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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31章混账劲


    婚礼的事情肖家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张婉如也一直按部就班来,这会儿看到男人,她才清晰意识到,她要结婚了,今天是他们的婚礼。


    “还要应付一下你家亲戚,等我一会儿。”


    说完站起身帮她关上车门,果然身后张行书作为小舅子已经带着一帮亲戚下来讨要红包。肖秉文将红包一一发给他们,张婉如坐在车上听不清他们外面说了什么,但见肖秉文游刃有余,发给年纪小一些的小朋友时,还故意逗一下人,惹得小朋友着急跺脚,肖秉文这才把红包给他。


    旁边看热闹的大人们也被逗笑了。


    看上去有点坏坏的,但又不让人讨厌,反正就是有一股八面玲珑的劲,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不管什么场面都被他把控得稳稳当当的。


    张婉如突然就想着,跟这样的男人过日子,好像也不错。


    弄完场面上的事情肖秉文这才坐上车,给他们开婚车的司机是秦良川,一上车就冲肖秉文道:“司机红包是有的吧?没有我可不开啊。”


    “还能少得了你的?”


    “得嘞。”


    秦良川这才打燃车子,肖秉文侧头向张婉如看去。张婉如买了礼服没在他跟前穿过,他今天才知道,她选的礼服是这样式儿的。


    张婉如选的裙子并不是婚纱,是一件小礼服,直接在服装商城买的。裙子剪裁有点像旗袍,却没有旗袍的贴身和死板,比旗袍多了几分活泼。颜色选的是红色,喜庆。布料很顺滑,短袖长裙的设计,露出的两截手臂在红色的映衬下白嫩嫩像两截莲藕。


    头发和妆造是袁雯给她弄的,张婉如本来想在外面理发店弄,袁雯拍了拍胸口,“姐我的手艺可比外面要好多了。”


    确实没吹牛,头发盘得真不错,张婉如挑的是红色头花,头花样式简单,一戴在头上却能瞬间将整张脸点亮,衬得她活泼俏丽,像春日里立在枝头的桃花。


    肖秉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他道:“今天挺好看。”


    肖秉文今日穿得是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搭配了一件马甲,领带是深蓝色的,但有红色点子点缀,增加了整体的亮色,也凸显了喜庆的氛围感。


    比以往他的每套西装都要正式,而且看上去像是定做的,不过张婉如纳闷,从确定婚讯到现在,时间不长,他哪里来的时间定做西装?


    “你也很好看。”张婉如道。


    “真的?”


    还是不太习惯张婉如对他的夸奖,没办法,他很清楚她曾经对他的嫌恶。听到这话倒也比听到其他人夸他更给他几分兴头。


    张婉如点点头,肖秉文道:“那看来钱没白花。”


    几分调侃的语气,张婉如也被他给逗笑了。


    “对了,给你一份新婚礼物。”肖秉文又道。


    “新婚礼物?”


    婚礼前该买的礼物都已经买齐了,张婉如很奇怪还有什么新婚礼物。她一脸好奇看过去,就见肖秉文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却见里面躺着一只成色极佳的复古凤冠。


    凤冠是纯金打造,就跟她母亲留给她的那支一模一样。


    “这是……”


    张婉如想起肖秉文曾提过要照着图纸重新帮她打一只,当时她拒绝了。所以肖秉文后来真找工匠打了?


    张婉如下意识将凤冠拿起来看,可看了几眼又不对劲。这头冠虽然成色极好,不过仔细看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不像是新打的。而且凤冠的衔接处有一道细小的凹痕,她想起她小时候顽皮拿了这凤冠玩,不小心在桌角磕


    了一下,这凹痕就是那时候留的。母亲一向最宝贝这些东西的,她本以为会被训斥,没想到母亲却先关心的是她有没有撞到。


    肖秉文道:“我从你继母那边拿了当时卖这凤冠时开的票,又找到卖出这凤冠的金银加工店从而找到了购买这支凤冠的人,从他那儿买回来的,应该就是你母亲那支吧?”


    张婉如心情复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想起梁文秀说,当时这凤冠被一个外地客商买走了,他们也没办法再买回来。肖秉文说得简单,一句话就概括了来龙去脉,但真要找到那客商再将凤冠买回来,肯定少不了辗转曲折。


    张婉如握着凤冠的手微微颤抖,她看向肖秉文,他表情平淡,似乎只是做了一件顺手的事情。


    “找不回来就算了,我爸和继母都说了那彩礼就给我带回来,当是补偿了。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力气?”


    “其他几样都拿回来了,这个不拿回来,总感觉少了什么。”


    握着凤冠的手下意识拽紧,张婉如感觉眼眶一阵酸涩,可随即又想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她脸上化了浓妆,真要流泪这脸就花了,还怎么看?


    她强忍着,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冲他道:“谢谢你。”


    “不客气,小事儿。”


    “……”


    张婉如心情就更复杂了,哪里就是小事了,可不管他出了多少力,在他口里就都成了小事。


    虽说肖老太爷说婚礼一切从简,不过今日来肖家参加宴席的人也挺多。新人要敬酒,肖秉文让人偷偷将张婉如喝的换成果汁,张婉如喝了一口觉得不对劲,看了肖秉文一眼。肖秉文将自己杯子里的干了,小声道:“就这味儿。”


    张婉如了然,不动声色喝了。不过肖秉文自己的大概没换,还是白的。


    敬完了酒,张婉如才吃到饭,肖秉文还走不掉,被一桌战友拉着继续喝。


    今日该高兴的人都挺高兴,就比如肖家二老,就比如肖楚戎小朋友。肖楚戎小朋友的理解是,爸爸和妈妈办了婚宴,那他们就算正式复婚了。而且今日没人管他,他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饮料和糖果,这些爸爸说吃多了会长蛀牙的东西,他都可以随便吃。


    一个扎着小麻花辫的小姑娘找到他,说道:“戎表哥,你知道喜糖放哪里吗?我想吃喜糖。”


    小女孩是陈珍宜,是陈子越表叔的女儿,总喜欢粘着人玩。肖楚戎对她不讨厌也不喜欢,他对不相干的人都是这态度。


    而且这个小姑娘一出生大家都爱她,她有奶奶的爱,有曾祖父曾祖母的爱,有爸爸的爱,关键是她有妈妈的爱,她妈妈经常叫她宝贝心肝肉肉。那时候他妈妈还没有回来,每次看到她被妈妈抱在怀中心肝肉肉宝贝疼着,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小戎并不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但这种感受让他不太喜欢这个小女孩。


    不过今天是爸爸妈妈复婚的婚宴,他也是小主人,作为小主人对人要和气。所以他点了点头,冲小女孩道:“你跟我来。”


    小戎带着她去放喜糖的地方,抓了一把给她,小女孩目光生亮,急忙用手指将自己衣服口袋扒拉开,示意肖楚戎将喜糖放进去。


    喜糖放了满满一口袋,小女孩也像是仓鼠收集了一仓库的食物那般满足。她拿起一颗糖揭开糖纸放进嘴里。


    “好甜好甜啊。”吃着好吃的糖果咧着嘴巴对着小戎嘻嘻笑。


    笑了半天肖楚戎也不回应她,小女孩收了笑,疑惑道:“小戎哥哥,你怎么都不笑?今天是伯伯和伯母结婚的日子,也就是你的爸爸妈妈结婚的日子,你应该高兴,应该笑啊。”


    她用手将嘴巴往上扒拉,冲肖楚戎道:“要这样嘛。”


    这动作把她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看得肖楚戎直皱眉,小姑娘见他不动,便上手帮他笑,她个子矮,垫着脚才能够到戎表哥的嘴角。


    两根小小的食指抵在小戎哥哥的嘴角上往上扒拉,“要这样。”


    肖楚戎的嘴角被她扒拉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看上去确实像笑的,小姑娘满意了,说道:“是了是了,小戎哥哥会笑的嘛。”


    肖楚戎:“……”


    肖楚戎倒也维持着被她扒拉上去的角度僵笑了一会儿,才说道:“先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小女孩这才想起他们是来偷偷拿喜糖的,急忙捂好口袋说道:“那我们快走。”


    张婉如回了房间将头冠收进装手镯和簪子的箱子里,这下子母亲的遗物就全齐了。张婉如静静看了一会儿,轻柔在每一样物品上摸了摸,这才将箱子合上。


    张婉如打算去洗个澡洗个头,肖秉文今晚大概率是回不来的,张婉如也没等他的打算,他要陪战友她能理解,而且今天事情那么多,她确实挺累的。


    如今他们已经搬回老宅来住了,住的就是肖秉文这间小院,小院有间淋浴房,就在房间隔壁。


    天气热,今天又那么多事情,忙了一天张婉如出了一身汗,头发上又打了摩斯固定,时间长了就发痒,洗了头洗了澡,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


    赵阿姨也跟着他们一块儿搬过来,她问了一声赵阿姨,听赵阿姨说小戎今晚在肖老太爷那边睡便放了心。外间还有客人,喝酒打牌热闹不凡,这小院离得远些,倒是清净。


    肖秉文从前院回来,张婉如没在房间,旁边淋浴间传来水声,她应该是在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被灌多了酒,听到那刷刷的流水声,他身体莫名燥热。


    肖秉文出了院子点了根烟来抽。前院客人多,几个厕所都被人占了,肖瑜来后院上厕所。一眼看到肖秉文站在院外那株海棠树下抽烟,他诧异道:“不是,我在前院帮你挡着人让你回来过你的洞房花烛夜,你就躲在这儿抽烟?”肖瑜从院里使使眼色,“把新娘子一个人丢里面,你搞什么?你别不是不行吧?”


    听到这调侃肖秉文也没生气,“我孩子都生了你说我不行?”


    “生孩子跟行不行又没关系,阳-痿也能生孩子。”


    “……”


    肖秉文懒得理他,肖瑜又贱兮兮撞了撞他胳膊说道:“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肖秉文斜了他一眼,“我扛着抢在战壕里埋伏了一晚,敌人就在我鼻子跟前走来走去我都没紧张,我会紧张这个?”


    “也是,你从小胆子就大。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哥可是牺牲了我自己给你挡酒了啊,这情你得记着哥的。”


    肖秉文拍拍他的肩头,“放心,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当挡箭牌。”


    肖瑜不快道:“就不能说点好话,谁想不开结婚?”说完发现不对劲,又道:“也不是,结婚也是好的,就是不适合我。”


    肖秉文也没计较,将烟摁灭说道:“我进去了,你随意。”


    肖秉文走到院门口,活动了一下手关节,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夸了进去。他突然想起方才肖瑜说的话,问他是不是紧张,虽然话是那样说的,但身体的反应却做不了假,他发现他好像确实在紧张。


    肖秉文也想不明白,多大点事,他究竟紧张个什么玩意儿?又不是没跟张婉如一张床上睡过。


    张婉如洗完澡便打算回房间休息,不想一进房间才发现肖秉文在里面。


    “你回来了?”张婉如挺诧异。


    她这表情让肖秉文不解,“我不该回来?”


