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艾黎的话让梅森猛地抬起头,瞪大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诧异无比的看着她。
“您是说，乌诺恩大魔法师他……他和您聊过我？”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敢置信, 仿佛自己出现了幻听一般。
“是啊。”艾黎点了点头,又像是回忆了一番，随后对梅森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慈爱的笑。
“我家乌洛去招待你的老师前就和我聊起过你，话里话外夸了你好几句，我印象特别深刻。”
“呵呵，你可能不知道，他那个人一般来说可不喜欢夸别人，你算是难得的特例了。所以，我非常看好你哦。假以时日, 你肯定能成为赫赫有名的魔法师哟。”
“真……真的吗？”梅森有些扭捏又有些期待的看着艾黎。
这是他离开家之后, 第一次听到他人的夸赞。而且夸他的人甚至还是一位强大的大魔法师，这让梅森难免有种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感觉。
难道说, 他的天赋其实很不错？
“当然。”艾黎笑得更温柔了：“我家乌洛别看年纪轻轻，但是他的眼光可好了。我还从来没有见他看错过人，既然他说你的天赋不错, 那你肯定未来可期。”
“我也是听了他说你的事,才想着要见你一面啦。”
“啊,这么说的话,会不会冒犯你？”
“不不不,没有的事。”梅森紧张的边摆手边摇头：“我我我……我没有那么厉害，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学徒而已，学习能力也不太好……”
“怎么会呢？”艾黎瞪大了眼睛，夸张的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梅森：“你的法器核心不是已经淬炼完毕了吗？”
“是,是这样的没错，但是……”梅森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安的转动着手指。
“但是法器核心淬炼只是和冥想一样，最基础的课程。老师说了，我这种废物能够完成纯粹是运气好，这算不了什么……”
“但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哦，怎么能说是运气呢？”艾黎摇摇头，真诚的看向梅森。
“你不用妄自菲薄，你才十一岁就完成了这么一个成就，非常了不起了。要知道很多魔法学徒甚至都无法完成法器核心淬炼这一个门槛，永远停留在入门的阶段。”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就比如我。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但现在还没有淬炼出自己的核心法器呢。”
这句话让梅森终于抬起了一点头，惊讶地朝艾黎看去。
“艾黎小姐也是魔法学徒吗？”
“我看起来不像吗？”
“不不不……没有的事。”梅森连忙摇头：“只是，您没有穿学徒长袍，而且……”
而且面色太过健康，和印象中的魔法师们完全不一样，所以梅森压根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其实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学习魔法是为了我家乌洛。你也知道他是大魔法师，作为他的恋人，我想和他有些共同话题。”艾黎垂下眼，目光有些出神的望着远处的一朵绽放的鲜花，语气带着深深地忧郁。
“可惜我天赋不太好，所以哪怕努力了这么久，法器的淬炼进度也一直卡在了半道上……”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梅森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或许，我这辈子都和魔法无缘吧？”
梅森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他低下头，细若蚊吟的声音问道：“那……那乌诺恩魔法师，他没有帮你吗？”
艾黎摇摇头，笑容看起来苦涩无比。
“他是大魔法师，层次和我差太多……或许我的困难在他眼里就和呼吸一样自然，他甚至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困扰。”
她说完之后，又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里夹杂着某些似有若无的颤抖，就像是在强忍着泪意一般。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乌洛他不太喜欢社交，家里也没什么客人回来。说起来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除他之外的魔法师呢，呵呵，没忍住让秘银把你喊过来，你不会介意吧？”
“没有，不会的，我……”梅森到底是年纪太小，以前哪儿听过这种话？当下就差点紧张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说道：“艾黎小姐，乌诺恩魔法师作为你的未婚夫，我想他一定很乐意帮你解决问题。”
“可是，这样的事情……真的适合麻烦他吗？”艾黎真诚的看向梅森，眼中充满了期待：“梅森，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问你的老师吗？”
梅森身子颤抖了一下，那些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对奥德罗老师来说，学徒就应该老老实实自己看书自己找寻答案，用那种低劣的问题去占据他宝贵的时间，是不可饶恕的蠢事。
“梅森？你怎么了？”艾黎小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拉回了梅森的思绪。
他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
“艾黎小姐，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告诉我你遇到的困难是什么吗？或许，我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诶？真的吗？”艾黎惊讶的看着梅森，眼中洋溢着喜悦的光芒。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梅森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就……就当是，谢谢你的茶点招待吧。”
而且，艾黎小姐这么温柔一个人，他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么苦恼。只是做些交流而已，就算老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如果自己微薄的知识可以帮助她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谢你，梅森！”艾黎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对着红了脸的少年展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梅森羞涩的低下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所以他没能看到，蹲在艾黎身旁的秘银此刻瞪大着一双漂亮的鸳鸯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女主人。
艾黎也察觉到了秘银震惊的眼神，微笑着对它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秘银连忙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扭过了头。
它好像有点明白，为何自己那位将艾黎小姐视为最重要存在的主人，会如此放任她接触别人了。
另一边，同样拥有这金蓝色鸳鸯眼的法神冕下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借此压下嘴角升起的笑意。
哎呀，他的恋人可真是过分呀，竟然毫不犹豫的拉自己做筏子，什么话都能随口扯出来，这可真是……让他欣慰无比。
不枉费自己废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终于让艾黎明白，没有什么比她自己更重要了。
乌洛放下茶杯，欣慰的心情加持之下，就连眼前喋喋不休让人厌烦的老东西，他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所以乌诺恩，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不要错过它。”
奥德罗并未察觉自己的长篇大论没能入得眼前魔法师的眼，他对自给出的条件十分自信，就连笑容也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确信。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的实验，不出一年……啊不，半年！只要短短半年的时间，你绝对能在魔法之路上再进一步。以你的天赋，甚至可以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魔导师。”
“魔导师的世界和大魔法师可是天壤之别，我想你也不会甘心就停留在这个境界，对吧？”
奥德罗自信满满地看到眼前的年轻魔法师，他对自己提出的条件打心底认为不可能有人能够抗拒，连带着眼神里都充满了势在必得的神色。
乌洛冷眼看着他激情盎然的表演，愈发觉得没趣起来。
果然，接待这种家伙和浪费时间没有任何区别，早知道就让乌诺恩的等级再低一点好了。
“怎么样，乌诺恩？你要不要和我签订契约呢？”
奥德罗双手杵在拐杖上，眯眼看向眼前年轻俊美的后辈。
只等对方咬钩，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一个绝佳的实验材料。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奥德罗魔导师。”
然而，年轻的大魔法师却并不像奥德罗现象中那般对宝贵的进阶机会趋之若鹜。
“我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追求，比起在这个年纪就更进一步，我更想夯实自己的基础。”
“毕竟，对魔法师而言，进步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他甚至连个敷衍的表情都懒得展露，直接将百无聊赖这四个字完完全全的摆在了明面上。
这是何等的无礼！
奥德罗握紧了拐杖，满是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面色阴沉地看着胆敢反驳自己的年轻魔法师。
只差一点，他就没忍住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他明白下位者对上位者就应该保持绝对的尊重。
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愤怒的情绪压抑了下来。
奥德罗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告诫自己，这儿不是黄金帝国，那套尊卑体系对北境这种蛮荒之地而言毫无作用。
这儿的魔法师更加推崇那位翡翠高塔的主人，史上最年轻的法神乌洛波洛斯冕下。
这群疯子尤为擅长所谓的跨阶级战斗，近十几年来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类似的战绩。
就想眼前的这个大魔导师级别的年轻人，从他身上那收敛得丝毫不外泄的魔力来看，恐怕真实地战斗力丝毫不逊色自己这个魔导师。
而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真要动起手来，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制服对方不说，还要虚耗自己本就不多的寿命。
这儿是人家的地盘，他不能只为了保全自己那可怜的面子冒这个险。
奥德罗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理由，最终深吸一口气，彻底冷静了下来。
“乌诺恩，你还年轻，所以不知道进阶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换了一个语气，真诚地看向年轻的魔法师，态度仿佛一位兢兢业业的老师一般劝说道：
“我在大魔法师的阶段时，也如你现在这般，认为自己未来的魔法道路会和之前一样顺畅。但你看看现在，我在魔导师的路上已经困了整整二十年了。”
“年轻人自傲是正常的，但也要放眼看看这个世界。或许你的天赋的确世所罕见，但天赋对魔法师来说只是消耗品，一旦跨入魔导师的行列，你就会知道……”
奥德罗眯起眼睛，凛冽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面前笑得无害的年轻人。
“当你无论如何努力，魔法道路都不能再进一步时，那种绝望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绝望？”
听到这两个字，乌洛波洛斯的笑意多了几分玩味。
“魔导师先生，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他懒散的靠在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奥德罗。
“我知道帝国人更喜欢从掌握了多少条咒语、可以释放出多强大的魔法等角度，来定位一位魔法师的阶级和实力。诚然，这对热衷征战的帝国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考核机制，但对佩拉出生的正统魔法师而言，我们讲究的是与元素共同进退，自身不过是容纳元素影响物质位面的一座桥梁罢了。”
“你什么意思？”
奥德罗的面色有些难看，但乌洛依然保持着那种让人不悦的微笑。
从这老东西上门起，足足浪费了他宝贵的半个小时。不客气的说，这些时间都够他耐心的、仔细地、从里到外为他亲爱的恋人解决她遇到的困难了。
实话说，他现在听到艾黎和那小不点说笑的声音就嫉妒得要命。恨不得立刻就动手，将老东西和小东西一起给……
黄金敏锐的察觉到了主人的失控，轻轻地喵了一声。
乌洛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澈。
“很抱歉，奥德罗先生。我实在没有兴趣参加你的实验。”
第32章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大魔法师对能够提升自己阶级的实验不感兴趣的？
“为什么？”
奥德罗皱紧了眉, 并不接受这个答案：“这个实验对你而言，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那我说得再直白一点吧。”乌洛微微一笑, 这是他对奥德罗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如果梅森在这儿，一定会感到讶异。
因为这位年轻的大魔法师露出的笑容，和他的未婚妻简直如出一辙。
“你提出来的这个实验，从初始阶段就已经显示出了理论逻辑不明、实验记录紊乱等问题。这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你年纪太大了，以至于老眼昏花到连这么浅显的造假数据都看不出来。”
