即转身,和十四皇子一起往天牢里面走。
还没等走进门呢,就见一个人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蹭一下从天牢里面蹿了出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沈知诺当即搂紧自家二哥的脖子,文安郡主利落躲到自家二哥身后。
狄归鸿则是松开沈为清的手,唰一下抽出了腰间的小小宝剑,眼神凌厉,摆出了格斗的姿势。
太子身后一直默默跟着的一队护卫更是当即拔刀,几人护住几个孩子,几人护着太子和十四皇子,几人直接朝那举刀之人扑了上去:“何人如此放肆,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天牢总管一身尘土,满面汗水,举着刀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别杀,别杀,我就擒,就擒。”
太子定睛一看,蹙眉:“贺循?怎的如此这般模样?”
天牢总管见是太子和十四皇子,如同见到救星,扑通跪地,喜极而泣:“太子殿下,您可终于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八殿下发疯了一样追着十三殿下打,要出人命了。”
“还有十四殿下,您快管管您哥哥吧,小的们实在是拉不住啊。”
两人一听,再不耽搁,抬脚就进了天牢,贺循举着刀又跟了进去。
沈为清探头瞅了瞅,什么都没看见,便叹息一声,抱着诺儿转身:“走了。”
文安郡主拽着他袖子紧紧跟着,狄归鸿把他的小宝剑收起,也跟了上去。
太子三人一进天牢,就听里面叮里哐啷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以及失魂落魄的尖叫声,三好人寻着声音匆匆往里走。
到了近前一看,好家伙,跟农户家要杀了的猪跑了似的,这个热闹。
一大群人护着一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满面血迹的人在前头疯跑,一个手拎破桌,状若疯癫的魁梧汉子,在后头猛追。
再一看,那魁梧汉子不是八皇子沈斐又是谁。
十四皇子连忙冲过去,抱住八皇子:“八哥,住手,快住手。”
八皇子打红眼了,也没管来的是自家亲弟弟,抬手就把他掀开,拖着那掉了两条腿的破桌子又去追:“老十三,老子今儿非要宰了你。”
一听这话,前面那些护着十三皇子跑的守卫们啊啊啊叫个不停,架着十三皇子跑得更快了。
太子见状,快步上前,一步挡在八皇子面前。
太子背光,八皇子一时没看清他的脸,见又有人来挡他的路,当即发飙,“哪个不长眼的”
太子冷声打断:“老八,是我。”
八皇子一愣,“大哥?”
太子伸手:“给我。”
八皇子把破桌子往身后一藏:“不给,我还没打完呢。”
见他跟个孩子似的,太子觉得好笑,可知道老八这人给鼻子上脸,要是不绷着点,怕是镇不住他,便沉了脸:“给我。”
八皇子犹豫。
太子叹了口气:“贤妃娘娘听闻你进宫了,此刻正在凤仪宫等,你想让她着急?”
十四皇子趁八皇子不备,从后头伸手,把那破桌子抢下去,随手甩远了。
太子看了一眼十四皇子:“带你八哥先走。”
十四皇子点头,拽了拽八皇子胳膊,劝道:“八哥快点,咱们先去见过皇后娘娘和母妃,再去父皇那里。”
如今闹成这样,一顿罚是少不了了。
一想到贤妃,八皇子也不再犯轴,朝太子拱手:“大哥,那我先过去,稍后咱们兄弟再叙。”
太子点头:“去吧。”
贺循双手托着刀,一直站在一旁等着,见八皇子要走,忙恭敬送上:“殿下,您的刀别忘了。”
八皇子接过刀,插回刀鞘,抬眸看了一眼贺循:“你不错,回头若是愿意,可追随本王,本王带你驰骋军中,比待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强。”
贺循想到方才八皇子那凶残可怖的一幕,暗道打死不敢追随,面上却是丝毫不敢表露分毫,跪地叩首:“多谢八殿下抬举,但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弟,实在离不开京城。”
十四皇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知道这是拒绝,八皇子冷哼一声:“令堂身体着实康健。”说罢,转身走了。十四皇子忙跟上。
等二人出门,贺循才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愁眉苦脸:“太子殿下,您看十三皇子那里可如何是好?”
太子往过走:“去瞧瞧。”
那些守卫们见阎王爷一样的八皇子终于走了,全都如同劫后余生,各个松了一口气,把已经被打晕的十三皇子又架了过来。
太子见十三皇子满脸是血,不知伤情,忙吩咐:“速速去请太医。”一名守卫应声,拔腿就跑。
太子又指挥人把十三皇子送回牢房,随后等在一旁。太医很快来了,诊治过后,说十三皇子肋骨断了两根,需得好生将养。
太子指了指一直昏迷的十三皇子:“他怎么还不醒?”
太医:“头上挨了重击,怕是得缓一阵子才能醒。”
太子点头:“那你就留在此处,仔细照看,待孤去跟陛下请示过后,再看如何安置。”太医自是应是。
太子往外走。贺循跟在一旁护送出门,试探着打听:“太子殿下,今儿八皇子这番,到底是为了哪般啊?”
太子不好解释两人之间的纠葛,只肃声道:“贺循,今日你这天牢被八皇子闯进来,闹成这样,是你失职。”
贺循再不敢打听,躬身应:“是,臣之过。”
大宣的天牢,素来都是关押皇亲国戚那些大人物,如今只有十三皇子一人住在里头,他哪想到会有人硬闯啊,早知道就把牢门锁起来了。不过就鲁王殿下那凶神恶煞的架势,上了锁估计也没什么用。
太子拍拍他肩膀:“但你也有功,要不是你抢了刀,怕是要闹得不可收拾。陛下那里,我会替你求情,接下来你这天牢可要看严了。”
“臣一定,多谢殿下。”贺循连连谢恩,拱手相送。
太子转身,快步朝着崇安宫去。
沈为清本想留在天牢外头的路上等着,沈知诺也想在第一时间见到八皇叔,可文安郡主觉得天牢不是什么好地方,觉得瘆得慌,再加上刚才被贺循吓了那一下,小姑娘越发觉得害怕,便拽着沈为清的袖子一直扯一直扯。
沈为清无奈,只得连背带抱的,带着几个孩子往凤仪宫去。
沈为清再有力气,腿脚再好,可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个腿很短却非要自己走的小将军,他也走不了多快,等他们到了凤仪宫殿门口时,没想到十四皇子和八皇子竟然追上来了。
八皇子看着前面那个英俊帅气的少年郎,有些惊奇道:“呦,这才两年不见,为清竟长得这般高了?上回我离京,你才到我这吧。”说罢还伸手在自己肚子的位置比了比。
沈为清除了自家十一皇叔,他最是崇拜八皇叔,当即喜笑颜开跑过去:“八皇叔,侄儿想死您了。”
八皇子爽朗大笑:“哈哈哈,你这孩子,嘴还是那么甜。”
文安郡主上前请安:“慧儿见过八皇叔。”
八皇子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好孩子,也长这么大了。”
沈知诺看着面前那高高大大的男子,激动地攀着自家二哥的脖子往上蹿了蹿。
看着为清怀里那胖乎乎的小姑娘,八皇子眼睛一亮,咧着嘴,努力摆出一副温柔和善的笑容,嗓子还故意夹了夹:“这就是诺儿吧?”
