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说啥玩意？”艾黎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听错了,不然男朋友的话怎么就这么让人费解呢？
什么叫做这东西是给别人练手用的？难不成自己看到的那些伤亡都是幻觉吗？
“呵，几年不见，没想到原本不屑和任何人交流, 以孤僻和冷傲闻名于世的法神乌洛波洛斯, 竟然成了个会在背后污蔑同僚的长舌妇啊。”
仿佛是为了解答艾黎的疑惑，一阵尖锐又稚嫩的童声带着浓浓的讥讽出现在了空气中。
不远处，一位身高接近三米，头顶长着弯曲双角，后腰拖拽着一对巨龙翅膀的短发黑皮酷哥，怀里拖着一个穿着白色睡衣，银发银眼看起来如人偶般精致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乌洛的身形从空间之中逐渐浮现，一手搭在了艾黎的腰上,看着来人眉头轻佻。
“的确,几年不见，没想到世界上最长寿的法神冰蝴竟然有了伪装成年幼孩童的特殊爱好,的确让作为同僚的我感到吃惊。”
“啧，你这张破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啊。”冰蝴翻了个白眼。
“彼此彼此。”乌洛也没有客气。
“哼。”冰蝴冷哼一声，视线转到了艾黎的身上。
“这位就是你的那位未婚妻？瞧着挺普通的嘛。”
“呵,你眼里的不普通,怕不是只有那一屋子的收藏品吧。”乌洛嗤笑了一声,看了眼抱着冰蝴的龙男,将艾黎抱在身前,还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我家艾黎不一样，她是活生生的，会呼吸有心跳，会陪我吃饭聊天，向我请教魔法学知识……”
“你炫耀的样子真恶心。”冰蝴别过脸,索性不搭理自己这个讨厌的同僚。
艾黎见两人没有继续闲聊的打算，这才对乌洛使了个眼色。
这人谁啊？
“抱歉，忘记和你介绍了。”乌洛笑眯眯地抱紧艾黎，力道只打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这个假装自己还年轻的老东西叫冰蝴，和我一样算得上是佩拉诺亚的法神。之所以会在这儿出现，是因为她是海族。对了，古岩城的城卫兵会出现在这儿，则是因为她的坐骑是古岩城的城主。”
“坐骑？”艾黎眨了眨眼睛。
“喏，就是驮着她的那个龙族。”乌洛凑在艾黎耳边说道：“龙族领地被深渊侵蚀之后，幸存者也归入了塞塔联盟。这条年纪不大，估计也是被推出来当冤大头的。它们龙族最讨厌被困在一个地方了。”
“乌洛波洛斯冕下……”龙男酷哥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非常苦恼：“我还在场。”
然而，他的话没有人在意。乌洛当做耳边风，冰蝴更是觉得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龙男只能看向艾黎，露出一个和酷炫外表并不相称地无奈表情。 。
“你好，我是冰蝴冕下这一任伴侣，也是古岩城的城主洛塔斯。前段时间古岩城的事情，多亏了乌洛波洛斯冕下和你的帮助，在此感激不尽。”
“我是艾黎，乌洛波洛斯的未婚妻。”艾黎礼貌地回礼：“之前的事不算什么，就是顺手而已。”
她的自我介绍顺序让洛塔斯愣了一下，因为没有人会将自己的名字，放在法神之前。可看到乌洛波洛斯法神和冰蝴法神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洛塔斯便知道，这位未婚妻的地位绝不仅仅是一位法神的未婚妻这么普通。
见两人打完招呼，冰蝴不耐烦地看向了乌洛。
“多余的废话说完了吧？现在，可以开始讨论一下你说的那个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海涅维尔的方案了吗？乌洛波洛斯。”
“当然。”乌洛双手放在了艾黎的肩膀上，推着她超前走了两步。
“时之圣灵艾瑟瑞拉陨灭的事情，你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吧？”
冰蝴本来没什么精神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它选中的不会就是你的未婚妻吧？”
“当然，艾瑟瑞拉还是有点眼光。”乌洛骄傲的仰起头。
“这可真是奇迹呀。”冰蝴银色的双眸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她推开洛塔斯的手臂，整个人像一只轻盈地蝴蝶飘到了艾黎的面前。
距离近了，艾黎就看到了她隐藏在衣物之下的关节皆是球形。法神冰蝴此刻使用的身躯，竟然是精心雕琢的人偶。
冰蝴扫视了艾黎几眼，随后伸出一双如白玉雕琢般的下手，隔空轻轻捧起了艾黎的脸颊，左右看了起来。
半响，她放开了艾黎，又飘回了自己的坐骑手臂之上。
“乌洛波洛斯，你的未婚妻看起来没有受到艾瑟瑞拉的影响。我记得上一个试图强行容纳它的人，已经永久消失在时间之中，那群预言之子甚至都忘记了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艾黎是特殊的。”乌洛笑道：“即便是圣灵，也无法对她造成影响。综上所述，你完全可以将海涅维尔交给她来处理……我想，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我亲爱的未婚妻更合适接受那些圣灵碎片了。”
冰蝴闭上眼睛，并未第一时间应下。
而另一边的战场中，骨龙已经从那紫色的漩涡之中钻了出来，在场中开启了杀戮。
但海族也不是好招惹的，他们并不惧怕那头骨龙，而是很快就组织起了有效的抵御手段，很快就卸掉了骨龙的一只胳膊。
等它的另一只爪子也被有目的地打散之后，伴随着骨龙的哀嚎和暴走，沉思中的冰蝴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的提议我同意了。”
她拍了拍洛塔斯的胸口，让他走到了一边，将前去战场的路径让了出来。
“作为海族的法神，我代表海族将海涅维尔交给你来处理。但乌洛波洛斯，如果你的未婚妻失败了，我会杀了她。”
乌洛笑容不变，只是看着冰蝴的眼神也闪过一丝暗光。
“你在挑衅我？呵，冰蝴，你应该知道我能随时找到你的藏身之处，对吧？”
“威胁我也没用。”
冰蝴对他话中的杀意毫不在意，她伸手揽住了自己伴侣的脖颈，语气和外表一样冷漠。
“圣灵碎片失控带来的后果，这个世界承受不起。如果你的未婚妻失败，我宁愿让所有海族再次献祭，也要把它重新关进去，直到时间让它陨灭为止。”
“活太久了就是这样，满脑子都是些无趣又顽固的解决办法。真希望你能把浪费在这些无意义念头上的时间，分一些给你那已经堆满铁锈的脑子上点润滑油。”
乌洛嗤笑一声，话语刻薄又恶毒。
“放心吧，如果我家艾黎做不到，那我会负责收尾。”
冰蝴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转头将注意力放到了底下惨烈无比的战场上了。
“血液应该收集够了吧？”她目光深远，注视着海族和黑袍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语气毫无波动，仿佛下方中并没有自己的同类一般。
“是的。”洛塔斯观察了一圈，很快恭敬地做出了回道：“从阵法的颜色来看，海涅维尔的封印已经到达临界点，马上就要打开了。”
“预言之子那群家伙，还真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开门方式呢。”冰蝴的话音落下，天空就传来了一声极其清脆的破碎声。
仿佛玻璃杯被摔碎的动静响彻了整个地下溶洞，它就像是一个开关，原本天空选择的那近百个还在转动的魔法阵，在刹那间全部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停下转动，整个开裂破碎。
那个指挥着巨龙的亡灵法师，更是发出了桀桀怪笑。
“孩子们，封印马上就要碎裂，再加把劲，献祭这些海族！”
预言之子的黑袍人们见状欣喜不已，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愈发拼命起来。
与之相对的，是原本训练有素的海族，它们明显对魔法阵的破碎感到惊慌，就连那位负责指挥的人鱼连三叉戟都停了下来，想要靠近观察，却被骨龙的巨大尾巴给直接甩飞到了一边。
还好有族人顺势接住了她，不然这条人鱼就要被石笋给贯穿了。
“啧，这群家伙越活越回去了。就这垃圾实力也配当海族的大祭司，活得太安逸就是欠收拾。”冰蝴咂了下嘴，嫌弃无比的骂道：“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平日送来的报告说得欣欣向荣，结果就这？”
“冕下，海族的诸位从表现来看已经很厉害了。操控骨龙的亡灵法师实力接近圣阶，他们处理时的确要多花些功夫。”洛塔斯很会察言观色，立刻替海族辩解道：“现在的海族到底不是您亲自教导，比以前弱一些也属正常……”
“正常个屁！就这点小玩意，连乌洛波洛斯的未婚妻都不放在眼里。”冰蝴不服气地看向艾黎：“对吧，未婚妻。”
“呃……不至于不至于，我还没强到这种程度。”艾黎哪儿敢承认，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底的。
这骨龙无论是体型还是力气都胜过自己太多，和它打自己纯粹就是指甲刀对大砍刀，没得比。
“瞧瞧人家，多么谦逊。啧，海族的那群蠢货怎么就不学学呢。”冰蝴更气了。
“乌洛波洛斯才给人未婚妻多少东西，我这些年陆续给了海族多少东西？结果他们就给我端上来这么一个玩意？以后真的和帝国打起来，不被人灭族我就该感恩戴德了是吧？”
“冕下，您多虑了。”
洛塔斯只能苦笑一声。
“塞塔联盟和帝国关系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随时开战，如今世界还算和平……”
“懒得和你说。”
冰蝴翻了个白眼，烦躁地摆摆手。洛塔斯本想在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乖乖地低下了头。
看到这一幕艾黎算是明白了，感情对方这是拿自己当借口含沙射影呢。
她悄悄看了一眼自家男朋友，却见乌洛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
“马上就要见海涅维尔了，怕吗？”
可能是因为艾瑟瑞拉给自己的感觉还不错，而且至今为止艾黎也没有再感受过恶意，又有乌洛的金手指在，所以怕肯定是没有多怕的。
只是，确实会有些不安。
艾瑟瑞拉是主动选择融入自己的，但海涅维尔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艾黎没有这个自信，但她知道，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圣灵可以说是掌握着这个世界最本源力量的代表产物，换算成别的世界，就像是他们的神明一般。一个神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怎么想都不能错过不是吗？
“不怕。”艾黎深吸一口气，看向乌洛：“就算我失败了，这不还有你收尾嘛。”
乌洛听了她的话，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他毫无顾忌的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艾黎的额头。
“放心大胆地做，我会给你兜底。”
另一边的冰蝴看得直翻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恶心，便重新看向战场。
海族和预言之子们的战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正如洛塔斯所说，海族处理骨龙只是多费些功夫，并不是不能对付。
可就在此时，天空悬挂的最后一个魔法阵也在此时彻底破碎，原本还撒发着柔和冰蓝色光芒的穹顶，仿佛断电的灯光一样，倏然黯淡了下去。
冰蝴看起来有些兴奋。她坐直了身子，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一团冰蓝色的光芒从掌心缓缓冒出。
“喂，乌洛波洛斯的未婚妻，做好准备。”
“它要来了。”
溶洞之中传来了一阵如奔雷般的潮汐声，由远到近，由小到大。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那架原本在祭祀场地大杀四方的骨龙，就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哀鸣，随后便被一股凭空出现的汹涌海水冲击，变成了一堆杂乱无章的骨头。
那亡灵法师本就瘦弱，被这突如其来的海水一冲，顿时见不着人影。
场中的海族依然是早有准备，看到忽然冒出来的海水也没有慌乱。可即便如此，那强大的冲力也让绝大多数海族失去了平衡，随着波浪被席卷得上上下下翻滚不已。
相比于本就是在大海中生存的海族，和它们战斗的那些黑袍人就倒霉了。在海水的冲击下，绝大部分没了声息。少部分挣扎了几下，也变得没了动静。
营地本来就离得不是特别远，海水很快就蔓延到了这边。
艾黎几乎是立刻就进入冥想状态，引导着元素们快速给自己建立一个屏障，确保自己可以应对接下来的冲击。
但这海水和她认知中的完全不一样，在自己被淹没的那一刻，艾黎感觉自己呼吸一窒，耳边所有的噪音都随着这一声静了下来。
“我等你回来。”
“祝你好运。”
伴随着一股刺目的蓝光，乌洛的耳语和冰蝴的声音同一时间传来。
艾黎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再睁开眼，自己周围已经换了一片风景。
如果说溶洞是大小有限的冰窟，那此刻呈现在艾黎面前的世界，就是一片无穷无尽的大海。
可这海水确实漆黑而浑浊的，海面上浮现着各种尺寸的鱼类阴森白骨。
时间在这儿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水面没有波动，海浪不曾摇晃，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犹如一幅被定格的全息场景。
艾黎漫然四顾，可周围什么都没有。
所以，那位传说中的水之圣灵碎片海涅维尔到底在哪儿？
第42章
艾黎在这片空白的空间里不知道走了多久。
可这片奇异的空间就如它外表说显示的那般,没有任何边界可言。同样的，她的行动也没有对这个空间造成任何影响，哪怕她又跑又跳,甚至打了几个滚,都没有引起这个被停滞的空间一丝一毫的波动。
时间久了，艾黎都觉得有些沮丧了起来。
她盘腿坐在海面之上，一手撑着下巴，和眼前的死鱼眼瞪眼。
“喂，你的主人在哪儿？”
空荡荡的世界，没有人回应。
艾黎叹了口气，抬手拨弄了一下那颗骷髅鱼头。
可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阴森白骨的刹那，周围异变突起。
一声带着痛苦的呢喃响彻在空间里,它的出现仿佛打破了停滞的空间。
海面倒转, 天空晦暗。
时间元素们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它们闪烁着特有的光辉,在漆黑的大海中构成夜空里璀璨的星河，扑向了周围。又如同一把刷子，撕裂了所有现实的景象。
艾黎眼前所见到的画面,都像是被按住了后退键的播放器,脚底下踩踏着的大海一点点的从漆黑的死寂,退还到了最初的湛蓝与生机,然后戛然而止。
“你们做了什么？”艾黎看向那些笑嘻嘻地时间元素。
可时间元素们却并不像在外面那般,主动和她沟通。而是一个个笑嘻嘻的围绕在艾黎的身边，推着她朝着漫无边际的大海走动了起来。
艾黎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可当她的脚步超前埋进的刹那，眼前的画面就出现了流动。
最初，是一朵小小的浪花卷走了遗落在岸上的一颗种子, 让它沉入了最深的海底。
种子被一只游荡的蛤蜊吞下，经历时光的洗刷，它再度出现在世界上时，已经成了一颗圆润的珍珠。
鱼人们从它身边游过，珍珠看见了，也变化了形态，成为了一条人鱼。
然后，它成为了海族的一员，有了自己的名字——海涅维尔。
从最底层的平民，一步步走到大祭司的位置。一路上它看到了很多，有好有坏，有喜有悲，有至死不渝的爱，也有凶恶残忍的恨，但所有人都有着同样一个愿望。
活下去。
从日渐侵蚀领地的深渊手里，将海族延续下去。
海涅维尔接受了这个愿望，在某个深夜，找到了愁眉苦脸的海族之王。
时间没有声音，无人知晓两条人鱼说了什么，但那一日开始，海族进行了唯一一次大迁徙。
迁徙的过程艰难困苦，诸多族人被遗落，老弱病残死在路上。
但迁徙的结果，也完成了海族的夙愿。
它们远离了被侵蚀的大海，得到了全新的、干净的新领地。
海族为新生载歌载舞，老去的王却依然满脸忧愁。
于是，在新王都的建筑物一点点升起的时候，一个早有预谋的献祭法阵，也随之而完善。
艾黎看到了献祭的那一夜，海族冰冷的血液侵染了正个王都的土地，每家每户都有自愿被献祭的人，就连那位总是唉声叹气的王和她的孩子，也为此主动献祭了生命。
他们的付出换来了一个坚不可摧的蛋壳，它将王都包裹其中，就像那个包裹着种子的蛤蜊。
但被裹入蚌壳里的不止是活着的海族，还有名为仇恨的种子。
时间在此失去了意义。失去了王的引导，在海涅维尔的纵容宠溺下，海族们不知疲倦地享受每一天。新世界没有新生，也没有死亡，不需要劳作，也不需要前进。睁开眼睛就有足够的食物，闭上眼睛哪儿都是可以安眠的床。
但总有人不甘心就此沉沦，激进派苦劝大祭司无果，便选择了从内打破了那个蛋壳，以为这样能让族人们清醒，却让世界因此灭亡。
海涅维尔留不住朝外游走的海族，也不忍心拒绝他们的回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着漆黑的污染回到新世界，将乐土变成了废墟。
海族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死去。深渊一步步的侵蚀，靠近。
最终，海涅维尔发了疯。它溶解了自己的躯壳，化为无尽的漆黑海水，吞没了所见到的一切。万物溶解在海涅维尔的体内，和它合二为一。
“我会成为新的蚌壳，为你们镀上一层可以抵挡恶意的外层。”
艾黎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有了自己之外的声音。
时间元素继续拉动着世界的记忆，除了海涅维尔之外，这个世界有了人类的影子。
身形佝偻的白胡子老魔法师挥动法杖，将海涅维尔的水形大军变为了砂砾，却无法阻拦它前进的步伐。
银发的海族人鱼冻结了海涅维尔的双腿，使其无法行动，但它却分散成了无数的自己，脱离了被冻结的身躯继续前行。
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矮人举起了钢铁的盾牌，挡住了海涅维尔的攻击，却依然被强大的海浪冲击的只能朝后退去。
最终，一道艾黎最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上。
他凭空站在海涅维尔的头顶，漆黑的长发在冷风中飞舞，一蓝一金的眼眸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冽光芒。容貌俊美衣着华丽的年轻法神举起了他那根如翡翠一般美丽的法杖，于是天上地下，一个接一个的魔法阵如同黑夜里的繁星一般，铺满了整个世界。
这是艾黎第一次看到乌洛是如何使用魔法战斗的场面，与她想象中的那些你来我往完全不一样。
她那敏感的、爱吃醋的、孤僻却又坚强的男朋友，在这场战斗中呈现出的实力，完全是碾压级别。
海涅维尔毫无还手之力，那些魔法阵揽括了无数的魔法，一旦海涅维尔做出调整，它们也跟着改变。
“你杀不死我。”
海涅维尔仿佛唱着歌儿一般，张狂地笑着。
最终，残破而虚弱的它被一个魔法阵吞入其中，永远的关押在了这片除了它自己之外，就没有任何存在的空间里。
“总有一日，封印会破碎，你也会死亡。”
“唯有提前结束，唯有如此……”
画面戛然而出，重归寂静。
元素们也全部消散，天地之间又只剩下艾黎一个人。
她低下头，看着脚底漆黑的海水，以及那些鱼骨骷髅，终于明白海涅维尔在哪儿来。
自始至终，它都在这里。
抱着无穷无尽的悲伤、绝望和无奈，以及蠢蠢欲动的毁灭、溶解和重构。
海族的大祭司，从未放弃。
“……海涅维尔，你在吗？”艾黎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开口呼唤了对方的名字。
海面依旧平静，似乎在告诉她，答案并不正确。水之圣灵的碎片，或许已经在无尽的时间消磨之中陨落，就像与它同出一源的其余水之圣灵碎片一般……
艾黎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呼唤圣灵碎片的名字。
“海涅维尔，你在家吗？”
“大祭司大人，能回个声吗？有事找你谢谢。”
“哈喽，有人在吗？”
“喂喂喂，莫西莫西……”
一声，又一声，绵绵不绝的声音从艾黎的口中传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艾黎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再加上长时间大喊带来的苦干舌燥，她终于放弃似的闭上了嘴巴。
实话说，她现在很头疼。
海涅维尔不现身，她就拿它毫无办法。
忽然，艾黎听到了空气中传来了一阵玻璃裂开一般的清脆动静。她抬头朝那方向望去，就看到原本洁白的天空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纹。