“实话说，若不是你再三登门，我什至以为你是在拿我寻开心。毕竟就连佩拉诺亚刚学完理论知识的一年级学生都知道,拿着实验报告去找合作对象之前,至少要反复核对十三次来确保内容的正确性。”
奥德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乌洛吼道：“你在瞎说什么？我可是魔导师,我的实验数据怎么会有错？”
“龙血草、千星沙、巨魔脊髓、月泉水……这些东西按照你那份实验提及的数据混在一起，吸引到的元素绝对不可能会出现报告上写得那种平衡状态。鉴于你提及的实验场所是在法师塔的禁魔阵法里，唔……如果我没算错,应该会是火系的元素数量上占据主导地位,在这之后你又加入了雪妖心脏,啧啧啧……”
乌洛的视线怜悯地扫过奥德罗不太方便的腿脚。
“那场元素暴乱看来给你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呀, 奥德罗魔导师。”
奥德罗下意识的用手杖挡在了自己的右脚前, 他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乱，声音也不如之前那般中气十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在佩拉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区区一个大魔法师没有资格质疑和污蔑一位魔导师吗？”
“唉……每次说不过就开始拿阶位来压人，好像阶位高就代表着自己不会有错一样。所以我才讨厌和你们帝国的魔法师打交道啊。”乌洛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厌烦。
“奥德罗魔导师,虽然你们帝国一直将自己所属的魔法师独立在佩拉的魔法师体系之外，但我们归根结底都是同行。”
“我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和其他的同行合作，那就请你拿出真实有效的实验方案和数据。如果它是可行的，就算我不感兴趣，也会有其余的同行乐意参与你的实验。”
说完，他颇为期待的看着奥德罗，等待着对方的爆发。
相比这边的剑拔弩张，另一边的花房中，艾黎和梅森的氛围却十分轻松愉快。
“……也就是说，我淬炼的进度陷入瓶颈期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在淬炼时只考虑了表面，而没有考虑到内在吗？”
“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是，如果……我是说，假如艾黎小姐能够尝试用精神力剥离材料已经淬炼完成的部分，或许就可以露出没能淬炼到的部位了。”
梅森红着脸，小声的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建议，适用的材料范围也比较小，你不听也没事的……”
“剥离已经淬炼完成的部位吗？这个思路我的确没有考虑过呢。”艾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梅森露出了赞叹的笑容。
“还好有你提醒，不然我可能还在钻牛角尖呢。”
梅森低着头，手指扭捏的抓着自己的衣摆：“我……我给出的这个答案不算什么，艾黎小姐一定可以靠着自己想到的……”
“怎么会呢？”艾黎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如果今天没有遇到梅森的话，我肯定还要在这个问题上钻很久的牛角尖呢。”
“毕竟乌洛那家伙呀，可是完全不给我提示呢。”
她家男朋友有个特殊爱好，就是在教授他人时更喜欢摊开所有的理论基础知识，然后引导别人主动去思考。
这样的好处是一学百通，基本掌握了基础知识点，后续内容都能很快就掌握。
但缺点也非常明显，就是入门太慢了。
“那是因为艾黎小姐的未婚夫很厉害，他……他肯定是一口气就将材料淬炼完成的那种天才。”梅森疯狂的摇着头，脸颊有些泛红，眼中充斥着对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年轻大魔法师的崇拜。
“就连我的老师也是听说了枫叶镇有这么一位大魔法师居住后，才决定提前过来这儿。”
提前？有趣的说法。提前的意思就是说，那位奥德罗魔导师一开始就准备来到这座偏僻的小镇子？
那么问题来了，枫叶镇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魔导师不远千里的从遥远的帝国跋涉至此呢？
艾黎还挺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但她更清楚，就算直接问也不会得到答案。
所以，她选择了迂回的方式。
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继续扮演着天真的魔法师未婚妻角色。
“真的吗？”
她瞪大眼睛，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帝国距离我们这儿很远吧？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家乌洛的名字？”
梅森下意识地回答道：“是乌鸦们说……啊，不对！”
他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梅森，你怎么了？”艾黎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梅森连忙摇头，心虚的挪开了眼睛。
“是老师的朋友，他的朋友就叫乌鸦。那位乌鸦说这儿有位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大魔法师的天才，或许对老师的实验会有兴趣，所以老师才过来这儿。”
“原来是这样啊。”艾黎顺着他的话笑道：“看来我家乌洛在魔法师之中还是蛮有名的呀。”
她双手交握放在胸口，表情即欣慰又有些怅然若失。
“唉，真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淑女。”
梅森见艾黎小姐的注意力并未放在自己失误吐露的信息上，不由松了口气。
乌鸦的事情是绝对的机密，就连老师也不清楚自己已经发现了它们的存在。
梅森默不作声的捂住自己的左手臂，昨天老师留下的伤痕正在隐隐发疼，这无一不再提醒他，谨言慎行才是活下去的唯一方式。
今天的他，话有些太多了……
艾黎明显感觉到了梅森的态度产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少年原本因为她的夸赞和吹捧敞开的心扉，在触及乌鸦两个字之后，就迅速的闭合了起来。
她并没有进一步试探，而是继续扮演好了一心一意想要和恋人长相厮守的形象，继续将话题扯回了没什么营养的学徒知识讨论之上。
但即便如此，梅森说的话也越来越少，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直到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巨大无比的怒吼声。
“梅森，人呢？还不给我滚出来！”
那声音苍老而尖锐，艾黎看到梅森的面色煞白一片，小小的身躯也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哪怕之前在梅森的口中大约探听清楚了奥德罗魔导师这个人的大致资料，但第一次看到真人的时候，艾黎还是为对方的苍老感到诧异。
可眼前的这个眼神阴鸷面色可怖的老人，任谁第一眼见到，都会觉得至少有个八九十岁，和梅森口中那个六十岁出头的宫廷魔法师相差甚远。
他的腰背佝偻着，完全靠一根拐杖支撑枯瘦的身躯。皮肤黯淡无关，深色的老年斑更是大面积的堆积在他的皮肤上，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唯一让他显得有些年轻的地方，也就是他那头还算茂密的长发……
但艾黎觉得那玩意很可能是假的，或许这是奥德罗魔导师仅有的尊严？
“你怎么来了？”
看到艾黎过来，乌洛非常自然地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语气也柔软了起来。
这让受了一肚子气的奥德罗更加愤怒。
他的眼神顺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挪到了艾黎的身上，在观察到对方并没有任何的魔力后，发出了极为不屑地冷哼声。
“乌诺恩，我给你一句忠告吧。沉溺女色对魔法师是大忌，你还年轻，不要搞错了人生的重点。”
哇，爹味这么重的吗？乌洛貌似最讨厌和他说教的人了吧？
艾黎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朋友，这一个多小时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折磨？
“奥德罗魔导师没有过恋人，不能理解我也是正常的。”
乌洛并未被奥德罗的话语激怒。相反，因为此刻艾黎就在身边，这位年轻大魔法师看起来要比之前语气温和了不知道多少。
当然，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也愈发浓郁。
“我这辈子只想和艾黎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度过相对轻松地一生。无论未来的路会如何，只要她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就算做一辈子的大魔法师，我也心甘情愿。”
他说着，还抬起艾黎的手背，轻轻印下一吻。
艾黎也配合的露出了娇羞的面色，左手握成拳，轻轻敲在乌洛的胸口。
“嗯~讨厌，你在外人面前说什么呀？羞死人了。”
这般挑衅的举动，让本就古板的奥德罗气得嘴唇发抖，如果这是在帝国，他恐怕会开口怒骂。
但这是北境，拥有灵活底线的奥德罗魔导师选择了另一种释放怒意的方式。
“哼，希望我下次登门之时，你还能坚持这个念头！”
他手杖在地上用力敲了一下，抛下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后，转身离开了。
艾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咂了下嘴。
就这？
自己和乌洛也算是明晃晃的羞辱了吧，结果看起来脾气这么差的老头竟然这这么算了？
“谢谢您两位今日的招待。乌诺恩魔法师，您的鼓励我记住了，我会努力的！”
梅森满脸通红地走到两人面前，和他那位又怂又傲的老师相比，他显得正常且有素质得多。
“我和老师就此告辞了，再见。”
说着，他深深行了一礼，便转身追上了奥德罗的步伐。
这行为让乌洛直接沉默了。
等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后，乌洛才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恋人。
“他什么意思？”
“或许是感谢乌诺恩大魔法师对自己未来的看重？”
“我有夸过别人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替你夸得，四舍五入一下，也可以算作是你开的尊口嘛。”艾黎笑嘻嘻地回答道。
“……行吧。”乌洛眉头微挑，看向艾黎，漂亮的鸳鸯眼中神色不明，口中更是发出了一声微妙的笑声。
“好了，外面的事情处理完，现在轮到你了。”
第33章
艾黎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写满了无辜两字。
“我怎么了？”
“看起来你和那个小家伙聊得很开心嘛？怎么样？有从人家嘴里掏出你想要的答案吗？”
“哎呀，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呀。”艾黎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乌洛，嘻嘻笑道：“我可是很认真的请教人家问题,而人家也非常好心地为我答疑解难,这是双向奔赴，懂吗？”
“呵，双向奔赴？”乌洛俯下身子，将艾黎笼罩在自己的怀中，在她耳边轻语：“那到底是什么样惊天绝世的问题，是我这个男朋友解决不了，反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给你答案呢？”
“没办法，因为我的男朋友正在忙嘛。”艾黎顺其自然地伸手搂住了乌洛的脖子,将自己埋进他的胸口蹭了蹭,舒服的哼了两声。
“而且，我还挺想看看别的魔法师眼中的魔法到底是什么模样呀。”
“想要扩张见识？呵,你是不是忘记我的书房有多大了？”乌洛揽住了艾黎的腰，享受着恋人自然而然的亲昵举动。语气却略带着不满，说道：
“难道我那绝大部分都是经过时间验证的魔法师们留下的珍贵手札、魔法笔记以及实验记录, 还比不过一个刚刚踏入魔法之路的小屁孩, 凭借自己那一知半解的功夫总结出来的所谓经验对你有用吗？”
这浓浓的酸味……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家乌洛这么喜欢吃醋？
唔……也不对,以前自己没有机会接触别的魔法师,或许是因为挑战了男朋友的专业，他才这么阴阳怪气地吧？
艾黎理解归理解，但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
“你这话说的，我也才刚刚踏入魔法之路啊。”
“你不一样。”乌洛可听不得这话，他的恋人是其余人能比得了的吗？
在淬炼阶段,艾黎能和元素沟通的天赋不仅不能为她提供帮助，甚至还是一大阻碍。哪怕自己想尽办法为她将环境调整到极限，可对艾黎来说，那无时无刻试图和她沟通交流的元素们，就像是高峰期的马路，嘈杂吵闹得影响她专心淬炼核心。
课即便如此，她一天还能保持至少十个小时以上的专注冥想，就这种集中力又有几个魔法学徒能够做到？
出发点和遇到的困难，乃至本身的天赋和意志力都不同的情况下，乌洛实在想不出那个学徒的经验对自己的恋人能有什么作用。
绝对不是因为他很不爽自己和一个听不懂人话的老家伙打机锋，而他的学生却靠着几滴眼泪就能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有什么不一样？就算是大学教授学历的长辈，也会在辅导小学生作业的时候被气得进医院！”
遗憾的是，艾黎这次并未理解男朋友的想法。
“而且，乌洛你的收藏里可没有魔法学徒的笔记，让我找到感同身受的一些基础问题。”
“你这是狡辩……”
“不，这是忠告。”艾黎从乌洛怀里挣开，怜悯的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要不是现在连不上网，我还真想让你看看，我们世界因为辅导作业发生的惨案。”
“那简直就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多少强大的父母倒在了这种噩梦一般的第一线，有的抹眼泪，有的进医院，更惨一点的直接大马路上躺着，向警察叔叔哭诉自己的劳累。”
说完，她还摇头晃脑地拍了拍自己男朋友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对你们来说，很多知识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而然。但对我来说，光是要搞清楚一个词汇的概念就要花费很多脑细胞了。”
“不要小看新手的无知程度啊，法神冕下。那绝对是你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
“强词夺理。”
“嘻嘻，反正我已经从梅森小弟弟那边找到了新的突破口，等明天开始就好好尝试一下。”
艾黎嬉皮笑脸的耸耸肩，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了，先不说我了。你那边怎么回事？我看那个奥德罗表现出来的态度，感觉你们两人谈的不是很愉快啊。他踩你雷点了吗？”