    “不是,我还以为你得陪你战友喝通宵,毕竟你们难得见面。”


    “再难得今天也是我洞房花烛夜。”


    “……”


    一句话让房间的氛围变得古怪起来,当然肖秉文说得没错,今天确实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我也去洗个澡,身上黏糊得很。”


    肖秉文说完便出去了,张婉如暗中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两人也一起睡过,按理来说两人睡一块儿应该也习惯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肖秉文那句“洞房花烛夜”,让张婉如意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她竟莫名紧张起来。


    她拉开被子想躺下,又感觉躺在那儿像一只带宰羔羊。还是找点事做,张婉如便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吹着头发。


    没一会儿听到推门声,镜子里出现肖秉文的身影。他穿着短裤,上半身赤-裸着,头发用毛巾擦得半干,肩膀和胸膛还有水滴滑落。


    这也不是张婉如第一次看肖秉文赤-裸上身,他每天晚上穿个裤衩就睡的,不过倒也没仔细打量过,她不好意思在他身上多看。


    说句公道话,他身材确实不错,参过军,身上肌肉结实有力,不夸张,但有着紧致的肌肉线条。他拿了帕子在身上抹了一下,又在头上随意擦过,问道:“睡了吗?”


    张婉如从镜中收回视线,目光不敢往他身上落,径自向床上走去,“嗯,睡吧。”


    两人相继在床上躺下,张婉如躺一边肖秉文躺一另一边,就跟以往一起睡时一样。房间的灯关了,但跟以往不同的是,张婉如明显感觉到了胸腔里心脏的异常跳动。


    前院热闹的声音偶有一阵传来,提醒着她今天是他们的婚礼,热闹的婚礼还未散场。


    “你是不是跟我离太远了?”黑暗中肖秉文说了一句。


    张婉如侧头看了一眼,屋中也不是完全黑得什么都看不见,隐约能看到躺在不远处的轮廓,好像确实离得有些远。


    张婉如便往那边挪了挪,在她挪过来时,肖秉文也侧过了身,忽一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勾近。


    他身上还残留着肥皂的味道,夹杂着一股暖烘烘的热气,一瞬间笼罩在她身上。张婉如感觉胸腔内的心跳更激烈了一些。


    不过肖秉文揽着她之后却没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她的皮肤却白得晃眼,从脸到脖子。今日她的睡衣是裙子式样,衣领有些宽松,露出半个肩膀,也是晃眼的白。


    肖秉文喝了些酒,不过这酒对他来说没什么,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那股燥热感比以往更难压制。


    两人离得有些近,他结实的手臂勾在她腰上,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身体烫得惊人,呼吸间她感受到他扑在她脸上的灼热,还有夹杂着的淡淡酒精气息。


    昏暗中张婉如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那强烈的目光,一抬头就对上他那双闪着寒星的眸子,似乎有一点火光在他眸底跳动。


    张婉如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问道:“要做吗?”


    这几个字就像在火上浇了一桶热油,那双水润润的眼睛透着几分清澈。他常见到的是她对他清冷的表情,而现在眼底多了几分温润,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直接问出这满是暧昧的话。


    不知为何肖秉文脑海中浮现出她不着寸缕的白花花的身体,在那个仓库里。那不是个好地方,也不是个好时机,他也不该想着那场景,那是太侮辱人的回忆。可那场景就这么猝不及防跳进他的脑海。


    显得他有些混账。


    “你做好准备了吗?”肖秉文压抑了片刻问道。


    张婉如料到会发生什么,都领证了也办婚礼了,她也没什么矫情的,既然答应了跟他做夫妻,这些事情就不可避免。


    她点了点头。


    肖秉文见状呼吸就乱了些节奏,本来他想过他跟张婉如的新婚夜肯定是要多小心翼翼一点,毕竟她明白张婉如的心理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的燥热让他莫名就有股冲动,那阵混蛋劲怎么都没控制住。在看到她点头之后,都没过脑子一样,身体本能一个翻身压她身上,小腿顶着她的膝盖就往上勾。将她腿折起来一直压到她侧腰,让她被迫敞开一个过分的弧度。肖秉文也意识到动作不够斯文,可目之所及都是她露在外面白嫩的皮肤,那股混账劲越演越烈。


    第32章 第32章乖起来的时候真迷惑人


    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嘴巴就要往上面招呼。直到快要落到她唇上时,他听到一声哼唧,这声哼唧带着些催命感,差点让他彻底崩了,混蛋得更彻底,可莫名的又让他分了些神,他低头向她看。


    对上的是一双有些慌张的眸子,是她下意识的反应,见他盯过来,又闭上眼睛,浑身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肖秉文这才发现她身体僵硬得厉害,呼吸也很乱,紧闭着眼睛的睫毛轻颤着,再更仔细些,发现她浑身都在颤。


    肖秉文皱了皱眉头,问她:“还怕我?”


    声音已明显变了调。


    “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也是抖的。肖秉文突然有些懊恼,倒不是在怪她,只是怪自己太急切暴躁了些。


    他一个大男人有时候想着那间仓库都觉得挺侮辱的,更何况她是个女生。哪有那么容易就走出来。


    他该耐心点再养养,咋还这么粗鲁的,她不怕才怪。


    虽然有点难忍,但肖秉文还是翻身到一旁,放过了她。


    张婉如缓缓睁眼开,带着疑惑向他看去,他正对着天花板,一手枕在脑后没看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说了一句:“你还没走出来。”


    张婉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压上来那一刻,那股莫名的抗拒,不受控制的恐惧感从内到外蔓延,不管怎么说服自己,可身体的反抗做不了假。


    今天是两人的新婚夜,她的表现还挺扫兴的。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突然转头对着她,眉峰微蹙,眼底有情绪在流淌,让人看不透。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你就那么厌恶我靠近吗?”


    这话不像是质问,倒更像是在陈述,透着几分无奈的,张婉如被刺了一下,她道:“其实也说不上厌恶,但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身体就是在本能抗拒。


    “算了。”肖秉文道,“睡吧。”


    张婉如也觉得挺无语的,明明今天是新婚夜,明明都已经和他结了婚,她不禁质问自己,如果以后每次都是这反应,多半也会让肖秉文失去兴趣,那该怎么办呢?让人一直寡着吗?


    房子也写她名下,钱也给了她,连她妈妈的遗物也想方设法帮她凑齐,他实在没有一点地方对不起她,而她对人还这么抗拒,怎么看都觉得挺那啥的。她要是他也会觉得委屈。


    张婉如道:“要不你再考虑一下跟我结婚这件事?”


    肖秉文正试图把那股火强压下去,其实没张婉如想得那么严重,不过这会儿也确实有些难受,想着干脆早点睡着,骤然听到这话,他向她看去。


    “这话什么意思?”


    “就……和我结婚对你来说好像太委屈了。”


    “……”


    肖秉文也渐渐品过味儿来,那压了一半的火蹭一下烧上来,不过跟方才那火不太一样,这股火不邪,是纯怒火。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觉得我们不该结这个婚?”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该好好考虑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多久才能走出来。我以为我能的,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临到场了才发现没那么容易。就觉得挺委屈你。如果我一直这么扫兴,难道就让你一直委屈吗?每个人都有生理需求的,夫妻生活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肖秉文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不干这事儿就活不下去的人是吧?”


    “……”


    张婉如意识到他生气了,他目光有些冷,一张脸也紧绷着,鬓角的肌肉微微抖动,是他咬紧了后槽牙。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肖秉文生气的样子,看着还挺吓人的。对上她的目光,他扭头对着天花板,露给她一张冰冷紧绷的侧脸和气愤中上下滑动的喉结。


    带着几分赌气的,虽然不太合时宜,但她突


    然觉得不管是这张紧绷的脸还是那凸出的喉结,竟然都挺好看的。真是要命,明明是她把人给气成这样,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在意起他好不好看了,挺没良心的。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张婉如态度良好,急忙低头认错,她也不想在新婚夜跟他闹得不愉快。


    肖秉文觉得她真的太气人了,今天还是他俩的新婚夜,新婚夜自己老婆让他重新考虑两人结婚的事情。就好像这婚他们结错了。又想着她对他的抗拒,突然发现她根本就没将他当回事,可有可无的那种,如果没孩子,她大概率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不然怎么会一不对就劝他重新考虑结婚这事儿呢?


    还真是符合这丫头的性子呢,动不动就竖起一根刺来刺他一下。不过倒是及时认错,还不算无药可救。


    肖秉文终于侧头向她看去,对上他的目光她又道:“你别生气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这么说来着。”


    软绵绵的,不管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的话,他真不太懂,这么一个看上去又软又乖的人怎么就那么轻易能把人气死。


    肖秉文火气平了一些,新婚夜他并不想两人闹不愉快,他稍稍平复了一下语气说道:“算了睡觉吧。”


    “好。”


    他都这样说了,张婉如也没多话,稍稍挪远了些准备睡觉。肖秉文见状想说倒也不用跟他离这么远,不过心里还有气,便罢了。


    入睡前是各睡各的,但张婉如有不一样的睡觉习惯,醒来之后整个人又莫名其妙吊在肖秉文身上。


    肖秉文被一双手勒得不舒服,一醒来才看到像条八爪鱼吊在他身上的人。两人一起睡一张床也有一段时间了,明明睡前好好的,但偶尔醒来她就这么跟他贴着,肖秉文也习惯了。


    昨晚的火气是全没了,她软趴趴的身体和他贴得这么紧,仿佛完全依赖着他,这感觉让他心情不错,他便没动,虽被勒得不舒服也由着她抱着,静静注视她的睡颜。


    睡着了的时候是真逗人喜欢,安静乖巧,像一块甜心小饼干。


    张婉如一睁眼就对上肖秉文的目光,她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又吊他身上。虽然不是每天醒来都吊他身上,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倒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慌张。


    “昨晚好像睡相又不太好了。”她歉疚说了一声,微微起身,肖秉文却勾着她的腰将她往他身上一揽。


    他手臂力道真是大得惊人,竟轻而易举就将她揽到他身上。动作来的猝不及防,张婉如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完全趴在他身上。眼前是他宽阔的起伏的胸口,她目光带着几分慌乱向他看去,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方才那样舒服还是这样抱着舒服?”


    也不是第一次醒来抱着他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将她搂在他身上,完全贴着他。这动作真是又羞耻又暧昧,可他做得还挺理所当然的。


    不过想着两人都结婚了,有点亲密接触也没啥,又见他表情不像昨晚睡前那么沉闷,她道:“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没什么。”


    没有就好,她也知趣不提。不过这姿势确实叫人觉得不好意思,他似乎也没有放她下去的打算,张婉如想着昨天那反应有点伤人,这会儿也没挣扎,但又觉得不自在,她问:“起来了吗?”