那裂纹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人般的大洞。一个披着黑袍的枯瘦人影从那大洞里掉了下来，直直砸在了漆黑的水面上。
“咳咳咳……成……成功了。”
艾黎听到他虚弱又欣喜的咳嗽声，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是那个预言之子阵营里召唤了骨龙的死灵法师吗？他应该被大水冲走了吧，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个死灵法师也察觉大了艾黎的存在，他迅速的从地面爬起，伸出皮包骨一般的右手对准了艾黎。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海涅维尔大人的封印中？”
还不等艾黎回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算了，只要不是预言之子的人都得死。”
“出来吧，黑骑士，替我杀了这个女人！”
那亡灵法师对准艾黎，嘴里开始念出咒语，明显不打算给艾黎反抗的机会。
但他却错估了一件事，这儿是关押海涅维尔的封印，除了艾瑟瑞拉和海涅维尔本身就携带着的元素之外，其余的元素没有进入这个世界的权能。
亡灵法师的声音回荡在海面上，但是他的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连他身下的鱼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怎么回事？”亡灵法师明显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为什么会用不了魔法？这儿难道是禁魔领域？乌鸦的情报里可没有这一条……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艾黎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上去给了那个亡灵法师一脚。
自从吸收了深渊之后，她的体质比以前的自己要好了不少。若是以前她这一脚顶多就是把人踢出淤青，但这一次直接就让那个亡灵法师朝后飞了两三米的距离。
踢完之后，艾黎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脚感怪怪的，有种提到了一团棉花的感觉。难道是因为这个亡灵法师太瘦了吗？
“混账，竟然敢这样对我！”
亡灵法师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个水晶捏碎，艾黎就看到一层黑色的圆形屏障出现在了他的周身。
对方捂着胸口气喘吁吁，一双凹进去的浑浊双眼死死地盯着艾黎。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晶石，表情肉痛的将它捏碎。
一阵灰雾升起，寂静的空间里面响起了骷髅关节相撞的嘎吱嘎吱声音。三个手持木质盾牌的白骨士兵高举着武器，朝着艾黎冲了过去。
这是亡灵法师最后的杀手锏，一个封存了三个低阶骷髅防御士兵的卷轴。要不是那场大水冲走了他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他最重要的法杖，他也不至于用这种平常压根就看不上眼的玩意。
“去把她给我撕碎了，我要用她的鲜血唤醒海涅维尔！”
亡灵法师忍着胸口的疼痛，大声喊道。
正面看到三具人骨对着自己攻击过来，画面感还是很有冲击力的。但艾黎并没有胆怯，她甚至打着先下手为强的主意主动冲了过去，抓住空隙扣住了其中一架骷髅的腰椎，手腕用力直接把对方拆成了两截。
骷髅的重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轻不少，艾黎很轻松就把对方的上半身丢到了左边，又一脚踢散了的下半部分，取出了最长的大腿骨，把它当武器砸在了剩余的骷髅身上。
低阶的骷髅士兵没有任何的智慧，只能听懂最简单的命令，再加上它们就是防御用的，所以压根就没有躲闪的概念。
几下的功夫，艾黎就把三个骷髅给拆成了零件，还把它们丢得远远地，不给复活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她手里拎着大腿骨，不声不响的朝目瞪口呆的亡灵法师走了过去。
实话说，被海涅维尔放鸽子这么长时间，艾黎憋了一肚子闷气，又赶巧碰上了这么一个失去了魔法的亡灵法师，不拿他撒气都有些可惜了。
“等……等一下。”那个亡灵法师也显然被她的模样吓到，再加上自己已经没有别的攻击手段了，只能躲在那个黑色的罩子里瑟瑟发抖。
“这位大人，刚刚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如此狂妄，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艾黎停下了脚步，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屏障。
看样子，是被挡在了外面。
顿时，亡灵法师的嘴脸又变了，她得意地看了眼艾黎，又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咳嗽了两声，从怀里颤颤巍巍的掏出了一个华丽的瓶子，一口灌下。
“哈哈哈，区区一个凡人，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够突破亡灵大魔导师的元素屏障吗？做梦去吧！”
“贱人，等我恢复有你好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艾黎面无表情的举起了那根大腿骨，重重的砸在了屏障之上。
咚的一声巨响，震得里面的亡灵法师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你……你不用白费力气，我的屏障可…咿……别，别敲了……”
咚咚咚……
持续不断的重击声接连不断，还带着有几分熟悉的节奏感，仔细听起来就和那该死的海族人传下来的封印鼓声差不太多。
亡灵法师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摇摇晃晃的屏障，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深。
他现在只想骂脏话，有多脏骂多脏那种！这该死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封印里面的？难道自己堂堂亡灵大魔导师，要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无名小卒之手吗？
亡灵法师额头冷汗直冒，他颤抖的低头看了看手里惟一的武器——治愈药剂的空瓶，又看了看那个女人手里的大骨头，紧张的咽了口水。
他不知道自己的防护罩还能撑多久，只希望能耗干那个女人的体力才好。
因为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艾黎身上，所以亡灵法师并没有注意到，他脚底下踩着的海绵此刻因为艾黎敲打屏障发出的鼓声，激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
并且随着艾黎鼓声节奏地递进，涟漪越来越明显。
喀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从防地面传来。
亡灵法师都下意识地低下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从脚底的水面瞬间软化，他连带着自己的那个防护罩，一起落入了一张可怖的巨口之中。
这一幕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速度快到艾黎连挥舞出去的锤子都不受控制的落了空。
看着明明吃掉了那个亡灵法师，此刻却又重新归于安静的漆黑海，艾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承认敲击海族祭祀舞的鼓点是临时起意，但这玩意竟然真的有效果，的确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不过，海涅维尔肯献身就好。
艾黎将手里的骨头随手丢在了一边，随后双手叉腰，气沉丹田。
“海涅维尔！你快递到了，麻烦出来签个字！”
第43章
艾黎的声音让如凝固住的水面开始荡起了一层涟漪。
随后,水面涌动了几下，一道由海水构成的巨大透明人鱼一跃而起，最终落在了艾黎面前的海中,又逐渐的浮出了水面,平静的注视着艾黎。
它看起来太狼狈了，压根无法维持住自己的身形，那些海水不停地崩解又重组，时不时还有鱼类骸骨落下，摔回了漆黑的海里。
海涅维尔开口，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似乎是在哭喊，又像是在嬉笑,如呓语般的响彻了整个空间。
“人类……你……为何？”
“我来找你说点事。”艾黎没想到经过漫长的封印,海涅维尔的形象会变得如此的可怖。她强忍着不适，尽可能的不去看对方体内那些可怕的骷髅白骨,里面甚至还有刚刚被它吞下的那个亡灵法师。
海涅维尔沉默了一小会儿，巨大的身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哀鸣。
“不需要……”
“死亡……融合……才能拯救……”
“来……与我拥抱……结束……”
万人嘈杂的哭喊声淹没了海涅维尔的绝大部分话语，艾黎实在听不清楚它在说什么,但也看得出来,海涅维尔很愤怒。
它一抬起自己巨大的手掌,毫不犹豫的朝着艾黎所在的位置拍了下去。
“我会……保护你们……”
把人拍成肉饼算什么保护？艾瑟瑞拉好歹还和自己友好交流了一阵,还夸自己很温暖呢？难道自己的体质只对艾瑟瑞拉这种能保持理智的圣灵碎片有用？
“等等, 我们聊……”
“弱小……种子……应该保护！”
“与其…毁灭，我来……”
海涅维尔完全不听艾黎的话，看着即将落下的大手，艾黎知道自己躲避没有用，而且这个空间可以说肉眼所见全部都是海涅维尔,躲都没有地方躲。
所以她也不浪费精力在这一块上面，而是闭眼进入了冥想状态。
相比于外界因为环境而比例有所改变，却什么元素都有的情况，这个世界连接到的元素位面中，只有水元素和时间元素存在。
水元素是因为海涅维尔，而时间元素，只可能是因为艾瑟瑞拉。
这次出现的两种元素看起来和外界的元素没有任何不同，在察觉到艾黎能够观察到它们之后，一个个兴奋无比。
“有【母亲】味道的人类，你能救救【妹妹】吗？”
妹妹是谁？
“海涅维尔一直在哭，【母亲】大人，它哭了好多好多年。”
“救救它吧，那个孩子一直很悲伤。”
“海水都变成黑色后，【妹妹】听不见我们说话了……”
“海涅维尔错了，它总是在犯错。”
“【妹妹】只是太害怕了，深渊，可怕。”
“【母亲】救救她。”
“艾黎才不是你们的【母亲】。”时间元素们听到了水元素的哭泣，生气的叫了起来。
“不准和我们抢艾黎。”
“艾黎就是艾黎，不是【母亲】，【母亲】只有艾瑟瑞拉。”
“不管是谁都好，救一救我们的【妹妹】……”
水元素们嘤嘤哭泣，时间元素们操作一团，让原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抓不住重点。
艾黎深吸一口气。
圣灵碎片和元素之间的关系，比自己现象中的还要复杂一些，艾瑟瑞拉是【母亲】还能理解，乌洛说过元素诞生之圣灵。但这个【妹妹】的称呼都有些怪异了吧？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艾黎伸出手，对着元素们说道：“如果想救海涅维尔，就完成我想要的魔法。”
水元素很快就读懂了她的想法，顺着精神力编制的形状，就在她的掌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海水组成的巨手从头压下，在伤害到艾黎之前，便被手镯自带的屏障给抵挡了下来。
也是在这一刻，艾黎敏锐的察觉到，空间元素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它们的数量稀少，不言不语地萦绕在她的周身，将所有伤害她的力量全部转移到了另外一边。
就像是她那位会悄无声息保护着自己的恋人一样。
艾黎深吸一口气，将魔法捏在拳头之中，迎着海涅维尔的攻击，朝着面前巨大无比的圣灵碎片走了过去。
海涅维尔也发现自己的功绩无法对艾黎造成伤害，它有些慌乱，可很快又举起了另一只手，重新对她发动了攻击。
可毫无作用，就如同它当年被乌洛波罗斯碾压一般，如今面对他留下的防护魔法，也毫无办法。
海涅维尔发出了不甘心的怒吼和依然含糊的呓语，但艾黎不管，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它的身下，抬头看向了癫狂中的圣灵碎片，张开了自己的右手。
水能拟态万物的形体，时间则可以呈现过去的记忆，将它们赋于他物之上。
在艾黎的掌心托着一枚小小的贝壳。它很普通，没有美丽的纹路，也没有引以为傲的体型。但张开的蚌壳里，有一枚散发着珍珠般光芒的水珠。
“海涅维尔，贝壳保护不了所有人。它吞下不属于自己的事物后只会感到痛苦，哪怕这段期间的确能保护他们，可最终也不得不将他们吐出来。”
“种子，就该学会将根系扎进土里，自己长成一株可以抵抗外界风雨的植物。”
“过程或许经历痛苦，也或许会被迫夭折。但种子只有成长，才能真正延续自身。”
“这个世界的一切亦然。”
海涅维尔的哀鸣停了下来，它高高举起自己的手臂，凝视着和它相比小得如同蚂蚁一般的艾黎手心。
那个拟态贝壳中间散发着珍珠般色泽的，是一枚绿色的种子。
就像一切的最初，那枚落入海底的种子一般。
许久之后，海涅维尔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原本巨大的提醒逐步溶解，最终变成了仅有四、五米左右的大小。它巨大的头颅晃晃靠近艾黎，没有五官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
“好温暖啊……”它的声音犹如万千男女一同发出，响彻空白的天际。
“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艾瑟瑞拉的气味。可你并不是它的孩子，也不是其余兄妹的孩子。”
“所以人类，你用什么手段杀了它吗？”
海涅维尔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艾黎的头顶。它的身形是如此的巨大，非人类的形态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艾黎感觉只要对方愿意，自己就像一只小蚂蚁一般会被捏碎。
但它没有，那只巨大的手只是温柔地在艾黎的头顶拂过，带着一丝为不可查的血腥味。
“但我不讨厌你，人类。”
“你很温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
“艾黎，我叫艾黎。”艾黎深吸一口气，再度向前踏了一步，更加靠近海涅维尔。
“艾瑟瑞拉与我融为一体了，你呢？海涅维尔，你想要离开这儿吗？”
“离开？”海涅维尔对这个词有些陌生，它沉思了许久，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是的，我想离开。但我无处可去，也不能离去。”
“深渊使我疯狂失控，一旦离开这儿，我只会依靠本能做出让我后悔的事情。”
“你看到过我的过去，应该知道最后我做了什么？”
“我想要将整个世界与我融为一体，我成为新的贝壳，保护着他们等待噩梦离去的那一日。”
海涅维尔苦笑一声，无尽的愧疚和悲伤随着海水构成的身体回荡在整个世界中。
“所以，被封印在这儿的我没有不甘心，也没有怨恨。我只是累了，艾黎。我已经……不愿再做那个虚妄的梦了。”
艾黎手中的魔法消散，她的掌心贴在了海涅维尔的脸上，温暖的触感让对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真的好温暖啊。”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有着如此光芒的人类。即便你身上披上的盔甲是那样污浊不堪，可它却能保护你，这很好。”
海涅维尔语气非常温柔，它眷恋的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贪恋地温暖。
“其实，你不是第一个劝我的人。很久以前，也曾有一个人来到这儿说要带我离开。那群自称预言之子的孩子们，他们真的很固执。”
“我说过，离开这儿的我，就不再是圣灵。可他们不信，坚定地认为圣灵不会伤害他们。”
“真是可悲又倔强，就像……过去的我一样。”
它的哀叹引得海面一阵震颤，艾黎默不作声的朝它所在的位置又靠近了一步，重新将手贴在了海涅维尔的身上。
“他们为什么不信你说的话吗？”
“谁知道呢？人们总是如此，只从我的口中听到他们想听的内容。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已经分辨不出我的语言了吧。毕竟我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就算是海族的那些孩子，也很难听到我说了什么话了。”
海涅维尔这次没有抗拒，而是顺从的蹭了蹭艾黎的掌心。对方没有拒绝，这让残破的圣灵碎片非常满足。
艾黎安抚的拍了拍它的额头，她有种非常奇异的感觉，海涅维尔正压抑着一股蓬勃的倾诉欲望。
这位圣灵残片曾经……或者说，在过去的时光里，总是非常的活泼。
“这样啊，那你愿意和我聊一聊，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如你所见，我失败了。我以为我可以成功的，抵抗深渊是圣灵生来的宿命，为了和它对抗，我们从大蛇吐出的珍珠中诞生，九个圣灵，九种光辉，成为构造这个世界最底层的元素。”
“可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们永远也无法战胜深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它一步步侵蚀、陨灭。”
“只有大蛇重新吞下珍珠，世界才能回到最初的干净无瑕。”
“艾黎，作为同样看到过去的人，可否告诉我，这个残破的世界在你的眼中，还有拯救的必要吗？”
“我也不知道答案。”艾黎明知道它其实不是在问自己，但还是摇摇头，坚定自己的想法。
“但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看到奇迹。”
“奇迹？”海涅维尔对这个词似乎有些不屑一顾，它发出一声嗤笑：“艾黎，这个世界不可能会有奇迹的。”
“这只是无望的轮回。没有人可以解脱，也没有任何解救的方法。我们只能在绝望中沉沦，一代又一代，一轮又一轮。”
“不如就此毁灭吧。让大家的灵魂能够挣脱，或许有机会通过转世前往全新的世界呢？”
海涅维尔绝望的笑着，海水也随着它的情绪沸腾着。
“我最不太擅长回答问题，但是你的提问我的确有几分感悟。这样吧，我和你说个故事。”
艾黎没有急着反驳，她走到海涅维尔的手臂上，径直坐下。她双手后撑着，看向面前巨大的水型人鱼。
“等听完这个故事，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第44章
第44章
海涅维尔沉默了两秒,随后点了点头。
艾黎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娓娓道来。
“我五六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了。他们是很普通的一对小夫妻，全部身家加一块也没多少, 唯一拿得出手的, 就只有一笔保险金。嗯，换成你们世界的话来说，就是一小笔存储在某个势力手中，需等到一定年纪才能取出来的金币。”
“外婆接我走的时候告诉我，她养大我，钱要给我舅舅。可没过两年她也去世了，她心心念念的舅舅一家不太待见我。”
“很不科学对不对？按理来说，哪怕为了那笔保险金能够顺利到账,这一家人在我成年前装也要装得温和一些不是吗？但他们偏不,鬼晓得从什么地方学来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想要通过心理上的打压和身体上虐待,试图把我当狗一样驯服成不敢反抗他们一丝一毫的懦弱家伙。”
“在他们的宣扬下，我名声不太好，所以在学校也不太好过。年幼的孩子没有完善的三观,认定和我接触就会被传染什么病毒,嘲笑我孤立我霸凌我,这对当时才八岁的我来说,天都要塌了。”
“当时的我和你现在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觉得没有奇迹, 世界糟糕透顶，希望只是个笑话。与其被别人欺负，不如自己死了算了。或许下辈子我能有个幸福的家庭呢？”
“但是我怕疼，所以我就想着再等等，等哪天真的受不了,我就去死。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在最想死的那天，遇到了乌洛哦。”
说到过去，艾黎的眼睛闪闪发光。
海涅维尔安静的听着，或许个人的烦恼对它的痛苦来说微不足道，但艾黎很温暖，所以它愿意听她说话，只希望这份温暖能留的久一些。
“当时的乌洛特别狼狈，我还以为他是女孩子，就拿所有的家当给他买了吃的。结果后来他就成了我惟一的朋友，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比如，被同桌用圆规戳的时候，用铅笔刀往什么地方划可以比较轻松的切断对方的手指；又比如怎么样不动声色的绊倒别人，能保证对方的太阳穴砸中楼梯的斜角。还有就是面对人多的时候，要怎么从里面找到自己能打过的，然后打什么地方能让对方痛得哭爹喊娘失去战斗力之类的……”
