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第 21 章
“这个哈密瓜冰爽真好喝, 对吧。”
“这家餐厅的厨师也不错。”
左时焕搅动着饮料的吸管，却没有心思加入她们的话题。
“你怎么了，好像从园区出来后就变得没有精神。”禹丽珠关心问道。
左时焕蹙了一下眉头, 又很快松下来, 轻微勾唇说道：“没什么, 可能是我有点累了。”
心里却对刚才一闪而过类似顾烆的身影耿耿于怀。
只是碍于自己的理智, 没有在第一时间追上那个人, 去一探究竟他到底是不是顾烆, 以及他身边那个Omega女人……
左时芸突然好奇问道：“刚才路过一家有名的婚纱店，我就很想问你们的婚纱礼服准备得怎么样呢？”
禹丽珠和左时焕对视尴尬一笑。
他们一个假未婚夫妇怎么会想到那么长远的事情, 而且如果结婚不是和自己所爱的那一个人，在婚礼上穿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左时焕解释道：“二十天后的订婚宴都没开始，我们还没时间准备以后的事情。”
禹丽珠附和道：“对对。”
左时芸狐疑道：“难道禹姐姐一点也不在乎婚纱吗？要是换做是我或者我班里的任何一个Omega，为了多穿几次婚纱, 多嫁几次Alpha都不是问题！”
“话说时焕哥和禹姐姐明明都是订婚的人了, 看上去和普通朋友差不多，没有一点未婚夫妻的亲密感，公开后连朋友圈一张合照都没有。”
“禹姐姐身上一些植物小饰品不像是你的风格，是别人送的吗？时焕哥身上反而干干净净的, 也没有禹姐姐送礼物的痕迹。”
在左时芸强烈狐疑的视线下，左时焕和禹丽珠都有些冒冷汗, 生怕被洞察力敏锐的左时芸发现什么。
特别是禹丽珠额头已经冒出大颗冷汗。
她没有和左时焕合照过一张相片，但是她现在的钱包里有好几张和季慎文的傻瓜情侣大头贴照片。
左时芸倒是自问自答起来：“不过也很正常, 时焕哥和禹姐姐是商业联谊相亲认识的，认识没几天还没熟悉起来很正常, 我也一样。”
左时芸大吸了一口冰饮，狐狸眼阴仄仄咬着吸管说道：“我那个订了婚的青梅竹马也是, 他买到了两张超难买的歌星演唱会VIP票，前两天就和女朋友去了音乐星球，一张都不留给我，见色忘青梅的家伙，可恶！”
左时焕惊楞：“？？？”
什么叫做左时芸的订了婚约的青梅竹马，和其他的女朋友一起去音乐演唱会了？
禹丽珠委婉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左时芸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道：“我们一早就说好了，以后各玩各的，商业联姻而已，我还云养了几个Alpha小爱豆，每到我生日或者节假日就会给我发祝福视频。”
说着左时芸还把视频给他们看。
“我给钱给广告资源，小爱豆就是负责讨粉丝的欢心，我得到了开心，他们也得到了资源，互惠互利。”
左时焕看着屏幕中几个Alpha唱唱跳跳表白的视频，心里却想起另一件事。
要是顾烆是为了钱才做了寡妇Omega的情人，那他也可以给更多的钱，让他远离那一个Omega。
顾烆不用做他的情人。
他也可以提供给他想要一切物质金钱，唯一的私心就是希望顾烆身边永远不要有别的人存在。
让他心生不堪的嫉妒。
左时焕心里无法否认。
当听到顾烆身边有别的Omega出现时，他的心里好像爬上了一条毒蛇，嫉妒的毒液令他心神恍惚，连在商场上看到一个类似顾烆的身影都觉得是他。
只是这一个念头，很快就被左时焕自己否决了。
左时焕心里涌动着的酸涩嫉妒，却抵不过另一个善意的猜测。
做谁的情人有区别吗？
也许他们才是适合在一起。
比起他一个即将订婚结婚的Alpha男人，顾烆选择和另一个Omega寡妇才更符合世俗认同。
“……”
“时焕哥，你可以把我的通讯器还给我了吗？”左时芸问道，有些好奇几个Alpha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她哥那么久。
左时焕回神：“还给你。”
左时芸俏皮问道：“时焕哥你是对里面的几个Alpha小爱豆感兴趣吗，我可以带你去后台，让你见到他们拿签名哦！”
左时焕淡淡地说道：“我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左时芸你不要太沉迷于这些东西，因为左家人每个月的情况都会被家主知道，以前父亲不怎么管，所以这项权限分给了我。”
“每隔一段时间左家人在学习工作上的成果都会记录在左家内部的评分系统里，要是长期评分太低，会在左家内部系统降级，而左时芸你最近在学校里体育和数学的成绩变差了，再不努力点就要降级，到时候你每一个月的零用钱就会减少。”
左时芸：“……”
还给我就还给我，拜托不要在我心口插上一刀。
人被逼一下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题和体育考试。
禹丽珠惊讶道：“那可不行呀，要不我来教你，虽然我数学课只能勉强拿到A评分，但是我体育很好，破了好几次学校记录，还代表学校去参加Omega马拉松长跑比赛了。”
左时芸：“……”
扭头就跑。
只留下一句她吃饱了，先去E区的购物中心买衣服，就马不停蹄消失在人流中，也不知道她的体育课有没有现在跑得那么快。
露天餐厅只留下左时焕和禹丽珠两个人。
左时焕眼眸带着笑意，看向一旁露出恶趣味坏笑，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得喝起白葡萄酒的禹丽珠说道。
“不要吓坏小孩子了。”
禹丽珠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左家的小孩子能是一般的小孩吗，刚才差点以为被你妹妹发现了，现在只是你来我往，让你妹妹知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左时焕笑而不语，显然也是认同的。
***
一个小时后。
服装店门店。
左时芸和禹丽珠在不断试穿搭配衣服和包包，而左时芸更是拿着从熊弟弟那坑来的超人信用卡买了一袋又一袋的衣服，放在小推车上都装不下。
比起外面的热闹。
内部的客人休息区显得格外安静。
左时焕坐在给客人提供的沙发上，坐姿仍然一丝不苟地端正，眼眸清明锐利地扫过电子文件，在通讯器上迅速处理掉一张张电子版文件。
直到一张联邦大学转专业通知文件落入眼中。
“现同学已经获得联邦大学的学工办批准，从机甲维修专业转到商业管理专业，请在开学之前的XX月XX日前往办理手续，收到通知请按下确定按钮。”
左时焕眼神复杂地凝视了一会，短短的几行字都被他看了几十遍，连自己都察觉到在这个电子文件上停留太久才按下了确定键。
划到下一个要处理的事物。
可是心里也像有什么东西脱落，有一点不能被外人所知的复杂滋味萦绕在心头。
就像父亲左邹建所说的，他现在是左家培养的继承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靠着捡破烂维修二手电器谋生的贫民窟小孩，也不再需要学习维修机甲的专业为将来找一份好工作谋生而苦恼。
身为一个左家的继承人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机甲维修知识，所以换一个符合他现在身份的专业很合理。
左时焕心里清楚明白，眼眸却划过一丝不明所以的黯淡怀念。
他其实并不是那么讨厌当初贫民窟的日子，凭着自己维修物件的能力赚到的每一分钱都令他感到内心满足。
在别人都觉得是泥潭逃不出去的深渊里，他靠着这一份技能，总能怀着对一丝未来的希望而继续勤劳工作，继续赚更多的联邦币，等着哪一天他能离开这个地方。
换了一个专业。
仿佛以前那个自己也被丢掉了。
左时焕勾起一抹自嘲的淡笑，眼眸深沉无光。
这就是成为左家人的代价之一。
正如同他还是贫穷的Beta时，他要为了学费开销从事危险的工作也要赚钱，那时候他的心却是自由的，束缚着他的物质条件，却阻止不了他看到未来无限的希望憧憬。
他会像一个普通的Beta，找一个普通的工作，找一个普通相爱的Beta伴侣组建家庭，陪伴一生一世。
只是命运真会给他开玩笑。
他二次分化成为了一个Alpha，得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物质财富，却也为了家族利益关系，娶一个并不相爱的陌生Omega。
而他真正喜欢的一个Beta，却在传闻中做着另一个寡妇Omega的情人。
可惜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左时焕瞳孔一紧，神情冷漠麻木，合上一项项红点等待处理的通讯器，抬头看向外门向他招手的禹丽珠。
缓缓走了过去。
***
“来这里怎么能一件衣服都不给自己挑，你看这条领带是左时芸挑的，颜色和款式都不错吧。”
禹丽珠拿起一条深灰色条纹格子的领带，放在左时焕身上对比看看效果如何。
左时焕眼神冷淡：“我都可以，无所谓。”
禹丽珠认真地白了左时焕一眼：“这是用在你身上的，而且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事情无所谓。”
左时焕：“家里的管家都会给我准备，在不在外面门店买都没有区别。”
禹丽珠困惑地看了左时焕一眼，发现他自从园区回来后就没什么精神了，可能是真的累了，便体谅道：“那等逛完这一家，我们就回去吧。”
“嗯。”
“回去之前，帮我看看这一件橙黄色的领带怎么样，我打算买给季慎文赔礼道歉的，我就说没有保管好他送的礼物弄丢了。”
禹丽珠看向另一条橙黄色的领带，眼神都温柔了不少，仿佛她眼前就站着季慎文。
左时焕松开紧绷的嘴角，浅笑说道：“挺好看的。”
“好看就行了，反正季慎文也不会挑衣服，我送什么给他都觉得好看的。”
禹丽珠将橙黄色的领带收入囊中，又眼神温暖地看向左时焕说道：“你也来试试吧，怎么说今天都是我们出来放松玩的，总该是我们自己开心才行。”
左时焕弯起嘴角点头。
只是管家之前都会先给领带熨烫好，每一个细节都折叠规整，再交给左时焕穿戴。
轮到左时焕自己绑领带时却总是有一点不对。
旁观的禹丽珠皱眉：“不对，好像往左边歪了一点，领带的长短有些不协调……”
左时焕有些气馁，眼神无措地看向乱成一团的领带。
禹丽珠扶额：“要不是我手上提着一堆东西就帮你弄了，不如我让左时芸过来吧，她虽然功课不怎么样，时尚穿搭上还是很懂行的。”
左时焕表示都可以。
只要不是他来驯服这一条野生领带就行。
***
本来这仅是一件小事。
谁系领带都可以。
左时焕微弯下腰，让自己的妹妹左时芸帮忙系领带，浅棕色的眼眸百无聊赖地看向玻璃门外的街道。
一双男士皮鞋落入眼中。
耳边莫名间传来一阵躁动的心跳声。
伴随着那个步伐，像踩在左时焕的心脏上，火花溅起，令他的心跳一下子从死寂中唤醒。
躁动、不安、期待着什么。
像是一个他注定逃不掉的宿命。
左时焕抬起身，侧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门外。
直到——
顾烆凌厉地走进他的视线，鲜活锋利的深眉，矜贵冷傲的黑眸一如往常凌厉，高挺硬朗的身材，迈开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即将和左时焕擦肩而过时。
似乎察觉到一道强烈专注的视线。
他蓦然回首一看。
黑眸对上了玻璃门内注视着他的左时焕。
双眼对视。
一瞬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诧。
左时焕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在这个地方遇到了顾烆。
他该说些什么，他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不管做什么，他的心跳都快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真怕下一秒就心跳骤停麻痹，而他的手心更是紧张到不停出汗。
因为太过紧张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左时焕在此时什么及时反应都做不出来。
就傻愣着一直看着玻璃门外的顾烆。
反倒是顾烆看到玻璃门的左时焕，惊诧过后，矜贵傲慢的黑眸闪过一丝愉悦，主动走向玻璃门中央。
正打算张阖着嘴唇，准备和里面躲了他很久不见面的呆萌Alpha打一声招呼。
一道陌生的女声插入。
“时焕哥，这条领带真适合你。”
同父异母的妹妹左时芸突然出声，开口称赞左时焕试穿的深灰色领带，Omega特有的娇嫩白皙的手还为左时焕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看上去真是一个娇媚可爱的Omega女孩，在和自己的Alpha男友撒娇。
可要不是左时芸突然出声，左时焕都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妹妹的存在。
玻璃门外。
顾烆死死盯着左时焕身边的Omega。
他耳朵还没聋，透着玻璃门都能听到那一个Omega甜腻恶心的声音，对着左时焕亲昵地叫时焕哥！
原来这个Alpha一直没来酒吧，是来找年轻可爱的Omega小妹妹了。
顾烆咬紧牙关，渗人的磨牙声响起。
恨不得将里面那一个多情的Alpha拉出来。
亏他还问起季慎文关于他的事情，只是得知他一直没空来，而顾烆自己最近得到了重要情报，才一直没时间去找他。
然而。
顾烆这边也没好到哪去。
杜曼凝一个成熟身材曼妙的Omega女人，亲密地挽起顾烆的手臂，红唇勾笑道：“小顾，怎么不走了，等下我们还有‘要事’去做。”
要事？
是什么样的要事，是等着和一个成熟美丽的Omega寡妇去开房吗？
左时焕在心里一声冷嗤。
可是望着顾烆身边风情万种的Omega大美人，比起他这样硬邦邦的Alpha男人要好多了，明眼人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左时焕轻咬着下唇，浅棕色的眼眸隐下落寞和不甘。
短短几秒。
左时焕和顾烆互相看着对方身边的Omega，两对眼睛都仿佛一触就发，愤怒的花火在熊熊燃烧。
位于他们视线中间的玻璃门仿佛要被烧融了。
看着顾烆原地站着不动。
确实是一件迫切要紧任务做的杜曼凝忍不住催促道：“小顾，你是在看什么吗？”
顾烆回过神，黑眸带着冷怒说道：“没有，更没有看到我认识的人。”
杜曼凝：“？”
她没有问这个呀。
顾烆冷漠转身，语气冰冷渗人：“我们走。”
不管怎么样总算可以走了，杜曼凝松了一口气，眼神好奇瞄了一眼门店内的人。
只看到一个俊美文雅的Alpha男子和一个娇俏可爱的Omega，就是一对普普通通来商店逛街的情侣嘛。
难不成太子殿下顾烆认识其中一个人，才突然停下来注视。
一般来说，常人都会推断顾烆是在看那一个娇俏可爱的Omega。
可身处于名利场长时间，精通人性情感的帝国间谍杜曼凝感觉有一丝不对劲，比起那个Omega，太子殿下看那个Alpha的眼神更加……
另一边。
左时焕冷下脸，浅棕色的眼眸透着冷怒，伸手将脖子上的领带扯下来，十分粗鲁地折成一团。
左时芸惊讶问道：“时焕哥，你是不喜欢这条领带吗？”
不然为什么对待一条领带，生气得像对着一个仇人似的。
事情恰恰相反。
左时焕咬着下唇：“不，我很满意。”
“结账。”
第022章 第 22 章
在结完账后。
左时焕转过身, 目视着玻璃门外空无一人的通道，眼里一瞬间的怒火像是熄灭了，变成没有燃料的灰烬, 垂下的眼眸显现几分落寞冷淡, 手握紧了又缓缓无力地松开。
……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就知道结局了。
“左时焕, 不走吗？”禹丽珠问道。
左时焕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外面,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双腿像扎根在这里，心里总有一丝不甘的臆想。
等下他会回来。
“你在看什么？”禹丽珠好奇地往左时焕的视线去看, 却什么都没发现。
左时焕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没什么，我们也走吧。”
就是看自己还能多么卑微下去，才会盼着一个即将和别人亲密无间的男人回头。
这样不就挺好的。
让他看清楚顾烆就是一个攀炎附势拜金的下城区Beta。
就算当初在酒吧员工休息室亲过他，也可以过没多久和另一个Omega有钱寡妇开房。
又或许。
顾烆接近他就是有目的, 把他看做另一个猎物, 企图勾引他，引他堕落着迷。
又在找到下一个猎物后。
立刻将他一脚踹开，冷眼旁看他的痛苦挣扎，走到他面前故意炫耀另一个风情万种Omega对他的暧昧。
想要看到他的嫉妒和怒火。
所以, 顾烆他得到了，也满意了。
挖苦完他就得意离开, 携手着另一个风情万种的Omega寡妇，走之前还要冷傲讽刺他。
“没有, 更没有看到我认识的人。”
这句话从顾烆说出口。
令左时焕彻底心灰意冷，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可笑的人。
为了当初玩笑般的擦枪走火, 那一瞬间气息交融的契合，暧昧触动的亲吻, 仿佛只是一场臆想的梦，让他庸人自扰那么久。
不认识。
就是不认识，在他口中说出是多么清醒的一句话。
左时焕眼眸深沉了一下，自嘲苦涩地笑了笑。
“走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左时焕对身后的禹丽珠和左时芸说道。
左时芸乖巧道：“谢谢，时焕哥。”
禹丽珠却低头按着通讯器，像在发信息，时不时露出甜蜜的微笑。
直到左时焕突然问起她要去哪里。
