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这下好,赔了织田又折了书页
“申叔叔去了哪?”
江户川柯南问道, 申贤硕离开了大概三个小时,这段时间里,目暮警官要求所有人一齐去做笔录, 而现在还没有做笔录的人, 就只有他们两个男生,以及毛利兰和浅井医生这两个女生。
“去见了个人,”申贤硕答道,他身后跟着个红头发的男人, 不知为何, 江户川柯南觉得那人长得有些眼熟, “你有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我就只是有些好奇!”
没有了某人的干扰,剧本杀的剧情进展十分顺利——东京来的警察在听完麻生圭二的介绍以及月影岛本地警署的相关备案证明后,十分上道地保持了沉默,让被蒙在鼓里的侦探自行寻找真相。
“申先生!”
毛利兰喊道, 她也过来了:“没有遭到袭击吧?我听警察说, 犯人还没有寻到踪迹, 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再次作案。”
“我的保镖在这里,不用担心。”
他身后的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从姿态看起来确实有些保镖的感觉。这孩子看了看织田,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申贤硕, 最终还是没起疑心,只是旁边的毛利小五郎有些唏嘘。
“居然有保镖……”他道, “果然是个有钱人。”
多数情况下, 只有男士才会更懂男士的奢侈品。毛利小五郎刚见到这个姓申的男人就发现了, 这家伙身上穿的大多都是牌子货,比方说那眼镜、差不多就是他这次委托费的一半。
只是身后这人, 不知怎的,毛利小五郎觉得他有些面熟,像是在什么电视节目上见过一样。
“二……啊,申先生已经回来了吗?”
浅井回来了,看见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申贤硕,如此道:“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已经到凌晨时分,今天的意外让你很累吧……后面的是、织田先生吗?真是好久不见啊!”
织田作之助的反应还是很平淡,他对浅井的印象还算深,毕竟之前当二色司机时,偶尔能见到他:“好久不见。”
“浅井医生和申叔叔认识吗?”江户川柯南倒是“诶”了一下,问着,似乎他在这之前没有听见申贤硕托高木带给目暮警官的话,“也就是说,浅井医生就是邀请申叔叔到岛上来玩的那个朋友吗?”
“嗯。”
申贤硕应了声,他看见这孩子的镜片反光,总觉得这个鼻嘎大点的小狗像是得到了一句解题思路的学霸,开始写这道难题的过程了。
“那个啊,申叔叔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哦?”
小腊肠狗又试探地问了问:“是心情不好,于是在外面走了走吗?有在沙滩上看见不同寻常的痕迹吗?”
“没注意。”
棕发的男人如此敷衍着这个未成年的侦探,说完话,他抬眼各看了麻生圭二和浅井成实一眼,又收回视线,往自己的临时住所方向去。他对接下来的剧情已经失去了兴趣。
“那、那织田叔叔呢?”
织田作之助听见了孩子的声音,于是也低下头来看,以前养过不少孩子的他对着小小的柯南有点爱屋及乌: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刚到这个岛上没多久。”
“诶——”
小侦探拖了长音,露出个失望的表情来。
……其实织田作之助到这个岛上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他收到申贤硕的消息时,恰巧在码头结束一个任务,他本来能再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可上一艘前往月影岛的船被警察租借,还停在海对面,开回来也需要时间。
至于少爷喊他到这来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自己的风衣口袋,那里面放着个被手帕包裹着的波洛领结——这是申贤硕给他的东西之一,而他尚未得知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当时,在少爷的手里,这样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个战利品。
如果只是给东西这种小事,那么申贤硕也不会麻烦他刻意跑一遍这个偏僻小岛。他还问了几个问题,织田虽然有些奇怪,却还是一一解答,解答完后,少爷才说出了真正的要求。
他希望织田在待在岛上这几天充当他的保镖。
纪德、这个世界的纪德听见这话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个法国人甚至不计较多年之前织田作之助对他展开的追杀,只是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保护少爷不被野狗咬伤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的话,欢快离场。
织田作之助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他同意了,这个岛上不是有危险的样子,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他的短暂度假。
…………
月影岛的剧本杀,在第二天晚上,落下了帷幕。
不知道该说是江户川柯南这个小侦探太聪明,还是该说剧本出现了些许漏洞,总而言之,故事的真相在结局的大火到来时,被彻底揭露出来。不过月影岛的村民演技过于优秀,差点让这孩子把一切当成了真实发生的事。
“可是尸体……”
在公民馆门口,这个戴着眼镜的小侦探有些难以想象事实:“尸体摸起来的感觉很真实啊!怎么会是假的呢?!”
“那是高价定制的。”
麻生圭二笑起来,他旁边站着的是满身烟灰的浅井成实。火势其实并不大,只是运用了投影和其他一些科技,让人感到无比真实,落幕的火场里也留下一条安全通道,方便演员逃出。
“那故事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真实……”
“哎呀,”也在剧本里扮演了重要角色的麻生太太笑起来,托了申氏的福,他们邀请到了最具盛名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编写的剧本,“这都要多亏了善良的工藤太太和工藤先生啊。”
是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在最开始邀请的人是工藤新一。只是工藤新一迟迟不对他们的邀请进行回复,因此,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又向工藤夫妇询问是否有更改人选。
而他们推荐了毛利小五郎。
“我还记得工藤先生说的话哦,”浅井道,他还穿着女装,虽然声音变回了本音,却因为过于中性,导致大家还觉得他应该是个女生,“当时工藤先生认为日本的侦探只是在享受探案的乐趣,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会把犯人往绝境上逼,因此,他想要借这样的剧本,让侦探们了解、并把这件事铭记于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工藤优作还真是了解自己的儿子。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被诈骗了,但他确确实实地记住了自己爸爸通过这个剧本告诉他的道理。想生气,却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最终只能露出不爽的表情,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双手抱胸,不自觉地用脚前掌反复踩地板。
随后,他看见了站在旁边的申贤硕。
此时,这个棕发的男人已经换下了那套和服,穿回了登岛时的风衣衬衫套装。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没有戴眼镜,也就导致他嘴角边的痣变得引人注意了起来,脸看起来平庸了不少。
“申叔叔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如此问。
分明两个人还没有相处多长时间,可柯南却像是认定了他是个好人那样,很快地与他亲近了起来。听到这孩子的声音,申贤硕低头,看着这孩子大脸盘子,发出疑惑的气音。
“申叔叔、知道这里其实是剧本杀吗?”小腊肠狗像是要他做主那样,扯着他的裤腿,“是剧本杀的话,把一个无辜人员扯进来当成犯人,这是很让人生气的,对吧?”
“我只是出了点意外。”
申贤硕直白地、根本不顾及孩子感受地开口,道:“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我拿到一点我想要的东西作为补偿了,所以,这件事没让我生气。”
江户川柯南的表情变得十分搞笑。
跟在申贤硕后面的织田作之助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于是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只是那里村民扎堆,在一堆或黑或棕的头发里,他没找到什么可疑人物,不到24个小时,这种感觉出现了三次、四次乃至更多次,这让他怀疑自家少爷是不是被鬼盯上了。
船到岸,开始鸣笛,催促着乘客们快快上船,江户川柯南再怎么不甘也得离开这里了。
他被毛利兰拽着手,往登船口走,只是非常偶然地回头,发现申贤硕和他那姓织田的保镖还站在那儿,他们两个没有要离开这座岛的意思。这让他感到一些奇怪,勉强拉停了青梅,跑回他们面前。
“申叔叔不走吗?”
“我还有点东西落在这儿没找到,”申贤硕平静道,“打算之后再回去,反正我回去也不会有什么事。”
“是什么东西呀?”
“很难说的东西,有点重要,但要是找不到也没关系。”
船第二次鸣笛了。
毛利小五郎在远方催促着他们两个快快上船,想要帮忙的毛利兰在听见申贤硕的形容后,迟疑地问了一声“找不到真的没关系吗”。她大有一副只要申贤硕发话,就会留下来帮忙一起找的表情。
“没关系。”
申贤硕的平静不似作假,那东西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或许,他的表情也可以被解读为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把那件东西找回来,因为他的下一句就是:
“只要有织田在,那样东西就一定会被找到的。”
第152章 ●道教父才是他接下来的正业
在月影岛的第四天, 浅井成实捡到申贤硕的某个证件,不多时,便表情呆滞地将套着黑色卡套的FBI证件送了过来。
“二色君, 原来加入了FBI吗……”
“嗯。”
申贤硕当时坐在长椅上, 和他的保镖一起抽烟,听到浅井的问题就只是简单地应了声,倒是他旁边的织田先生抬起了头,看一眼少爷, 又看了一眼浅井手里的证件——这还是浅井第一次从他没什么表情波动的脸也能感受出诧异来。
“……真的是FBI?”
等恍惚的浅井离开后, 织田作之助又问了。
没什么架子的少爷在一边垃圾桶的铁盒边压灭烟头, 对于织田的问题,只是简单地回复一声“没错”。他将FBI警员证打开,把里面不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正得不能再正的工作证展示给织田看。
织田不敢多看,身为黑衣组织杀手的他,从来没有勇气去和条子坐在一起抽烟, 他怕看见条子那双忧郁的眼睛……不对, 串台了。
“申董事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第三个如此问他的人了。
申贤硕将这莫名其妙遗失的证件收回风衣的口袋, 只是给织田一个“你说呢”意思的眼神。申氏有着收集这个世界90%情报的能力,自始至终, 他成为FBI这件事,都是在申汉善的默许下进行的。
于是织田接受了:“这倒也是。”
风吹草叶的声音、潮涨潮落的声音, 构成了大家对月影岛这片土地的记忆。证件与卡套之间的隔层多出一张5*3厘米的纸片,上面的空间、正常书写, 也只能挤下一首川柳。只此一眼, 申贤硕便知道, 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真是小气呢。”
他说。
“谁?”
织田作之助问,时至今日, 他还是未能与那人见面。视线落在身上的感觉,有些许熟悉,但更多的还是陌生。
“你小说的男主角,”申贤硕道,“一个被伤透了心的浪子。”
红头发的男人陷入了沉思,他吸了口烟,又吐出,孤蓝色的眼睛看向远处。这个男人可能知道了什么,也可能还没理解他的暗示——最终,织田掐灭了烟。
“回去吧。”
申贤硕说,他指的是回东京。
…………
在帮忙照看办公室的宫野明美刚关上吸尘器,便听见了后边传来的开锁声。她回头,就看见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没什么表情的申贤硕——这差点把她给吓了一跳。
毕竟一身黑色、与一个相似款式的帽子,加上周身冰冷冷的气场,不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和琴酒十分相似。
“……教授已经结束休假了吗?”
她呼出一口气,安心下来,这才问。
“嗯。”
申贤硕脱下了帽子和风衣,挂在衣帽架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不出所料地发现这里干净得像是他从没离开过一样。宫野总是很好心,即使是他未嘱咐过的事也做得很好,只是……
“你最近没睡好吗,”棕发的男人问,他手里提着的袋子是伴手礼,“还是说你遭遇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啊。”
宫野摇了摇头:“可能只是换季,没有睡好而已……教授带的这是什么,是点心吗?”
打开盒子后,她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小猫形状的酸奶蛋挞与麻薯点心,这种充满少女心的点心和申贤硕实在是不搭,让她看见时便愣了下,难以相信这是申贤硕会带的伴手礼。
“我问了人。”
申贤硕不用抬头就知道她是什么反应,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坐到了办公桌前:“上面的要尽早解决,下面的保质期要长一些,你能拿给你妹妹,之前你说你妹妹很忙,没时间和你见面吧,那下次见面你带过去给她尝尝。”
“啊,说得也是呢!”
宫野像是被这一句点醒了,她变回正常状态下的自己。只是她还是没有吃点心,反而抬头,看向了坐在那边的棕发男人。
“二色教授。”
“嗯。”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宫野明美就这样注视着申贤硕,目光从迟疑、变到坚定,“您……”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申贤硕便打断了。
他用来打断她话的方法,只是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笔,是按动款式的普通黑笔,然后按下笔头,“咔哒”的清脆一声,明明很清,却又很重,落在宫野的耳朵里,就像菜刀落在砧板上,把什么东西一切两断。
“你要说什么?”