“都是些听起来很可怕的招式对吧？换成大人来说，肯定会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孩子们不懂事的打打闹闹，怎么就直接奔着要人命去了呢？但对那时候觉得人生毫无希望的我来说，天空一下子都晴了。”
艾黎晃荡着自己的双脚，回忆着过去和乌洛学习的那些有趣的小知识，脸上是甜蜜的笑容。
“啊，并不是从那以后我就可以毫无顾虑的杀人，而是他的话让我看到了一个希望。一个其实那些霸凌我的人压根就没什么大不了，我只要想，就有很多方式可以反抗、甚至结束他们生命的希望。”
“后来我也根据情况成功反击了一些欺负我的人，效果显著。这就更加坚定了我一个想法。”
“只要活得够久，很多事情都会有转机的。逃避可耻但有用，鱼死网破永远是生命结束前的最后选择。”
艾黎看向海涅维尔，对方没有五官，自然没有表情。但她还是笑嘻嘻的问道：“听了我的故事，你有什么感想呢？海涅维尔。”
“你是想让我等待吗？”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说不定哪天，你就遇到了给你希望的人呢？”
“……怎么可能呢？”海涅维尔叹息了一声。
“艾黎，我们面对的是深渊，是连圣灵的我们都无法解决的、注定要毁灭一切的毒素。那不是等待就能解决的，这个世界上能够消灭深渊力量的事物，根本就不存在。”
“嘿，别这么绝对呀？”
艾黎再次拍了拍海涅维尔，笑道：“说不定我就是恰好可以处理深渊的那个存在呢？”
她的语气像极了开玩笑，没有半点正经。可海涅维尔的身子却僵硬在了原地，它呆呆地看着艾黎，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一声惊讶无比的感叹。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这么温暖，哈哈……你是对的，艾黎。等待，的确可能等来奇迹。”
艾黎眨了眨眼，有些跟不上海涅维尔的思维转变速度。
可对方没有再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而是将她轻轻放下。然后，它的身形再度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团巴掌大小、接近透明的水晶模样。
这个体型，和当初的艾瑟瑞拉十分相似。
不知为何，艾黎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海涅维尔几近透明的身体很快消散在空气中，随后又重新在艾黎的手心凝聚。它抬起头，用模糊的五官看着艾黎，即便没有嘴角，可艾黎还是感觉它在笑。
“艾瑟瑞拉的选择，我明白了。是的，它没有错，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这样选择。”
“不，没有比这个选择更美好的希望了。”
“艾黎，很高兴认识你。你说得对，种子就该在地面生根发芽，完成自己的使命。我走错了路，但不是没有弥补的机会。”
“我是圣灵碎片，我是世界本源，我是，你的力量。”
清冽的水化为暖流，沿着艾黎的手心一路攀爬，就想艾瑟瑞拉时那样，最终从她的眼睛钻了进去。
艾黎感觉自己像是被滴入了清凉型的眼药水，眼睛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但很快那感觉就消失了，只有自己被滋润了的眼角，开始有汩汩的泪水不断滑落。
漆黑的海水消散，阴森的骷髅溶化，牢笼失去了想要困住的囚徒，骤然崩解。
“谢谢你们陪伴我的这些年，对不起，之前都没有好好听你们说话。”
“我们约好了，未来，要好好帮助艾黎哦。”
“这是【妹妹】的请求……”
海涅维尔带着无尽眷念的声音消失了，就像艾瑟瑞拉时那般。
艾黎感觉脚下一空，倏然坠落。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她在一瞬之间就从海涅维尔的空间回到了那个地下溶洞之中。
此刻，溶洞里的大水依然全部退去，幸存的海族救人的救人，抓人的抓人。那头从地面看起来非常巨大且可怕的骨龙，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片。它每一块骨头都试图重新拼凑回原来的部位，可举着三叉戟的人鱼却每次都能精准的将它重新击碎，从上往下看起来这一幕十分狼狈。
看来这儿的一切都结束了，艾黎有种微妙的感觉。
就想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早在冰蝴的计算之中那般，或许还要加上一个自己的男朋友。
一双冰冷又熟悉的手稳稳地接住了艾黎的腰，抱着她从高空之中，犹如羽毛一般轻轻地落在了砂砾之上。
“欢迎回来，艾黎。”乌洛的声音让艾黎回过神，她抬起头，还未说话，乌洛的面色就一变。
他捧着艾黎的脸，担忧地问道：“你怎么在哭？”
艾黎吸了吸鼻子，她不是自己想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
水元素们正在悲伤，因为它们的【妹妹】消失了。
“乌洛，海涅维尔它……”
她的话没能说完，冰蝴便激动地尖叫了一声。
“简直就是奇迹，竟然真的成功了！”
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法神有些颤抖地从自己强壮的龙族伴侣身上跳下，人偶的躯体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艾黎的面前。
“海涅维尔消失了。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伸出手，试图触碰艾黎。可在接触到对方肌肤的前一秒，艾黎就被乌洛抱着后退了两步。
乌洛波洛斯将人牢牢地挡在怀中，宽大的斗篷掀起，彻底盖住了还在流泪不止的恋人。
“你在做什么？快让我看看她！”
冰蝴的声音极其尖锐，她看起来情绪失去了控制，眼睛死死地盯着乌洛怀里的艾黎。那副模样，仿佛要将人直接拆成碎块每一滴血液、毛发和组织都好好研究一般。
“你知不知道她做到了什么，乌洛波洛斯？”
“她净化了圣灵碎片，那是你、是我、是盖亚老东西都做不到的事情。”
“让我研究一下，求求你了，乌洛波洛斯，我们是同僚不是吗？我们一起在深渊战斗了那么久，还救过对方的性命，就一下……一下下，我保证不会伤害她。”
“我明白了，你想要交换的东西是吧？没关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任何代价我都可以付出，只要你愿意把她给我……”
“闭嘴吧，冰蝴。”乌洛冷漠的看着兴奋到有些扭曲的冰蝴：“你想和翡翠高塔为敌吗？”
“冰蝴冕下。”洛塔斯也赶了过来，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银色人偶的衣袖：“艾黎小姐刚刚结束净化，恐怕现在身体不太舒服。我明白您此刻的激动心情，但请给她休息的时间。”
冰蝴愣了一下。她有些迟疑地看了乌洛怀里的艾黎一眼，发现对方的确状态不是很好，这才不甘心的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好吧。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
“抱歉，小艾黎。”她后退两步，回到了洛塔斯的怀里。从那种疯狂的状态脱离后，再看向艾黎时，目光温柔又充满了欣赏之意。
“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有些好奇过头了。你知道的，魔法师都这样……我发誓，乌洛波洛斯这家伙做实验只会比我更极端。”
哇，怎么还带拉踩的？艾黎吸了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嗯，我家乌洛洛一直是个很认真的人，所以他的进步很快。”
“啧……”冰蝴听到艾黎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嫉妒不已。
“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能找到你这样的未婚妻……可恶。”
乌洛冷笑一声：“毕竟我和某人不一样，我和艾黎可是青梅竹马。”
“见鬼的青梅竹马。”冰蝴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这个讨人厌的同僚。
她再看向被乌洛遮掩在怀中的艾黎，笑道：
“刚刚吸收圣灵碎片，你应该需要好好休息吧，我就不继续留你呢。”
“不过，假如哪天小艾黎有时间，欢迎来找我玩哦。我哪儿收藏的好东西不比你的未婚夫少。有兴趣的话就给我写信吧，乌洛波洛斯的那只猫，我记得叫黄金还是黄铜什么的，它知道收信地址。”
乌洛的怀中，艾黎眼角自动流出的眼泪还是没能停下来。她感受到男朋友被激怒而略带颤抖的身躯，伸手搂紧了他的腰，安抚性的拍了拍。
口中，则是客气又疏离的礼貌回答。
“冰蝴冕下，谢谢你的邀请。有时间我一定会和乌洛一起登门拜访。”
“带着他呀……算了，看在小艾黎的面子上也不是不行。”冰蝴嫌弃的看了一眼乌洛波洛斯，随后笑得像个孩子一般。
“那我等你来找我玩哦。”
“好的。”
看到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变得松弛，洛塔斯松了口气，感激的向着乌洛波罗斯点头致歉。
那位以孤傲著称的法神一如往昔那般，只低头和那个被他挡得严严实实的未婚妻说话，压根没有关注其他事情的想法。
洛塔斯苦笑一声，再次认识到了自己这个伴侣和艾黎这位未婚妻在法神心中地位的差距。
冰蝴大人甚至不愿意给自己一个亲昵一些的称呼。或许这也间接证明了，自己仅仅只是对方可以随时抛下的伴侣吧。
“对了，洛塔斯阁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艾黎忽然开口，打断了洛塔斯的烦忧。
洛塔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满脸严肃的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
“你让古岩城的人类卫兵过来参加这次的祭祀，是为了什么？”艾黎一开始没打算问的，但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以人类的种族来说，在这种地方战斗非常不利。而且，我看他们绝大多数甚至没有撑到第一次祭祀结束。”
更别提后面海涅维尔搞出来的大水了，海族尚且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人类可没有这种身体机能。
“这……”洛塔斯迟疑的看向了冰蝴，而冰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直接说就是了，反正乌洛波洛斯也知道答案。”
这么好地和艾黎拉关系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岂不是太可惜了。
乌洛轻轻哼了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腰再次被艾黎掐了一下。
他眯了眯眼睛，知道艾黎是故意给这个小龙族面子，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却没有继续开口。
“是这样的……”洛塔斯得到了冰蝴的允许，便也没有了顾虑，将理由一一道明。
“艾黎小姐也知道，之前古岩城里有个感染了深渊力量的魔法师引发了一次小型的深渊侵蚀。多亏了乌洛波洛斯法神冕下出手，才得以将它抹除。”
“之后我们古岩城多方调查，最终将目标放在了一个从帝国而来的商人身上。根据审讯结果，那个魔法师正是服用了帝国商人提供的药剂，才感染了深渊力量。”
“古岩城的内部也有和那个帝国商人勾结的家伙，我们抓住了最上面的那个人，但是抓捕中出了点意外，底层的那些参合进去的家伙我们没有具体的名单，就只能将所有怀疑的对象借着这次机会带来旧都。”
“当然，没有问题的那些卫兵，我们回去之后会给予嘉奖。至于其他的……”
剩下的话已经不适合放在明面上细说。
艾黎听懂了，金·拉普特他们算是糟了无妄之灾。但是从洛塔斯的态度来看，这次活下来的他之所以会既往不咎。看来那位热情的猫meme壮汉，又勉强逃过了一劫。
可能对方是有点幸运在身上的吧。
心里头的疑惑解开，艾黎就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乌洛轻哼了一声，和冰蝴随便道了声别，就直接带着艾黎离开了这座充满了死亡的地下溶洞。
**
白银城因为突然封城，此刻城内的氛围显得有些不安和躁动。
由所属势力的早就回到自己势力的驻扎地打听消息，而没有势力的佣兵们，则齐齐聚在了佣兵协会，等待着协会给他们一个解释。
当然，也有那些消息灵通的，已经从白熊佣兵团的团灭一事中猜到了几分影子，只不过在没有上头正式通知之前，不敢把话说死了就是。
此刻白银城的某家旅店中，秘银看着坐在床边的艾黎，有些焦急的转着圈儿。
“天哪，艾黎小姐，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眼睛都红了。”
“可能是哭得太久了吧？”艾黎十分自然地拿起乌洛的袖子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可脸颊很快又被打湿。
那些水元素们还在哭泣，不过离开了那个封印空间后，它们的数量被冲淡了很多。
“吸收海涅维尔的后遗症也太强了，明明艾瑟瑞拉的时候我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嘶，又来了，这眼泪压根就止不住。”她委屈巴巴地看向乌洛：“我现在哭得眼睛痛死了。”
“的确是个有点麻烦的后遗症。”乌洛弯着腰，仔细的检查着艾黎的眼睛。
“不过别担心，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真的吗？”艾黎对此有些怀疑。
“当然。”乌洛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如果你不想睡觉的话，也可以试试冥想。总的来说，只要能保持一段时间情绪稳定心态平和，这种后遗症很快就会消失的。”
“……行吧，你说服我了。”
艾黎也的确有些困了。她躺在了床上，侧着头看向乌洛，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摆。
“怎么，睡不着吗？”乌洛坐在床边，俯下身子，漆黑的长发垂在艾黎的身上，被她一把抓在手里。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面无表情流眼泪的艾黎，调侃道：“该不会是要我给你念点睡前故事吧？”
艾黎眼泪汪汪地看着乌洛，小声问道：
“圣灵碎片……对你们来说，是需要被处理的麻烦事物吗？”
“你很在意它们？”乌洛一愣。
“有点。”艾黎点点头，表情有些复杂和惆怅。
“我之前看到了很多哦海涅维尔的记忆。我觉得它不是故意干坏事，更多的是想要延续海族，只是钻了牛角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出吞噬所有海族让他们和自己融为一体来对抗深渊侵蚀这么个天才想法，也不同情被自家男朋友往死里打又被关了这么多年的海涅维尔。但必须承认的一点事，它的所有离谱行为的出发点，都是切切实实的想要延续海族的。
“无论它们有没有恶意，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圣灵碎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乌洛沉默了两秒，抬手替艾黎将脸颊擦干。
“圣灵碎片不是圣灵，它们没有完善的人格和自我控制能力，思索问题永远只会朝这一条道路走到黑，最终成为引发祸端的存在。”
“这么说会不会太极端了？一般来说，不都是环境造就了它们的性格吗？”
艾黎对这种定死了的结论持反对态度。
对此，乌洛只是笑了笑，问道：“艾黎还记得这次试图解开海涅维尔封印的势力是什么吗？”
“冰蝴好像叫他们什么预言之子？这个名字怎么了？”艾黎眨了眨眼睛，貌似海涅维尔也说过这个名字。
乌洛笑了笑：“那艾黎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称自己为预言之子吗？”
这艾黎就不清楚了。
她压根就没有和人家接触过，唯一的印象就是这群人跳起来能打到鱼人的膝盖？那玩意应该是膝盖吧…总之，好几个撞上人鱼的都被直接轮起来丢了出去，然后被骨龙踩进了沙子里。
“最初的预言之子只不过是由几个星象学、占星术、命运观测师组成的同好会，和这个世界诸多的乱七八糟交流会没有任何区别。”
“可后来他们找到了艾瑟瑞拉，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在它那儿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预言之子就逐步变成了现在这种专门对圣灵碎片出手的组织了。”
“等等，难道艾瑟瑞拉之所以会在你手里，也是和海涅维尔同样搞事了？”
艾黎瞪大了眼睛。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乌洛笑道：“艾瑟瑞拉是由圣光神殿的人负责封印的，只不过神殿的废物们处理不了，就丢给了我。”
“听说在预言之子的协助下，它让不少人回到了过去。有趣的是，那些回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了，其中就包括预言之子最初的会长。”
“艾瑟瑞拉还有这本事？”
“当然没有。”乌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研究过一段时间艾瑟瑞拉的能力，恐怕它嘴里的让人回到过去，不是穿越时间，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让这个人回溯至某个时间节点的模样。”
艾黎倒吸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那些想要回到自己出生前的预言之子们，连受精卵都做不成了？”
“如果艾瑟瑞拉是圣灵，我会相信它有将人送回过去的能力。可惜，它只是一枚碎片。”乌洛笑着擦掉艾黎眼角的泪水，语气温和无比。
这没碎片还被自己吃掉了。
艾黎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明白乌洛说的，圣灵碎片会一条路走到黑是什么意思了。
它们的思维方式太单一了，而且极难扭转，一旦认定了哪怕是死也不会更改。不管出发点多么善良美好，但结局总是会造成一地狼藉。
“好了，睡前故事结束，艾黎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本来有不少，但是艾瑟瑞拉的事情太让我震惊了……”艾黎摇摇头，不得不说，艾瑟瑞拉的过去成功冲淡了一些她对圣灵碎片的同情和怜悯。
不管它们对自己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只要回顾两人融合前的话语，艾黎就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或许，自己可以吸收深渊力量的事情，在圣灵碎片的面前无处遁形。甚至自己来自异世界这种事情，对它们来说也不会是秘密。
可它们依然选择了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海涅维尔还将自己称为奇迹……
艾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总觉得，以后还会遇到圣灵碎片。”
“好了，别想太多。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现在的你要做的，就是乖乖睡一觉，将水之圣灵碎片好好地吸收掉。”
乌洛替艾黎盖好被子，又为她擦拭了一遍脸颊。
“好吧，晚安乌洛。”
“晚安，艾黎。”
看着逐渐呼吸平稳，进入梦乡的恋人，乌洛半垂着的眼眸隐下一丝晦涩的光芒。
他没有抽出自己被艾黎攥在手里的长发，而是深深注视着她的睡颜。
“真可怜，眼睛都哭肿了。”
不需要任何人回应的呢喃，从他的口中流出。
“但这是承受力量的代价。”
“那些神明说过你缺乏的只是一个抑制器，而她们的抑制器，也多来自各个世界的本源力量。”
圣灵，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圣灵碎片，自然也蕴含了本源的力量。
他俯下身，在熟睡的恋人红肿的双眼轻轻烙下一吻。
“我会将它们全部送到你的手里。”
“所以要加油啊，艾黎。”
**
艾黎这一觉睡了将近三天，等她醒来，确实发现眼睛不再流眼泪了。
惟一的后遗症大概就是冥想时，元素们对她的称呼里，多了一个【妹妹】。
等重新适应了身体后，艾黎第一件事，就是拉上乌洛去了佣兵协会交任务。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接了一个狩猎冰原狼的最低等级佣兵任务，虽然钱不多，但好歹也是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不是吗？