禹丽珠才从屏幕中回过神来，眼眸含着笑意说道：“不知为什么季慎文说他在商场附近，还让我在商场门口等他，等下就可以来接我。”
左时焕微楞，转而淡淡说道：“……挺好的。”
禹丽珠拿起通讯器不放，兴奋点头：“嗯，本以为见不他了，没想到季慎文今晚没上班，明明他给我的排班表有他的一个，还有他那个讨厌的同事顾烆……”
左时焕扯动一下嘴角，冷笑道：“你讨厌的那个季慎文同事是上不了晚班了。”
禹丽珠疑惑道：“为什么都不上晚班了，难道酒吧有什么特别事？”
左时焕眼眸冷淡道：“是挺特别的。”
不过不是酒吧特别，而是顾烆将要和另一个Omega度过夜晚。
只是后面那一句左时焕没说，要是真的说出来，连他都觉得自己这一幅拈酸吃醋的样子实在可怜可悲。
禹丽珠没理解，不过她还有更要紧的人要去见，便告别道：“那左时焕你们先走吧，小芸也再见了。”
左时芸松了口气：“嗯嗯，禹姐姐以后再见。”不，以后都不要见了！
左时焕回道：“那就——”
商场的大屏幕突然播放一个活动直播。
德洛丽丝广场新搭建的巨大平台一眼看上去有些震撼，连主持人上台对比起来都显得渺小。
主持人上台说话：“下面有请贝港星球的——马尔兹总督上台演讲。”
左时芸对政坛不了解，看到商场的主持人介绍嘉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马尔兹，是个明星吗？”
左时焕解释道：“马尔兹总督是一个中型星球的最高执行官员，要是把联邦主星看做首都，而马尔兹总督所管辖的贝港星球就是一个二线的星球。”
左时芸撇嘴：“才二线，看上去没多厉害呀。”
左时焕没有继续解释，在左时芸眼里没多厉害的二线星球，每年交给联邦的税收仍然是一笔庞大数目。
被提及的马尔兹总督是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Beta男人，肥胖的身躯连保护在他周围的十几个保镖都遮不住。
有人嘲笑过马尔兹总督一天到晚围在他身边的保镖数量，比联邦总统都要多，纷纷嘲笑他胆小。
然而马尔兹总督面对众人的嘲笑，却一如既往地让很多保镖保护他，每次去到一个新地方都让保镖极其场地的安检人员，彻查所有的隐患危险。
把胆小怕死发挥到极致。
贝港星球的总督要来联邦主星，是来宣传将贝港星球作为联邦第17条星际航线的官方转运站，已经与政府和大型企业签署协议，与其率先合作的企业都会获得一定政策扶持补贴。
所以，特意在联邦最大的商场宣传，吸引更多的招商合作。
一些民众对于这个无聊的仪式不感兴趣，仍然来到德洛丽丝广场，他们就是对台上的以胆小出了名的胖总督感兴趣。
马尔兹总督很懂观众想看什么，憨笑着向台下的人挥手，幽默说道：“前来观礼的各位朋友观众你们好呀，让你们看着我胖到要让保镖扶着上台，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台下观众轰然一笑，有些起哄回复说：“没关系，让总督慢点走，不要累到保镖了。”
马尔兹总督挤着圆脸眨眼，憨憨地开玩笑道：“那可不行，你看我光是上来的时间就花了一分多钟了，我要是再走慢点，主持人都要急的抬走我了。”
台下的主持人都和观众笑了起来。
只有一个几岁大的小朋友特别认真举手道：“叔叔太胖了，会对身体不好的，要多吃蔬菜水果。”
马尔兹总督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表面上却对小朋友笑容和蔼说道：“是呀，千万不要学叔叔那么胖，也是因为吃太多贝港星球的特产鱼饼了。”
说着拍了拍肚子，像一只成年圆润的胖海豹有几分憨厚可掬。
马尔兹总督笑着对观众说：“等一下有个互动游戏，将贝港星球的各种特产当做抽奖礼品，欢迎路过的朋友们都来参加哦！”
台下观众纷纷说好。
连隔着屏幕的左时芸都笑出声，心里对这个幽默又大方的胖总督好感倍增。
左时焕同样也愣住，看着商场屏幕的画面移不开视线。
因为……
他在屏幕中看到顾烆出现，就在观众席里和另一个Omega女人望着台上的马尔兹总督。
然而下一秒意外突发。
巨大的背景舞台突然倒下。
站在原地的马尔兹总督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惊恐地看着身后的巨大背景板将要压在他身上。
一声尘土飞扬的巨响，背景板重重砸在搭建的平台上，接二连三地倒塌，坐在前排的观众吓到惊叫逃窜。
没跟上台的保镖看到雇主消失在一片尘土废墟中，马不停蹄地爬上去寻找。
现场乱成一片。
抬摄像机的人不停抖动着画面，像是跟着慌乱的人群一起逃跑。
“该死，不要抖了！”
左时焕在心底暗骂着，双眼却不敢移开一秒。
看着摄像机晃得眼花缭乱的画面，仍然不断寻找其中有没有顾烆的身影，确保他的平安。
直到摄像机一闪而过。
左时焕眼睛一亮。
他找到顾烆了！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顾烆在逆着人流，往着崩塌的舞台方向一步步走去。
正当左时焕伸长脖子，迫切想继续看顾烆到底想什么，不去逃跑反而往危险的方向走去时。
顾烆的身影在一个转瞬即逝间消失在死角。
更糟糕的事情来了。
摄影师被人撞了一下，肩上的摄影机重重地摔在地面，画面连续抖动闪屏，最后侧倒在地上录影。
模糊闪动的画面中。
一个穿着红风衣外套的人出现，身形削廋，缓缓抬起手，露出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指向了舞台。
没有看清楚。
但是左时焕直觉是一把枪。
可是还没证实他的猜测，没过半秒摄像机就彻底坏掉了。
商场的大屏幕只剩下一片黑屏。
左时焕凝重的眼神变得无措的茫然。
脑子里满是回荡着一幕顾烆走向坍塌的舞台，而台下一闪而过削廋的未知危险人物缓慢地伸出枪口，对准了舞台。
在左时焕的视角里也对准了顾烆。
从来没有一次那么希望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第023章 第 23 章
左时焕抬眸呆滞了几秒。
在商场大屏幕黑屏后又转到其他广告, 在光鲜亮丽的明星下仿佛刚才直播发生的一切都是个假象。
但左时焕知道不是的。
左时焕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往着离商场出去的反方向，步伐有些凌乱只知道往里面走。
禹丽珠看出了左时焕的不对劲, 拉住他说道：“左时焕你要去哪里？”
左时焕心里乱成一团, 脑子里满是重复播放着最后一幕, 那个穿着红风衣拿着枪对着舞台, 也对向走向舞台的顾烆。
未知的焦虑令他无法冷静思考, 甚至呼吸都紧张发闷。
左时焕甩开了禹丽珠的手, 在仅剩的理智辨别出刚才发生在德洛丽丝广场，可是在哪个方向？
浅棕色的眼眸不停在商场四面八方的通道寻找。
但是偌大的商场看上去像一座蜘蛛洞。
越是神经紧绷, 想要快到找到就越是头晕目眩，仿佛刚走过的路，成了陌生辨别不出方向的迷宫。
在哪里？！
左时焕咬紧牙关想要找出。
禹丽珠敏锐察觉到什么，说道：“要是你想去刚才屏幕出现的地方, 走路去要一个多小时, 坐商场内的悬浮车去十几分钟就到。”
左时焕恍然愣住：“……谢谢。”
禹丽珠担心道：“那里塌陷的广场是出现了你认识的人吗，我陪你去吧，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救人。”
认识吗？
顾烆并不认识他。
左时焕心里一瞬间闪过酸涩，侧过眼眸看向禹丽珠：“不用, 太危险了，你们先回去。”
见到左时焕眼神严肃坚持, 禹丽珠叹了口气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我会带左时芸回去的。”
“嗯——”
***
在广场倒塌之前。
马尔兹总督笑着回复小朋友：“是呀, 千万不要学叔叔那么胖——”
台下的红风衣人低下头，握紧了手里的枪, 愤怒得止不住颤抖，地狱里爬出来的仇恨眼神紧紧盯着台上的那个人。
“轰隆——”
广场的舞台发生意外, 巨大的背景板将要砸向台上那一个胖得无法逃跑的马尔兹总督，台下的红风衣人却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
一声巨响。
站在原地的马尔兹总督察觉到什么，转头一看惊恐发现头顶的巨大背景板将要压在他身上。
害怕地闭上眼睛，陷入黑暗。
“碰隆——”
再次睁开眼时，马尔兹总督以为自己死掉了，不然怎么会没有疼痛感，只觉得双腿有些发麻。
昏暗的狭小空间突然亮起一丝光。
马尔兹总督以为自己看到天堂的曙光，又下意识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怎么会上天堂，按照他犯下的种种罪行，只要审判的上帝没有眼瞎，他都只会下地狱，所以这里就是地狱。
“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
马尔兹总督阴笑着，看向眼前几个明显不是天使打扮穿着联邦日常服饰的人来说。
想必这一场意外也是这些人做的，知道他平日里保镖不离身，而且是联邦重要官员，在这次他要上台演讲而保镖都在台下离他距离较远，众目睽睽之下用一些障眼法将他带来这里。
没猜错的话他现在的位置就是在倒塌的广场舞台之下。
不过被这些不明身份的人提前布置好，在意外发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倒下的巨大背景板牵涉住时，通过暗格让他掉进了这个隐蔽的空间里。
岂知那些人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一个注射器插入他体内，提取到血液到了另一个显示屏仪器分析。
季慎文坐在仪器前，不复以往的神情，冰冷的眼睛扫过显示屏的数据，对着推门而入的人说。
“属下查到了，他就是帝国十多年前逃窜的通缉犯——罗纳德。”
“他犯下了在帝国足以处以死刑的罪孽，又在逃亡到联邦后抢夺民用飞船，连杀几十个联邦无辜平民，同时被帝国和联邦同时通缉，却不明行踪消失了十几年。”
被揭穿身份的马尔兹总督眼神一瞬间阴冷，却不承认狡辩地笑着说：“你们把我抓来这里是想干吗，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联邦的官员，任职贝港星球的总督几十年了，才不是你们口中的通缉犯什么的。”
“快点放我出去，不然等到联邦警察发现——”
“发现什么，发现你是帝国的通缉犯，杀了马尔兹总督一家五口人中的三人，整容伪装成马尔兹总督的样子，害死马尔兹总督本人和他的大儿子和二女儿，将他的妻子逼疯送进精神病院，剩下的小女儿也因火灾烧伤毁容，而你一个通缉犯却还能安然无恙做着你的总督吗？”
顾烆从阴暗的门外走进来，矜贵淡漠的黑眸居高临下着地上的‘马尔兹总督’。
‘马尔兹总督’仍然死不承认，眼神盯着顾烆这一张过于年轻冷峻的面孔，冷笑道：“有证据吗？”
“十几年过去了，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吗，就算你们发现了我的身份又怎么样，我现在可是一个星球备受人尊重的总督，比起之前的一些‘小过错’，不是我现在的身份更能帮到你们。”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们放过我，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总督职位上的一切权限便利。”
顾烆没有理会‘马尔兹总督’的利诱，取走他身上的通讯器，丢给季慎文去查。
没过多久季慎文查到了什么，破解调出一段删除的通话音频，开头还有些杂音。
“滋沙沙……马尔兹总督，哦不罗纳德，好久没联系了，要不是在电视上看到你，也不会发现你比我混的好，当初就应该和你换一个对象整容，没想到你那么幸运杀的人居然是总督，当初你一个瘦猴子，整容增肥成总督的样子，还变得越来越胖，五官都被脸上的肥肉挤得看不出原样，看来你是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
“对了，那边的人找上我，可是我想到了你，要不要见一面……”
“好，见面的地点就约在XXX。”
接着的一通电话却满是逃跑的喘气声。
“……罗纳德，你居然想杀了我，你以为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吗，那边的人迟早会找上你的，我告诉你，你敢杀了我，我就向联邦警察举报自首，你和我都逃不掉！”
然而。
一道浑厚的男声从两个地方同时响起。
一处是手里拿着的通讯器，另一处是身上中枪的男人手边滑落的通讯器。
“是吗？为了不被他们找上门，还是趁早杀了你比较好。”
“砰！”
因为通缉犯罗纳德一直使用马尔兹总督的身份，连带着马尔兹总督的关系网也需要继承下来，所以他怕露馅，被原本熟悉马尔兹总督的人发现，他跟马尔兹总督不是一个人。
从马尔兹总督身上得到的这一个旧款通讯器，通缉犯罗纳德从十几年前就一直用到现在，不敢换掉，连系统都是没有更新，轻而易举被季慎文等人破解。
这样被删掉的通讯信息还不止一条。
越想掩盖的证据，想要删掉反而越是明显。
季慎文都不用筛选，破解掉‘马尔兹总督’的身份绑定系统，凡是被删掉的信息留下痕迹，一律都被他找回来。
一个个证据甩在‘马尔兹总督’脸上，令他无法狡辩否认事实。
‘马尔兹总督’眼底阴沉了一阵子，改变主意，笑着对顾烆等人说道：“你们是帝国派来抓我的吧，我愿意自首，举报其他的人将功赎罪，只要你们放过——”
“那就说。”
顾烆打断道，漠不关己的黑眸看向‘马尔兹总督’。
却让‘马尔兹总督’感觉莫大的压力，直觉这个过于年轻冷漠的男人决定着他的生死存亡，还该死的不在乎！
似乎他活着还是死了都无所谓。
反而让‘马尔兹总督’更加谨慎开口：“我在联邦做总督，总比被抓回去做一个罪犯有价值吧，只要你们想我可以联系到那些人，给你们提供一切信息。”
‘马尔兹总督’当初宁愿杀掉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前同伙，也要保住现在的总督身份，而且当初那些人怂恿利诱他合伙，结果失败告终，像一条狼狈慌不择路的狗逃到联邦隐姓埋名。
他这个总督当得好好的，自认为比那些躲躲藏藏的那些人过得好多了，他脑子有问题才会和那些人继续冒险。
所以那些人来联系他时，他死不承认原来的身份，并暗中调查过那些人如今在联邦的身份，还真让他查到一些露出马脚的前同伙。
要是出卖前同伙的情报能让顾烆等人，见到他有利用价值放过他，那么他什么情报都愿意给，反正又不是他的情报。
‘马尔兹总督’不断背刺他原本的同党，每说一条情报那个年轻男人周围的属下们都表情严肃认真在记录确定。
“确定了，通缉犯拉尔夫，在XX星球化名为XX，伪装成普通上班族……”
“通缉犯格罗佛，在XX星球化名XX，伪装成一名修车工……”
“通缉犯……”
‘马尔兹总督’却越说越胆战心惊，额头紧张渗出细汗，嘴巴不停说出前同伴的情报，眼睛却时刻盯着的顾烆。
从始至终漠不关己的黑眸，手里拿着通讯器像在和什么人通话，嘴角似笑非笑。
将‘马尔兹总督’忽略到底，仿佛那些他费心思找到的情报他并不在乎，眼底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令‘马尔兹总督’心里摸不着地，只能不停的说，不停想着脑子里仅存的东西，说到信息重复也在说。
直到颠三倒四，再也说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一旁的季慎文停下来记录，转而掏出一把枪，动作上习惯地对准了‘马尔兹总督’。
等着往常的一声令下，就将这个帝国的叛徒通缉犯解决掉。
却没想到门边的那人迟迟没有下达指令。
‘马尔兹总督’面对枪口，心里压住害怕跟顾烆谈判：“我、我已经给你们想知道的情报了，我用性命担保绝不会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可以放过我了吗？”
季慎文略微疑惑地看向太子殿下，却在他淡漠的黑眸下明白了什么，不解地放下了枪。
‘马尔兹总督’没有料到惊楞地瞪大眼睛，看了下季慎文，又小心看了看顾烆，止不住地暗喜问道：“那我是可以走了吗？”
顾烆：“上去。”
‘马尔兹总督’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离开，本以为他们会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不管怎么样都逃得出去，就让他心里欣喜若狂了。
“是是是，我立刻走！”
‘马尔兹总督’连忙说道，步伐准备往顾烆进来的门口方向离开，生怕下一秒他们就反悔了。
季慎文望着要逃走的‘马尔兹总督’，手里再次握紧了枪，不甘生气的眼神盯着这个罪孽深重的通缉犯。
打心底太子殿下能改变主意，让他下一秒就能开枪。
“等下。”
顾烆皱起眉头，拦住了‘马尔兹总督’的去路。
‘马尔兹总督’一瞬间僵住，转过身颤抖地问：“怎么了，我不是可以走了吗？”
顾烆黑眸平淡，俯视着‘马尔兹总督’面色紧张发白说道：“我有让你走这一条路吗？”
‘马尔兹总督’满腹不解，却在顾烆的眼神示意下，抬头往上看。
厚重的木板层有一个隐匿的开口。
“怎么下来的，就怎么上去。”顾烆说道。
‘马尔兹总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到自己为了伪装成马尔兹总督，不断增加的体重，连走起路来都要喘气。
他怎么可能爬的上去。
“怎么，做不到吗？”
背后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断逼着‘马尔兹总督’做出决定，要是他说出做不到，他同伙的枪就立刻对着他的太阳穴开花了。
“做得到！我做得到！”
‘马尔兹总督’说完之后，心里却一点也没觉得轻松，尝试伸手够到头顶的木板开口，却累到气喘吁吁都爬不上去。