这个冷淡的男人这样问。
“……不,没什么。”
刚刚还想要说话的宫野闭上了嘴,她大概意识到了,那句话就算真的说出来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问题总得问出来,不然他们之间实在有些尴尬。
“一直以来都没有看见过教授和人发展过关系,总是一个人的样子……教授不会觉得孤单吗?”
“不会。”
从上辈子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么过的。
恋爱也好,发展暧昧关系也好,不管哪个,申贤硕都没兴趣。组织里和他走得近的女性只有贝尔摩德,她眼里的申贤硕只是一只不解风情的工作犬,显然,她那无所不能的魅力对眼里只有工作的情报员来说,等于空气。
“那教授有理想型吗?”宫野又问,“或者,有过喜欢的人吗?女生、或者男生也行?”
“没有。”
申贤硕打开自己的办公本子,在上面划了几道,便又开口,说了那句熟悉的台词:“我对男人和女人都没兴趣。”
“竟然……连一次心动都没有吗?”
“没兴趣。”
每天忙着上班、好不容易休假还会碰见组织下放任务的生活也不允许他把心思放在那种事上,即使这是上辈子的事,但这辈子和上辈子的情况也没有两样,申贤硕甚至怀疑自己只要活着就会被工作折磨。
宫野明美对这样守男德的男人简直叹为观止,毕竟这个土地上能找到没谈过恋爱的高材生已经是超高难度,没谈过恋爱、会穿衣打扮、家里有钱还尊重女孩子的高材生更是难上加难——有一种在白菜地里看见老伯在种一块翡翠的巨大玉石白菜的不可置信感。
这白菜注定了没猪能拱。
“听起来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呢,”她这么说,态度却像是放松了下来,“不过,教授还记得吗,之前和我交往过的大君?”
“去美国继承家业了的那个?”
“是的。他之前说,如果我遇见了困难,务必找他,他会帮我的——教授知道这个的,是吧?毕竟我有跟教授说过才对,但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她深吸了一口气,复述起那人两年前说的话:“‘如果信不过我,那么去找申也可以’,他是这么说的。”
申贤硕手里的笔停下了。
“你遇见问题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称得上是担心的情绪,如往常一样,宫野明美在里面什么也听不出来。只是这样的平静,在这种时候才能给她安全感,所有人都会认同她的感觉的——在焦急的时候,只要申贤硕坐在那儿,就让人心安。
“嗯……”
她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我想要从我现在待的组织里离开,和我妹妹志保一起。”
……在之前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二色教授与大君、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秀一哥的关系。如果不是经常见面的人,根本不会了解对方在口味上的偏好,也不会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作息。
那两个人的穿衣风格偶尔也会出现对方的影子。
更不用说某天突然出现在赤井身上的真丝衬衫,以及偶尔他开的、属于申贤硕的车……
如果不是宫野明美能确定赤井秀一是个直男,而申贤硕也对恋爱没兴趣,她或许真的会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关系,毕竟一个是从美国过来的,一个是在美国留过学,性取向不太正常,也是正常的。
……好像偏题了。
“教授和大君、不,秀一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对吧,”她问着,像是寻求人类帮助的猫咪那样,声音有些颤抖,“那教授,也是‘公司’里的人,对吗?”
“嗯。”
申贤硕回头,看向了她。警察这种身份用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用了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早知道当年在人家墨西哥餐馆里就不露出伪造的FBI证件了,现在真的上岸成为条子了。
“男人说只需要十亿日元,就能让我和志保离开组织,”宫野明美抬头,她的眼睛里有着亮光,“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
但是她想要相信。
“在骗你的。”
申贤硕道,他的直白总是很伤人,更不用说上辈子他就知道宫野明美死亡的真相:“你的妹妹在组织里担任着重要的科研人员角色,对吧,她现在已经成年,用你来威胁她为组织办事,意义已经不大了,上头已经认为,她已经不会有机会脱离组织了。”
“……”
宫野沉默了。
“我确实是有办法。”棕发的男人又道,“但你大概率得在鬼门关走一遭,而你妹妹……她自有办法逃脱,FBI会派遣人员过来,保证她以后生活的安全。”
“志保会遭遇很多危险吗?”
“这是必然的,她的身份不一般,但应该不至于威胁生命。”
他从一边的抽屉里摸出来某份文件,两年前,赤井秀一就把它放在了这儿。那个针织帽的冷淡酷哥大概猜到这个场景迟早会到来,专门将证人保护计划塞在了最底下。
“签了它。”
申贤硕说,他的语气不像是个警察,更像是教父。
第153章 又有把狙击枪瞄准他了
宫野在一个星期后, 辞去了银行柜员的工作,给自己取了个广田雅美的假名。她还是要去干抢劫银行的大事,只是在知道自己结局一定会失败, 放松了不少, 这两天睡了个好觉,写了个抢劫银行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后,交给申贤硕审批。
如果申贤硕还是她的教授,或者这真是份正经作业, 它能拿A+, 但研究对象是银行抢劫案而不是建房子, 所以最终等级是E。
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为什么申贤硕不能直接拿出十亿来帮她,而是让宫野明美去抢银行?
首先,答应帮宫野明美的是身为FBI的申贤硕,不是身为申氏继承人的申贤硕, FBI那儿也不至于为一个普通、没什么特殊点的证人拿出那么多钱。
其次, 申氏最开始是极道组织, 现在虽然洗白上岸,但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为了帮人就掏出自己流动资金的慈善机构。
作为申氏的继承人, 申贤硕自然也要为申氏考虑一下,而他考虑的结果就是, 把宫野明美抢劫来的十亿元以其他借口私吞下来,既不归还银行、也不上报警察, 全部用在申氏发展上。即使这些钱和他的私产相比确实是个小数目, 然而对日本这边新据点的发展来说, 是笔不错的启动资金。
而听说了他们之间的计划,某个可恨的FBI一下子抓到了重点, 那就是宫野明美抢劫后的十亿元的去向。
「你要把那笔钱当做意外遗失吗?」
电话那边的赤井秀一如此问,此时是东京晚上九点多,纽约七八点左右。长头发、不,剪掉了长头发的男人大概正在买早餐,那家伙喝了口热咖啡,他很清楚地知道申贤硕的家庭情况,再加上之前在黑衣组织卧底的时候也遇上过这些事,没什么惊讶,只是问:「那么,詹姆斯这边的报告,你打算怎么办?」
“交辞职报告。”
「……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蒙混过关的。」
“准确来说,我不用交报告,”坐在申氏据点里视察经营情况的太子爷如此道,他在抽烟,对面坐着的是黑衣组织送来的、姓绿川的卧底,在帮他烤肉,“我可不是以正规途径进去的。”
烤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
等到挂断了电话,绿川、不,诸伏景光有其他的动作,他将多数烤好的肉夹到申贤硕盘中,又将铺的油纸更换成新的,这才试探地开了口:
“宫野小姐……是打算移居到美国吗?”
“看她本人有没有这个打算。”
申贤硕掐灭了烟,看了眼自己盘子里卖相不错的烤肉,却没有下筷。他本就对肉没有太多兴趣,抽完烟后更是如此,诸伏景光很快觉察到这点,为他倒了杯清酒。
“那么,宫野小姐要做的事,”他斟酌起了自己的用词,“需要我们公安、施以援手吗?”
“公安管好自己的手就可以了。”
男人道,他接过诸伏景光递来的酒杯,那只手比狙击手的手还要大上一圈,小时候小小的、走路也不稳的孩子,如今却长成了一只冷淡的大型工作犬。
这件事总让诸伏景光感到荒谬,他甚至有想过要是二色一直是个孩子就好了这种话,毕竟这样,就没有难搞且冷酷的申贤硕了。
“只是这样吗?”
“就算是想插手,也不会给你们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要从狗碗里抢饭了,这狗护食。闻言,诸伏景光只是露出个意义不明的微笑,胡茬猫眼男打着哈哈说自己当然知道,意思就是狗碗里的饭是一定会抢的。
“……不过,据说这件事是朗姆授权的,”猫眼男道,“之前有听过朗姆的传闻,他总是藏起来,觉得有什么威胁到自己和组织的时候,就会派人去处理……这次居然是让琴酒做这种事吗?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大概是他最近手里没什么人了吧。”
棕发的少爷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拿起筷子,在盘子里挑挑拣拣,只挑出了培根和其他一些油没那么大的吃了。
这样的动作,如果是松田阵平在这儿,大概已经开始惊讶了。毕竟申贤硕和二色习惯的差异最大点就在饮食上,前者一般来者不拒,后者才会挑挑拣拣。
“组织似乎在最近,杀了个小有名气的孩子。”
吃到一半,诸伏景光道,他晃了晃清酒的瓶子,里面空了,基本都是申贤硕喝的,这是个不错的征兆,代表今天的谈话他大概率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礼盒装的苏格兰被打开来,放上桌,胡茬狙击手又问了:
“是、真的死了吗,工藤新一?”
“没有。”
“那么,是被他的父母藏起来了?”公安又问,只是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是,工藤优作先生和有希子小姐都在国外,前天才刚买机票,今天才刚刚登机。”
“他不就在你们眼前吗。”
申贤硕将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拿着张生菜叶,啃了口,可能是因为气质吧,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吃的是生菜叶而不是昂贵点心。
“什么?”
“我记得你们应该有句话,”棕发的男人道,“叫什么来着……我们既是上帝也是魔鬼,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者复生?*”
“……我们还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比他更熟悉组织的情报员少爷听见诸伏景光这话,没有解释什么,就只是把空了的酒杯推过去。黑发的猫眼男看了一眼原来装过清酒的小杯,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苏格兰,只是起身,去要了个装了冰球的威士忌杯,倒上,递过来。
少爷对他那莫名其妙的原则没什么反应,就只是接过了酒杯。
“不同部门之间的信息是不互通的,”申贤硕喝了口,便将杯子放下了,“你不知道这件事,才是正常,琴酒还不知道研发组的研发的药物究竟是要用到什么方面上的呢。”
诸伏景光沉思许久,像是懂了什么,很快解决完自己盘子里的肉,又给没来的安室透打包了一份,便打算离开。
他拉开门,又忍不住回头。
“……申老师,最近有做梦吗?”
“什么梦?”