“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宵小之辈而已。”乌洛轻蔑哼了一声：“他们帝国一脉的魔法师都是如此，轻视元素的作用，总是认为自己才是主导者，呵……最终被元素抛弃不得不走歪门邪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咦？你们魔法师还分派系？”
“当然。你们那边不是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吗？魔法师之间因为理念而产生派系斗争可是很自然的事情。”
乌洛见艾黎没有回到自己怀里的打算，不满的皱紧了眉，重新将人拉回了自己的怀里后，心满意足地低头在她的脸颊蹭了蹭，像极了一只撒娇的猫咪。
“和听不懂人话的老东西浪费时间可真是累人，都比得上在佩拉帮别人改论文的那段时间了。”
“不过，这老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能忍，我还以为帝国人的傲气会让他直接动手呢。”
“你刺激他什么了？”
“实话实说罢了。”乌洛嗤笑一声：“从第一个魔法师体系成立至今两千多年了，像他这种不去努力增加对魔法的研究和认知，反而想要借助外物强行提升自己的等级的蠢蛋不知道有多少个，反正没一个成功过。”
“唔，梅森看起来对花房里的药草很在意……嘶，我懂了。那位魔导师是不是在研究什么可以提升境界的药剂？”艾黎眨了眨眼，有些好奇起来。
“乌洛洛，难道你们的世界也有类似的金丹妙药吗？”
“怎么可能？”乌洛笑道：“你忘记魔法师的等级考试内容了吗？想要拿到佩拉颁发的职业证书，魔法师们不仅要证明自己的实际战斗能力，还要进行笔试内容。”
毕竟，这个世界的魔法从根本而言是由元素引导而成的。所以，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哪怕是魔法学徒也可以释放出足够媲美高级魔法师才能轻松释放的大型魔法。
“以帝国的考核标准，哪怕是乌诺恩也能轻松拿到魔导师的证书……看来奥德罗虽然老眼昏花，但脑子还没有退化到分不清帝国和佩拉魔法师之间差距的地步，真是让人遗憾。”
“你该不会想干掉他吧？”
“有点，我讨厌纠缠不休的蠢货。”乌洛老实的点点头，表情带着几分委屈。
艾黎回想起奥德罗离开的场面，的确……哪怕他明显很不爽乌洛洛的态度，可话里行间又给未来再度登门留下了足够的退路。
“他为啥对你这么执着？”
“谁知道呢？这一点也不重要。”乌洛紧紧抱住艾黎，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
“好了好了，我们不聊这些没意思的话题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让秘银给你做。”
“辣椒炒肉多放蒜苗，谢谢。”
**
梅森的确给艾黎带来了一些新的思路。
关于核心材料的淬炼，其实一开始艾黎的想法是从蛇牙齿尖开始向上逐渐的渗透。可实际操作的时候，她却下意识的用精神力引导元素将整颗牙齿给覆盖住……这可能是因为，她本能的不太想长时间对着一颗真蛇的牙齿导致的。
之后陷入瓶颈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她不确定核心材料是不是必须保证完整的进行淬炼。所以在梅森分享自己的经验之前，艾黎还真没有动过改动它的念头。
因为太讲究规矩，反而不够放开手脚吗？
艾黎看着手中的蛇牙，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次和梅森交流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让她认知到了自己不能被固性思维给框定。
这颗蛇牙对乌洛而言有别的意义，才会让他在见到的第一面就露出那种表情。但既然乌洛愿意将它交给自己，那就说明破坏也好，修改也罢，哪怕是因为操作失误被自己碾碎成粉末，他都默认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比起担忧恋人会不会因为蛇牙外形改变而后悔将它交给自己这种离谱假设，还是更应该信任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不是一颗蛇的牙齿能够比拟的才对。
艾黎深吸一口气，精神力不再如蛛丝般纤细柔韧，而是相互纠缠扭曲成了一个钻头的形状，开始在淬炼完成的蛇牙外壳部分暴力的钻孔。
喀嚓，一声如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而半结晶化了的蛇牙表面也随着她的精神力锥子呈现出了诡异的鲜红色裂纹。
艾黎没管，继续集中精力钻洞。
于是，蛇牙上的裂隙越来越大，本来已经被淬炼过得晶化部位也随着裂隙剥离了本体，被艾黎其余的精神力丝线缠绕停留。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和眼力的工作，但艾黎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蛇牙在这样的打磨下，逐渐分崩离析。原本淬炼完成的部位被逐渐剥离本体，露出了底下黯淡无光的本体。晶化部位被艾黎的精神丝线捕捉，强制以绽放的形态悬空在了周围，只要她动一动念头，就可以重新将它们缝合回蛇牙之上。
但艾黎的拆卸并未结束，她的钻头重新对准了未接受淬炼的本体，毫不留情地将它大卸八块，分成了细碎无比的一片片又薄又宽的碎片。
随后，一直在后面蠢蠢欲动的元素们发出了喜悦的呼声，依附在艾黎的丝线之上，如饿狼一般的覆盖上去，将所有的碎片包裹吞噬。
淬炼、捶打、修改、重构最后是结晶化，元素位面之中的蛇牙已经再也找不到之前的半分痕迹，它就像是一朵绽开的花朵，悬停在了嘈杂的空间之中。
当最后一点灰白转变为透明的晶石，艾黎立刻牵动着剩余的丝线，将分崩离析的晶片重新聚拢。
只是，出于对蛇这种玩意的膈应，她并未将它还原回蛇牙的形状，而是多花废了写心思，将它仔仔细细的转变成了一朵花，一朵仿佛被暂停在了打碎的瞬间的破碎水晶花。
在核心定格的刹那，元素们如潮水般的喜悦欢呼在艾黎的脑海中炸开。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
第34章
这是怎么回事？
艾黎想要挣扎,可身体却没有任何的知觉。她只能睁着眼，看着自己以一种奇异的状态漂浮在由元素光点构成的长河之中。
元素们在漆黑的位面之中快速的流动着，叽叽喳喳的分享着彼此的信息,有些说着笑着就消失变得黯淡无光,而有些却变得愈发明亮。
在这种奇异的河水之中，艾黎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在河水之中上下浮动着，捕捉着自己身躯里发生的一丝一毫变化。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猛地下层，意识仿佛被重力拉拽着，硬生生的突破了如海水一般的冥想空间，来到了一片全新的,完全不一样的视界。
世界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半是漆黑粘稠的天空，另一半是如同名薄膜一般挡住那可怕天空的网。
艾黎还来不及仔细观察, 便发现自己正在坠落。
她的意识仿佛一粒雨滴，穿越隔绝世界的云层，朝着地面坠落而下。
而在这个视角中, 她看到了地面世界的模样。
漫无边际的森林中那颗如玉石雕刻而成的巨大树木,绵延千里环境多变的山脉里建造的钢铁国度,覆盖了大半个世界的沙漠中绿洲犹如翡翠一般的点缀着它枯燥的风景,散落在海面上的火山汹涌咆哮着炙热的熔岩……
还有,那如腐烂的伤口一般趴伏在大地上蠕动着的黑色烂泥，它们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逐渐的吞噬。
那就是深渊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吧？
哪怕自己只有一丝意识，可刹那间有种可怕的欲望充斥在自己的脑海中。
也幸好自己只是一抹意识，所以那些贪婪的念头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就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艾黎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坠落。
这算不算一种提示？一种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被虚无入侵得严重程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厉害，所以不要轻易出门的提示？
可是，来了异世界却不能出门是一件多么憋屈的事情？
自己真的能够忍受得了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一抹清冽的冷香隐隐传来，艾黎终于睁开了眼睛。
身边烛火昏暗，透明的玻璃穹顶之上，璀璨星河烂漫。
艾黎征楞了很久，终于在身边人翻书的动静中，回过神来。
“现在几点了？”
她开口问道，但声音却沙哑的让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这次冥想持续了将近三十个地球时。”
乌洛放下手里的书，从旁边推过来一杯散发着热气的药草茶。
“特地给你准备的恢复药剂，喝完它后身体会好受一些。”
艾黎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双腿更是麻木得动弹不得半分，就像是那场奇异的体验还未结束一般。
只不过和冥想状态不同的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
“手抬不起来了，你喂我。”艾黎说完，直接张开嘴，等待着投喂。
乌洛轻笑了一声，从空气中掏出一个小勺，慢悠悠的往艾黎嘴里送。
等半杯药下肚，艾黎总算是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做了一套拉伸的动作，终于摇摇晃晃地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法器核心淬炼的结果如何？”
“彻底完成了。”艾黎对着乌洛比了个V ，笑道：“明天开始，就能进入下一堂课了吧？”
“你这些天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冥想，适当地放松一下会恢复得更快一些。”乌洛放下茶杯，略带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淬炼是一项高强度精神作业，和体力消耗过度产生的疲惫感不一样，后者可以使用一些药剂加速恢复，而前者的恢复方式就只能纯粹靠自我修复。
“可是，我还挺想快点见到自己的法杖的。”艾黎倒没觉得有什么疲惫感，倒不如说，自从吸收了深渊之后，她的精神就一直好得出奇，甚至和身体出现了明显不匹配的状态。
硬要说的话，非常像当初眼睛累得睁不开，可一点困意都感受不到的失眠状态。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自己必须尽快处理掉体内的深渊力量才行。
“你现在想休息吗？”
艾黎摇摇头：“刚搞完淬炼，现在精神百倍，完全睡不着。”
“我明白了。”乌洛想了想，对艾黎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会自己的身边。
“和核心不一样，法杖剩余部位是可以找他人代工的。艾黎可以趁这个机会想一想自己想要的法杖是什么模样。等确定好了，我们明天就出发找炼金术师。”
艾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乌洛你不就是炼金术师吗？”
“炼金术师也分很多类呀。”乌洛笑道：“魔法师身体孱弱，而制作法杖需要用到锻造学的相关知识。我们一般会制作炼金装置来替代这部分工作，但炼金装置需要一整个炼金工房来支撑设备的运行。”
“虽然也可以使用魔法来替代，但是和已经形成完整产业链的专业炼金工坊相比，所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乃至最后的结果，都不能相提并论。”
他又举例道：“假如同样一块铁矿石，魔法师要靠魔法将它制成一根合格的法杖，以实力来说需要花费三到三十天左右。而炼金装置只需要十秒。”
“差距这么大吗？”艾黎倒吸一口冷气。
“是啊。”乌洛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的欣慰：“其实一百年前，绝大多数的魔法师还是依靠自己来炼制法杖的。后来炼金系崛起，性价比更高的杖身能够批量出现，大大的降低了魔法师们花费在法杖上的时间。”
而时间就是魔法师的生命，对佩拉的魔法师来说，能够将这些时间花费在研究上，那么付出再多的金钱也是值得的。
艾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其实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男朋友世界的魔法师概念，总觉得和自己认知中的那些有些区别，但是区别又不是特别大……就，很微妙。
“好了，科普环节就此结束，艾黎想好自己的法杖应该要什么款式了的吗？”
“款式？”艾黎疑惑地转头看向乌洛：“魔法杖不都长一个样吗？”
她手里头比划着说道：“一根棍子外加一个圈然后里面套个宝石什么的？”
顶多就是装饰物上面可以挑一挑吧？
“猜到你会误会了，所以我提前准备了个好东西。”
乌洛毫不意外女朋友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他手指在空气中拂过，便有一本画风奇特的刊物飘到了艾黎的面前。
“这里面有一篇佩拉魔法议会上个月总结的年度最受欢迎法杖款式大全总籍，你可以从里面汲取一些灵感。”
“虽然可以随时改变法杖的形状，但重塑需要消耗不少材料和时间，艾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吧？”
“法杖还能有不同款式？”艾黎震惊的瞪大眼睛，接过了那本不算薄的刊物看了起来。
周围的烛火很黯淡，但艾黎却像是没有发现这一点似的，津津有味地翻来翻去，为书中记录的那些法杖感到震惊和兴趣。
虽然主题是年度最受欢迎法杖款式，但里面出现的武器可不止艾黎认知中的法杖。
正如乌洛之前与她科普的那般，这个世界的魔法师们除了身体孱弱这一点之外，与她认知中的那些魔法师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第十名是手杖吧？好吧，它勉强还能算法杖……但是这第七名不是拳套吗？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它也能算是法杖吗？”
艾黎大受震惊，仔细看了那副拳套下面的详细解析。
“……杖身出自炼金术大宗师格罗·铜须之手，铭刻了特殊八条符文回路，配备三颗顶级的魔晶石，所有者是冰系大魔导师蝶？”
她放下书本，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不仅有拳套，还有盾牌和瓶子……你们佩拉的魔法师这么不正经吗？”
乌洛双手一摊，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奈，可语气却带着些洋洋得意。
“佩拉的魔法师从来不被细节局限，只有放开那些毫无意义的束缚，才能提高自己在魔法这条道路上行走的距离。”
“所以，艾黎也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魔法师概念束缚，想要什么样的杖身都是可以的。”
“毕竟魔法发展了几千年，有些东西总该变一变了。”
艾黎低头，重新看了一眼最受欢迎的法杖款式第一名。
那是一对非常酷炫的大翅膀。如果放在地球，足够让人做到游戏里卖个九九八的霸主金翅膀。它的得票数是断崖式的第一，所有者甚至是一位名不见经常的高级魔法师。
这篇文章还刊登了不少佩拉魔法学院对这个法杖的看法，绝大多数都是超级酷炫和天才的想法。