又不敢停下来。
生怕他一停下来，枪口就对着他。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一道起了兴致看戏的男声。
“来，给你一张椅子。”
‘马尔兹总督’缓缓回头看，流到脖子肉||缝中的汗都不敢擦，小心翼翼在顾烆的视线下，接过了他递来的椅子。
在他那矜贵轻慢又恶劣的视线下。
仿佛在好心给一个胖小丑道具，让滑稽的胖小丑继续取悦他，让他看出一出好戏。
‘马尔兹总督’毛骨悚然地接过这一张好心的椅子，说了一句‘谢谢’。
心里一刻不停地胆战心惊。
他宁愿面对着顾烆那一个简单易懂的下属，哪怕他手拿着枪，打心底的正义感就像个警察，满脸写着想开枪杀了他这个双手染血的罪犯。
他也不想直面深不可测的顾烆。
***
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咿呀声。
‘马尔兹总督’终于蹬着腿，爬上了头顶的木板，两眼放光往上看——
目睹着‘马尔兹总督’消失在视线，季慎文手握着枪，透着木板挪动的声音，眼神紧紧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补上一枪。
只是他是握枪的人，却不是真正开枪的人。
没有命令，就算他枪里装满的子弹，也射不出一颗子弹。
季慎文再也忍不住心中困惑，出口问道：“属下不明白，就这样放他走吗？”
顾烆轻描淡写道：“嗯，我答应过一个人，放他走。”
季慎文：“谁？”
顾烆关掉一直显示的通讯页面，黑眸无声地看向季慎文：“不是写在这次项目的调查里，给我们一直提供线索的第一线人。”
季慎文陷入沉思。
他知道第一线人是谁，问题是第一线人才是最不可能放‘马尔兹总督’走的人。
因为第一线人是原本马尔兹总督的小女儿，除了母亲疯掉送进精神病院，其余全家人都被凶徒杀害，而自己作为一家仅剩的幸存者，期间火烧过后面部毁容，一起和人面兽心的凶徒生活了12年。
季慎文简直不知道这个坚强的小女孩怎么活过来的，也不知道太子殿下顾烆又从哪里知道这个秘密。
只是突然有一天，太子殿下顾烆就让他去查一下马尔兹总督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联邦官员。
季慎文也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顾烆回忆了一下，答道：“她写了出来，放在网上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当然里面用的都是化名，只是我从她生活的环境和出现星球特有的物种，推断出她是在贝港星球，她口中的总督爸爸也很明显是贝港星球的总督。”
“之后我找上了她，根据她写的内容，在花园里找到了她哥哥的尸体，在马尔兹总督用过的枕头上找到了毛发，让她做基因对比，检测结果不是父女关系。”
“她发的求助帖标题我还记得，叫做——”
《假如我第一眼见到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
马尔兹总督爬上了木板层，两眼往上看又有一层的隔板，在缝隙中兴奋看到几缕外面的自由光线。
“我两岁，第一眼见到爸爸。”
“妈妈抱着我说，这是出差几年还没见过她一面的爸爸，我胆怯地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并不熟练地抱起了我，并喊着妈妈的名字玛乔丽，妈妈却奇怪地说，你不是一直习惯叫她的中间名阿什丽。”
“一瞬间，我觉得爸爸的脸色变了。”
马尔兹总督累得气喘吁吁，用力推着上一层隔板，没想到却推不动，广场舞台的坍塌导致出口被许多重物压着。
想到要是逃不出，将会被困在这里。
马尔兹总督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拿起一旁搭建舞台剩下的铁棍。
“原以为爸爸叫错妈妈的名字只是一个小插曲，几天后，妈妈突然间变得敏感易怒，抱着我整夜不睡，似乎害怕黑夜里有什么怪物会抢走我。”
“哥哥发现不对劲，找到了妈妈。”
“我听到了，妈妈在哥哥耳边说，有一个披着皮的怪物潜入了我们的家。”
马尔兹总督拿起铁棍，面容狰狞地疯狂敲打着隔板，直到隔板出现一个个裂缝。
“哥哥不相信，他觉得妈妈太长时间没见过爸爸，疑心病上来导致精神出现幻觉，于是他主动找上爸爸问清楚。”
“那是一个死寂的夜晚，妈妈抱着我在儿童房终于熬不住睡着了，可我半夜惊醒，觉得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人走路的声音，又像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板摩擦的声音。”
“我好奇想去开门，却被妈妈抱住不放，看到妈妈睡着时眼底的黑眼圈，手里还是紧紧抱着我不放。”
“于是乎我放弃了开门的想法，靠着妈妈的怀里，在花园奇怪的铲土声中睡着了。”
“来年，园丁说花开了很多。”
一道咔嚓声。
裂缝成了一个洞口，出去的光线毫不留情地照进来。
马尔兹总督露出兴奋的狞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刚手握着洞口边缘，想要借力上去。
一个使劲使得洞口边缘的裂缝扩大，承受不住马尔兹总督的体重。
马尔兹总督又再次重重摔倒，连带着平台倒塌的木板钢架也砸到了他身上，手背立刻淤青。
“哥哥突然失踪了。”
“妈妈更加紧张地抱住我，没日没夜地不敢睡觉，直到精神崩溃的一天，在餐桌上妈妈指着爸爸为问，哥哥是不是被他杀了。”
“爸爸神色愧疚，对周围的人说妈妈有精神病，在这之前就出现失眠、幻觉、焦虑不安的症状，他才是怀疑失踪的哥哥被妈妈所杀。”
“周围人想到妈妈最近精神不稳定的异常，将怀疑的目光看向妈妈，压力过大之下妈妈无法解释，精神奔溃拿着餐刀刺向爸爸，问哥哥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爸爸没有躲开，手背被妈妈的餐刀划出了血，仍然没有对妈妈出手，反而妈妈的疯态令周围人害怕，纷纷出手制止住发疯的母亲。”
“然后发疯的妈妈被送进精神病院，家里的仆人全部被换过，2岁多的我似乎懂得了什么，抱着妈妈留下的玩偶，躲在房间孤僻地不出门，害怕那个怪物会找上门。”
“听闻这一件事的姐姐，从学校特意赶回来照顾我。”
马尔兹总督看着手背上的淤青，眼神更加阴郁。
不过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起码那个洞口更加大了，他已经抬头看得见倒下来的巨大背景板的头像。
印着马尔兹总督的眼睛正在对着他。
“我的姐姐你不要说话了。”
“我向姐姐愤怒喊叫，让她回去，不要再管我，回去学校，不要留在这里……”
“只是姐姐很担心我，特别是妈妈进了精神病院，哥哥失踪了，听说还是被精神病的妈妈杀了不知道埋在哪里。”
“姐姐抱着我哭，说她只剩下爸爸和我两个亲人了，我看看了窗外的花园，有一处的花开得特别多。”
“我的姐姐，我愚蠢的姐姐，她说不能放任我不管，要去找爸爸商量关于我的事情，我立刻拉住了她，在阴郁苍白许久的脸上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对姐姐说没事，我会自己变好的。”
“姐姐半信半疑，让我出去花园晒太阳，我照做了，让我去交新朋友，我照做了，让我笑得和以前一样天真无暇，我照做了……”
“姐姐稍微放下心，嘱咐我跟着爸爸好好生活，她要回去上学了，我望着身旁的爸爸露出天真无暇的笑容。”
“终于……终于……等到姐姐回学校了。”
“可为什么学校会有毕业的一天，我希望姐姐永远不要毕业，永远不要回到这个家。”
马尔兹总督抬头望着一双类似他的眼睛，捡起铁棍正中央地插进了那个眼睛，眼里带着戾气。
在上台的一刻他就想插入那个不是他的眼睛，属于原本马尔兹总督的眼睛。
“两年后，姐姐毕业回来。”
“和我度过一段漫长的假期，实在是太长了……”
“与我和爸爸第一次见面就是一开始不同，姐姐是曾经爸爸朝夕相处的家人，熟悉到说话用什么结尾，吃面包用什么果酱，睡觉会不会磨牙打呼都一清二楚。”
“在爸爸用了一瓶奇异果酱涂抹面包，餐桌上的姐姐露出不敢置信恐慌的眼神，爸爸对奇异果过敏从来不吃。”
“我不懂谁会不吃奇异果酱，谁又会吃奇异果酱，只是我在看到姐姐惊慌的眼神，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牵住了姐姐的手，递给了她一个面包说，快吃……”
“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了。”
“不要和爸爸吵架了，不要问出那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我靠在书房门口，抱着玩偶无力地坐在地上，就算姐姐气冲冲出来拉起我的手，而爸爸就在身后看着我一点都不意外，我也已经不打算反抗什么。”
“姐姐死死牵着我的手，收拾行李时候也不肯放开我的手，她说要带我离开这个家，她说她只剩下我唯一一个亲人了。”
“她说——”
“火灾烧到她的房间，她的门窗，她的裙子，她疯了般敲打窗户的铁栏，终于撬开一个足以让我通过的洞。”
“她将我丢下楼，她说让我好好活下去。”
马尔兹总督终于舒心地放下铁棍。
他猜测是工作人员觉得他现在臃肿的形象不够好，将十多年前原本马尔兹总督任职期间的照片印在巨大的背景板上。
那一个将他从重伤中救回来的马尔兹总督，没想到会将一个白眼狼引回家，不仅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连家人的命都保不住的好人总督。
身为通缉犯的罗纳德捅穿了那一双善意的眼睛，仿佛就能摆脱罪恶感的注视，像自己真的能代替马尔兹总督。
不远处的保镖听到了动静，呼喊着‘马尔兹总督’在这里，正打算前来救他。
“我被丢下楼，像一个坏掉的娃娃，头发和脸上都是烧焦的痕迹。”
“爸爸……爸爸却露出心疼的神情，抱着我去医院抢救，而我被爸爸抱起时，眼睛看向家里仍然着火的那个房间，却看不到姐姐的身影了。”
“这就是我第一眼就见到的爸爸……”
“这是妈妈、哥哥、姐姐都说这不是爸爸，却是我第一眼见到别无选择的爸爸。”
保镖发现了马尔兹总督的位置，搬掉了他身上的重物，一个个伸手拉他出来。
马尔兹总督心里兴奋激动，他终于能出来了，出来后他还是那一个位高权重的贝港星球总督。
只可惜还差一步。
他的脚卡在钢架里。
马尔兹总督一着急卡得更死了，叫保镖快点帮忙，却没想到一个稚嫩熟悉的女声响起。
“爸爸，我来帮你吧。”
艾莉森脱了红色风衣的帽子，露出一张稚气的小脸，半边脸被烧伤也能看出她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马尔兹总督瞠目结舌：“……艾莉森你怎么来这里了？”
没等艾莉森回答，在看到小女儿拿起枪对着他时，马尔兹总督一下子什么都懂了。
“砰砰！”
两声枪声下，汩汩的鲜血顺着一层又一层的木板流下。
滴到了顾烆的额头上。
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额骨，俊美白皙的面上，微红的眼睛透着凉薄，抬眸望着上方滴下的血，矜贵轻慢的黑眸仿佛苏醒的吸血鬼，勾起兴致的嘴角。
听到枪声再响几下。
安静地归于寂静，顾烆知道差不多该走了。
“烧掉这里。”
“属下明白。”
回应上面流下的血，底下升起浓烟。
艾莉森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枪，又看了下地上还在喘息的爸爸，身上已经中满了十几颗子弹。
只是奇差的枪法，令爸爸还在苟延残喘，不甘心拖着满是血迹的累赘身体，还想逃出去。
艾莉森轻而易举站在爸爸爬行的前方，终于可以俯视着他，看他狼狈的样子，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爸爸，为什么不向我求饶。”
马尔兹总督嘴角流血，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小女儿，又低下头自顾自地在爬行，只是速度慢得连体内的血都比他流的快。
艾莉森沉默地站在一旁。
随着火势蔓延，烧到最上面那一层，木板已经感受到熟悉的滚烫，艾莉森仍然看着爸爸。
“为什么不说话？”
“我已经在花园挖出了哥哥的尸体，爸爸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求饶……”
“为什么当初要救我？”
马尔兹总督低下头，沉默着在火烧上来的地板，挣扎地爬行想要逃出去，却仍然不敢抬头看一眼他的小女儿。
那个出生起没见过原本的马尔兹总督一眼，关于父亲的记忆全都是他的小女儿。
艾莉森站在原地，忍不住咬着嘴唇，不出声地掉下眼泪。
马尔兹总督低下头，看着泪水滴到着火的木板立刻化为白烟，被火烧炙烤出肉味的手臂伸出来，推开艾莉森的鞋子。
只是艾莉森晃了一下身体，还是站着不动，任由着蔓上来的火苗将他们一起吞没。
***
当左时焕来到时，望着平台上一片火海，瞳孔骤缩地靠近，不断搜寻着火海中的身影。
害怕出现顾烆的身影。
以至于看到火海边缘站着一个摇晃的身影，左时焕抛下所有理智顾虑，冲向平台一手将那个身影拉下来。
却没想到那人掉出了一把枪。
怀里的人穿着烧焦边缘的红风衣，露出一张十四五岁小女孩的脸。
该死的令左时焕一下想到了，屏幕中出现那个削廋穿着红风衣的人，而地上的枪最能证明她的身份。
左时焕不敢置信自己救了一个危险人物，再往着火的平台上看时，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影。
艾莉森却感激对他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救了我，我该从精神病院接妈妈回来了。”
左时焕一边看着火场焦虑担心顾烆的安危，一边却对现状愈发茫然不解。
他究竟救了什么人？
“警察，就是那个女孩开枪的，快点抓住她！”
“对，我们都看到了，商场也有摄像头肯定录到了她杀害马尔兹总督的一幕，可怜马尔兹总督是个多么幽默亲切的人……”
艾莉森听到那些控诉，却低头笑了笑。
在警察来到时，艾莉森还主动伸出手，套上手铐，露出前所未有天真灿烂的笑容。
令左时焕愈发不明白。
只是他顾不上这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少年犯，忧心忡忡地隔着警戒线，看着赶来的消防员前来救火。
每过一秒都仿佛他也同身在火场上。
焦灼等待。
***
处理掉最后一丝痕迹。
顾烆若无其事从商场的一角走出，额骨的血迹已经擦掉，连同染血的纸巾也丢在火场一同烧个干净。
走出门的一刻若有感应地往商场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向浓烟飘起的地方皱起眉头。
第024章 第 24 章
三个小时后。
消防员灭完火后开始撤离了。
左时焕趁着他们没有注意, 跨过警戒线，走到一片废墟的广场，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 连同唯一的尸体也被搬走。
只是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站着, 穿着被灰尘和浓烟熏过的衣服, 站在一个巨大烧焦的洞口边缘。
望着洞口下面一层层烧焦下, 最黑也最深处的底部。
就像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你离这个地方远一点, 很危险的, 就算灭火了也不要靠近这里，在商场最底下埋着的电路, 怀疑是子弹打到老化的电路着火一路烧上来，你站着的木板被火烧到碳化，表面就像一团松散的炭块，很容易碎掉不能站人的！”
消防员前来驱赶道。
左时焕却望着最深处烧到一片焦黑的地方, 似乎空出了一个房间, 问道：“里面没人吗？”
消防员探头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没人吧，那是商场安装各种线路的地下汇集点，连电工都不会在那。”
左时焕凝视着下面：“真的没人吗？”
消防员：“没有的，我们都用生命探测器试过了, 绝对没有人了。”
绝对没人了，是绝对没有活人吧。
左时焕揉了下眉间, 不想忧虑过度，缓缓离开了危险的洞口边缘, 退回到警戒线外。
还有一件事他十分在意。
究竟顾烆去哪里了？
左时焕坐在附近的商场椅子上，听闻贝港总督被杀的消息许多记者闻风而来, 不停地有闪光灯晃眼，而记者们团团围绕着联邦警察问个不停。
联邦警察一开始拒绝回答, 被记者问烦了直接闭嘴不说话，直到他收到一则传讯，松了一口气。
让记者去看今晚的联邦新闻，不要再来问他了。
此时商场屏幕也亮起一则新闻。
“今日晚上时分，在联邦主星的星空商场内部，具体在德洛丽丝广场发生一起火灾伤亡案件，唯一的死者是贝港星球的总督，造成这场案件的凶手是死者的女儿，但凶手主动自首举报，并像警方提供证据，原本贝港星球的总督早已被杀害，现在的贝港总督是十多年前逃亡到联邦的帝国通缉犯罗纳德。”
“经过核实后，警方发布声明，取消总督女儿谋杀罪名的控诉，不久后将被释放，并重新调查贝港总督的案件。”
左时焕有些惊讶，但对他更重要的是伤亡人员并没有顾烆的名字。
他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反正顾烆还活着。
只是顾烆还活着，又不在这里的背后含义，就是他会和另一个风情万种的Omega寡妇开房。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时焕冷下脸，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