“有点奇怪的梦,大概就是写小说什么的……”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只当做这是自己压力太大才出现的不真实的幻想,“不,当我没问吧,下次见,申老师。”
等包厢的门被关上,系统这才冒了出来。
「好过分,」电子猫抱怨起来,申贤硕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好抱怨的,「明明老师和他没有这么亲近吧,为什么要和他共处一室?而且,老师这个称呼一直以来只有我在叫诶,他之前叫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叫?」
以为自己没多少时间的老年猫变得过分幼稚,无理取闹的程度堪比松田阵平那只奶牛猫。
申贤硕将桌上的烟盒和火机揣回衣服的口袋,指尖碰见了那本证件的外壳,他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装作无事地将手抽了出来。那张纸还没有写下任何字,就算有什么变故,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
他站了起来,风衣的腰带也从米色的木地板上离开。
「哦对了!」
系统又道:「老师的轻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没写。
如此回答的申贤硕摸出了自己手机,根本没看屏幕键盘,就能敲出一句顺畅、无语病和错字的话。如果系统能看见他手机屏幕,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个普通的文档。
可惜,他看不见。
…………
「主线任务:葬礼的白玫瑰8
任务内容:
你曾亲手抱起过某人失去体温的身体,将她从血泊中带走,你曾埋葬过她,如今,你将生机带给了她——再次将她带走吧。
……
任务时限:24H
备注:无。」
那天到来时,申贤硕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任务。
他又点了根烟,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吐出白色的烟气。烟雾里,他的五官模糊不清,只有嘴角的痣格外明显。手机在一边的圆桌上振动两下,是宫野明美发来的短信,不用看,也知道她是在说自己今天要和琴酒见面。
「老师。」
发布完任务的系统似乎很在意上面的介绍词——就好像这不是他写的一样:「所以、果然还是……不对,宫野小姐……」
男人没有回答,就只是抽烟,他只抽了半支就感到索然无味,将它掐灭。系统有些没办法思考,如果申贤硕能听见,那绝对会听见哗啦啦的翻书声响。
把世界调成静音,估计也能听见电子单推猫男破防的声音:
「设定书里根本没写过这种事啊……等等,总不会是角落的这个问答吧?“有没有给贤硕xi设定官配的想法”……不是,一定要配平吗?不能让老师一辈子单身当魔法师吗?!」
——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当魔法师的棕发男揉了揉眉心,感到淡淡的荒谬。不过放心好了,屏幕前的大家都还记得这里是衍生无CP专区,故事完全不会朝着任何暧昧的方向发展的……
除了某个出场即麦麸、不出场也卖的红色男子。
「等一下,这也不对吧,」系统又翻了翻书,如果设定书是实体,或许他已经翻烂了也说不准,「……太好了,原来是废稿,不然老师你和莱伊上演狗血雄竞修罗场这种事实在是太恐怖了。」
是啊。
那确实太恐怖了。
申贤硕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和褶皱,他从沙发底下,摸出了沙发底下的某把麦克米兰。这个穿着皮夹克的冷酷情报员将自己的棕发藏到了针织帽底下,从远方、或者背影看起来,他简直就是翻版的赤井秀一。
「……老师你要干什么?」
——有点不爽。
「老师你要去狙击谁?!」如果猫能尖叫,现在已经尖叫起来了,「冷静一点啊!不要随便动武力啊琴酒今天还要出场不能狙啊……狙朗姆的没关系。」
第154章 朗姆还不知道自己将失去他的玉米
江户川柯南正在思考。
距离他和失血过多的宫野明美被某辆常见的白面包车带到这间私人诊所, 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而之前在月影岛见过的棕发男人就坐在他的旁边,手指一刻不停地按着手机屏幕,手速有些快, 像是大洋彼岸的某些职业电竞选手。
“申叔叔, ”他伸手去扯申贤硕的衣袖,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广田小姐又是什么关系?”
“工作需要。”
申贤硕道,他给手下传递了最后一条消息, 确保这笔钱会在三天后能合法地出现在账面上, 才将手机熄屏。
他看向身侧的孩子, 对上那双探究的眼睛,也面不改色。
没什么可心虚的,作为FBI,他需要确保证人的安全;作为申氏的继承人,他也要确定这笔钱不会被无关人员或其他组织私吞, 琴酒也干过这事, 甚至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交易的地点还是游乐场。
“诶?”
江户川柯南记忆力好得过分, 这只眼镜腊肠狗还记得之前在船上,申贤硕说自己是无业游民的事,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比如说,那些经常在影视剧和小说里出现的特工。
只是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什么训练的痕迹, 手上也很干净。他的手更符合伏案工作的文职人员的印象,和他爸爸工藤优作类似。
“你还不需要知道。”
男人宽大的手盖在了孩子的脑袋上, 揉了一把。柯南能闻到这人身上淡淡的烟味, 至少这烟味里, 混杂着奇怪的火药气味,比烟味更淡几分, 如果不是他嗅觉灵敏,加上申贤硕和他离得近,或许他根本闻不到。
这个小学生迟疑了片刻,问道:“……那,申叔叔的工作,是和那个组织有关吗?”
“有一些。”
申贤硕没问他是从谁口中知道的那个组织的消息,也不觉得一个小学生知道组织这件事有哪里奇怪的。他上辈子早就知道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这辈子,就算露出点马脚,也能用自己的情报能力或是其他背景蒙混过去。
这孩子刚想开口,便被身边的男人打断了刚出口的话。这个男人脸上戴着个黑色全框眼镜,透过镜片,能看见下面那双红色的眼睛,像是冰冷冷的无机物宝石。
“我和公安那边的人没什么关系。”
“那样的话,不就是跨国执行了吗——”毕竟申贤硕这个名字不管怎么听都不是日本人的名字,加上之前提到过的美国留学经历,“……会是CIA吗?”
“不是。”
“总不可能是FBI吧?”
棕发的男人没正面回答,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代表子弹的取出和宫野明美脱离危险状态这两条消息的到来。
这是早有预料的,毕竟她情况从最开始就不算太危险,出血量扣减掉血包后还算是安全,能救回来。他站了起来,在皮夹克的内搭衬衫上,宫野的血已经干涸发暗了,只是块巨大的污渍。
这个男人只是道:“别猜下去了。”
江户川柯南也跳下椅子,趁医生和男人说话的时候,推开了病房的门,病床上躺着的宫野明美合着眼,大概是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睡了过去。
……这孩子没有告诉申贤硕,其实宫野明美在车和人到来之前,曾经说了些什么。
当时的她或许真的觉得自己要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了,这才对他这个孩子吐露了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在那些虚弱的话里,不知为何,夹杂了一句喃喃自语般、轻不可闻的话——让他和某个被称为“教授”一起追查下去什么的。
…………
而同样在今天遭受了枪击的朗姆,感觉就没有那么好了。
不知为何,他今天早上开始就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只是不管怎么去寻找,都无法找到视线的源头,又不能因为这种感觉,放弃自己拉面师傅的伪装,因此,只能一直待在店里,直到饭点过后,才溜出来,刚打算给自己的心腹发去消息,让他去调查视线的来源。
下一刻,子弹直直地射中了他之前受过伤的肩膀。
只此一颗,朗姆就认出了这个瞄准他的狙击手和几年前、他在酒店中伪装时,针对着他的狙击手是同一人。
人的直觉总是很奇妙,但现在奇妙也没用,因为下一刻子弹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了,像是在警告他的分神。
周围的监控里,也只找到这个狙击手的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朗姆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不知道的时候招惹到麻烦了,以至于这个麻烦时隔多年还送他一份大礼。
“这个背影,看起来像那个FBI。”
宾加道,他就守在旁边,那个墨镜让朗姆怎么看怎么烦,脑袋上金黄色的脏辫也是,像是烧烤签上的玉米。麻药的效果过去了,伤口又开始疼,这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看着屏幕上的人,眉头紧锁,完好的那只眼睛就这样死死盯着这个背影。
“……我没办法确定是不是。”
朗姆道。
这个回答还真是让人惊讶,毕竟他可是靠记忆和情报出名的朗姆,怎么会认不出自己见过的那个FBI的“银色子弹”。
再加上,世界上能做到如此远距离的狙击,也只有赤井秀一了。
……不,还有一个,那就是组织里的琴酒,可琴酒没理由对同为组织成员的他下手,那家伙今天要帮他处理宫野明美,不会空闲地出现在这儿。
琴酒又没有徒弟。
那么这人真的是赤井秀一吗?
不是。
即使这个身影和那人有八分像、走路姿势和其他行为也确实与其相似,可朗姆就是觉得,此人不是那个FBI。
“如果不是赤井秀一,那还能是谁?”
宾加已经下了定论,他和朗姆一样,是个急性子,“子弹也指向了美国军方,这么多人里,就只有赤井秀一有着军队背景,难道你不想要报仇吗?就这么把这个可恶的狙击手轻轻放过了?”
“当然不是!”
朗姆极力否认着。
见鬼的,他当然想要处理掉这个狙击手,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是为了组织的发展,也是为了能让boss更好地追求自己的远大理想:
“我们现在的敌人是那个该死的申汉善,处理掉那家伙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他要来日本了?”
“对。”
秃头的中年男人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他在申氏据点里这么多天不是白干的,即使出了这个意外,但总归有些收获:“他过半个月要到若狭海湾去……这件事交给你,能做到吗,宾加?”
“要让他体验什么死法?”
宾加也勉强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申汉善这个名字,朗姆派的人都不会陌生。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想来自己手底下也不会只有宾加这个蠢货能用,库拉索、那个刚培养到能用的工具就这样被那个混蛋炸得尸骨无存。
大概也是这个回忆,给了如此想着的他启示,于是,这个中年男人道:
“用炸弹吧。”
…………
“你留下。”
他听见了赤井秀一的声音。
那是总进攻之前的会议室,公安的人、FBI的人、CIA的人以及MI6的特工们几乎都离开了,只剩下赤井秀一、江户川柯南以及他这个黑衣组织成员。申贤硕的手在口袋里动了动,确认自己能掌控梦里自己的身体后,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他们。
“……我有件事需要你做。”赤井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商量了,“你愿意去做吗?”
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再来梦里体验一次,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没兴趣。”
“我知道你在接受治疗,申。”
这个黑发绿眼的男人又说,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好像这件事只有申贤硕能做到一样……不,准确来说,能做这件事的唯一人选只有申贤硕。
基尔已经暴露,波本生命垂危,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中,等待情况稳定——几个卧底中,只有申贤硕还受到组织的信任、能见到身为高层人员的朗姆。
“我们已经从灰原那里确定你摆脱服从性药物的控制,那种药物造成的情感缺失症状应该也已经消失了。”
药物。
也是,确实是有这一回事。似乎是制作APTX-4869时的额外产物,只用在了申贤硕的那个基地的人身上。除了把组织当家把教练当爸外,没有什么别的效果……大概吧。
柯南从椅子上下来,左手还打着蓝色的石膏,脑袋上缠着绷带,他看着申贤硕的脸,道;“……贤硕先生,你最近没有睡好吧?”
“我本来也没有睡好过。”
申贤硕平静回复,他知道这群人希望他做的是什么事——不过是拖住朗姆,让那个家伙无法及时向琴酒或boss通风报信。他已经做过一次了,只是那次,手段过激,像是寻仇人士。
这样想的时侯,柯南来到了他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这件事只有贤硕先生能做到,”他如此说,“但是,如果贤硕先生不愿意,我们不会强求的。”
“如果我不答应,你们打算怎么做?”
棕发的男人问。
“那就由我来代替你。”
赤井秀一总是这样,仿佛什么事都能做到,他像是随便的一句话,却找不到半分玩笑的意思。如果申贤硕真的不愿意做这件事,这个男人会让工藤有希子给自己做一个面具,顶替他的身份去牵制朗姆。
申贤硕拒绝了:“这倒是不需要。”
其实从最开始就没想过要拒绝这一任务,他说出这种话的目的,不过是以退为进,先在他们心里树立一个不会乖张行事的形象而已。
……毕竟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如果被这群警察知道,会很麻烦,甚至会被阻拦、导致失败。
“你有条件,是吗。”
赤井用陈述的语气问,他的绿眸就这样注视着申贤硕,像是看穿了他的一切想法。
“是。”
棕发的男人面不改色,他如此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唯一的要求:“在这件事上,一切按照我的方式来。”
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去了,那家伙才点了点头,道:
“好。”
第155章 狂攻说你给我回去
……吧台上的水壶刚烧好一壶热水时, 万泰明的一通电话打进了申贤硕的手机,希望申贤硕作为申氏集团代表人,出席杯户大餐厅某位著名导演的追悼会。
“为什么是我?”
棕发的男人问了, 他在镜子前擦着头发, 一抬眼,就和另一个自己对上眼。
那场梦的感觉不真,却让他睁眼时,发现自己的后背发出一片冷汗。车祸加上炸弹的滋味总是不太好受, 只是再次看见朗姆那震撼的表情让他感觉物有所值。
只是。
梦里, 是他掌握的身体主权。
……二色申司呢?
