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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第 28 章 苏玫一路哭着回贺家,任……


    苏玫一路哭着回贺家, 任凭张婆子如何劝解,依然哭个不停。新婚不足半个月,她就仿佛受了一辈子的罪。


    妊娠反应让她吃不下睡不着,贺英却借口她有孕搬到书房去睡。贺二太太虽然不敢难为她, 但每天都是寻死觅活, 折腾不休。


    本以为娘家会是她的依靠, 没想到现在连家门都回不去了。


    “妈妈, 我为什么那么命苦啊。”苏玫对着张婆子哭着。


    张婆子几乎是劝无可劝,这些天来任凭她把嘴说破, 苏玫就是这么一句话。


    就好像当初,苏玫不惜一切嫁贺英,全然不管不顾。现在的苏玫也是一样,任何人的话都不听进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为他不惜一切, 他竟然这么对我!!”苏玫哭泣间带着无尽的抱怨。


    为了嫁给贺英,她把一切都赌上了,甚至被父亲拒之门外。


    但是贺英是怎么对她的, 几天几天不见人, 说是翰林院有差事, 到底是真的有差事,还是鬼混,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张婆子忍不住道:“姑娘己有身孕, 本就不可同房,姑爷搬去书房是体贴你。能进翰林院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事,姑娘你就放心吧,我派人盯着呢,姑爷除了翰林院, 旁的地方一概没去过。”


    贺英的做法无可挑剔,妻子有了身孕,就搬到书房去住。


    探花不用考庶吉士,直接进翰林院,他每天早晚过去,一天不落下。


    从翰林院出来就回家,别说花街柳巷,以前的旧情人,连以前的猪朋狗友都不见了,好似彻底的转了心性。


    “就是不能同房,他也该来看看我。”苏玫哭泣说着,“从不进我这院子不说,连我去书房,他也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我知道,他是恨我坏了他的好姻缘,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贺英的冷淡是她最大的痛,婚前那般的温柔多情,为什么现在全变了呢。


    “我的好姑娘,这些话千万不要乱说。”张婆子连忙说着,“姑爷现在是专心于学问,如此上进,你该高兴才是。”


    贺英现在是真老实,挑不出一点错来。也因为如此,苏玫连个发泄对象都没有,张口就提起苏钰。


    这门婚事结的太勉强,苏玫倒贴的太过,贺英原本名正言顺娶到比苏玫条件更好的苏钰。


    现在背负一身骂名,却只能娶苏玫,如何能心平气和。


    “这都是事实,我为什么不能说。”苏玫怒气冲冲说着,心里憋气,“为了他,我现在连家都回不去,父亲甚至让小厮传话,苏家再没我这个女儿。我,我委屈啊。”


    张婆子只能叹息,只能道:“姑娘是有了身子火气大,再忍耐几天就好了。”


    苏玫的妊辰反应是大了些,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下来。


    若是正常怀孕,还可以请大夫进府诊脉,吃些调理的药剂。但是苏玫才成亲,马上诊出来一个月的身孕,脸面上如何过的去。


    若是再被贺太太抓住把柄,更要翻天了。


    “姑娘,姑娘……”


    陪嫁丫头琉璃一路小跑进门,神情惊慌。


    张婆子连忙问,“怎么了?”


    “今天府里来了一位表姑娘,说是太太的娘家侄女,叫孙怜娘,生的如花似玉,现在在书房与六爷说话呢。”琉璃说着。


    张婆子道:“表妹来了,寻表哥说几句话,有什么妨碍。”


    大周的礼教没有那么严格,表兄妹说笑玩乐是常有的事。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位表姑娘进去两个时辰了,再是表兄妹,孤男寡女的也该忌讳。”琉璃说着。


    “我悄悄塞银子给太太院里的婆子,婆子悄悄跟我说。这位孙姑娘常来贺府小住,贺二太太当她是亲女儿一般,与六爷又是青梅竹马。”


    “太太对六爷与大姑娘的亲事本不太满意,想过要把婚事退掉,给姑爷定这个孙姑娘。”


    “什么!!”苏玫顿时大怒,“小贱人,竟然敢如此。”


    苏玫起身就往前书房走,她现在满肚子火没地方出。又是贺英的风流韵事,她更是没办法忍耐。


    张婆子只得叫上院里的丫头一起跟上,心里也是又气又无奈。知道苏玫今天出门,贺二太太就把娘家侄女叫过来。


    原本该在翰林院的贺英,也特意提前回府。与表妹在书房谈话两个时辰,若说这其中没鬼,她都不相信。


    “表哥的棋艺果然进展许多,这一趟我又输了。”孙怜娘娇笑说着。


    虽然孙家己经破败不堪,但是论容貌才华,她自信不输任何千金小姐。


    现在贺二太太己经许诺给她,苏玫就是一个贱妇,一定会被休弃。等苏玫滚蛋了,她就是贺英的正妻。


    贺英这个表哥,一直是她喜欢的,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贺英笑着道:“是表妹让着我,那我点棋艺,哪里是表妹的对手。”


    “下了几局棋,我也有些乏了。”孙怜娘笑着说,“表哥累了吗,我来之前,亲自去厨房做了点心,估摸着这时候也该好了。”


    说着,孙怜娘就使唤小厮去厨房看看。


    “我有口福了,早听闻表妹手艺超凡。”贺英笑着说。


    孙怜娘笑着道:“表哥若是喜欢,我常做给表哥吃。”


    贺英正要接话,就听门口小厮惊慌喊着,“奶奶来了……”


    一语未完,就见苏玫带着丫头婆子直闯了进来。


    贺英立即站起身来与孙怜娘保持距离,孙怜娘却是坐着不动,直看向苏玫。


    长相勉强称的上清秀,长成这样,竟然还想跟她争,不自量力。


    心里如此想着,孙怜娘站起身来,热情非常,见礼道:“这是嫂子……”


    “贱人!”苏玫嘴里骂着,抬手一个巴掌甩向孙怜娘。


    她虽然没有习过武,但此时满心怒火,用尽全身之力甩出去的一巴掌,直把孙怜娘打倒在地上。


    贺英见状立马后退两步,嘴上说着,“有话好好说。”却并不管被打地上的孙怜娘。


    孙怜娘被打懵了,苏玫可是千金小姐,竟然这么直接的动手,她根本就没想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贱人给我打死。”苏玫怒声对婆子们说着,自己心头的火气依然不减,又踹了孙怜娘一脚。


    张婆子见状,赶紧扶住苏玫,担心她动了胎气。却是跟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们这才动起手来。


    苏玫火气更盛时,劝是劝不住了。这位表姑娘,看样子就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打一场倒是省心许多。


    几个婆子齐动手,孙怜娘一个柔弱姑娘哪里受的住,顿时叫喊起来,“表哥,救救我。”


    贺英却是又后退两步,嘴上继续说着,“有话好好说。”


    即不安慰苏玫,更不会护着孙怜娘。仿佛是看戏的,只差拍手叫好了。


    “打死,给我打死她!”苏玫怒声冲冲喊着。


    一时间屋里苏玫和婆子的打骂声,以及孙怜娘的求饶声混成一团。


    正不可开胶之时,就听门口传来贺二太太的声音,“都当我死了吗!!”