独自一人走出商场，冷风吹到脸上，沉默着走到停车场，点着了车的发动机，开往左家老宅的方向。
轮子一直滚着。
左时焕就看着乏味无趣的道路，开着车放空大脑，转角就能回到左家老宅了，他已经看到家里的树、家里的灯……
“呲——”
猛地一个刹车。
左时焕沉着脸，开车一个大转弯，加速驶离左家老宅的方向。
在黑夜里一辆昂贵的轿车开出上城区平整的道路，一路开向不符合它身价的下城区简陋的道路。
***
黑山羊酒吧。
酒保表面上擦着酒杯，实则在观察吧台上坐了很久却一杯酒都不肯点的男人一段时间了。
要不是这个男人衣着不凡，看上去像个名流出身的Alpha。
酒保早就赶他走了。
但是穿得再光鲜亮丽，快一个小时都没点一杯酒，令他没有额外的酒水提成，还占着一个客人的位置，也足够让他可以赶人了。
“先生，请问你要点酒了吗？”酒保咬牙切齿，问出了这不知道第几次的话。
“不用了。”左时焕说道，他并不喝酒。
酒保终于受不了直接说道：“客人，不点酒的按规定是不能长期坐在吧台的，影响其他想喝酒的客人。”
左时焕恍然看向微怒的酒保，歉意道：“抱歉，那就给我点一杯酒。”
酒保心底长呼了一口气，重新挂上笑容问道：“请问客人想点什么？”
左时焕刚想脱口而出一句‘随便’，但看到酒保这幅勉强僵笑的神情，心里觉得还是认真在想一想。
恰好传来一阵有点熟悉的酒味。
左时焕看向旁边的另一位客人杯子里的酒，问酒保道：“那是什么酒？”
酒保：“威士忌。”
左时焕：“那就给我上这个。”
酒保：“威士忌有很多种品种，以及根据客人口味不同还会放橄榄、柠檬、薄荷叶等……”
可酒保看到左时焕一脸茫然的表情，想必是个不喝酒的顾客，便叹了口气，将许久不用的酒单递给了左时焕。
“客人你选好了，可以叫我。”
“选好了。”
左时焕指着酒单上一张带着薄荷叶子的威士忌酒说。
酒保则看到这款王牌威士忌酒旁边的高昂价格，心里开始算起了自己会有多少提成，瞬间心情大好，再为这个客人等多几个小时都不是问题。
“好的，客人我立刻为你准备。”
“嗯。”
左时焕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到了晚上11点58分，心里淡淡的怅然悲哀划过，有些妄想就是妄想。
就是一时冲动半夜来到酒吧，见不到的人就是见不到。
或许正在某个人的床上睡着。
“客人，这是你的酒请慢用。”
过了一会酒保制作好酒，递到了左时焕的桌前。
左时焕将威士忌一饮而尽，高度数的酒精刺痛了他的喉咙，薄荷叶的苦涩冰凉咀嚼在他的唇齿间，咬着一颗颗冰块，碎掉的冰块像把锋利的尖刀。
紧紧地望着时钟上的指针越过了十二点，酒水连带着刺痛、苦涩、冰冷一同划进他的呼吸管。
空掉的酒杯重重落在吧台上。
一旁的酒保满脸惊讶这个不会喝酒的客人，居然敢一口气喝掉整杯高度数的威士忌，肯定会醉倒吧。
会醉吗？
拿起外套走出酒吧门口的左时焕已经不在意了，过了午夜的大雨落下，大颗大颗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酒精逐渐浑噩了大脑。
醉到头晕目眩原来真的继续麻木一些事实。
他那个酗酒的母亲言传身教给他的东西是真的有道理的，逃避没有解决问题，但是能逃避痛苦，忘记现实。
左时焕动作迟钝地踩下台阶。
冰冷的雨水洗涤了他身上火灾过后的灰尘，浓密的黑发都撑不住雨水，浇得酒精上头发热的大脑忽然一冷。
雨水纷纷打落在浓密的睫毛上，弄湿了浅棕色的眼眸。
可惜他不是一个逃避的人，也没办法忘记现实。
他只是想小小放纵一下，忘掉那个荒诞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另一种见色思迁，就像那个人轻易游走于他和其他人。
一个男人低劣的本性他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
不就是找另一个情人，继续纵欲纵情。
左时焕相信自己第二天酒醒后，他还是名门望族的继承人，凭着地位财富他能找到一个比酒吧工作的Beta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的伴侣/情人。
他不需要沉醉于顾烆这个不值得一提的Beta中，被他蛊惑，看着他左拥右抱，用他那矜贵漂亮的脸蛋继续去勾搭另一个人。
一个寡妇不够，就去勾搭另一个寡妇。
他其实也可以，完全可以比他过得更逍遥自在，比他更放荡纵情，比他更肆意挥霍。
只是在淋着冰冷的雨水，在暴雨中按下开车解锁的按钮。
黑色的轿车在茫茫昏黑的暴雨中亮起前照灯。
左时焕却勾起了一抹清醒的笑。
但是他不会这样做。
这样做他不就又成了他那一对荒唐无耻父母的模型，再也挣脱不开他们留下的阴影。
所以。
左时焕知道自己会酒醒，清醒地做回自己冷静理智的左家继承人，按部就班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妻子，结婚生子度过一生。
只是在这个特别冷的雨中，他就想醉一下，忘掉一切。
坐在封闭的车内。
雨声在车窗外吵闹，左时焕趴在方向盘上，下意识扭开了车钥匙，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醉倒了，开不了车，连打开通讯器，被酒精浸透的大脑都识别不出上面的一个字。
叫不了司机来。
醉到昏昏欲睡，似乎就要被困在车中一晚上。
随着车内空气不流通，雨水令车窗朦胧，却也让空气越难呼吸。
左时焕意识不清地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也开始呼吸急促，不自觉皱起眉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窗声响起。
嘭嘭嘭的像砸窗户。
左时焕睁开视线模糊的眼睛，侧头看向车窗上一只手抹开了水雾，再次眯着眼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严肃急切的神情一点也不该出现在顾烆那张矜贵冷漠的脸上。
所以他在做梦。
怎么连做梦都不放过他。
左时焕勾起喜悦的笑容，却一点也没注意到顾烆的声音、脸、整个人就在他眼前。
“开车门！”
“左时焕，快点打开车门！”
……你这个快要把自己憋死的笨蛋。
车外淋雨的顾烆一脸严肃急切拍打着车窗，想要唤醒醉酒的左时焕，让他快点意识过来再不来一点外面的新鲜空气，封闭的车内空气不循环，会导致车内窒息死亡。
本来他是来上夜班，意外看到左时焕一个人走出来，看样子醉得还不对劲。
只是顾烆想到白天见到左时焕时，他陪着一个娇俏可爱的Omega逛商场，想必和其他Alpha一样当着Omega的冤大头提款机。
以顾烆的骄傲他又怎么会去招惹一个沾染别人信息素气味的Alpha。
所以顾烆一开始当做看不见，任由左时焕淋着雨走出来，又淋着雨走进了车，直到车窗被水雾模糊，再也看不见里面的人。
过了一会车子没开动，人也没动静。
顾烆才忍不住走过来，看看左时焕究竟是怎么回事。
结果就发现这个笨蛋醉倒在车内，还锁死了车门，看到他一脸苍白呼吸难受的样子才知道出事了。
可是敲他的车窗，左时焕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反而对他笑出来。
连带着脸颊上的酒窝也露出来，看着甜得晃人，一点也不像个要被自己憋死的笨蛋Alpha。
令顾烆一瞬间气笑了。
也不继续敲窗了，直接手按在车外门把手上。
一个使劲旋转将整个门把手扯掉，按下开门的机械零件。
车门缓缓打开。
左时焕被涌进来的新鲜冰冷的空气呛了一下，转头看向车窗外，却逐渐惊讶地瞪大眼。
顾烆像越过了他的梦，走到了他的眼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坏掉的门把手，勾起一如既往肆意恶劣的浅笑。
“你不介意我弄坏你的车吧。”
左时焕就算醒着，也没办法介意顾烆的一切，更何况现在醉着。
一同随着外面冷空气流进来的，还有一丝清淡冷然的薄荷威士忌气味，浅到几乎消失不见，却还是被左时焕抓住。
就像他抓住了顾烆。
左时焕半眯着醉眼，手抓着顾烆后颈的头发，俯身靠近轻轻一笑：“气味。”
“什么？”顾烆疑惑皱眉，手还搭在左时焕后背，以防这个酒鬼摔下来了。
“气味，和其他人不同。”左时焕冷静自持的脸上泛开醺红，浅棕色的眼眸迷离又专注，对上顾烆的眼睛说，“像很冷很冷的酒，又苦又刺喉咙流进肺部……威士忌。”
顾烆瞬间瞳孔一缩，搭在左时焕后背的手缩紧。
“很冷的威士忌，和酒吧任何一个人的都完全不同……”
顾烆冷下眼眸，手慢慢松开：“你在说些什么，我可是一个Beta，哪有什么气味。”
“没有吗？”左时焕困扰地抬起眼眸，醉到朦胧披上一层淡淡的棕色水雾。
“没有。”
顾烆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冰冷地看向这个轻而易举揭穿他真实身份的Alpha，还是一个联邦身着名贵衣服、开着轿车的Alpha。
他没有去查过这个仅仅见过几面的Alpha男子，只是能和禹家大小姐相熟的朋友，地位再差也不会低过帝国同等级的子爵。
只可惜引起他一丝兴趣的Alpha，却一下子知晓了他隐藏的信息素气味，详细得无法否认。
明明顾烆在来联邦之前，为了遮掩自己明显的高等级Alpha信息素气味，用了特殊手段伪装成一个没有任何气味的Beta。
关于他的99.9%气味都会中和消失。
一个Alpha又怎么得知他的信息素气味？
不过再怎么得知，他也不能让一个联邦的Alpha知道。
顾烆眼神冷淡，手摩挲着左时焕醺红的脸颊。
心底划过一道残忍的念头。
手掌心依旧很慢地很慢地，感受着左时焕脸颊靠在他掌心时，仍然温热的体温，指腹蹭过他浓密的睫毛，眷恋专注望着他的浅棕色眼眸。
难得让顾烆心底划过一丝不舍得。
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是怎么知道……气味？”
“什么？”左时焕醉着还笑着，浑然不知危险将至。
顾烆冷眸软了一下，再次问道：“你刚才说的气味，威士忌。”
左时焕恍然，眼神茫然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你身上就是有，好浅，就像有路人的香水蹭过你的肩膀那么浅，又是出自你身上……你喝酒了吗？”
顾烆反问：“你觉得呢？”
左时焕微低头：“喝了……吧，不然怎么会有气味，对不起，我是二次分化的Alpha，医生、医生说我信息素感知器官不敏感……”
说到一半左时焕停下来，揉了揉难受胀痛的额头。
顾烆眼神认真：“那会怎么样？”
左时焕难受皱着眉，抬眸道：“没有完全分化的信息素感知器官不敏感，我无法察觉普通气味和信息素的差别，在社交场合我就经常把食物的气味和宾客的信息素认错，后面我都不敢区别是什么气味还是信息素……”
顾烆神色放缓，却仍然没有放下戒备，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去试探左时焕。
“那现在呢？在你的感知器官里是什么气味的？”
淡淡的威士忌信息素气味一下子变得像海水一样汹涌浓郁，冰冷危险的信息素气味压制住整个空间的所有气味。
连带着微冷的空气、湿润的雨水、轿车内的熏香都不敌这一道强势霸道的威士忌气味冲击。
直接把对气味不敏感的左时焕呛到，脸颊愈发醉红，像再喝下一整杯高度数的烈酒。
“很浓烈……的酒。”
左时焕困惑地看向顾烆，浅棕色的眼里毫不遮掩的担忧，醉后迟钝的手摸上来顾烆的额边，却摸到一处湿哒哒的发丝。
往下滑时，在顾烆额边到眼角划出一道鲜血的痕迹，危险而嗜血。
看向顾烆眼边的鲜红，和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
左时焕茫然愣住：“为什么你要喝那么浓烈的酒……为什么你身上有血？”
顾烆黑眸闪过一丝满意，贴近左时焕呼吸边解释道：“不是我的血。”
“那为什么唔——”
左时焕被中断了问话，嘴唇覆上另一个冰冷却逐渐灼热的温度。
强势到挤走空气，占据所有位置的冷冽的威士忌烈酒气味，灼热得像最后一丝呼吸都要点燃，烧着烧尽。
在快要窒息时又突然放开他。
顾烆黑眸凝视着他，利用危险诱人的声线，勾唇对他说：“要换一个地方，完成上次被打断的事情吗？”
令左时焕醉到意乱情迷，克制着却无法抵抗，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情不自禁发出。
“好。”
第025章 第 25 章
进酒店。
关门、拥抱、贴着门墙上接吻。
矜贵年轻的男人轻而易举将另一个成年冷雅的男人桎梏在怀中, 强势不容置疑地压在门墙上索取亲吻。
明明应该是不相容违和的一幕，两个高大的男人在接吻，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他们在贴近, 灼热的呼吸融在一起, 连阴影中冷硬的轮廓都柔化, 偶尔的眼神触动中都带着缠绵轻松的愉悦。
只是作为一个Alpha的本能, 左时焕本能地露出细尖的犬牙, 馥郁的信息素在活跃, 在追逐渴求标记一个Omega。
迷离诱人的浅棕色眼眸仿佛带着天真的执着，抱着顾烆的脖子似乎想咬下去, 就像一个带有侵略性的Alpha，本能地索取身边Omega，露出细尖的犬牙，将想咬住猎物。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另一个更高明的猎手。
顾烆瞳孔微凝, 瞬间升起了Alpha残酷的竞争欲望, 矜贵的黑眸变得深沉危险，露出锋利森白的犬牙。
将要撕碎和他竞争雌兽的一切Alpha。
只是在这一场斗争中，和他竞争的Alpha与雌兽是同一个人。
渴望厮杀与爱||欲归于同一个人，恨不得撕碎其血肉, 又因为那美妙的信息素化为汹涌的爱||欲，恨不得将雌兽吃进腹中, 融进血肉骨子里。
Alpha信息素之间互相斗争沸腾，又因为那一丝不可能的契合, 令顾烆体内的信息素也在叫嚣疯狂，黑眸逐渐凝聚成失控的风暴。
顾烆粗||暴地拖起左时焕的后脑勺, 矫健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插入左时焕微湿的黑发中，逼迫左时焕扬起修长的脖颈, 茫然无助地暴露身脖颈的性腺。
悄然露出森白的尖牙咬向猎物毫无防备的性腺。
再坚硬的性腺都抵抗不住一个高等级Alpha的强势标记，更何况左时焕只是一个残缺的Alpha，没有完全分化的脆弱Alpha。
信息素的压制令他身体轻微颤抖，本能地畏惧臣服露出白皙的脖颈，仿佛一只雄兽为了活命，屈辱地化为臣服于另一只雄兽身下示弱的雌兽。
任由尖锐的犬牙刺穿他柔软的皮肤包裹的性腺，疼痛令左时焕瞪大了瞳孔，张阖着嘴唇，发出抽搐的喘气声。
想要逃离。
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一个冰冷无情的Alpha手中。
顾烆伸手按住左时焕的脊柱，另一只手钳着左时焕的腰更加牢固，冰冷黑色的瞳孔没有一丝动摇，专注的，不容反抗地咬破左时焕的性腺，想将他标记，将他彻底标记，将他彻底融入体内，沾染全部都是他的信息素气味。
不是别人的，只有他的。
直到流出的血珠，散发着熟透糜烂的苹果酒香味。
顾烆之前的信息素抑制剂药效也一瞬间垮掉，同时迸发出一股强势冰冷的威士忌烈酒信息素气息。
气息在空气中不断地交融着，缠绵着。
汹涌的占有欲令顾烆眼神骇人，恨不得将信息素注入左时焕Alpha的性腺。
不管一个Alpha怎么能容得下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也要将左时焕标记，彻底深入骨髓的标记，血管里流动的都是他专属的气息，就像他的所有物。
顾烆冷凝着黑眸，压抑着越发骇人的欲||望，将发出哼唧挣扎声的左时焕抱在怀里，锋利尖锐的犬牙划过他细腻白嫩的脖颈，随着糜烂甜味的血珠一滴滴流下，冰冷的薄唇吻过那些血珠，舌尖翻滚吞入腹中。
要不是顾烆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告诫自己不能标记左时焕。
估计左时焕就不是流一点血那么简单，而是像一个真正的Omega被标记得破破烂烂的。
只是顾烆不能暴露自己是Alpha的真实身份，而上一次就在酒吧员工休息室他就差点失控，被左时焕勾出自己隐藏的信息素。
如果不是闯进来的是季慎文提醒了他收敛起体内的Alpha信息素，而左时焕分不清普通的酒味和信息素气味的区别，在酒吧各种气味混杂的地方禹丽珠也不会意识空气中逐渐消散的Alpha信息素，其实是眼前一直讨厌的Beta发出的。
顾烆可就要为了一个刚见面的Alpha，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他的意志力，像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野兽Alpha，肆意挥洒自己的Alpha信息素，从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顾烆拧紧冷眉，瞳孔深得可怕，极度痛苦地压抑住不顾一切去标记怀中左时焕这个Alpha的渴望，收住犬牙。
鼻尖蹭过左时焕柔软的脖颈，像个忍住食欲的野兽，嗅着猎物脖子下流着热腾的血液，蠢蠢欲动的喉结滚动。
最终沉浸于敞开一切心扉的清甜诱人信息素，在告诉他眼前散着诱人苹果酒信息素味道的男人，一个连普通味道和信息素味道都分不清的男人。
像一个不懂得伪装的坦诚傻子。
在每个Alpha/Omega对待夫妻之间都会遮掩自己的信息素微妙变化，以防被对付察觉自己真实的心思心情时。
顾烆在怀中醉倒的Alpha身上却嗅到了从来未有的真实信息素，依恋得像一团缠着他不放的云纱，柔软得又像一颗冷硬的贝壳只为他露出鲜甜的白肉，满是欢喜雀跃，敞开心扉，没有戒心地露出一切脆弱和弱点。