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下, 而手机那边也传来了万泰明的解释——据说是申汉善有一笔其他的重大生意要到若狭海湾洽谈,抽不身前来,又认为申贤硕作为他的继承人,也该正式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故指定他来参加这场宴会。
「您可是我们未来的新大哥, 」万泰明似乎对申贤硕将来会继承申氏这件事深信不疑,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看着二色长大的, 「自然是由您出面才对。」
“我知道了。”
申贤硕说了句“时间和地点发过来”后,挂断了电话。擦头的毛巾随手放在了台面上, 他光着走出浴室,从那个该死的证件后取出了那张白纸, 对着手机的手电筒观察上面是否被那个毛利豹一做了什么手脚。
……果不其然。
透过光,上面那浅薄的字迹就变得能看清了。那个故事里, 他曾说过写下的字成为事实的话, 而书页离开书本将导致什么结果, 他确实是没说,只是在言语中往实现愿望这一方向引导。
『申贤硕和二色申司, 是两个人。』
写着这句话的书页被裁了下来。
被那个记仇的家伙摆了一道,感觉真是有些不爽。
「老师在看什么?」系统问,他似乎看不到这张纸上的字,不然也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这张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申贤硕没有回应,只是从一边的杂物里摸出支钢笔来,在上面写下一句“诸伏景光和系统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字迹停在上边,几秒钟后,墨汁终于开始渗入纸片。
只是渗入的速度,比蜗牛进食的速度更慢。
「……这是什么?」
电子猫觉察到了异常,问。如果他是货真价实的猫,可能现在脑袋上的耳朵已经飞到耳后去,生怕自己被饲主丢下那样,小心翼翼地伸爪子来扒拉申贤硕:「老师不想见到我吗?」
如果。
如果系统真的消失不见,那就证明了他的想法。
——不会有事的。
申贤硕这样回复他,表现得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中。系统只给他发出六个点来,每个点都代表着他无法说出口的控诉。猫消失了,十分钟之后,发出了个句号,代表自己还好好的。
而棕发的男人吹干了头发,脱下浴袍,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晚宴开始在下午时分,他还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织田作之助:朗姆要杀申汉善。】
对方发来这么一条消息,证明朗姆将计划隐瞒得不错。申贤硕看着这条消息,许久,这才敲了敲键盘,发去了自己的回答:
【申贤硕:他死不了。】
申汉善一向命大,上辈子即使真的遭受了袭击,也福大,被日本公安送进了军警医院抢救,捡回来一条命,只是明面上死了。只是朗姆在针对完他之后……
棕发的男人又发去了一条消息。
【申贤硕:帮我留意一下妈妈那儿的情况,朗姆可能就会查到她身上。】
【织田作之助:好。】
【织田作之助:我会让苏格兰实时关注的。】
…………
在门口登记时,他被发到了红色的手帕。
“您是……”
会场上的人不太认得申贤硕,毕竟棕色的头发过于常见,这张脸又与申汉善没多少相似。有人试探地上前攀谈,说了几句后,这才抛出这个问题——周围有些人也看向了这边。
“我是申贤硕,”申贤硕从递了张自己的名牌,这还是万泰明送来的,上面刻着申氏的家纹,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极道组织还要有自己的logo,但在这种场合确实有用,对方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他的出身,“幸会。”
“原来您是那个申氏的少爷。”
对方瞬间陪笑起来,好像申氏这个外国企业很有来头般。申贤硕点了点头,与他碰了碰杯,喝了口,又说了两句,这就离开,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周围的人在听到身份后,一个又一个地冲了过来,好像他成了香馍馍。
系统还没消气,每隔十分钟,发来一个句号表示自己还活着,就算看见了申贤硕被一群人围着,也不愿意说些什么帮助自己的老师摆脱围攻。这只猫只是拿着屁股对他。
他刚歇下来没多久,就感受到自己的西装裤被人扯了扯。
“申叔叔。”
熟悉的天才眼镜狗冒出来,他很矮,只超过申贤硕膝盖没多少,不过这次,他没有戴眼镜,露出了那张缩小版的、属于工藤新一的脸;他旁边那孩子倒是戴着眼镜,茶色的卷发,对申贤硕来说有些过于熟悉。
那孩子跳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呀?”
“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申贤硕将手帕盖在手上,这才从侍者的托盘里拿来一杯香槟,“你怎么带着朋友混进这里来了?”
“因为……”
江户川柯南示意申贤硕蹲下来,而这个棕发、戴着眼镜的男人也确实蹲了下来,听他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什么自己监听了黑衣组织成员,什么这场宴会上要死人的事,就这么告诉了这个第三次见面的男人。
毕竟他从宫野明美那里,已经知道了申贤硕的FBI身份。
“工藤。”
他身边的小女孩喊了柯南的真实姓氏,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安全:“你什么事都说出去,就不怕面前的人是什么人假扮的吗?”
“申叔叔的话没关系的,他又不是别人,”柯南又小声地告诉她申贤硕的职业,“他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救了你姐姐的FBI探员啦,灰原,你姐姐没给你看过申叔叔的照片吗?”
“没有哦。”
这只茶色的猫双手抱胸,她语气冷淡,和申贤硕记忆里那孩子没有区别。也不可能有什么区别,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我姐姐只给我看过那个抛弃她的FBI的照片,”她表情恹恹,大概身体不舒服,鼻圈有些泛红,那就是感冒,“托那个FBI的福,我姐姐可是差点被组织处理掉了呢,我怎么可能会对同样是FBI的人……”
有好感。
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看向申贤硕的脸。
正式的西装外套明面上只有一个方巾口袋,解开扣子才能发现两三个用于置物的内侧口袋,也一样装不了太多东西。申贤硕只带了钱包、手机以及钢笔和名片,没带自己的FBI证件,谁来参加宴会还带那种晦气的东西。
男人没打算向她证明自己FBI身份的真实性,只是站了起来。
“我会尽量保护那个议员,”申贤硕说,不过这只是他敷衍的说辞,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没干过这种事,“你们两个先出去吧,不然这之后,也会有人让你们俩出去的。”
“不可以待在这里面吗?”
柯南露出个可怜的表情,他已经对装可爱这件事习以为常了,甚至把那张和他妈妈一样可爱的脸当做了一种武器。
“不怕被组织的人抓走,那就待在这。”
棕色头发的眼镜男人喝了口香槟,遥遥地看了一眼那边被黑衣组织盯上的吞口议员。如果他的记忆没错,想来,这次的任务里皮斯科是打算通过那个艺术吊灯实现所谓的“意外杀人”,可不知为何,暴露了,之后被琴酒在着火的仓库里处理掉。
“……你别过去,”女孩子在他刚走两步,就伸出了猫爪子,勾住他的衣服,“没准你也会有危险。”
申贤硕看了一眼她头顶的发旋,道:
“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也恰巧在此时,一直不说话的系统发布了任务,好像这两个孩子变成了任务的触发者一样。
「主线任务:死神的倒计时9
任务内容:
有人委托你救下劣迹斑斑的议员,像是某句大家都知道的话,“杀一个人或许有理由,但救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那么,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救下将被吊灯砸死的那家伙吧。
……
任务时限:60S
备注:无。」
申贤硕抬头看了一眼脑袋上的吊灯。
可能是因为知道这玩意重得能把人砸成肉泥,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重,便又往旁边走了走。柯南和灰原见拦不住他,只能跑到餐桌后,希望别人不要关注到他们两个孩子。
而那个吞口议员,恰好和申贤硕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米不到。
倒计时的第二十秒,灯熄灭了,即将开始播放幻灯片时,吞口议员就像是被嘱咐了一样,往吊灯下走——申贤硕掐着时间,在黑暗里,伸手,一拉。
追悼会上响起了杀猪般的尖叫。
灯很快打开了,看见的便是被吊灯压住了腿、依然嚎叫着的吞口议员,和另一边,被吊灯上的装饰伤到了手的申贤硕。前不久刚认识的几个权贵喊着“申先生”“没事吧”,就这样上前来。
警视厅的警察也在此时出现了。
「任务状态:已完成。」
「任务……」
「任务状态:……」
「……已完成。」
他好像听见了「滋——」的一声响,而下一秒,系统弹窗彻底关闭,消失不见。在警察这边人员的帮助下,他的手臂做了紧急处理,大概十分钟后,系统没有发来报平安的句号。
申贤硕抬头,看了眼追悼会里的一群人。
那个外国女人、也就是伪装状态下的贝尔摩德,正在看他。
第156章 天杀的作者我要报警抓你
出了这样的事, 追悼会怎么样都得提前结束。
“很抱歉,让您收到了这种程度的伤害,”这是追悼会的主办人员第三遍道歉了, 生怕申氏会因为这件事追究他们的责任, “请务必让我们送您前往医院,负责相关的治疗费用!”
“不用。”
申贤硕拒绝了。
他的胳膊没什么大事——确实被砸了,但里面的骨头一点伤都没受,甚至这只手还能自由活动。江户川柯南和灰原这两个孩子出去了, 其中一个又很快回来。
鼻嘎大的孩子又来扯他的衣服, 小声对他说:
“灰原不见了。”
“……警察在你面前, ”申贤硕道,他觉得今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跟他们说去。”
在江户川柯南到来时,贝尔摩德就将视线从他身上移走。她认出了申贤硕是当年那个在天台上和她打赌过的孩子,可这不代表什么, 组织没给她下达杀死此人的任务, 工藤新一又和这家伙关系不错, 她没理由对他动手。
“……”
柯南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申贤硕瞥了一眼会场中还留下的人,其中确实没有皮斯科的身影。他跟一边的警员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 这才起身,跟着这个孩子出去, 先到酒店门口的甲壳虫车上等着。
喊了半天灰原也没收到答复的柯南回头,看见那个棕发的男人被手机屏幕上的光照亮脸时, 差点被吓一跳。
他身量小, 钻过狭窄的车座间缝隙, 探头、看着他的手机屏幕问:
“申叔叔在看什么?”
“餐厅的设计图,”申贤硕头也不抬, 看着手机上的几十张工图,这些东西他自有门路,搞到它比拿某些情报更简单,“如果按你说的,是组织成员把你朋友带走,那么想来他要带到一个隐蔽无人的地方去。”
“那有头绪了吗?”
“可能是被带到某个仓库去了——毕竟为了防止孩子逃脱,不会带到什么适合逃脱的地方,没有窗的仓库有五个,其中两个放着酒,另外三个放着杂物。”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柯南才收到了那孩子的回应。
“……确实是酒窖!”
说了一番推理的孩子回过头,道,他刚打算下车,就被申贤硕拦住。棕发的男人示意他看向前方,一辆保时捷缓缓驶来,停在了他们前面。很快,就从上方下来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某个男人。
天才眼镜狗瞪圆了眼。
柯南看见这男人的反应就像是小狗看见了给他绝育的兽医,申贤硕虽然拦了,但因为知道自己拦不住,很快放了手。脱缰的野狗“呲溜——”一下,下了车。
“诶,新一!”阿笠博士想要制止他送人头的行为,但孩子已经没影了,“……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介意我在车里抽烟吗?”
申贤硕问。
“噢,如果是开窗,那抽烟没事。”
棕发的男人摇下车窗,这才从自己的西装内袋子里取出打火机和烟来,点燃一根。大概抽了半支,他就掐灭,随后拉开车门,下车,在寒风里回到了杯户饭店。
……大概一个小时后,他背着陷入昏迷的灰原哀,用胳肢窝夹着江户川柯南回来了。
即使手受伤了,也扛起了这个世界两个智慧锦囊的情报员面不改色,阿笠博士看着场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拉开车门把这两个孩子安置好。
“这两个孩子没事吧?”
这个胖胖的老年人道。
“她发烧了,”本来包扎着他胳膊的三角巾消失不见,仔细一看,它被撕成了类似绷带形状,“你们那里能处理枪伤吗?”
灰原本想要说话,申贤硕直接掐了下她的伤口,让这孩子倒吸一口凉气。棕发的男人翘起腿,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在收到博士和柯南的否认后,报出一个据点。
“……我得消失才行。”
不死心的猫又道,她的眼睛半眯起来,像是要睡着了,却很快睁开。情报员伸出自己的手,盖住了这孩子的眼睛,江户川柯南想说话劝阻她别这么想,看到这一幕,愣了下。
五分钟后,这只猫、不,这孩子在自己的呢喃里闭上了眼。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没了响动,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申叔叔之前和灰原认识吗?”
柯南小声问。
“我认识她全家人,”申贤硕没什么表情,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送给某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还是算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以后是要和她父母一样给申氏打工的。
车平稳地驶向了申氏的据点,还有段距离,就能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一群人等在门口。这还是申贤硕第一次以受伤的情况过来,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称得上是无比重大。
光是看人家的体型,就知道人家绝非等闲之辈,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这群黑衣人基本全员配枪。
柯南的表情一变再变,颇有种自己刚出狼窝又进虎穴的悲壮。
“申叔叔你不是FBI吗?”