    张婆子看看地上的孙怜娘,打也打的差不多了,便挥手让婆子们停下来。


    这种破事,打一打闹一闹就好了,不能真打出事来。


    “哟,太太来了啊。”苏玫冷笑着。


    她不是没想过与贺二太太好好相处,但贺二太太不肯。新婚第一天就要立规矩,劈头盖脸就骂她。


    本来为着贺英,她还想着忍耐。结果贺英这般冷落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对着贺二太太。


    “姑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孙怜娘,几乎是爬到贺二太太身边的,“要给我做主啊。”


    贺二太太身边的婆子连忙扶起孙怜娘。贺二太太看着侄女,虽然没有重伤,但伤全在脸上身上,肉眼可见的凄惨。


    “我的儿啊,你怎么……”贺二太太顿时哭了起来。


    “姑母,要给我做主啊。”孙怜娘哭泣着。


    本以为苏玫一个千金小姐肯定要顾全脸面,受了气也只能忍着。


    哪里想到苏玫比集市最泼的泼妇还要厉害,泼妇最多一个人上去打,她是叫一群婆子来打,伤害更大。


    苏玫冷笑不己,道:“要不是担心脏了地,今天我就打死你。”


    贺二太太怒不可谒,指着苏玫道:“我还在这里呢,你就在这里喊打喊杀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太太不是最讲规矩吗,为何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想着退掉原亲,让六郎娶她为妻,现在我都进门了,太太还怂着她来勾引六郎,到底谁更贱。”苏钰怒声说着。


    贺二太太一直都是讲规矩摆架子,骂她的时候各种贱妇。


    现在贺二太太怂恿侄女干着和她一样的事,竟然还敢大模大样的骂她。


    若当她是好欺负的,任由拿捏,那就是看错人了。


    “你……”


    贺二太太气的眼冒金星,但是闹了几场后,她深知不是苏玫的对手。


    苏家来的陪房太多了,她在贺家又不当家,可支使的人少。


    苏玫身边的张婆子着实厉害,拿钱开路,各种收买二房的丫头婆子。转眼间,她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了。


    无奈之余,只得转头看向贺英,现在只能指望着儿子给她出头。


    哪里想到,贺英竟然不见了。在她们打的最热闹之时开溜,连亲娘都不管了。


    “姑娘,生气伤身,我们回去吧。”张婆子小声说着。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贺二太太再有不是,也不能把她抓住打一顿。


    见好就收,早些回去。


    “哼~”苏玫冷哼一声,对着孙怜娘道,“别让我再看到你。”


    ***


    秋去冬来,一场大雨把京城带入冬季。苏钰并不怕热,却有些畏寒。


    下雪还好些,冬天的雨又湿又黏,每到雨天,苏钰情愿在屋里发霉都不想出门。


    关氏再次派婆子通知苏钰,晋阳长公主寿辰在即,到时候两人一起出席,让苏钰有个准备。


    “那就写首诗吧。”苏钰说着,写诗是她的强项,书法更不弱。


    晋阳长公主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只是个礼貌性的贺礼,她并没想过用一份寿礼讨晋阳长公主欢心。


    绿川笑着道:“那我现在去准备,趁着下雨无事,提前写好了,省得临时手忙脚乱。”


    “也好。”苏钰想了想,又吩咐绿川,“还有到时候要穿的衣服首饰,也一起找出来。”


    “是。”绿川应着,却不禁笑着道:“姑娘竟然关心起要穿什么了,真是难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苏钰也不例外。但是这趟是给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祝寿,不会失了礼数,但也不可能真心以待。


    这种场合,穿什么戴什么,苏钰从来不操心,全部由下人安排。


    “想穿的漂亮些。”苏钰说着。


    晋阳长公主寿辰,做为儿子的薛迟肯定会在。


    虽然类似移情的情绪让她有些困惑,但潜意识里,还是像一般女子那样,希望在心上人面前打扮的漂漂亮亮。


    绿川想了想,试探性的问,“会遇到姑娘的心上人?”


    晋阳长公主寿辰,京城的官宦子弟估计会一网打尽。苏钰嘴里说的,那个让她心动的人,多半也会在的。


    “就你聪明。”苏钰笑着说。


    绿川唤来小丫头,又把梯子搬进来,开始翻箱倒柜挑衣服。


    苏钰的衣服很多很多,除了国公府的份例,还有一部分是外头买的。国公府上下没人管苏钰的花费,她也就随便乱花。


    “这几身是去公主府的。”苏钰指挥着小丫头把挑出来的衣服放好,有几分自言自语的道,“还得再挑一身,好像也不用太正式……”


    绿川好奇,问,“姑娘要做什么?”


    “当然是见笔友。”苏钰理所当然说着。


    上次的信中,她己经明确写了想见面的意思,算算日子,回信这几天就该到了。


    虽然没有正式敲定,她有种感觉,对方也会想见她。


    “算算日子回信也该到了。”绿川想了想,不禁问苏钰,“姑娘是要挑男装还是女装?”


    苏钰虽然男装帅气,但只要细看,不难发现性别。但被发现是一回事,自己穿女装过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其中差异,虽然不大,却甚是微妙。


    “当然是女装。”苏钰说着,“都要相见了,就没必要再遮掩。”


    虽然从来没有在信上提过性别,现在既然要见面了,也没必要隐藏。


    绿川会意,当即指挥小丫头又搬出两个箱子,“这还有两箱没开封的,姑娘挑挑吧。”


    刚才选的是出门的正装,不管衣服式样还是首饰,都以庄重为主。


    见笔友不用如此正式,这两箱里应该能挑出合适的。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打扮过了。”苏钰说着,“感觉也没有打扮的必要。”


    在家时家常衣服随便穿,出门时男装更方便,男装虽然有些式样,但本就是图方便才穿的,要是爱美,还不如穿女装。


    “那是姑娘没有心上人。”绿川笑着说。


    “心上人啊……”苏钰看看旁边放着的衣服,又看看手里正挑着的,越发困惑。


    一个是因为移情而一见钟情的对象;一个是通信两年,性情相投,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笔友。


    哪个会是她真正的有缘人,情之一字,太微妙了。


    写诗,挑衣服,苏钰忙碌到掌灯时分。


    绿川带着小丫头收拾后续,苏钰从屋里出来,此时雨己经停了下来。太阳己经下山,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


    湿冷的空气,似黑似暗的天空,让苏钰的心情有些压抑。


    苏钰一直觉得自己很潇洒,就算父母和离,身边长辈皆是悲剧婚姻的受害者,她也觉得她能看的开。


    成不成亲都无所谓了,还担心什么。


    直到现在,因为移情而产生的心动,让她纠结之余也十分难过。


    原来,她也没有走出原生家庭带来的伤痛。


    原来,她一直在期待着父亲的保护。


    “姑娘,姑娘……”


    绿川欢快的喊着,快步从屋里出来,“信来了。”


    “啊?”苏钰不禁一愣,这才恍过神来。


    绿川摇摇手中的信封,笑着道:“回信。”


    “快给我。”苏钰笑着说,直接把信抢了过来。


    边走边拆,苏钰一眼把信看完。


    信上内容很简单,十月十五,午时,临溪楼见。


    ***


    时至九月二十六,苏钰早早起床,吃了早饭就开始更衣打扮。因为重视,妆容格外认真。


    刚刚收拾好,关氏就派婆子来传话,车驾己经妥当,请苏钰去过去。


    苏钰不敢耽搁,坐车去了二门。关氏己经在了,却不见苏越。


    “就我们娘俩,越哥儿不去。”关氏笑着说,“长公主特意打发人说了,因为是小生日,不想惊动太多,只请各府女眷。”


    “原来如此。”苏钰说着。


    虽然晋阳长公主与显庆皇帝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但薛附马乃是显庆皇帝的心腹。沾了驸马的光,晋阳长公主在皇室的地位并不低。


    哪怕是小生日,京城权贵也不敢怠慢,没有特殊原因,不会只有女客。


    “我们走吧。”关氏笑着说,拉着苏钰一起上车。


    车驾缓缓驶出国公府,苏钰忍不住问,“三太太有话要叮嘱我?”


