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古代言情 > 陛下千万要听话 > 15、无以为报
    吃得太急,有点噎着了……


    江弃言正憋得小脸通红,忽然感到一只大手放在了他背上,面前还被递了一杯水。


    江弃言赶紧就着先生的手喝了一大口。


    是温热的。


    先生可能是怕他喝水呛着,直到看着他把水咽下去,才轻拍着后背给他顺气。


    是一声低叹,“看来为师还是需给你备些零嘴儿了。”


    其实不用,在先生这里,每顿都能吃饱的。


    闲暇时间也并不会饿。


    江弃言忽然有些明白,从前在皇宫,先生为什么总是用一些吃食来“奖励”他了。


    恐怕先生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他总挨饿了。


    可先生并没有点出来伤他的自尊,只是默默用这种方式给他开小灶。


    先生一直在默默用心照顾他,细致了到骨子里,每一言每一行,当时不觉得,过后才知那其中藏着多少良苦用心。


    可先生不说这些,先生从来都不说。


    江弃言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弄得他喉口有些胀痛,还没吸两口气,眼泪就蓄满了眼眶。


    没能流下来,他微微仰头,那有些咸味的苦水就倒流了回去,还把他给呛着了。


    “咳…呜咳咳……”


    于是那低叹变成了长叹,蒲听松把他搂进怀里,拍着他背的手温温柔柔的,一刻也不停。


    好像根本不知累,又好像这点累在先生眼里并不重要。


    先生满眼都是他,先生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担忧,“怎么还能被自己的眼泪呛着呢?”


    “小弃言啊,为师已经教过你了,吃饭的时候不许落泪的。”


    可是,他只是觉得太感动了。


    感动的同时,又隐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先生如此的地方。


    他这个徒有其名的太子不受宠,他连让先生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先生对他的好来的太没有理由,又太突然。


    他便心中总是不安。


    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了年前。


    府中下人正在忙着换桃符,门口的灯笼已经替上了大红的,福字贴了满院。


    蒲听松在廊下坐了一会,看他们忙着。


    余光忽然捕捉到拐角处有个小脑袋。


    蒲听松收回目光,只作不知。


    小宠物最近在躲他,可又不是完全躲着。


    总是偷偷在某个角落里远远看着他,一旦被发现就会落荒而逃。


    今日的第八十五次偷窥。


    蒲听松在心里默默计着数。


    再有一次,他就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了。


    蒲听松无声轻笑,站起来,拿起搁在窗台上的书卷,转身去了假山后面的亭子里。


    江弃言说到底还是并没有真正全身心信任他,蒲听松心知这事不能急,有再多反复都得耐心应对着,一点一点消解。


    他悠悠然坐在亭中,烧了壶茶水,一边品茗一边看书,一点都没有要看一看寿山石后面的意思。


    先生不急,江弃言却有些急了,他就躲在石头后面,可先生怎么迟迟不发现呢?


    先生为什么不叫他过去呢,明明只要叫他,他就会过去的。


    江弃言眼眶有些微红,他知道自己有些怯了,他其实也不想躲着先生的,可是……


    可是不知道如何接受好意的时候,人就是会下意识拒绝、逃避呀。


    “唉——”茶杯碰在托盘上的声音很清脆,吓得他一抖,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难过,“为师有那么吓人吗?”


    不是的……可是……


    “给你塞了糖也不吃,兜里都满得放不下了”,蒲听松背对着他,拿起茶杯饮了一小口,“攒久了就要吃不成了,再要这般,下次见面便不给了……”


    “不要……”他闻言眼眶更红。


    就是怕以后不给了,才舍不得吃啊。


    “那你过来行吗”,先生好声好气跟他商量着,“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但其实,还没有做好要接受这份太过头的宠溺的准备。


    方哥哥今天教了他一点东西,也许可以帮到先生。


    他不想,真的很不想,平白无故就受先生恩德,却不能回报分毫。


    可他又纠结,因为这份温柔真的太让他向往。


    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烛火,其实也可以不要的,大不了摸黑,大不了碰壁。


    但拥有过了,知道它的好了,就想永远拥有,不让它熄灭啊。


    “你过来”,蒲听松坐着转过身子,语气已不再是询问了,“过来,站这。”