艾黎再次发出了灵魂疑问。
“乌洛……你给我用的翻译魔法真的没有问题吧？比如，把法器翻译成法杖之类的。”
抱歉，她真的不认为这玩意算法杖！
“呵呵，这些款式是近些年才出现的。”乌洛也看到了艾黎的目标，没忍住笑道：“事实上，十年前这本期刊上面刊登的法杖种类里，前一百名中约莫有九十支都是正常的法杖。”
“哇，那你们魔法师时代的进化速度可真是快啊……”
艾黎合上书本，心中感慨不已。
正如乌洛所说，魔法师不应该被这个身份拘束，能够恰当的利用自己的优势施展魔法，那就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师。
既然如此，那她心中就有结论了。
“好，我决定了，法杖的款式我要选个熟悉的老家伙。”
“哦？是什么？”
艾黎拿过乌洛放在身边的纸笔，迅速的在纸上画下了自己的所想，然后将它展示在了乌洛的面前。
她的双眼熠熠生辉，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用了这么多年的武器，果然还是它最趁手。”
图纸上的法杖只有寥寥几笔线条勾勒而成，俨然是一柄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弯钩长柄雨伞。
“你确定要选它了吗？”乌洛接过图纸，再度确认道。
“确定了。”艾黎比了个大拇指：“你也说了，现代的魔法师不要被传统概念所束缚，所以我下定了决心，就选它了。”
“我明白了。”乌洛点了点头，将那张画着雨伞简笔画的纸张细心收好，伸手招来了黄金。
橘色大猫咪迈着优雅的步伐走来，轻巧的叼起纸张，随后对着两人行了一礼，身影消失在了空气中。
“黄金去哪儿了？”艾黎好奇的问道。
“去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炼金工坊了。”
“啊？我这个当事人不能亲自过去吗？”艾黎遗憾的看向乌洛。
“熔铁堡内没有办法使用传送阵，惟一前去的方式只能使用它们的飞艇。但飞行路线上有三处大型深渊残存的侵蚀之地，感染者也众多，对现在的你来说不是一个合适过去的地方。”
艾黎瞬间就回忆起了自己冥想时发生的异常灵魂出窍状态。的确，那个时候的她似乎看到了不少被深渊吞噬的地区。
关是一个圣女体内蕴含的那玩意就让她被本能完全操控，要是直面那种含量的深渊力量，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艾黎打了个寒颤，默默地蹲在了乌洛的身边，乖巧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继续上课吧。现在核心材料淬炼完毕，我感觉自己对元素的掌控有了不少心得和经验，不如明天再试验一下？”
“通过这些日子的淬炼，该掌握的东西你应该也掌握全了吧。”乌洛笑道：“如果艾黎只是想要确认自己施展魔法的能力的话，与其在试验一次，我倒是有一个更合适你的锻炼方法。”
“是什么？”艾黎好奇的问道。
“实战。”
乌洛笑眯眯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带着点意味深长。
“我想没有什么比实战更能让一个人的实力快速进步了，对吧？亲爱的。”
艾黎，无可辩驳。
第35章
洛尔特作为北境最偏僻的城市,却有着和它地理位置完全相反的热闹人气。
在望不到边际的北境大冰原前，唯有它是佣兵最后一个补给站。所以，比起它拗口的官方名称, 大家更喜欢叫它白银城。
佣兵协会、职业者公会、各大商会的分会, 还有知名势力的驻扎地，只要有心，你可以在这儿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是来自被神殿明令禁止的某些禁忌事物。
但这样一座势力混杂的城市，却有着超乎寻常的稳定性。一切的缘由皆是因为它的主人，是那位被称为最神秘的法神冕下，赫赫有名的翡翠高塔之主——乌洛波洛斯。
没有人会愚蠢到想要和一位法神为敌，大家讨好他都来不及,于是白银城诡异又和谐的平衡关系就此建立。
今日, 白银城的佣兵协会之中，也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
“嘿,小妞。”一名胡子拉碴的大汉挤开人群，来到了招待员的面前，龇着一口发黄的大牙粗声喊道：“今天有没有去冰河区的狩猎任务？我们强龙佣兵团都包了！”
接待员小姐姐露出礼貌的微笑, 口中的答复却如机械一般没有情感。
“这位佣兵, 这次的狩猎任务是a级难度, 对你们佣兵团来说超过了可接取的等级, 会有团灭的危险哦。”
“看不起老子是吧！”那位大汉啪的一声将自己的证件卡拍在了柜台上,瓮声瓮气地吼道：“我还就一定要接这个，快给我登记好！”
招待员小姐依然保持着微笑，就像是北境的冷风将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一般。她熟稔地接过了那张有些老旧的证件卡，很快就在魔法炼金装置上进行了任务的登记，并将卡还给了那位大汉。
“任务已经登记完毕, 祝你好运，佣兵。”
大汉冷哼一声，一把夺过自己的证件卡，大摇大摆的推开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同伴身边。
其余人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再看小丑。
“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一看就是新来的，啧啧啧，那群冰原鬣狗又有新的食物了。”
“嘻嘻，要不要打个赌，看看他们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来来来，我开局，大家都来投注。”
“嘿，臭苍蝇，又是你小子。行，这次我投一个银币，就赌那个小队无人生还。”
毫不遮掩的笑声和议论声充斥在协会的休息区，那大汉和他的同伴们自然也听到了，却没有人回应，反而很快就整装出发，离开了酒馆。
打赌的看客们并不介意，那个开局坐庄的苍蝇更是下场挨桌的问其余人，要不要参与赌局。
当他来到了休息区最角落的那个桌子时，脚步微微一顿。
那儿不知何时坐着两个打扮光鲜的年轻人，男的带着兜帽，看不太清楚模样，但是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魔法师。女的倒是能直接看到样貌，可那充满了好奇心地眼神瞧着就不像个佣兵，反而像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跑来体验生活了。
作为混迹白银城的老油子，苍蝇立刻就意识到了两人的不好招惹。他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两人身上价值不菲的装饰品，转身就去了下一桌推荐自己的赌局。
艾黎看着那位脏兮兮的佣兵离开，完全没有问她要不要参加赌局的意思，不由感到好奇。
“赌局在这儿很常见吗？”
“这对不出任务的佣兵来说，是个不错的消遣。”乌洛解释道：“大部分佣兵习惯了刀尖舔血的刺激日常，对他们来说生命是随时可能在明天消失的玩意，拿别人或者自己成为别人嘴里的赌局是再正常不过的娱乐活动。”
“原来如此。”
难怪那个叫苍蝇的佣兵看了自己一眼就走人，估计是从她和乌洛的打扮上就分析出了他们不是正经的佣兵吧？
“现在招待处人变少了，需要我陪你去开卡吗？”
“不用，这点事情我还能搞定。”艾黎站起身，对乌洛挥挥手，就朝柜台走去。
佣兵协会的柜台很像是艾黎世界的银行，区别是没有防爆玻璃作为阻拦。能来白银城的佣兵大部分都不是新人，所以专门设立的新人招待处很容易就空闲下来。
“你好，我想办一张佣兵证，请问需要走什么程序？”
招待员小姐是个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夫人，她打量了一番艾黎的打扮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小声问道：“小姑娘，你是第一次来白银城吗？”
“是的。”艾黎点点头。
“那你知道白银城的佣兵协会里，绝大部分任务都需要前往永恒冰原吗？”
“嗯，有人和我科普过了。”艾黎再次点点头。
“和普通的冒险区域不一样，永恒冰原里的魔物非常危险，环境也很艰苦，你确定要成为一名佣兵吗？”
“我确定。”
“我明白了。”对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劝阻艾黎，而是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张空白的卡片和一个圆球一样的刷卡器，将它们推到了艾黎面前。
“请在这个装置上激活卡片信息，录入你的血液、职业等级和代号，如果你有佣兵团，就需要联系团里的负责人陪你一起登记。”
“好的，谢谢。”
艾黎客气的接过卡片，将它插在那个圆球上，眼前立刻跳出来了一个半透明的光幕窗口，像极了动画里的虚拟屏幕。
佣兵证的内容能填写的部分和招待员小姐说的一样，艾黎很快就填写完毕。
然后又用食指在小圆球侧边的尖刺上划过，让它录入自己的血液信息后，这才点击了提交按钮。
招待员小姐那边似乎有同步的屏幕，可以看到艾黎这边的信息，很快她也跟着操作了几步，艾黎就看到自己原本还可以修改的信息卡变成了锁定状态，而圆球的尖刺也缩回了本体之中。
“好了，您的信息已经录入完毕。欢迎加入佣兵协会，祝您的冒险一帆风顺。”
招待员取下佣兵卡，将它递给了艾黎。
“佣兵证是您在协会中接取任务时的凭证，请您保管好它，若有损坏或者丢失，请您及时补办和挂失，这关乎到您的佣兵信任度，请一定要重视。”
“我注意到您的职业那边填写的是魔法系，但是职业等级只有学徒水平。我推荐您最好接一些城内的寻物、辅助类任务。”
“谢谢你的关心。”艾黎微笑地接过了那张卡：“我能问一下，有没有适合我的狩猎任务？”
接待员小姐愣了一下，她看向艾黎的眼神有些古怪，但却没有讥讽她的不自量力，而是很快就调出了一个页面，在上面迅速的扫过，最终落在了某一行上。
“这儿有一个e级的狩猎冰原狼的任务，任务发起人是斯洛沃斯商会，他们想要收购冰原狼的皮毛，所以数量不限，但要求皮毛完整度。”
“好，就这个了。”艾黎将卡重新递了回去：“麻烦你了。”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接待员很快就帮艾黎操作完，她看向艾黎，眼神还是有些担忧。
“艾黎小姐，我注意到你没有加入任何佣兵团。冰原狼是群居动物，你最好是找个近战类同伴或者佣兵小队一起行动。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耐心等候一段时间，如果有要执行这个任务的其余人，我或许可以为你牵线搭桥试试。”
“只是狩猎冰原狼的话，魔法学徒也很受佣兵们的欢迎。”
艾黎看着这位忧心忡忡地招待员小姐，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指着角落里的乌洛说道：“请放心，我的同伴是强大的魔法师哦。”
“原来如此。”对方一愣，随后露出了有些尴尬地笑容：“抱歉，是我打扰你了。”
“怎么会呢？”艾黎笑道：“谢谢你的关心，在这冰冷的城市里，你的举止让我十分暖心呢。”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艾黎就和乌洛一起离开了协会。
望着对方的背影，招待员小姐叹了口气。她的同事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见状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你今天的话有些多啊，乔。”
“抱歉，我……”乔有些苦涩的低下头：“她的年纪和莉莉差不多大，我没办法放着她不管。”
同事听着也叹了口气，安抚性的拍了拍乔的肩膀。
“放心吧，莉莉一定还活着呢，她的信息卡不是一直没有注销吗？”
“不用安慰我，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乔摇摇头，苦笑道：“我见惯了生死，在莉莉选择成为佣兵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他们……都是关不住的人。”
说完，她再次看向人头攒拥的协会柜台。
“只是，希望他们能活得久一些吧。”
**
“乌洛，我接到狩猎冰原狼的任务了。”
另一边，艾黎举着手里的白色卡片，好奇的上下翻转。
“冰原狼吗？”乌洛走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可爱：“作为你的初战对手，从危险度来说还挺合适的。”
“那位招待员姐姐说它们是群居动物，可是我之前听那位玛丽说冰原里是有魔物的，这两者区别很大吗？”
“可能吧。”乌洛回道：“一般而言，动物的上限就那些，扑、抓、撕咬，但是魔物比之又多出了一个会释放魔法的天赋，总的来说差距不大。”
“那魔兽会不会有魔核之类的？”
“魔核？”
“就是小说里常见的那种，魔兽体内有个价值很高的魔核，然后魔核的等级就是它们的等级。人们会为了魔核狩猎它们，它们能用魔法也是靠这玩意……”艾黎舔了舔嘴唇：“老多小说主角就是靠这玩意发家致富。”
“没有哦。”乌洛打破了艾黎暴富的幻想：“魔兽和人不一样，它们使用魔法是将自身当做核心材料来淬炼。如果按照艾黎的想法……唔，那大概它们本身就是魔核吧。”
所以，狩猎魔兽的任务，基本都要求将魔兽完整的带回来。
“当然，也有一些魔兽会只强化自己一部分躯体，往往那部分价值最高。如果艾黎遇到了话，说不定还真有赚钱的机会呢。”
“但是冰原狼没有。”艾黎沮丧的叹了口气。
“放心，未来你会有很多机会面对魔兽的。”乌洛轻笑一声，牵着艾黎的手朝着城门走去。
“做好准备了吗？接下来的日子可都要在冰原待着了哦。”
艾黎比了个ok手势。
“放心，妥妥的！”
第36章
漫无边际的北境冰原还有一个叫做永恒冰原的绰号, 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平原上，不仅有万年不化的坚冰，还有永不停歇的风雪, 就连时间也能在此被冻结。
和它永恒不变的极端环境同样出名的, 是其中孕育了诸多与外界风格迥异的魔兽和野兽。
和其余地方相比，它的危险性和环境是独树一帜地让人畏惧，佣兵们却将其视为资源库，十分乐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金钱和荣誉。
商人们也因此聚集于此，形成了针对前往永恒冰原冒险的佣兵们的完整产业链。
每日前往冰原的人不少，将性命或者肢体留在这儿的人更多。
呼啸的寒风和夹杂的雪粒可以在短时间内就将人身上的装束染成和冰原同样的白色，人们行走在此，分不清东南西北,还需要随时提防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魔物野兽,亦或者不知何时就徒然裂开的冰面。
每一步，都不能放松警惕。
艾黎在这片大雪中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可即便是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她也没有真正的深入冰原之中，仅仅在外圈徘徊着。
当然，狩猎冰原狼也不需要进入深处, 那不是普通动物可以进入的范围。
相比已经开始喘息的自己,作为魔法师的乌洛面色倒是如常,握着她手的掌心温度比寻常时要高不少,这也算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银蛇手镯在此时发挥出了它的效用,半透明的屏障覆盖在艾黎的身上，为她挡住风雪的侵蚀的同时，也保证了她的体温不流失。
所以，艾黎的累也仅仅是长距离行走带来的肢体上的疲惫罢了。
“我看看，距离标记地很近了,过了这道小坡，就能看到冰原狼的踪迹了。”艾黎将可以定位自己和任务点的魔法地图收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你觉得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
乌洛的斗篷已经被染白，加上魔法师一脉相承的苍白面色，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我没事。”他解释道：“魔法师有应对自然环境的方式，到我这个程度，这点冰雪已经没有办法造成影响了。”