八皇子的声音本是十分粗犷,这么一夹起来,听起来十分怪异,沈知诺伸着小手搓了搓胳膊,小脑袋往后仰了仰,想离他远点。
可礼数不可废,她抱着小拳头拱了拱:“诺儿见过八皇叔。”
八皇子听着那甜甜糯糯的小奶音,心都化了,当时伸手:“哎,好孩子。来,八叔抱抱。”
十四皇子却是一把拉住八皇子,凑过去低声提醒:“八哥,你身上有血腥味,别抱孩子。”
八皇子拍了下脑门:“是我疏忽。”
刚才他手上沾了血,俩人中途寻了个储水水缸,搓了半天才洗干净。
一群人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沈为清便抱着胖妹妹往旁边让开一步:“八皇叔,十四皇叔,咱们进去吧。”
于是众人就抬脚进门,大家本以为只有皇后和贤妃在凤仪宫,没想到承武帝竟然也在。
承武帝最近老是赖在凤仪宫,孩子们早已见怪不怪,可八皇子却是一愣,随即上前两步,跪地磕头:“儿臣叩请陛下圣安,叩请皇后娘娘万安,叩请贤妃娘娘金安。”
趁着八皇子请安的功夫,沈知诺在心里催促:【狗狗,快来,我八皇叔来了,你扫扫他是不是大孝子。】
八皇子跪在地上,身体一绷。
【来了,小主人】小黑狗蹦跶出来,绕着八皇子快速飞了一圈,答:【八皇子不是大孝子。】
沈知诺:【那他造反了吗?】
第68章
一听这话, 八皇子刚松下的脊背又是一绷。
要是以往,谁敢说他会谋反,他定要抽他个大嘴巴, 给他一脚,再骂上一句放你爷爷的屁。
他沈斐最是忠君爱父, 谁敢污蔑他,简直找死。
可如今得知了十四的事, 他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十四当真像原剧情本该发生的那样,家破人亡,遁入空门, 想都不用想, 他一定会杀人,老十三那个畜生,他是一定会杀了他的,说不定还会杀了他全家。
但那时候只要大哥还在储君之位上待着,他就绝对不会反。
他这些兄弟里头, 他只服大哥一个,至于其他人,休想骑到他头上去, 让他三跪九叩。
倘若真如阿桶所说,陛下沉迷丹药,是非不辨, 昏聩无道, 害得大哥一家惨死流放路上, 任由其他人当上了储君,那他就真的会反。
他沈斐是忠,但绝不是没有脑袋的愚忠。
想着自己有造反这个可能, 再一想就要在陛下面前被揭穿,八皇子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不过转念一想,他沈斐这么好的儿子都能给逼得造反,那陛下这个父皇当得实在是太失败了。
不管了,爱咋咋地。
这么想着,八皇子便大大方方,跪得笔直,甚至还和承武帝坦然对视。
看着老八那不知死活的样子,贤妃心里直打鼓。自打那日宫宴过后,她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因为诺儿和阿桶,十四媳妇和她那未出生的孙儿躲过一劫,对此,她感激不尽,也万分庆幸。
可一想到自家老八那暴躁的性子,又不觉深深担忧。
她原本琢磨着要不要给老八送个信的,可又不知这信该怎么送出去。陛下在宫宴上放了话,让大家好自为之,她不敢轻率行事,免得触怒圣颜。
宫宴第二日,她早早就来皇后宫里请安,和皇后说起心中担忧,皇后也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说即便老八在原剧情里造了反,可也不是他一个人,法不责众,让她不要过分担忧。
后来她一想也是,老八的心性她还是知道的,即便他当真篡位,那也必定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
而且老八那么孝顺一个孩子,即便篡位成功,也一定会善待陛下,绝不可能是那个大孝子。
思来想去,她最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可这些天来,她却是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心神不宁。
皇后这里她都是留心着,刻意和几个孩子错开来请的安,生怕碰着宝宁,回头宝宁叫阿桶扫了她,再从她身上得知老八什么坏消息。
虽说这有点掩耳盗铃了,可能拖一时是一时,好歹等到老八回来,一起面对,也好过她一个人煎熬。
先前突然得知老八进宫来,她匆匆赶来凤仪宫,就想在第一时间见着儿子。
可没想到老八竟然跟几个孩子一同进的门,她的心立时就吊了起来,攥着帕子的手不知不觉收紧了。
直到阿桶说自家儿子不是大孝子,她悬着的心才往下落。
可才落回一半,就听小胖姑娘又问起了造反一事,她这颗心便又高高吊起。
十四皇子的心情和自家母妃差不多的,也跟着七上八下。
皇后和贤妃是远房表姐妹,两人素来亲厚,孩子们的关系也都很好,所以听阿桶问起,不光贤妃忐忑不安,皇后以及太子也都有些紧张。
系统查完资料,一锤定音:【八皇子没有造反。】
还好,还好。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眼中不知不觉都带上了笑意。
沈知诺走到皇后身边,往她腿上爬:【我就说我八皇叔不可能造反嘛。】
承武帝也笑了。这才是他的好儿子。
八皇子身上有一股莽劲儿,承武帝觉得和他年轻时候很像,所以对这个儿子颇为喜爱。
之前阿桶说老二老四他们几个全都篡权谋反,他便想过,他这些在外就藩的好儿子们,怕是一个都少不了,尤其是老八这个既有军功,又桀骜不驯的,十之七八也会反。
这些天来,他的内心已经平静到几乎麻木。
可听到八皇子没有造反时,他还是十分高兴。当即起身,亲手扶起八皇子,拍拍他的肩膀:“老八,好样的。”
沈知诺刚爬到皇后怀里坐好,闻言看向承武帝,纳闷道:【我八皇叔不是在请安吗,老皇帝为什么突然说他是好样的?】
小黑狗摇摇尾巴:【不知道啊。】
承武帝暗道失言,赶紧又拍了拍八皇子肩膀:“跑了一路了也累了吧,过来这边,坐着歇歇,陪父皇喝杯茶,说说话。老十四,你也来。”
老八刚回来,按常理来说,他该询问一些藩地的情况,可此刻他们不能打断诺儿和阿桶说话,那几个大人杵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看起来就着实怪异了,如今小姑娘是越来越精,可得小心着些。
承武帝说罢,带着两个儿子绕过屏风,到了不远处的椅子那去坐。见太子刚好匆匆进门,便招呼他一起坐了。
太子本想向承武帝汇报一下十三皇子的情况,见大家都安安静静,猜到诺儿又和阿桶在聊天,便没作声。
沈知诺见几人到了屏风外去,以为他们去说正事,也没理,在心里接着问:【狗狗,我八皇叔为什么没有造反?】
皇后听得好笑,小姑娘以前只问为什么造反,如今不造反的她也要问一问了。
承武帝低声朝几个儿子说:“诺儿问的好。”
如果太子没了,其他皇子纷纷起兵,老八这种谁都不服,横冲直撞的性格,他怎么不反呢?