    “起啊。”


    说完就这般搂着她的腰坐起来,为了方便还特意将她两条腿分开在他身体两侧,张婉如便顺势坐进他的怀里。坐起来了也没动,这跨坐在他身上姿势显得更暧昧,张婉如感觉他呼吸就喷在她头顶,她都不敢往他脸上看。


    肖秉文其实也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不过都这样了她也没走,还乖乖坐在他怀中,低垂着脑袋,垂下的头发扫着他的腰,痒得要死。


    这小模样也乖得要死,太容易迷惑人了,一下就忘了她曾经是怎么刺人的。


    肖秉文笑了笑,也不再逗她,说道:“起吧。”


    张婉如这才从他怀中爬起来,肖秉文起身理了下裤子,抓起衣服长裤出了门,去另外房间换,把空间留给她。


    两人收拾好去了前院吃早饭,前院里昨日的热闹已经散了,帮佣将宴席后的狼藉轻扫干净,只残余了几片爆竹屑诉说着昨日的热闹。


    办喜事大家起来的都晚,前院里只有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起来了,小戎昨晚是留在这边睡的,也在这里,几人便一起吃了早饭。


    张婉如和肖秉文还要去上班,小戎已经放了暑假,肖家人多,小戎留在这里也不担心没人管着他。


    张婉如离开前跟他告别,“我要去上班了,小戎在家里跟着曾祖祖和曾祖母要乖乖的好吗?”


    “嗯。”


    张婉如跟他抱了抱,下意识看了肖秉文一眼,肖秉文一向合群,反正也习惯了,也蹲下跟孩子抱了抱。


    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看着这一幕也都笑起来,没有什么比看到秉文一家子和和美美更让他们开心的了。


    住这儿离张婉如上班的地方可就要近多了,坐公交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张婉如本打算自己过去的,肖秉文提出送她。


    “反正也近,耽误不了多久。”


    “也行。”


    肖秉文将她送到地方,张婉如推开车门正要下车,听到肖秉文咳了一声,张婉如不解道:“怎么了?”


    “跟我就不用了?”


    “什么?”张婉如没反应过来。


    “抱啊。”肖秉文说得理所当然。


    “……”


    张婉如想到她和小戎分开时每次都会抱抱,这算是哄小朋友的一种方式。张婉如不禁诧异,诧异于他这么大个人了,竟然也想要这样的告别方式,而且还这么理所当然,显得他也需要被哄一样。


    张婉如突然就想到他昨晚生气时,故意将脸撇开,紧绷着一张冷脸,那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的样子,和眼前的状态给她的感觉挺像,都透着几分可爱。


    张婉如便伸开手冲他示意,肖秉文自然也配合着凑过来,两人便抱了抱。抱完了她才下车,走远了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来到公司,袁雯见到她就调侃道:“新婚夜怎么样?”


    想到昨晚,张婉如觉得这事儿不好启齿,不过本来也是她是私密事儿,她不说也行,便嗔了袁雯一眼道:“去去去,赶紧忙你的。”


    袁雯道:“不过你两孩子都有了,夫妻生活应该也习惯了吧?啧啧。”她颇遗憾摇摇头,“都没个新鲜劲。”


    “……”


    张婉如懒得跟她贫,今天的事情有很多。


    代工厂已经将衣服样板生产出来了,张婉如和袁雯看过之后都挺满意。这段时间两人也敲定了第一家专卖店的地址。如今专卖店正在装修,装修完了就能开张。在那之前还得紧锣密鼓对营业员做培训。


    培训的工作当然落在张婉如身上,毕竟她专门学了别家专卖店的销售模式。销售模式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只要营业员将产品了解清楚就行。重点还是服务,嘴要甜,服务要周到,最好不要让客人感觉到不舒,这些才是培训的重点。


    不过随着工作量增多,两人也渐渐感觉力不从心,有些杂活必须得再找个人来做。袁雯提出收个学徒,张婉如觉得也行,所以这段时间两人还得忙着招学徒的事儿。


    “你说你刚结婚就来上班?忙得连个蜜月时间都没有,你老公会不会有意见?”袁雯忙里偷闲冲她说了一句。


    “不会,他也忙。”


    肖秉文确实也忙,工厂近两年一直在扩大生产,行政事物和工厂的处理基本靠他。他好早就想过要把行政部门和工厂分开,两边都要有单独的负责人负责。


    工厂在扩建的时候肖秉


    文也开始着手修建行政大楼,这期间也要考虑招纳贤才的事情。肖秉文忙不过来,偶尔会让肖瑜来帮帮忙,肖瑜做生意比他早,虽然做垮的时候多,但好歹也是有经验的,也能帮得上忙。


    中午肖瑜和肖秉文一起在工厂的食堂吃饭,肖瑜说道:“你这工厂的饭菜还不错啊。”


    “那是,得让工人吃好饭才有力气干活。”


    “不过你们工厂包餐食的,你这食堂也是一大笔开销,要不改改政策,不包或者半包?”


    “很多工人来这边都是冲着包吃住来的,其他地方能缩减,这福利不能改。想要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草。”


    肖瑜冲他竖起大拇指,“好老板,你这员工遇上你是福气。”


    “问你个事儿。”肖秉文沉默片刻后说道。


    “嗯?什么事儿?”


    “你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吗?”


    “……”


    肖瑜觉得莫名其妙,看他憋半天还以为要问什么不得了的,他笑了笑调侃道:“怎么?要讨谁欢心?”


    肖秉文嗔了他一眼,“还能是谁?”


    “你老婆?”


    “不然呢?”


    “都结婚了还费那些心思干什么?”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的,你个老光棍能懂什么?”


    “不是。”肖瑜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我是没结婚没女朋友,不代表我身边没女人啊。你要这样说那我可就不服气了。”


    “行啊,那你倒是传授一下经验。”


    “讨女孩子欢心这还不简单,送花送礼物约吃饭看电影,几件套下来几个女孩受得住?”


    “送花送礼物约吃饭看电影?”肖秉文不解,“就这?”


    “还就这?这些你带你家张丫头去做过吗?”


    “……”


    肖瑜一看他这表情就撇撇嘴,“你家张丫头是怎么嫁给你的?哦,有了个孩子,父凭子贵吧?”


    “……”


    这话听得肖秉文不太爽,不过现实好像确实如此。想着张婉如对他的抗拒,他有自知之明得很,不会觉得她答应嫁给他,是因为他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为了孩子。


    下班之后肖秉文想着肖瑜的话,在路过一家花店时刹了一脚,他进了花店,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花,店员走上来招呼道:“先生想买点什么?”


    肖秉文没经验,别人这么一问他一时间答不上来,肖瑜只说要送花也没说要送什么花。


    肖瑜传呼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正跟几个朋友打牌。刚从肖秉文那儿回来,他忙得骨头都要散了,本想打牌放松一下,肖秉文的连环夺命轰炸就来了,他想无视都不行。


    没办法肖瑜只能给他回个电话过去,肖秉文给他留的是花店的座机号。打过去肖秉文接起问道:“你白天说送花,要送什么花来着?”


    肖瑜差点骂娘,“你一直给我打传呼我还以为你工厂爆炸了,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别嘴臭了,到底送什么花?”


    “妈的,你来找我办事还这么凶。”


    “哥。”


    “……”


    肖瑜比肖秉文大一点,按照年纪来说他确实该叫一声哥,不过肖秉文可不给他兴这个,什么哥的,从小到大没少揍他,以下犯上惯了,猛然听到他叫一声哥还真不习惯。


    肖瑜轻咳一声,说道:“玫瑰啊,还能送什么?”


    肖秉文便冲店员说道:“要玫瑰。”


    店员又问:“几朵?”


    肖秉文便又冲电话那头道:“要买几朵?”


    “9,19,29,99,你看着买呗。”


    “怎么都跟九有关?”


    “九啊,长长久久,你连这个都不懂?”


    肖秉文感觉自己在肖瑜跟前像一个无知的小学生,不过他没时间计较,又道:“你觉得买哪个数好?”


    “那就19吧,1919要九要九,不多不少,不夸张也不寒酸。”


    “行,谢了啊。”


    张婉如这段时间挺忙,上班时间比平日里延后了一些,张婉如提前告知了肖秉文。没想到今天一下班就看到肖秉文的车停在外面。


    张婉如走上去拉开车门,正要说话,就见一束花递了过来。


    张婉如:“……”


    张婉如接过花,疑惑道:“你送我的?”


    “不是我送的还能是谁送的?”


    张婉如更疑惑了,“怎么突然送花啊?”


    “路过看到挺好看的,就买来送你了,喜欢吗?”


    “挺喜欢的。”


    张婉如确实挺惊喜,没想到肖秉文还懂买花送人。


    肖秉文也挺意外,看得出来她对这花挺满意的,竟然真的这么有用啊?早知道她收到花这么开心他早该送的,一束花才多少钱。


    两人一块儿回到肖家,两人住的院子要经过肖家前院,不想刚进去就碰到正要出门的梁建英,梁建英身边还跟着梁文凤。


    两人正说着话,看到肖秉文和张婉如进来都收了收神色,梁建英倒客气打了声招呼,“回来啦?哟这花真漂亮。”


    梁文凤目光在肖秉文身上和张婉如身上来回看了看,又落在那束花上,面色有些沉。


    肖秉文早提醒过她,回到肖家老宅来住人多会杂,她也知道跟这姑侄俩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张婉如脸上也带了几分客气,说道:“是挺漂亮,秉文送的。”


    “秉文”两个字出来,肖秉文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突然想起她刚回来时跟他来肖家,跟别人提到他,都直接连名带姓说肖秉文,什么时候秉文两个字被她喊得那么顺口了?


    这感觉还不错,肖秉文就没忍住在嘴角溢出一抹笑,他冲两人道:“我们先进去了。”


    姑侄两看着两人离开,梁建英冷哼一声道:“你说他俩在外面住好好的突然搬回来干什么?老太太是说方便盯着新房装修,我看啊是专门给人讨晦气来的。”


    “走吧,别管了。”梁文凤说道。


    梁建英看了侄女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看开点,说不准也是好事,以为当后妈好做啊?”