    家里车驾那么多,平常都是一人一辆车,现在两人共乘,多半是有话要说。


    “什么都瞒不过你。”关氏笑着说,“前几天我特意去打听了,这回晋阳长公主只请女眷,是有原因的。”


    苏钰好奇问:“为什么?”


    “长公主的独子薛迟,今年十九了,一直没有定下亲事。”关氏说着,“长公主想着,趁这次生日,把京城女眷都请了,挑个可心的儿媳妇。”


    相亲这种事情,若是提前告知苏钰,她肯定不乐意去。但是公主府的贴子下到了苏家,苏钰又适龄,不去不合适。


    “啊……”苏钰惊讶不己,心情十分复杂。


    原来她是去参加薛迟选妻大会的,果然是京城第一公子,选妻堪比皇子选妃。


    若是别家如此托大,只怕早被喷死了。


    “晋阳公主府不比别家,大姑娘受委屈了。”关氏说着。


    好好的姑娘家被如此挑选,她心里也不舒服。但是形势比人强,晋阳长公主不好得罪。


    “也说不上委屈。”苏钰说着,“三太太放心,我定不会任性胡闹。”


    关氏特意叮嘱她,是担心她在席上闹脾气。虽然确实有点不舒服,但故意闹气,她还没那么幼稚。


    关氏欣慰笑着,又聊起闲聊话,“我听说,公主府还有一位谢无衣谢少爷,身世不清不楚,为了他的婚事,驸马爷甚是操烦。”


    “不至于吧。”苏钰不禁说着,“建章骑营的统领,又生的那般容貌,娶房妻室不成问题。”


    能让慕容宁夸赞的人,不会娶不到老婆。


    唯一的阻碍是谢无衣的性格,太过于目中无人,凡人皆不入他眼。


    这样的男人,要么就是随便娶,要么直接不娶。让他心仪的女子,只怕天上才有。


    关氏道:“我也是听人说起,今天他也会在。”


    “多谢三太太提醒。”苏钰说着。


    两人闲话间,马车停了下来,晋阳公主府到了。


    与楚王府不同,晋阳公主府在皇城外围,虽然紧挨着,却并不属于皇城范围。


    这是苏钰第一次进晋阳公主府,又想到薛迟,以及今天宴席的目的,不自觉得有些紧张。


    丫头扶着下车,二门上早有管事媳妇迎接,另有软轿相侯。


    换车上轿,苏钰留心周围。


    晋阳公主乃是庶出公主,府邸是郡王制式,与楚王府相比小了许多,但一草一木皆格外精致。


    沿着甬道一路向前就是公主府后花园,与前头标准的制式建筑相比,只看这后花园的大门,就格外气派。


    软轿在花园山门前停下来,关氏与苏钰下轿,正欲进入,只见苏二太太叶氏坐着轿也来了。


    “二嫂也来了。”关氏有几分惊讶,却是停下脚步。


    苏钰迎了上去,等软轿停稳,便上前扶着叶氏下轿,笑着道:“二婶安好,许久不见,您是越发年轻了。”


    “哎哟,你也知道许久不见。”叶氏笑着说,“你这丫头没良心,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去看看我。”


    苏钰笑着,道:“我这不是怕二婶骂我嘛。”


    说话间两人走到关氏跟前,关氏笑着道:“实不知二嫂会来,不然就约你同路了。”


    长公主挑儿媳妇,二房没有女儿,她本以为叶氏不会来。


    “我来凑个热闹。”叶氏笑着说。


    她是没有女儿,但她有两个光棍儿子。今天京城的闺秀都在,她正好也来看看。


    前头管事媳妇引路,三人同路进园。叶氏拉着苏钰的手,却是故意慢了一步,小声对苏钰道:“你怎么也来了?”


    苏钰惊讶,也把声音压低了,道:“公主府给国公府派了贴子,三太太就带我来了。”


    有什么不妥吗?


    “唉……”叶氏叹口气,声音却是更低了,“最近京城有些风言风语,你都没听说吗。”


    苏钰一脸茫然摇摇头,最近京城最大的八卦,不就是苏玫和贺英吗。为了躲事非,她都没怎么出门。


    “有些嘴贱的,胡说八道,说薛驸马与,与……”叶氏结巴起来,难以启齿的模样。


    “与谁?”苏钰不禁追问。


    “与楚王妃交往甚密……”叶氏终于说出口,看苏钰又道,“这些闲话我是从来不信的,但是架不住旁人嘴贱胡说。”


    这是京城最新的八卦,苏钰不知道,估摸着关氏也不知道。


    “啊?!!”苏钰没忍住惊呼出来。


    这怎么可能……


    慕容宁是不喜欢楚王爷,但她更不可能喜欢薛驸马。薛驸马虽然是驸马,但长的五大三粗,就凭他那张脸,就不可能。


    仔细回想,慕容宁任职的监察寮与御林军南卫所是挨着的。估计是有公事上的来往,旁人看到误会了。


    再者,这种八卦,向来是京城人士喜欢的。私下里嚼舌头,当事人也没办法澄清,没影的事都能把各种细节脑补出来。


    “晋阳长公主行事素来别具一格,这种流言未必当回事,但说的人多了,只怕面子上过不去。”叶氏说着。


    京城关于晋阳长公主的八卦不少,多半是风流韵事。这也是惯例,都是长公主了,何必守着一个男人,还是个丑男人。


    薛驸马自己也不是多老实,虽然没有纳妾,身边却有几个美貌丫头。


    夫妻嘛,尤其是人到中年的夫妻,许多事情都不能细想。


    苏钰会意,道:“我明白了。”


    “还有……”叶氏再次吱唔起来。


    “还有??”苏钰惊恐。


    叶氏索性把话说完,小声道:“许多年前的旧事了,我听你二叔说,长公主曾经爱慕过你父亲,还写过情书。”


    这是阵年旧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么多年过去,还记得的就更少了。当年的苏天翊是京城闺秀的梦中情人,晋阳长公主爱慕他也正常。


    “……”


    苏钰彻底说不出话来。


    叶氏叮嘱道:“反正一会你躲着点,别到长公主面前晃。”


    苏钰心情十分复杂,只得道:“我知道了,谢二婶提醒。”


    两人正说着,前头管事媳妇迎面走来,恭敬道:“长公主正在会芳园,三位贵客这位请。”


    ***


    晋阳长公主府的后花园堪比楚亲王府,方方正正围水而建。中间一大片河塘,四周亭台楼阁,精致奢华。


    会芳园在后花园西侧,大片建筑群相连,是晋阳长公主平日里消遣游玩之所在。


    “苏二太太,苏三太太,苏大姑娘到。”


    门口小丫头一声通传,苏钰跟在叶氏和关氏身后,进入会芳园正房。


    五间正房全部打通,宽敞非常,也耀眼非常。各色装饰,各种名贵摆件,差点晃到苏钰的眼。


    此时女眷己来了不少,人群正中间坐着一名妇人。


    三十岁出头,看她五官最多是一般美人,但是妆容精致,气质不俗。


    晋阳长公主,气场是足够的。


    “拜见长公主殿下。”叶氏,关氏,苏钰三人一起见礼。


    “免礼。”晋阳长公主目光落到苏钰身上,“你就是苏钰?”