太子和八皇子都领会承武帝的意思,点了点头,心中同样好奇。
十四皇子打量自家八哥。对啊,如果到了那种境况,以八哥的脾气,没有理由不反啊。
系统很快给大家做出解答:【确切地说,八皇子应该是还没来得及造反。】
承武帝,太子,十四皇子齐齐看向八皇子。就说嘛。
沈知诺:【怎么说?】
系统:【这又得说到十四皇子身上了。当初十四皇子妃和孩子出事之后,十四皇子等妻儿下葬之后,便发疯了一样追查凶手,你父王也帮着一起调查。】
【很快,便顺着魏芸查到魏苍,最后查到了十三皇子身上。十四皇子得知是十三皇子下的手,二话不说,提刀直接杀到十三皇子府。】
【两人武力值差不多,二人府上护卫数量也旗鼓相当,十四皇子没能将十三皇子杀死,事情却闹得很大,闹到了老皇帝那里,老皇帝便一杯毒酒赐死了十三皇子。】
沈知诺:【没有偏袒,老皇帝做的还行。】
十四皇子看向承武帝,目露感激。杀人偿命,父皇还是很公正的。
系统:【从老皇帝生了这么多儿女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看重子嗣的,他允许儿子们私下里争勇斗狠,但通过那么卑鄙的手段去害无辜的女子和孩童,他却是看不上的。】
【当然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他自己。那时候的老皇帝被丹药弄得精神有些不正常了,整日疑神疑鬼,不是怀疑这个要给他下毒,就是怀疑那个要刺杀他,就跟你们人类的那种叫‘被害妄想症’的心理疾病差不多的症状。】
【在老皇帝心里,十三皇子胆敢谋划太子之位,那他最终目的就是觊觎皇位,那岂能忍。所以一怒之下,直接将十三皇子赐死。】
【杀害妻儿的仇人已死,十四皇子心中便没了念想,可十四皇子妃临死前紧紧抓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叮嘱他要好好活下去,于是他也不敢死,直接寻了个不起眼的寺庙出家去了。】
沈知诺:【那我八皇叔知道之后怎么样?】
系统:【八皇子得到这些消息,带着随从,轻装简行,星夜兼程,匆匆赶回京城。回京之后先进宫去见了贤妃,得知事情经过,便赶去山上想接十四皇子回来,可十四皇子却已落发,铁了心要当和尚。】
【十四皇子从小到大总是笑呵呵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可那日八皇子看到的却是光着脑壳,瘦骨嶙峋,万念俱灰的弟弟,心中之悲痛,不言而喻。】
沈知诺想到每回见十四皇子,他都是笑着喊她诺儿,还要抱抱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十四皇叔也是可怜。】
系统:【是啊,是挺可怜的。可不管八皇子怎么劝,怎么哄,甚至都发了脾气,十四皇子却死气沉沉,宛如行尸走肉,一句一句一个‘施主请回’,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说。】
脑中想象一下那个情景,八皇子心里难受得不行,眼眶发酸,一掌重重拍在十四皇子肩上,低声骂:“净让人跟着操心。”
十四皇子被那一巴掌拍得差点儿吐血,却笑着靠在八皇子胳膊上,笑嘻嘻:“八哥我早晚被你拍死。”
八皇子抬了抬胳膊,将他掀开,一脸嫌弃:“糟心玩意。”
太子指了指屏风后头,示意两人安静听,二人忙规规矩矩坐好。
系统:【八皇子便在寺庙住下,放话说,十四皇子要是不回,他就陪着一起当和尚。】
【后来还是贤妃找来,抱着两个儿子痛哭一场过后,苦劝八皇子,说要是十四皇子出家能够心安,便随着他去吧。】
【那时候贤妃因为十四皇子的事也病倒了,八皇子顾及贤妃的身体,见弟弟一时半会也劝不动,便也只能先如此,于是陪着贤妃下了山。】
【八皇子本是打算在京城待久一点,陪陪贤妃,也寻个机会再劝劝十四皇子。】
【可藩王无诏私自回京,既违背了大宣律法,又犯了老皇帝的忌讳。】
【老皇帝大发雷霆,要罚他廷杖,后来还是皇后,太子,贤妃一起跪在老皇帝面前求情,说八皇子是乍一听闻十四皇子出事,一时冲动这才回京,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众人苦苦哀求,又以性命担保,老皇帝这才免了他的责罚,但是勒令八皇子即刻启程,返回封地。】
沈知诺听得又心疼又来气:【即刻启程?一天都不让我八皇叔住吗,老皇帝怎么那么没人情味。】
屏风外,八皇子看了一眼承武帝,眼神不满。
承武帝眼皮一掀,瞪回去。
太子见状,挪了挪椅子,隔绝两人视线。
系统:【是啊,八皇子气得半死。】
沈知诺:【那我八皇叔回去了吗?】
系统:【回去了。那时候的老皇帝就跟个神经病一样,不通人情,八皇子没有办法,在凤仪宫陪着皇后贤妃和太子用了晚膳,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连夜出城。】
沈知诺:【那后来呢?就那样回封地了吗?】
系统:【当然没有。他在距离京城百余里外的地方遇到了刺杀。】
贤妃的一颗心里随着一娃一桶的聊天起起落落,此刻听到老八遇到刺杀,脸色微变,下意识抓住皇后的手。
皇后看她一眼,又看看怀里抱着的小胖姑娘,贤妃忙松开手,自动自觉往旁边挪了挪,可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恨不得从皇后手里把那沉甸甸的小胖姑娘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可大家都在听小姑娘和阿桶在说话,她哪里敢动,最后把一旁坐着的文安郡主揽到了自己怀里。
文安郡主早就留意到贤妃心中不安了,此刻便乖巧靠在她怀里,还伸手抱住她无声安慰。
一听到刺杀两字,沈知诺瞬间想到流放路上自己一家人的惨状,心猛地一揪:【我八皇叔怎样?】
听出小姑娘的担忧,八皇子十分感动,瞬间红了眼眶,凑到太子这边小声说:“大哥,诺儿真是个好孩子。”
太子笑着点点头。
系统:【八皇子自己是一名勇猛无比的悍将,身边亲兵又各个骁勇善战,以一敌百,刺客虽然人数众多,但在八皇子手里却是没讨着一点便宜,全死光了。】
听闻八皇子无事,沈知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听到这,沈为清悄悄起身,走了出去,坐到八皇子身边去,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低声说:“八叔,回头你教我几招呗。”
八皇子伸手拍了拍侄子肩膀,笑着答:“成。”
沈知诺在皇后怀里窝了一会儿,窝累了,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狄归鸿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可孤零零一个,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小姑娘一拍脑门:【哎呀,狗狗,光顾着和你说话,我都忘了小将军了。】
小男孩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人没有动,可嘴角却微不可见弯了弯。
屏风外,八皇子低声问:“小将军是谁?”
太子低声解释:“狄燧狄将军的小儿子。”
十四皇子补充:“就是方才跟在为清身边那个小男孩。”
八皇子恍然点头:“难怪瞧着有些眼熟,竟是狄燧的儿子。”
沈知诺从皇后怀里下来,走到狄归鸿身边,拉起他的手,扯着他一起上了榻,把她那装小玩意儿的匣子推到狄归鸿面前,拍拍箱子盖,示意他自己打开。
狄归鸿依言照做,打开箱子,自己翻找起来,最后拿了个孔明锁出来玩。
沈知诺见小男孩自己玩起来,接着问:【狗狗,那些刺客是谁?是谁要害我八皇叔?】
系统仔细翻了翻剧情:【暂时看不到了。】
沈知诺纳闷:【那我八皇叔没抓两个刺客问问吗?】
八皇子上回离京,小侄女尚在襁褓之中,他对这个小侄女的聪慧一无所知,闻言十分震惊,低声问:“诺儿这么小,竟然还知道要留活口的?”
沈为清十分骄傲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我们诺儿可厉害了。”
系统接着说:【弟弟出家,母亲病倒,他又被老皇帝连夜撵出京城,八皇子当时满肚子火气,正好没处发作,刺客送上门来,他当即带着亲兵冲上去嘎嘎一顿杀,众人都杀红了眼,一时没有收住。等到八皇子心中一口恶气稍微缓解,才发现,人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承武帝冷笑一声,目光嫌弃地看了一眼八皇子:“莽夫,都抵不上一个三岁孩子思虑周全。”
八皇子拍自己脑门,可惜道:“是我蠢。”
沈知诺也是有些无语:【哎,我八皇叔咋这么冲动呀。】
系统:【他的性格是这样的,做事全凭心情。】
沈知诺想了想分析道:【可是,总不能是十三皇子干的吧,他那时候不是已经被赐死了吗?】
系统之前扫过十三皇子的脸,调出他的剧情查了查:【不是他。】
沈知诺双手托腮,满眼困惑:【那就奇怪了。那会是谁?】
承武帝和太子同时想到了四皇子妃和十三皇子府上李侧妃的娘家嫂嫂卫氏暗中通信一事,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抬手,在茶盏里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四”字。
八皇子,十四皇子,还有沈为清都凑过来看,沈为清天天在皇后承武帝和太子身边,又一天到晚和诺儿待在一起,可谓走在消息阵地最前沿,瞬间明白了七八分,跟着点头。
十四皇子最近一直在府中陪伴妻子,不常进宫,消息有些滞后。
八皇子刚回京,知之有限。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二人齐齐扭头看向承武帝和太子:“为啥说是老四干的?”