反而让顾烆心中贪婪的野兽被什么填满了，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猎物亲昵。
从脖颈到锁骨，落下他的痕迹。
像在标记地盘般。
直到视线注意到左时焕的手臂，回想起商场那一幕，那个女Omega挽着左时焕的手臂，亲密地叫他时焕哥，令顾烆觉得无比的刺眼厌恶。
微冷的手指从肩膀褪去左时焕的外套，泄愤般将被那个女Omega碰过的位置稍微用力，就撕裂了一边的袖子，又把外套像一件垃圾甩在地上。
看上去就差踩上两脚。
顾烆望着醉得迷糊的左时焕，半阖着浅棕色的眼眸，平稳浅浅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顿时黑眸不忿，在左时焕的肩膀上下嘴狠了一点，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被咬痛的左时焕清醒了一些，睁开眼觉得还是头晕目眩，感觉腰间强势有力的手臂，被人抱着悬浮在半空中，脚落不了地上，抬眸就对上顾烆浓密的睫毛和深沉矜贵的黑眸，侧头往地上看就是花纹豪华的地毯。
伸手触摸顾烆微凉的下唇。
左时焕抬头望着顾烆注视他的黑眸，本能地弯起笑容，连嘴角的酒窝都露出来，看上去甜得醺人。
“醒了？”
顾烆恢复矜贵清冷的神色，仿佛刚才出于一时嫉愤所做出的幼稚无聊事情不存在。
“没有。”
左时焕笑望着顾烆回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顾烆低沉笑了下，明显是不相信睁开眼睛的左时焕说的话。
不过醒来才好，他没兴趣上一个睡着的人。
顾烆扯了一下领口，露出性感的锁骨和结实胸膛，被雨淋湿的酒吧制服若隐若现上面的腹肌。
上过战场，打过虫族，拥有完美如阿波罗雕塑身材的Alpha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的媲美的。
起码令左时焕目不转睛，脸颊泛起不知是醉酒还是醉人的红晕。
顾烆脱掉上衣，露出完美不可挑剔的上半身，看到左时焕呆住的样子，勾起一抹笑，挑眉示意道：“你不脱吗？”
左时焕面红耳赤，内心更加坚定自己在做梦，还是带有暧昧元素的春||梦。
“怎么，不愿意吗？”
顾烆看着低下头的左时焕，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以为醒来后的左时焕后悔了。
比起他这个‘Beta’，更喜欢商场那个Omega。
顿时顾烆沉下脸色，问道：“你是更愿意去找商场那一个Omega吗？”
要是左时焕敢回答是，散发着寒气的顾烆下一秒就转头离开。
左时焕笑了笑，大胆地摸着顾烆黑沉的脸，却反问道：“那你呢，和你在一起那个寡妇Omega？”
顾烆冷嗤回道：“不过是我的下属，她不够资格。”
肆无忌惮的样子似乎丝毫不怕左时焕会泄密。
左时焕皱眉：“你在说谎，哪来的下属。”
顾烆：“怎么你不信吗？”
左时焕低眉，隐忍地压着下唇说道：“不用骗我，我查过你的资料，你是个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后代，没有文凭，只能混迹在下城区酒吧这种地方打工，要是你、你做了那个寡妇Omega的情人，我可以给你更多钱，让你离开她。”
顾烆明白左时焕的意思，他误解自己被杜曼凝那个寡妇Omega包养了。
但是左时焕的误会正是顾烆想要外人看到的结果，被有钱的寡妇Omega看中，带去各种上流宴会社交场所。
如果不是这样以他表面的身份，一个落魄没钱的Beta怎么进得了那种上流社会的地方，怎么收集得了情报。
本来这种情报工作是交给季慎文做的，但是自从季慎文找到了个联邦的Omega大小姐女朋友后，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勾搭其他人获得情报。
想到这里顾烆神情一顿，突然不爽。
觉得当初就不应该宽容季慎文的过错，直接拆散这一对碍眼的情侣，偏偏现在事已至此，没办法只能回去将季慎文的工作量加倍，让他不要花太多时间沉浸在恋爱游戏中。
左时焕看到顾烆没有否认，大概知道了那些传闻都是事实，心里涌现酸涩和不甘，继续说道。
“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但是你要离开她。”
顾烆顿时勾起兴致：“给我很多钱，还让我离开她，你是想要包养我吗？”
左时焕注视着眼前俊美的Beta，矜贵漂亮的面孔仿佛一件最昂贵精致的古董瓷器，将会放在博物馆最中央万众瞩目的位置，享受最完美奢侈的保养。
包养他估计会掏空他的所有。
直到心力交瘁再也养不起这样一个矜贵傲慢的家伙。
第026章 第 26 章
左时焕避而不谈, 似乎没有承认又没有否认。
“我会给钱你，只要你离开她，你会过得更好的。”
顾烆低头勾唇笑了下, 觉得十分有趣, 看着左时焕专注认真看着他的神情, 仿佛这个联邦的Alpha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包养起一个帝国太子。
对的, 他可以。
“事先说明, 我会要很多钱。”
顾烆亮起黑眸说道, 语气中似乎还十分期待被左时焕包养。
至于任务情报什么的，随便换个人去或者直接让季慎文和那个联邦大小姐分手, 给他继续勾搭联邦人获得情报。
左时焕避开视线：“可以，我会给你很多钱，绑定我的银行卡账号。”
顾烆俯下身，恶劣的黑眸扬起兴致, 贴近左时焕的耳边, 声音暧昧低沉说道：“那我就属于你的了，金主想要做什么，什么都可以哦。”
突然放大的矜贵俊美面孔，浓密纤长的睫毛似乎都在贴到左时焕发烫的脸颊, 锋利的深眉，鲜红的薄唇, 仿佛世间最色彩浓艳丰富的艺术品，又危险诱人得直戳心灵。
犹如在梦中触手可及。
伸手碰一下这个下城区过于俊美夺目的Beta, 就能将心底所有不堪入目的妄想、世俗一切丑陋的欲||望放在他身上。
就像其他一切想要包下这朵过于傲慢艳丽玫瑰的人。
左时焕无法否认被顾烆吸引着，心脏在怦然跳动之余, 又不由得流露失落伤感。
像是看到另一个人的缩影。
艳丽得无法质疑，美丽得让父亲都甘愿短暂舍弃其他一切美丽的Omega, 为母亲这个除了美丽没有其他内涵的Beta着迷一段时间。
过后被包养下来的娇花，失去了新鲜感，又失去了最美丽动人的年华，终日被父亲冷落，最终被厌倦赶出来。
小时候失去依靠的母亲怨恨父亲，又无能为力狂怒，在一次次失去理智的选择，在疯狂中沉沦，拉着他一同坠入贫穷、无望、折磨的地狱。
结果到了十几年后。
左时焕被一个类似的下城区Beta吸引，命运是那么的相似又可悲。
左时焕在顾烆身上看到了当年母亲骄纵疯狂的身影。
在顾烆肆无忌惮诱惑他时，提出金钱交易，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这样做，前一次是那个有钱的寡妇Omega，再之前是谁呢？
左时焕不能对一个挣扎在下城区生存线的Beta抱以过多的期待，但是无法避免心里流露的愤怒失望。
不敢细想这一手玫瑰，在他之前经手了多少人。
他会心生丑陋的愤怒嫉妒，恼怒自己喜欢上一个这样肤浅拜金、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的Beta，就像被诅咒一样，结果挣扎那么久想逃离的阴影又将重现。
又觉得自己过于可悲。
他有什么资格谴责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下城区Beta！
他只是……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和那个女人相似的身影，同样落在他在乎的人身上。
仿佛噩梦重现。
偏偏那个噩梦在他以为要忘记一切时，回来跟我说后悔了，想要弥补对他的伤害。
只是左时焕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下城区Beta，也不需要再有人打扰他本该过上的富足平静生活。
包括顾烆。
左时焕微冷着神情，一瞬间酒醒得不能再清醒了，站起来平静地捡起地上破掉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强迫症般细致地折叠好搭在手臂上。
“我该走了，钱我会打给你。”
顾烆瞬间错愕，看着刚才还跟他商量包养事情的Alpha一下子变得冷漠，起伏变化之大以至于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突然要走，不留多一会吗？”
顾烆以为左时焕是过于害羞才想躲避，主动抓住了左时焕修长白皙的手指，暧昧地亲吻着他的指尖，在求欢挽留左时焕留下。
估计顾烆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一个帝国太子居然有一天会动用这些小手段，挽留一个联邦的Alpha过夜。
左时焕却冷淡地抽出来手，神情没有一丝顾烆以为的害羞，冷静自持的脸色看上去那么的疏远冷漠。
让顾烆一瞬间拧紧眉头，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左时焕身上发生变化。
尽管以顾烆的骄傲一贯不想承认，但此刻他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惹烦了左时焕，才令他突然换了一个冷淡的态度。
看到左时焕手里的外套被他扯破，衣衫不整，眼角泛红，肩膀上隐约看得牙印，更别提后颈的性腺被他咬破，身上的衣服被雨淋过都还是湿透的……
蹙着眉头，浅棕色的眼眸满是忧伤复杂的情绪，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
这样一想。
顾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顾烆难得一次低下头，眉眼低沉说道：“是我弄疼你了吗，我向你道歉，只是你没有必要走。”
左时焕复杂地看了顾烆一眼。
从第一眼看到就矜贵傲慢的顾烆，却对他露出类似讨好的神情，反而让左时焕心里像被针轻微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宁愿看到顾烆一辈子像在酒吧时，穿着廉价的制服，却依旧冷傲肆意得不像一个酒吧的打手，谁都不敢招惹。
也不希望他会为了任何一个人低头。
左时焕蹙眉说道：“没有对你不满，但我不是你的金主，你不需要讨好我，这样……就不像你了。”
顾烆不理解什么叫做不像自己。
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左时焕认为他不像自己了，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顾烆，那个坐拥着整个帝国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帝国太子。
顾烆望着动摇的左时焕，矜贵冷傲的黑眸却没有一丝动摇，仿佛看着手里的猎物在挣扎，心里却升起一丝冷嘲。
看着左时焕似乎在后悔，在动摇，在说一些可笑的话。
顾烆冷漠旁观着，心里却没有一丝想要放过这个敢招惹他的联邦Alpha的念头，反而露出一丝恶劣残忍的笑。
只想将手中的猎物抓得更紧，就算窒息死掉他也不会放手。
除非哪一天他玩腻了。
左时焕侧过头：“我会给钱你，只是想当你的资助者，你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不需要出卖自己获得。”
顾烆一手握住左时焕的手腕举起，冷笑道：“我出卖什么呢？”
左时焕避开顾烆灼热的视线，忍着内心的愤怒酸涩，咬紧牙关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之前跟了谁，在我给你更多钱后，你就可以断掉那些关系，我知道你还很年轻二十岁不到，完全可以重新开始，继续念书。”
顾烆冷嗤：“念书？我他妈是不是该谢谢你，大慈善家。”
他早就从帝国第一军事大学毕业，还需要一个联邦的Alpha装模作样好心送他念书吗？！
左时焕继续说道：“我也不需要你还钱，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担心，我会在上城区找一个房子给你住。”
顾烆气笑了，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一个被他亲过、抱过、就差被他标记的联邦Alpha，说送钱给他不是包养他，而是傻不拉几地送他去上城区，去念书？
他什么时候说过缺钱要去念书，究竟有什么样烂好心的Alpha会做出这样傻逼的事情。
不过有一件事顾烆也知道了，左时焕肯定是提前调查过他的表面身份，也可以证明左时焕并不是对他没兴趣。
顾烆冷笑着说：“行，想要我去，就陪我上床。”
左时焕愣住，看到顾烆那矜贵又轻佻的神情，被迷惑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咬紧下唇，清醒过来拒绝道：“不可以，我不会和你做那种事的。”
顾烆恶劣勾出笑道：“什么事，不就是上床，今晚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这样，不然我们来酒店干什么。”
左时焕皱眉：“你不要做这些自甘堕落的事情了，我……”
顾烆嗤笑：“上床叫什么自甘堕落的事，那你今天陪着那个女Omega去逛商场怎么回事，和我在一起就是自甘堕落，那你和那个Omega就是心甘情愿情投意合吗？！”
左时焕微楞，反应过来顾烆说的女Omega应该就是左时芸，想要开口解释又想到顾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不是刚和一个有钱的寡妇Omega约会后，又当晚将他拉进酒店中。
顾烆看到左时焕突然沉默的神情，不仅没有平息心头的怒火，反而更加冷怒道：“不说话了，是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吧。”
左时焕不甘被诬蔑，双眼冷看着顾烆说道：“那只是我的妹妹。”
顾烆心里嗤笑，对！妹妹！
可以牵着手臂一起逛商场，对左时焕撒娇，亲密地叫他时焕哥的那种情妹妹！
一时间愤怒涌上心头。
顾烆一脸寒气愤怒将左时焕摔在床上。
错愕没有防备的左时焕连同双手都被顾烆牢牢控制住，惊楞望着他上方的顾烆愤怒的双瞳，对他说道。
“她能当你的妹妹，我也能当你床上的好弟弟！”
左时焕心里惊讶到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那些羞耻的话，看到顾烆还在接近连忙呵止道：“不行，你快放开我。”
顾烆看到在床上还在挣扎的左时焕，果然还是喝醉乖巧的左时焕比较可爱，心头愈发地恼火，冷嘲道：“难不成妹妹能满足得了你，我就令你那么讨厌。”
左时焕听懂了顾烆的含义，在顾烆强势地亲下来之前，挣扎地扭过头喊道：“你他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左时芸是我的Omega亲妹妹，同父异母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顾烆动作一顿，听清楚左时焕的解释知道他是误解了，傲慢冷怒的脸色一下子放晴，却还是没有放开左时焕。
反而在左时焕怒瞪中，挑衅地在他耳边说道。
“不放，就是不放。”
第027章 第 27 章
左时焕要被嚣张的顾烆气到了, 偏偏这个傲慢恶劣的Beta力气该死的大，抬脚想踹开顾烆，也被他一下子制服。
没有脾气的左时焕无奈放弃了, 抬眸望向执着冷怒中的顾烆, 语气压抑着火气冷淡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烆想怎么样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他自己也被这一个联邦的Alpha冲昏了头脑。
明明只是一个联邦的Alpha, 连Omega都不是, 除了信息素特别好闻之外, 冷峻疏远的面容，硬邦邦的Alpha男人身体, 修长诱人的长腿，倔强泛红的眼睛看向他时……
该死，又起反应了。
顾烆眼眸暗下，发现自己还是不想轻易放手。
至于其他的, 等到他知道这个联邦Alpha为什么那么吸引他, 或许之后他本不会在意他离去。
但是现在他还不允许左时焕离开。
左时焕感受到顾烆贴近他大腿内侧一处的炙热反应，惊楞地睁开了眼睛，透白的脸颊慢慢浮现羞耻的燥红，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不敢随便动一下，就怕这个力气大得惊人的Beta会不顾他的意愿做出下一步……
连说话声音都放轻小声一些。
左时焕缓慢小心地问：“你冷静一点, 可以放开我吗？”
顾烆眼底闪过懊恼，心高气傲的他也不愿意表现成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Alpha, 便松开了左时焕。
转而坐在床边一侧，满脸黑沉地抽起了烟。
气氛静寂了好一会儿。
左时焕才从床上坐起, 以为顾烆冷静下来了，却直接看到一脸黑沉烦躁的顾烆猛抽着烟, 矜贵的黑眸满是欲求不满的阴郁，双腿之间的鼓包大得惊人。
令左时焕一下子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缓和气氛。
叫他去洗个冷水澡，还是让他少抽点烟。
对上顾烆就变得不善言辞，左时焕心里乱糟糟地想了许多，最终却一句话都没从嘴里蹦出来，双手合十紧扣，端坐在床边沉默，发白的嘴唇紧紧抿着。
两个人排排坐在床边。
开了一间豪华酒店的套房仿佛就过来坐一坐。
左时焕眼底隐下苦涩，勉强维持冷静地说道：“要是你答应了，我可以立刻给你安排。”