只是，等艾黎到了协会内之后，才发现接待人员换成了一个更年轻的小姑娘。
“你说之前的那位招待员？她请假了，好像是女儿从冰原回来受了些伤，现在需要人照顾。”小姑娘热情地接过了艾黎的身份卡，快速的在机器上操作了起来。
“艾黎小姐，因为您接的任务是狩猎类型，需要移步到后方的仓库区进行下一步。请问您要现在就过去吗？”
“可以。”艾黎点点头，跟着那个招待员小姑娘走进了右侧的走廊。
“因为您是第一次做任务，可能还有一些流程不是很清楚，我现在替您讲解一下。”小姑娘热心地说道：“一般这种狩猎野兽获取材料的任务，想要完成除了需要佣兵带回来野兽的尸体之外，还要在协会进行材料剥取的工序。”
“当然，这个过程我们会收取一小部分费用，但是可以为您这样单独行走的佣兵省去一大笔时间和精力。”
艾黎表示理解。这个任务本来就是商人想要狼皮，她有没有这方面的技能，自己去找工人费时费力，还不如交给协会来处理。
材料处理区就在仓库的旁边，一个穿着屠夫围裙的光头壮汉正在磨着一把厚厚的剔骨刀，模样一看就不好惹。
“马金大叔，你现在有空吗？这位小姐的猎物需要处理一下。”招待员小姐远远地就开始打起了招呼。
那位屠夫看了一眼艾黎，点了点头。
“东西拿出来吧。”
艾黎看了一眼这个不算特别大的隔间，犹豫了一下，提醒道：“东西挺多的，都放这儿吗？”
“什么任务？”马金皱紧了眉，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狩猎冰原狼。”艾黎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匹冰原狼的尸体，将它放在了马金的案桌上，立刻将桌案占得满满当当。
“这是你干的？身手不错嘛”马金在白银城干这行很多年了，一眼就看出了冰原狼的体型、品相绝对是佳品。
“还有多少？都拿出吧。”
“相同成色的还有四十一头，头部略有破损的三十多头吧。”艾黎说道。
招待员小姐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一个人就狩猎了这么多？”
马金大叔倒是见怪不怪，他看了一眼冰原狼的大小，把剔骨刀差劲了腰上的刀鞘里，对着两人招了招手。
“这儿确实放不下，咱们换个大一点的场所。”
紧闭着的仓库大门打开，艾黎就看到了里面堆着一些处理好的动物尸体。它们有的和地球上的动物很相似，有的则长相略微掉san ，但都被拆得整整齐齐摆在了一边。
马金带着两人走到了一个空位，抬了抬下巴：“就放这儿吧，检查完成色之后，就可以走了。”
艾黎很快就把空间里的冰原狼尸体堆积了起来，看着如小山一般高的白色狼尸，招待员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小姑娘还愣着干嘛？给这位小姐把她的猎物登记好。”
“啊，好的，我这就记录。”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马金很快就检查完了所有的冰原狼皮毛状态，满意的点点头。
“这批货的成色可真是太好了，斯沃罗斯的那个吝啬鬼这次可以提前完成收购任务回塞塔老家了。”
“真是太厉害了，明明是第一次做任务……”招待员小姑娘看向艾黎，眼中充满了崇拜。
“哈哈。”艾黎礼貌的笑了笑，问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我看看，嗯……艾黎小姐这次交上来的皮毛包含四十二张上等冰原狼皮毛，以及三十七张完整冰原狼皮毛，再加上冰原狼的其余部位，扣除手续费后，您总共可以获得佣金五十六枚金币七十七银币和一百九十二枚铜币。”
招待员小姑娘报完自己的计算结果，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马金。
“加三十枚金币吧，里头还有一匹狼王呢。”马金提醒道。
“狼……狼王？我的天哪！”招待员小姑娘看着艾黎的眼神都要冒出火花来了。
“您这么厉害，真的只是魔法学徒吗？”
“真的哦。”艾黎笑眯眯地说道：“我连法杖都没有拿到手呢。”
“天哪，您也太厉害了。”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艾黎。
艾黎笑了笑，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到了其中一堆分解好的材料上。
从骨架和堆在旁边的羽毛来看，那应该是一只色彩非常绚丽的鸟类魔兽。不需要进入冥想状态，她就能看到充盈的元素们聚集在那堆材料周围表达着自己的喜爱，就连平常最少见的空间元素，也开开心心的停在一片蓝紫色的羽毛周围飞出了喜悦的轨迹。
“请问，这儿的材料卖吗？”
马金打量了艾黎一眼，点了点头：“现在堆在这儿的都是协会的材料，你想要买哪个？”
艾黎指着那篇彩色羽毛，笑得一脸天真：“这个羽毛看起来很漂亮，多少钱？”
“播播鸟的羽毛只是普通的装饰材料，值不了多少钱。你只要一片？”马金问道。
“我怕钱不够。”艾黎十分真诚的说道：“毕竟羽毛这么多……”
马金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说道：“塞塔那边最近搞出了个播播鸟的大规模饲养方式，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人要了，也就在白银城这犄角旮旯里还能卖点钱。”
“咳咳，马金大叔，你怎么说话呢？”招待员小姑娘的面色有些着急，她看向艾黎，解释道：
“艾黎小姐，咱们白银城地处偏僻，物资不充沛。即便播播鸟现在价值不高，但物以稀为贵嘛，价格比外头多一些也不是我们有意为难你。”
“一个金币，所有的羽毛打包给你，要不要。”马金打断了招待员的解释，直接看向了艾黎。
“要的话，我给你打包。”
“好的，钱就从给我的委托费里扣吧。”艾黎十分利落的应下。
马金嗯了一声，从稻草堆里摸了个布袋子就走到那堆羽毛面前，将羽毛全部薅进去后，将口子封好就丢给了艾黎。
“播播鸟的羽毛需要用炼金药机淬炼才能保持色泽，商会有卖，三个银币一瓶，够你用了。”
“谢谢。”艾黎结果袋子，将它们塞进了空间里。
“行了，这儿的事情完了，你两上去吧。”马金摆摆手，一副对两人的话没什么兴趣，摸出了腰间的剔骨刀，朝着冰原狼走了过去。
招待员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艾黎笑了笑，就带着她回到了协会的柜台。
“艾黎小姐，这个任务您完成的非常好，我给的评级是最高级。只是您才完成了一个任务，所以除非您加入其余的高级佣兵团队，否则还是只能接到最低等级的任务。”
“佣金的一半已经转入您的账户里，剩余的一半会在斯洛沃斯商会确认交易后转入。佣兵卡里的金额在全世界所有佣兵协会都可以取用，不收纳任何手续费。如果您和其余的佣兵需要通过佣兵协会来转交金额，则会收取一定的手续费。”
“对了，b级以下的佣兵每个月至少要完成一个最低级的任务。如果超过三个月没有做任务，可能会吊销证书，请牢记这一点。”
招待员小姑娘将艾黎的卡递回到了她的手里，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艾黎小姐，等您考完魔法师的等级之后，记得来佣兵协会更正一下您的职业等级哦。高阶职业者升级佣兵等级所需的任务数量会根据等级按比例减少，而且特殊情况下，还可以越级接取任务哦。”
“好的，我记住了。”艾黎礼貌的点点头，和小姑娘又聊了两句，就转身去找乌洛了。
只是刚回到那个熟悉的角落，艾黎就看到自家男朋友似乎在和什么人聊天，不等她走过去，那个人就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谁啊？”艾黎好奇的看向对方的背影。
“汇报工作的。”乌洛随口说了一句，又看向艾黎翘起的嘴角：“手续都办完了？”
“搞定，你猜我这趟赚了多少？”艾黎有些得意的凑过去，挥了挥手里地银白色卡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乌洛笑了笑：“八十金币左右？”
“哇，你怎么知道？”
“马金的眼睛很毒，而且价格比较固定。”乌洛站起身，牵上艾黎的手：“这边的事情完成了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去找雪熊佣兵团们吗？”
“一头冰原熊能有多少钱？”艾黎有些犹豫。
“二十个金币左右吧。”
“这么少？”
“最值钱的皮毛不仅不完整，上头还有不少被火烧的痕迹和破洞，基本是卖不出什么高价了。”乌洛笑道：“如果毛皮完整的话，遇到合适的客人，一般能卖到一百金币上下。”
艾黎沉默了两秒，心疼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回家吧，这钱我不要了。”
就这么二十个金币也不知道够不够那三个佣兵的医药费。
“好。”乌洛捏了捏艾黎的手，笑道：“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啊？”
“你的法杖已经完工，等回到家里就能看到了。”
“哇！”
第45章
枫叶镇, 某处地下室。
昏黄的烛火被鞭笞带起的气流吹得摇晃不已，梅森死死地咬紧牙关，疼得面色苍白额头冷汗, 却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什么叫做不在家？”奥德罗面无表情的挥舞着手里的教鞭,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了瘦弱不堪的男孩身上。
“乌……乌诺恩大魔法师，他……和艾黎小姐出了远门，所以……”
梅森是在太疼了，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低着头，断断续续的回答这个老师早就已经知道的答案。
“再说一遍？”奥德罗苍老的面目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一般可怖。
“那个小畜生，他丢下身为尊贵的魔导师邀约不理,去干什么了？”
“……和, 和艾黎小姐，去散心了。”
“和谁？再说一遍。”
梅森疼得握紧了手掌,颤抖着回答道：“和，艾黎小姐……”
鞭子打在了梅森的腰上，可怕的刺痛让他闭上了嘴巴。少年深深地低着头,终于在疼痛的压迫下,改了口。
“凡人, 乌诺恩大魔法师, 为了一个凡人……无视了尊贵的您, 老师。”
“呵，没错，一个凡人，一只脆弱得我能轻而易举就捏死的蝼蚁，一个丢到帝国我连看都不会看一样的普通女人。”奥德罗死死抓住了梅森的头发,愤怒地冷笑道：“就为了这样的玩意，他竟然拒绝了我，一个尊贵的，稀缺的，绝无仅有的魔导师的邀请。”
“狂妄、不知所谓的小畜生，他是在找死！”
“是的，乌诺恩大魔法师……不知天高地厚，他……不懂老师的良苦用心，浪费……浪费了您的好意。”
看着学生痛苦狰狞的表情，苍老的魔导师终于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松开了如枯骨的手，冷眼看着继续跪在地上因为疼痛瑟瑟发抖的学生，声音就像是冬日穿过门窗缝隙钻进屋里的阴风。
“梅森，我再给你两次机会。”
“如果你还是没法让乌诺恩答应见我，那我就只能将你驱逐出师门了。”
“像你这样的要天赋没有天赋，要毅力没有毅力，脑子又蠢又爱偷懒耍滑，性格不好又交不上朋友……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就算去了佩拉诺亚也过不了入门考试的凡人，除了我还有谁会好心愿意收你当弟子？”
“别怪老师对你严苛，这是每个魔法师都必须走的路。等你长大了，就会感恩老师的。”
奥德罗放柔了语气，布满了老人斑的手贴在梅森凹陷的脸颊上，挤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慈祥的笑容。
“别被一个女人的小恩小惠给迷失了双眼，好孩子。”
“去吧，去告诉那座庄园的主人，和我合作，他才有光明的未来。”
他的眼神飘到了旁边桌上一份盖着特殊火漆的信封。
“不管花费多少功夫，务必要把这个东西，送到他的手里。”
**
不得不说，哪怕是有手镯帮着调节体感温度，可真的从冰原回到枫叶镇之后，艾黎还是感受到了自然温度带来的舒适感。
只不过离开了短短几日的功夫，再次看到房子周围的大片森林，以及远处枫叶镇之时，艾黎都产生了一种久别故乡的惆怅感。
但乌洛没有给她太多感怀的时间，因为黄金到家了。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艾黎看到了久违的橘色大猫猫。
对方依旧那副优雅的模样，只是长长的尾巴不自觉的甩来甩去，指向了茶几上放着的那个精美无比的金属长盒。
乌洛看到艾黎下楼，对她招了招手。
“你的法杖做好了，过来看看吧。”
“辛苦黄金啦。”艾黎弯腰在黄金的脑袋上摸了摸。
“这是我应该做的，艾黎小姐。”黄金嘴巴上虽然矜持，可疯狂甩动着的尾巴，却将它兴奋的内心展露无疑。
艾黎笑了笑，走到了金属盒子旁边。之前有股爱丽丝送盒子的经验，她之后闲暇时间就找乌洛学了这种魔法开锁方式，现在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乌洛不言语，只是微笑着看艾黎一个个的解开盒子上的锁型魔法，她的速度并不快，有时候遇到困难时还会陷入思考让解锁的时间变得更长，但这正是乌洛想要看到的。
终于，在解开最后一道关卡之后，盒子发出了啪嗒一声，机关转动之下，盖子自动升起，将里面的物品呈现在了艾黎的面前。
那是一柄造型很朴素的长柄伞，伞面从外形看，是由暗红色的缎面制作而成，隐隐折射着某种独特的金属光泽。而伞柄的弯钩材质是色泽非常古朴的深色木头，伞骨的材质艾黎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若说它是金属，可触感却没有金属的冰凉和坚硬，还真是奇怪。
除此之外，唯一和自己的设计图纸有些出入的，就是伞柄和伞骨的衔接处，那儿包了一圈暗金色的浮雕花纹。纹路是熟悉的衔尾蛇，造型和她的手镯如出一辙，区别是蛇的眼珠镶嵌的是一蓝一金两枚颜色纯净的宝石。
艾黎握着伞柄，熟练地转了几个圈。
重量、长度都和自己以前定制的拿把伞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两回事。
紧紧握着伞柄，艾黎就能感受到元素们喜悦的情绪满溢而出，在她伞尖指着的任何位置，都有它们表达喜悦的轨迹。
“如何？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吗？”乌洛问道。
“没有，简直是完美符合我的预设。”艾黎手腕用力，勾着伞柄在空中又转了两个圈儿，便利落的收回到了手中。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将核心材料融合进去。”
“怎么融？”艾黎眨了眨眼。
“很简单。先在法杖上找个你喜欢的位置，然后用精神力刻下印记。这个你应该会了吧？”
艾黎点点头。
在很久之前的科普环节，乌洛就已经说过这个事情。
“接下来的步骤，则需要你做出合适的选择。”
乌洛打了个响指，水元素迅速在空气中凝聚，拟态出了一柄和艾黎法杖大差不差的雨伞。
“第一，直接将核心材料切割一部分融入法杖之中。”
他凭空取出了一枚晶石，以它作为例子，切开一部分塞进了拟态雨伞之中。
艾黎就看到那些晶石刹那间就被水元素吞没，随后一道道金色的纹路将拟态雨伞和乌洛手里的晶石结合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这么做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法杖的能力。缺点则是一旦法杖遗失或者损坏，魔法师就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修补核心材料。”
“核心材料还能丢？”艾黎瞪大眼睛，她一直把那玩意当做本命法器来看。
“核心材料再怎么淬炼，也终归属于外物。平常放在精神海不动还好，可和法杖结合使用时，就一定需要将它取出体内。 ”乌洛解释道：“说到底，核心材料最大的作用，就是为了让魔法师和法杖的链接可以更加契合。”
如果害怕遗失而畏手畏脚，那未免本末倒置了。
艾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乌洛又重复之前的动作，拟态了另一柄雨伞。他再次取出了一枚晶石，重复的将那枚晶石放入又取出，动作十分熟稔。
“第二条路，则是让自己习惯每次使用法杖时，临时将核心材料和法杖进行连接。好处就是核心材料不会遗失和受损，哪怕法杖受损也不影响它的本体，即便是被人缴械，也可以直接用精神力召回，减小损失。”
很显然，第一条路讲究一劳永逸，第二条路看起来步骤要冗杂许多，可安全性却提高了不少。
那到底是选择一步到位，还是稳扎稳打呢？
“乌洛选的是哪一个？”艾黎有些选不出来，便找男朋友想做些参考。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对你来说没有参考价值。”乌洛双手一摊，还是那句熟悉的话语。
“你怎么又是这句话？唉，好吧，其余人呢？他们又是怎么选的？”
“这个嘛，如果按照现存的比例而言，选择第一种的魔法师占了九成以上吧。不过再过些年，这个比例就要下降不少了。”乌洛稍作思索，说道：
“佩拉诺亚也是前几年才开始逐步调整了一部分的教学方案。其中关于法杖的课程，就改成了强制进行第二种融合模式。不过其余地方的魔法师来说，应该还是倾向第一种。”
“为什么？”艾黎有些好奇：“按理来说，佩拉的方针不应该是其余魔法师效仿的目标吗？”
“你不能指望一群将魔法当做武力值评判标准的家伙们能够舍弃省事又快速加强实力的方案，去选择一个对他们实力提升没什么帮助的道路吧。”乌洛语气中带着某些天然的刻薄和高傲。
“艾黎，这个世界的某些魔法师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守旧和愚蠢。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甚至连使用魔法的代价都看不清楚，只是一味地试图加强自己魔法的杀伤力，搞七搞八，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最后实力没提升几分，倒是把命都透支没了。”
这家伙是不是在内涵某些人？艾黎腹诽了一句，但对于乌洛的话，她还是能理解的。
这个世界的魔法效果越强大，就越需要匹配的精神力作为支撑。然而因为元素的特性，其实绝大多数魔法师是不能知晓那个微妙的安全界限在哪儿的。
一个魔法学徒只要知晓咒语就可以引导元素释放一个魔导师级别的魔法，但他的精神力又不足以支撑构筑两个位面之间的桥梁，那剩余的方式就是氪命了。
虽然绝大多数的情况是消耗完所有寿命也完不成那个魔法，但总是会意外情况的不是吗？
毕竟，在这个倾向唯心的法则下，力量的释放逻辑就是如此直白。
“所以，不管是从法杖还是自身的安全角度来看，第二条路才是正确的对吗？”
“这就看个人的选择了。”乌洛耸了耸肩：“世上总有些人认为，如果能通过魔法快速达到自己的目标，那失去性命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选项的确很具有诱惑力，但……我更希望能和你一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艾黎嘻嘻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所以，我选第二条哦。”
她的答案乌洛并不意外。但这个理由，却让他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别扭的挪开了眼睛，藏在黑色长发的耳尖染上了一片红晕。
“那，那艾黎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就开始练习吧。”
哦豁，又害羞啦？男朋友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法杖与核心材料的融合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但艾黎天赋的确不错，很快就完全抓住了这个方案的重点，剩余的就是长久的练习成为习惯了。
当然，习惯是需要时间来磨砺，不能一蹴而就。
所以艾黎觉得疲乏之后，就不再继续折腾自己，而是吃完晚饭和乌洛日常腻歪了一阵，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他们虽然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但本质上都是需要独处空间的性格，该亲密腻歪的时候不客气，但该独自待着干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被对方冷落，或者怀疑感情出现了问题。
或许，这就是i人之间的恋爱方式？
艾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换上了舒适的休闲衣裙。
夜色已经降临，月亮悬挂在窗外的枝头上，纯净如霜的苍白光晕撒入房内，让艾黎打了个激灵。
“秘银，现在是几月？”
秘银正蹲在艾黎的枕头边等待着女主人的搂搂抱抱们，听到问题后，便回答道：“按照艾黎小姐故乡的说法，现在差不多是七月中旬哦。”
“七月中旬了吗？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秘银笑道：“听说艾黎小姐家乡有专门祭祀仙人名为中元节的传统，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不用，清明的时候我就给我爸妈烧够了一年的开销。现在到了异世界，估计那边的地府也收不到跨境汇款，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补上吧。”