倒不如说，越是极端的环境，对魔法师来说反而越是轻松，因为周围的元素多到溢出的程度，催动时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多精神力。
艾黎有些羡慕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继续……”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风雪中隐隐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艾黎下意识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眉头皱起。
“乌洛，好像有人在求救。”
“确实。”乌洛也朝那边看了一眼，随后点点头，道：“有几个人招惹了冰原熊，现在被追杀中……”
“冰原熊？”艾黎默默地握紧了乌洛的手掌：“那玩意我能不能打得过？”
“你想救人？”乌洛低头看她。
女朋友的面色很正常，既没有跃跃欲试，也没有忧心忡忡，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救不救看过人再说。”艾黎摇摇头，她又不傻，在这种环境下救人肯定要先分辨一下情况再动手。
“只有一只冰原熊，对你来说问题不大。”乌洛说道：“或许要花费多一点时间，但是个不错的练习对象。”
反正艾黎有屏障和自己在，受伤是肯定不会受伤的，顶多就是不习惯战斗，被那只冰原熊压着打一段时间罢了。
对于能让恋人迅速成长的实战，乌洛一向十分放得开。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那边看看情况吧。”
艾黎听到了乌洛的保证，立刻有了决断。
反正她这趟出门的目标是实战，至于对象是熊还是狼，都无关紧要。
**
雪熊佣兵团曾经是佣兵界赫赫有名的一只佣兵团，他们的成员并不多，但每一个都非常善于在北境的冰原之中行走，拥有丰富的探索和保命经验。
所以，非常受各大想要进入冰原挖掘什么的商会人士欢迎。
佣兵团的团长深谙冰原生存之道，因此能够次次将团员以及雇主安全的带回白银城，多少也算得上是传奇级别的佣兵团了。
科恩作为一名刚刚突破四级的魔法师，幸运的加入了这只佣兵团。只不过作为新人，他的实力只够他参加一些基础的护送任务。
可即便如此，科恩也对自己成为了其中一员感到无限荣幸。
然而，就想佣兵们终究会死在任务中一般。再强大的佣兵团，也往往会在不听话的雇主手里翻车。
很不幸的是，雪熊佣兵团也是其中的一员。
半个月前，一位来自帝国的商人用足够多的价格打动了雪熊佣兵团那位谨慎无比的团长，获得了这支精英佣兵团的护送，进入了冰原的最深处。
科恩因为实力和经验的关系，被团队留下来在外面和一些后勤人员等着接应。
但他们等来的不是顺利完成任务的佣兵团员，而是无尽可怕的噩梦。
后来发生的事情，科恩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在同伴的鲜血和绝望喊叫之中，被迫跟随幸存者开启了逃亡之旅。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作为只是一个孱弱的魔法师，如果不是同为佣兵团成员的另外两个同伴不离不弃，他就已经葬身冰原巨熊的腹中了。
“该死的，那狗屎还娘的在追，莉莉姐，你还有没有办法用陷阱拖延一下？”
肌肉发达的战士一边举着盾牌，一边替科恩挡住了巨熊挥下来的爪子。
“不行，材料都用完了，只能靠科恩给它制造点障碍了。”被称为莉莉的女性皱着眉，身形在巨熊周围徘徊，一直试图找到合适的空隙攻击巨熊。
但那头巨熊的战斗经验并不比两人差，它知道这三人之中唯一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就只有那个孱弱的魔法师，所以一直将矛头对准了他。
科恩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身负重任，可以说三人能不能从这头巨熊口里逃出生天，就看自己了。
但他的法杖已经被巨熊打碎，发动魔法需要的时间比之前要多出近两倍。
“给我点时间，大盾。”
“要多久？”
“五……不，四分钟！”科恩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黯淡的黑石，将它握紧：“只有一次机会，我会控制住它，到时候你们就……”
“我来动手。”莉莉再次用骚扰战术逼退了巨熊。
“四分钟就四分钟！”大盾怒吼一声，扛着自己已经凹陷了不少地方的盾牌冲了过去。
巨熊明显感受到猎物之间的气氛有了改变，它垂着头，细小的眼珠阴冷地盯着眼前三人。忽然大吼一声，后腿用力，整个前爪抬起，朝着大盾挥了过去。
“来得好！”大盾想也没想，就顶了上去。
几乎是一个照面，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大汉就连带着自己的盾牌一起被甩了出去，在结冰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蛛网状纹路。
哪怕所有人都好了心里准备，但也没有想到巨熊的力气会这么大。
“大盾！”莉莉和科恩几乎是同时吼道。
但大盾已经没有了反应，仿佛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
巨熊并没有错过时机，嘶吼着又一爪子拍向了莉莉。莉莉身形矮小，利用这点优势灵敏的躲了过去，可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再上前已然来不及。
巨熊已经突破了她的防守，朝着毫无抵抗能力的科恩扑了过去。
“不！”
科恩绝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闭上了眼睛，不甘心的握紧了手里的黑石，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风雪之中。
科恩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踹了一脚，然后他就像一个失去了平衡的碟子，打着转儿滑到了大盾的旁边，才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科恩下意识的回过头，就看到苍白的大雪中，有一道鲜红的身影站在了那头巨大的冰原熊面前。
风雪糊住了视线，但那一抹红色太过亮眼，明明那么瘦小，却在一瞬间吸引了那头可怖巨兽的所有视线。
有这种感觉得不止科恩，还有一只游走的莉莉，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惊疑不定地看着倏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士。
黑发黑眸，白衣红裙，是从未见过的人种……是哪个稀人族吗？
她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一截冰棍？她就是靠那种东西挡住了巨熊的扑杀？
莉莉只觉得呼吸有些停滞，她不安的看向那位女士，眼神在她和巨熊之间来回移动着，最后还是咬牙喊道：“女士，这只冰原熊它……”
她的话没能说完，那只巨熊便怒吼一声扑了过去。
叮。
熟悉的声响再次回荡，同时响起的还有冰棍破碎后的细微动静。
灰败的风雪里，那片红色的裙摆划出了半个圆，那位不知名的女士姿态优雅轻盈的翻过了巨熊的后背，手中只剩一半的冰棍直直的刺进了它的脖颈。
剧烈的疼痛让冰原熊发狂的甩动头颅，那个红色的身影顺着惯性翻身落下，向后滑了一小段距离，像一只飘逸的蝴蝶。
巨熊很快就将脖子上的冰棍甩开，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又很快被温度给冻结成冰，直接堵住伤口。
“啊，失策。”艾黎见状，有些可惜的说了念了一句。
莉莉也终于来得及说出自己刚刚未能说完的话。
“女士，这只冰原熊的皮毛有冰元素和物理抗性。”
“原来如此。”艾黎点点头，抽空看了那个莉莉一眼，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眼前还有一只愤怒到了极点的巨熊要对付，她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无关的事情，便伸手指向刚刚那个瘦弱魔法师的位置。
“你去照顾你的同伴吧，这儿交给我。”
“……谢谢您。”莉莉很有自知之明，立刻远离了战场，绕路跑向了科恩和大盾所在的位置。
巨熊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此刻的它满眼都是艾黎。
它甩了甩头，厚重的毛发飞出一层冰屑，低沉带着愤怒的吼声从喉咙不停传出，伴随着风声回荡在附近，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艾黎甩了甩手，在巨熊身上大量了一番之后，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握紧右手，闭上眼睛迅速进入冥想状态。
而巨熊也抓住了这一个间隙，毫不犹豫的朝她扑了过来。尖锐的爪子、锋利的獠牙亦或者巨大的身躯，在它眼里无论哪一个碰到艾黎，都可以给她带来不小的伤害，让自己赢得这场狩猎。
可下一秒，巨熊就感觉一股恐怖的炙热迎面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第37章
冰原之中最常见,却也是最稀少的火焰，将天空飘下的雪花融化成水，将地面的冰灼烧成泥,可怖又让熊迷恋的温暖就在刹那间凭空出现,将巨熊整个包裹了起来。
一瞬间，它巨大的吼声伴随着痛苦挣扎的动静，让地面都震颤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莉莉和科恩瞪大了眼睛。
但巨熊应该是有类似的经验，它很快就趴下身躯，努力地在地上翻滚，试图熄灭自己毛发上的火焰。
它的想法自然没有瞒过艾黎，她手掌的火焰继续喷射着，同时也有了空隙时间,去和元素进行更多的沟通。
冰原因为环境关系,元素位面中充斥着大量冰和水元素，火元素和其余元素少得可怜。
但感受到艾黎的再次召唤, 它们重新凝聚了过来。
“给我多附加点木元素在它的皮毛里，特别是嘴巴部分。然后小火你们去包裹那些木元素，对了, 菊花那里也别忘记了, 越多越好, 咱们来个两门开花！”
元素们没有耻辱概念,听到艾黎的愿望,便开开心心的顺着她的精神力构建的丝线，快速的进入了现实世界。
于是，短短几秒的功夫，原本有些黯淡的火焰，再一次重新的凝聚了起来。
巨熊察觉到不对劲却为时已晚,最脆弱的部位被火焰灼烧的痛苦让它疯了一般的在地上打滚，可皮毛的火焰能被扑灭，那些火焰就盯着那两个位置烧。
逐渐的，巨熊连身上的皮毛都顾不上了，它坐起身，试图用爪子扑灭自己下面的火焰。但是体型限制了它的发挥，加上嘴巴的位置也有火焰，它只能张开大口朝着地面上的冰块啃了过去。
“毛多弱火，诚不欺我。”
看到这一幕，艾黎眼睛一眯，手中几乎是瞬间就凝结出了一根不是很规整但绝对够尖锐的冰刺。
她握住了冰刺，避开巨熊毫无规则挥舞的爪子，抓住间隙刺入了它张开的大口之中。而巨熊的爪子，也愤怒的朝着她的后脑勺拍去。
“啊！小心！”莉莉和科恩见状，屏住了呼吸。
艾黎也感觉到后背传来的风声，但她没管，而是再次闭上眼，进入冥想状态。
这次，她招来了周围的冰元素。
“来，顺着我手里的冰刺，找你们喜欢的位置朝外突刺！”
冰元素们对此欢欣鼓舞，几乎是刹那间，巨熊口中的冰刺就变粗了好几倍，然后一根有一根尖锐的冰刺像是树枝长出的枝丫一般，沿着冰刺蔓延刺出。
巨熊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哀嚎，整个脑袋就变成了被无数冰刺贯穿的血窟窿。
而它巨大的爪子也因为惯性拍在了艾黎的背上，让她踉跄了两步，最终和巨熊的尸体一起摔到了地上，激起了周围的雪花冰屑。
靠，失策了！艾黎连忙爬了起来，匆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这才假装没事人一样扭头看向呆愣愣望着自己的莉莉和科恩。
“咳咳……你们没事吧？”她走上前，微笑着问道。
莉莉僵硬着摇了摇头，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艾黎的右手。
那只洁白的柔嫩的手因为接触冰块变得有些发红，上面甚至没有沾染一丝巨熊的鲜血。
“您……您好。”科恩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神炙热地看着面前的救命恩人：“请问，您……您是魔法师吗？”
“对啊。”艾黎点点头。
科恩的眼神更加炙热了，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从未见过那样的魔法，请问那是您研发的魔法吗？魔法协会定义了它是什么级别的魔法？在哪儿可以学到？学费是多少？”
“啊？”艾黎有些发蒙地看向这个年轻的魔法师，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看到莉莉抬手在科恩的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
“闭嘴吧你，这儿不是佩拉，别人没有义务向你公布这些情报。”
莉莉都快吓死了。
科恩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菜鸟，不知道社会的规矩是很正常的，这儿可不是佩拉诺亚那种到处都是魔法师，且对魔法交流非常宽容的地方。
在佣兵界，魔法咒语可是魔法师吃饭的家伙，科恩这样直接提问的方式实在太容易得罪人了。
“啊，我……我……对不起。”科恩也反应了过来，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的红色。
“没关系没关系。”艾黎摆摆手，她也听乌洛科普过佩拉学校的那些魔法师所处的环境，因为知识交流太过流通，所以许多学生毕业之后去其余的地方经常闹笑话。
听说佩拉的那位校长对此也很苦恼，甚至考虑要加一项专门培养佩拉之外相关常识的课程。
“对了，你们的这位同伴还好吧？”
说起同伴，莉莉和科恩的表情都有些悲伤。
“怎么了？”艾黎疑惑地看向地面的大汉，试探着问道：“他不是还活着吗？”
这位壮汉蛮结实的，被熊糊了一巴掌人都飞了，结果也就是晕了过去……顶多端了几根肋骨，致命伤是没有的。
“谢谢你的关心，好心的小姐。”莉莉当然不能告诉艾黎，自己想到的是已经葬身冰原深处的其他团员。
她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笑道：“这次多亏了您的出手，还请您告诉我们您的尊姓大名。”
“嗨，小事不足挂齿。”艾黎摆摆手：“我叫艾黎，你们呢？”
“我叫莉莉，这是科恩，地上躺着的是大盾。我们隶属雪熊佣兵团，这次来冰原是接了一个任务。可惜大家都……”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艾黎也从两人的表情上猜出那个佣兵团的剩余人员怕是不太妙，便也没有追问下去。
“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总之，这儿离白银城不是太远，我们现在就带大盾回去。他的伤口需要处理，我们也要将佣兵团的事情报备一下。”莉莉说完，起身对着艾黎深深地鞠了一躬。
“抱歉，按照佣兵的规矩，您救了我们的命，我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属于您了。但是……可以的话，还请您给我们留下一点医药费，我……我感激不尽。”
什么？佣兵团竟然还有这种规矩，乌洛咋没和她说啊？
艾黎心里满头问号，但表面还是笑眯眯地摆摆手，随口胡扯道：
“不用，今天三月五号，我学雷锋做好事。”
“啊？”这回轮到莉莉满头问号了。