顾烆传出一声冷嗤。
左时听得刺耳，却继续补充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立刻转户一套上城区的别墅给你。”
提到别墅时左时焕语气莫名停顿了一下，露出怀念又晦涩的眼神说道。
“你会在那里过得很好。”
顾烆愈发不解地看向左时焕问道：“哪里好了？”
左时焕像在回忆起什么，缓缓说道：“那里会有一个很漂亮宁静的庭院，在窗台上就能看到一棵杨桃树，下雨时叶子翠绿的，熟透的杨桃被雨水打下来就像一颗颗掉下的星星……”
顾烆：“你在那里住过吗？”
“嗯。”
左时焕承认了，浅棕色的眼眸望着顾烆，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站在窗台，望着载着母亲的轿车远去，留下他和一个老佣人在家中。
通常小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玩，因为老佣人很忙，整个房子的家务琐事都由她做，而年幼的左时焕自己玩，有时候看电视机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就是一整天自己摸索机甲模型的组装。
倒是有一段短暂的时光，有一只流浪小白狗意外来到他家，左时焕偷偷收养了这只小狗，老佣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左时焕特意留下的剩饭喂给小狗。
年幼的左时焕就和小白狗绕着杨桃树一起追逐玩耍，这是一段简单快乐的时光。
很可惜被母亲发现了。
难得白天回来的母亲一下子就发现有条脏兮兮的狗在家里庭院，母亲不喜欢狗，也不喜欢一切掉毛长牙的动物，吓得她赶忙叫老佣人将这条狗赶出去，在得知是左时焕带着条狗进来的，还呵斥左时焕不许再这样做。
没办法左时焕只能在门口看着，小白狗呜呜叫不舍得离开，被那时候心情不好的母亲拿扫把驱逐，才迫不得已跑掉了。
年幼的左时焕以为等到母亲白天离开后，他很快又能见到小白狗，这次他会将小白狗藏得好好的。
只可惜等来的却是他将会分化成一个Beta的检验报告，母亲也被父亲厌倦，补偿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钱和现在住的房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不甘心卖掉这所房子，打算买更好的珠宝服饰装扮自己，重新找个上流社会的Alpha。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房子没了，钱也被骗走了，最后沦落到从来没想过的下城区贫民窟。
左时焕也再也没想过找那一条小白狗，他自己就像一条流浪狗，朝不保夕食不饱腹。
可笑的是在母亲落魄后卖掉的那间房子，兜兜转转被左家收走了，现在又回到了左时焕的手中。
当初看着一系列交到他手中的固定资产，看到那个熟悉的街道门牌号码，左时焕眼睛像被刺了一下，又只能匆匆略过，不愿再看多一眼。
现在看来以后还会经常看到。
那个房子离左家老宅很近，要是顾烆住在那里，他每天都能去看他。
将顾烆放在那间房子里，像个金丝雀一样，每天都能在窗台等待他回来，不用再接受外界的风吹雨打。
想到这里左时焕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他果然和父亲一样流着自私贪婪的血脉，只是他不会像父亲一样狠心薄情，将玩弄在手中许多的金丝雀，随意地像一个个替代品丢掉。
顾烆是他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他不舍得那样对他。
就算他往后会和门当户对的Omega订婚结婚，成家立业，也会将精心照料好手中唯一的金丝雀，直到金丝雀厌倦富裕安逸的日子，哪一天想换种方式生活，或者长成了雄鹰飞走，他依旧会成全。
在得知顾烆和那个人的经历重影后，在左时焕的心底，已经不再单纯将顾烆看做一个独立的人格，就像地位降了一个等级。
视作一个软弱、漂亮、无法独立养活自己的‘宠物’。
哪怕左时焕到现在为止仍然对顾烆有感情，在心里顾烆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鲜活存在，却换了一个更为傲慢控制欲强盛的角色。
在左时焕心底已经默认了顾烆不会拒绝，将会被他安排接下来的人生，连同住的房子、工作、人际交往都会由左时焕负责。
就像左时焕逐步掌控左家的势力，连同一大群的左家人，包括父亲、左夫人、同父异母的众多兄弟姐妹……
全都会在他的安排下做事各司其职，不会出现任何一丝差错。
左时焕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完美优秀的左家继承人，哪怕是下城区最底层的贫民窟出身，凭着自己的坚韧努力从泥潭里爬出来，回到顶级豪门的左家仍然游刃有余，完美得令人忌惮。
看上去就是一个能力优秀野心勃勃的Alpha。
对于Alpha来说，野心从来不是什么贬义词，有野心而没能力才是一个贬义词，显然左时焕不是。
但比起单纯地说野心，不如说左时焕的控制欲深入骨髓。
当然控制欲也可以换成另一个说法‘负责’，而不负责的父母造就了左时焕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生活，反而让左时焕深知掌控自己人生的重要性，连同一些不稳定容易失控的元素也牢牢掌控在手心。
小时候失控的元素是他的母亲，所以还没成年的左时焕却养着一无是处的母亲，事事都自己处理，然而这个失控的元素却跑了。
回到左家后，不稳定的元素就是他一众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左夫人和他那个从来不负责的父亲。
成年后的左时焕吸取教训，逐步掌控了左家，成为所有人都无可挑剔的完美左家继承人。
到了现在。
顾烆这个不稳定的感情因素，就是左时焕一直想要冷静对待，却难以控制的。
原本左时焕以为自己会淡忘这段冲动的感情，没想到却越陷越深，见到顾烆身边出现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生不甘嫉妒。
以至于冲破了理智，做出他以往厌恶的行为，像失控疯狂的母亲一样跑来陌生人聚集的酒吧，借酒消愁逃避现实。
午夜十二点过去以为不会出现的顾烆，却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
一个不稳定、危险、诱惑他进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人。
但现在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机会。
不用克制内心的感情，也不会掉入万劫不复深渊。
左时焕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烆看，浅棕色眼眸不复以往的冷静克制，满是焦灼和期待。
仿佛只要顾烆答应下来，他就会立刻准备一切，彻底将金丝雀的笼子关上，锁紧，再也不放开。
“你喜欢这一间房子吗？”
左时焕目光灼热问道。
顾烆却骤然变了一个眼神，捏着左时焕的下巴，对视着那一双明亮得不对劲的浅棕色眼眸，勃然冷怒地说道。
“我不是被你养在房子里的小玩意，要是你直接说和我上床，我可以一分钱不花免费陪你，但是你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要不是这个人是左时焕，换做任何一个人敢用这种看待笼子里私人动物的眼神看着他，顾烆早就把他打趴在地上了。
奈何对于左时焕，顾烆意外地容忍度很高，顶多是觉得左时焕喝醉后，喝昏了头脑神志不清了。
左时焕眼神平静到令人窒息，无辜地蹙眉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
顾烆瞬间黑眸一凝，似乎想通了什么，表情更加冷肃危险地看向左时焕，倍感屈辱质问道。
“你是透过我在看什么人？”
左时焕瞳孔一缩，像被戳穿心事那样反应过度，立刻说道：“没有，我没有！”
顾烆却不相信，矜贵的黑眸深沉得可怕，用力攥紧了左时焕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左时焕，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如此生气的人。”
以前敢这样惹他生气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左时焕眼神闪烁，咬紧下唇，侧过脸避而不谈。
第028章 第 28 章
顾烆怒极了一手抓住了左时焕的领口提起, 手臂的青筋毕露，矜贵俊美的脸上不复以往的傲慢冷漠，全被眼前这个不怕死的联邦Alpha挑起了火气。
左时焕冷淡地仰头望着盛怒中的顾烆, 冷峻文雅的面孔此时平静得像火上浇油, 似乎一点都不怕顾烆的拳头落下来。
甚至左时焕不解皱眉道：“为什么你要那么生气, 既然其他的Omega你都接受包养, 为什么你不接受我的。”
顾烆轻蔑冷笑一声道：“你是谁我凭什么接受, 外面排着队愿意给我上的人多得是, 我为什么非要一个把我当狗屁替身的Alpha！”
左时焕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他知道在酒吧时就有许多客人是冲着顾烆来的，凭着那一张矜贵冷傲的脸和完美高大身材, 要是说他是一个顶级Alpha都有人相信，以顾烆的条件根本不缺人。
但是左时焕心里还是会受伤，愤怒地想到顾烆说外面的人那么多，不缺他一个人, 仿佛将他贬低到极致, 和外面那些人相提并论甚至还看不上。
左时焕神情压抑，眼睛发红却格外冷静，对视着顾烆说：“你是这样想的吗？可我从来没有说过把你当过一个替身。”
顾烆黑眸冷聚：“那你到底在看谁？”
左时焕握紧手心，浅棕色的眼眸莫名真诚专注, 抿紧唇：“不管你信不信，你都是我第一次想接触的人。”
也是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
但是左时焕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 他觉得没有现实意义，所以他换了个说辞。
左时焕假装冷静理智, 冰冷得像商业谈判的眼眸看向顾烆，却比任何一笔商业谈判还要迫切渴望达成交易, 不动声色关注分析着顾烆所有表情上的细微变化，说道。
“同时你也是我第一次想资助的人, 要是你不愿意住到那间房子，我可以给你其他去处。”
“你不需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你只是我慈善项目资助的其中一人。
顾烆瞬间危险地眯起，皮笑肉不笑问道：“所以你不止想‘资助’我一个人，合着外面还养着一群人呀，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左大少爷的厚爱。”
左时焕眼眸闪过懊恼，知道他的措辞令顾烆误会了，发白的嘴唇再次抿住，语速加快解释道：“不是的，和你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你和他们的慈善资助不是一回事，我可以给你的更多。”
顾烆冷嗤：“有什么不同？”
左时焕：“那是我最近用私人资金创建了一项慈善资助项目，专门资助下城区的困难群体，包括没钱上学被迫辍学失学的孩子或青年，以及各种职业技能培训给下城区的没有学历技能的成年人，只要通过职业测试考核，可以很快进入我名下各个行业的公司实习工作，之后就能脱离原来居住在下城区的环境……”
“但要是你愿意接受，我可以最大力度动用家族权限提供帮助让你进入一切想去的行业岗位。”
左时焕谨慎地关注顾烆的神情一举一动。
顾烆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以为自己是谁，左时焕顶多是个禹丽珠混在一起玩的家族子弟，能有多大能量。
就算在联邦禹丽珠这个所谓的禹家大小姐，在联邦听起来不错，但在实力比联邦更强大的帝国也不过是一个二流家族，身为帝国太子的顾烆拒绝过不知多少这样二流家族的接见请求，起码要达到大贵族以及顶级家族才有资格见他一面。
更何况所谓的禹家大小姐只是禹家的一个成员，连家主都不是，而和禹丽珠混在一起的左时焕会有多厉害，势力再大也比不上帝国的势力。
又能有什么资格敢在顾烆面前提。
顾烆黑眸波澜不惊，勾唇问道：“你敢说一切吗？”
左时焕面不改色地问：“基本上你能所见的一切。”
顾烆内心不屑，表面上却饶有趣味说道：“就算我想当一个大明星，什么劳累的工作都不用干，也能日入几百万那种？”
左时焕平静地回答：“可以。如果你想做明星，我可以找业内的专业人员给你打造包装出道，我家族名下企业的广告宣传代言人都优先给你，要是你想找演绎影视道路，我可以专门为你成立影视投资，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方慕卿是娱乐圈有名气的顶流巨星影帝，可以让他带你入行。”
说实在左时焕有太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不是所有都有资格天赋继承左家的财产，有些会选择感兴趣的行业谋生。
其中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就是上面提及的方慕卿就是进入娱乐圈，随了母姓，大多时候不参合左家的事情，但是年末家族聚会还是会来。
其母亲是当年红遍整个联邦，甚至帝国都有粉丝的娱乐圈花旦影后，和当年风流倜傥的左父谈过一段，但是受不了左父勾三搭四的性格，豪门都不愿去了果断分手。
只是期间发现怀上了方慕卿，和左父谈论过后决定生下来，同样利用左家的势力，方影后成功解除了原本公司的剥削合同，自己新成立的工作室也能得到左家的幕后支持。
方慕卿身为方影后的独子，从小的长相更是精致可爱，备受大众关注，小时候就出演方影后的影视作品，算是童星出身一路红到了现在的娱乐圈顶流巨星，公认的大众情人，基本上各地的商业街道、公交车、地铁广告，乃至空间站飞船上都有他迷人的身影。
更别提左时焕提到的名下所有企业的代言人。
左家名下的蓝鹰集团的产品范围囊括了联邦各个阶层所需，上到军方武器、机甲、运输船舰，下到民用的通讯器芯片、悬浮车和家用机器人以及电器。
可以说联邦人从接触科技电子产品开始，就离不开左家蓝鹰集团的产品。
只要和蓝鹰集团搭上线，任何一个小广告都能让娱乐圈一众明星抢破头的，而左时焕提出的条件，就算身为同父异母的哥哥方慕卿都会眼热的。
顾烆拧紧眉头。
要是换一个人他肯定觉得在开空头支票，偏偏在左时焕镇定的眼神下，他直觉告诉他左时焕是认真的。
顾烆瞳孔微妙地缩了一下，试探道：“说得那么厉害，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就算你姓左，又不一定是全联邦都知名的蓝鹰集团那个左家……”
“我是的。”左时焕说道。
顾烆瞳孔惊讶，黑眸一直盯着左时焕的神情，表面上却轻描淡写地笑着问：“就算你是左家的人，又哪有这么大的能量，让左家蓝鹰集团都听你的话……”
左时焕却平静地点头道：“我确实是没办法让整个左家蓝鹰集团都听我的，但是我在蓝鹰集团里面担任一些职位，可以有决策权直接定下蓝鹰集团名下企业的广告宣传方面的人选。”
顾烆拧紧眉头，突然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联邦左家的蓝鹰集团在帝国也是被忌惮的势力，不像是禹丽珠家族企业多是时装珠宝这些奢侈民用的企业，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只是一个有钱的海市蜃楼，轻轻一推就倒下。
相反，曾经帝国和联邦发生冲突，蓝鹰集团与联邦军方研发的武器直接发射在战场上，造成了不少帝国士兵的伤亡。
只不过除去联邦个别武器研发水平高，联邦整体军事实力都比不上帝国，特别是将领士兵的作战能力，最后还是帝国获得大规模胜利。
但不能否认战局中格外突出的蓝鹰集团所做出的作用。
令帝国军方认识到，联邦这个总是不要脸躲在帝国后面躲避虫族的袭击，占领的都是帝国大多不要偏远贫瘠的土地，被帝国人鄙夷嫌弃的软蛋，被驱逐的罪犯后代，当中还是有一些不能遮掩光辉的珍珠。
顾烆沉眸：“你究竟是谁？”
左时焕：“季慎文没有告诉你吗？”
顾烆：“告诉我什么？”
左时焕深思了一下，想到应该是禹丽珠没有告诉她男友季慎文。
订婚宴将至，毕竟左家和禹家联姻不是一件小事，很快就有新闻媒体将他们订婚的消息发布出来，而到时候哪怕禹丽珠再怎么想隐瞒，也是纸包住火迟早被发现。
可是作为禹丽珠统一战线的同伴/朋友，左时焕一方面出于对禹丽珠的可怜，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私心，动用势力帮禹丽珠尽量拖延时间隐瞒下订婚这件事。
左时焕摇头，平淡地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我还没介绍过我自己。我出身于左家，但曾经的我是一个下城区的贫穷Beta，意外分化成Alpha后被接回左家，承蒙长辈的厚爱开始接手一部分家族企业。”
顾烆心里的震惊却越来越强烈。
Alpha，刚回归左家，接受蓝鹰集团的企业。
脑子里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呼之欲出。
顾烆从几个月前收到一个帝国传来的情报，联邦左家蓝鹰集团有变动，被判定有基因缺陷的左家家主不知哪里找来一个Alpha继承人，很大程度将会继承对帝国有威胁的整个蓝鹰集团。