    要是没有叶氏的提醒,苏钰可能会认为晋阳长公主只是单纯对她好奇。


    她甚少出现在女眷齐聚的场合,在京城也算有些名气,第一见面时,总会特别问她几句。


    但叶氏提醒了,苏钰不禁有些头大,却也只得上前一步,恭敬道:“请长公主安。”


    晋阳长公主上下打量着苏钰,笑着道:“你这长相倒是随了你父亲,是个美人。”


    “谢长公主夸奖。”苏钰说着。


    “前几日皇叔过府来,还特意提起你,今日见了,果然没让我失望。”晋阳长公主说着,挥手道,“赏。”


    苏钰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她差点忘了,楚王爷还为她和薛迟做过媒。


    晋阳长公主这个时候提起来,也许没有恶意,但总觉哪里怪怪的。


    旁边小太监拿来一个香袋,苏钰只得双手接住。轻轻捏了捏,真的只个香袋,里面什么都没装。料子做工很平常,味道也是寻常的薰香,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苏钰十分迷惑,这是什么意思,长辈见晚辈,第一次见面时送东西很平常。但一般都是小首饰之类,送个香袋算是怎么回事?


    还是她眼拙了,其实这个香袋很贵重?


    “谢长公主。”苏钰恭敬说着。


    晋阳长公主微笑着,对叶氏和关氏,道:“你们坐吧,我们一起说说话。姑娘们都在外头玩,梓儿,你跟苏姑娘也去玩吧。”


    晋阳长公主身侧的少女走向苏钰,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清秀,娇小可爱,好像邻家小妹妹。


    “苏姑娘,我们走吧。”


    苏钰微笑着点头,俩人一起往外走。


    从正房后门出去,就是临水游廊,沿着河边弯曲蔓延。


    若是厦天,透风临水必然是不错的避暑玩乐之处。奈何现在己经入冬,寒风吹起多少有些冷意。


    “我还没有自报家门。”少女笑着说,“我是薛雨梓,驸马是我叔叔。”


    苏钰恍然,笑着道:“原来是薛姑娘。”


    薛附马家境平常,人丁单薄,因救驾在功才一路高升。据说他有一个侄女,因为父母双亡,襁褓之中便养在公主府,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我读过苏姑娘不少诗句,心中甚是仰慕。”薛雨梓感情真挚,“今日终见到本人,果然天人一般,让我高兴之余又有几分羞愧。”


    苏钰微笑着说,“薛姑娘太夸奖了,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的都是实话。”薛雨梓说着,眉眼间带着几分哀怨,“京城女儿谁不想像苏姑娘这般潇洒自在,只是做不到而己。”


    苏钰有几分明白了,笑着道:“吟诗作赋哪里都可以,是我太爱闹了,才喜欢往外跑。薛姑娘若是喜欢,我送姑娘几本诗集。”


    大周民风开放,她的行为是很出格,但是一般女儿家抛头露面也没什么,规矩没那么多。


    但是薛雨梓不同,她属于寄人篱下的孤女。别说像她这样了,就是像平常女儿家那样,估计都难。无父无母的苦,太难了。


    若是跟她说外头好之类的话,对薛雨梓是雪上加霜。不如说说写诗,家里也能写诗,有个爱好之后,也可以舒缓心情。


    “多谢苏姑娘。”薛雨梓笑着说,“难得苏姑娘不嫌弃,我十分欢喜。”


    苏钰笑着道:“薛姑娘如此直白,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如此直球,她也不好接。


    “见到苏姑娘太欢喜,都忘了给姑娘指路了。”薛雨梓笑着说,“外头风大,我们去前头滴翠楼,姑娘们都在那里玩呢。”


    “好。”苏钰笑着说,却不自觉得看向周围。


    游廊临水,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对面河岸上是一大片建筑群,前后两进,气派非常。


    薛雨梓注意到苏钰的目光,笑着道:“那里是临流草堂,大公子的住所。”


    苏钰惊讶,“他住在后花园?”


    一般来说,花园是游玩的地方,住所设在前院。


    “不止大公子,长公主的住所就在会芳园后面的西溪山庄。滴翠楼,会芳园,西溪山庄,这三大处都是长公主平日里起居之处。”薛雨梓笑着解释,“还有谢大爷,他住在滴翠楼前头的明道斋。”


    苏钰只觉得诡异,忍不住问,“那驸马爷也住西溪山庄?”


    长公主带着亲生儿子住后花园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谢无衣也住后花园。


    按距离算,谢无衣是挨着晋阳长公主住的,反倒是亲生儿子薛迟住在对面了。


    “叔叔公务繁忙,大半时间都住皇城,就是回府来也是前院休息了。”薛雨梓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苏钰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


    薛雨梓的情况特殊,也不好问她住哪里。


    “这些年来,大公子和谢大爷甚少在家里。现在又各自领了差事,大半时间在衙门里。”薛雨梓说着,却是把声音压低了,“就是今天,长公主几次派人去催大公子,他还未回来呢。”


    “这样啊……”苏钰说着,心情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见不到薛迟有些难过,但若是见到了,好像选秀一样的场景,她也会觉得尴尬。


    自我纠结,对待感情时,她好似被绊住了,跨不出步子。


    “这就是滴翠楼了。”薛雨梓笑着说。


    没有砖土围墙,全凭草木为栏,己经入冬,院中却是绿翠葱葱,三层高楼,十分壮观。


    两人刚进院中,就听屋里嘻笑之声不绝,应该是姑娘们在玩乐。


    正要进屋,正巧有两人出来,四人撞个正着。


    苏钰看看眼前两人,关倩倩和杨三娘,这真是“太巧”了。


    杨三娘看到苏钰,顿时瞪大了眼,阴阳怪气的道:“这不是苏大姑娘吗,那般清高傲慢,从来不把京城闺秀放在眼里。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可见你那名头都是虚的。”


    苏钰看一眼杨三娘,神情漠然,带着冷然与鄙视。


    要论起来,苏家与杨家也算是亲戚。杨三娘的爷爷是当今阁老,也是苏天佑的继父。


    这对继父继子关系还算可以,至少比苏天佑和苏震岳这对亲父子的关系好太多了。


    杨阁老也是二婚,前头有两子,杨三娘就是次子的女儿。


    叔叔继父的前头儿子的女儿,关系有些复杂。


    杨三娘今年十八岁,从十四开始说亲,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着落。


    无貌无才无德连最基本的贤惠都没有。


    阁老的孙女不可能嫁不出去,但总是想嫁好的,就太难了。


    自身条件不好,偏偏嫉妒心强,几次撞上,杨三娘总会阴阳怪气一番。


    “妹妹快别这么说,若是被京城才子们听到了,定会笑话你的。”关倩倩笑着说,“苏大姑娘的才华乃是当世第一。”