听阿桶和诺儿还在聊,太子抬手抹掉桌上的水,低声说:“晚些时候再同你们细说。”二人自是点头。
系统:【总归是那几个就藩皇子吧。】
【应该是的。】沈知诺点点小脑袋,又犯起愁来:【可是他们也不回京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扫到他们的脸呀。】
说到这,沈知诺突然想起来问:【哎?对呀狗狗,不过年不过节的,我八皇叔为什么突然回京来了?】
众人这才想起,还没人跟诺儿说过,藩王们要一起回京的事。
皇后看不得小姑娘整日劳心劳神,便假装闲聊,和贤妃说:“过阵子春猎,让老八好好展示一番身手,这几年竟是大臣家的儿郎们出风头,陛下心里可憋着口气呢。”
贤妃领会,笑着接话:“姐姐说笑,今年陛下令所有王爷都回京参加春猎,各个能骑擅射,哪里就轮得到老八了。”
沈知诺一听这话,大眼睛一亮,小奶音难抑激动:【狗狗,我皇叔们全都要回来,那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一次性扫完所有人了。】
系统附和:【那可真是太好了。】
沈知诺又问:【那我八皇叔后来怎样?】
系统接着说:【八皇子杀完了刺客,很后悔没留活口,他第一反应也是十三皇子干的,可一想他都死了,便觉得不大可能。】
【仔细分析过后,觉得和京城局势有关,于是便安排几个亲兵乔装打扮,折返京城,暗中调查,他则回了封地。】
【他回到封地没多久,亲兵就从京城传回消息,说查到的所有线索,全都指向四皇子。】
沈知诺困惑:【可是狗狗,你刚刚不是说查不到吗?】
系统:【没错的小主人,因为我查的是谁派了刺客刺杀八皇子,现有剧情是没有的,这里说的是,八皇子的亲兵查到的线索指向四皇子,但是还没有得到验证。】
沈知诺:【好吧,那我八皇叔知道之后怎样?】
系统:【八皇子自认和四皇子素来无冤无仇,收到消息之后气了个半死,当即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把四皇子狠狠骂了一通。】
沈知诺:【我还以为我八皇叔要带兵去打我四皇叔呢。】
系统:【八皇子是想那么干来着,可他刚刚私自回京一趟,惹怒了老皇帝,这下便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惹得老皇帝猜疑。】
沈知诺:【这样也对,那种情况,先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系统:【但是后来,你们全家被流放之后,天下不是开始乱了嘛,那时候八皇子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军开拔,昼夜奔袭,直奔四皇子的封地,讨真相去了。】
沈知诺:【打起来了吗?哦,不对,应该没有打起来,你说我四皇叔一直按兵不动来着,那我八皇叔干嘛去了?】
系统:【八皇子走到一半,遇到几波叛军,他就去打叛军,替大宣收复失地去了。】
承武帝拍拍八皇子肩膀。这真的是个好儿子。
沈知诺:【那后来呢?】
系统:【八皇子一路攻打叛军,就被拖住了脚步,直到四皇子带兵悄悄摸摸绕到京城。】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康元德的高声禀报,语气十分焦急:“陛下,北境来的军报,八百里加急。”
一听八百里加急几个字,屋内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沈知诺也不说了,看着屏风方向,竖起小耳朵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承武帝面色一沉,“拿进来。”
“是。”康元德高声应,从传令兵手里接过军报,双手捧着送进来。
太子起身接过,拆开密封,展开军报,快速浏览,看过之后,脸色一变:“父皇,北境出事了。”
第69章
承武帝蹙眉:“仔细说来。”
太子:“军报上说, 邬剌部大王子也尔斯率领五万大军陈兵杀虎口关外,大战一触即发,瑞王恳请陛下允他出兵御敌。”
承武帝冷哼一声:“这个邬剌, 上次才把他们打老实,这才消停几年, 怎么又不知死活了。狄遂呢?”
太子:“老二送来的军报,上面对狄将军只字未提。”
话音方落, 外头又有人高声禀报:“陛下,北境密奏。”
承武帝:“拿进来。”
康元德小跑着出门,很快将密信取了进来, 交到太子手中, 随后退了出去。
太子接过,展开来看,言简意赅转述:“狄燧父子到达朔州后,便已得知邬剌部陈兵一事,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将陛下旨意传达给瑞王, 并提出接手军中事务。”
承武帝猜测:“老二没同意?”
太子:“父皇明鉴。老二以大敌当前,不好临阵换帅为由,拒绝交付军中指挥权, 且态度十分强硬。”
“狄遂在信中建议,大战在即,当以大局为先, 换帅一事还是暂且缓一缓为好。”
八皇子常年带兵, 也深以为然:“是啊, 父皇,老二在军中多年,威望甚高, 若在此时强行将他换掉,怕是要军心不稳。”
承武帝从太子手中接过军报和密奏,两相比较,仔细看着,太子等人皆敛气屏息,静静等着他决断。
沈知诺见外头不说话了,在心里问:【狗狗,你快查查看,这一场仗有没有打起来?】
系统依言搜了搜,答:【小主人,原剧情里这个时候,北境并没有打仗。】
沈知诺松了一口气:【那就是没有打起来了,那关于这件事,是怎么说的?】
系统:【原剧情里根本就没有提到邬剌大军陈兵杀虎口关外这一件事。】
沈知诺想了想,说:【那就奇怪了。狗狗,你发现没有,越来越多的事情不一样了。】
系统:【很多小世界的走向,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发生偏差,不足为奇。】
想着最近宫里发生了那么多改变,沈知诺点点头:【也是哦。】
屏风外,皇上和太子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都想到一个可能,这场战事,估摸又是人为干扰的。
众人沉默一会儿,太子问:“陛下,此事如何处置?”
承武帝:“传旨给狄燧,让他暂留朔州,其余事情容朕想想再做打算。”
太子应是,转身准备出门去处理这件事,还没走出两步,承武帝开口:“老大。”
太子应声转身。
承武帝指了指屏风后头,故意大声说:“罢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你先回来,咱们先商量商量别的事。”
太子应是,坐回承武帝身边去,父子四人再次沉默,静静听着里头的动静。
沈知诺见外头又没了动静,以为大家在低声商量事情,便接着前面的话题问系统:【狗狗,先前你说我八皇叔一直在和叛军打仗,那后来呢?】
系统又把八皇子的剧情调出来:【后来,八皇子一路打到了六皇子地界,和六皇子又打了起来。】
沈知诺:【那个把我十二皇叔吊在阵前的人,不会就是我八皇叔吧?】
系统查了查:【不是。】
沈知诺:【那我八皇叔和我六皇叔,谁打赢了?】
系统:【剧情上说,两军交战之际,六皇子刚经过一场恶战,虽打赢了,却兵疲马乏,不堪一击。八皇子轻轻松松把六皇子拿下,当然,也是因为八皇子凶名在外,起了相当一部分的震慑作用。】
【八皇子收编了六皇子的部下,把六皇子给关在了囚车里,拉着他继续往京城赶。】
沈知诺插了一句:【就是那个把我十二皇叔抓起来,威胁我六皇叔,后又被我六皇叔打败了的那个人是谁?】
系统:【暂时还看不到。】
沈知诺:【好的,那狗狗你接着说。】
系统:【八皇子打败六皇子之后,才得知四皇子已经赶往京城了,所以他也带着大军拼命往京城赶,想解京城之危。】
沈知诺:【那之前刚乱的时候,我八皇叔怎么不想着先来京城呢,天下都打乱套了才来,哪里还来得及?】