只不过顾烆来联邦的目的，从来不是接近左家的人，除非他追捕的那些帝国叛徒和左家的人联系上。
不然就算历任左家家主都会上帝国的暗杀榜，左邹建这个现任蓝鹰集团的掌权人站在顾烆的面前，他也没有一点开枪的兴趣。
因为蓝鹰集团是一个庞大的势力，而左邹建在其中也不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将他踢出去了，还有更多的棋子补上。
要是真的除掉左邹建，也丝毫改变不了局势，相反令背后的人得利。
而且毕竟左邹建的人生经历性格被帝国分析过了，虽然是一个沾花惹草的渣男Alpha，却是性格求稳的温和派，不会主动挑事发动冲突，左邹建当家主总比其他人当上好。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顾烆问道：“你的父亲叫什么？”
左时焕有些意外顾烆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回答道：“左邹建。”
听到这个确切无误的回答，顾烆已经能确定情报中，提到那一个左邹建找回来的新Alpha儿子，那个将会继承整个左家蓝鹰集团的Alpha，对帝国有威胁的Alpha将会是左时焕本人。
毫无疑问，左时焕之前提出的优渥条件都是真的，甚至远不止这些冰山一角。
顾烆拧紧眉间，第一次用全新忌惮的目光看向眼前的这个冷肃文雅的Alpha，看似俊美平静的面孔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与他那个平庸温和派的父亲左邹建不同。
左时焕眼神里写着强势、控制欲、野心，像一头冷静理智的雪狼。
不出所料等他彻底成长起来，接手整个左家蓝鹰集团之后，将会是帝国的劲敌。
第029章 第 29 章
就算身为帝国太子, 顾烆也第一次被惊讶到了，凝眉严肃地看向眼前这个一脸平静从容的Alpha左时焕。
不得不说一句。
钓上大鱼了。
换做任何一个情报人员，得知联邦蓝鹰集团的少家主主动送上门都会欣喜若狂, 但是顾烆心里却没有理所应当的喜悦。
对上左时焕明亮真挚的浅棕色眼眸, 里面认真的情愫却令到顾烆产生一丝异样的抗拒。
他宁愿是单纯的肉||体关系, 看上他的脸还是身材也好, 也不愿猜测左时焕看他时的眼神是不是真的。
“若是你还不相信, 我可以给你更多证据, 证明我没有骗你……”
“不，我信了。”
左时焕笑道：“那你答应吗？”
按道理顾烆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勾搭上联邦蓝鹰集团的少家主可以获利匪浅，甚至不是没有可能深入内部获得机密情报。
但是顾烆深深地看了左时焕几秒，没有直接答应，眼神冷然问道：“为什么, 你究竟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不妨直说，我不相信一个上流阶级的Alpha会这么好心。”
左时焕迟疑地愣住了一下，浅棕色深邃温柔的眼睛看向顾烆，坦言道。
“正如同你说我出身在上流阶级, 和我相比在你身上并没有什么有利可图的地方，要是真的说一件, 我希望你离开下城区，和你以前交往过的人断绝关系, 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顾烆愈发不理解。
他能察觉到左时焕和他是类似的Alpha，同样是那一种理智冷静谋夺最大利益的Alpha, 而不是像现在……
左时焕继续说道：“你想让我怎么解释都可以，但我真的没有骗你的理由。”
顾烆凝起眉间, 问道：“为什么？”
还没等左时焕回答。
顾烆突然轻笑了一声：“你喜欢我？”
左时焕被直接问愣住，却张口说不出话。
没有好感就不会再次来酒吧，等到凌晨十二点也只是为了见到顾烆一面，但要是开口承认这一点，向来脸皮薄也习惯隐藏自己心事的左时焕，却无法说出口。
“可是我不喜欢你，和我上床还行。”
左时焕瞳孔微颤，脸色发白看向一旁冷漠的顾烆说出这番话。
“既然这样你也要‘资助’我吗，毫无代价地资助我，就算你不和我上床，我也会和其他人上床。”
顾烆冰冷的言语狠狠地践踏了左时焕的心。
这也是顾烆打算做的。
他不需要一个联邦Alpha喜欢他，也不屑去骗一个联邦的Alpha。
至于左时焕的身份对于顾烆来说有一点吸引力，但还没到令帝国太子屈尊去讨好欺骗一个联邦Alpha感情的地步。
更何况顾烆比左时焕自己更能看清楚内心的控制欲。
左时焕喜欢他，同时也想控制他。
还没等他说什么，直接把房子安排了，让他离开下城区，断绝以前的人际交往，甚至工作看似给他选择，其实都没有得选，全都在左时焕势力之间监督着。
要是顾烆真的答应了，恐怕他就不用做情报了，直接被左时焕包揽一切，不管是人际交往还是生活工作。
左时焕的身份反而会成了顾烆的阻碍。
他来联邦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被一个有钱有势的Alpha包养的，要是左时焕单纯地看上他，而不是控制他。
或许顾烆愿意和这样一个他并不讨厌的联邦Alpha玩一下。
可惜左时焕明显是越界了，对他来说已经造成一个麻烦。
“懂了吗？”
顾烆又故作轻浮地说：“没有你还有其他人，我不缺你一个，什么叫做正常的生活，我觉得我现在很正常，比起你烂好心想让我离开下城区，但你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离开。”
左时焕嘴唇发白，握紧着手心到颤抖，顾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割着他的心脏，血淋淋地疼痛。
和那个人不同。
原来是他误解了，其实顾烆从来不像那个人，他是清醒地站在深渊中央，如鱼得水地融入其中，任由旁人以为他自甘堕落，其实他一直地清醒过着他想要的生活。
不缺他这个人，还会有其他人前仆后继地找上来，像深渊的化身。
“除非……”
顾烆冷淡磁性的声线响起，左时焕不由得被吸引，抬起发亮的眼眸看向顾烆。
却看到顾烆勾起凉薄恶劣的笑。
“除非，你一个Alpha被我上，可是身价昂贵的左家少家主你愿意被一个下城区什么都没有的Beta上吗？”
左时焕瞳孔颤抖，微红的眼眸看向顾烆呢喃道：“可我是一个Alpha，怎么能……”
怎么能被一个Beta上，通常Alpha才是那个强势的上位者。
哪怕左时焕还是Beta的时候，默认自己也是找个女Beta，而不是……不是出于下方。
“既然左先生不愿意，那就作罢。”
顾烆冷下黑眸，转身离开。
目视着前方酒店的门，正要伸手拧开，却突然被一双手攥住了腰，阻止他离开。
只听到身后单薄的颤声。
“要是我愿意被你上呢？”
顾烆黑眸一沉，手背露出青筋，再次伸手握住门把手。
却被身后的一双手更加用力地抱住腰，微颤的睫毛划过顾烆的皮肤，打湿了他的后颈，带着哽咽沙哑的声音说。
“我不想你去找其他任何一个人，不管那些是Beta还是Omega，我很嫉妒他们，要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我也可以满足你……”
顾烆扯动了一下嘴角，却沉重得笑不出来。
“你喝醉了。”
“我知道。”
“等到明天你就后悔了。”
“我醉了，所以想做一切酒醒后做不了的事情，就让我明天再后悔，我只想顺从内心过完这一晚，我不想看到你找其他人。”
身后传来一些急躁的解纽扣声音，啪的一声线撕裂，雅白的衬衫凌乱落在脚边，紧张的呼吸声又变得缓慢坚定，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一件件地落在地上。
顾烆黑眸骤然一凝，反手打算握住左时焕的手制止他，却无意间摸到一阵光滑的皮肤，心里无法形容的惊骇触动。
“现在你还打算开门吗？”
后背贴着一具温热光滑的身体，内敛的眼泪湿润了顾烆的脖颈，听着身后大胆的发言。
顾烆简直快被气笑了。
开什么门，让全部人都看到左时焕什么都没穿的样子吗？！
不得不说这一刻顾烆彻底被这个大胆的Alpha拿捏住了。
顾烆气极咬牙道：“你真的不怕我直接开门吗？”
又或者他没意识到左时焕的小动作，不小心开门了，可能明天就是左家少家主的耍流氓的报道了。
“就像你说的，我是个Alpha，我怕什么。”
左时焕深郁着眼眸，双手抱紧顾烆的腰，看似脸颊喝醉的晕红，眼底的欲念执着却无比明亮清醒。
顾烆关上门，并锁门，气笑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不愧是左家的人，更不愧是青出于蓝的左家少家主，完全抓住他心软的地方，还肆无忌惮地要挟他。
偏偏还成功了。
左时焕抬眸瞄了一眼顾烆生气的侧脸，沉默地垂下眼眸，害怕顾烆会说出更多践踏他尊严的话。
哪怕此时在顾烆眼里，他已经是一个不知廉耻的Alpha了。
“……”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
“你不说话了，轮到我了。”
顾烆冷笑着，闭上眼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却不慌不忙地转身，准确无误地将左时焕拦腰抱起。
听到怀里的人急促的惊呼声，顾烆阖上眼睛冷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吧，放下，摔不到你。”
明明是闭上眼睛，顾烆行走在酒店的房间里，早就一眼记住房间内全部布局，轻而易举饶过所有拦路的物体。
一步不差地走到了床边。
直接将左时焕松开放到床上，扯起一旁的床单牢牢盖在左时焕身上，确定不会走光才睁开眼。
顾烆望着眼前睁大眼愣住的Alpha，浅棕色的眼眸还挂着隐忍清冷的泪痕，眼角湿红，抿着殷红的下唇，洁白的床单隐约露出一边线条诱人的肩膀……
令顾烆觉得扎眼。
伸手将另一边光裸的肩膀往下滑的床单提起，盖得严严实实的，就差在左时焕身上绑上一个死结。
顾烆担心自己再待下去，就忍不住了。
“我该走了。”
这一次没有人拦着他。
身后的左时焕沉默得不像话，顾烆每离开一步，心脏像被攥紧一样难受窒息，脚上像系上钢球沉重。
明明身为顶级的S级Alpha，走到酒店房间门口这一点距离，却令顾烆感觉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走吧，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身后传来一声惨淡的冷笑。
顾烆终将不忍地回头，却看到令他心脏骤然停止的一幕。
左时焕低垂着眼眸，嘴角溢出鲜血，红肿的眼里带着脆弱不堪的恨意，像被撕碎的玻璃，一声不吭地掉下眼泪，血淋淋伤痕累累地看着他。
“你也不是第一个执意离开我的人，没有你我能过得更好。”
顾烆僵硬在原地。
他早就该离开这里，既然左时焕都这样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好纠葛下去的。
可看到左时焕用着仇恨脆弱的眼神看着他，咬紧嘴唇到鲜血直流，仿佛他只要踏出这一个门口，就会被他一直恨下去。
顾烆迟疑地走向前，伸手撬开左时焕的唇齿，阻止他咬破嘴唇，怕是这个Alpha会流血而亡。
指腹抹过嘴唇鲜血，像红漆一样染红了整个嘴唇。
顾烆想要擦掉那些刺眼的血，却被带着恨意的牙齿咬着了拇指，留下深深的牙印，却又心软地松开。
就像左时焕这个人。
外冷内热，又容易心软。
第030章 第 30 章
“你要走就快点走, 不然我会忍不住动念头报复你。”
左时焕红着眼眶抬头看向眼前的顾烆，心里翻涌的酸涩痛苦。
想到自己放下一切尊严，像个没皮没脸的乞讨者想要挽留眼前这个冷心冷肺的Beta, 却迎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拒绝羞辱。
令找借口说喝醉的自己都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让他恨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也恨上自己为什么一次次地不要脸。
“走呀, 为什么你还不走！”
左时焕冲着顾烆怒喊道, 泛红仇恨的眼睛却一直掉着眼泪, 止不住地落在苍白的手背上。
令左时焕觉得丢脸, 恶狠狠地擦着眼睛，最后怎么擦都没完没了的掉, 泄气无力地捂着双眼。
不想被看见，特别是在顾烆面前。
他已经够丢脸的了。
向来处事不惊的帝国太子第一次像个傻子站在原地。
顾烆尝试张阖着口，却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游刃有余肆意的姿态对待，仿佛心里有一处地方变了。
“除了我, 还有谁这样对你？”
顾烆静静地俯视, 黑眸看向左时焕时是困惑和茫然的，连他自己都不懂得此刻的复杂万分的情绪。
“反正不是你。”
“是谁？”
顾烆压抑地问道，他不敢相信左时焕在之前还有一个人敢这样对他，心里无端升起妒火。
“你不久前不是问我, 透过你在看谁吗？那我告诉你是一个女Beta，没错我把你看出另一个人, 满意了吧。”
左时焕压抑着神情冷笑道。
“一个女Beta？”
顾烆黑眸阴暗，心里却不由自主联想起左时焕和另一个女Beta在一起的场景, 如此的碍眼令人厌恶。
哪怕顾烆决定不接受左时焕这个Alpha，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左时焕和其他人在一起过, 甚至把他当做一个代替品。
以帝国太子的骄傲听到这里早该勃然大怒，厌弃这个混杂上其他气息的Alpha。
就算在帝国时候顾烆仍然会肆意任性, 拒绝宴会上出现一些私生活混乱的Alpha/Omega，以顾烆超凡S级的嗅觉能闻出那些人身体上如同菜市场鱼摊上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变得腐烂腥臭的气味，令人作呕恶心。
无论他们都身份多高贵爵位有多高，只要他出现的场合，这些人都不许出现，要被全部清场驱逐。
偏偏顾烆是无可动摇的帝国太子。
特别是帝国的皇帝顾付俨，也就是顾烆的父皇，在上一次与虫族女王交战时，双腿被临死反扑的虫族女王喷射的致命毒液腐蚀。
哪怕耗费了帝国全部人力物力做了手术，也失去了双腿，而且毒液无法根治，慢慢地毒液从膝盖蔓延到大腿根部。
就算按上机械腿，剩下能活着的日子也不多了。
可以说顾烆当上帝国皇帝是铁定不久远的事情，而帝国那些虚伪趋炎附势的上流阶级怎么敢得罪年轻的帝国太子，未来掌握他们生命大权的顶头上司。
纷纷喷上信息素清除剂，一次不够就喷多几次几瓶，力求不要让帝国太子闻到任何一丝不干净的气息。
顿时整个市面的信息素清除剂大卖，一段时间到处弥漫着清除剂的味道，甚至有些人为了避免被嗅觉敏锐的帝国太子误认为是私生活混乱的人，还肉疼地遣散了一大批情人。
这是当初十岁左右的顾烆提出的任性要求，之后造成很长一段时间帝国上流阶级清心寡欲的生活，终于受不了的一些贵族和臣子向帝国皇帝抱怨。
顾烆的父皇才知道这件事。
帝国皇帝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那些贵族和臣子投诉到他面前，还认识了几十年死要面子的老贵族都一脸愁苦哀怨，差点哭出来的表情，为了平息众人的哀怨还是训斥了顾烆一顿。
年少的顾烆才捏着鼻子，停止了戏弄驱逐那些浑身臭味的贵族大臣们，只要求他们在社交场合喷适量的信息素清除剂就好。
哪怕年少的顾烆闻到他们身上和十几个人混在一起的气味，也会给他们面子离他们远一点，不再直接将他们赶出去。
等到成年后的顾烆表面上不再对这一些小事表达喜怒。
但是整个帝国上流阶级都通过一些途径了解知道，有一些在皇宫乱搞的侍卫佣人轻而易举被抓出来，赶出皇宫外。
所以，帝国太子的喜好从来没有变过。
只是放在左时焕身上，顾烆仿佛忘记了以前的挑剔厌弃，双标地觉得左时焕和那些人不一样，可能是有特殊的理由。
“一个女Beta？”
顾烆拧紧眉间，他直觉不可能，左时焕肯定是有原因的。
左时焕扯出一个笑容，眼神冰冷道：“难道除了你，我就不有其他人，不要太自信了。”
“别忘了我是左家的人，就算你说的你就是一个下城区什么都没有的Beta，这样的、这样的货色我有数不清的人可以代替……而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左时焕搁下狠话，红肿的眼睛瞪着顾烆，苍白的嘴唇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顾烆却没有动容，黑眸愈发深沉带着一丝心疼。
好苦。
空气里都是苦涩的气味。
粘稠压抑的苦涩犹如一杯没有尽头的苦酒，对比之前清澈甘甜的苹果酒，此时左时焕的信息素就像被忘在地窖太久的苹果，干瘪、发黑、苦涩，再也看不到一点光泽，只剩下被遗忘的苦恨。
要是左时焕的狠话是真的，就不是这样苦进顾烆心里的味道。
“要是真的……那个女Beta为什么要离开你？”
顾烆这样问了。
却让左时焕一瞬间瞳孔的光碎掉，连恨意都拼凑不起来，凌乱的，绞尽脑汁想要说出狡辩反驳的话。
“所以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顾烆继续冷静问道。
左时焕一瞬间握紧拳头，指甲差点抓烂了手心，第一次真正恨上了顾烆。
为什么要揭穿他，为什么连最后一点颜面都不留给他？！
非要他承认这一切都是骗局，有的只是抛弃他的母亲，和一个看不上他的顾烆。
反正他在乎的两个Beta都不要他。
就像那一个旧款的机甲玩具模型，曾经年幼的他想要却不能得到，等到成年后愧疚的母亲主动送过来，他却不敢靠近。
或许……
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得到的，不该靠近。
左时焕咬紧牙关，死鸭子嘴硬道：“为什么不是真的，当初的我还不是左家的人，她卷走了我一切的钱财跑路了，现在我变得一个有权有势的左家Alpha，她后悔了……哈哈她居然后悔了，离开你们我才能过得更好……”