    梁文凤道:“我看挺开的。”


    梁建英见她暮气沉沉的样子,想劝又觉得有些话说多了不是好事,便也就没多说。


    张婉如回到小院,先问了一下小戎在家里的情况,这才找了个花瓶将肖秉文送她的花插上。她放在窗台边,一抹亮色点缀,那有着复古窗棂的窗台一下子变得亮眼了不少,张婉如挺满意。


    肖秉文走上前说道:“下次看到合适的再给你买。”


    “偶尔买一下就行了,这花也养不了多久。”


    肖秉文想说,他买这花给她也不是为了养的。


    “新房你想装修成什么样?”肖秉文问她。


    张婉如想了想说道:“亮堂一点,简单一点。”


    肖秉文递了本杂志过来,说道:“我一个朋友是搞房屋设计的,这是他给我的,你可以先翻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风格。”


    杂志还挺厚的,上面都是英文,看着像是国外过来的。里面各种装修风格都有,张婉如随便翻了几页说道:“以后慢慢看吧,看到有合适的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没事,你就挑你喜欢的就行,确定风格了我就跟我那朋友说一声,让他帮忙设计一下。”


    “再怎么也得考虑一下你的喜好。”


    “我没事,我住那儿都行,你和孩子喜欢就好。”


    “……”


    张婉如发现她对肖秉文有一定的误解,肖秉文出生优渥,平日里穿着打扮也挺周正。他们在一起之前他在她眼中就是那种公子哥,这样的人身上多少有点脾性。现在接触多了才发现他挺随意,一点都没有公子哥的挑剔难伺候。


    而且一切都以孩子和妻子为准,自己的感受反而是其次,张婉如心头感慨不已,莫名生出一股内疚感。


    晚上,两人躺上床,想到新婚夜那次,张婉如的表现有点扫兴,后面一起睡觉时上床之后肖秉文就安安分分躺着,今天也一样。


    “在这儿住了几天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吗?”肖秉文问了一句。


    “没有,以前也住过,挺习惯的。”


    “那就行。”


    张婉如侧头看了一眼,此刻两人隔了些距离,她便往他身边挪了挪。肖秉文自然发现了,他有些疑惑,她难得主动靠近。肖秉文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也不着急,先做点什么让她心里对他有些


    好感最起码没那么抗拒再说,这会儿本来想直接睡的。


    倒也没近到跟他挨着,可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那股香甜。肖秉文当即睡意全无,他侧身看了她一眼,一时心头火热,直接长臂一伸将她勾到怀中。


    “还敢靠过来?不怕我?”他轻声问她。


    张婉如被他揽到怀里,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对上他昏暗中的眼睛,特别真诚说了一句:“要不再试一下?”


    “……”


    第33章 第33章她唤他老公


    肖秉文一刹那就理解到她那句再试一下是什么意思。又是这双清澈的眼,昏暗的光线里也亮晶晶的,肖秉文感觉火烧得更旺,差点那股混蛋劲又来了,想直接将她摁身下。


    不过肖秉文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她对他邀约是对他感兴趣了,看这模样大概是出于愧疚,他也没想到今天那束花的作用还挺大。


    她眼底依然有那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就好像跟他干那事儿需要她赴汤蹈火一样。其实倒也不必如此,她没欠他什么。


    肖秉文很清楚她心里没他,她所做的牺牲让步大概率还是为了孩子。他不想这样,好歹也得让她对他有那么点好感,不然他也没什么兴趣。


    肖秉文道:“没事,我也不着急,我说过的我会陪你走出来。”


    他这样说张婉如心里挺感动,就更内疚,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的走出来,面对他时不那么抗拒,更不知道会不会有真正走出心里阴影的那天。


    “行了睡吧。”


    黑暗中他又说了一句,声音有些柔,像是在哄着人。


    张婉如点点头,往他怀中靠了靠,或许渐渐适应他的存在,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之后她就不会那么抗拒了。


    肖秉文看到拱在他怀中的人,不管她怎么想的,也是在主动靠近了,倒也受用。便也用大掌轻轻扶在她背上,是他的回应。


    张婉如早上会先给店员进行一下培训,随后才开始正式上班。新设计的一款衣服腰线那里她不太满意,今日她要将腰线拆了重新缝制。张婉如坐在缝纫机前,将线挑开。袁雯从外面进来,她刚去了代工厂一趟。


    “之前不是提过招学徒的事儿吗?我有个合适的人选,你参考一下。”


    “谁?之前来过没有?”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有个人影怯生生探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试探着说了一句:“你们好。”


    袁雯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进来吧。”


    女孩长了一张黝黑的脸,扎了两根麻花辫,穿得也挺朴素。一身花布衣服,脚上一双灰扑扑的布鞋。穿着打扮带着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城里的女孩子早不这样穿了。


    “大老板好,二老板好!我是王春桃,我来自永县洋开镇洛安村。我,我今年十八岁了。”


    挺正经的自我介绍,看得出来女孩有些紧张。


    袁雯冲张婉如道:“我之前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我觉得她还挺踏实的,你看看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她。”


    张婉如目光在女孩身上打量了一眼,问道:“你对设计感兴趣?”


    虽然不能以貌取人,但她这一身打扮,实在没法将她跟服装设计师扯上关系。


    “我,我很有兴趣。”


    “那你会画画吗?”


    “不会,我没学过画画。”


    “……”


    张婉如看了袁雯一眼,用眼神询问。


    袁雯道:“你把你设计的东西给二老板看看。”


    女孩便从她斜跨在身上的花布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本子,本子被她保存得很好,不过依然皱巴巴的,她将本子双手递到张婉如跟前,张婉如翻开,看到第一页就被惊艳了。


    本子上用树叶和花朵拼凑出一条长裙,看着像是用米浆粘上去的,打开便能闻到一股米饭的清香。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是色彩的搭配还是裙身的设计都富有美感和个性,看得出来女孩很有想法。


    张婉如讶异道:“你真的没学过画画?”


    “没有,这些都是我动手做的。”


    那她是真是天赋异禀啊,没学过画画都能将色彩搭配得这么巧妙。


    整个笔记本都被贴满了,全都是利用树叶花朵和枯树枝拼凑出的各种款式的长裙,张婉如看下来,越看越惊叹。


    她小心合上笔记还给她,女孩将笔记放回布包中,张婉如冲她道:“你来这里是想学设计的?”


    女孩点头。


    张婉如又道:“不过来这里不单单是学设计那么简单的,在你能真正设计出你的作品之前还要做很多事,需要干一些杂活。”


    袁雯接话道:“就打算卫生,帮我和二老板跑跑腿拿拿东西,反正会很辛苦,你愿意吗?”


    女孩点头如捣蒜,“我愿意,我什么都能干,我在家也是什么活都能干的。”


    袁雯凑上来小声问张婉如:“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


    既然如此那袁雯也就敲定了,她冲女孩道:“你从明天开始就正式来上班吧。”


    女孩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冲着袁雯和张婉如鞠了一躬,“谢谢大老板,谢谢二老板。”


    事情也算解决了一件,有了学徒干杂活,她们也有更多精力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暑假肖楚戎放假在家,肖老爷子怕小朋友无聊,动不动就给他找点小玩意儿玩,就怕他闲不住。这天肖老爷子给小戎找了个铁环出来,让他滚铁环玩。


    不过小戎不太会,肖老爷子年纪大了手脚倒还利索,铁环被他滚在地上发出铃铃铃的清脆声音,肖老太太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这老东西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抢玩具玩?没脸没皮的。”


    肖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滚了两圈就气喘吁吁,他将铁环给小戎说道:“会了吗?”


    小戎觉得曾祖祖好厉害,这铁环被他滚得稳稳当当,但他眼睛学会了手上却没学会,试了两次还是滚不起来。


    滚铁环的钩子还在手上呢,铁环自己就跑了,小戎去追,旁边更小一点的陈珍宜也跟着小戎哥哥一起追过去。


    肖老爷子摇摇头,“老头我是滚不动了,实在不会就玩别的吧。”话刚说完就见肖景翰走过来,肖景翰礼貌打了声招呼,“爷爷奶奶。”


    肖老太太见到他,问道:“你妈说你去学奥数了,学得怎么样了?”


    “还行,今天的课也上完了,听到这儿热闹就过来看看。”


    肖老爷子道:“景翰你来得正好,你滚铁环滚得好,教教小戎。”


    小戎正好提着滚过去的铁环过来,肖老爷子冲他招招手,“小戎啊,让你小叔叔教教你。”


    小戎便也招呼了一声,“小叔叔。”


    小珍宜也招呼道:“小表叔好。”


    肖景翰冲两人笑着点点头,他接过铁环,说道:“走吧,我教你们玩儿。”说完又冲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道:“我带他们去外头玩吧,外头敞亮点。”


    肖老爷子点点头,“去吧去吧。”


    肖景翰今年十五六岁,还算个孩子,一个大孩子带着两个小孩子来到前院,他将小戎招呼到跟前,手把手教他,怎么握着铁环,怎么拿钩,怎么用钩推着铁环滚出去。


    小戎动作有些不协调,学得磕磕巴巴的,肖景翰也挺有耐心,一遍不会又教第二遍。


    陈珍宜哒哒哒跑过来说道:“小表叔,外面有买绿豆雪糕的。”


    肖景翰见她一副小馋嘴模样,问道:“珍宜想吃?”


    珍宜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诚实点点头,肖景翰又问小戎,“小戎想吃吗?”


    小戎毕竟也是孩子,自然也有馋嘴的时候,闻言点点头,肖景翰便道:“行,叔叔带你们去买。”


    外面有人骑着二八大杠经过,后座上绑着一个木箱子,木箱子盖着厚被子,里面放着绿豆雪糕,一揭开被面便有


    一股冒着丝丝寒气的豆香味袭来。


    这人一边走一边叫卖,方才有个小姑娘叫他等一等,他便等在这处,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大孩子领着两个小孩走出来,其中一个就是方才叫住他的小姑娘。


    肖景翰问了他价格,一人给他们买了一个,肖珍宜问他:“小表叔你不吃吗?”


    “我不吃,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们吃就好。”


    珍宜将包装纸拆开,先递给他,“你尝一口。”


    肖景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叔叔不吃,你吃就行。”


    他领着两个孩子回去,前院的屋檐下放着桌子板凳,有时候大人会在这里打打麻将,这会儿没人,三孩子便在这里吃雪糕。


    珍宜年纪太小了,不太会吃,雪糕化得快,她吃不过来,雪糕上腻腻的汁水不断往下滴,滴得她满手都是,肖景翰便将她抱到腿上,帮她将掉下来的汁水用手帕擦掉。


    “小馋猫一样,吃得到处都是。”肖景翰柔声嗔了一句。


    张婉如刚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肖家目前三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坐在一起吃雪糕,没有未来的你死我活的剑拔弩张,氛围异常和谐。张婉如一时没有上前,静静看了一会儿。


    梦中那本小说女主是陈珍宜,目前的陈珍宜只有三岁,梦中那本小说的剧情还未开始。


    男主有两位,一位是她的弟弟张行书,另外一位就是肖景翰。肖景翰是肖家大伯和梁建英所生,肖家未来的掌权人,也是反派肖楚戎最大的对手。


    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离世之后肖家也因为各自的利益争端分崩离析。而女主陈珍宜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经历家破人亡,男主肖景翰的父母也相继离奇死亡,两个在肖家长大的孩子从此便相依为命。陈珍宜几乎就是由这位表叔一手养大,两人的表面关系是血缘亲人,但是在血缘亲情外又有一种复杂的感情。


    小说中的反派肖楚戎是一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变态,小说中没有明说,但有隐晦指出陈珍宜和肖景翰父母的死亡都跟肖楚戎有关。


    而男主肖景翰是一位谦谦君子,见人总带着笑,但他内心也有腹黑的一面。


    不过这几个人现如今都是孩子,还没有利益纠葛,还能坐在一个屋檐下吃雪糕。


    张婉如收回思绪走上前叫了一声,“小戎。”


    小戎雪糕也吃得差不多了,看到她目光亮了亮,“妈妈。”


    张婉如回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小戎每次看到她出现还是很开心。肖景翰看到张婉如,将怀中的陈珍宜放下,站起身礼貌打了声招呼,“二嫂嫂好。”


    确实挺有礼貌,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表面上肖景翰能做到礼貌周到,很难想象梁建英那样的人竟然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张婉如点了点头,“今天是你带他们吗?”