艾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把自己吧唧一声摔在了柔软的床上，又滚了两圈。
等舒服够了，她又迅速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跑到了书桌前，摸出了自己的速写本和铅笔。
秘银歪头看着自家女主人的背影，不解的问道：
“艾黎小姐，您不休息吗？”
“刚来了点灵感，搞完我就睡。”艾黎念了一句，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手里的工作中。
秘银索性起身来到了艾黎的身边，伸长脖子，看着她在纸上勾勒出的一个个简约的轮廓，更是满头雾水。
“您这是在做什么？”
“在准备重要的礼物。”
艾黎停下笔尖，看着已有的八个方案，觉得哪一个缺了点味道。
真奇怪，明明以前很快就可以确定下来的。为什么现在和乌洛在一起了，反而觉得哪个都少了点味道，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配不上她家漂亮男朋友的气质。
可是好不容易买到了那么漂亮的羽毛，如果不能将它融入到这份礼物里，也实在太浪费了。
艾黎咬着笔头，眼神扫过桌上的书籍，哪里她自己在原本世界买的那些参考书。除此之外，就是乌洛给她整理的魔法笔记，和一些她自己从乌洛书房里搬的学前图文书籍。
等等，这些纸上似乎都因着同样的水印花纹？
艾黎抽出了一张写着乌洛字迹的信纸，对准台灯眯眼细细观看，果不其然上面看到了十分熟悉的蛇元素。
只是和以前完整的衔尾蛇标记不同，这次的水印是一座高塔为主体，蛇则盘旋在塔之上，展开血盆大口试图吞下塔尖悬挂着的太阳。
她家男朋友还是这么喜欢蛇……
艾黎沉默了两秒，默默将它塞了回去。
第46章
所谓的灵感,就是来了之时让人废寝忘□□神饱满，可没了的时候，就让人抓耳挠腮,要死要活。
毫无疑问,艾黎已经陷入了灵感缺失的状态。
她叹了口气，伸手在小猫咪的脑袋上撸了几把。
秘银舒服得趴下身子，眯着漂亮的鸳鸯眼看着满脸沮丧着的艾黎，轻轻甩动着大大的尾巴。
“艾黎小姐，家里的人情往来都是黄金在负责。如果您在为筹备什么样的礼物而烦恼的话，我可以将它喊来为您提供参考。”
“不用。”艾黎毫不犹豫地阻止，等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后，她又缓和了语气, 小声说道：“这次的礼物是秘密, 除了小秘银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呢，所以你可不能给我透露出去了。”
“秘密？”秘银听到这两个字, 立刻意识到了这次的礼物恐怕是送给主人的，不由郑重了起来。
“好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可是您好像很苦恼,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艾黎愣了一下。
仔细想想, 自己现在虽然卡在了图纸阶段, 但后续走流程拿到实物恐怕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如果不提前准备, 恐怕会翻车。
毕竟，距离那个重要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小秘银啊，你知道枫叶镇哪儿有能够定制首饰的工坊吗？”
“艾黎小姐想要新的首饰吗？主人为您准备了很多，都放在了衣帽间，我看您之前好像没有佩戴过。”秘银道：“当然, 如果您不喜欢那些的话，明天可以让主人为您准备新的……”
“不是这个。”艾黎摆摆手：“我想要找个可以定制饰品的作坊。”
秘银看了一眼那本画满了概念图的速写本，焕然大悟：“您是想要做自己喜欢的首饰吗？既然如此，不如让主人来帮您吧。他炼金术也十分厉害，您的手镯就是他亲自打造的。”
“不不不，这次必须要瞒着乌洛洛进行。”艾黎比了个叉。
“这样吗？”秘银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枫叶镇并没有制作珠宝首饰的店铺，商队倒是偶尔会有珠宝匠人跟随，但他们的手艺很不稳定。距离枫叶镇最近且开有珠宝匠人工坊的城镇，从现在出发也需要一整天的功夫才能抵达，但主人肯定不会让您独自前往。”
艾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卡在这一步。
这也怪她，在原来的世界习惯了直接拿着钱去熟人的铺子加急单，这一下完全是没有反应过来啊。
唉，习惯害人啊。
她有些烦恼的用笔挠了挠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颓废地看向了秘银。
“那你说，我现在开始学珠宝打造的话，来得及吗？”
“艾黎小姐……”秘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从女主人的神态来看，这事肯定很着急，它就算是撒谎安慰她，打造珠宝首饰的技能也不会凭空变出来嘛。
“实在不行，我研究一下传送魔法吧。”艾黎开玩笑似的再次叹了口气。
她趴在书桌上，笔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纸上圈圈画画。
“唉，我现在真希望小说里那种隐世不出的珠宝匠人，忽然决定到枫叶镇来采风什么的事情发生啊。”
“隐士……采风？”秘银眨了眨眼，忽然灵光一闪。
“……啊，想到了。”
小猫咪抬起头，鸳鸯眼亮晶晶的看着艾黎。
“艾黎小姐知道流浪部族卡纳瑞吗？”
艾黎停下笔，疑惑地看着秘银。
“那是啥？”
“卡纳瑞是一个由无家可归的艺人们组成的流浪部落，他们在世界各地一边流浪一边巡演，将欢乐和歌声传播到世界各地是他们部族的信条。”
“哦，那挺厉害的。”艾黎点点头。
“最近，卡纳瑞就要到枫叶镇了。”秘银说道：“如果艾黎小姐只是想要制作饰品的话，卡纳瑞手工艺人的技术，可谓是享誉全世界哦。”
“手工艺人？难道说，也有会打造珠宝首饰的？”艾黎眼睛一亮。
“肯定会有的。毕竟卡纳瑞部族也会贩售带着他们风格的饰品。”秘银说道：
“对了，我看到您的图纸上有类似羽毛的元素。您或许不知道，卡纳瑞部族以自由、浪漫和歌舞、艺术为部族的信念，鸟儿就是象征着这个部族的图腾。所以，他们那边的饰品都会大量运用羽毛作为点缀哦。”
听到这儿，艾黎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
这叫什么，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工期怎么样？价格呢？我要如何联系工匠？”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卡纳瑞集会一般会持续半个月左右，如果艾黎小姐只是想要打造饰品的话，工期肯定是足够的。”秘银说道：
“至于价格的话，据我所知他们的定制饰品收费都是一个金币左右。虽然贵了些，但您完全不用担心钱这种小事，主人的钱可多得花不完。”
艾黎默默计算了起来。
一枚金币的手工费可能只是单独一件的价格，按照自己的预想，一整套下来再加上其余材料的价格，恐怕也不到十金币。
就算添加些加急费用，自己的佣兵卡里的小钱钱也足够了。
“他们什么时候到呀？”艾黎有些期待地问道。
“应该就这两天了。”秘银想了想，说道：“卡纳瑞集会非常出名，到时候会有很多游客过来，看来枫叶镇又要热闹起来了。”
这么算的话，加急一把时间也肯定没有问题。
艾黎合上本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心里的一个大石头落地，她总算有时间和秘银聊些别的了。
“话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停在哪儿，难道这个流浪部族每次停留前还会提前通知吗？”
“是的呢。”秘银回道：“因为集会一定会带来大量的人流，所以部族每到一个地方，都必须要提前向停驻的场所提交申请才行。据说以前没有这个规定，所以引发了不少事故。”
大型集会确实需要提前报备，好方便当地的管理人员插手安保、税务等相关事物。
“枫叶镇这边早在半年前就收到了消息，有些来不及去上一个集会地的游客，就趁机提前过来等着的。”秘银又说道：
“说起来他们运气还挺不错呢，中途能碰巧赶上了圣女大人的赐福，这可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赶不上的好事啊。”
艾黎笑了笑，正想附和一句，可没有来的心脏噗通了一声。
等等……
即将到来的流浪部族，莫名选择这个偏僻地方养老的圣女爱丽丝。以及，梅森口中那个提前赶到的魔导师奥德罗。
这三方彼此之间，是不是有点过于凑巧了？
**
卡纳瑞部族抵达枫叶镇的那天，天气风和日丽。
枫叶镇给他们预备的驻扎地是镇外的一大片空地，范围比起斯洛沃斯商会当初在镇中心喷泉广场的范围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可即便如此，当卡纳瑞部族那色泽鲜艳明亮的车队聚集在一起时，很快将整个空地占得满满当当。
当然，驻地的大小和规格应该早就通知到了对方，所以很快卡纳瑞部族的人们就进入了紧张的布局之中。
作为基建狂魔家出生的孩子，这种快速建设场地对艾黎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她立刻放弃了今天的训练，爬到了房屋的最高处。然后一边喝着茶一边啃着小点心，津津有味的看着卡纳瑞部族是如何一点点的将这个营地，从混乱一片打造成一个大小足以媲美枫叶镇且风格迥异的集聚地。
艾黎看得入迷，就连午饭都是在屋顶解决的，这让乌洛有些无奈。
但考虑到这也算是恋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表现出的第一个小小的兴趣，他便没有上去打扰。
反正有手环提供的庇佑和加持，即便再晒的太阳也无法对恋人造成任何损伤，那就随她去吧。
给彼此一些自由行动的时间，也算是两人之间常年相处的默契。
而且，乌洛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在这些天处理好。
艾黎一整天都待在屋顶。
她一边吹着充满了复杂花香的风，一边看着远处逐渐丰富起来的营地细节。偶尔灵感迸发之时，就拿起自己那个的小本本在上面勾勒几笔，或是修修改改。
时间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鲜红的晚霞悬在天际，营地上的灯火一一亮起，原本在白天就已经非常绚丽的营地，在夜晚看起来更是有种热烈又浪漫的氛围感。
绚丽的魔法灯具牵引着一道道或粗或细的绳索漂浮在营地正中心的天空之上，它们上面缠绕着点点的光球，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层闪烁着星光的神秘床帐，轻轻覆盖在那篇繁华的世界之上。
“艾黎小姐。”
秘银跳上屋顶，看着艾黎托着腮看着远处仿佛落在地上的星河，小声的问道：“卡纳瑞的集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第一夜据说会很热闹，您不去参加吗？”
“我对歌舞兴趣不大，而且人太多了，完全不想挤来挤去。”艾黎将小本本收回手镯，起身伸了个懒腰。
“话说，他们只在晚上营业吗？”
“一般来说，是的。卡纳瑞的夜晚是充斥着歌声与舞蹈的欢愉存在。”秘银舔了舔被风吹乱的毛发：“不过，白天他们也有部分铺子会营业，您想找的手工艺人们就是这一部分。”
“那明天秘银陪我去一趟卡纳瑞吧。”
“和我？”秘银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女主人：“艾黎小姐不和主人一起去吗？”
“这次就先不和他一起去啦。”
“为什么啊？”秘银很疑惑，在它的眼中，自己的两位主人总是形影不离。
好吧，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们在做自己的事情时会分开完全不去打扰对方，但……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艾黎小姐丢下主人独自出去的情况吧？
“如果您想要瞒着主人找珠宝匠人这件事，我可以帮您拖住主人，或者由我去替您寻找珠宝匠人。”
艾黎弯腰抱起小猫咪，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世界，笑道：“有目的性的出门和与恋人的约会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哦。”
的确，她在准备礼物的事情就没想能瞒着乌洛，但具体是什么礼物，乌洛肯定是不会主动探究的。只是他那么聪明，一起去的话，就算有秘银帮忙，恐怕也能在第一时间猜到礼物的大致范围。
这样的话，就毫无惊喜可言了。
“原来是这样吗？”
秘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漂亮的鸳鸯眼也倒影了远处的辉煌夜色。
第二天吃完早饭，艾黎就抱着秘银去了枫叶镇。
因为昨天是卡纳瑞部族到来的第一天，绝大多数人都熬了个夜享受这场难得的狂欢，所以第二天的枫叶镇看起来都清冷了许多。
当然，也有一些今天才赶到的游客，他们满脸都写着期待，热切地和同伴们交流着自己对夜晚到来的期许。
这种氛围很不错，就连艾黎也对那个卡纳瑞部落有了些好奇心。
可是两人还没走到卡纳瑞营地，艾黎就看到了大量的人群挤在了外头。因为距离还有些远，艾黎并没有听到他们在喊什么。
倒是秘银抖了抖耳朵，皱眉叫住了艾黎。
“艾黎小姐，我们来的时间似乎有些早，不如咱们先在枫叶镇逛一逛吧？”
“前面怎么了？”
不等秘银回答，艾黎就看到了几个打扮有些怪异的年轻人一窝蜂似的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就是那边，我刚刚在哪儿看到黄鹂鸟小姐了。”
“真是太好了，总算有机会抢到黄鹂鸟小姐的签名了。”
“都睁大眼睛，这次可不能让她再跑了。”
“快追快追！”
这群年轻人一边喊着什么，一边从艾黎身边冲了过去。那架势，堪比地球上遇到偶像出行的粉丝们。
“这是啥情况？”
艾黎看向秘银，小猫咪满脸写着无奈。
“卡纳瑞部族有位十分受欢迎的歌者叫做黄鹂鸟，之前似乎因为生病退出大众视野一段时间。本来有消息说她这次要复出表演，可昨晚人家并没有出场，所以现在那些狂热粉丝们堵在营地里，想要讨个说法。”
它看着那群小年轻们在街道上四处跑动的背影，像个人类一样叹了口气，说道：“营地现在乱糟糟的，正常的营业估计是开展不了了。”
“呜哇，原来这儿也有追星族吗？”艾黎有些感慨。
“卡纳瑞部族对这种情况还是很有经验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疏散那群人了。”秘银甩着尾巴，问道：“但这样干等着有些浪费时间，艾黎小姐有什么想逛的地方吗？”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不出来。”艾黎摇摇头：“秘银有什么推荐的去处吗？要人少一点的地方。”
“人少一些吗？”
秘银仔细思索了会儿，还真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枫叶镇的确有个很符合您要求的地方。我想即便是现在，哪儿也应该没有什么客人的。”
“哦？是什么地方？”
“一家古董店。”
第47章
枫叶镇并不算特别大, 古董店的位置开在了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偏僻的巷子里。
明明是大白天，但这条巷子却显得有些阴沉。只有古董店玻璃橱窗亮着的昏黄灯光，给前来古董店的客人提供了一些微弱的指引。
这家古董店并没有直接挂牌, 而是在大门的墙壁上悬挂了一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猫头鹰雕塑。
秘银熟门熟路地走到门前,抬起爪子扣了三下。
吱呀一声动静过后，那紧闭的大门自动开启了一条缝隙。
从屋内传来的，却并不是老板迎接的话语，而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动静，以及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争吵。
“我和莱弥尔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是谁和我保证了绝对不会再来找这个女人的！现在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好，我这就闹给你看！”
叮铃哐啷……屋内再度传来了砸东西的动静。
艾黎看向脚边的秘银, 这就是小猫咪眼里符合自己要求的地方吗？
秘银有些尴尬的甩了甩尾巴,轻轻咳嗽了一声。
“莱弥尔，你现在很忙吗？”
“呵呵呵。这不是秘银小姐吗？你今天光临我这小店,可是那位魔法师阁下又有什么为难人的要求了吗？”
成熟且极具女性魅力的声音顺着门缝，飘入了艾黎的耳中，让她的后脑勺微微发麻。
屋内的打闹声安静了一瞬,随后,大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位穿着长裙的年轻女孩双眼通红地从店内冲了出来,在即将触碰到艾黎的刹那间,秘银轻巧的挡在了两人中间,挡住了女孩的冲击。
那位女孩被反作用力撞得晃动了两下，倒在了身后追来的年轻男人怀里。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艾黎和秘银，发出一声冷笑。
“呵，你也是来找那个魔女的？看来你和我一样，也是男人被她诱惑了所以来讨说法的对吧？”
“额……”艾黎有些尴尬：“没,我是陪我家猫过来看看而已。”
秘银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女孩，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是魔法师？呵，那我必须奉劝你一句，这个店可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个搔首弄姿勾引男人的……”
“你别乱说话了！”年轻男人看起来很着急，呵斥了一句之后，又忙不叠的向店内的老板娘道歉。
“对不起，店长。我……我现在就带她走，请您别生气。”
“哎呀，我怎么会生客人的气呢？”那带着魅惑的女声轻轻笑着，犹如羽毛一般在人的耳边来回抚弄。
“等你安抚好了自己的小情人，欢迎再上门找我呀，嘻嘻。”
“你这个唔唔……”女孩明显将这句话当做了挑衅，她气得要破口大骂，但她的恋人却提前将她的嘴巴堵了起来。
“我的大小姐啊，求求你，别闹了。”男人一张还算得上是英俊的脸上此刻愁云密布，他强硬地抱起了恋人，任由对方用小拳头敲打肩膀，随后又对艾黎和秘银抱歉地点了点头，快速的离开了店门口。
“哇哦。”艾黎看着两人的背影，发出了感慨的声音。
她是不是意外的吃了个瓜？
“呵呵呵，两位客人请进，店内已经收拾完毕。”那店长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透露着和秘银的熟悉。
“说来，今天难道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大日子，秘银竟然会来找我？”
“我们本来要去卡纳瑞部族找工匠打造点东西的。结果现在那边有人闹事，我就带艾黎小姐来你这儿逛逛了。”秘银一边说着，一边对身后的艾黎做出了礼让的动作，示意女主人先进去。
“是那位黄鹂鸟小姐吧？呵呵呵呵，昨晚的演出我看了，没能见到她登台歌唱的确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那些千里迢迢赶来的崇拜者们如此愤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伴随着店主充满魅力的声线，艾黎迈步踏入店内，第一眼就被屋中铺天盖地的抽屉给惊到了。
大的，小的，宽的，窄的，似乎整个房子都被各式各样的抽屉塞满，明明是古董店，可店内却除了抽屉之外，看不到任何一个古董的存在。
店长甚至都不愿意弄一个博古架或者展示台。
“不过真难得啊，秘银你竟然会对那位之外的人用敬语。等等，难道说这一位就是……”
就在艾黎好奇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之时，屋内阴影处缓缓流出一趟漆黑色的液体。
它在接触了灯光之后，逐渐的蠕动了起来。最后，如泥塑缓慢拉扯变形的过程中，逐渐成了一位带着眼镜，身高至少两米，穿着贴身的黑色长裙，有着褐色皮肤的黑色卷发美人。
优雅、神秘与古老，艾黎脑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三个词汇。
在对方鲜艳的红唇呼出一口洁白的烟雾后，艾黎对她的印象又多了一点——诱惑。
“初次见面，你好呀客人小姐。”
店主人弯下腰，仔细地打量着眼前对她而言过于娇小的艾黎。
从外形来看，这是一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类女性，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隐晦的警惕。不多，和初见陌生人的普通人没有区别，不掺杂任何的恶意。