    江弃言轻轻抖了抖,他知道的,这种时候,是不能拒绝的。


    他慢慢从石头后面出来,一步一步慢腾腾走到先生面前,站在离先生很近的地方,然后低下了头。


    紧握成拳的手指被掰开,手心里忽然多了颗蜜饯。


    “买了零嘴就是给你吃的,家里又没有别的小孩。”


    有的,方无名。


    有的,先生只要想,随时可以捡其他小孩回来。


    江弃言攥紧了蜜饯,手颤着,要往兜里放。


    说到底,是他太没用,所以他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不是吗。


    明明是他自己求着先生留下方无名的,可先生真的把方无名留下了,他却觉得好不安。


    先生要是腻了他,那方无名就会代替他,成为先生最宠的小孩对不对呢……


    方无名知道的好多,明明都是同龄人……


    “先生……”江弃言勉强露出笑容,“我…我给先生按按头好不好,方哥哥教过我了,先生可以让我试一试吗?”


    凡事都该有代价的,可先生什么都不要,他如何能安心?


    蒲听松看了他良久,才缓缓开口,“方无名近日与你说过什么,是吗?”


    笃定的语气啊。


    那天他拿着糖,想分给方无名。


    方无名却对他一拱手道,“小公子美意,无名本不该拒绝,只是若接了这糖,帝师大人恐要将在下扫地出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于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与方无名一样,都是没有根的浮萍。


    能不能留下,是受先生主宰的,先生若不想要他,也能随时将他扫地出门不是吗?


    “先生……”江弃言没有回答蒲听松的问题,他只是试探着,一点点往先生膝头爬。


    “先生熬了好多天了……头疼不疼?”


    “江弃言”,腰忽然被圈住,“你觉得为师与你是什么关系?”


    先生呼出来的热气撩着他的耳朵,弄得他有的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不知道……”


    其实知道的,屋子的主人和借住屋檐下的关系。但他不敢说。


    “你唤我一声先生,我”,蒲听松停顿了一下,“是你的师父。”


    “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教你东西是为师的责任。”


    “为父者,无论庇佑亦或照顾,护你便是我的义务。”


    “小弃言。”江弃言寻声抬头,就见先生的眼睛里有温柔的碎光在浮动。


    “你啊,你跟他们不一样的。你心疼为师给为师按头,为师会高兴,但你若是怕为师丢弃你而讨好为师,却大可不必。”


    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江弃言在心里重复着。


    我不用讨好先生,因为我是先生家的小孩,跟其他野孩子不一样。


    “还按吗?”似是玩笑,蒲听松把头低下来,让坐在腿上的小家伙能轻易够到。


    “要按的!”江弃言伸手,捂住先生的太阳穴,“我…我想让先生高兴。”


    “那按累了就停,然后把兜里的蜜饯拿出来吃两颗好吗?”


    “好”,反正先生不会丢他,以后也一直会往他兜里塞糖。


    “分为师一颗?为师也馋。”


    “才不分呢。”


    “弃言原来是个小气鬼啊。”


    “弃言都给先生!”


    “你啊……”


    蒲听松摇摇头,“小弃言长大了,会戏弄为师了。”


    江弃言忽然捧住蒲听松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无……”


    欸?方哥哥教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以…嗯…以身…”


    以身什么呀……念叨了一路就怕忘记了,可偷亲先生后脑袋忽然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清了……


    算了不管原话了,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


    “总之……我…我长大了……给…给先生做…做夫人……”


    方哥哥说了,不知道怎么报答对方的时候,要么当牛做马,要么嫁给对方。


    先生不要他当牛做马,那他就……只有嫁给先生一条路了……


    蒲听松自被偷袭了一口后,就一直在出神。


    等他回过神来,腿上的人早就因为太羞跑没影了。


    他便又摇了摇头,“真是……童言无忌。”


    他低头笑,“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你怎么会觉得无以为报呢……”


    你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价值。


    一个自己亲手扶持的皇帝,一个由自己养大的皇帝,总是比一个未知底细的新帝要好拿捏多了的。


    可以省去太多太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还有那个方无名,是时候处理一下了,这人到底都跟他的小兔子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既然敢教坏他的小宠物,那就别怪他把事做绝了。


    那孩子怕是根本不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吧?


    实话实说,刚刚那会可真的吓了他一跳。


    蒲听松一边喝茶压惊,一边想着怎么给人把观念纠正过来。


    都是男子,要怎么娶?


    这事太荒唐了,简直闻所未闻。


    幸好江弃言现在还小,还有挽救的余地。


    不能等了,明天就把那方无名请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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