    “爷爷让我教小戎学滚铁环。”


    “学会了吗?”


    小戎有些失落,“还没有。”


    张婉如鼓励道:“没关系,慢慢学。”又冲肖景翰道:“麻烦你了。”


    “没有,我也很乐意带他们玩的。”


    陈珍宜的雪糕还没吃完,肉嘟嘟的手上又腻了一层,肖景翰便蹲下帮她将手擦掉。陈珍宜得了空才招呼道:“伯母好。”


    张婉如笑笑,“珍宜好乖哦,慢点吃。吃完雪糕伯母送你回去好不好?”


    珍宜没说话,肖景翰说道:“一会儿我送她回去就行,反正我也没事,二嫂嫂你上班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真的是礼貌周到也很会说话。


    张婉如便带着小戎和他们告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张婉如蹲在小戎身边问他:“小戎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戎点点头。


    “喜欢和景翰小叔还有珍宜妹妹玩吗?”


    “嗯。”


    张婉如笑了笑,想起未来几人你死我活的争斗笑容又淡了些,不过如今她回来了,未来也不一定会像梦中那本小说那般发展。肖楚戎不会再因为被母亲抛弃留下心理阴影,从而想报复所有人,觉得都是他们害他没了妈妈。


    所以未来应该会不一样的。


    回到家里张婉如照例是先陪了一下小戎,教他写写字,再陪他玩一下玩具。


    肖秉文今日回来得比平日晚,一直到张婉如快睡了他才回来。看到他身影进入小院她才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不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习惯了这男人在身边,确定他回来才能安心一些。


    “今天工厂事情太多,忙到这么晚。”肖秉文回来便冲她解释了一句。


    “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对了,明天一早我要去出差,可能要走个一两天。”


    肖秉文出差是常事,张婉如也习惯了,她道:“需要帮你准备点什么东西吗?”


    听到这话,肖秉文诧异看了她一眼。平常夫妻,丈夫要出差,妻子为丈夫准备出差用的东西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不过他和张婉如的情况明显不太一样。这会儿她如此自然说出这话,他们似也成了一对平凡夫妻。


    肖秉文微勾嘴角笑了笑说道:“那就准备两件换洗衬衣吧。”


    “行。”


    “我不在这几天,你要有什么需要就去找爷爷奶奶。要是遇到有人找你麻烦的话,你先别管,等我回来再处理。”


    “会有谁找我麻烦?”


    “万一嘛。”肖秉文说完依旧不太放心,“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住得不自在,就暂时带着小戎搬回去住。”


    “没关系,没什么不自在的,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啊。”


    此刻她正从衣柜中拿出他的衬衣叠好放在行李口袋,短差,拿个行李口袋就行了。


    一边给他收拾东西,一边说着他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肖秉文觉得挺熨帖。心情顿时大好,没忍住就向她靠过去。


    张婉如察觉到他身影逼近,有些突兀的,她下意识向一侧退了一步,这才向他看去,目光带着疑惑。肖秉文勾在嘴角的笑就这般僵住。


    她的反应让他的心凉了半截。方才还想着她将他当成家人了,这会儿她的反应又将他拉回现实,面对他的靠近她依旧抗拒。


    张婉如自然也察觉到肖秉文的表情变了,张婉如也不是有意的,就是骤然看到他靠近,一点预兆都没有,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这反应确实有点伤人,尤其是新婚那一晚面对两人要发生亲密关系时她也表现出对他的抗拒。


    张婉如觉得吧,两人也是夫妻了,而且结婚以来这段时间也和谐共处,她有心想弥补一下,便故作自然伸手拽住他胳膊说道:“我给你收拾了两件衬衣,你看看满意不?”


    肖秉文看了一眼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再见她脸上带着微笑,几分讨好几分撒娇的味儿。这是知道自己反应伤人心了赶紧给颗甜枣吗?


    他也不计较了,说道:“挺满意的,谢谢。”


    张婉如见状才松了口气,又故作自然松了拽住他手腕的手。


    “那行,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肖秉文走得很早,张婉如起来时他人已经不在了。本来就知道他今早要去出差,看到身边空荡荡的,心里还是莫名其妙怅然了一下。


    张婉如来到公司,刚进门就被惊到了。平房很大,但东西摆得挺杂,堆在墙角的颜料罐子,一些剪碎的布,桌上杂七杂八的设计稿,缝纫机旁边一堆堆杂乱的线头。张婉如和袁雯有空的时候就随手收拾一下,没空就那么堆着。


    张婉如一进门就感觉整间房子都被水洗过一样,干净,纤尘不染那种干净。墙角的颜料罐子没再碍人眼,桌上的碎布也整理干净,设计稿全被规整叠起来,裁纸刀,颜料笔也用笔筒子收纳起来。


    整个空间看着干爽整洁,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接待用的两把椅子,常年落满灰尘,这会儿也被擦干净摆在一边,还用几张废弃的板子搭了一张简易的桌子,这桌子被搭得很有样式,简陋中带着个性,挺有设计感。


    袁雯对上张婉如惊愕的眼神,说道:“我刚来时也跟你一样的反应。”


    张婉如道  :“这……这是……”


    袁雯指了一下,“春桃的功劳。”


    王春桃坐在那张拼凑起来的巨大办公桌前,对上张婉如的目光不好意思笑了笑,“随手的事,也算不上什么功劳的。”


    “好厉害啊春桃。”张婉如也忍不住夸赞。


    “这不算啥,比我在家里干的农活简单多了。”


    看样子她们这学徒是找对了。


    张婉如下班回家,从肖家前院经过时正碰到几个人坐在那龙吸水的喷泉旁打麻将。太阳大,支了把遮阳伞,龙吸水喷泉水流潺潺正好降温,在这儿打麻将确实挺惬意。


    张婉如从那儿路过时,大伯母梁建英冲她道:“婉如丫头下班了啊?来跟我们打一局啊?”


    打麻将的四个人一个梁建英,一个肖二姑,一个是肖二姑的媳妇儿小琴,另一个是梁建英的大嫂,也就是张婉如继母的妈妈。


    “我不会打牌,你们四个人不是齐了吗?”


    “你外婆马上走了,你正好补上。”梁建英道。


    她口中说的外婆就是梁建英的嫂嫂,她继母的妈妈,按照辈分确实算得上她外婆。


    张婉如道:“确实不会玩,怕扫了你们兴。”


    “没事的。”梁建英道,“很简单,我跟二姑教教你就会了,小琴都不会玩,教她打了几次,现在都能赢我们钱了。婉如丫头不会是怕输钱给我们吧,这就小气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儿都不是外人。”


    这话就有点逼迫人的意思了,她要不玩就显得她真被说中怕输钱,小气。


    她要这么说,诶,那她偏不玩!


    梦中那小说中,对肖家这些人也多少有点描述,都是为了各自利益不择手段的,没几个是良善之辈,而且这些人里还藏着当年绑架肖秉文和她的嫌犯,能不跟他们牵扯就不牵扯。


    “不玩了不玩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慢慢玩。”


    张婉如说完就直接走了。


    看着张婉如走远,梁建英啧啧了几声道:“瞧那丫头手上戴的金镯子,这秉文啊就是大方。”


    “哪是秉文给的啊?”肖二姑接话道:“是老太太给的。”


    “老太太?”


    “上回不是得了根金条吗,去让老师傅融了打的金镯子,还特意拿去庙里开过光的。”


    “原来是老太太给的啊。”梁建英语气酸溜溜的,“不得不说这老太太对秉文一家还真是偏心得很。”


    “也不能这么说,秉文从小父母不在,老太太对他多疼爱一点也是应该的。”


    这话梁建英就不好接了,打了个“二筒”出去,这话题便被岔开了。


    肖秉文去外地开了个会,签了一批货出去,回柳城前特意去躺百货商店给家里人买了些特产。现在住肖家,人多,特产也就多买了些。买完了想起应该单独给张婉如送个礼,给女孩送礼他实在没经验,便给肖瑜打了个传呼。


    肖瑜百忙之中给他回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肖秉文一接起肖瑜就劈头盖脸说道:“有什么事儿啊?我在你厂里给你当奴隶还不够,又来给我找事儿?”


    肖秉文离开这段时间,肖瑜暂时去他厂里帮他管管厂子里的活。


    “你还没回去呢?”


    “你还好意思问啊?你厂里破事儿一堆,我能做得完吗我?到底什么事儿?”


    “我想给张婉如带个礼物回去,你说我送什么好啊?”


    “我真服了你了,我为你忙得像头驴一样,抽空还得帮你讨老婆开心是吧?我欠你的?”


    “回去请你喝酒。”


    “这还差不多。”肖瑜态度总算好了些,他道:“女孩子嘛,买点化妆品,她们会喜欢的。”


    “化妆品?”


    肖瑜想着以肖秉文那点经验,去买化妆品恐怕也是两眼一抹黑,他道:“去买支口红,买大牌的,国外进口的那种。”


    “哪种啊?长什么样?”


    “百货公司就有卖,就迪奥的,你去百货公司问导购迪奥的专柜,那儿可以买到。”


    “行,谢了。”


    挂了电话肖秉文便去百货公司找迪奥,逛了几家都没有卖的,去了全市最大的一家才有卖。导购小姐见他一个大男人来买口红,问道:“先生是送女朋友的吗?”


    “我送我太太。”


    “那您太太平日里用什么色号?”


    “色号?”


    售货员小姐见状大概猜到他一个大男人没留意那么多,甚至有可能连色号是什么都不懂,便笑了笑问道:“那您太太是什么肤色。”


    “肤色?她很白。”


    这天张婉如下班出来,看到肖秉文的车停在路边,她面色一喜,快步走过去上了车,果然看到肖秉文坐在车上。


    “你出差完了?”


    “完了。”肖秉文将一个精致的包装口袋递过来,“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张婉如疑惑接过,拆开袋子,里面还有个精致的盒子,她将盒子打开,却见红色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只口红。


    她认出了这口红的牌子,顿觉不可思议,“给我的?”


    她面上的惊喜落进肖秉文眼中,看样子这礼物没送错。肖秉文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色号,让店员推荐的,你看看适合你吗?”