系统:【那时候京城还有老皇帝坐镇,八皇子并不知道老皇帝身体已经垮了,眼看着要不行了,而且他那时候只想趁乱找四皇子报仇,压根没想那么多。】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皆是叛军,想越过叛军快速抵达京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沈知诺:【后来呢?】
系统:【后来八皇子带着大军,押着六皇子往京城去,怎知途中又遇到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联手伏击,双方军力悬殊,八皇子苦战数日,军士折损过半,终是不敌,八皇子带兵突围途中,带领先锋军留下断后,没想被冷箭射中,不及救治,一命呜呼。】
沈知诺:【哎,又死了。】
系统接着说:【八皇子死后,他的部下便按照八皇子临死前的命令,缴械投降,被二皇子收编了。】
屏风外,八皇子听得来气,握拳作势捶桌,沈为清眼疾手快,忙伸手拦住,低声劝道:“八皇叔,别砸,免得吓到诺儿。”
八皇子哦了一声,一拳砸在自己腿上,低声咒骂:“老二和老三两个王八羔子,竟敢伏击本王,等下回让我遇着了,非揍他们个满地找牙不可。”
承武帝淡淡横了一眼八皇子。太子见状,忙低声训斥:“老八慎言,父皇还在这呢。”
沈知诺:【那我八皇叔死了之后,我八皇婶怎么样?】
系统查了查:【你八皇婶,也就是鲁王妃,是将门出身,耍得一手好枪,性子和澜真公主差不多,属于女中豪杰那一类的。】
【八皇子带兵出门,她便一路跟随,但凡八皇子上战场,她也要跟随左右,与他并肩作战,后来八皇子战死,她便自刎殉情了。】
贤妃听得心揪,替两个孩子难受。
八皇子听得一愣,想象一下那悲壮万分的场面,眼眶瞬间就红了,见大家都看着他,他偏过头去,低声骂:“蠢东西,有什么好殉的,好好活着不好吗。”
十四皇子温馨提醒:“还骂‘蠢东西’,当心我嫂子听到,又要抽你。”
沈知诺有些震惊:【我八皇婶那么爱我八皇叔吗?】
系统:【两人年少时,相互看不上眼,一开始老皇帝给两人指婚时,俩人还大闹一场,八皇子还抗婚了呢,被承武帝一顿廷杖给打了回去。】
【后来两人成婚后也闹,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八皇子府经常鸡飞狗跳的,那几年简直是京城里的笑话。】
沈知诺目瞪口呆:【啊?我八皇叔还打我八皇婶啊?那不是家暴吗?】
系统:【习武之人相互动手,得叫切磋,而且鲁王妃的功夫可不差的,在京城习武女子中,可谓翘楚,几乎没有对手。】
沈知诺太小了,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好奇问:【那后来怎么又那么相爱了?】
系统:【后来有一回两人又打架,也不知怎么的,八皇子妃突然就气跑了,直接离家出走了,八皇子去追,追回来之后,两人就好得蜜里调油,跟一个人似的了。】
沈知诺十分好奇:【我八婶婶为什么气跑了?】
系统:【查不到。】
沈知诺又问:【那他们两个为什么突然好了?】
系统:【这个剧情里也没写。】
屏风外,众人全都看向八皇子,就见素来皮糙肉厚的八皇子耳根竟然红了,众人看得好生稀奇。
十四皇子凑过去,好奇问:“八哥,当年你和我嫂嫂到底是怎么突然好起来的,问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说,到底有什么秘密嘛?”
沈为清也了解当年的事,也跟着凑过去,笑嘻嘻问:“是啊,八皇叔,您就说说呗。”
八皇子伸出两只蒲扇一样的大手,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直接拍走:“滚远点,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打听。”
两人都吃吃笑,心中的好奇更盛。沈为清拉着十四皇子悄声说:“十四叔咱们不急,回头等诺儿见了我八皇婶,说不定咱们就都知道了。”
八皇子脸色一僵,顿时不自在起来,凑到太子身边问:“大哥,那个阿桶,不会什么都知道吧?”
太子狐疑看他:“你指的是什么事?”
八皇子挠了挠头,一脸的羞于启齿。
太子身为过来人,猜了个大概,低声安抚:“放心,阿桶说过,这是权谋世界,不讲那些儿女情长。”
八皇子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是随口问问,也没什么事儿。”
太子笑了笑,看破不说破。
系统一问三不知,沈知诺也没办法,只好问别的:【那我八皇叔和八皇婶两个都死了,他们的孩子呢?】
系统:【他们一直没有孩子。】
沈知诺:【对哦,我想起来了,我爹爹和娘亲之前还为这事操心来着。那他们为什么不要孩子?】
系统:【因为鲁王妃是个爱玩的性子,还十分喜欢游山玩水,不想早早生下孩子耽误她吃喝玩乐,打算玩够了再生。八皇子也很享受二人世界,也怕生了孩子打扰他们恩爱,便依着妻子。】
沈知诺:【那我八皇叔没有侧妃什么的吧?】
系统:【没有的。】
沈知诺听得很是羡慕:【那可真是神仙眷侣了。】
系统:【谁说不是呢。】
沈知诺:【那关于我八皇叔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系统翻了翻,看着那么多剧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问:【小主人想知道什么,阿统帮你查啊。】
人都死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吧,沈知诺想了想没有再问,而是看向皇后身边抱着文安郡主的贤妃:【那狗狗,要不你扫扫贤妃娘娘吧。】
贤妃总是温温柔柔的,沈知诺还是很喜欢她的,想知道她最后怎么样了。
小黑狗便飞过去,绕着贤妃转了一圈:【好了。】
沈知诺直接问:【贤妃后来是怎么死的?】
系统:【当初十四皇子上山出家,八皇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碍于老皇帝的命令匆匆离开,她十分伤心,身体越发不好了。】
【后来她无意得知八皇子在回封地路上遇到刺客,虽然有惊无险,但她还是好生后怕,心中恨极了。】
【可那个时候十三皇子和敬妃都被老皇帝赐死了,她便想肯定还有别人也不想她儿子好,便暗中在宫中寻找蛛丝马迹。】
沈知诺:【那为什么不跟我父王说,让我父王帮忙找?】
系统:【那时候太子已经被老皇帝忌惮,皇后和太子处处谨言慎行,贤妃不敢再因为自己的事麻烦他们。】
沈知诺看了一眼贤妃,心中感激:【那后来呢,贤妃查到了什么吗?】
系统:【贤妃一直是那种很佛系的性子,在后宫这么多年,有什么事她都找皇后,手上也从来没有培养什么能用得上的势力,所以什么都没查到,她那时候本来身体就弱,后来又得了一场风寒,病死了。】
想到华月郡主的风寒,再想到皇后那场病也是始于风寒,还有前阵子后宫这场闹得人心惶惶的风寒,沈知诺小眉头皱起来:【怎么又是风寒病死?是真的病死吗?】
系统:【剧情上是这么说的。】
沈知诺:【那好吧。那贤妃娘娘是什么时候死的?】
系统:【在你们家被流放那段日子。】
沈知诺:【对了狗狗,你之前说我八皇叔没来及造反是什么意思?】
众人感叹小姑娘的记性可真好,这么一会儿功夫听了这么多跌宕起伏的消息,他们都快忘了阿桶说过这句话了。
系统:【因为八皇子本是打算带兵回京城去看看,想着如果老皇帝当真昏庸无道了,他就把他架空,软禁起来,自己当皇帝的。】
【结果没想到,还没等他到京城,老皇帝就被大孝子给掐死了。所以才说,他没来得及造反。】
八皇子先前就已经听过十四皇子提起这个大孝子,此刻更是好奇,低声问:“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畜生,胆敢杀害父皇?”