“她是谁？”
“与你无关！”
“那她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
“她现在找上你了吗？”
“对，怎么样！你也后悔了吗？！”左时焕红着眼眶嘲讽道。
“嗯。”
“没后悔……额？！”
左时焕愣住，睁大眼睛还有几分无辜的茫然，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顾烆黑眸柔化，继续说道：“对，我是后悔了。”
虽然他没有遇过什么令他后悔的事，基本上只有他令其他人后悔，但是在左时焕身上他第一次尝到后悔的苦涩怜惜。
也许他不该表现得那么无情，直接了断这一段意外的关系。
哪怕这个联邦的Alpha对他来说很特别，某种程度上已经影响到他的决策和情感。
“可以告诉我那个女Beta是谁了吗？要是她卷走了你的钱财，我可以帮你找回来。”
“怎么找？”左时焕蹙起眉头不解。
顾烆在心里表示潜逃了十几年的帝国叛徒都能被他找到，又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仙人跳骗钱的女Beta。
只是他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从头到尾左时焕的反应都很青涩，不像是和其他人交往过的样子，而且那个女Beta究竟是谁，能让重回豪门左家后的左时焕都耿耿于怀。
他总觉得左时焕还有一些隐瞒的事情。
“我有我的途径，既然她骗了你就该被我抓进警察局，难道你还担心她，不会你对那个女Beta还有留恋，还想见到她吧？”
顾烆危险地眯着眼。
要是左时焕真的拒绝他的帮忙，他也不会再管这个联邦的Alpha，不管他看上去多可怜。
“见到她？”
左时焕眼神黯淡地笑了下，说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对于我来说她就像一场噩梦，只是心里始终不甘心……”
原来她也能像正常父母一样养育孩子。
他匆匆看过母亲于姹一家三口的照片，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太普通了，没有奢侈的珠宝服饰，没有画上大浓妆，没有穿上裸露性感的裙子和高跟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素颜一家三口的照片，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高大老实，还有一个长着小雀斑的Beta小男孩看上去也是挂着开心幸福的笑容。
原来母亲于姹对待那个Beta小男孩也能做到母亲的关爱体贴，在与他相同的年龄段，左时焕在贫民窟摸打爬滚艰难求生，而那个Beta小男孩在父母庇佑下无忧无虑快乐长大。
要是当初决定离开了就一辈子都不要让他见到她，不管她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左时焕都不想知道了。
偏偏等到成年后，母亲于姹却让他知道了一切，令他的童年对比之下是那么的可怜可悲。
可笑的是母亲于姹却说想见他了，还愧疚地想拿一个落伍八百年的机甲玩具模型补偿他。
太可笑，也太讽刺了。
他不想见到她，这辈子都不想，但是心里的怨气始终不甘心，像一处溃烂的伤口又暴露在阳光下。
只能让他见识到自己的丑陋，却一点都没有办法愈合。
“你走吧，我骗了你，没有什么女Beta，有的只是我那个卷走所有钱财抛弃我一个人在贫民区的母亲……”
左时焕脸色惨淡地对上顾烆深邃的黑眸，心酸坦然地说：“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左家少爷，我的母亲和你有一点像，就是她做了别人的情人，也就是我父亲左邹建养在外面的情人，而我原本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Beta私生子，没有利用价值后一个个都抛弃我。”
“就算我现在这样成了左家的少爷，和你又有什么区别。”
被左家养着。
看似比贫民窟过得优渥富裕，不用再吃难吃的营养剂，不用担心钱财，但也失去了许多自由的选择。
他就剩下走向左家家主这一条路，所以他必须做一个完美优秀的Alpha，选择适合家主位置的专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Omega，打压所有觊觎他位置的左家旁支。
一点点见到自己的丑陋。
不愿意放手左家的权势，却也不愿意放开顾烆。
就像他以为不在乎抛弃他的母亲，却在一瞬间看到她现在一家三口幸福照片时，心里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一瞬间涌出来。
左时焕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很贪婪自私的人。
当看到顾烆身边有其他人的位置，他的冷静理智都全然崩溃，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他不希望顾烆身边有任何一个人存在。
就算他明天就要结婚，他也要看到顾烆身边不能有其他人的存在。
哪怕连左时焕自己都觉得这一点很过分。
所以左时焕阖上眼睛，深呼吸压低声音，狠厉道：“趁着我反悔之前，你还是快点走，以后见到我就躲远一点，不要让我看到，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顾烆挑眉道。
左时焕红着眼眶，眼眸湿润带着狠厉说道：“不然我就让你知道贫民窟出身的人的卑鄙手段，要是你敢带着其他人在我面前炫耀，我就不会像这次一样心软放你离开了！”
要是顾烆真的是一个下城区酒吧无权无势的Beta，恐怕就会被左时焕这一番话威胁到了。
但是在帝国太子的眼里，左时焕这番真心实意的狠话却让顾烆仿佛看到了一只向他张牙舞爪的小猫，哪怕在别人眼里这只小猫是一只冷静凶残的恶狼。
被人威胁又爱慕的体验令顾烆感到一丝新奇。
他也从来不害怕左时焕会有能力威胁到他，反而左时焕已经自己伤害到自己，笨拙又凶狠。
让顾烆觉得可怜，却恶劣地更想欺负这个Alpha。
望着那一双泛着水光凶狠的浅棕色眼眸。
顾烆淡笑着说：“要是我不想照做呢？”
左时焕凶恶的神情一顿，更加生气道：“你非要惹我生气，逼我奔溃才愿意吗？！要是你敢带任何女人男人到我面前，我保证、我保证……”
左时焕通红着脖子，却说不出一个能伤害到顾烆的办法。
“你会打断我的腿吗？还是把我关起来，再杀掉？”
顾烆勾起嘴唇笑了，对着怒红着脸的左时焕嚣张得像一个不怕死的渣男，但眼底也想到什么划过一丝冷意。
“曾经有人想这样对我做过，只是被我逃出来了，那个人也彻底失败了。”
左时焕一下子愣住，不敢相信顾烆说出来的内容，看向顾烆依旧挂着捉摸不透的浅笑，却莫名觉得那是真话。
左时焕紧张的神情一缓，低垂黯淡的眼眸说道：“我不会这样对你的，顶多将你揍一顿。”
“就只是揍一顿那么简单吗？”顾烆轻笑道。
左时焕凝视着顾烆那一张矜贵俊美的脸蛋，心脏酸涩得冒着苦水。
他发现自己可能揍一顿这个嚣张的混蛋都做不到，而是看到顾烆和其他人同行时黯然伤神，选择默默一个人地躲开顾烆。
但是对于顾烆口中透露的那个家伙，敢打断顾烆的腿，做出囚禁、企图杀人行为的变态。
左时焕眼眸闪过狠厉，俊美文雅的面孔上满是寒意。
“趁我对你还有感情，你可以求助于我，让我来帮你找到那一个敢伤害你的家伙，让那个家伙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顾烆心里却非常受用，黑眸含着笑意说道：“放心，他逃不掉的。”
左时焕依旧担忧：“所以那个家伙是谁？”
顾烆随口答道：“哦，那是我的亲生叔叔，小时候对我很好，比我亲生父亲还好，没想到我叔叔一直是虚情假意，企图谋夺我父亲的家产，后面还想通过绑架我，来威胁我父亲。”
左时焕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你父亲是拿赎金救你了吗？”
顾烆没有回答。
左时焕也顾不上听详情，满眼担忧问道：“虽然逃出来了，但是断掉的腿治好了吗，还会不会继续疼。”
顾烆复杂地看向为他担心考虑的左时焕，明明刚才还一副红着眼眶生气想揍他的样子，真是有趣呀。
难得真心实意笑一次，顾烆笑着回答道：“治好了，也没有后遗症。”
左时焕神情缓和，也不知道该安慰顾烆些什么，听闻顾烆家道中落，可能就是这一次绑架事故造成的。
“希望你能快点抓回你的叔叔，让他欠你的都还回来，特别是赎金应该花费了你家大笔钱吧。”
“嗯。”
顾烆黑眸平淡，还是对着左时焕扬起笑容。
只是有一点和左时焕想的不同。
他的父皇从来没有交过赎金，而是在与皇叔的谈判中放弃了他这个儿子。
他那时候被打断腿，关在废弃星球的矿洞里，饿了几天，虚弱地靠在墙角，得益于过于优越敏锐的听力。
隔着看守的大门，他仍然听到父皇和绑架他的皇叔的对话。
“我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儿子，答应你的无礼要求的。”
皇叔不敢置信：“顾付俨这可是你最重要的儿子，而且是被你承认的帝国太子，基因资质比你还要优秀的Alpha，你忍心送他去送死吗？！”
“我的同胞弟弟你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顾付涟你应该清楚，哪怕他是被我承认的帝国太子，也只是我其中一个孩子，相反你不是向来和疼爱这个孩子，而且是这是你以前心爱的女人生出来的独子，这一句忍心送他去死，应该反问回你自己。”
“比起这一件小事，帝国即将和虫族女王的对战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至于那个孩子你自行决定，但无论结果如何顾付涟你绑架了一国太子，犯下大罪，我现在通知你被逐出帝国皇室，并将会被整个帝国通缉。”
父皇冷酷无情地单方面切断了谈判途径。
顾付涟皇叔瞬间勃然大怒，而对于早就切断通讯的父皇一点作用都没有，将所有怒火发泄在年幼的顾烆身上。
顾烆被暴怒中的皇叔拳打脚踢，卷起身躯将头保护好，低下的黑眸却一如既往的冰冷。
但是他内心并没有什么伤心。
因为他早就知道父皇不会答应的。
很早他就认知到，父皇是一个战争狂，与虫族的战斗才能激起他的斗志兴趣，而繁衍生息也只是其中一个消遣，生出更多优质的Alpha，培养出更多强大的将士，陪他玩这一场战争游戏。
甚至包括顾烆的母后也只是一个掠夺战利品。
原本顾烆的母后是皇叔即将迎娶的妻子，信息度契合度高达不可思议的95%，哪怕出身是一个小贵族的Omega，也能一步登天嫁入皇室。
听老管家说，他的母后是皇叔心爱的Omega，经常带她去各种地方游玩，参加各种社交宴会认识更多人脉，十分恩爱。
等到后面婚期确定，皇叔进宫介绍母后给父皇，并提出让父皇赐予母后爵位，提高她的社会地位。
为了让父皇点头答应，皇叔在见面时大肆赞美他即将迎娶的妻子，温柔端正，善良可爱，而且他们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非常高，将来他们一定会生下聪明伶俐的孩子。
这一点引起了父皇的主意。
二十年前父皇已经登上了帝国皇帝的位置，却迟迟找不到适合的皇后，就算在大贵族找了一个遍，仍然找不到信息素契合超过50%的Omega。
但就在这个时候。
父皇的双胞胎弟弟也就是皇叔，却大肆赞美他契合度极高的未婚妻，而同胞的兄弟本就长得一模一样，连信息素也基本相似。
不过因为父皇先出生，再加上皇叔天生体弱，基因等级比不上父皇，才选定了父皇当上了帝国皇帝，而皇叔因为长得和父皇相似的面容，为了防止有心人作祟，很早就送出皇宫，等于是一个被放弃的皇子，就算等到成年后给他分配的领地也在远离帝国主星的地方，很久才有一次机会进皇宫。
与天生冷漠战争狂的父皇不同。
顾付涟皇叔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皇室贵族，比父皇更加亲切绅士，所以受到更多贵族小姐的喜欢，连母后当时也一样。
要是婚事顺利发展下去，母后将会和皇叔是一对恩爱夫妻。
但是父皇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要是他与双胞胎弟弟的信息素相似，也有可能在信息素契合度上与那个小贵族Omega女人是相似的。
于是乎父皇暗中找人测试了一下，结果信息素契合度数据高达97%，比皇叔的契合度还要高。
父皇觉得找到了一个契合度高的皇后了，就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再这种地方，他对征战扩大帝国领土更有兴趣，至于夺走同胞弟弟即将迎娶的妻子，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等将来再补偿一个Omega给同胞弟弟就好。
所以在皇叔兴高采烈准备迎娶自己心爱的Omega时，等来的却是他的Omega成为了帝国皇后，他同胞哥哥妻子的通知。
连顾烆第一次听闻这件事，他都佩服顾付涟皇叔是如何容忍下去的。
这么一忍就是快十年。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Omega被抢走，嫁给了同胞的哥哥，又看着皇后怀孕生子，等到年幼的顾烆到了7岁的年龄，才终于忍不住下手。
结果，皇叔对局势判断错误的。
虽然他是帝国太子，也只是在父皇眼中一个有潜力的儿子，看重却不是必不可缺，以父皇的正当壮年还可以生出更多优质的Alpha子女代替他。
提出狮子大开口的要求理所当然被无情的父皇拒绝了。
恼羞成怒的皇叔决定将同胞哥哥和自己心爱Omega生下的孩子，也是见证了他最耻辱时刻的孩子，炸死在废弃星球的矿洞中。
然而年幼的顾烆早已预料到自己可能会被放弃，提前做了准备，借着没有会防备一个7岁孩子的优势，挖掘了一个隐蔽的暗洞。
在皇叔和他的同党都觉得一个7岁的孩子肯定会炸死在矿洞中时，顾烆九死一生地在即将坍塌的洞穴爬出来。
一路上隐瞒身份，伪装成一个平民的小孩，蹭上了离开废弃星球的飞船，最终活着回到了帝国皇宫。
迎接他的母后一脸惊讶，不敢置信顾烆活着回来，只是面对这个亲生的独子，母后却没有表现多少关心，相反一直畏惧接近顾烆，就像畏惧顾烆背后那个强迫她的Alpha。
自出生开始，顾烆就从来没有被母后抱过，也更不可能被养育过，一直都是皇宫的仆人老师养育他。
对于他来说母后就是一个尊贵的摆设，同在皇宫一年却见不到几面，知道母后是他的母亲，却从来没有感受过生下他的母亲的关爱。
在小时候的顾烆眼里，这样名为母后的Omega女人，只是一个在花园里偶遇到他，也会一脸受惊畏惧的奇怪Omega女人。
顾烆也早就习惯了皇宫和他有血缘关系父母的冷漠，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他也是和父皇类似冷漠的人。
但不代表他会谅解在谈判中轻易放弃他的父皇。
所以。
当得到父皇与虫族女王战斗时，机甲突然出了问题，导致虫族女王临死反扑的毒液喷溅到父皇的双腿上，还导致虫族女王找到机会逃走，而父皇双腿需要立刻做手术，还有生命危险。
哪怕最后命保下来了，也失去了双腿，要用机械脚代替行走，也随着毒液渗透体内失去了生育能力，寿命大减。
也就是对比其他歪瓜裂枣的皇子皇女。
顾烆这个帝国太子的位置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牢固，甚至提前掌握了一部分帝国皇帝的权利。
也避免了皇室父子相残的局面。
当帝国皇帝顾付俨重伤回来修养，看到本该被他放弃的Alpha儿子，却平安无事站在他面前时，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忌惮。
对于自己这个聪慧冷漠的儿子了解，帝国皇帝顾付俨大手一挥放权给顾烆，半隐退地养伤——
事情回到左时焕这里。
顾烆回忆起过往，黑眸划过一丝冷光，勾唇笑道：“不仅没有后遗症，结局还不错，只剩下我那一个逃跑的叔叔了。”
左时焕拧紧眉头。
这结局哪里好了，顾烆被亲叔叔绑架，交了赎金后家道中落，为了生计来到联邦主星打工，也只是在下城区鱼龙混杂的酒吧工作，最后放弃底线被一个有钱的寡妇Omega包养。
要是这都算结局不错，左时焕都觉得自己的童年其实过得不错了。
左时焕沉气了几下，别扭地说道：“算了，你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顾烆挑眉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揍我一顿的吗？”
左时焕：“……”
再次唾弃自己的心软。
顾烆却爽朗地大笑，黑眸明亮地注视左时焕说道：“谢谢了，但是不必了，我并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对于这个联邦Alpha来说，太过接近他可不算是一件好事。
难得顾烆发一次好心，决定放过这个联邦的Alpha。
可在左时焕眼里就是又一次被顾烆拒绝，低下头睫毛微颤，忍不住开口问道：“要是我们从朋友开始做起呢？”
顾烆神情惊楞，却有一些犹豫顾忌。
令人尴尬沉默的气氛再次蔓延。
左时焕眼眸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却也彻底死心了。
“我明白了，以后不要……”
“等下！”
顾烆在这一句话脱口而出后，连自己都惊讶懊恼到了，但是在左时焕忽然发亮的眼神中，冷静过后将要说出来的话是那么难以说出口。【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