    张婉如从包包中掏出小镜子,拧开口红在上面轻轻涂了一层。口红质感莹润顺滑,延展性也极好,这色号也衬她的肤色。


    张婉如平时化妆不多,也买了些简单的化妆品,不过这是她第一次用大牌口红。不愧是大牌,确实好用。


    “不错,很适合。”


    肖秉文很少看她化妆,结婚那天化得浓一些,那张小脸被衬得艳艳的。这口红色号并不显眼,不过抹在她唇上一下就衬得那唇丰盈可人。他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女孩子喜欢往嘴上涂这些玩意儿,现在理解了。


    确实有锦上添花的效果。


    “怎么想着要给我买这个啊?”张婉如问道。


    “去出差陪客户逛商场,他给他太太买了些化妆品,我想着也给你买一些。”


    原来如此,张婉如浅浅松了口气。她就觉得肖秉文看着不太像会送女孩子这种东西的男人,而且送女孩口红这种事,显得他太有经验了,她不由就想到他这么有经验是不是也给以前的女人送过。


    可转念又想,计较那些做什么,他们又不是因为情投意合在一起的,能和谐过日子不就好了吗?


    “明天休息了吧?”肖秉文问道。


    “是啊。”


    “那我们去看电影。”


    张婉如诧异看了他一眼,还约她看电影?确实挺有经验的样子。不过这会儿心态也放平了,她道:“行啊。”


    回到家肖秉文将买来的特产各户送了一点,给肖家二老也带了礼物,二老挺高兴,他们顺便留在这边吃饭。


    肖家这边虽然人多,不过各家住各自的院子,自己开火。肖秉文住的小院也能做饭,不过他俩平时也不在家,回来之后就跟着二老一起吃。


    饭桌上肖老太太说道:“秉文你说你,这才结婚就去出差,有那么忙吗?”


    “厂子里事情多您又不是不知道,肖瑜都被我拉去当长工了。”


    “也好。”这话是肖老爷子说的,“那小子也该去磨练磨练,不然每天搞七搞八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要我说啊,工作重要,家里也重要。”老太太又道,“这小戎还这么小,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那么忙的。都不说两个人在家陪着他了,能有一个人


    在家好好照顾他也是好的啊。”


    张婉如一下就听出了老太太的意思,她希望有个人在家照顾小戎,肖秉文肯定是不可能的,他那么大一个厂子。老太太可能是在希望张婉如能在家相夫教子,只是不好说,只能在明面上数落肖秉文。


    肖秉文也不傻,自然也听出来了,他下意识看了张婉如一眼,见她低头吃饭,肖秉文说道:“这不我们一下班就往家里赶吗?小戎这是因为放暑假才天天在家里,他上学之后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大人有大人的事情,小孩有小孩的事情,一个家和谐稳定的前提不就是要各人先做好各人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老太太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老太太这话其实张婉如也没放在心上,老人家有老人家的观念,没必要太过计较。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她问肖秉文:“明天去看什么电影?”


    问这话时,小戎也在旁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张婉如便问道:“小戎想看什么?”


    肖秉文轻咳一声道:“就我俩去。”


    张婉如不解,“嗯?那小戎呢?”


    “你没听老爷子刚刚说的吗,他说天气热,找了工人来给孩子们弄个水上乐园玩。”


    方才吃饭时确实听老爷子提了这么一嘴,张婉如点点头,冲小戎道:“小戎想玩水上乐园?”


    小戎看了爸爸一眼,点了点头。张婉如正好还有些设计稿要改,就先回房间去了。肖秉文在儿子身边坐下,勾住他小小的肩膀将他抱着。


    “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小家伙看着动画片,嘴里的话却是对象肖秉文说的,语气有些闷闷的。


    “我要带你去,你曾祖祖弄水上乐园给谁玩?”


    “我也可以不玩。”


    “……”


    小家伙转头看向他,“你嫌我多余?”


    “怎么会?”肖秉文有些心虚,语气便柔了一些,解释道:“我和你妈妈需要发展一下感情。这感情有很多种,我和你之间有感情,你妈妈和你之间也有感情,我和你妈妈之间也有感情。我和你妈妈对你的感情是一样的,但是我跟你妈妈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有时候需要单独培养。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小戎似懂非懂,他沉思了片刻问道:“如果你们感情好了,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想离开?”


    “可以这么说。”


    小家伙又转头看向动画片,说道:“我明白了。那你和妈妈要好好培养感情。”顿了一会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她再离开。”


    肖秉文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子,揉完又搂着他的头在他头顶亲了一口,语气郑重一些说道:“别担心,我说过我不会再让她离开的。”


    第二日两人吃过早饭就出门了,电影院外面贴了几张海报,是最近上映的影片,肖秉文问她:“你想看哪部?”


    “这个吧。”张婉如指了那张看着就非常恐怖的宣传海报。


    “你想看僵尸片?”


    “嗯,你呢?你想看什么?”


    “我看什么都行,那就看僵尸片。”


    “……”


    实际上肖秉文想带她看的是某部悬疑爱情片,这也是肖瑜给她推荐的,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想看僵尸片。僵尸片就僵尸片吧,重要的是她想看。


    前两次听了肖瑜的建议,送花送口红效果都不错,这次出人意料,她选的电影跟他计划的不一样,效果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不过当电影播放到精彩部分时肖秉文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效果。正是紧张刺激的时刻,复活的僵尸四处寻找活人,捉妖师怕被发现,屏住呼吸假装死人想躲过僵尸的追踪。


    氛围营造得挺恐怖,再加上抓人的配乐,整体效果极佳。肖秉文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的张婉如,他有些纳闷,怕成这样怎么还选这电影?


    不过倒也殊途同归,这电影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确实在物理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肖秉文也挺会配合,急忙勾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圈在怀中,小声安慰:“没事儿没事儿别怕,只是电影。”


    基本上有半场电影她是躲在他怀里看完的,直到散场那紧贴着的身体才松开。


    出了门她还在感叹,“这电影真吓人。”


    “下次就不选这个了,看个别的吧?”


    “虽然吓人但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你喜欢看恐怖片?”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幼稚?这么大人还喜欢看恐怖片?”


    “这有什么幼稚的,谁规定大人不能看恐怖片?你要喜欢看,下次有新上映的,我们再来看?”


    这话听得张婉如心里很舒服,她确实挺喜欢看恐怖片,不过条件不允许,一个人也不敢来看。有肖秉文在身边,虽然怕,但旁边有个人给她壮胆。最吓人时,他圈着她,轻声安慰,一边接受眼球的刺激,一边接受旁边人的心理安慰,这恐怖片看得也没那么大负担。


    看完电影两人打算去吃饭,就在电影院附近挑了一家菜馆,吃完饭已到下午,正好附近有个广场,肖秉文提议去逛逛,来都来了,去逛逛也行。


    广场旁边就有个小游乐园,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玩。广场上挺热闹的,有许多小商贩摆了摊子做生意,卖气球的,卖棉花糖的。


    “要是小戎来了肯定喜欢这会儿,我们抽空也带小戎去游乐场玩玩吧?”


    “行。”


    广场上有个射击游戏的摊位,射中气球就能得奖品,张婉如一眼看重了奖品中的一个长耳朵兔子玩偶。不过她现在已经过了玩玩偶的年纪,看了几眼便打算走开,肖秉文却注意到她目光在那摊位前停留了片刻,不知道看中了哪个,但肯定有喜欢的。


    肖秉文道:“我们也去玩玩?”


    “啊?”


    “走吧,正好我很久没练过了,看看手法退步了没有。”


    张婉如这才想起来肖秉文当过兵的,随着他走上去。肖秉文问了一下价格和规则,气球有50颗,全部打中就可以在那几个最大的玩偶里面挑一只,打中40到50个可以挑一个中等的,打中30到40有个小玩具,打中20到30会送一只小金鱼,二十个以下则送一个小钥匙扣。


    “全打中了,现场的礼物随便选是吧?”肖秉文问道。


    “这是当然。”老板暗想着,还想着全打中呢,哪有那么容易?这年轻人啊就是狂,爱想当然。


    肖秉文不知道张婉如看上的是哪个,不过只要全打中的话,那她看中哪个都能拿。


    张婉如看中的长耳朵玩偶兔正好是几个大的之一,难度有点大,得全打中才行。不过反正都是来玩的,她也没说她想要哪个,也不用给肖秉文心理压力,就当玩。


    玩具枪一拿起来肖秉文就感觉这手感差很多,他有些嫌弃皱了皱眉,将老板给的塑料子弹上到枪膛里。


    好歹也是端过真枪的男人,谁能想到现在沦落到游戏场上耍一把玩具枪了,这要不是为了老婆,真不想碰这玩意儿,有点侮辱人。


    装好子弹,肖秉文试着打了一发,子弹打偏了,别说打在气球上了,连气球上的板都没打中。


    “这子弹跑这么快啊,我都还没瞄准呢。”肖秉文抱怨了一句,冲老板道:“这颗不算啊。”


    老板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菜鸟,都打脱靶了,反正这多一颗少一颗也就那样了,他道:“行行行,这颗不给你算,从下颗开始就算了啊。”


    “好嘞,谢老板了啊。”


    虽说就放平心态当玩一票,不过张婉如见此情景也捏了一把汗,肖秉文虽然当过兵,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他能打中多少。


    不过也没事,就当玩,张婉如又在心里说。


    然而当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响起时,不仅是张婉如,连老板也傻眼了。却见那一排排气球,一个接一个应声爆炸,速度快得跟放连珠炮一样,张婉如眼睛都看不过来。


    老板被惊得目瞪口呆,暗想坏了,方才还觉得他是菜鸟,原来是故意在耍他呢,这是个真厉害的。


    惊得双眼瞪大的张婉如不由得像肖秉文看了一眼,只见他端着枪,微微歪头瞄准前方。身姿挺拔姿势标准,整个人透着淡定从容,那股慵懒随性的劲从周身扩散开,连每根头发丝都渗了些,好像这活在他眼里就是手拿把掐。


    啪啪啪,只见那十个一排的气球一排接一排被击碎,真的是例无虚发,子弹打完,最后一个气球也应声碎开。


    肖秉文这才将枪放下,冲张婉如道:“看下有喜欢的吗,去拿吧。”


    张婉如许久没回过神来,或许是他的枪法,或许是方才那拿枪时的姿势,或许还有此刻他那淡定从容的气魄,震得她一愣一愣的。


    肖秉文见她没动,又提醒了一句,“在想什么,去拿玩偶啊。”


    张婉如这才回过神来,将那一双震惊的眸子收敛。气球全被打中,她能拿到那长耳朵兔子玩偶了。这当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张婉如将那长耳朵兔子抱起来,说道:“我要这个。”


    肖秉文点点头,原来看上的是这个啊。


    “拿这个没问题的吧老板?”肖秉文冲那老板道。


    老板一张脸黑黑的,不过做生意嘛,诚信是必然的,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人家确实按规则打了那么多气球,他道:“没问题,拿吧拿吧。”


    想着他第一颗那打飞的子弹,这都能打脱靶的人,老板怎么都没想到这人这么厉害。老板突然想到,那一颗子弹很有可能是这人故意逗他的,也不知道逗他个什么玩意儿,让他体验一下心态过山车的滋味吗?