申贤硕用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平静地回答了这孩子的问题:“那是副业。”
“主业和副业再怎么无关也不能一个是极道一个是警察吧?!”
…………
“老师!——”
诸伏景光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他发出的大叫把一边拿着冰水和药的降谷零吓了一跳。
“……你还好吗,”降谷把手上的杯子和药放到床头柜上,看着明显是做了噩梦的幼驯染,语气担忧,他尝试去触碰诸伏景光,只是手刚搭上朋友的肩膀,就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身体猛然一抖,“hiro?”
而黑发的男人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呆愣愣地,像是失了魂。
“hiro,”降谷又推了推他,“你没事吧,hiro?hiro、hiro!——”
诸伏景光、或者说系统……不对,他现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了。总而言之,这个男人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有着深刻的掌纹和刚处理干净的茧。他握起拳头,指甲压着掌心的肉,那是活着的感觉。
“……zero。”
他试探性地张开了口,喊了许久未见的、专属于金毛幼驯染的称呼。降谷没有迟疑,爽快利落地回应了,简单的一句“我在”远比任何招魂仪式更管用。
“你做噩梦了吗?”
降谷又问了。
“不,”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他掀开被子,下床,没去管自己身上布满褶皱的衬衫,只是急急忙忙,好像要去见什么人,“zero,等会我在和你解释,总之我现在……”
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昏迷之前的诸伏景光没有给它静音,短信的提示音就这样告诉了他,发信人的身份。
是织田作之助。
也就是,这个时间线里的桑布卡。
……这句话的意思不需要质疑,是的,之前时间线里也有桑布卡。十二条已经结束的时间线里,自然有着申贤硕成为桑布卡的一种可能,诸伏景光看在申贤硕、不,申老师的面子上,在穿完外套后,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织田作之助:保护好二色友惠。】
不用想,他就知道这是申老师的决定,不管是哪一位申老师都是一样的,相比于申汉善,更重视二色女士的存在,即使是在申汉善身边长大的那条时间线也一样。
但。
这也能理解。
只是不管怎么说,不久之前才刚看到申老师受伤,他得过去看看伤势才行,而且老师一直都是头脑派,唯一能自保的手段只有枪击,如果手受伤,那岂不是……
手机又振动了两下,这次换了一种提示音。
【申贤硕:。】
诸伏景光一愣。
就像是他曾用这个符号向申贤硕报平安那样,申贤硕也用这种方式回应了他的担心。即使没有了记忆,老师仍然是那个随时觉察到他想法的老师没错。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只是……】
【申贤硕:。】
老师不想他问下去,于是直接打断。他一向如此任性,不过此时,与其说是任性,不如说是在他计划之中。诸伏景光忍不住思考起来——切片的两份灵魂为什么会融合?老师、和另一个老师……准确来说他看着长大的申司,现在是否也是和他一样的情况?
……那张纸。
那张纸上写着的东西,呈现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事实。
诸伏景光在玄关处,握紧了自己的手机。降谷对他今天的奇怪摸不着头脑,金发的幼驯染探出脑袋,看着他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深沉的、属于苏格兰的表情时,起了鸡皮疙瘩。
金毛迟疑半晌,还是问了:
“……有人惹了你吗,hiro?”
“不。”
穿着蓝色卫衣的男人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来,拥有全部记忆的他自然清楚,那张纸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他是亲眼看着某人在类似的东西上写下了所谓的“事实”。
这张纸能出现在这个世界,就代表着,那个家伙也出现在了这里。
“没人惹我,”他微笑道,莫名有些咬牙切齿在里面,之前时不时的被屏蔽,估计也是那个家伙的手笔,只是为了让他在月影岛上被屏蔽时不起疑心,“我只是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
是啊。
比如说挑拨离间一下,野狗和他想见面的、想认识的那个人类之间的关系。
29岁、但在亲友面前还是个单纯大猩猩的降谷摸了摸自己胳膊耸立的汗毛,他还没来记得说什么,下一秒,他也接到了上司贝尔摩德的任务,于是从单纯的大猩猩变成了脸黑、心更黑的暹罗猫情报员波本。
但在看到那张照片时,波本还是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苏格兰。”
他称呼着自己朋友的代号,语气平静地不像话:“朗姆的人,好像成功地杀死了申氏的申汉善董事。”
“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不,苏格兰面无表情。
第157章 世事无常
申汉善的死讯, 于周一在新闻上公布。
日历本上的日期也从冬天变为了夏天,申贤硕拿起笔,在上边打了个叉, 他的手好得彻底, 像是从来没被砸到过一样。
「……小申。」
妈妈打来了电话,大概她也看见电视上的新闻,于是过来问问他的情况。她的语气很平静,好像申汉善与她只是认识了几天的人、不是有过一段感情的前夫妻:「你知道了吗?」
“是的, ”申贤硕点了点头, “我看到新闻了。”
准确来说, 申汉善是假死,二色友惠对此毫不知情,却也没难过到哪去。她转头和身边的松田丈太郎说了什么,得到了回应,这才又和自己的儿子说了下去。
「你想继承他的钱吗?」妈妈问, 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经历过类似的事, 「我是尊重小申你的意见的啦, 但是最好想清楚哦,如果真的打算继承, 就避免不了会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可能还会被狗仔或者记者关注……你需要保镖吗?」
“继承的话, 我要去上班吗?”
「那种事聘请职业代理人就行了。」
“那就继承吧,”申贤硕拉开了窗帘, 今天是个晴天, “说起来, 妈妈,你更喜欢我用哪个名字?”
「那当然是我取的名字!」
妈妈不明所以, 但还是给出了答案,「那家伙的名字起得太草率了,见到你两秒钟就取好的名字,我怎么会喜欢呢?妈妈我也不希望你变成石头那样坚硬的人,那未免太冷冰冰了诶。」
“好。”
申贤硕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上午十点钟,申汉善的律师带着做过公证的遗嘱,敲响了他公寓的门。高薪聘请的律师三言两语讲清楚了相关事项,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财产清单过程,不动产和动产与其他杂七杂八的私产,折合美元下来至少也有一千亿往上——
棕发的男人只是听着,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对这些财产完全没什么概念,也毫无兴趣。
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两个人,前脚一个刚打电话问候完,后脚另一个就打过来;赤井大半夜不睡觉,也打电话过来问候,语气平静,声音冷淡只说一句“节哀”和半句“也有可能……”没死。
随后,才是关于申汉善的葬礼致辞。
因为是在日本死的,所以日本这边办一场,火化之后,送到韩国去,再办一场。按理来说,作为儿子的他两场都得发言,但申汉善又没真死,他致辞一场就行,两场的话,到时候这人复活,明面上有点不好看。
“……所以我没空过去。”
他对着电话那边的松田阵平道。松田阵平大概忙得没时间看电视,米花町三天一小爆五天一大爆的,他们队全员都给自己买了人身意外险。申贤硕就只是这么冷静地、像是在说冷笑话般,开口说:“我忙着我爸的葬礼。”
「臭老爸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是。”
「那你为什么……噢噢、」他说到一半,这才想通了,声音低下了,有些尴尬和愧疚,「那、你需要帮忙就直说……直接给我打电话也行,我立马过来。」
“嗯。”
「你知道的……别太难过,你爸没了,咱爸还在呢……不是,诶、怎么说呢……总之、哎呀!你要难过直接回家——唔!」
说到一半,对面就被某人捂住了嘴。
「二色君要是感觉很有压力的话,」萩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了,「或者愿意的话,就来找我们两个吧,最近我们这里没什么事,请假也方便……什么?新炸弹?!」
……这叫没什么事吗?
不会承认这其实有些好笑的申贤硕挂断了电话,看着仍旧摆在自己桌上的遗嘱和财产清单,揉了揉额头。这次的钱相比于上辈子他收到的多了太多,多得像是某人的买命钱一样。
他拿起自己的烟盒,在窗台边上,抽掉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
…………
不出所料,申汉善葬礼一结束,申贤硕的照片就被刊登上了各大报刊上。近年来日本逐渐流行起了淡颜系,再加上遗传父母的肩宽腿长,互联网上竟然也出现了夸他长相帅气的声音。
这点,申贤硕本来是没关注的。
他上辈子长得不差,这种夸奖时常听见,反倒是二色的脸,和他一模一样,却总是被人觉得长得不好看。这很正常,世界上总有长相相似却给人感觉截然不同的情况存在,想要让脸更好看的最快办法就只有易容、或者整容手术。
但当第四个人跟他说“你好像变好看了”,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个晚上,松田阵平和萩原好不容易不需要加班,于是一合计,就这么把申贤硕拉到了居酒屋喝酒。棕发的眼镜男被夹在这两人中间,左边夹来一筷子海藻,右边扒出半分毛豆,随后就是同步的两道视线,盯着他的侧脸看。
“二色君,”萩原深吸了口气,他聪明的脑袋瓜有点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道,“你看起来、好像变得更帅了。”
“简直就像是做了整容手术一样。”
松田阵平也如此说。
申贤硕的反应是摘下了眼镜。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认为申贤硕真的遇见了迟来的颜值生长期——从街边的普通高个子男变成了不仅个子高、颜值也完美继承妈妈的优质冷酷美型男。
他们这话说的就好像申贤硕是什么饱受磋磨的灰姑娘在继母死后,太高兴,直接花着继母的遗产去美容院给自己做了全套保养。
再怎么没有良心,再怎么没有感情,他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吧。
这样想的申贤硕喝了口杯子里的洋酒,脑子里划过一个荒谬的想法,他知道这不可能,所以只是想想:
总不可能活着的申汉善是他的颜值屏蔽器吧。
……等等。
活着的申汉善确实不可能。
但是,某个死了又活的猫眼男好像可以。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放在这个有魔法又有奇怪柯学定律的世界似乎又很正常。申贤硕喝掉杯子里的酒,刚想让这两个别给自己夹菜,就听见门被打开,之前见过面的毛利小五郎走进了这间居酒屋。
“喝吧。”
申贤硕道:“再不喝完,等某个小学生来,就要发生命案了。”
松田和萩原只当他是在开玩笑,然而一个半小时之后,当一群劫匪闯进这家居酒屋,实施抢劫时,这两个现役警察看了看喝得烂醉如泥的毛利小五郎,再看看刚进门的小学生,最后再看看他们中间那个平静喝酒的棕毛男。
“你上吗?”
小学生松田问。
“你上我就上,”小学生萩原道,他看了看身形高大的申贤硕,又说了,“二色君不用上,因为二色君不会打架。”
其实除了射击也会几招防身术的情报员将杯子放了下来:
“你们要不要猜猜这家店里有几个保镖?”
…………
答案是三个。
天才眼镜狗爬上了椅子,一边推着自己借住家庭里的不靠谱顶梁柱,一边叫着“叔叔”“叔叔”,最终等到了女高中生毛利兰对亲父的正义制裁。
喝得半醉的两个警察压着绑匪直到同事出现,松田在看到高木涉时,脸上明显划过了不自然,只是外头天色黑,他又戴着墨镜,所以对面的小巡查部长没发现。
申贤硕结了账,走出来。
好了,现在这个场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变得有些尴尬了——松田阵平血缘关系上的亲弟弟,松田阵平户籍关系上的养弟弟,如果换个性别,这简直就是妹系轻小说的取材现场。
“……松田先生?”
高木喊了声,他合上了自己的手册,提醒面前这个卷毛,只是说着说着声音小了起来,视线也看向了另一边:“如果明天有空,请到我们的这边做一下笔录……”
“我知道了。”
松田刚应声,就觉察到有些不对的地方,回头,恰巧看见了路灯下的佐藤美和子。与此同时,那里还站着另一个熟悉的人,也就是申贤硕,这两位似乎相谈甚欢。
卷毛眉毛一挑,刚想说调侃的话,又想到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他其实没和高木说自己和他有血缘关系,最终,他干巴巴地问:
“……你喜欢佐藤?”