承武帝冷哼一声。这个老八,虽然没想杀他,但都想把他软禁了,也好不到哪去。
沈知诺:【那我八皇叔知道贤妃娘娘死了吗?】
系统:【贤妃死的时候,太子已经失势,皇后也病重,根本无人向八皇子传递消息,所以到死他都不知道贤妃已死。】
沈知诺:【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免得难过了。】
沈知诺问完,环顾四周,见大家都扫过了,便牵起狄归鸿的手:“小将军,咱们去玩吧。”
因为一场风寒,大家被关在东宫这么多天才出来,她可要到处去转转。
狄归鸿说好,跟着下地,先自己快速穿好了鞋子,又把小姑娘的一双小鞋子拎起来,安安静静站在榻边,等着小姑娘挪过来。
以前给妹妹穿鞋这事,基本上都是文安郡主和沈为清做的,可自打狄小公子来了之后,兄妹俩就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狄小公子个子矮,离地近,手总比他们快上那么几分。
每回俩人刚要去拿,小男孩就已经把那双小鞋子拎在了手里,搞了那么几回之后,后来俩人干脆都不伸手了。
沈知诺长这么大,很少自己穿鞋,都是由爹爹娘亲哥哥姐姐帮着穿的,所以换个人,她不觉得有什么,小屁股一颠一颠挪到榻边之后,十分自然地把两只小脚丫伸出去。
狄归鸿动作熟练地给她穿好,随后抱着她下地。
沈知诺站稳之后,牵住小男孩的手,随后又去牵了姐姐的手,仰着小脑袋,看着两个长辈,小奶音乖乖的:“皇祖母,贤妃娘娘,诺儿去外面玩儿。”
皇后笑着挥挥手:“去吧,好好玩。”
贤妃也笑着叮嘱:“慢些跑。”
三个孩子便行了礼,往外走,绕过屏风,朝众人行礼过后,跑走了。沈为清这个负责带孩子的,自然要跟上。
见孩子们离去,承武帝等人绕过屏风,进了内间去说话。
贤妃拉着八皇子嘘寒问暖,十四皇子坐在一边陪着,母子三人想到阿桶刚刚说起的那些事情,难免唏嘘,各个都红了眼眶。
皇后见状,和承武帝商量一下,便让母子三人回了贤妃宫里去说话。
承武帝,皇后,太子几人坐在一处分析北境情况。
太子:“父皇,儿臣总觉得这回邬剌突然来袭,实在不合常理。今年雨水颇多,草原上的水草应该丰茂才是,这种情况,他们为何突然进犯?”
承武帝看向皇后:“皇后怎么想?”
皇后:“事关朝政,臣妾不敢妄议,陛下和太子议吧,臣妾就在这奉茶。”
皇后语调平静,神色如常,可承武帝还是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他知道皇后这还是在怪他冷血无情,思及自己在原剧情中所作所为的确过分,他也不和皇后计较,转头去和太子去说话。
“邬剌部大王子也尔斯一向不是冒进之人,此次竟然亲自带兵来犯,此事的确不同寻常。”
太子:“会不会是邬剌内部出了什么事?”
承武帝蹙眉思索:“先前老十一南巡办事回来,说起过火麟会,说是其中既有前朝余孽的影子,又有草原人的影子,我还让他不要管草原人那边,说让老二去查,可你看看,老二查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查到。”
太子:“那要不,还是让十一去查吧。”
承武帝点头:“朕也这么想,回头你跟老十一说一声。”太子应是。
见父子二人不聊了,皇后突然开口:“陛下,太子,本宫总觉得先前诺儿问的那句话,十分有道理。”
二人齐齐发问:“哪句?”
皇后:“怎么又是风寒。”——
东宫虽然也不小,可孩子们被关了那么久,还是觉得憋坏了。
出了凤仪宫,直奔御花园。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光景,御花园先前开得姹紫嫣红的花大多都败了,花草树木的叶子倒是更绿了。
沈为清和文安郡主在后头小声说话,沈知诺牵着狄归鸿在前头跑着玩,没跑一会儿,就见十八公主提着一个篮子来了,沈知诺很开心,拉着小男孩跑过去:“小姑姑,好久不见呀。”
今日后宫恢复正常走动,十八公主安顿好落梅轩的事情,就提着一篮子亲手缝制的一些小玩意儿,出来御花园碰碰运气,没想到孩子们真的在。
她很高兴,提着篮子快步上前,走到近前,蹲下身去,将小胖姑娘抱进怀里:“诺儿乖,想姑姑没?”
沈知诺嘿嘿笑:“想了,小姑姑你们都还好吧?”
十八公主笑着答:“都好,都好。”
随即掀开篮子上的帕子:“来,诺儿,鸿儿,这是我这阵子闲来无事缝的,你们拿去玩。”
沈知诺一看,竟是一些动物形状的小布偶,有小兔子,小老虎,小猫咪,还有小马,和小鹿,手艺精巧,栩栩如生,看着十分惹人喜爱。
沈知诺从小到大,除了布老虎,还是头一会儿见到其他形状的布偶,十分喜欢,拿起那只小兔子,朝狄归鸿晃了晃,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将军你看,这像不像我养的那只小兔子。”
狄归鸿仔细看了看,十分认真地点头:“很像。”
沈知诺感慨小姑姑那么忙还想着她们,伸手搂住十八公主脖子,和她贴了贴脸:“诺儿喜欢,谢谢小姑姑。”
十八公主被软乎乎的小胖姑娘搂住脖子,开心得不行:“喜欢就好,改天姑姑再给你们做。”
沈知诺便接过小篮子,送到狄归鸿面前:“小将军,你喜欢什么,你自己拿呀。”
狄归鸿看了看,挑了一个小老虎拿在手里,随后朝着十八公主拱手行礼道谢,十八公主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沈为清和文安郡主走过来,文安郡主挑了那只梅花鹿,沈知诺也没忘了自家那幼稚的二哥,把篮子往他面前一举:“二哥,你也挑一个吧。”
沈为清伸手在篮子里扒拉扒拉,故作委屈道:“你们都挑完了,才让我挑,我不要,我就要诺儿和鸿儿手里的。”
说罢,也不经过孩子们同意,伸手抢了就跑。
要是沈知诺自己一个人的被抢了也就算了,她都懒得追,可一看小将军呆愣的表情,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把小篮子递给姐姐拿着,迈开小短腿咚咚咚跑着去追:“二哥你给我站住。”——
景坤宫。
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走进殿内,端着水盆,拿着抹布清洁地板,慢慢打扫到临窗的罗汉榻边。
皇贵妃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慢翻着。
那宫女头也未抬,一边擦着地板,一边低声说:“娘娘,二殿下传信,邬剌部在杀虎口关外陈兵五万,北境恐将生乱。”
皇贵妃放下手里的书,笑了:“本宫这场风寒,总算没白得。”
第70章
宫女没说话, 继续擦着地板。
皇贵妃又问:“汪太医那里如何了?”
宫女:“汪太医风寒不治,拖成了肺疾,终日咳嗽不止, 五日前,就已谢病归乡。”
皇贵妃:“这么多年, 也辛苦他了,有没有好好送他一程?”
宫女换了块地方继续擦:“娘娘放心,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皇贵妃沉吟片刻,嘴角现出一抹笑意:“肺疾,倒是个好病症。”
说罢, 猛地捂嘴, 剧烈咳嗽起来。
宫女见状,点了点头,端着水盆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神色慌张道:“娘娘突感不适, 快去传太医。”——
凤仪宫。
听完皇后的话,承武帝蹙眉:“风寒?”
太子神色也是一凝:“是啊,正如诺儿所问, 这天底下那么多病症,怎么阿桶所提之事,全是和风寒有关。”
“母后, 华月, 贤妃全都是得了风寒, 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精湛,怎么会连一个风寒都治不好,且还是接二连三地治不好。”
皇后接着说:“还有前阵子, 孩子们本是到处跑着玩,宫里突然莫名其妙起了那场风寒,孩子们就不好出门了。确切地说,是诺儿就被迫待在东宫不得出门了。”
太子瞬间领会皇后的意思,接话道:“诺儿不能出门,阿桶也就扫不了人了。”
话说到这里,三人细思极恐,异口同声道:“查查太医院。”
承武帝神色阴沉,高声道:“梁泉。”
梁泉应声而入:“陛下。”
承武帝:“太医院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梁泉:“郑院使这两日心疾复发,今日告假在家休养。还有汪太医,前阵子因为照顾生病的娘娘们,也染上了风寒,回家已有数日,一直未来宫里。”
皇后蹙眉:“那个擅长风寒之症的汪太医?”
梁泉:“正是。”
承武帝和太子对视一眼,声音发冷:“去,把他给朕提到宫里来。”
梁泉应是,转身出门走了。
等待梁泉拿人的功夫,承武帝和太子商量起北境之事,太子问:“父皇,若是也尔斯不肯退兵,那咱们如何应对?”