    老板想着,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会耍枪,也会耍人。


    肖秉文的枪法早吸引了一群人来围观,此刻一个小男孩见他那么厉害,他急忙凑到肖秉文跟前道:“叔叔,我想要那个乌龟,你能帮我赢一下吗?”


    肖秉文笑了笑,却没答应,而是将目光看向张婉如,“看到那个阿姨没有?我只听她的。”


    张婉如:“……”


    小男孩便又跑过来,冲张婉如道:“阿姨可以让叔叔帮帮我吗?”


    搞什么,什么叫做只听她的?尤其对上肖秉文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方才的身姿震了一下,这会儿对上他的目光她心里竟乱了一下。


    张婉如还没说话,只听那老板又道:“今天气球都被打光了,没了!”


    张婉如道:“看样子叔叔帮不了你了。”


    男孩听到这话有些失望,他看了一眼张婉如手里的玩偶,说道:“阿姨,你这个玩偶也好大好漂亮啊。可以送给我吗?这是小孩玩的,大人应该不喜欢小孩玩的东西吧?”


    张婉如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她也没想到这小孩竟然直接开口要,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要是不给是不是显得她一个大人在小孩跟前小气了?


    肖秉文也很诧异这小孩这么没礼貌,竟然直接开口要,再看张婉如,她不会一心软真给了吧?


    肖秉文正要说话,却听得张婉如道:“是啊,这玩偶这么大,这么漂亮,而且……”她目光看向肖秉文,“这还是我老公帮我赢的,谁说我不喜欢啊,我喜欢得很,所以不能给你咯。”


    张婉如说完,还故意将玩偶拿到他跟前晃了晃,随后冲肖秉文道:“走吧。”


    肖秉文愣了片刻,耳边回荡着她方才的话。


    我老公帮我赢的。


    我喜欢得很。


    老公……她唤他老公。


    第34章 第34章口红


    低头掩盖了一下唇角的笑,提脚跟上她。


    虽说有可能是故意说出来堵那小孩的,不过中听。


    两人回到肖家老宅,却见肖家前院里,用充气袋做了一个游泳池,游泳池里又用塑料和泡沫搭出滑梯,一群小孩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


    原来这就是肖老先生说的水上乐园啊,虽然简易,不过倒适合小孩玩。


    小孩里只有肖楚戎和陈珍宜是肖家的孩子,其他都是邻居和肖家本家亲戚的孩子。孩子多玩得也热闹。张婉如见小戎身上挂着游泳圈在泳池里扑腾也挺欣慰,这样内向的孩子,能跟其他孩子玩得起来也是好事。


    小戎很快看到了他们,他从泳池中爬出来,肖老太太招呼他:“把浴巾披上别着凉了。”


    挂着浴巾的小戎哒哒哒跑上来,张婉如蹲在他跟前用浴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水,问道:“好玩吗?”


    “嗯。”


    小戎看到她怀中的玩偶,张婉如冲他道:“爸爸赢来,下次带你也去赢一个。”


    小戎向肖秉文看了一眼,肖秉文道:“你爸厉害吧?”


    “嗯。”


    张婉如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先带着小戎回去了。


    “我带你去冲个澡再换衣服。”


    张婉如牵着他的手就向浴室走去,走到门口小戎却停住,张婉如道:“怎么了?”


    小戎低着头,“还是让爸爸帮我吧。”


    “……”


    小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五岁的孩子已经有性别概念,再加上他内向害羞,张婉如也理解。她笑了笑,“行,让爸爸来。”


    肖秉文带他进了浴室,调侃道:“你跟你妈妈还害羞啊?”


    “你说男孩子跟女孩子不一样的。”


    “……”肖秉文笑了笑,“嗯确实不一样,但她是你妈妈啊。”


    “可是她是女生我是男生。”


    “你还这么小。”


    “我这么小也是男生。”


    “……”肖秉文在他屁股上拍了拍,“行行行,冲干净了出去吧。”


    “还没穿小裤裤。”


    肖秉文无奈,出去给他拿了小裤裤穿上,又给他裹了条浴巾将他抱出去。肖家小院里用的也是纯木家具,木制的沙发,张婉如嫌咯人,买了软垫放在上面。肖秉文将小戎放沙发上,他自己身上也黏糊,得去冲个澡。


    张婉如切了西瓜,一小块一小块就装在西瓜壳子里,还加了冰块,那西瓜壳被她雕成锯齿的形状,上下各一排,像巨兽张着口,红通通的西瓜连同冰块一块儿装在那张“巨兽的口”中,小戎觉得挺新奇。


    张婉如帮小戎擦了擦身上的水,给了他一根牙签,小戎那从巨兽的口中插了块西瓜吃进去,冰冰凉凉脆甜的西瓜进肚,小戎却有一种暖融融舒服的感觉。


    “好吃吗?”


    “好吃。”


    肖秉文洗完澡出来,走到门边就看到母子俩靠在一起吃西瓜,是西瓜太甜了吗,感觉一边吃还一边笑的两人身上也蔓延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院门外的树枝上蝉叫个不停,傍晚的风中还夹杂着夏日的暑气,肖秉文突然就想到了他小时候。他父母早逝,对他们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好像也是在某个老院子里,爸爸妈妈都在,妈妈陪在他身边在做什么已经忘了,爸爸进进出出,在忙什么也忘了。还有印象的就是妈妈脸上的笑。


    回忆和现实重叠,他恍惚了一下。隔了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又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张婉如见他站在门口,急忙招呼道:“来吃西瓜。”


    肖秉文这才回过神,走进屋中坐下,插了块西瓜吃,或许是张婉如加了冰块,这西瓜吃着格外甜。


    晚上张婉如想将那玩偶兔子放在床头,但太大了,一放下就占了大片地,没办法只能将它放在衣柜中。


    肖秉文进来时见她理了理兔耳朵,他问道:“这么喜欢?”


    “嗯,挺喜欢的。”


    又想起她今日说的。


    我老公给我赢的,我喜欢得


    很。


    肖秉文笑了笑,突然走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他动作来得太突兀,张婉如吓了一跳,略带惊慌的眸子看向他。


    肖秉文将她抱上床,又把她身体往怀中一搂,他柔声道:“就抱着,我不会做什么的。”


    这话就好像她担心他会做什么一样,张婉如没说什么,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算是给他的回应了。


    肖秉文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


    看样子肖瑜教的方法确实管用,当然肖秉文也有足够的耐心,循序渐进,让她习惯他的靠近。


    张婉如下班回来坐的公交车,肖家老宅在柳城老城区,这里一溜烟的明清时期徽派建筑,古老的街道纵横,公交车开不进去,下了车之后还要走一段路。


    肖家老宅在这一代属于比较大的建筑群之一,一长条街道都挨着肖家老宅的外墙,不过要走到正门还需要一段路。


    据说古时候这里的长街每日都热闹非凡,不过现在新城拔地而起,城市中心转移,好些住老城的都在新城买了房,老城便渐渐没落了。当然还有些留守在老城的人家,走几步还是能看到一些小铺子。


    街道两侧偶尔会出现一条小巷,张婉如从某条小巷经过时,里面急吼吼冲出一个人来。张婉如没来得及避让,被这人给撞了一下,踉跄了几步,身上挎着的包包也摔了出去,里面文件小物件等等散落一地。


    张婉如还未看清这人,他已蹲下帮她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随后一脸歉疚将她的包包递上去说道:“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张婉如这才看清来人,挺巧她还认识。肖家老宅旁边有一座小院子,这小院子以前是跟老宅连通的,是老宅的一部分。当年梁建英和哥哥前来投奔肖老爷子,两人的父亲曾和肖老爷子上过战场出生入死,肖老爷子看在这番情分上,就将肖家老宅的一座小院子给了两兄妹住。后来梁建英嫁给了肖家老大住进了肖家的主宅,如今的小院就梁建英哥哥一家居住。


    而眼前这男人就是梁建英哥哥的小儿子,也就是梁文秀和梁文凤的弟弟,梁文平。


    说起梁文平和张婉如,除了有梁文秀这层亲戚外,两人还是高中同学,不过两人虽有亲戚关系,但是张婉如和梁文秀这个后妈有成见,在学校里跟梁文平也没什么来往。


    梁文平也认出了她,笑道:“是婉如啊,刚下班吗?我刚出来太急了也没看路,没撞到你吧?”


    被个不长眼的差点撞倒了张婉如确实有些生气,不过人家都道歉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没关系。”


    张婉如接过包包正要离开,梁文平却又叫住她:“等一下。”


    “还有事吗?”张婉如疑惑道。


    梁文平搓了搓手,他长得没他两个姐姐好看,脸部扁平,五官也没什么特色,硬夸的话能称得上一句清秀。而且长得太瘦了,瘦得跟竹竿一样,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太瘦弱便不会让人觉得危险,给人一种老实本分的感觉。


    梁文平说道:“过几天有个同学聚会,有人跟你说过吗?”


    张婉如跟高中同学早不联系了,她道:“没有。”


    “那你有时间去吗?如果有的话我跟他们说一声,同学们都挺惦念你的,要是知道你愿意去肯定很开心。”


    高中时期确实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好的关系早淡了。而且当年她辍学连高考都没参加,肯定会让同学好奇,她也懒得去满足别人的好奇心。


    “我上班挺忙的,没什么时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一点。”


    张婉如说完便走了,直到走远了梁文平才收回目光,冷笑了一声嘀咕道:“拽什么?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


    梁文平说完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口红,他一脸稀奇端详了一会儿,随即将盖子揭开闻了闻,只觉一股淡淡的香气扑来。他研究了一会儿才发现“机关”,将口红旋出来,却见上面被磨掉了一层,显然是被人用过的。他便将那用过的口红在唇上抹了抹,抿了一下,随后又用舌头舔舔,也不知尝到了什么味儿,满足笑了笑。


    张婉如回到家,先去肖家二老那边接了小戎,今日天气不太好,小戎没去水上乐园玩,回到小院时正好动画片开始了,小戎打开了动画片看。张婉如便回了房间,想将今天的设计稿再检查一下。这一检查倒没发现稿子有问题却发现她口红不见了,她翻遍了包包也没找到。这口红是肖秉文送她的那只,她平日里就放包里,上班的时候会浅浅涂一层,肖秉文似乎挺喜欢她抹口红的。


    张婉如记得她就将口红放包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肖秉文一回来就见她正翻箱倒柜找东西,他道:“在找什么?”