店主笑了笑，目光继续下挪，直到触及了艾黎左手上那支银色的蛇环手镯之后，她那墨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身形也立刻崩得笔直。
“难道说，你就是传说中被那位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未婚妻小姐？”
“你认识我？”
艾黎眨了眨眼。
她家乌洛不是不爱和人交流聊天的吗？可是怎感觉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存在？
“果然是你。”
“呵呵，未婚妻小姐的存在当初在我们圈子里，可是掀起过一阵轩然大波呢。”
店主笑眯眯地对艾黎眨了眨眼睛。
“毕竟乌洛波洛斯冕下可是屹立于此世顶点的法神之一，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再打他的主意。呵呵呵，未婚妻小姐可能不知道，冕下有了未婚妻的消息传出的那天夜里，不知道多少怀春少女的眼睛都哭肿了。”
“听说不少势力趁机送了很多美人前去翡翠高塔，可她们连冕下的面都没能见到，只能失望而归。那些可都是公认的大美人，又有家族背景做靠山，本人实力也强还很努力上进。只可惜那位法神冕下不解风情，甚至狠心绝情得连影子都没让她们见到，大家都说他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她说着，眼神再次扫过艾黎身上。
“不过，未婚妻小姐的表情倒是有种我们都猜错的了感觉呢？难道说，乌洛波洛斯冕下对您与众不同吗？”
“莱弥尔，你的话有些多了。”
秘银打断了老板娘的话，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艾黎的身侧，悬在空中甩动着自己的大尾巴，以保护的姿势将女主人环在自己的身躯之中。
“艾黎小姐，请无视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语，主人对您和魔法之外的事物毫不关心。事实上，他连翡翠高塔里绝大多数人的名字都没有记住过。更何况那些打着交流魔法前来翡翠高塔惹是生非的家伙……主人连她们的到来都没有关注过，还是后来有人特地提起，他才意识到有过这么回事。”
“呵呵呵，小秘银的话还是和你魔法师阁下一样尖酸又刻薄，唉，还是一样伤人心啊。”莱弥尔听到这话，立刻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你这样说那些美人儿，难道就不会不舍吗？”
但秘银直接无视了她的做作表演，急切地对着艾黎解释道：
“莱弥尔身上流着影魔的血液，魔族的性格和人类不一样，天生喜欢看别人被负面情绪困扰，所以她的话您不用当回事。当然，虽然她的性格很糟糕，但同时也是一位精通诅咒的术师，主人也是因此才允许她留在枫叶镇。”
“呵呵呵，真难得你这张小嘴也会说好话。好吧，精通不敢当，但关于诅咒，我的确比寻常人类要清楚一二。”
莱弥尔丝毫没有被秘银阴阳怪气的感觉，反而自豪的挺起了胸膛，还对着艾黎抛了个媚眼。
“小未婚妻你好呀，我叫莱弥尔。如果你们未来遇到了什么棘手的诅咒，不妨找我，我一定会给一个友情价的。”
“是吗？那我也提前感谢你的打折卷啦。”艾黎微笑着伸出了手，对这位体型巨大的异域美女笑道：“我叫艾黎，如你所见，是乌洛波洛斯的未婚妻。”
莱弥尔看着她伸出手，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滞。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呀，艾黎女士。”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艾黎。
“我还以为说了那些话之后，你会不喜欢我呢。”
“我们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艾黎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未婚妻小姐是这样的性格啊。”莱弥尔意外过后，有些惊喜地伸出手，和艾黎回握。
接触到对方手掌的那一刻，艾黎心跳有一瞬间的加速，但这熟悉的感觉很快就消失无踪。
她忍不住低下头，就看到了莱弥尔那和她精致的外貌相比，显得格格不入的布满了老茧和伤疤的手，以及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枚朴素的银戒指。
艾黎心脏剧烈跳动，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沙漠里渴极了的旅人看到了绿洲。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开始受到影响，便强忍着不舍，装作若无其事的挪开了松开了莱弥尔的手。
毫无疑问，这枚戒指上沾染着深渊的气息。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莱弥尔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恢复了那带着魅力的笑容，语气却颇有些感慨。
“实话说，我这辈子也算是接触过不少人类女孩，可不止怎么回事，她们总是固执的认为我和她们恋人说两句话，就是在勾引他们……呵，实话说，我意识到你是谁的时候，可是做好再应付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妹妹了哦。”
听到妹妹两个字，艾黎就感觉自己眼眶仿佛有一阵冰凉感涌动而过。紧接着，刚刚还因为深渊的出现而有些昏沉的脑子，像是被当头浇了一泼凉水，立刻清醒了许多。
来不及思虑这背后的原因，艾黎立刻将注意力抽离，转向莱弥尔那张美艳的脸上。
“秘银说过，莱弥尔小姐你是一位精通诅咒的术士。按照我对我那位未婚夫的了解，你们讨论最多的话题也只会和诅咒相关而已。”
“何以见得？”莱弥尔眉头微微一挑。
“他这个人啊，满脑子想的都是研究魔法相关的事物。”艾黎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在诅咒方面，你的实力毋庸置疑。”
这句话让莱弥尔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暧昧的笑声。
“艾黎小姐可真会说话。在人类的城镇待久了，我也不曾遇到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法神就是法神，选人的目光的确足够我学很久……”
“或许，只是你见到的女孩太少了呢？”艾黎不动声色的笑道。
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去看那枚戒指，那种头脑发昏的感觉就会消失。这无疑是一件值得研究的好事，需要尽早将它告诉乌洛才行。
“的确，也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嘛……”
另一边，莱弥尔无所谓的笑了笑。她俯下身，贴近了艾黎，迅速低头在艾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喜欢你的回答，亲爱的。可惜你已经是法神冕下的人了，不然真想把你带回黯月城藏起来。”
艾黎只觉得一股浓郁的花香迎面扑来，因为靠得戒指过近，那种似有似无的晕眩感又开始牵扯着她的意识。
这让她无法推开莱弥尔，甚至还想去抓住对方的手，把那枚让人魂牵梦绕的戒指直接薅下来。
“你做什么！”
比艾黎更快一步的，是秘银的怒喝。
它浑身的毛直接炸了开来，整只猫如一道银白色的箭矢一般，愤怒的从到莱弥尔的身上，将如此高大的她硬是撞退了好几步，彻底放开了艾黎。
莱弥尔背部撞在了柜子上，身形有一半都融化成了影子。可她却毫不在意，反而好整以暇地用指腹给了秘银一个飞吻，笑眯眯地说道：
“呵呵呵，别这样激动嘛小秘银，我只是给予了这位可爱的未婚妻小姐一个走在黑夜里的庇护祝福嘛。”
“你这家伙，离我的女主人远一些！”
“哎呀，不愧是那位冕下的作品，思维和手法一如既往的粗暴。”
“要知道术师的祝福可是比诅咒还要珍贵，有它在，即便是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也不能在这位小姐身上完全发挥作用了。”
“呵呵呵呵，这一次你们算是赚到了。”
秘银被莱弥尔的话气得连爪子都直接亮了出来。
“艾黎小姐由主人亲自庇佑，压根就不需要你们这些多余的人插手！”
“呵呵呵呵，小家伙你这话可就有点托大了。”莱弥尔摇了摇手指，意味深长地笑道：“黑夜中藏匿着的危险，可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多。”
“特别是那位爱丽丝圣女殿下，她没能按照那群预言之子设定地那般正确死亡之后，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乌鸦和猎犬闻着味儿跑来枫叶镇，你觉得它们是来参观卡纳瑞部族歌舞的吗？”
“诚然，你的主人，伟大的法神冕下在魔法的造诣上鲜有敌手，但他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寸步不离心爱的未婚妻半步吗？”
“别和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占我女主人的便宜！”
“冤枉啊，我也是有未婚夫的人，对女孩子可没兴趣……”
秘银气得高抬尾巴，龇着牙准备再次扑上去。可下一秒，店门就被人粗暴的撞了开来。
来人是一个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地娇俏女孩，她匆匆忙忙地钻进了店铺后，立刻四下张望了起来。
原本紧张的战场瞬间消散，莱弥尔仿佛收到了惊吓，在一瞬间重新化为了一团黑影，而秘银也收回利爪，仿佛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猫咪。
于是，那位奇怪的客人最终的视线，落在了依然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可以摆脱深渊吸引的艾黎身上。
她一路小跑到艾黎的身边，随后掀开围巾的一角，露出了一双美丽的碧蓝色眼睛迫切地看着艾黎。
“这位小姐，有人在追我，能让我藏在这儿躲一躲吗？”
不等艾黎回应，店外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呼喊声。
“快，她往那边跑了。”
“这次一定要拿到和黄鹂鸟的合影！”
“大家快找，前往不能让她再跑了。”
“我还没要到签名呢。”
“这怎么是死胡同啊？”
“快来这边，这儿有家店，她一定在里头！”
眼看着店铺外人声越来越多，女孩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个翻身就利落地滚进了柜台的后面。
哪儿有一个绝妙的视觉盲区，除非靠得极近，不然很难发现哪儿藏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莱弥尔的古董店内，也在瞬间涌入了大量的年轻男女。
他们有人举着画卷，有人拿着写了文字的旗子，一窝蜂的钻进了店内，毫无顾忌的四下打量了起来。
“人呢？”
“没看到啊？”
“是不是看错了？”
“这儿有个人，问问她不就好了。”
“喂，你就是老板吧？问你个事，刚刚附近有没有看到黄鹂鸟妹妹啊？”
艾黎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一打岔，再次感受到了大脑被冰水冲了一次的刺激感，从那可怕的念头里抽离了回来。
……妹妹？仔细想想，这不是海涅维尔的自称吗？难道说，那种冰凉冲击波和圣灵碎片有关系？
不等艾黎多想，她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莱弥尔有些幸灾乐祸地笑声。
“看在那个祝福的面子上，小艾黎帮我应付一下这些家伙吧。拜托拜托。”
“喂，问你话呢。”
见艾黎没有回应，站在最前面的男子有些暴躁的喊道：“看没看黄鹂鸟啊？”
艾黎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的看向来人。
“黄鹂鸟是谁？”
艾黎的话让在场的粉丝们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各种声音就爆发了出来。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不认识黄鹂鸟的人活着，真的假的？”
“连黄鹂鸟都不知道？真搞不懂卡纳瑞为什么要在这种偏僻的乡下停留。”
“你这个乡巴佬是什么语气？黄鹂鸟女士可是近年来最受欢迎的歌者，就连教皇冕下都赞美过她的嗓音如同天籁。”
“和这种人费什么话啊，直接问她看没看到过一个很美的女人就好了。”
“我看她压根就不知道人在哪儿。你们继续问，我先去别的地方找找，就这么一次和她近距离见面的机会，错过就压悔恨终身了。”
“你说得对，咱们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
“那我也……”
人群陆陆续续的离开，不顾几个呼吸的功夫，店里就空出了大半。
艾黎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能让那些粉丝走掉这么多。这让现在的场面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摸不着头脑的闹剧。
剩余的领头人见状，表情有些尴尬。他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觉得没有明显藏匿的痕迹之后，语气缓和了很多。
他将手里的画报展开，指着里面那位有着浅金色长发和碧蓝色双眸地清纯系大美人说道：“这位就是黄鹂鸟妹妹，全世界最好的歌者。老板你有见过她来这儿吗？”
“我不是老板哦。”艾黎摇摇头，脸上依然写着无辜两个大字。
“啊？你不是老板？”那位男粉丝有些傻眼。
“对啊，我也是刚刚才到店里。对了，你们找这个黄什么鸟想要干啥啊？”艾黎好奇的看着人群，问道：“那个黄鹂鸟，找到她的话，是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也一起找找看吧。”
看着她一副完全不懂，且还想要凑热闹参上一脚的模样，粉丝们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喊了一句黄鹂鸟在这儿，他们便像是找准了机会，如来时一般一窝蜂地全部退了出去。
“诶，等等，你们还没说找这个人是要干嘛呢，怎么都走了？”
艾黎还装模做样的喊了两句，粉丝们似乎急着寻找偶像，自然没精力搭理她。
小巷子很快就恢复了清净，只留下了一些不知道谁落下的碎纸屑。
艾黎重新关上了古董店的大门，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位黄鹂鸟女士从柜台后探出了半个身子。
“他们……都走了吗？”
黄鹂鸟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愧是世界第一歌者，声音是真的很清脆悦耳，即便艾黎对此兴趣不大，也下意识的认为这种声音唱歌绝对是一种享受。
“嗯，都走了。”
黄鹂鸟松了口气的，从柜台后爬了出来。她的头巾在刚刚的翻滚中已经散开，露出了一张比画报上的黄鹂鸟还要漂亮几分的脸蛋。
“谢谢你，女士。”黄鹂鸟走到艾黎面前，对她行礼道谢：“多亏了你帮我打掩护，要是被他们抓到，我可就要糟了。”
“他们好像都是你的粉丝吧？”艾黎问道。
她不追星，所以不太清楚被粉丝逮住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从黄鹂鸟的表情来看，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大家都是好人，就是有些太热情了。”黄鹂鸟笑得有些苦恼：“其实引起这一切的都是误会。本来我是要在昨晚登上舞台的，可因为出了点意外……总之，这一切都是卡纳瑞的错，大家这么生气也无可厚非。”
艾黎笑着点点头，却没有接话。
黄鹂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抱歉，把你拖进这样的事。对了，还请你计算一下店里的损失，我回去就取钱给你赔偿。”
艾黎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莱弥尔藏身的阴影，伸手敲了敲桌子。
“老板娘，听到了吗？听到了就赶紧出来算账，不然人走了你都没地方哭去了。”
“来了来了。”莱弥尔的笑声从柜子的夹缝里传来，吓了黄鹂鸟一跳。
不过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位老板娘是魔族人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莱弥尔笑眯眯地问道。
“以前部族里也有过几位魔族的家人，可惜后来她们还是选择回到了黯月城。”黄鹂鸟笑了笑，看起来有几分低落：“听说魔族不喜欢外出行走，没想到老板娘会在北境开店。”
“没办法，都是生活所迫嘛。”莱弥尔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交流了几句，就开始进入关于赔偿的具体环节。
作为一个看客，艾黎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对着同样沉默的秘银招了招手，抱着小猫猫靠在柜子上看戏。
看得出来，这位黄鹂鸟女士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艺术家。相反，在赔偿这一件事情上，她的诚意十足，就连艾黎也觉得那是一笔十分不错的数字。
莱弥尔也很满意，两人很快就敲定了赔偿方式和具体金额。
等一切尘埃落定，黄鹂鸟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回了艾黎身上。
“艾黎小姐，请允许我再次向你表达感谢。”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期待的看着艾黎：“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邀请你后日来观看我的演出。当然，我会为你准备好贵宾席的。”
莱弥尔见状，也在旁边拱火笑道：“这可是来自大名鼎鼎的歌者黄鹂鸟的亲自邀约，小艾黎不考虑一下吗？”
“说不定和你家那位一起去感受一下卡纳瑞享誉世界的歌舞表演之后，你们的感情又能更上一层楼呢。”
“艾黎小姐要带别人一起来吗？”黄鹂鸟抓住机会，顺水推舟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安排一个位置吧。”
哇哦，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拉自己去卡纳瑞，真不是藏着什么其他的打算吗？
“黄鹂鸟小姐太客气了，真不用麻烦的。说到底，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不值得你这么感激。”艾黎面带微笑地摆摆手，丝毫没有将自己内心都快翻涌的警惕表达出来一分半毫。
“不是麻烦。”黄鹂鸟目光坚定地看着艾黎：“卡纳瑞人一向有恩必报，如果您拒绝的话，我回去可是要挨骂的。”
“毕竟，真被那些粉丝抓住的话，我……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这件事往大了说，艾黎小姐是间接地帮了我们卡纳瑞的大忙呢。”
艾黎一愣，这个理由倒是……也说得过去。
“我明白了。”她故作思考了会儿，这才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语气里也带着些妥协的味道。
“你的盛情邀请我很感谢。不过比起歌舞表演，我可以请黄鹂鸟小姐帮我做一件别的事情吗？ ”
黄鹂鸟愣了一下，低头有些犹豫地说道：“艾黎小姐想让我帮什么忙？我……我只是一个唱歌的，没有多大的能耐。”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艾黎将自己想要找个卡纳瑞部族能定制饰品的手艺人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我的要求可能比较琐碎繁多，材料也是我这儿提供，钱不是问题，但是工期有点紧。所以，黄鹂鸟小姐能帮我引荐一下你们部族里最合适的人选吗？”
“原来是这样啊。”
黄鹂鸟明显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信地笑道：
“艾黎小姐放心，卡纳瑞部族里最好的给珠宝匠是谁我知道，我也能帮你将单子排在第一位。嘿嘿，正好今天还没开始营业，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第48章
黄鹂鸟带着艾黎回到卡纳瑞营地时,门口聚集着的人群已经被疏散，只留下两三个狂热的粉丝还在蹲守。
但为了不引起骚乱，她还是带着艾黎绕到了营地另一边的小道。
这是只有卡纳瑞部族的人们才明白的暗门, 有专门的族人把手, 十分安全。
看到黄鹂鸟后，其中一位穿着盔甲的狼稀人提醒道：“你回来的正好，族长到处找你呢，快去回话吧。”
“族长找我？”黄鹂鸟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艾黎。