“啊、什么——”高木这话吓了一跳,很快红了脸和耳朵,这家伙看起来真的很老实,和松田阵平是截然不同类型的男人,“不不不!我只是觉得,那边那位棕色头发的先生看起来有些眼熟……”
“噢,那是我弟弟。”
高木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是姓申吗?”
“现在也姓申,”松田又道,他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刚打算抽烟,就注意到在一群警察里,有个穿着厨师制服的人正在做笔录,那人的距离离他们不远,正常说话的音量,对方会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便没有多说,“……总之是各种各样原因的,你是独生子?”
“对,我确实是独生子。”
看得出来,高木夫人并没有告诉他,他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当做同事来对待就行。
“不过,申先生看起来和松田君你长得不像诶,”高木又道,他的视力意外地出众,记忆力似乎也不错,只看了一眼就能判断出面前的松田阵平和申贤硕长相无半分相似,“是长得像母亲吗?”
“嗯,他长得和妈妈一模一样。”
视线再往那边看去,那个厨师已经做完笔录,打算离开了。松田阵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又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申贤硕,把萩原扯了过来。
他直白地问了:“你还有没有假?”
“有,但是怎么了?”
“能请多久请多久,”松田道,“你的工作和队伍我帮你带着,你最近待在nisi身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萩原研二在注意到他的声音低下来时,就变得认真起来,听见这话,更是连笑容都从脸上消失了。中长发的男人看了周围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幼驯染。
“好。”
第158章 为什么朋友的事要他扛?
「去若狭湾。」
某通电话就这样冒昧地打进来他的手机, 对面的人用了变声器,从声音中分不清男女,可申贤硕就是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因此他没说话, 只是静静听着。
「和侦探们去若狭湾。」那头的人重复了一遍, 不知为何让申贤硕想到那家伙带他去游乐园玩解密游戏的事,「拿到人鱼之箭。」
……上辈子的申汉善好像也是这么做的。
那时,申氏那边的葬礼办得匆匆忙忙,而他的手下、亲属, 乃至黑衣组织的人都过来分一份遗产。那时的他也有所预料, 在登上若狭湾的第一天, 便将最重要的遗产交付给了神社的巫女,希望对方转交给申贤硕。
这份遗产,多也不多,恰恰好能让失去人质作用的申贤硕在无才能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被黑衣组织杀死。
而现在。
他要交给申贤硕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问题, 身为故事另一方主人公的申贤硕想不通。电话挂断, 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棕发的男人看了眼手机界面, 某只邪恶的暹罗猫在此时,发来几条不妙的消息。
【波本:朗姆在调查你。】
【波本:苏格兰最近没什么任务, 会以搬家和伪装为由保护二色女士,但朗姆迟早会查到你们的母子关系。】
【波本:我会尽量阻挠他。】
【申贤硕:我知道了。】
手机的屏幕很快黑了, 他看了眼屏幕,上面的时间显示着下午三点。他拿起了笔, 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看着纸上被划掉的话, 陷入了新的思考——那张只能写反话的纸片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他得尽早想出一个最优解的答案, 写上。
『交易。』
笔在纸上停了许久,申贤硕注视着逐渐晕染的墨点,这才继续写下去:
『……全部作废。』
那么它的反语,就是『交易正常进行』。
申贤硕看了这句话半晌,合上了笔记本,将太宰治给他的纸从FBI的证件后夹层抽了出来。上次写下的话只剩下浅薄的、难以觉察的灰色痕迹,原来就在纸上有着的、在光下才显现出来的字迹也浅得看不出来。
他用钢笔写下来这句话。
最后一个字收尾,点下一个作为结局的点时,异变突生。纸片角落窜出一簇火焰,迅速蔓延,将这张本就小的纸片烧成了灰烬。桌面没有灼烧的痕迹,接触到火焰的手也没感受到高温。
……这个垃圾回收还挺环保的。
申贤硕看着桌面的灰烬,面无表情地抽张纸清灰,再用湿纸巾擦了两遍。至于这个火焰代表的意思是执行,还是程序错误,这有待商榷,但想来,绝对不是不执行。
…………
在开往若狭湾的船上,江户川柯南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棕发、身形高大的男人靠在甲板的栏杆上,他只是靠着,没抽烟,视线落在远处的陆地,从表情上看不出他在思考些什么。依旧是风衣衬衫的打扮,却莫名的,给人一种他在服丧的错觉。
……也可能不是错觉。
侦探的基本要求就是要对外界的消息了如指掌,各大社交媒体、新闻报纸都是他们获取信息的重要媒介。
前几天,毛利小五郎看报纸的时候感叹了一句“有钱人最近死得真早啊”,柯南凑过去,看见的就是申汉善的死讯;下一期报纸送来,这个喝酒的大叔看着首页版面上的棕毛眼镜男只是撇撇嘴,说着“大众的眼光还真是差”就把报纸一扔,看起了赛马,柯南突发奇想瞥了一眼,发现照片里的人是他们遇见了好几次的申贤硕。
“——申叔叔。”
江户川柯南凑过来,扯了扯他的风衣下摆,这只天才眼镜狗没说什么“你不要太难过”“你还好吗”的无用废话,反而将自己手里的果汁递了过来:“可以帮我打开吗?”
申贤硕看了眼他,拿过饮料瓶,稍微一用力拧开瓶盖。
“谢谢!——”
这孩子拖长了音道谢,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他的年龄倒退、变得与外表同步了起来。毛利兰很快找来了,她先是看见了乱跑的柯南,之后才看见了站在柯南身边的申贤硕。
女孩子脸上的表情甚是惊讶:“是申先生吗?”
“嗯。”
“您是有事要到岛上去吗,”她刚问,身后的朋友们就过来了,是个扎马尾的女孩和一个黑皮男生,“还是说、和上次一样是收到邀请……啊、柯南,怎么了?”
柯南小声道:“不要问了啦。”
申贤硕倒是反应平淡,他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是有事才过来的。”
“是因为人鱼吗?”
那个马尾女孩眼睛亮了下,又问了。
她身边那个深肤色的男生不说话,只是看了申贤硕的脸,只是几秒,就知道了申贤硕的真实身份——他“啊”了一声,也拦住那个孩子继续说下去,声音压得低了些:“人家才不是因为人鱼的事过来的啦……你这家伙稍微动脑筋思考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也算是吧。”
情报员看了眼这四个未成年,里面的两个侦探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就用诧异的眼神看他,而那诧异又很快变为了探究。侦探们的好奇心向来如此,拿水泼也浇不灭。
“有人让我到这里拿一样东西,”申贤硕道,“想来应该和我生父有关,我就过来了。”
远山和叶有些疑惑:“你的父亲?”
“前不久在这座岛上死掉的一个企业家。”
这句话出来,两个原本不知道情况的女孩瞬间理解了侦探们为何阻拦。毛利兰的视线落在男人的领带夹上,被上面的纹路吸引了注意,柯南顺着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是“银色子弹”。
“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服部平次扯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他对着申贤硕自我介绍道,他的大阪口音过于正宗,如果申贤硕真是外籍人士,没准会听不懂这口音下的日语:
“我是一名侦探——”
“谢谢。”
申贤硕点了点头。
船很快到岸,带着烟臭的毛利小五郎也在这种时候过来了。他是这一群人中唯一的成年人,得负起监护人的责任,孩子们的乱跑让他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他们下船,江户川柯南又一次回头了。
在要下船的人群里,他没看见申贤硕的影子。
…………
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申贤硕没被吓到,上辈子在组织里,琴酒和贝尔摩德也时不时整这死出,前者出现在怀疑他要背叛组织的时候,后者出现在又有情报和活要他干的时候。
而且这辈子……
“你怎么没有被吓到?”
库拉索如此问。
“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干了,”申贤硕平静地将她的手打下自己肩膀,他回头,看见的是披着灰色披肩、戴着帽子与珍珠饰品的优雅老年贵妇,“好久不见。”
“嗯。”
库拉索没因为他的冷淡生气,只是咳嗽了两声,将声音从年轻的女性变成了苍老的贵妇音:“其实你不来也可以。”
“我知道。”
等到侦探们的身影在岸边消失,申贤硕这才回答。他走在前面,库拉索拄着拐杖、慢吞吞走在后面,之间的对话没有灵敏的耳朵是无法听清的。
“那你过来,是想要和那个人见一面吗?”
她又问,手杖敲在铁制的台阶踏步上,发出吵闹的响动。这个老妇步履蹒跚,走路时的背影看着也摇摇欲坠,好像推一把,就会跌落楼梯死掉一样,想来她待在这样的老人身边真的模仿了许久,才学到精髓。
“不是,”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率先上岸,他的声音听起来和7年前一样,毫无变化,“我只是想知道他要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噢。”
白貂应道,她在最后一个台阶上停下,抬头,仔细看了申贤硕的背影。毫无由来的,库拉索觉得现在的申贤硕有些变回失忆之前的样子了,原本充沛的感情似乎少了许多。
“今天晚上有庆典,”她没多想,又道,“人鱼之箭会在庆典上抽奖送给观众,凭你的运气应该拿不到。”
“是吗。”
男人将手插进了口袋:“那我买一支?”
“不是。你要拿的东西和他们的都不一样,申……他说,你晚上去瀑布那里就会搞懂他的意思。”
库拉索到这里来似乎只是为了交代这些,她下来,继续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另一边走开了。申贤硕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注视,于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船上,已经失去乘客的轮船停在岸口,在甲板上,站着个普通的黑发男人,那家伙戴着个鸭舌帽,让申贤硕看不清这人的五官。
两个男人只是遥遥地对望,没有人说话,因为说了对方也不会听见;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因为这不是告别,也不是久别重逢。
申贤硕就这么冷淡地收回视线,他继续向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前进。
“你看起来好像很后悔?”
如果申贤硕站在这里,就会听出这道声音属于谁——那个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也就是月影岛上的毛利豹一,更准确来说,太宰治,就站在这儿,他笑眯眯地看着栏杆边的男人,道。
申汉善没有因为他的声音回头。
这个正处于假死状态的男人只是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直到它消失不见,这才将注意力分给了让他们的计划出现纰漏的罪魁祸首。
“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男人道:“如果计划再出现任何差错,如果我的儿子再受到任何计划之外的伤害,你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的,不,你知道织田作之助会代你承受什么后果的。”
“……真是可怕。”
太宰治耸了耸肩。
第159章 青少年好像想太多了
随着参加庆典的人群来到瀑布下时, 申贤硕就注意到了,被吊在瀑布上,随着水流偶尔晃动的、模糊的影子。
“打电话给警察。”
这是他跟身边站着的人说的第一件事。
而恰巧在他另一边站着的服部平次听见这句, 诧异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到了颁发儒艮之箭的时刻,远山和叶与另外两人上前领这个奖品。
申贤硕身边的保镖确实报了警。
只是电话响了两声,刚被接通,此地的警察就因为听见庆典的喧闹声, 选择了挂断, 大概以为这只是民众电话的误触。
等到烟花绽放的一瞬, 大家都看见瀑布上挂着的尸体后,服部平次的诧异这才消失。庆典因为凶杀案的出现而被喊停,警察、侦探以及相关人员纷纷赶往瀑布上游。
棕发的男人没去,他还待在瀑布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天色太过昏暗, 申贤硕并未发现任何与“人鱼之箭”这个称号扯得上关系的物件, 神社的巫女离开之前也没有回头寻找他的身影, 这就证明他要找的那支人鱼之箭不是从她那拿。
库拉索又悄然出现在他的身边,问道:
“找到了吗?”