    苏钰目光转向关倩倩,刚想开口。薛雨梓抢着道,“苏大姑娘的诗乃是品华楼三甲,肯定比关姑娘强。”


    一句正中关倩倩死穴,苏钰竖起大姆指,说的好。


    关倩倩脸色难看,瞪一眼薛雨梓,看着苏钰道:“苏姑娘哪里寻来的小跟班,这么会讨好巴结,我都羡慕了呢。”


    苏钰笑着道:“我二婶就在会芳园,关姑娘现在就能过去讨好巴结一番。”


    关倩倩脸色越发难看,道:“中了状元就很不了起吗,我还看不上了呢。”


    关七太太亲自去叶府,结果叶氏直接拒绝,没有任何余地。这事传开,不少人笑话她。


    苏钰笑,充满了嘲讽,却是懒得再理会关倩倩,对薛雨梓道,“我们到楼上去,搭理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浪费时间。”


    不管是关倩倩还是杨三娘,人生目标就是要嫁一个好夫婿。为达目的,各种手段使尽。


    她能够理解,但无法认同。尤其是关倩倩,她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本人城府也深,实在没必要为了嫁人如此折腾。


    第29章 第 29 章 苏钰带着薛雨梓直上……


    苏钰带着薛雨梓直上三楼, 公主府的最高处,室内空间并不大,但四边环廊,左右前后打通, 视野十分开阔。


    苏钰站到前门廊下, 从这里看去, 公主府后花园的面积是前头正院的两倍。不管是房舍大小, 还是精致程度,花园都远胜前头正房。


    多少有点明白, 晋阳长公主住在后花园的原因。公主的府邸都是按制而建,大门几间,正殿多大,房舍几间都是有要求的,超标了就会被御史参奏。


    后花园乃是休闲娱乐之处, 就是大了些,精致了些,只能算是擦边球, 难以判定。


    “前面就是明道斋。”薛雨梓指指前面一所建筑, “谢大爷的住处。”


    苏钰放眼看出, 明道斋正在后花园西南角,有一个小门可直通外街。


    五间正房带后院, 种着各色花草, 虽然不大,却十分精致。完全没有主子长期不在,萧条凌乱之感。


    “谢无衣过的挺好。”苏钰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上次听楚王爷提起他,还以为谢无衣在公主府是受虐的小庶女子,稍有不甚就被嫡母各种折腾。


    现在看来, 这是相当受宠的大少爷,日子滋润着呢。


    “谢大爷向来随心所欲。”薛雨梓说着,又提醒苏钰,“长公主赏赐的香袋,姑娘还是戴出来吧。”


    “现在就要佩戴吗?”苏钰从怀里取出香袋,却甚是疑惑,问,“长公主赏赐香袋,到底为何?”


    刚才进屋时,她就看到有几个姑娘佩戴着同款香袋。


    “赏了香袋,表示长公主看中姑娘了。”薛雨梓笑着解释,“等会大公子回来,会先留心佩戴香袋的姑娘。”


    苏钰顿时明白了,这是皇子选妃的流程。晋阳长公主只是初选,把看着顺眼的,家世相当的选出来做好标记。


    等薛迟这个真正做主的回来了,再从选好的这些人里面再选,就能省些心力。


    只是如此行事也太托大了些,再是天子骄子,京城第一,如此高调也不太妥当。


    “我帮姑娘戴上。”薛雨梓接过苏钰手中的香袋,低头给苏钰佩戴在腰间,“论相貌,论才华,论家世,京城这些闺秀哪个能比的了姑娘。”


    若是苏钰能嫁进公主府,她们也就能时常见面。想到这里,她就欢喜雀跃。


    “……”


    苏钰不知道说什么好,晋阳长公主明显不太喜欢她,送香袋时还特意说了是因为楚王爷的缘故。


    要是没有楚王爷这个人情,晋阳长公主就直接把她淘汰了。


    楚王爷啊,当时何必多嘴。


    “出门许久,姑娘肯定渴了吧。”薛雨梓说着,提起桌子上的茶壶,水己经有些冷了,“我唤小丫头倒茶来。”


    说着,薛雨梓转身去了楼下唤丫头上来侍侯。


    苏钰想叫住她,薛雨梓却己经快步下楼去,不由的轻轻一叹。


    像薛雨梓这般殷勤细心,过份讨好的性格,多半是缺爱。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使锦衣玉食终究有所欠缺。


    苏钰索性在廊沿上坐下来,随意向前方看着。


    此时明道斋后房门却是开了,谢无衣一身家常白色长衫走出来。


    苏钰多少愣了一下,褪去黑衣官服的谢无衣,此时就像一个普通世家子弟,没有太多阴沉算计,连那份目中无人似乎也随之消失。


    漂亮,瘦弱,脸上甚至还带着慵懒和漫不经心。远远的看过去,仿佛是一副画。


    苏钰觉得,若是选京城第一美男子,她会投谢无衣一票。


    也许是苏钰看的太过于专注,目光太过强烈。谢无衣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看向苏钰。刚才的慵懒一扫而空,只剩下审视与凝重。


    苏钰吓了一大跳,又有几分心虚,好像偷看被发现一般。


    随即又觉得自己心虚没道理,她不是故意偷看。紧挨着的两处院落,从一方高处看到另一方太正常了。


    “呵~~”一声冷笑,谢无衣嘴角挑起,充满了嘲讽,用口型说着,“真给你爹妈丢人。”


    跑到这里任人挑三捡四,当初怼他时的傲慢去哪了。


    苏钰并不太懂唇语,但只看谢无衣的神情,也可以确定他说的绝不是好话。


    报复一般,苏钰当即比了个手势,“你差劲。”


    谢无衣冷笑不己,表情越发倨傲无礼。故意把话语放慢,好像要苏钰能看懂唇语似的,“懒得理你。”


    说完谢无衣转身就要回屋。


    苏钰顿时火冒三丈,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就算谢无衣脸长的好看,也没资格在她面前持靓行凶。


    必须得报复回来,这是谢无衣第二次鄙视她,忍无可忍。苏钰不及思索,拿起果盘里的梨子就往谢无衣后脑勺丢去。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她自幼学习的箭术也不是白学的。那么大的梨子,不管是准头还是力道,她都能拿捏住。


    不出苏钰意外,谢无衣头都没回,伸手抓住梨子。但就在抓住的一瞬间,梨子完全碎了,沾了谢无衣一手的梨汁。


    “哈哈哈……”苏钰大笑,大仇得报,心情爽啊。


    鄙视她两次,这一手梨汁算是回礼了。


    谢无衣怒气腾腾转身直瞪向苏钰,苏钰依然嚣张笑着,甚至对谢无衣做了个鬼脸。


    就在苏钰得意之时,谢无衣突然怒声唤来小厮,稍等片刻,几个小厮端着几个盘子从后门出来,上面装着水果和点心。


    苏钰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避躲到柱子后面。紧接着好像狂风暴雨一般,各种食物攻击都来了。