“没事，我可以等你。”艾黎十分体贴的笑道。
狼稀人护卫看了艾黎一眼，说道：“客人是黄鹂鸟的朋友，可以和她一起去见族长，她老人家会很乐意的。”
“对,卡莎奶奶很喜欢和别人聊天,艾黎小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起去见一见她呗。”黄鹂鸟眼睛一亮,期待无比的看着艾黎。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艾黎颠了颠书里的秘银，笑着应下。
卡纳瑞的族长卡莎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人类女性,她穿着颜色鲜艳的长袍,身上挂着代表身份的绚丽彩羽,一眼就能看得出身份的不同。
这位慈祥的老者见到黄鹂鸟之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听说外面不少人都在找你,没出什么事吧？”
黄鹂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拉过艾黎，说道：“差点就被人追上了，还好有这位艾黎小姐帮忙打掩护，我才能安全回来。”
“没事就好。”卡莎点点头,随后对着艾黎笑道：“多谢这位小姐帮忙，黄鹂鸟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是黄鹂鸟哦小姐自己机灵，我其实没有帮上什么忙。”艾黎客气的回道。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黄鹂鸟就将艾黎来营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起手工艺人，卡莎的表情更加慈祥。
“我们部族那些靠手艺吃饭的孩子，活儿都很不错。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和擅长的方向，不知艾黎小姐想要打造的是那种饰品？”
艾黎也没有藏着捏着，将自己的小本本掏了出来，翻开给两位展示。
“我想用播播鸟的羽毛为点缀材料，制作一套饰品。包括耳环、发饰、胸针、戒指和腰饰五种。”
“这种风格的首饰，我们部族最擅长的人应该是修。”卡莎看了几眼图纸的样式，就立刻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她对艾黎说道：
“我让人带艾黎小姐去找修，工期的话，需要你二人自己商议。至于价格……”
“报酬就从我的演出费里扣除吧。”黄鹂鸟举起手，笑道：“艾黎小姐算是救了我一命，这点钱我来就好。”
“那就这么办吧。”卡莎赞成地点点头。
“麻烦你们了。”艾黎看得出来这位卡纳瑞的族长对黄鹂鸟的表演很欣慰，便也没有客气下去。
或许黄鹂鸟没有骗她，卡纳瑞人对报恩方面，的确有些偏执的味道在。其实也不难理解，卡纳瑞部族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吃饭的家伙又是些歌舞表演和手工艺品，这种没什么战斗力却有不少珍宝的势力如果能将有恩必报的名声打出去，可以有效建立起部族的形象，再去什么地方驻扎遇到的阻力肯定也会小很多。
卡莎很快就招来了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狐稀人女孩，让她带艾黎出去找那位工匠修。
对此艾黎并无意见，看得出来，这位族长和黄鹂鸟还有别的话要说。
反正她这次出门的目的是打造一套首饰，只要能完成它，其余的都无关紧要。
修的帐篷比起周围的其他人要低调得多，既没有夸张的色彩，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工匠是个是个混血精灵，艾黎在他的身后看到一条又大又长的尾巴。
他的性格有些冷淡，看到艾黎到来之后，只是打量了她一下就低下头继续鼓捣自己的东西。
狐稀人小姑娘应该是知道他的脾气，很快就进去就将卡莎的嘱咐和艾黎的来意简单的说了一遍。
修默默地听着，等小姑娘说完，就直接找艾黎要了图纸，两人干净利落地进入了细节敲定的环节。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有点长，等到一切都谈妥之后，黄鹂鸟那边也和卡莎交流完了。
“艾黎小姐，你的事情办完了吗？”她一进门，就笑嘻嘻地问道。
修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艾黎向他道了声谢，就抱着秘银起身走到了门口。
“已经办完了，后天就能过来拿东西。”
“不用谢，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对了，既然你后天要过来拿东西，不如顺道看个表演嘛。我已经和族长说了给你们预留座位的事情，族长也表示同意了哦。”黄鹂鸟听到这个时间点，眼睛一亮，充满了期待地看着艾黎。
这姑娘可真执着啊，话说后天也的确需要一个场合把东西送给乌洛，或许过来看一场表演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想到此，艾黎露出同样期待的笑容。
“谢谢你的邀约，不过看表演的门票还是由我出钱吧，首饰的事情已经麻烦过你们了。”
“哎呀，别说这样生疏的话嘛。”黄鹂鸟听到艾黎决定过来看表演后，笑容灿烂了不少。
“我听卡莎婆婆说了，你的未婚夫是这一块惟一的大魔法师吧？嘻嘻，要知道卡纳瑞部族的处世哲学之一，就是和各地的强者们打好关系哦。”她对艾黎眨了眨眼睛，十分爽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要知道即便是我们，也很难找到和那些强大的魔法师们打交道的机会。艾黎小姐真不用这么客气，就当做是我们部族为了讨好你的未婚夫，所献上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好意呗。”
她说的很轻松，态度和语气丝毫没有言语里表达的谄媚，就像是随便找了个看得过去的理由搪塞一下罢了。
艾黎看得出来黄鹂鸟的确是想要邀请自己，她也不再拒绝，点头接受了人家的好意。
“太好了，嘿嘿嘿，那我后天等你们哦，可一定要来啊，艾黎小姐。”
因为最重要的事情已经结束，黄鹂鸟又带着艾黎在营地里稍稍逛了一圈，就送她离开了。
等到了家门口时，艾黎就看到葱翠的花丛和灌木覆盖的栅栏前，一个熟悉的瘦小影子正犹豫不决的徘徊着。
他时不时伸头朝着那栋红色的房子看，最后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手就朝门铃位置伸去，可是又在按下前，重新放了下去，然后懊恼的发出一声长叹。
看对方这模样，艾黎有理由怀疑这套动作估计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那个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的孩子的肩膀。
“梅森，好久不见。”
梅森完全没有注意到艾黎的到来，一下被吓得惨叫了一声，几乎是跳着跑了好几步，这才反应过来。
“艾……艾黎小姐？”看到来人的脸，他终于松了口气。
“你，你回来了啊。”
“你在门口做什么？”这孩子还是这么胆小，艾黎笑了笑。
“我，我就是路过，对，路过。”
很明显，梅森不打算说实话，艾黎的到来似乎坚定了他逃避的心思，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扭捏着说道：“那什么，艾黎小姐，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艾黎有些无奈。
“梅森，这儿只有我家在哦。”
梅森也意识到自己的借口很低劣，他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看你在这儿徘徊很久了，怎么回事？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对于这个看起来就很可怜的小孩，艾黎语气很温和。
她注意到梅森的面色比之前要更差了几分，看来和那位奥德罗魔导师离开后，他的日子也没有多好过。
过了好一会儿，梅森终于嗫嚅着开了口。
“我，我是来找乌诺恩大魔法师的。老师他，他有东西想要交给乌诺恩阁下。”
“那你怎么不敲门？”艾黎说道：“乌洛今天在家的。”
梅森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艾黎看着他仅仅攥住的拳头，以及隐隐发颤的嘴唇，叹了口气，打开了栅栏。
“算了，你先和我进来吧。我带你去找乌洛。”
梅森犹豫地抬起头，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艾黎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老师，老师和乌诺恩大魔法师上次闹得很不愉快吧？艾黎小姐为什么还愿意带我去见大魔法师？”
“这有什么奇怪的。”艾黎笑道：“和我们闹不愉快的是你老师又不是你，我们两人聊得可是非常愉快呢。如果是奥德罗上门，我的态度肯定没这么好，但是梅森就不一样啦。”
她说着，还和梅森眨了下眼。梅森哪儿见过这个，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好了，不逗你了。”艾黎看他神情松弛了一些，笑了笑，道：“对了，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梅森点了点头：“老师有别的事情要办，所以让我自己过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能知道吗？”
“这，就是一份请帖，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梅森进入了院子，见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又放松了一些。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竟然能遇到艾黎小姐，得到了面见乌诺恩阁下的机会，要之前前两次他过来的时候，在这儿待了好久都没有人发现。
当然，作为一名魔导师的弟子，梅森很清楚自己的行踪肯定是忙不过这儿的主人，但对方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他也就没有胆子直接敲门了。
想到此，梅森看向艾黎背影的感激之心又重了几分。同时那种罪恶感也加深了两分，这让他很不好受。
“艾黎小姐，真的没关系吗？”
“什么？”艾黎的表情有些意外，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梅森低下头，小声地说道：“老师他，他对乌诺恩阁下的态度有些不太好，你真的要让乌诺恩阁下接受那份请帖吗？”
他不敢透露老师那满溢而出恶意，只能尽可能的用这种措辞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提醒。
这请帖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啊，没事的。”艾黎无所谓的笑道：“接不接受那份请帖是乌洛洛的事情，我只带你去见他，就像你只用把请帖送来，是一个道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梅森听打了一声轻轻地哼声传来。他抬起头，就看到二楼的窗台内，那位容貌俊美的大魔法师阁下，正居高临下地看向门口的两人。
很显然，艾黎小姐的话他都听到了。
梅森面色一白，心里担忧不已。
艾黎也听到了自家男朋友充满酸味的哼声，她眼睛一亮，对着乌洛高高举起了双手：“早上好啊，乌洛洛，我带客人来找你啦。”
乌洛看着艾黎灿烂的笑容，表情缓和了些。
“上来吧。”
“听到了吗？他让你上去呢。”艾黎转头看向满脸紧张的梅森，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对了，今天中午你就留在这儿吃午饭吧，你有什么喜欢的菜吗？我让秘银给你做。”
“啊，不用不用，我……”
“别客气嘛，你这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艾黎热情地把人给拉进了大门。
黄金已经做好了准备，它圆溜溜的猫眼打量了紧张到不敢抬头的梅森一眼，笑眯眯地凑了上去。
“梅森先生，请随我来吧。主人已经在待客室了。”
“去吧去吧。”艾黎又推了梅森一把，对面色慌乱的他摆摆手：“等你和乌洛洛聊完，我们再继续聊上次那些魔法学徒的小知识。”
听到这话，梅森立刻回忆起了和艾黎小姐第一次见面时的感受。原本内心的紧张、愧疚和恐惧，也因此消弭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某一个藏匿了许久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但他很快把那个想法压了下去，只是对着艾黎点了点头，就跟着黄金去了二楼。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艾黎眯了眯眼睛，仿佛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那老头想要干什么坏事？”
秘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甩着尾巴走到了艾黎的脚边。
“艾黎小姐放心吧。区区一个帝国的魔导师而已，不管他有什么打算，冕下都无所畏惧。”
“嗯，我知道。”
艾黎笑了笑，朝厨房走了过去。
“小秘银，今天中午我想吃一些容易消化但营养高的食物，口味清淡些，有什么推荐的吗？”
“当然有……”秘银跟上前，口中源源不断的报起了菜名。
而此刻二楼独立的待客室中，乌洛拆开了刚到手的信封，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发出了一声意料之中的嗤笑声。
“这就是奥德罗花了这么久的时间研究出来的结果？”
“利用深渊力量制作药剂来扩张魔法之路。呵，该说真不愧是当过黄金帝国宫廷魔法师的人，这拥抱深渊增强自己实力的思路，还真是一脉相承呢。”
他将那张请帖丢在了一边，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瘦弱的魔法学徒。
“那么，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这些真相告诉我，你又有什么目的呢？”
梅森攥着拳头，一直抿着的嘴唇动了动，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我想要活下去。”
“老师，他已经疯了
第49章
艾黎不知道梅森和乌洛到底聊了些什么,只是梅森下楼的时候，表情看起来轻松了很多。
不仅如此，就连和自己说话的时候, 腰杆子也挺直了几分。
甚至连乌洛也难得给了她之外的人好脸色, 吃饭的时候还罕见的插了两句嘴，提点了梅森几句。
整个饭局的后半段，学术气氛瞬间上去了很多。
等送梅森离开之后，艾黎这才用开口问乌洛。
“你和梅森聊了什么？”
“一点和你有关的小事。”乌洛的笑容有些神秘，让艾黎的好奇心急速攀升。
“我能知道吗？”
“现在还不行。”乌洛摇摇头，将她衣领上的一根断发捻起收好。
“但是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行吧。”艾黎耸了耸肩，虽然她很好奇,但是乌洛都这样说了,肯定有瞒着自己的必要性在里面。
总归不会是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你呢？今天出去做了什么？”
“嘿嘿，我也先卖个关子。”艾黎眨了眨眼, 对乌洛说道：“对了，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的时间都属于你。”乌洛腻歪了一句。
艾黎发出了嫌弃的噫声。
“不开玩笑了。后天我想去看表演,你要是有空的话,就陪我一起去呗。”
“看表演？”乌洛挑了挑眉：“这不像是你的喜好。”
“没办法,穿越至今我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时间久了也的确需要一些额外的精神粮食来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唉,说到底，谁让你们这儿也没有网络呢？”艾黎一边叹气一边解释，随后又笑道：“怎么样，一起去逛逛吗？就当是约会。”
“既然是我亲爱的恋人邀请，那我自然要奉陪。”
“那就这么说定啦。”艾黎比了个ok 。
**
梅森花了点时间,才从乌诺恩大魔法师家回到了那间隐秘的地下室。
他的老师奥德罗瞥了他一眼，冷声问道：“那小崽子今天不会又没见你吧？”
“没有的，老师。我今天见到乌诺恩阁下了。”
“哦？”奥德罗昏黄的双眼闪过一道亮光，他步伐有些蹒跚地走到了梅森的身边，声音有些急不可耐。
“怎么样？东西给他了吗？”
梅森慢慢吸了口气，垂着头将请帖原封不动的双手递上。
“大魔法师他拒绝了老师您的请帖。”
奥德罗阴鸷的眼神盯在那封连火漆都没有被拆开的信封上，沉默了许久，终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是他拒绝了，还是你压根就没有送？”
梅森将头压得更低，身子因为本能的恐惧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老师，我真的见到了乌诺恩大魔法师。”
奥德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慢慢地走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那根特质的鞭子。
他佝偻着的声音在烛火的映照下，投出了一片覆盖了大半个房间的影子，它们覆盖在梅森的身上，让他原本挺直的腰杆不自觉又弯下了不少。
直到冰冷地鞭子抵在了肩膀上，他才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但梅森并没有反抗，而是默默地等待着。
奥德罗绕着跪在地上的弟子走动着，手里拿着的皮鞭，一下又一下的点在他瘦弱的肩膀、后背以及手臂上。
这是他一贯的流程，这么做可以最大程度给弟子们精神和心理上的双重压迫，迫使他们对自己充满恐惧，不敢反抗。
“梅森，你之前不都是和我说，你按了门铃但没有人给你开门吗？怎么今天你就进去了呢？”
“该不会是害怕老师我责备你，所以在撒谎吧？”
“没有，老师，我真的没有说谎。”梅森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连声音都颤颤巍巍的，但态度依然坚定无比。
“我今天运气好，遇到了艾，阁下的未婚妻，是她带我见的大魔法师。老师，我没有骗你。”
奥德罗左脸的肌肉抖动了几下，眼中的猩红又深了几分。
“闭嘴！”
他举起手中的鞭子，用尽全力抽在了梅森身上。
那瘦小的身影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就不敢再动了。
奥德罗自然记得自己定下的规矩，但是他是规矩的制定者，想怎么修改就怎么修改。
于是，鞭子继续鞭笞在瘦弱的弟子身上。
“不是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交给他吗？你都进去了，为什么不直接把请帖留在他那儿？”
“我，我原本想要这样做，但那位阁下的仆从太警惕了，我离开后才发现这个请帖回到了自己身上，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老师。”梅森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努力辩解。
“我不说了闭嘴吗？谁让你解释了，废物玩意！”
奥德罗压根就不想听这些理由。他此刻怒意难消，只能一次次地抽打梅森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我教了你多少次？老师让你做什么，你只要完成就好了。理由这种东西影响你失败的结果了吗？我给了你三次机会，你浪费了两次，你就是个垃圾废物，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梅森咬紧牙关，不敢再反驳一句。
没关系，只要再忍忍就好了。老师已经行将就木，哪怕鞭打自己的力气也远不如之前。所以，只要忍下去，迟早可以得到解脱的。
那位大魔法师答应过自己，他和老师不一样，有艾黎小姐在，他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梅森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回忆着和乌诺恩大魔法师交流的点点滴滴，以此来撑过这可怕的刑法。
那时的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像这位连老师都忌惮的大魔法师阁下祈求帮助。
可对方是怎么回答的呢？
“你想让我杀了你的老师？这可不行，奥德罗魔导师是我给艾黎留的磨刀石。”