承武帝:“打。这帮草原人,不打不老实,狠狠打上一顿,能消停那么几年。”
太子担忧道:“打是该打,只是儿臣担心时机不妥。”
承武帝:“你是说那帮狼崽子?”
太子点头:“正是,这阵子后宫频发事端,前朝的大臣们早就已经议论纷纷。”
“召藩王一同进京的旨意刚刚下发,就有不少大臣上折子,说此举违背律法。”
承武帝:“先不用管他们,等朕收拾完这帮兔崽子,再去跟这帮老家伙仔细算算账。”
太子点头:“是,儿臣将那些折子都压了下去。父皇,只是儿臣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一件事。”
承武帝:“说来听听。”
太子:“儿臣在想,等藩王们都回来之后,诺儿一见,定然要爆出不少事儿来。”
“还有后宫那些娘娘们,阿桶也都没扫完,还其中指不定还藏着多少事儿。”
“诸王若当真有暗中谋反的,定然会牵扯到朝堂之中,若是将这些事一下子掀到明面上来,届时定会人心不稳,朝野动荡。”
“大宣建国不过短短几十年,周边诸国一直蠢蠢欲动,若是这个敏感时候北境再大动兵戈,儿臣就怕其他诸国有样学样,到时江山社稷堪忧,黎民百姓受苦。”
大宣建国之前,天下乱了几十年,几人都曾饱受战乱之苦。
想起那些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日子,太子重重叹了一口气:“让阿桶把那些事都捅出来,该罚的罚,该杀的杀,的确是痛快了,可在那之后呢?”
“朝臣那里怎么说服,藩王们的部下和兵士那里如何交代,还有百姓那里,又该如何解释?”
承武帝面色阴沉:“那你们说怎么办?”
皇后也满心忧虑:“陛下,这些事,怕是得从长计议为好。”
太子点头:“儿臣以为,徐徐图之,乃为上策。”
承武帝:“照你们的意思,这接风宴,就不开了?”
承武帝一心要找出掐死他的大孝子,原先打算等所有藩王归京之后,要在宫中举办一场接风宴,让阿桶把那些狼崽子的真面目一一当众揭穿,让他们的狼子野心无所遁形。
这些天以来,他就在为了此事精心做准备。眼下一听皇后和太子的意思想让他缓一缓,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
皇后见他冷脸,温声劝:“陛下,藩王们各个手握兵权,和后宫那些嫔妃不同,不能一同待之,咱们需得慎重。”
承武帝拉着个脸没说话,皇后又说:“陛下,臣妾僭越,斗胆问一句,这江山,往后您是打算交到老大手里的吧?”
承武帝觉得皇后问的纯属废话:“那是自然,你没瞧见现在朕都不管事儿了吗,都是老大在打理朝政。”
“朕不是早就说了嘛,等朕把这些逆子料理完了,朕就退位,当太上皇去。”
皇后点点头:“那就请陛下多为老大想想。”
“当年陛下打天下时,老二,老三,老四几个大的,都和太子一样,一直陪在陛下身边,凭着良心说,他们为了沈家江山,也没少出力,更没少受伤,后来又为大宣镇守边疆多年。这些事,天下人人皆知。”
“咱们皇家人,听得到诺儿和阿桶聊天,咱们都知道阿桶所说,必定是真。”
“可陛下想过没有,别人并听不到阿桶和诺儿说话。”
“后宫嫔妃,一旦发现罪行,处置了也就处置了,外头人一是很难知道,即便知道了,也说不出个什么,毕竟这是陛下的家事。”
“可皇子们,尤其是就藩的王爷们,不光是陛下的儿子,也是大宣的臣子,事关朝堂和社稷。”
“若拿不出实际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藩王们的确有谋反之举,就随意草率处罚,那在朝臣眼中,在百姓眼中,在他们的部下和兵士眼中,那就是鸟尽弓藏。”
“更会说,是太子沈煦肚量狭窄,容不得兄弟们。”
“陛下,咱们大宣是先赢得了民心,才赢得了天下的,若太子失了民心,往后他坐上这个位置,该会多么艰难。”
“闹不好,天下会再次大乱。”
听着皇后的肺腑之言,再一想他那些儿子各个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承武帝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那就不开宫宴了,依你们所言,徐徐图之,一个一个来吧。”
皇后和太子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陛下最近虽然远离了那道士,戒了丹药,可长期过量服食丹药的恶果,却已显现出来,虽然他已经在服药调理,也刻意压制,可脾气还是时不时地会焦急暴躁,失了耐性。
以往那个稳如泰山,沉如深潭的帝王,渐渐消失不见,反倒越来越像是个寻常百姓家的主君。
太子心中五味杂陈,想起还在天牢不知状况如何的十三皇子,他把情况说了,问:“父皇,今日天牢一事如何处理?”
承武帝劳神一个早上,此刻有些疲倦,脱了鞋子歪到榻上,挥了挥手:“老十三罪有应得,这顿打不冤。”
说罢,重重叹了口气:“但也别让他死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太子应是。
承武帝合眼:“朕眯一会儿,待会儿梁泉回来,喊朕起来。”
皇后拿了个薄被盖在承武帝身上:“陛下歇着吧,待会儿臣妾喊你。”——
沈知诺跑得气喘吁吁,头上两个小揪揪差点儿跑散,这才追上沈为清,踢了他两脚,把他手里的小兔子和小老虎给抢了回来,小兔子自己拿在手里,小老虎还给了狄归鸿。
文安郡主心疼地给妹妹擦汗,十分不满瞪了一眼沈为清:“二哥,你干嘛总逗诺儿,你看把诺儿累的。”
沈为清蹲下去,伸手指着矮墩墩的小胖姑娘那双小短腿:“慧儿你不懂,咱家诺儿这样的,就得多跑动,这样才能长得康健。”
沈知诺回腿又踹了一脚,“我康健着呢。是吧,小将军?”狄归鸿抿着嘴笑。
孩子们边走边玩,四处瞎逛,没逛一会儿呢,就见华月郡主笑着跑来了。
小姑娘们多日不见,一见面,抱在一起跳啊跳,各个高兴得不行。
亲亲热热寒暄过后,沈知诺也让华月郡主选了一个小布偶,华月郡主选的是小猫咪,得知是十八公主做的,她又亲昵地靠在十八公主身边:“多谢小姨。”
十八公主摸摸小姑娘的头:“喜欢就好。”
沈知诺逛了半天了,也没见着什么人,正准备带着大家伙再往别处走走。
还没开口,华月郡主就一脸崇拜地说:“你们猜,我刚才在宫门口遇到了谁?”
沈为清:“十一皇叔?”
文安郡主摇头:“不是,再猜。”
看着华月郡主的表情,文安郡主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是不是八皇婶?”
华月郡主一拍巴掌,笑着答:“就是,八舅母还是和以前一样英姿勃勃,我听她说这些年去了好些地方玩,都快把大宣给走遍了,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就好了,我也要像八舅母一样到处游历。”
沈知诺一听是八皇子妃进宫来了,有些激动,在心里说:【狗狗,我们去找我八皇婶儿吧。】
沈知诺印象中,好像没见过这位八皇婶,压根没什么印象。先前听完阿桶说的八皇子夫妇的事,她还是非常想见一见这位敢爱敢恨的八皇婶的。
沈为清和文安郡主眼睛都是一亮。兄妹二人心中都十分好奇,本来死活看不对眼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突然好起来的。
华月郡主和十八公主一见兄妹俩那一脸迫切的兴奋神情,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应该还挺有趣的,二人顿时也来了兴趣。
四人齐齐低头,看向矮不隆冬的小姑娘,等着她先迈腿。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小姑娘走,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也不知道我八皇婶现在在哪里,我先歇一会儿再去找吧,刚才追我二哥追得我腿都酸了。】
小黑狗自然没有异议:【小主人多歇歇。】
华月郡主虽然不知道之间发生何事,但一听因为沈为清,诺儿累得腿酸,她就狠狠瞪了一眼他。
随即假装和文安郡主闲聊,故意说:“我方才打听到你们在御花园,就跑过来找你们,我娘和八舅母一起去了凤仪宫,说给外祖母请过安之后,再一起去贤妃宫里见见我八舅舅。”
文安郡主一听,走到沈知诺面前蹲下去:“诺儿,你不记得八婶婶了吧,咱们也去见见八婶婶好不好?”