    巧的是薛雨梓带着小丫头上楼,苏钰见状顾不得自己,一跃而出护住薛雨梓。


    “这是怎么了?”薛雨梓吓坏了,声音中带着哭腔。


    “快到楼下去。”苏钰说着,护着薛雨梓走向楼梯口时,自己却被一串葡萄击中,沾湿了她半边衣袖。


    “苏姑娘,我们快走。”薛雨梓站到楼梯口处说着。


    苏钰哪里肯走,只让薛雨梓下楼去。薛雨梓己经安全,她也可以放开手脚。不就是扔水果点心吗,她这边也有。


    谢无衣鄙视她,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她苏钰也是京城一号人物。


    闪身躲避中,苏钰也开始反击。


    葡萄按颗出击,一次五颗,各色点心齐上,水果更是漫天飞舞。


    双方你来我往争斗,把楼下一众姑娘们吓傻了。尤其是谢无衣那方射来的,有些利用梁柱角度,好些砸在柱子上,汁液乱溅。


    姑娘们楼下吓得哇哇乱叫,楼上苏钰与谢无衣打的难解难分,整个滴翠楼乱成一团。


    “再拿果子上来。”苏钰朝楼下喊着,子弹没有了,这要怎么打。


    倒是谢无衣十分无耻,竟然让小厮抬来了一框水果,弹药充足。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一声怒喝,晋阳长公主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今天来的宾客。


    激战停了下来,苏钰己无弹药,谢无衣也自动停手。


    苏钰心知闯祸了,却又有几分无所谓。她是期待见到薛迟,但这样的选秀行式,也让她十分恼火。


    “都给我滚过来。”晋阳长公主怒声吼着。


    苏钰稍微整理一下衣衫,快步下楼去,脸上怒气未消,仰首挺胸理直气壮。


    谢无衣也从明道斋过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晋阳长公主面前,脸上皆有怒气。


    “竟然是你。”晋阳长公主有些意外的看看苏钰,随即又道:“也只有你了。”


    京城年轻女子中有能力干出这事的,也只有苏钰。隔着院子水果大战,需要武力值。


    苏钰低头道歉,“搅乱长公主宴席,是我之过错,请长公主责罚。”


    晋阳长公主看看苏钰,表情一言难尽。又转头看向谢无衣,神情更想打人。


    “启禀长公主,我亲眼所见,是苏钰先动手的。”杨三娘跳出来说着,眼角余光狠狠瞪着苏钰。


    晋阳长公主看向杨三娘,却是怒声道:“就你能干,就你看见了!”


    随即又责骂院中的丫头婆子,“你们都是死人吗,闹出这么大的事,都是你们侍侯不周。”


    滴翠楼和明道斋一众下人当即跪了下来,一个个垂着头,没人敢无驳。


    杨三娘被骂的愣住了,明明就是苏钰先动手的,为什么要来骂她。


    旁边关倩倩却是明白了,晋阳长公主并不想责罚苏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凑和一下就过去了。


    杨三娘跳出来说苏钰是原凶,只会让晋阳长公主难做而己。


    苏钰是楚王爷的继女,对苏钰向来关照。看来就是晋阳长公主也不得不卖楚王爷的面子。


    “你们真是要气死我。”晋阳长公主努力平息着怒火,转头看向谢无衣,“你丢不丢人啊,跟姑娘动手,你的男子气概被狗吃了吗。”


    谢无衣依然傲气十足,道:“我己经让着她了,不然早让她脸上开花了。”


    “我不需要你让吗!”苏钰怒声反驳,“我们比骑射,你敢接战书吗!”


    谢无衣冷笑着,“那一会不要哭哟。”


    “你们俩个!!”晋阳长公主忍无可忍,“把他们关到下房里去,中午不准吃饭。”


    ***


    作客作到关禁闭,苏钰觉得自己需要反省。但反省一会后马上觉得,不就是惹事吗,她从小到大惹的事还少吗,不差这一件。


    就是晋阳长公主不喜欢她,那就不喜欢好了。从开始就不喜欢,再讨厌些也无妨。反正晋阳长公主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从上午关到下午,散席之后,关氏亲自去下房接苏钰出来,手里还提了一盒点心,说是晋阳公主送的。


    叶氏回了叶府,关氏与苏钰坐车回苏家。


    “给三太太惹麻烦了。”苏钰低头道歉。


    来的时候,关氏还特别叮嘱过她,结果她还是大闹一场。


    “长公主又没有责怪,席上倒是夸了你几句,说你功夫好。”关氏笑着说,“这点心也是长公主怕你饿着了,特意准备的。”


    也是她想岔了,她真不该带苏钰过来。


    苏钰是苏家的女儿,但也是慕容宁的女儿,楚王爷的继女。就是苏钰行事出格,晋阳长公主也不可能揪住这点小事不放。


    是她低估了苏钰的家世,以为和苏玫一样,其实不一样。


    “长公主倒是大度。”苏钰说着,虽然饿了一顿,她却对点心没什么兴趣,想了想问,“薛迟来了吗?”


    “据说回府了,却没去席上。”关氏说着。


    晋阳长公主的脸色一直不好看,先是谢无衣和苏钰闹了一场。后来薛迟根本就不进场,这次的选妻宴算是彻底失败了。


    “噢……”苏钰心里有几分高兴。


    薛迟没去就好,若是去了,也太傲慢无礼了些。就是皇子选妃也会含蓄些,哪能如此托大。


    关氏道:“倒是长公主对谢大爷格外和善,并不像外头传闻的那样。”


    谢无衣都敢跟晋阳长公主顶嘴,说话语气也十分亲密,不像是生疏的嫡母与私生子。


    细看晋阳长公主行事,倒真像传闻中的行事潇洒不拘小节。估计是自己从不寂寞,也懒得计较丈夫的那些破事。


    苏钰道:“这位谢大爷厉害着呢,将来定然前途无限。”


    “那你还跟他打架。”关氏说着却不禁笑了,“上午还不死不休呢,现在倒是说他好话了。若是心悦于他,倒可以大方说出来。”


    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隔着院子扔水果点心,好像是小孩子扔泥巴一般。看着倒像是假有仇,真有情了。


    “三太太笑话我。”苏钰连忙摆手,生怕关氏再乱点鸳鸯谱,“我真的真的没看上谢无衣。”


    关氏心里有些失望,却是笑着道:“我晓得了,一定不会再乱作媒。”


    闲话间,车驾回到国公府,关氏和苏钰各自回房休息。苏钰饿了大半天,先让厨房收拾菜饭,又准备水打算洗澡。


    虽然关禁闭之前就换过衣服了,但如此打闹一通,身上沾了不少果汁,要好好洗个澡。


    绿川带着小丫头侍侯到晚上,临睡觉时忍不住问,“姑娘怎么跟谢大爷打起来了?”


    她虽然跟着去了,但被留在二门处,并没有跟着进去。听公主府的下人们说,那是打的十分热闹,把长公主的宴会都搅了。


    晋阳长公主却十分大度,并没有重罚二人,只是关了半天的禁闭。


    “那小子欠揍。”苏钰气哼哼说着,“没招他没惹他,见面就嘲讽我,我岂会受这个气。”


    自视清高,鼻孔朝天的人她见多了。但只要不当面挑衅,她都懒得理会。


    谢无衣却是直接当面挑衅,若是再忍下去,她只怕要先内伤了。


    绿川好奇道:“姑娘以前就见过他?”