“艾黎会不会生气？小家伙，你可真是天真得可爱。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我不出手是因为奥德罗很识相，没有完全惹怒我，外加我也不想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哦，对了，我又想到了一条更妙的理由。你看，我只是一个大魔法师而已，没必要的前提下，不主动招惹一个魔导师是理所当然的，这很正常。对吧？”
“所以想要活命的话，你要合作的人不该是我。不过退一万步讲，只要你有足够多的耐心，肯定可以等到艾黎动手的那一天。你同样可以获得解脱，还不需要付出什么多余的代价。”
“至于这个过程中你会遭遇的事情？呵，小鬼，奥德罗已经时日无多了吧？他现在的力气真的能杀死你吗？呵，”
“这样吧，反正那老东西已经快死了，现在又作死想要接触深渊，那你就帮你的老师一把如何？”
“然后，就耐心等待吧。”
梅森深吸一口气，有些躁动的心重新安稳下来了。
乌诺恩大魔法师不会骗自己的，他只要耐心的等待就好了。
奥德罗气喘吁吁地放下了手里的鞭子，他的体能这些天已经退化了太多，多到就抽了弟子十几下，手臂就抬不起来了。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眼神死死地定在梅森高举着的信封上。
魔导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了阴鸷的笑声。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了。”
“不管是偷闷拐骗还是别的什么手段都好，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信封送到哪个屋子里去，听懂了吗？”
“遵命，老师。”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因为要去看表演，艾黎特地换上了一身比较符合这个世界风格的衣服，也戴上了与之相配套的首饰，配上了合适的妆容。
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她满意的转了一个圈，拿好了自己的法杖兼装饰品，推开了房门。
乌洛已经收拾好自己，在门外等着她了。
他没有继续穿着代表魔法师身份的精美长袍，而是换了身和艾黎装扮相搭的常服，就连那头平日只是披在身后的长发，也用艾黎赠送的发带束起，甚至还戴上了一顶漂亮的帽子。
乍一眼看过去，和过去的他风格完全不一样。
艾黎眼睛都直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绕着自己帅气逼人的男朋友转了三圈，嘴里发出了啧啧啧的感慨声。
“我的天哪，这是梦境吗？不然我怎么会看到如此充满了魅力的男士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猜猜，这个绝世大美人是谁呢？”
乌洛见她这调侃的模样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艾黎就配合无比的拎起裙摆转了一圈，然后顺势扑进了乌洛的怀里。
魔法师先生摘下了他的帽子，低下高贵的头颅，与恋人额头抵住额头。
“是你将相伴一生的恋人，我的女士。”
亲昵的语气犹如天边的云朵，漂浮在艾黎的耳边，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变得急促无比。
气氛带着粉色的暧昧，艾黎脸颊绯红一片，没忍住伸手直接搂住了乌洛的腰，然后兴奋地捏了一把。
乌洛颤了一下，压下嘴角有些得意的笑容，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看着自家女朋友。
“别闹。”
“我的男朋友摸一摸怎么了？”艾黎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乌洛看着她眼里的得意和兴奋，忽然低下头，带着暧昧的喘息贴在艾黎的耳边轻声问道：“女士，你确定要现在就玩这个游戏吗？”
艾黎打了个激灵，就感觉自己的腰上也有大手紧紧地掐住。
男友的眼神已经变了，再玩下去今天肯定就出不了门了，自己打造的礼物还等着去领呢。艾黎有些不甘心地放开自己那不安分的手，面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仿佛刚刚耍流氓的人不是自己。
“哎呀，别闹。咱们今天还得去看表演呢，要是迟到了怎么办？”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乌洛觉得自己的牙齿有些痒，恨不得在艾黎露出的脖颈上狠狠咬一口。
艾黎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错了。但是真不怪我，要怪就怪我的手不听话。再说了，谁让你太过美丽了呢？”
她举起自己的手，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然后再看向满脸写着无语的男朋友。
“你看，我已经惩罚了它，你就大发慈悲，原谅我嘛。”
乌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奔现之后，他的恋人对自己时似乎越来越厚脸皮了……嗯，其实有点小开心，但绝对不能表现出现，不然她肯定会变本加厉。
到时候失控的人就不是她，而是自己了。
“好了，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第50章
卡纳瑞营地今晚依然是热闹一片。
距离表演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虽然可以提前入场，但艾黎看着周围的各种小铺子，难免起了些玩心,索性拉着乌洛在里面闲逛了起来。
卡纳瑞的营地商铺很多,吃喝玩乐一应具全。甚至还有不少艾黎看着眼熟的玩意。
比如套圈、打魔法版本气球、魔法植物版抓娃娃机、轮盘抽奖、工艺品自主上色等等，简直和现代的夜市有七八分相似。
艾黎这一路看下来不禁感慨，娱乐的外在或许会发生改变，但基础的玩法好像哪个世界都大差不差。
“乌洛，我们来玩套圈吧。”
“你看中哪个了？”乌洛看了一眼地上铺着的那些精致手工摆设，眉头微微蹙起。
至少在法神冕下的眼中，它们的工艺和材料是在上不得台面。不过艾黎喜欢那就另当别论了，大不了到时候手动做一个外形一模一样但材料升级版本的替换掉就是了。
“那个毛绒羊驼超可爱。”艾黎指着中间靠左边位置的一个巴掌大的毛绒玩偶,实话说,它长得很丑。但这东西丑到了一定的境界，反而有种特殊的萌感。
乌洛沉默了两秒, 终于还是一言难尽的看向艾黎。
“你确定？”
“就它了。”艾黎用力的点了下头：“多可爱啊，我要把它挂在伞柄上。”
“……你开心就好。”乌洛实在是没办法附和女朋友的审美，只能在心里开始思考起要用什么材料才能完美复刻一个奇丑无比的玩偶出来。
手镯因为制作时材料和知识的限制原因,有些功能没有办法附加上,这次就借着这东西一起加上好了。
艾黎也只是和乌洛交代一声而已,事实上无论男朋友的意见是什么,她还是要套圈的。
只是, 她刚刚交完钱还没拿到竹圈呢，人群中就传来一阵惊呼。
几个穿着绣了金色蔷薇花纹饰的黑色制服男人动作粗暴地推开了聚集的人群，冷着脸无视周围游客的抱怨声，朝着某个帐篷走去。
游客们本就来自四面八法，其中脾气不好的大有人在。其中一个正要开骂, 就被身边的另一个游客阻止。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骂得太难听的话，小心性命不保哦。”
“性命不保？呵呵，他们是谁啊敢在这儿说这种话。”
“这个世界上除了黄金帝国的人，还有谁敢用黄金蔷薇做纹路。”
“那又怎么样？”游客听到帝国两个字之后明显有些胆怯，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想丢了面子，硬着脖子说道：“帝国还敢管北境的事，他们不怕翡翠高塔的法神冕下吗？”
“呵，法神再高贵强大，和我们这些游客有什么关系？咱们是出来玩的，别为了这点小事把命丢了。”
“哼，这要是放在我们塞塔，指定不能让帝国人这么嚣张。”
“行了，少说两句吧。北境又没有统一的管理者，大家都只是为了不惹怒那位高塔主人才维持这种脆弱的平衡，既然到这边来，就懂事点。”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出来玩一趟还要遇到帝国狗，妈的。”
人群很快散去，大家继续该干嘛干嘛。
艾黎会头看向了乌洛，勇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乌洛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
“可能是那位黄鹂鸟小姐的名声太大了，所以有几位帝国人粉丝吧。”
男朋友的话明显在扯淡，艾黎翻了个白眼，也没有追究的打算。
演出开场，那个曾经带着艾黎找过修的小女孩前来领两人进场。艾黎借口要上个厕所，溜出去找修拿到了自己定制的套餐。
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好，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座位上。
乌洛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很快，演出就开始了。
卡纳瑞部落毕竟是以歌舞著称，充满了异域风情的音乐、舞蹈以及各种杂技、魔术表演让人应接不暇。
当然，中途还穿插一些抽奖和福利环节，虽然都是一些出自卡纳瑞部族的工艺品，但是在现场热闹的氛围之下，每一个被抽中的人上台领奖的时候，都笑开了花。
艾黎也沉浸在演出会场的氛围里，看得很开心。
乌洛虽然兴趣不大，但看大艾黎笑得有些绯红的脸，也只是屏蔽了一些多余的嘈杂。
原本张灯结彩的演出舞台忽然彻底黯淡下去，在人们的期待中，本次演出的重头戏，黄鹂鸟登场了。
舞台漆黑一片，清脆如鸟儿般的歌声缓缓流淌而来，带着无尽的哀愁和悲伤。
倏然一盏苍白的光从天顶打下，就像那冰冷的月亮，将奢靡的黄金牢笼上每一朵鲜花和每一篇绿叶都刷上了一层霜。
黄鹂鸟半跪在那牢笼里，穿着用彩色羽毛编制的美丽衣裳，双手握着金黄色的栅栏，凄凉哀婉的吟唱。
这是一首叙事诗，曲调优美，歌词也富有诗意。
讲得大约是一位美丽的鸟稀人和恋人在林间放歌时，被前来打猎的国王看上。国王四度求爱不得，最终选择强取豪夺。他率领军队毁灭了鸟稀人的家乡，而她也与恋人生死分别，被带到了皇宫，成为了国王的歌姬和宠妃。
但国王的爱太过短暂，很快她就被腻了的国王遗忘在笼中，在病死之前，恋人灵魂化作的风吹断了困住她的牢笼，托着她一路来到了高塔的顶上，最终鸟稀人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黄鹂鸟唱的非常好，情感到位，引得不少听众默默垂泪。
这首歌唱了快十分钟，再配上灯光和舞台背景以及群舞的表演，简直就是一出完善的歌舞剧。
最终黄鹂鸟的歌声伴随着身体倒在花丛之中逐渐消弭，等最后的乐声结束，观众们纷纷站起身来鼓掌，甚至有人哭着喊黄鹂鸟我爱你，久久不能停歇。
艾黎也跟着氛围鼓了掌，虽然她不能理解这歌唱的故事，也对歌舞一窍不通，但完全能看出来这场演出水平有多高。
灯光在久久不息的掌声中再次黯淡下去，过了一会儿，舞台恢复正常，黄鹂鸟再次登场。
这次她换了一个新的造型，唱了两曲热闹些的歌曲。
在整个舞台氛围烘托到位之后，主持人再次上台，开始了紧张刺激的抽奖环节。
可能是因为表演进行到了最后的时间段，这一次抽奖活动，直接有三个人选。
规则和之前不太一样，是抽中的上一个观众来选择下一个中奖座位号，比起一开始来说要更加刺激和热闹。
第一个被抽中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她穿着比较朴素，得知自己中奖之后一蹦一跳的跑到了台上，不仅得到了黄鹂鸟亲自颁发的奖品，还获得了偶像的一个拥抱。
小女孩抽中的第二个获奖者是一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他对此也十分惊喜，乐得鱼尾纹都深了不少。
等他选完了礼物，开始摇号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可是最后一个幸运儿了，还没被选中的人各个都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倒不是想要礼品，更多的是因为被选中本身就是一种幸运，而且还可以关明正大的和黄鹂鸟小姐站在一起，态度友好些甚至可以获得握手的机会，这可比奖品本身吸引人多了。
富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箱子之中抽出了一张这贴起来的纸片。
主持人接过之后展开一看，在众人的期待声中，念出了获奖者的座位号。
“让我们恭喜二五六一七，请这位观众上来领奖。”
观众们也下意识的寻找这这个幸运儿。
很快，目光就集中在了那少数几个隔绝开来的座位上。
艾黎听到主持人的报号之后就愣了一下，因为那位幸运儿不是别人，正是她……身边的乌洛洛。
很显然，男朋友对此嗤之以鼻，哪怕主持人再三喊号，他也没有应声的打算。
“你不去吗？”艾黎眨了眨眼睛。
“没兴趣。”乌洛眉头微微皱起，眼里的厌恶之色毫不遮掩。
“不去的话，卡纳瑞之后可能会不太好过呢。”
艾黎也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但现场的氛围因为自己的恋人变得尴尬，这让她有些无法坐视不理。
更何况，她这场表演算是白嫖来的，好好地演出节奏变得这么难堪，是在没道理。
“和我有什么关系？”乌洛语气夹杂着理所当然的冷淡。
“他们既然搞了这种活动，就该提前做好观众不买账的准备。”
场内因为长时间无人回应，观众们的热情也逐渐开始消散，从期待变为了疑惑。
舞台上挑动人们情绪的快节奏曲子还未停歇，可台下的观众们却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开始发出了起哄的喊声。
“那个……请问二五六一七观众在吗？”
那位主持人笑得有些勉强，她的眼神锁定在了艾黎和乌洛的座位方向。
哪怕隔着老远，艾黎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祈求。还有黄鹂鸟，虽然她现在面上还带着营业笑容，但艾黎也看到了对方紧紧握着的手。
她叹了口气，起身举起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声喊道：
“在这里在这里，二五六一七在这儿。”
主持人眼睛一亮，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配合的打趣道：“哎呀，原来我们的幸运贵客竟然是一位如此美丽的女士。呵呵呵，难道你之前不愿出来，是担心抢走了我们卡纳瑞引以为傲的舞者们的风头吗？”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艾黎一边笑着一边朝着舞台走去：“其实是因为黄鹂鸟小姐的歌唱得太好听了，我妆都哭花了。”
“听到我成了最后的幸运观众，为了不那么狼狈，就只能急匆匆的打理一下仪表，希望诸位见谅。”
“怎么会呢？倒不如说，这种小小的惊喜反而让今天的演出更加独一无二。”
主持人立刻附和了两句，又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将现场的气氛再次调动起来。
乌洛看到自家恋人一脸大方地走上了舞台，自然无比的和所有人打招呼，丝毫没有社恐的模样，只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他的座位号是什么，邻座的其余人自然是知道的。有几个人就下意识的老朝着他撇来，眼里充斥着好奇。
乌洛十分淡定的起身，然后自然无比地坐在了艾黎原本的位置上。不仅如此，他还拿起她的杯子旁若无人的喝起了水，完全无视了周围人异样目光的同时，又无声的宣布了自己的主权。
舞台上，主持人还在继续流程。
黄鹂鸟看着艾黎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只是配合着主持人开始了闲聊环节。
当然，主持人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她能清楚地看到这次中奖人是怎么回事，所以清楚艾黎出来更多的是为了救场。
她聊了几句寒暄的话，立刻就进入了颁奖环节。
“和之前两次的奖品一样，这次的礼物也是来自黄鹂鸟小姐的馈赠。”
主持人向所有人展示了一根太阳样式的黄金挂坠。
它的材质并不贵重，做工也显得有些粗糙，就连看起来最值钱的那颗镶嵌在中心点的黄宝石，颜色也不是特别澄澈。
可看到它的一瞬间，艾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几下。
好熟悉的感觉啊，有点像深渊，但却没有它那种对自己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它给自己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着一样。
搞不懂……
“这条项链是我们黄鹂鸟小姐亲自设计，并在我们卡纳瑞最好的珠宝匠人修的指点下，亲手制作而成。”主持人声音高亢地喊道：“我想，它的价值绝对不应该被本身的材料来定义，对吗？”
“没错。”观众们纷纷喊道。
“现在，这个绝无仅有的珍贵宝物，就是你的了。”主持人笑着，将那装着项链的盒子交给了艾黎。
“这位幸运的女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艾黎压下心理那种微妙的感觉，微笑着接过礼盒，驾轻就熟地发表了自己的感言。
“今天是我很重要的日子，原本以为能来观看到如此优秀的演出就已经足够幸运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惊喜等着我。”
“十分感谢卡纳瑞、黄鹂鸟小姐的礼物，哦，对了，还有抽中我的那位先生，也谢谢你的好手气。”
观众们发出了哄笑，回到座位的那位商人也兴奋的摆摆手。
现场气氛松弛了许多，人们发出了善意的打趣，彻底遗忘了之前那些许尴尬的事故。
因为接下来还有别的表演，艾黎很快下了舞台。
只是路过黄鹂鸟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微弱的谢谢。
艾黎对她眨了下眼，然后趁着主持人的场面话时间，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呼，累死我了。”她一坐下，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满脸都写上了精疲力竭四个大字。
乌洛看她这模样，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知道累还要下场？你不是最讨厌站在聚光灯下吗？”
“是很讨厌啊。”艾黎诚实的点点头：“但我不下场的话，台上的人都要哭出来了。”
只是做点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可以将事故消弭，反正她也不会因此而又是很么损失。
再说，这场事故自己这边也有一半的错误。
“啧，都教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学会不去在意别人的死活。”乌洛轻哼一声。
“都说了，他们会搞这种完全没有提前预告过得抽奖活动，那肯定早就预想到会有类似情况发生。既然如此，哪怕你最后不出这个头，她们也会有预备方案将这个事故想办法圆回去。”
顶多就是搞得难堪一些，丢点面子而已。可这又和艾黎及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若不是为了陪艾黎，他压根就没兴趣坐在这儿浪费时间。
“没办法，我就这样的脾气嘛。”艾黎看得出自己男朋友的不耐烦，她不在意地笑道：“别这么苛刻啦，乌洛洛。咱们这次可没出钱买票，现在还白嫖了一份礼物，也不算吃亏不是吗？”
说着，她还对乌洛眨了下眼睛。
“哼，随你。”乌洛自然是知道艾黎的性格的。
他的恋人不爱和人交流，也不喜欢被人注意，但并不意味着她是个社交废物。相反，她有着十分优秀的社交伪装能力，可以很快速的融入一个社交集体营造地氛围之中，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但这样做的时候，艾黎并不快乐。之所以不喜欢还要继续，是因为她那该死的道德感在作祟。
想到此，乌洛垂下眼睫。
“但下次在遇到这种事情，说一声，我会直接带你离开。”
艾黎愣了一下。
“至少在我这儿，想给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的自由。”男朋友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后果，我会让黄金替你处理。”
他这是退了一步，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
“好好好，都听你的。”
艾黎举起乌洛原先的杯子，与他手里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咱们就提前跑路。”
“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了。”【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