艾黎转头看向冰原巨熊的身体，问道：“这头熊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是您的战利品。”莉莉立刻说道：“当然，如果您嫌弃带它麻烦，可以将它卖给我们，或者交给我们处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雪熊佣兵团有专门处理猎物的后勤团队，可以免费为您拆卸猎物。”
“这么大一头熊，你们带的回去吗？”艾黎好奇地问道。
“没问题的，我们有专门放猎物的储物袋。”莉莉说道。
“好，那就卖给你们了。”
“真的吗？”莉莉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可真的听到了这句话，还是眼睛一亮。
冰原熊的价格不菲，这只冰原熊还带有一定的抗性，是制作冰原环境的甲胄不可或缺的材料，在白银城卖的价格非常高。
现在雪熊佣兵团绝大多数精英团灭，一头熊虽然无法挽回损失，至少可以让家属们的赔偿金有一些着落。
“嗯，我懒得带，就交给你们吧。”艾黎不在意的摆摆手。
虽然她想的话，秘银或者黄金肯定有办法处理，但艾黎又不缺这玩意。她的狩猎目标是雪狼，带回去除了占地也没有别的用处。
“我明白了，请问，您是现在要和我们会城里交易吗？还是……”
“我要先去做个任务，暂时不回去。”
“那我将我们佣兵团的地址给您。”莉莉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熟门熟路的掏出了一张白银城的地图，上面有着雪熊佣兵团所在地的标志。
“等您忙完了，可以来这儿取钱。”
“行，那你们路上小心。”艾黎接过地图，看了一眼就丢进了手镯空间。
“再次向您表示感谢。”莉莉再度鞠躬，起身后，这才补充道：“对了，艾黎小姐。冰原深处有些不对劲，如果……如果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任务，请您多注意安全。”
“深处？”艾黎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你们路上也小心点。”
收拾好一些后，莉莉和科恩两人把大盾放到了他的盾牌上，然后拖着他在冰原上奋力前行。
艾黎看着三人的背影被风雪隐匿，这才转头看向旁边。
“怎么样？”
“你是说救人？还是问你的魔法？”乌洛的身形慢慢的从风雪之中显出，他熟稔地抓住艾黎的手，和她十指交握。
“两样都评价一下呗。”
“救人给五分。魔法的话……六分，及格线吧。”
“哇，你的评价可真是严格。”艾黎略有些不服气：“你可看清楚了，我干掉那头巨熊才用三个魔法。”
“如果你一开始就将冰刺扎进它的眼眶里，那就只需要用一个魔法。”乌洛笑道。
“……好吧，无法反驳。”艾黎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确是错过了最开始的机会，这才有了后面的情况。
“没事，冰原狼数量比熊多得多，你有的是机会慢慢练习。”
乌洛笑眯眯地牵着她朝前走去。
“哈哈哈。”艾黎面无表情的棒读。
“哇，我真的好期待。”
第38章
北境冰原的夜色非常美丽,停止呼啸风雪的夜空露出了绚烂的极光和满天繁星。时不时划破天际的流星，仿佛在预示着这片冰原里今天又有多少人丧命于此。
艾黎坐在火堆前，手中捧着温暖甜腻的果茶,享受着运动之后的平静。
在她的身后,有一座亮着温暖灯光的小帐篷支棱了起来。秘银小小的身影在其中进进出出，时不时给艾黎身边的小茶几摆上点什么东西。
麻辣鱼干，肥瘦相间的美味炙肉串，香酥薄饼以及洒满了香料的烤蔬菜。
营地的冰面上刻有特殊的魔法阵，可以确保食物的温度不会被外界的环境影响而快速流失。
“今天下午你一共解决了七头冰原狼，其中完整皮毛的只有一头。”
另一边的乌洛握着笔，一边在计算着艾黎看不懂的公式，一边还有闲暇配艾黎复盘她今天下午的训练成果。
“一旦陷入被包围的情况,你很容易陷入慌乱。因为知道杀死冰原狼不会产生道德和法律上的后顾之忧,所以你潜意识选择了最快捷的处理方式。”
“范围魔法在对抗围攻时的确是最合适的，但并不适用于狩猎情况, 艾黎还是不够冷静。”
“没办法，我可是在和平的国度长大的。”艾黎喝了一口热茶，对香甜微酸的味道感到十分满意。
“成年之后在那边我的对手撑死都是些小偷、醉汉和性骚扰的沙皮。打死打伤的情况不对劲, 我自己也是要进去吃牢房的。”
正当防卫的判定十分严苛, 艾黎当年为了反抗霸凌学了不少, 也实际运用了很多, 但那些手段都是对人的。
现在面临的敌人是悍不畏死的冰原狼, 它们在头狼的指挥下会使用战术抓准自己的空隙进行配合攻击，这种情况艾黎毫无经验，所以难免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
“不过，不杀死头狼真的没问题吗？”艾黎想起乌洛阻止自己擒贼先擒王的行为，还是有些不解。
“那玩意的报复心这么重,晚上应该会过来报复吧？”
那群冰原狼的数量有将近七十多匹，自己今天干掉了将近十分之一，并未真的对它们族群伤筋动骨，冰原狼估计要报复回来。
“是的，所以今天晚上你还有时间继续练习。”
“啊？可是这么晚……”
“深夜拖着疲惫的身子，在不熟悉的环境中战斗，是个不错的训练场。”乌洛微笑道：“机会难得，等你把它们打怕了，就很难在找到这种天然的好环境了。”
当然，如果艾黎真的希望的话，他也可以手动给她制作一个绝佳的训练场，但乌洛相信比起窝在一个地方拼死练习，只有真正直面敌人，才能让艾黎有所进步。
他的恋人理论知识学得很快，但是实践时就容易出点岔子。
“哇，魔鬼。”艾黎砸了咂嘴，拿起肉串咬了一口，奋力的嚼了起来。
“当初说好把我接来做个软乎乎的小娇妻，结果你就是这样养小娇妻的吗？”
乌洛听得想笑。这点撒娇一般的指控，可比当年她为了提升成绩熬夜做几十套卷子，逼到后面全靠骂自己来发泄情绪时要温和得多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充分说明了他的恋人对这种情况还游刃有余，或许……可以继续加大力度？
“今天晚上，艾黎能将那群冰原狼全部歼灭吗？”
艾黎看了眼乌洛，放下了肉串：“六十多只会打配合的狼呢，里头还有好几匹的体型都快赶上小电驴了。还是它们的主场，我真的能干的过吗？”
“这对你来说是你完全做得到的事情。”乌洛笑道：“难度仅仅在于，要保证那些冰原狼皮毛的完整性罢了。”
艾黎苦恼的挠了挠头，发出了一声长叹。
“你是真想累死我呀。”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狼的嚎叫声。
她看向乌洛，乌洛也回看了她，顺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艾黎拿起肉串又啃了几口，这才起身，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又从火堆里捡了一根刚刚烧着的木棍，哼哼唧唧的就朝外走了过去。
秘银正在努力地搬运食物呢，见到艾黎离开，连忙跑了出来。
“艾黎小姐，您现在就要走吗？吃饱了吗？要不再等等？”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艾黎摆摆手，举着柴火走出了魔法阵，朝着那灰蒙蒙的冰原深处一双双绿色的眼睛走了过去。
秘银扭头看向态度悠闲的主人，无声的表述着自己的控诉。
“她都让你别担心了。”乌洛泰然自若的说道：“与其在这儿担心有的没有的，不如替她准备好洗澡水和换洗衣服，对了，还有回复精力的药草茶也准备好，用圣水熬煮。”
“遵命。”秘银只能叹息一声，走回帐篷继续干活去了。
没办法，它只是一只咪除了撒娇卖萌以及给主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什么都做不到的小猫咪而已。
**
冰原之上，艾黎手中的柴火已经附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那是冰元素凝结而成，在结构上艾黎还掺杂了一些木元素和水元素，让这根武器多了一根看不见的龙骨，使用起来会更趁手。
狩猎任务的要求是完整的狼皮，直接使用火元素或者大面积的冰刺，是不可取的。而现在天色黑暗，就算想要远程发射冰箭也不可取，更别提她就完全没有掂量过射击类型的技能。
所以，最合适的，还是她最熟练的近身搏斗。
其实在看到法杖的多样款式时，艾黎是松了口气的。比起那种远程炮台般的魔法师，她其实更倾向成为一个近战法师。
这个世界之所以没有让近战法师或者魔剑士一类职业成为主流的存在，是因为使用魔法相当于氪命。
一般来说，魔法师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学习元素文字以及研究它们的情绪表达，同时通过冥想淬炼法杖，所以完全缺乏了锻炼□□的机会。
但自己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例外。
托神明这个残缺金手指的福，她能听懂元素的语言，省去了学习的时间成本。又因为吸收深渊某种程度是给自己增加体质上限点，又有乌洛做后手，使用魔法的寿命消耗并不算太高。
所以，绝对不能辜负自己的优势呀。
艾黎甩了甩手里重量以及长度都熟悉无比的冰拐，环顾四周蠢蠢欲动的冰原狼，做好了一切准备。
厮杀，从头狼的长嚎开始。
冰原温度很低，所以自己的体力消耗翻了好几倍。没有足够的光线，周围的风雪还会影响听觉，所以架势往往刚刚摆开就会被狼群冲散。
相比于白天，夜晚的狼群攻击欲望高得超乎艾黎的想象。即便是找到反击的空隙，她也要小心翼翼地不划破对方漂亮的皮毛……见鬼的漂亮皮毛，这么黑的天她能看清出个屁！
唯一能做的，就是躲避、躲避然后躲避。
手里的冰棍不能戳只能劈，她本就不是力量型选手，又在完全压制自己的环境里动手，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一次、两次、三次……耳边再度传来狼群的嚎叫声，艾黎身体反射般的举起右手的冰棍，挡下了对方扑来的利齿，手里握着的冰棍应声而碎，却又在下一秒，赫然恢复了原状，并挡住了左侧头狼奋力撕咬的攻击。
冰棍再次碎裂，又在一个呼吸之间恢复，这速度就连艾黎都看着手里的冰棍微微一愣神。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自己凝结冰棍的速度变快了好多？
来不及多想，头狼再次领着狼群重新进入了新的攻击节奏。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艾黎的攻击并不致命，整体的战术比之前都要少了几分谨慎，有恃无恐的用更高的频率朝她扑来。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艾黎也不避让，反而举起冰棍让狼群扑咬。
时间在这一秒仿佛陷入了迟滞，艾黎只觉得风声、狼嚎以及冰棍在狼牙之下碎裂的声音，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中。
她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着，血脉如潮水般涌动，某种压抑着的事物几乎要喷薄而出。
可还不等艾黎摸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这种奇异的画面倏然消失，一切复归正常。
艾黎看到自己手中的冰棍散发出一阵微弱的白光们，不需要她引导，元素们便带刺耳的尖笑声主动突破了位面桎梏聚集在了她的手心，然后将那根被狼牙咬碎的冰棍重新复原成了一开始的模样。
这效果简直就像是时间倒流了一样，不过还有另一个更加合适的名称——瞬发魔法。
虽然这个魔法效果有些奇怪，或许也有冰原特殊的环境加成，但它的确是做到了瞬发魔法的所有条件。而一切的缘由，很可能是自己在短时间内使用了太多次，从而累积了足够多的熟练度？ 】
那是不是意味着，别的魔法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达到瞬发的效果？
艾黎看着面前的狼群绿汪汪的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
夜幕缓缓落下，天际逐渐转白。
原本稍作平息的风雪，随着太阳的升起，重新变得狂暴了起来。
秘银待在安全区中，焦急的望着风雪深处，时不时起身走来走去。就连那条又大又粗的尾巴也在一次次的行动中，沾染上了不少碎雪。
“已经快五个小时了，艾黎小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小猫咪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它眼巴巴回头看向依然淡定看书的主人，渴求一个答案。
“会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乌洛放下手里的书本，缓缓从凳子上起了身。
“主人？”
“她回来了。”乌洛一边说着，一边朝前方走去。
等来到无形的屏障面前时，他抬起手，拨开了空气中的透明帘帐。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风雪和血腥味，一起涌入温暖的安全区，在灰蒙蒙的冰原之上，一抹红色正在缓缓靠近着。
艾黎回来了。
满脸疲惫，还打着哈欠，眼底是肉眼可见的青黑色，嘴唇也因为缺氧偏向了紫色。她老远就看到了乌洛的身影，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等进入了安全区后，和外头风雪截然不同的气氛，让她长长的呼出了口气。
“呜呼……还是这儿舒服。”
乌洛替她解开了有些破损的斗篷，检查过她的身体状况后，便让秘银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药草茶。
“谢谢。”艾黎抿了一口，顿觉精神气爽，一整夜鏖战带来的疲惫刹那间烟消云散。
“收货如何？”乌洛见她晃过劲儿来，便问道：“完整狩猎了多少头？”
“四十二。”艾黎有些可惜地说道：“本来应该更多的，但是头狼发现不对劲想要逃跑，我不太擅长追击战，就一不留神就没分清楚轻重。”
“用的什么魔法？”乌洛又问道。
艾黎张开手，一根小拇指长筷子粗细的冰针便凭空凝结而出。她手指夹住那根冰针，大拇指在它的尾端轻轻一搭，那冰针便射向了不远处的冰层。
只可惜，她的冰针到底阶位不如乌洛的魔法阵，丝毫没有在它之上留下痕迹。
“金系和土系的魔法？”乌洛一眼就看出了艾黎用的元素。
“唔，这儿的温度这么低，我就在想能不能搞成超导体那种情况。不过我对这方面也是一知半解，就知道可以用强磁来加速。”磁场相关不是金就是土，艾黎自己试验了一下，的确是可以造成瞬间加速，但强度并不大。
但是在近战偷袭时，还是很管用的。她就是靠近冰原狼之后直接将冰针射入它们的眼睛，然后再在对方的脑子里爆发，才顺利完成了完整狩猎这个任务。
“其实，我本来还觉得能复原出现和我们世界那种抢械效果，可惜理想和现实差距略大，魔法界还是要讲究科学底子啊。”
“作为佩拉诺亚曾经的导师，如果让我评价这个魔法，我会给八分。”乌洛并不这么看，他看着艾黎，漂亮的鸳鸯眼洋溢着浓郁的欣慰。
“冰原环境特殊，很多在外界能顺利使用的魔法在这儿效果都会大打折扣。不少魔法师因为准备不足，第一次过来会手忙脚乱。”
“你能因地制宜，迅速的找到并掌握这个魔法的规律，关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你的论文进入学院的图书馆。那怕是再上一级的学期新魔法展示会上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艾黎沉默了两秒，终究还是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了自己明显带着夸赞意味的男朋友。
“还好我不需要在你们这儿读书……”
当年毕业答辩就让她死去活来，这种可怕的日子她是一点都不想再继续了。
“对了，除了土系元素，我观察到你的魔法中还掺杂了一些时间元素，这又是什么说法？”
艾黎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指着自己。
“我的那个冰针有时间元素？”
“有，而且含量占比不算少。”乌洛眯了眯眼睛，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你没有发现吗？”
“没有啊。”艾黎还真没有察觉到这点。