    “见过,当然见过。”苏钰说着,心头还有火气,“差劲极了,可惜了他那副好皮囊。”


    绿川笑着道:“听姑娘如此说,这位谢大爷肯定是一表人才了。”


    苏钰想了想,道:“何止一表人才,比唱戏的角儿还美几分呢。”


    “姑娘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是夸还是损了。”绿川笑着说,“世家子弟哪能比戏子。”


    就好比夸一个千金小姐比勾栏里的姐儿漂亮,那是骂人的。


    “当然是损了。”苏钰说着,“算了,不说他了。趁着天还没有太冷,明天要出门逛逛,今天早点睡。”


    不然等下了雪,她连出门的心思都没有了。


    绿川侍侯着苏钰睡下,一夜无话。


    及至次日,苏钰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正想着去哪里玩,就有管事媳妇匆匆来报,“杨家传来消息,杨阁老昨夜突发急症,三老爷和三太太都要去杨府,问姑娘要不要同去?”


    苏钰吓了一大跳,连忙问,“老太太没事吧?”


    上回杨阁老生病,老太太就跟着大病一场,杨府连后事都准备上了。


    管事媳妇道:“报信的人说了,老太太无事,只是老太爷突然不好了。”


    苏钰多少有些放心,道:“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三老爷和三太太己经开始准备,姑娘收拾好直接去二门。”管事媳妇说着。


    苏钰道:“我晓得了。”


    绿川知道事态紧急,连忙挑了身素净衣服,侍侯着苏钰穿好。


    “这个时候,老太爷突然……”苏钰叹息说着,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杨阁老今年刚过了六十大寿,夏天时闹了一场病,好不容易好转。没想到这个时候又病了,现在是冬天,这时候再病,只怕就……


    绿川叹息道:“人有旦夕祸福,都是命啊。”


    六十岁虽然称不上高寿,但有个好歹,也是情理之中。


    “我更担心老太太,唉,只愿她平安无事。”苏钰说着。


    绿川拿来斗篷给苏钰披好,苏钰顾不上整理,只是道:“我们快去二门。”


    杨老太太谷氏是苏天佑的生母,当年苏震岳突然写休书休掉谷夫人,一声不吭去了边疆从军。


    当时苏老老太爷己经过世,苏大老太爷和苏震岳也己经分家另过。苏震岳这么一走,留下谷夫人和六岁的苏天佑无依无靠。


    更不幸的是,当时谷夫人的父亲己经亡故,兄长在外当官,娘家无人做主。


    苏大老太爷无奈,派了管事和婆子过去照顾谷夫人和苏天佑。又多次派人寻找苏震岳,苏震岳却是坚持休妻,绝不回京城。


    苏震岳主意己定,苏大老太爷也无可奈何。谷夫人提出改嫁,苏大老太爷并不阻拦。


    苏震岳此时不在京中,谷夫人只能带着苏天佑住在苏震岳的府邸。


    将来苏震岳带着新娶的妻室回来,赶走谷夫人,谷夫人将无容身之处。


    谷夫人是二婚,父亡、兄不在,苏大老太爷便让她自己做主挑选夫婿,最后选定杨阁老。


    当年的杨阁老就是个穷举人,连进士都没有考上。家境贫苦,嫡妻染病过世,还有两个将要成年的儿子。


    据说苏大老太爷曾劝过谷夫人不要嫁过去,嫌杨家太差,谷夫人却是拿定主意。苏大老太爷也没再阻拦,亲自给谷夫人操办婚事。


    除了谷夫人出阁时自带的嫁妆,又把苏震岳分家所得的一半给了谷夫人当嫁妆。年幼的苏天佑留在苏家,由苏大老太爷扶养成人。


    娶了谷夫人的杨阁老,仿佛开了挂一般,开始了飞跃人生。屡试不中变成一甲榜眼,官运亨通,平步青云,直至成阁老。


    杨阁老发达后并不忘本,与谷夫人夫妻和鸣,提携苏天佑,与苏家的关系也很不错。


    就是后来苏震岳立下赫赫战功,皇上钦封靖武侯,重回苏家,也没有影响杨苏两家的交情。


    据说杨阁老与苏震岳第一次私下见面时,杨阁老就十分友善,友善的表达了对苏震岳的感激之情。


    要不是苏震岳莫名其妙休妻,他也娶不到这么好的媳妇。


    苏震岳听得勃然大怒,正想动手打人之时,杨阁老转身走了。


    后来再见面,杨阁老微笑以对,苏震岳只当没看到他。


    虽然苏震岳生气,但他并没有阻碍两家的交往,尤其是苏天佑多亏杨阁老的提点,仕途才能如此顺风顺水。


    现在杨阁老病重,若是有个好歹,苏天佑肯定伤心难过。


    对苏天佑来说,苏震岳这个亲爹是假的。扶养他成人的苏大老太爷才是亲爹,杨阁老提携他前程算是半个爹。


    对父爱格外缺失的苏天佑来说,己失苏大老太爷,若是再失杨阁老,打击不可谓不大。


    还有谷夫人,她与杨阁老伉俪情深,却没有子女。


    虽然有两个继子,但继子总不是亲子,两房媳妇并不贴心。


    唯一的亲子苏天佑,肯定愿意侍奉谷夫人,但是苏震岳还活着,并且还住在一起。


    这就成了难为之处,谷夫人不管留在杨家,还是回来苏家,都有尴尬之处。


    第30章 第 30 章 杨府很小,小的让人……


    杨府很小, 小的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当朝阁老的府邸。最普通的四进房舍,没有花园,更没有亭台楼阁。


    第一进的倒座为书房和会客之所,第二进是杨大老爷的住处, 第三进乃是杨阁老和谷夫人的住处, 最后的后罩房乃是杨二老爷的住处。


    孙子辈的住在厢房, 老老小小十几口人, 只有二十几个下人。


    许多活计还要女眷自己动手,比之一般平民百姓虽然好很多, 但跟京城的贵族世家比,那就差太远了。


    因为杨家的二门太小,苏家的马车只得停在大门口。苏天佑,关氏,苏钰, 苏越皆在门口下车。


    苏家管事上前敲门,杨府下人倒是不敢怠慢,连忙迎着众进来。


    一行人刚进内院, 迎面撞上杨大老爷和杨大太太。院子太窄, 不能同时通行, 只得站住了。


    杨大老爷鼻孔朝天,冷哼着道:“我当是谁, 这么大的排场。”


    苏天佑冷眼看着他, 见他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直接伸手把杨大老爷推开,“让开!”


    杨大老爷差点摔倒在地上,杨大太太当即叫了起来,“打人了, 打死人了。”


    苏天佑怒声喝斥道:“再敢乱叫,真要打死你。”


    杨大太太吃过苏天佑的亏,知道这是个狠人,再加上杨阁老就在后头,闹大被听到了,还是他们夫妻倒霉,便闭了嘴。


    苏天佑顾不上他们夫妻,只是径自往后院走,苏越和苏钰紧跟着。


    谷夫人刚嫁进杨府时,与两个嫡子关系很不错。当时杨家家贫,全靠谷夫人的嫁妆补贴着,全家生活质量得到了飞升。


    但是随着杨阁老官越做越大,尤其是苏天佑中了榜眼后,两个继子对谷夫人以及苏天佑意见越来越大。


    杨阁老官场得意之后,就开始还钱给谷夫人。花销女子的嫁妆,不是大丈夫该为之事。以前是实在没办法,现在有钱了,肯定要把以前花的给谷夫人补上。


    杨阁老当年的薪俸并不高,又要还给谷夫人,家里过的就有些紧迫,不如以前谷夫人补贴时宽松。


    当时两房媳妇就有些怨言,甚至还在谷夫人跟前抱怨过。


    又过几年苏天佑考中榜眼,杨阁老全力提携苏天佑,让两家矛盾彻底暴发。为什么放着亲生儿子不管,却要管继子。


    杨阁老勃然大怒,训斥了二子。同样都是读书,苏天佑有本事考上榜眼,杨大老爷和杨二老爷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杨家不比其他世家贵族家底厚,姻亲门路遍地,杨家儿孙只能靠读书求取功名才能走仕途。