沈知诺踢蹬两下小短腿儿,笑着点头说好。
文安郡主笑着伸手去抱妹妹,沈知诺推开姐姐的手:“诺儿自己走。”
说罢,跳下本就不高的石凳,牵住狄归鸿的手,溜溜达达往贤妃宫里走。
进门之后,就见澜真公主和八皇子妃已经在了,二人正在寒暄,显然也是刚到。
孩子们上前行礼。八皇子妃一一送了礼物,没有料到十八公主也在,并没有准备她那一份,但她知道这个妹妹的事,很是喜欢她,当即从手上撸下一枚玉镯送给她,十八公主谢过之后笑着收了。
沈知诺牵着狄归鸿坐到榻上,好奇地打量这位不让须眉的八婶婶,听她笑着说话。
八皇子妃狠狠瞪了一眼八皇子,佯装生气,向贤妃告状:“母妃,您看老八,自从见了十四弟,兄弟俩就躲到一旁说话去了,后来更是连句话都没交代,直接打马就跑。害我追了一路,这时候才追进宫来。”
“别家男人都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老八倒好,见了弟弟忘了媳妇儿。”
八皇子妃虽然二十多岁,可说起话来,神情活泼,语调有趣,活脱脱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模样,看得众人都忍不住笑。
贤妃更是伸手戳戳她的额头:“就你嘴贫。”
八皇子妃十分爽朗地哈哈大笑:“嘴贫也是您惯的。”
八皇子想到阿桶说的那些话,再看妻子此刻的欢快模样,心中涌起浓浓的愧疚之意,也不顾众人还在,上前捏了捏妻子的手,深情脉脉,真诚道:“对不住。”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昵,八皇子妃有些不好意思,一把甩开他的手,哼了一声:“你是谁呀?少跟我套近乎。”
说完,自己觉得好笑,忍不住又哈哈笑起来。
沈知诺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咯咯咯笑出声。
狄归鸿偏头看着小姑娘,就见她笑得圆乎乎的小脸蛋一颤一颤,他也跟着笑了。
沈知诺笑过之后,想起来:【狗狗,你去扫扫我八皇婶的脸。】
小黑狗从小姑娘肩膀飞起来:【好的,小主人。】
一听这话,八皇子妃明显一愣,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脸,看向八皇子和十四皇子,用眼神询问,这就是那个阿桶?二人都轻轻点了下头。
八皇子妃心中激动,可也记得先前老十四的叮嘱,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挨着八皇子坐了下去。
小黑狗很快扫完,飞回沈知诺身边,【小主人,你想问什么?】
沈知诺:【你先前不是说,我八皇叔和八皇婶之前跟个死对头一样嘛,我想知道他们后来是怎么突然好起来的?】
一听诺儿竟然问起这个,众人脸上都带了些渴望八卦的兴奋之色,各个把目光落在了八皇子和八皇子妃的脸上。
八皇子和八皇子妃神色都有些紧张,二人对视一眼,面颊微红,当即又错开视线。
众人把这看在眼里,脸上兴奋更甚。
沈知诺抬起小脑袋想去看两人的脸,却发现自家二哥那个讨厌鬼刚好拖着椅子坐到她视线看过去的方向,把她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姑娘又不好扔下小将军一个人坐在这边,无奈只好坐着。
系统搜出八皇子妃的剧情,翻了翻,答:【小主人抱歉,这个查不到。】
众人都很失望,沈知诺也非常失望:【啊?又查不到吗?为什么查不到呢?】
系统:【小主人你知道的,这本文是权谋文,剧情大部分写的都是和主线剧情有关的事情,有一些细枝末节并没有写的那么细的。】
沈知诺在心里叹气:【狗狗,要是什么时候,我不管问你什么,你都能答上,那就好了。】
系统:【那就只能等着系统更新升级了。】
对着这些奇怪的话语,八皇子夫妇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十四皇子低声给二人解释了几句,二人点头,大概了解。
听出小奶音满是失望,系统又翻了翻:【小主人,不过阿统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原来不对付来着。】
众人心中刚熄灭的八卦之火再次熊熊燃烧,沈知诺也赶紧催促:【狗狗快说。】
系统:【所有人都以为,两个人是相互看不对眼,但实际上,一开始真正看不上对方的,只有八皇子妃一个人。】
【八皇子表现出来的看不上,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众人再次齐齐看向八皇子,目露震惊。啊?这么能演的吗?不光把他们所有在坐之人都骗过去了,甚至把整个京城的人都骗过去了。
八皇子见大家伙用眼神鄙视他,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伸手把自家妻子连人带椅子端起来,轻轻放到自己面前。
人高马大一个人,竟然妄图躲到比他矮上一个头的妻子身后。
那弓背猫腰的德行,十分可笑。众人简直都没眼看,齐齐偏过头去。
八皇子妃觉得丢死个人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头在他腿上狠狠拧了一把。八皇子疼得龇牙咧嘴,可却没动,还那么躲着。
沈知诺十分惊奇:【所以说,我八皇叔一开始就是喜欢我八皇婶的?】
系统:【正是如此,八皇子其实从小时候第一回见面,就喜欢八皇子妃的。】
沈知诺不明白:【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呗,我八皇叔为什么要装成看不上?】
系统:【两人第一回见面的时候,八皇子还很小,就是你们人类后世小学生差不多的年纪,喜欢一个女生,不好好对人家,总要扯人辫子,干一些犯贱的事。】
【反正,每回见到八皇子妃,他都欠得很,总要惹得八皇子妃大发脾气,追着他狠狠揍上一顿才行。】
沈知诺踢踢小脚丫,嫌弃道:【好幼稚哦。】
系统:【是啊,八皇子每回都这么搞,他自己认为是和人家八皇子妃亲近,可在八皇子妃心里却是烦透了,但凡能见面,恨不得一天揍他八百遍。】
【后来八皇子长大了,想好好和八皇子妃相处,可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成了固定模式,几乎一见面,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动手。】
沈知诺不理解:【我八皇叔小的时候不懂事,可他都长大了,就不能好好和人家说吗?】
系统:【他尝试过,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他特意把八皇子妃约到城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去骑马,想和她表明心意,也确实表明了,可八皇子妃不敢信呐,以为他又出什么馊主意来故意整她的。】
【八皇子妃的话是这样说的:‘好你个死沈斐,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是记恨我打你打多了,你想娶了我来膈应我一辈子,好以此报仇,我告诉你,休想。’】
澜真公主和十八公主忍笑看向八皇子妃,八皇子妃满脸窘迫,回手又偷偷拧了一把八皇子。
沈知诺听得好笑,【要是一个人那么讨厌地对我,我也不会相信他喜欢我的。】
狄归鸿安静坐在一旁,随着小姑娘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八皇子在妻子身后去握她的手,被她用指甲在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
系统答:【就是说啊,所以不管八皇子怎么解释,八皇子妃打死都不相信八皇子是真喜欢她,她笃定了八皇子是故意恶心她的。】
【为了摆脱这个讨厌鬼,八皇子妃赶紧让家里给她物色夫家,那一阵子,她紧锣密鼓地到处相看。】
【八皇子一看着急了,就赶紧进宫求老皇帝给他赐婚。老皇帝一开始也以为八皇子存心不良呢,不想和八皇子妃家结仇,不肯答应,后来八皇子死缠烂打,才求到的赐婚圣旨。】
沈知诺听得糊涂了:【狗狗不对啊,你不是说,老皇帝赐婚之后,我八皇叔还去大闹了一场,死活要抗婚的吗?】
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当年八皇子在崇安宫外闹的那一场,可谓人尽皆知,后来被承武帝下令打了二十廷杖,打得鬼哭狼嚎,被抬走的呀。【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