“我没有调用它们帮忙啊，而且施展的过程中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连那个像是时间停滞的画面，也只触发了一次，甚至让艾黎怀疑是不是自己长时间的鏖战引起的幻觉。
乌洛眉头微皱。
艾黎虽然有时候很有研发精神，但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不过她对元素和魔法的了解程度不够深，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乌洛牵起艾黎的手，替她检查了一番。
但结果十分正常，艾黎的状态好到甚至可以再去猎杀一波冰原狼的程度。
“怎么了？”艾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乌洛。
“没事。”乌洛放下她的手：“时间元素太过神秘，至今没有谁能研究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的魔法出现这种情况，或许和艾瑟瑞拉有些关系。”
哦，又是艾瑟瑞拉引起的啊。
艾黎听到这个名字就失去了兴趣。
这位圣灵碎片到底有什么作用，她至今也摸不清楚，没有这个精力深度挖掘。
“昨天战斗这么久，有感觉到体内的深渊力量被触动了吗？”
“我也不知道。”艾黎老实的摇摇头：“实话说，我从天黑打到天亮，一头头狼杀过去，手都酸的要命，但是精神头一直都挺好的。也不知道是魔法的原因，还是深渊给的buff加成。”
“精神力呢？有不济的时候吗？”
“没有。”
艾黎叹了口气，皱着眉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反正我有种感觉，深渊那玩意要触发应该有某种先决条件，最起码不是这么用的。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是经验值之类的东西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然后就破土而生？”
“我现在把自己能使用的力量当做一个固定的池子，精神力质量轻所以是上浮状态，而深渊的质量重，一直沉积在最底层。想要使用的话，要么消耗完所有的精神力然后强行进入不得不消耗它的状态，要么就找一个别的办法让它浮上来，或者把池子搅匀，让精神力和它混合在一起。”
消耗所有的精神力这个方式肯定是不可取的。这个世界使用魔法就相当于氪命，精神力算是第一层保障。自己操控元素本就十分容易失控，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接触深渊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混合？”乌洛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有趣的想法。你有什么眉头了吗？”
“没有具体的想法，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想要达到这种情况，可能需要我达到某种……嗯，怎么说呢？好像冰面忽然破裂一样的那种感觉才对。”
“你的形容……过于抽象了，能具体点啊？”乌洛叹了口气。
“你就知足吧。”艾黎也很无奈，她双手叉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就这些感触还是我和那群冰原狼战斗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继续去找下一个狼群，接着训练我的魔法控制能力？”
“不用了。”乌洛摇摇头。
以艾黎现在的战斗力，冰原狼这种小打小闹的玩意对她已经毫无作用。
“你昨天累了一天，今天上午先好好休息一下，趁这段时间我要去查点资料。”
“什么资料？”艾黎有些好奇。
“关于深渊力量和精神力混在一起的方式。我记得曾经佩拉有个魔法师发表了一片类似的论文，不过时间有些久远，而且题材过于荒谬，我得花些时间去……”
他的话还未说完，地面就传来一阵隐隐的震动。
艾黎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握紧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朝着某个方向望去，就看到了原本灰蒙蒙还飘着大雪的天空尽头，此刻隐隐闪过一些奇妙的亮光。隐隐的如雷鸣般的轰隆声不停传来，伴随着地面毫无节奏的震颤，让人内心发慌。
“怎么回事？雪崩了吗？”
艾黎刚刚开口，地面震动频率赫然加大，她猝不及防之下被颠得踉跄了两步，直接摔倒了乌洛的怀里。
乌洛扶住艾黎的手心冷得可怕，他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了旁边已经炸毛了的秘银。
“去通知白银城的人，开启防御阵，不准放任何人进入冰原。”
“是。”秘银后退了两步，洁白的身影悄然无息的消失在了冰原之上。
“到底出什么事了？”
艾黎看向远处压低的云层，以及云层中闪烁的雷光，不安地捂住胸口。自己的手正在颤抖，心跳速度有些失常，事情很不对劲。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后脑一直勺麻麻的。”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乌洛安抚地握着艾黎的手，让她望向天空中聚集起来的那团如漩涡一般的乌云，表情带着些浓浓的讥讽。
“不过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的异想天开罢了。每隔个几年就要闹这么一次，试图放出永恒冰原下关着的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天际由乌云构筑的漩涡愈发巨大，其中闪烁着的雷电更加重了它的压迫感。
艾黎心脏跳动的频率很不对劲，也不知道是被震的，还是某种不好的预感在作祟。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音，仿佛有层层人声正在耳边低语哀泣。
只是不等她听仔细，那声音又变成了无尽的风、雪、雷暴。
艾黎下意识地问道：“他们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这次下的功夫不小，封印的确已经破了。不过修补的人也差不多快赶来了。”
乌洛说完，低头看向艾黎，漂亮的鸳鸯眼中闪烁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光芒。
“艾黎。”
“怎么了？”
“现在有个绝佳的契机。如果一切顺利进行的话，很可能会让你在魔法之路上更进一步。”
“我懂。”艾黎心领神会的举起手：“你想让我也参合一脚，对吧？”
“是的。机会难得，错过确实有些可惜了。”乌洛笑道：“当然，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就提前结束这次的实践课。”
艾黎挠挠头：“来都来了嘛，既然你都说了参一脚对我有好处，不去一趟就太可惜了。对了，下面到底什么情况，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吧？”
“情况的确会有些复杂，但是不会太危险。”乌洛笑道：“而且，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言下之意，是自己不行的话他会出手收尾。竟然能让她家乌洛洛发出这种级别的预警下头，这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怪物？
艾黎顿时觉得有点心痒难耐。
天空再次传来一声剧烈的震动，乌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愈发巨大的漩涡。
“准备好了吗？时间有限，要出发了哦。”
艾黎比了个ok的手势。
下一秒，被魔法阵保护着的土地上，一层接着一层魔法阵相互交叠着从地面升起，一眨眼的功夫，便将阵法内的一切都消弭与这狂暴的风雪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第39章
艾黎从传送魔法造成的空间甬道中走出来时, 就发现了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劲。
永恒冰原的温度，哪怕是她有金手指调节也会觉得有些冷。可这儿却完全相反，艾黎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间闷热的桑拿房, 几个呼吸的时间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手镯发出一阵微不可查的白光,覆盖在了她的周身，很快艾黎就感觉体感温度降了下来，呼吸也没有之间困难了。
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有精力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地下溶洞，只是和她在地球见到的溶洞不一样的是，这儿的石笋颜色呈现出了非常美丽的冰绿色。
穹顶的距离也有些过分的高，目测至少也有个四五百米，远远望去就感受到它牢牢压在整个洞窟的天顶之上, 仿佛一座梦幻的蓝色帐顶。
地面则是由一层细腻且还泛着五彩光芒的沙粒铺就而成,它们数量极其庞大，至少在艾黎的视线范围内,整个洞窟里的环境超过七成都被它们掩埋。
这些几乎组成了沙丘的彩砂之下，还能隐隐看到一些成规模的建筑物轮廓，彰显着此地曾经有过一座城市。
“乌洛, 这儿是哪啊？”艾黎扯了扯乌洛的袖子, 好奇的问道。
“海族曾经的王城。”乌洛指向了其中一处建筑物：“看到那边的雕像了吗？那就是现在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海族曾经的大祭司——海涅维尔。”
艾黎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便见到远处的沙丘之下,有一座残缺的美人鱼雕像。
祂的双臂已经断裂，长发和冠冕也只留下勉强能看出形状的部分，五官就像是被可以挖走了一般，只留下一个凹凸不平的破洞。
“这儿发生了什么？”
“总的来说，是个很老套的故事。”乌洛牵着艾黎的手,一边引导着她朝那座雕像走去，一边如说着古老传说一般的语气将这儿的过去娓娓道来。
“艾黎还记得我们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神，取代祂在宗教上地位的，是被称为圣灵的存在吧？”
“嗯，记得。”
时间圣灵的碎片艾瑟瑞拉还成了她的一部分呢。
“海族人崇拜水之圣灵，将祂视为海族的创世神。但是在深渊入侵之后，水之圣灵是最先陨落的那个，海族也是最先被深渊侵入的种族。”
“就在他们即将被深渊彻底吞没之际，大祭司海涅维尔宣称自己得到了圣灵的指示，引导未被感染的海族从遥远的西边迁徙到了彼时还未被冰雪封禁的北境，并在此建立了全新的王城。”
艾黎对此表示理解。
深渊这玩意一旦沾染上就无法摆脱，在强大的个体，也只能绝望的等待着毁灭的到来。这位大祭司能够顶住压力，抛下故土带着人民跑来，是值得敬佩的行为。
“在北境的海族获得了短暂的安稳生涯，可惜，随着圣灵的逐渐陨落，深渊的进一步入侵，海涅维尔认为海洋不再是安全的地带，迁徙也只能将灭亡的时间稍作推迟。”
“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包括海族现在的历史，也只记录了大祭司海涅维尔忽然性情大变，发动政变囚禁了海族的王，然后b逼迫海族建立了一座又一座的献祭台，最终以超过半数族人的鲜血，换来了北境冰原的存在。”
“幸存者们躲藏在了冰原之下，彻底隔绝了与世界的联系。”
两人在雕像面前停下了脚步，艾黎抬头看着这座巨大的残破造像，只觉得有些唏嘘。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味地逃避，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乌洛也抬起头，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雕像被挖掉五官的头部。
“封闭的小世界即坚固又脆弱，外界无法撬开它，但海族幸存者很快就忘记了自己躲藏的原因。他们认为自己是被大祭司禁锢，外面的世界并不可怕，于是反叛的种子一点点从内部击溃了海涅维尔的保护罩。”
“当海族的人们发现外界不仅不像传说中那般可怕，还有着他们早已枯竭的诸多资源时，结果可想而知。”
“叛乱、镇压、再度叛乱，不再满足与被强行封存在安全的蛋壳里的海族，用了不到二十年的事件，就将你所看到的这座洞窟里的一切毁于一旦。”
“海涅维尔被杀了吗？”艾黎问道。
“如果死了的话，或许还好一些。但它走向了更加可悲的道路。”乌洛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海涅维尔疯了。它癫狂地掀起了大洪水，将这个世界的一切全部淹没。”
“残存的海族求助了塞塔联盟和佩拉诺亚，出动了将近四个法神一起联手才将海涅维尔封印在了旧王都中。”
“只是封印？”艾黎有些惊讶这个结果。
按理来说，这种癫狂到开始报复社会的危险分子，不应该直接弄死才是吗？
乌洛当然知道艾黎在疑惑什么，他解释道：“倒不是我们不想杀它，可惜交手之后我们才发现，这家伙压根就杀不死。”
“啊？”
“海涅维尔，是水之圣灵的碎片。而圣灵碎片除非被深渊吞没，否则我们没有别的手段杀死它们。”
虽然在乌洛提起圣灵的时候，艾黎就有些心理准备了，可真的听到海涅维尔的身份之时，她还是难免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还以为是海族的悲情英雄故事，没想到还有他们的神参合进来。
圣灵碎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这事知道的人多吗？”艾黎问道。
“应该只有当初和它交手的几个人知道。圣灵碎片的存在形式很特殊，旁人无法用观察的方式来确定它的存在形式。不过，海族自那以后倒是一直对外宣称罪魁祸首海涅维尔已经伏诛。”
“我们费尽心思将它关在了冰原之下，避免海涅维尔发癫毁灭世界。但总是有人觉得四个法神出手肯定是为了掩埋什么，隔三差五的过来想要从这儿挖掘点什么东西出来。”
“人们总是经不起诱惑。没有直面圣灵碎片的机会，所以对它们的破坏力一无所知。凭借着圣灵神殿的引导，就擅自期待着自己会得到圣灵无条件的溺爱。带着这样一层滤镜，那些蠢货似乎打心底认定为只要能和海涅维尔沟通，就必定能得到些什么。”
这未免也太想当然了吧？艾黎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这次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乌洛笑了笑：“锲而不舍的这么些年，他们终于在那个封印上弄出了一条裂隙。如果时间足够，海涅维尔肯定可以突破封印回归现实。”
“这次动静闹这么大，海族负责看护和修补封印的人很快也要到了。”
话音刚落，艾黎就感受到空气传来一阵细微的颤抖。随后，一个又一个颜色各异的魔法阵凭空浮现在了洞窟的周围。紧接着各种体型不同、种族各异的人群也从哪些魔法阵中走了出来。
这群人的数量非常庞大，并经仅有海族，还有不少人类模样的士兵也从传送阵里源源不断的走出来。他们的装备款式艾黎很是眼熟，总觉得像是在哪儿见到过。
他们应该早就接到了任务，所以一落地就很快分工明确得开始朝着四周开始探查。
艾黎所在的位置距离他们不算太远，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朝这边走了过来。
领队的是一个身高接近三米，有着很明显鱼类特征的小麦肤色男性。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他的声音有着和身形不同的尖细，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警惕的扫过艾黎。