    若是杨大老爷和杨二老爷肯努力,不说考榜眼,能考上举人,多少也能当个小官。


    即没有天份,也不肯吃苦努力,却想着成为人上人,就是白日做梦也该有个限度。


    杨阁老在家里是说一不二,如此一番训斥,两个儿子连带着媳妇都消停了,再不敢言语。


    去年杨阁老和谷夫人病重,杨家都开始准备棺材了。杨大老爷自觉得可以当家做主,便和苏天佑闹起来了。


    苏天佑看着是个书生,脾气却是像极了亲爹苏震岳。苏家又是世代习武之家,他虽然会的不多,但比杨家二位老爷强。


    亲自动手打了杨大老爷和杨二老爷,又把杨大太太和杨二太太骂的不敢吭声。以一挑四,战绩辉煌。


    那次之后,两家关系在杨阁老和谷夫人面前勉强还能维持,私底下就是恨不得打死对方了。


    “三老爷来了,快进去吧。”


    刚进后院,谷夫人的陪房刘顺家的就迎了出来,眼中有泪刚哭过的模样。


    苏天佑快步往屋里走,又问刘顺家的,“大夫来了吗?怎么说的?”


    刘顺家的道:“王太医刚走,虽然开了方子,却……”


    刘顺家的没说下去,只是用手抹泪,王太医说的是,把后事准备上,多少冲一冲。


    苏天佑心里有数,当即也不再问,只是快步进屋。谷夫人听到外院动静,从东梢间出来,看到苏天佑进来,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母亲……”苏天佑一步上前扶住谷夫人,眼中也有泪水。


    谷夫人用手绢擦着眼泪,又看看关氏,苏钰和苏越,道:“你们也来了。”


    “老太太……”


    苏钰走到谷夫人跟前,眼圈也跟着红了。


    按亲戚关系算起来,她与谷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苏杨两家交往甚密,谷夫人对她十分关照。尤其是父母和离后,慕容宁刚嫁入楚王府的那段时间。


    是谷夫人把她接到家中照看,在她最伤心茫然的时候,是谷夫人安慰她照顾她,教了她许多的道理,扶着她走出了低谷期。


    “好孩子,莫哭了。”谷夫人轻声说着,“你们也进去看看吧。”


    苏钰看出谷夫人身体虚弱,估摸着是难受太过,怕她撑不住,便上前道:“我扶老太太那边屋里歇着吧。”


    谷夫人点点头,又对关氏道:“你也跟着来吧。”


    关氏估摸着是杨阁老状况不好,不适合她这个继子媳妇看到,便点点头跟着谷夫人和苏钰到西梢间。


    苏天佑带着苏越进了东梢间,关氏和苏钰扶着谷夫人在西梢间榻上坐下。


    “老太太消瘦了许多。”苏钰不禁说着。


    谷夫人本来就瘦,此时添了病容,显得十分憔悴,让人心疼。


    在苏钰见过的同龄世家夫人当中,谷夫人当属第一人。这不是苏钰的虑镜,而是客观事实。


    谷夫人虽然五十几岁了,但一直以来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几岁的模样。


    年轻时就是气质型大美人,现在就是老了,依然风韵不减。


    兼之性情温柔,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待人做事体贴周到,完全是润物细无声。


    乍看之下,会觉得有些软弱不够强硬。但相处过就能知道,水虽无形却有滴水穿石之能。


    集美貌,气质,性情,智慧与一身,这样的女子不管因为时运不济,落到什么境地,都能绝处逢生。


    “老太太若是身上不好,不如请个大夫来瞧瞧。”关氏说着,语气间带着生疏。


    婆媳从来没有相处过,若是她与苏天佑感情深厚,还可以看着丈夫孝顺婆婆,奈何她与苏天佑也不和。


    而且关氏心里还有一个结,苏天佑的心上人云娘正是谷夫人的养女。


    云娘是杨阁老的远亲,因无亲无故投奔来的,谷夫人膝下无子女,便留下抚养。


    云娘与苏天佑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她嫁给苏天佑。


    谷夫人便给云娘寻了个门亲事,嫁到京城外去了。


    虽然从来没说过,关氏觉得谷夫人心里大概是有些怨她的。


    养女嫁亲子,算的上亲上加亲,结果她嫁了进来,只得把云娘嫁到京外。盘算好的亲上加亲没有了,连养女都失去了。


    只能说幸好谷夫人改嫁了,现在是杨老太太。不然这样的婆婆相处起来,她这个媳妇也是尴尬。


    “瞧过了,没什么妨碍。”谷夫人声音中透着虚弱,“家里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上了,活到这个岁数,我也看开了。”


    苏钰连忙道:“老太太快别这么说,您的后福大着呢。”


    谷夫人苦笑不己,伸手摸摸苏钰的头,“好孩子,知道你心疼我。”


    苏钰又安慰几句,谷夫人只是苦笑不语。苏钰心里有数,杨阁老只怕真的不太好了。


    嫁入杨家这些年,谷夫人的日子过的很不错。杨阁老真心实意的爱着她,大小事务不让她操烦。


    虽然杨家不太富裕,但谷夫人自己有嫁妆有钱财,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很不错。


    在京城女眷里的地位也是一路高升,不管杨家的根基如何,杨阁老是阁老,谷夫人这个一品诰命夫人都是实打实的。


    顺风顺水过了三十年,突然间最大的靠山杨阁老要倒了。旁人不管怎么安慰,都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尤其是亲儿媳关氏,就在跟前却连一句劝慰的话都不说。


    两个继子又那个模样,想到未来生活,谷夫人没有马上哭出来就是心理强大。


    “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心里有数。”谷夫人对苏钰说着,“倒是你,才在长公主府闹了一出,是不打算出阁了吗。”


    苏钰不禁愣住了,“老太太如何得知?”


    “跟着三娘去的下人与我说的。”谷夫人说着,却是轻叹口气,“那孩子傻气了些。”


    不管是两个继子,还是下面的孙子孙女,她都留过心。杨阁老待一片深情,她也很想回报。


    奈何子孙实在不成器,连杨阁老自己都放弃了,她也就不再操心。


    苏钰好一会才道:“我的婚事,母亲自有主张。”


    “那你自己是什么意思。”谷夫人说着,“你母亲的性格过于强势,她为你做的决定,是为你好,却未必是你自己的真实意愿,你要仔细分辩清楚。”


    苏钰顿时默然,好一会才道:“老太太的话,我记下了。”


    “你们今天能来,我很是欢喜。”谷夫人看着关氏说着,又看看苏钰,“老太爷病了,家里也乱糟糟的,一会就你们就回去吧,不用再过来了。”


    苏钰估摸着是要处理杨家内务,她们不好在场。关氏也猜到了,便道:“我让越哥儿留下来帮忙。”


    “不用,和天佑一起,你们都回去。”谷夫人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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