她换了个伪装, 现在变成了陈特助的模样,和当年申贤硕醒来时见到的差不多。至于真正的陈特助, 他在南韩那边负责申氏的正常运转,申汉善这家伙借假死的名义摆脱了工作, 正逍遥着呢。
“还没有。”
申贤硕身上并没有嘴硬这种属性存在, 他就这样看着尸体被人们拉了上去, 视线落在直流而下的瀑布上,不曾偏移。
“需要提示吗。”
库拉索又问, 她顶着这个精英男的外壳,啃了口冰激凌的蛋筒。
“不用。”
棕毛眼镜男摇了摇头,在库拉索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就知道申汉善要给他的提示是什么了。虽然是早年玩的一种游戏,但很显然,申贤硕还是记住了规则,他将手插回口袋里,转身打算离开:
“今天是不会找到的。”
而他旁边的助理就只是“咔嚓”“咔嚓”地啃着蛋筒,听见这句话,只是“哦”了一声。
…………
“你会找到它的,”那个男人将手搭在了申贤硕的肩膀上,如此问,那时,男人还年轻,申贤硕也不超过十岁,“对吧,贤硕?”
“那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算是吧。”
申汉善半蹲下来,与他对视着。那时他和现在那些照片的冷酷男人还有些差别,至少笑起来的时候看着不太值钱。那双手捧着申贤硕的脸,小心地没有碰到上面的腊肠狗彩绘:“爸爸送你的礼物,难道不重要吗?”
“不喜欢。”
天生的逆子简单一句话就会让父亲破防,但申汉善属于越挫越勇的那种父亲。不管是哪个时间线、哪个世界里都一样,申氏父子之间的父子情都毫无道理可言。
而第二天的申贤硕,在游乐园里找到的——
是财产转让证明书。
…………
申贤硕睁开了眼,感到一阵头疼。
以及喉咙火燎一般的难受。前者是普通的老毛病,正差人都会有的偏头痛;后者,似乎是胃酸反流,导致的急性咽喉炎或者其他什么。测量了体温,位于正常值,因此,只是让库拉索送来了消炎药,吃了几片。
“……在举办葬礼。”
库拉索忽然道:“不去看看吗?”
男人没说话,他在旅馆这边一直待到了下午,这才出了门。他换了身暗棕色的风衣和一双旧马丁靴,毕竟普通的皮鞋并不支持他走崎岖的山路。
顺着瀑布上流往下走了一段,没发现任何线索。
打算离开时,灵敏的耳朵听见了悬崖边、树枝掉落的声音。申贤硕顺着声音看去,就发现那对苦命的情侣跌落谷底的那一幕——被紧紧护着的远山和叶看得出来没受多少伤,而服部平次、他身上有不少伤口,正在往外冒血。
……小狗叠叠乐吗?
还是没学会把人当人看的申贤硕看了眼周围,他从居民们凿出的、某条河道边的台阶下去。
…………
“可恶……”
服部平次觉得他的伤口疼得要命。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紧紧抱着远山和叶这个笨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也没积攒起力气,只能躺在不平的河岸碎石边。他聪明的脑子意识到这是个少有人路过的地方,就算他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过来……不如省省,没准还能赶上工藤新一侦探秀的结尾。
“醒醒啊!”他拍了拍远山和叶的后肩膀,“你这家伙,别睡死啦!”
远山和叶没应答。
黑皮男子高中生想要叹气,但最终没这么做,只是用一只手贴着石头,尝试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有人正往他们这赶。
——不是错觉。
当他回头,看见的就是昨天的那个棕发的、死去外国企业家的儿子。那家伙手里拿着掉落的儒艮之箭……如果服部没看错,那他手里的箭其实是两支,两支都沾着血。
“……要帮忙吗?”
服部平次听见了此人的声音,干涩而沉闷,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另一支箭真正的主人是谁。只是生活从没留给人思考的时间,对于申贤硕的问题,男子高中生也很快地作出了回答。
“拜托了。”
…………
申贤硕在拿到手时,就感受到了两支箭的不同。
有着沉旧血迹的那支箭相比于情侣的那支,要重上不少,箭尾的尾羽、以及箭头,都是可以拔下来的零部件,内部中空,装着个透明的药瓶,药瓶里又放着颗红白相见的药丸。
用组织的叫法,应该称呼它APTX-4869;而用宫野夫妇的说法,它应该被叫做“银色子弹”。
系统的那一连串任务,最后的奖励,似乎就是完成版的它。
那么,出现在这里的意思,就是申贤硕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来到了最终阶段,是吗?
听起来就像是轻小说的烂尾前奏。
库拉索捧着盒人鱼形状的馅饼,正在吃,简直是在美食荒漠里待了许久刚放出来一样。她打算去拿第三个点心,下一秒,申贤硕就把那个装着红白药丸的玻璃瓶扔到了她的盒子里。
“送你了。”
“……”
沉默的雪貂看看药丸,又看看前面的少爷。她合上了盒子,就这样收下了这个用途不太好说的药——毕竟它最终只会被塞到申贤硕的嘴里,现在放在她手上,也只是短时间的保管。
开始登船时,库拉索才说话了,她在说话之前,先把馅饼咽下去,因此口齿清晰:
“小心朗姆。”
申贤硕的脚步一停,回了头。库拉索还是披着一层假面,头发变成金色的玉米脏辫,今天的她在扮演一个厚嘴唇的外国人。他记得这幅模样属于谁,宾加、朗姆的那个心腹,一个为了任务能女装的狠人。
“好。”
棕发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上船的第一时间,就被服部平次注意到了。或许是年纪轻,这家伙身上的伤口好得快,一天不到就能跑能动,这个戴帽子的男子高中生对着申贤硕挥了挥手,希望他过来这儿。
“申叔叔!——”
江户川柯南又跳起来喊他:“之前说的那个、人鱼之箭,你有找到吗?”
“找到了。”
申贤硕回答了他。今天的嗓子已经恢复正常,脸上也是老样子,一张扑克脸,看不出情绪波动。服部平次只当是作为成年人的他调理好了情绪,没提什么伤心事,反倒是故意说起了这个岛上的来客登记。
“对了,”这个黑皮青少年演技实在拙劣,“你知道吗,申,这座岛可是有好多高官和名人归来呢——”
“喂,你这家伙直接就这么喊上别人不太礼貌吧?”
“那有什么关系嘛,”服部摆了摆手,又说了下去,“反正他本人也不在意……总之,这只是笑话,在这一群人里,没准会有什么犯罪组织的首领派的属下呢。”
“正常。”
棕发的男人回复了:“如果是那种老派的犯罪集团、或者是首领年纪较大的组织,确实会追求所谓的长生不老,毕竟活得越久,人越怕死——每个人都想时间倒流。”
柯南听见这话时,眼镜似乎在反光。
他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思考,打算从主业是极道首领的申贤硕这里得到点消息。天才眼镜狗拖长了音,扯着棕发男人的裤脚,撒娇一样喊着:
“申叔叔——”
“一边玩去。”
申贤硕道,为了更合理地拒绝这孩子,他从口袋中摸出了烟盒,装模作样地要去抽烟,江户川柯南知道他在抽烟时,不喜欢身边有人,只得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只是柯南临走前,还是抬头,用着恳切的目光看着申贤硕。
“只是一句话!——”他抓着申贤硕的裤腿晃来晃去,像是狗咬着玩具玩,“一句话!”
情报员给他的回应是一个脑瓜崩,但看着这孩子执着的样子,最终,申贤硕还是告诉了他半句: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
“后面呢、后面呢?”
“没有了。”
申贤硕抬腿就走,全然不管这个行为对一个好奇心爆棚的侦探来说究竟有多坏。他单只手打开了烟盒,却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变成锡纸包裹的薄荷糖。
第160章 但这里是名侦探柯南啊!
朱蒂、赤井以及詹姆斯·布莱克, 将在这几天陆陆续续到达日本,似乎上边终于批复了他们的出境调查申请,盖了同意章——这件事, 在詹姆斯说之前, 申贤硕已经知道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
“你是工作签证?”
“是,”朱蒂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口,这才继续道, “接下来, 我会在帝丹中学当一段时间的英语老师——如果出现计划外的情况, 到时候辞职也方便,至于秀和詹姆斯,他们都是旅游签证。”
“假身份?”
“过了审批的合法身份,”她微微一笑,“除非有人查到美国那边, 不然, 这个身份都是合理的。”
申贤硕有一种兔子长大了的感慨, 只是面上不显。这个棕发的男人看了眼刚刚振动的手机,是诸伏景光对保护任务的日常汇报, 朗姆今日还没查到二色友惠头上,估计是被安室透干出来的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我以为你回到日本后会过得更舒服些, ”朱蒂又说,她的视线落在了申贤硕眼底的黑眼圈上, “但你看起来不太好。”
“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
比如说黑衣组织那边的人往申氏派的卧底, 他一抓就抓了三个, 一个潜伏七年、一个潜伏三年还有一个刚加入,虽然审问的事不归他管, 但抓了卧底后工作量总是成倍增长的,他能休息好才是怪事。
“你的黑眼圈都和秀一样了。”
“……好了,我会注意休息的。”
申贤硕没打算在将话题转移到那个恐怖的男人身上,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习惯性地翘起了腿——然后放下,咖啡店的桌子不支持他露出谈判时的王霸之气:
“在朗姆的事上,你们是有新线索了?”
朱蒂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秀认为,申氏董事长的死亡应当与朗姆有关系,我们看了报纸和相关报道,在一些地方,我们发现了申氏董事长留下来的线索……就比如说这个,如果用相关加密方法解码,出来的就是RUM。”
“嗯。”
“以及,我们认为,朗姆会对申氏新的掌权人动手。”
她将杯子放了下来,那双眼睛就这样注视着申贤硕,这个漂亮、受欢迎、而且工作能力强的FBI警花说出了让人听着充满安全感的话:“也就是说,我们除去调查黑衣组织,还有个任务,就是保护你,申。”
“……用不着保护我。”
“我们得确保同事的安全才行,”朱蒂又道,“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财团继承人还是什么犯罪集团的掌权者,只有加入了FBI,我们都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棕发的情报员没再说什么,杯子里的咖啡他一口未动,即使褐色的液体从温热变到了恰好入口的凉度,也毫不在意。
“顺带一提,我们都给你带了特产。”
朱蒂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了装饰着红色绸带花的礼盒,递了过来。申贤硕接过,感受到重量时,便对里面的东西有所猜测。果不其然,打开它后,就看见了某个不应该出现的危险物品。
……真不愧是自由美利坚。
这样想的他还是收下了这把配置普通的左轮,今天出门时确实没有带什么防身用的武器。
倒也不是要这么快就用上的意思。
一个小时后,举着枪对准人家车胎的申贤硕如此想。
……申氏的人员构成十多年也没有多少改变,副手、也就是第二负责人万泰明,他和自己手下的小弟都是拖家带口来的日本,只是他妻子实在忍受不了在日本这样的环境里当全职主妇,离了婚后干脆在美国做彩妆美甲美发等生意。
按道理说,他的女儿一般不会出现在日本这边。
但前不久在据点包扎伤口,申贤硕有看到那孩子蹲在花园拔草玩的背影,万泰明喊她过来,于是他就看见了这孩子的脸。方才汽车还停在那儿,廉价车的车玻璃让申贤硕看到了车里。
那孩子躺在里面,似乎是昏迷了。
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车辆已经启动,驾驶人员一脚油门踩到底,时间紧得仿佛迟一步都会被上司骂个狗血淋头,比起绑架,更像是急得要投胎。
申贤硕反应极快,半分钟不到摸出了枪,十秒装弹校准,便干脆利落地清空气缸。
他今天穿着一身夹克配卫衣,棕色的头发藏在卫衣帽子底下,身体又背对着监控——所有特征都被隐藏起来时,夹克、开枪姿势以及手枪型号就成了判断他归属势力的线索。
“嗨嗨!——”
车辆迫停在路边的时候,某个意想不到的家伙冒了出来。
萩原研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上甩着个**。这只狗穿着身休闲装,别人都在上班的工作日,他倒是休起假来。歹徒下车想逃,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咔嚓一下,就给主谋和共犯手拉手拷在一起。
“于下午两点十四分,逮捕成功,”他看了眼表,随后对着赶来的刑事科同事挥了挥手,“哎呀,好巧呀,二色君!”