艾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原本乌洛所在的位置，哪儿已经空荡荡的一片。
乌洛去哪儿了？
艾黎下意识有些慌乱，可很快，手背就被一个熟悉的冰冷手心捏了一下。
乌洛这家会竟然还会隐身的魔法？可恶，这么棒的事情，他为什么不提前通知自己？
确认了乌洛还在身边，艾黎很快就甩掉了脑子里的某些成年人题材相关的特殊玩法，看向眼前这位鱼人。
“我是白银城的佣兵，接了任务在冰原上杀狼，结果地面忽然冒出一阵白光，我就出现在这儿了。”她露出了无辜又茫然的表情，好奇中又带着几分忌惮地解释道：“这位大哥，这儿是哪呀？我要怎么回去啊？”
鱼人士兵再次打量了艾黎一眼，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新人佣兵独有的清澈和天真，沉默了两秒后掏出一个有些眼熟的水晶球。
“把你地佣兵证书给我看一下。”
艾黎配合的拿出了自己的那张卡片，将它递给了鱼人士兵。
“所以，可以告诉我这儿到底是哪儿吗？”她眨巴着眼睛，像一只好奇的猫一样四处乱看： “难道这里是海族的地盘吗？我看到人鱼的塑像了，这不会是哪个海洋的地下吧？”
鱼人很快就确认了艾黎的新手身份，又听了艾黎充满了愚蠢内容的问话，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警惕了。
“这种事情你少打听。”他把卡丢回了艾黎的身上：“现在这儿已经完全封锁，你暂时出不去，先和我们回营地待着。”
“啊？出不去了吗？”艾黎脸上的笑容微变，看起来有些惊慌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我看这儿不就是一个废墟吗？怎么就出不去了呢？你看天顶山那么亮，肯定有一个洞什么的……”
“闭嘴。”那鱼人不耐烦的呵斥道：“想活命就别再问东问西，老实跟过来。”
“我知道了。”艾黎立刻乖乖地低下头，全身心地演绎着胆小怕事的模样，跟着这支小队回到了他们刚刚建立完毕的营地。
之前隔得距离有些远，再加上光线不足，艾黎只能隐隐看得出这些前来处理后续问题的海族来的人不少。
当真正进入了临时营地之后，她才发现这来了少说也有好几千人，而且各个都是全副武装。
他们的聚集地以各自势力的旗帜来区分，一圈下来花花绿绿各不相同，看得艾黎有些眼花缭乱。
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一面暖黄色的旗帜，和其余的相比，这面旗帜给她带来的既视感实在太强了，艾黎都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恰在此时，那聚集在暖黄色旗帜下的人类卫兵中正在负责训话的大汉抬起头，看到了艾黎的身影。
他先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随后又倒吸一口冷气，面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
“恩人！”他激动地跑上前来，看着艾黎笑道：“没想到您也参与了这次行动，真是太好了。”
“你们认识？”鱼人的表情一变，立刻警惕的看向了艾黎。
艾黎眨了眨眼睛，还没说话，那大汉就喊道：“六角大哥，我和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士就是当初在古岩城救下我的那位贵族小姐。”
听到大汉的话，鱼人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只是看向艾黎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般轻视，隐隐多了几分打探。
艾黎也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有种熟悉感觉了。这不是她穿越第一天遇到的古岩城城卫兵吗？
“原来是你呀！”她笑道：“真是太巧了，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上头下了调令，让我们过来帮忙完成一个什么封印。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金有些局促的搓着手，强忍着激动自我介绍。
“对了恩人，我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我是拉普特，金·拉普特。”
“你好呀，我是艾黎。”
第40章
海族用特殊的方式确认了艾黎和破坏封印那群人没有什么关系后,那位叫做六角的鱼人索性就安排了艾黎和认识她的城卫兵们待在了一起。
当然，可能是提早在金·拉普特这儿知道了些什么，他对艾黎的态度要好不少。只是临走前叮嘱了几句不让她乱跑的话,等事情结束后会统一送他们这些误入的人离开。
等六角走后, 艾黎就被金·拉普特请到了营地的一个比较整洁的角落，和她闲聊了起来。
“我还以为艾黎小姐你是主动过来帮忙的呢，没想到你竟然是被卷进来的？”金队长表情有些感慨。
艾黎笑道：“我也很意外，原本在冰原上做任务呢，结果一转眼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不过，听那位六角说的话，难道这次被卷进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像你这样被卷进来的无辜人士确实有好几个, 都是之前在冰原上做任务的佣兵。”金·拉普特乐呵呵地说道：“艾黎小姐你不用担心, 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肯定会安排人送你们离开的。”
“不过在此之前, 就得麻烦你在这儿稍等会儿了。嘿嘿，这地方毕竟不是古岩城，物资实在有限, 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 我懂。”艾黎摆摆手, 露出理解的微笑。
“对了,说到古岩城,我看周围好像也只有你们是人类，其余人全部都是海族，你们是怎么参合进来了？”
这个问题金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实上，他也不是很能理解。
“我们也是忽然接到了任务, 说是联盟上面下达的命令，点名了我们古岩城的一些人必须参与进来。”他挠了挠头，有些困扰地抱怨道：“大家都满头雾水，不过上面也说让我们听命就好。”
难怪那个六角能安心让自己和其余人接触，看来是知道古岩城这边的人什么都不清楚呢。
艾黎倒也没有太意外，看那些海族的状态就知道他们经验丰富，估计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营地外传来了一声螺号声。
金队长听到后面色一肃，连忙起身说道：“抱歉啊，艾黎小姐，我得过去开会了。”
“没事，你去忙吧。”艾黎摆摆手：“我会留在这儿等事情结束的。”
这位神秘的贵族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说话啊。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等事情结束，我再好好向你表达谢意。”
螺号声再次响起，金·拉普特和营地里的几个人类卫兵很快就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艾黎眯了眯眼睛，在脑海里整理起现有的情报来。
“你们很熟悉？”乌洛带着一丝阴沉的声音飘在了艾黎的耳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眨了眨眼睛，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却依然没有看到男朋友的影子。
“刚刚我就想问，你什么时候会隐身魔法的？”
“不是隐身，海族的感官比较特殊，隐匿身形会被识破。所以我动用了点空间魔法的小把戏。”
话音刚落，艾黎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一股力道揽住，连带着整个人朝后倒在了熟悉的怀抱中。她伸手朝自己的腰部抓去，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瞧，这就是空间魔法的妙用。我们现在处于两个位面，我可以通过魔法影响到现实的你，但是你碰不到我。没有人可以发现我的存在，是不是非常有趣？”
艾黎沉默两秒，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一堆少儿不宜的画面。她小脸一红，连忙转移了话题。
“乌洛，我刚刚看了一眼，这儿的人类只有古岩城来的那些，其余倒全部都是海族，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就算海族真的需要帮助，塞塔联盟也不至于就派个和这边和这块八竿子打不着的古岩城卫兵过来，他们的实力看着也没多厉害……总不能是送来做填线宝宝的吧？
艾黎不是很愿意朝这种阴谋的方向思考，就刚刚接触到的海族来说，冷淡是冷淡了点，但也没有一言不合就把卷进来的无辜人员全部处理了，行事作风还是比较正派的。
“你很关心那些人吗？是因为那个叫金·拉普特的？。”乌洛的声音又带上了些意味不明的酸味。
“别瞎吃醋好不好？”艾黎翻了个白眼：“我总觉得你有事在瞒着我，真不能说吗？”
“心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愉快说笑，还关心他的死活，我为什么不能吃醋？”乌洛哼了一声，艾黎就觉得自己的耳垂被轻轻咬了一下。
她闷哼一声，咬牙骂了一句。
“说正事呢，别瞎胡闹。”
“没胡闹。”乌洛的笑声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封印很快要开始了，古岩城的人到时候会起到什么作用，你很快可以得到答案了。”
“行吧，那我就等着。”
听他这样说，艾黎索性双手抱胸，等着看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营地内的螺号声再次响起。各个不同势力的人手听到之后，便集结了起来迅速的朝着某一个方向聚集了过去。
“开始了。”乌洛提醒道。
艾黎就看到这千百来个人围成一个圈，站在了海涅维尔的雕像前面。
随后，几个披着各种海鲜元素华丽衣饰的海族巫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它们围着雕像，跳着繁复而庄重的舞步，明显在祭祀着什么。
有隐隐的潮汐声伴随着它们的舞步回荡在溶洞中，那是在场的海族们用声带发出来的和声。
那声音频率非常奇异，逐渐的就连地面上的沙粒也在共振的作用下，开始震颤起来。
艾黎再一次感到自己心脏跳动紊乱，她捂住了胸口，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可那潮汐的声音却逐渐加大，一点点的充斥在她的耳边。
乌洛扶住了艾黎有些摇晃的身躯，低声问道：“还能撑住吗？”
“可以。”艾黎有些艰难的点点头。
她的确很难受，但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不过她的身体素质不一般，其余人就不好说了。
艾黎很快就看到了参加祭祀的人群中，明显是古岩城势力的人类们好些个就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捂着脑袋像是在呻吟。
其中就有她的熟人，金·拉普特。这名大汉看起来很强壮，可是连第一波都没有撑住，这让艾黎有些意外。
海族们似乎早就有所防备，见到这一幕，立刻有人上前将人带走。
随着倒下的人类越来越多，如波浪般的歌声引起的共鸣也越来越大，等到人类方所剩无几之时，那原本跳着祭祀舞的海族巫师们齐齐停下脚步。
海族聚集之地，如褪去的潮水一般，分成了两行。
中间一个打扮成和海涅维尔十分相似的人鱼女性，举着一根透明的三叉戟摆动着尾巴，从砂砾之中游向了那座残破雕像。
随着她的前进，整个溶洞的天空、地面和墙壁，隐隐开始浮现出了一层有一层颜色各异的魔法阵图，它们仿佛腐朽的齿轮逐渐有了动力，一个接一个的转动了起来。
咚咚咚……
伴随着鼓声，那些海族巫师又开始挑起了祭祀的舞蹈，而海族们也重新歌唱了起来。
和之前那一次相比，这次的歌声并不会引起共振，反而更倾向一种表演的味道。而伴随着歌声，那条人鱼也扭动起了自己的身子，挥舞着三叉戟开始了一场像是战斗一般的舞蹈。
她一开始跳舞，艾黎就看到有些黯淡或者破损的魔法阵，逐渐的开启了自动修复模式。
一个、两个、三个……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密密麻麻的魔法阵就像是风车一样迅速的转动了起来。最终，就留下了几个有着明显残缺部位的魔法阵，还保持着原状。
人鱼祭司见状，高举三叉戟，对着那些破损的魔法阵开口，唱出了极其悦耳的歌声。
艾黎下意识的进入冥想状态，立刻感到了元素们的喜悦和躁动。此刻，它们呼朋唤友一起朝着歌声飘了过去，随后聚集在了一起，顺着人鱼手中的三叉戟进入了现实位面，又随着对方精神力的指引，扑向了那些待修复的魔法阵。
“原来精神力还能这样用吗？”艾黎睁开眼，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些东西。
可就在此时，聚集的人群之中，一支弩箭猝不及防的射向了其中一位还在跳舞的海族巫师，直接贯穿了对方的那袋，将他定在了本就残破的海涅维尔雕像之上。
人鱼的歌声戛然而止，巫师的舞蹈也慌乱停下，人们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古岩城卫兵们所在的方向就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那些人类卫兵爆开来了，血肉沾染在了周边海族的身上，仿佛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让强壮的海族痛苦哀嚎了起来。
而这一切还未停下，随着留在祭祀场地的人类全部死亡，天空中像竟然出现了一个深紫色的漩涡。它将那些血块烂肉一起吸入其中，随后又扩大了一圈。
然后，艾黎就看到一个接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袍人从那漩涡之中跃出。他们一落地，就对着在场的海族挥起了武器。
海族并没有引颈就戮，他们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很快就在那条人鱼祭司的指挥下，开始了反击。
短短几秒的时间，原本和谐的祭祀活动变得混乱一片。
“看，总算开始了。”乌洛的笑声带着几分惬意，听得艾黎头皮发麻。
哪怕早就知道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但真的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让她有些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人类那边怎么突然就……”
她还没有得到答案，洞窟里就传来了一声龙吟。一只巨大的白骨龙爪从那紫色的漩涡里伸出，瞬间压垮了一座建筑。它并未就此打住，而是沿着前方一顿横扫，连带着黑袍人一起，直接杀了不知道多少人。
“卧槽，骨龙。”艾黎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
“你不是要让我和这玩意打吧？”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现在的她能搞得定的玩意吧？
“怎么可能？”
乌洛的笑声依然惬意，艾黎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随后就听到了男朋友意味深长的解释。
“这种东西，是有人特地留给场子里的那些海族小家伙练手的。你要是真帮忙了，可能会被骂哦。”【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