也不算巧合。
申贤硕将枪塞至后腰,打算在警察到来之前,尽早离开这里时,就发现自己的手里被这家伙塞了瓶水。金毛犬眨巴眨巴,扯出个哄女孩子的笑来,他小声问道:“帮我拧开一下?”
不解风情的直男的回复是滋了他一脸水。
萩原的笑容是真的在脸上凝固了,抹了一把脸,再睁开眼,穿着夹克的男人就像从未出现过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刚拧开的水也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这个黑色中长发的下垂眼男子看了看身后想逃却被人一起拷上脚的两名男子,又看了看大开的后座车门。
里面的女孩子,和申贤硕一起消失了。
“好过分啊。”
他抱怨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条手帕擦了擦自己依旧湿着的头发。刑事科的刑警匆匆赶来,看见他湿了的脑袋和身后伏地不起正在匍匐前进的两个嫌疑人,一时语塞。
“不是说有绑架案吗?”
身形高大的刑警从车副驾驶下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萩原?”
“是这样没错……只是、稍微有一点意外。”
伊达航叼着牙签,闻言,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检查起周围环境来,在轮胎上看见弹孔时,刚想要喊人,就被萩原拦住了。这小子的如此行径让伊达皱起眉,他看着同样身为警察而阻拦办案的这家伙,表情严肃得吓人。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问。
“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萩原瞥了眼他身后带着的警察,他很快想出了借口,“……这件事和消失的那两个有关啦,现在那孩子已经被带走了。”
这倒是让伊达一怔。
可能是同期之间的信任让他没问太多,萩原见班长相信,这才松了口气,但过了半小时,当公安的人真的过来接手时,他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萩原喃喃自语:“来真的啊?”
“嗯,什么?”
伊达回头问,他没听清萩原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
…………
“情况如何?”
诸伏景光来到公安部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绑架案的相关情况,身为他同伴的降谷、不,此时还是假名称呼为好,总之,安室透委托他去看一下情况,这个金毛男此时还抽不出身: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很难说。”
粗眉毛的公安推了推眼镜,从他不断吞咽口水的行为能看出在上司面前发言这件事让他很紧张:“那条路上的监控被删除了,我们尝试从附近的其他监控中调去相关人员的影响,却只能找到一个穿着皮夹克、身形较高的男人的背影。”
“对轮胎上的弹孔做弹道分析了吗?”
“有的,”这家伙匆匆忙忙去翻桌上的文件,却因为摆得太乱,拿文件时碰倒了其他的东西,“是左轮手枪,但大概是日本这边不常见的Colt Python,再加上现场的相关人员的口供,能确定对方是连续射击——能确定的是,此人至少经历过长时间的专业射击训练。”
黑色头发的胡茬男思考了片刻,他看完鉴定文件后把它放回下属手里,又从另一边接过了相关的人员资料,随后大步流星,往审讯室的方向去了,只留下一句鼓励下属的话:
“下次记得保持这样的水准,风见。”
“……啊,好。”
……最近和朗姆有关的事,多到连知道剧情的诸伏景光都觉得过分了。如果世界是一部巨大的轻小说,那么不用想也知道,作者是懒得安排什么反派了,于是把朗姆这个老登就这么拉出来溜了一圈又一圈,生怕自己无事可写,读者没剧情能看。
而这件绑架案,虽然并不是朗姆吩咐这两人做的,却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毕竟那个老头给自己手下派来的任务是“让申贤硕在申氏失去民心”,于是他那大脑皮层光滑的手下就想到绑架申氏副手的女儿,让万泰明先体会丧子之痛。
随后,在这个男人消沉的这几天里,由组织安排在申氏里的卧底掀起混乱,在逐渐离间申氏高层与继任首领之间的关系。
听起来是拙劣的计划。
但他们运气好,还被他们真找到机会,绑到了那孩子。
诸伏景光在外面越听这两人的计划,越觉得冒火和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始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无药可救的草台班子,不管是警察还是侦探还是组织成员,拔尖的偶尔降智,正常的和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枣,一棒槌打死都让人觉得棒槌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啊……”一洗。
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某个假死的家伙传染了口癖。看了众多强取豪夺保温杯漫画的猫止住声响,安安静静地听完这一场审讯,这才冷着脸走了。
旁边的下属在他走之前都垂着眼睛看鞋尖。
“谁惹到诸伏先生了?”
好半晌,才有人在门外小声问:“怎么感觉他要和降谷先生一样,很快就要说出那句名言了?难道这是什么大猩猩上司之间的相似之处吗?”
“别问了。”
另一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然你可能真被骂了,难道你想被诸伏先生质问那句吗,‘你就是这么当公安的’?”
“……”
“你怎么不说话了?”
“稍微想象了一下……好像、意外地给力啊,简直就像是主……”
“停下来了啊这里是工作场合不要说这个话题!”并不想成为抖爱慕的同事大惊,伸手去捂嘴,“这里可是最禁忌的平台啊!谁会在绿江上喊**!”
“……你刚刚不是喊了吗?”
离去的诸伏景光并不知道那两个说相声的下属是怎么想他的。他只是坐在车上,将从公安那知道的事编辑成了短信,给安室透发去,随后,他坐在车上,深深地呼出了口气。
申老师那边有两天没回复他的消息了。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就像他们两个不熟的大男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但实际上,这永远都只是纯洁且友好的师生情与友情。
因为担心,所以心中有着挥之不去的心烦意乱,诸伏景光自置物处摸出半包烟来,点燃,只是抽了一口便被烟熏到眼睛——他没开窗,又低着头点烟,吹不散的烟直直扑向他的眼睛,没流泪已经很好了。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对面回复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波本:FBI的“银色子弹”有几颗?】
这个称号对看过设定书和漫画的他来说还挺熟悉,赤井秀一一颗,江户川柯南一颗,还有宫野志保、现在应该叫灰原哀,她一颗。但安室将范围局限在FBI,那就只有那个男人。
【苏格兰:一颗。】
【波本:朗姆说有两颗。】
【波本:那个男人还在美国没过来,但日本这边却有一个开枪姿势、狙击枪型号乃至狙击成绩都与他极为相似的身份不明人士。】
……这件事说的应该是申老师看朗姆不爽,时隔几年再次狙这个老登的事。也是,老师狙击时用的是莱伊留给他的麦克米兰,穿得也和赤井高度重叠,一没露头发二没露脸,朗姆怀疑他是莱伊替身也正常。
更何况外甥像舅,莱伊和琴酒的狙击跟二重身一样,那么琴酒教出来的老师的狙击像莱伊也正常。
【波本:他想要派人去调查。】
【波本:你觉得这件事最终会落在谁身上?】
虽然是这么问,但谁都知道答案只有那一个。
朗姆派了宾加前去处理申汉善,而宾加在线上通讯虽然一直有所回应,却没回到朗姆身边,光是这点,诸伏景光就能确定宾加已经落入了申汉善手里,要么死了,要么被关起来折磨着呢。
朗姆和贝尔摩德关系不行,所以贝尔摩德,pass;琴酒每天忙着出差,上次帮他处理掉宫野明美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琴酒也pass。
唯一有空、而且适合调查的高层人员……
只剩下桑布卡一人。
【苏格兰:听起来有些荒谬,他应该不能干出让后勤组的退休狙击手去干调查狙击手的情报工作。】
……
应该不能,毕竟生活不是什么轻小说。
……
好吧,生活真的是轻小说。
跨过次元看了眼标签的诸伏景光看着时隔几天桑布卡发来的消息,只感到眼前一黑。世界上确实有一个法则叫同类相吸,隔壁的超能Mafia片场里也说过“替●使者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但这玩意是能用在狙击手和狙击手身上的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只回复了个“好的收到”。
…………
对此一无所知的申贤硕还在过他的平静生活。
其实也没平静到哪去,因为世界上有一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对,这里是日本谁在说美漫台词。总之,与这句台词相对应的应该是“职位越高,要应酬的场合就越多”。
申氏那么大个摊子,想扔根本扔不掉,他偶尔在餐厅吃个饭,被人认出来都会演变为商业洽谈。
喜欢账户里的零吗?
拿安稳换的。
申贤硕坐在包厢里,听着外面的骚动纷纷,只是平静地吃着三文鱼。菜还是一道接一道地上,装菜的盘子很大,上面的菜好少,有钱人的饭菜里碳水含量真的很低——不过幸好的是他只是来吃个高兴。
侍者刚拉开门,就有道大黑狗一样的身影窜了进来。
再定睛一看,是几天没见的江户川柯南。
“申叔叔让我藏一下,”这孩子说完这句,嗖——地钻到了申贤硕的椅子底下,今天穿的风衣恰巧挂在椅子上,形成了挡住他那层屏障,确认安全后,这孩子才呼出一口气,“呼——”
随后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不顾阻拦,拉来了包厢的门。
“劳驾,”那家伙问道,听见了声音后,才认出这是毛利小五郎,他有点狼狈,脸上沾着章鱼的墨汁,语气也带着点咬牙切齿,“我想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臭小鬼的身影?”
申贤硕给了侍者一个眼神,布完菜的侍者将风衣一收,抱头蹲着的天才眼镜狗出现在火冒三丈酒鬼猫面前。
……惨遭制裁的眼镜狗双手捂着脑袋上的包,坐在申贤硕的包厢里,可怜地接受着一杯健康不美味的芹菜汁惩罚;毛利小五郎带着女儿回来,也在这个包厢里坐下来。
“还真是巧呢!”
毛利兰道,她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在这里也遇见申贤硕,是件好事:“贤硕先生今天也到这里吃饭吗?”
“算是吧,”申贤硕给腊肠狗夹了一筷子甜虾,“我来视察。”
店铺太多了就是这种后果。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申汉善那家伙是不是回归之前是个饿死鬼,这么多情报据点都设立在餐饮店里,他闲着没事来吃个饭,老板都面色一僵在他吃完饭后送来了营业收入相关的所有东西。
他是董事长。
不是该死的、上头派来的审计人员。
原来以前的申汉善过得是这种日子吗?那还是把这个位置还给他好了——申贤硕现在只想对当时决定继承遗产的自己说一句回家吧,回家吧孩子,上班不会使任何人任何狗快乐的,升职也只会获得无穷无尽的加班。
“申叔叔……”
柯南站起来,跑了过来,跟他说悄悄话:“我刚刚好像听见了穿着黑衣服的人,在那边说什么‘调查’、‘银色子弹’以及‘FBI’的字眼,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棕发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告诉我嘛,”这孩子拽着他的胳膊,如果忘记他的高中生年纪,而只把他这动作当成孩子的不依不挠,那很可爱了,“告诉我一点事嘛……”
申贤硕用左手夹起了一筷子章鱼肉拌生牛肉,在这孩子好像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送进了他嘴里,堵住了那些不想听的问题。
每当天才眼镜狗想要问问题,冷酷无情的工作犬就这样堵回去。
堵到最后,江户川柯南已经习惯性地在筷子来到面前时张口,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毛利兰感叹了声“贤硕先生还真是喜欢柯南呢”,随后便用自己的筷子去喂变成小孩的竹马,给刚想说话的侦探闹了个脸红。
侍者拿来了瓶意大利产的茴香酒,给申贤硕和毛利小五郎各倒了一杯。
只是后者很很显然无法接受这酒里浓重的茴香味:
“这什么酒啊?!——”
“是茴香味的利口酒,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款市面上不常见的红色,老板让我送上来给贤硕先生享用,”即使被没礼貌地质问了,侍者恭敬地解答,他将烤过的三粒咖啡豆放进了杯里,“它叫桑布卡,产自意大利——茴香味比较重,因此可能不是受太多人欢迎。”
“噢噢。”
毛利小五郎又喝了口,还是皱起了脸,无法接受。
“给毛利先生换一款酒吧。”
申贤硕道。
而江户川柯南若有所思,看着男人杯子里的酒,眼镜忽然寒光一闪,像是得到了重要线索。趁着毛利父女没注意他,他又跑到了申贤硕身边,小声问道:
“桑布卡只有这一瓶吗?”
棕发的男人喝了口酒,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回答了这孩子,但这个答案给出来,还不如不回答:
“谁知道呢。”【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