    “我口红不见了,就你送我的那支。”


    “别着急,这小物件可能没注意掉那个角落了,实在找不到就再重新买一支。”


    “重新买一**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买个相同的色号就行了啊。”


    “意义不一样啊。”


    “……”


    此刻肖秉文已走到她跟前,听到这话他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想起来那次他想给她重新打一只凤冠,她当时也说了意义不一样。


    那时候的意义是来自她的母亲,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念想,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而这次呢?不过一根简单的口红对她来说也是有意义的?是因为他送她的?


    张婉如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她这会儿只想找到口红,也没想太多,她道:“真是奇怪,我方才上公交车找硬币时明明还看到它的,就在我包里,一回来就不见了。”


    “是掉路上了?”


    被这么一提醒张婉如倒是想起来,她道:“我今天回来时在门口碰到梁文平,他当时走得着急撞了我一下,我包掉地上了,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说不定是丢那儿了。我出去看看。”


    张婉如说完便匆匆跑出去了,肖秉文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没一会儿张婉如回来,面色依旧有些凝重,一看就是没找到。果然她一开口就道:“没找到,难不成掉路上被人捡到了?”但谁会捡一支用过的口红?


    “没事。”肖秉文安慰道:“掉了就掉了,一支口红而已,我再给你买一支。”


    张婉如有些内疚,“我应该仔细点的。”


    “没关系,没多大点事儿。”


    这话倒没给张婉如多少安慰,反而让她心底更内疚了。不过口红掉了也没办法,也只能安慰一下自己赊财免灾。


    让张婉如没想到的是,这事儿不仅没有赊财免灾,反而因为这只口红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小院这边还没有开小灶,晚上他们一家是跟老太太和老爷子一起吃晚饭的。这天肖秉文打来电话要晚点回来,让他们先吃饭。


    张婉如和小戎正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起吃饭,只见肖家的帮佣阿姨急匆匆走进来说道:“老太太老先生,外面来了个男人吵嚷着要找婉如丫头。”


    老爷子和老太太下意识看了张婉如一眼,张婉如也觉得莫名其妙,她道:“那男人有说他是谁吗?”


    帮佣阿姨道:“他说他叫李长庚,直吵着要你去见他。”


    “李长庚。”肖老太太下意识叫着这个名,他还有印象,很快想了起来,目光复杂看了张婉如一眼,随即冷了一张脸说道:“他竟然还敢找上门来,我过去看看。”


    张婉如也没料到来人会是李长庚,李长庚之前确实纠缠


    过她一阵,当时闹得肖老太太都知道了,就为这事儿肖老太太提议让她跟肖秉文结婚,张婉如也同意了。


    再后来李长庚就没再出现过,不过张婉如想起上次李长庚的女朋友王雪来找过她,当时王雪告诉她,李长庚被她看紧了,而那之后李长庚也没再出现过,她以为李长庚和王雪已经说开了又继续在一起。


    张婉如也不明白为什么李长庚会突然找上门,而且还直接找来肖家,王雪呢,又是什么情况?


    跟着老太太来到前院,就见门口围了一圈人,张婉如听到吵嚷的人群中传来李长庚的声音。


    “我要见张婉如,我要向她问清楚。”


    “你向她问清楚什么啊?她都是我肖家的媳妇了,不管你跟她有什么都过去了,你怎么还能找上门来?吵吵闹闹的,弄得不像话,你再这样我可要打报警电话了。”这是肖二姑的声音。


    肖老太太走上前沉声问道:“在大门口吵吵嚷嚷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吗?把人带进来说。”


    老太太一来瞬间就震住有些杂乱的场面,李长庚便也停了吵闹,肖二姑让人把人带进来,进了前院在堂屋中坐下,老太太问道:“怎么回事啊?”


    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建英就接话道:“这位叫李长庚的,说是婉如丫头给他写了一封信,还给了他信物,要跟他续前缘来者。”


    听到这话张婉如皱了皱眉,老太太脸色也沉了沉。


    张婉如道:“我没给他写过信,也没给过他什么信物。”


    李长庚只身闯到肖家,即便面对肖家一众人他都不怕,就因为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且有一定的底气,可听到张婉如这话他当即急道:“怎么可能不是你写的,这字迹,还有信上的内容,怎么可能不是你写的?还有还有……还有这个……”他拿出一只口红,“这支口红,这不是你的吗?”


    口红?张婉如心头顿时一咯噔,她想起前几天掉落的那支口红。她向李长庚手上上去,不管是外壳还是品牌都像她掉落的那一支。难道真是她的口红?可为什么在李长庚手上?这个年代能用上大牌口红的毕竟是少数,怎么会这么巧?


    众人还未说话,就见梁建英走上前一把夺过李长庚手上的信,她将信展开看了一眼,啧啧几声说道:“你们年轻人打情骂俏的功夫还真是厉害,我这个岁数真看不得这种肉麻的东西,妈你看看。”


    梁建英急忙将信送到老太太手边,有人给老太太递上老花镜,老太太戴上老花镜接过信看起来,看完了目光复杂看了张婉如一眼,张婉如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这会儿心里已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张丫头你自己看看吧。”


    老太太将信纸递给她,张婉如接过,看到信上的内容她当即皱了皱眉。这字迹看上去确实像她的字迹,但仔细辨认就能看出细微差别。这不是她写的,倒像是有人刻意模仿她的字迹写的。


    信上罗列了她和李长庚曾经相识的种种,信后面还诉说了自己的不得已以及在肖家遭受的委屈,表达了自己对曾经的怀念。


    她自己看到这信都生气,肖家待她不薄她却偷偷跟别的男生诉苦控诉肖家让她委屈,这要是肖家人看到,更应该生气了。


    “婉如,这是你给我的信对吧?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我知道你是受人所迫,我如今什么都不管了,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立刻带你走。”


    李长庚言辞恳切,大有一种愿意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决绝,看着还挺深情的。他的深情真不真实她不知道,也不在意,只是看到这封信之后张婉如确实气得够呛。


    张婉如又不傻,这会儿已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要故意搞她,至于那个人是谁她暂时不知道。是李长庚自导自演吗?可这口红他又是怎么来的?


    想到口红张婉如突然就想起掉口红那天,她在肖家门口被梁文平给撞了一下,回去之后口红就不见了。


    想到此处张婉如不由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梁建英,这大伯母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反应,会是他们吗?


    肖瑜回来之后也得知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他没来前院,只简单听人说了事情经过,顿时暗叫一声,“坏事。”随即便赶紧给还在工厂的肖秉文去了个电话,让他尽快回来。


    而这边,堂屋的氛围变得异常诡异,张婉如看完信之后一直没说话,梁建英便说了一句:“婉如丫头,你怎么不说话啊?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老爷子老太太这么疼你的,这信要真是你写的,得多让他们寒心啊。”


    张婉如调整了一下呼吸,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目前她得尽快捋清思绪处理眼前的场面。


    “这信不是我写的。”张婉如斩钉截铁说道。


    “怎么可能!”李长庚立马反驳,“不是你写的,还会有谁知道我们曾经一起发生的种种?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写作业,你还在我手上画了只乌龟,这些事情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


    张婉如冷冷瞪了他一眼,不管李长庚是不是被人利用,但这会儿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有“私情”的模样着实让她讨厌。


    张婉如按捺住火气,说道:“这字体看着像我的字,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很多运笔的手法都跟我的字不一样,奶奶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我平时写的字拿来给您过目。”


    老太太点了点头,“去拿吧。”


    张婉如便回了一趟小院,将她平时写字的笔记本拿上。回到堂屋,她打开笔记本找出和信上相同的字对比,她道:“就比如这个走之旁,我的捺画会捺得长一点,这是平时的书写习惯,而这信上的走之旁却没有这个习惯。还有这个悬针竖,我也会写得很长,但信上虽在模仿我故意将悬针竖写长的习惯,但没有模仿到位,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差别,此外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我的字迹跟信上的字迹是不一样的。”


    老太太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模仿你的字迹给李长庚写了信?”


    “对。”张婉如肯定说道。而且这人对她的字迹很熟悉,但是还没有熟悉到能模仿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梁建英接话道:“真有人闲得无聊去模仿谁的笔记写信吗?更何况能模仿得这么像,那得是多熟悉的人啊?而且这不还有个信物吗?这口红又是怎么回事?这口红是婉如丫头的吧?我记得我好像看婉如丫头用过这个牌子的口红,那时还听说是秉文送的来着。”


    张婉如道:“这口红确实跟我的那支很像,很不巧,我的那支在几天前掉了。”  :


    “哎哟。”梁建英笑了一声,“那真是太不巧了,你几天前刚掉了,一转眼就落别的男人手里了,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妈您还记得当年婉如丫头怀孕的事情吗,说是跟秉文是初恋,偷偷暗恋着,不小心才有了小戎,后来不又钻了个初恋出来吗?这婉如丫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能不能信?”


    “你想说什么?”老太太沉了脸,“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呢就急着给婉如丫头定罪了?”


    梁建英道:“妈,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给谁定罪啊,这不是有证据吗?这口红加上这信,我们能信,那说出去别人能信吗?”


    “你要不张嘴到处说,外面有谁知道?”


    “方才在外面吵那么厉害,人家左邻右舍都听到了,还用谁说啊?肖家的脸早丢尽了!你说这婉如丫头也真是的,我们肖家哪里对她不好啊?信上那委屈大得跟我们肖家要吃了她一样,这我看到都心寒,老太太你就不心寒啊?这要是传到外面,人家还不知道怎么看我们肖家呢?现在好了满大街都知道我们肖家孙媳妇跟个男人不清不楚的,到时候我们出去谁看到我们不指指点点的?”


    老太太被气得够呛,张婉如虽然也气,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急忙让自己冷静下来静思索整件事。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道童稚却力足的声音吼道:“你住口!”


    张婉如向门口看去,就见小戎那小小的身影从门口进来,一张白嫩的脸冷得吓人,他站在张婉如跟前,目光瞪着梁建英的方向,怒声吼道:“你不准说我妈妈!”


    梁建英也没想到这孩子平日里看着内向,居然有胆量跟长辈叫板,那捏着小拳头气鼓鼓的样子狠得像只小狼崽一样。


    “哎哟你瞧瞧,这小戎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婉如丫头你这平日里怎么教的?”


    张婉如还没说话,老太太说道:“小戎是我看着


    长大的,怎么你是在觉得我没教好?你这么说别人妈,谁听了不生气啊?小戎是小孩子又不傻,不向着自己妈说话,还向着你?”


    梁建英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一时停了嘴。


    张婉如将气鼓鼓的小戎拉到怀中抱了抱,孩子的举动也出乎她意料。虽然他们是母子,但她还回来没多久,他们的感情也说不上多深厚,没想到小小年纪性格内向的他会站出来维护她。


    张婉如挺感动,她安慰小戎,“妈妈没事。”


    听到这话,原本正气鼓鼓像一头差点爆发的狼崽的小戎骤然就红了眼,似在为妈妈委屈,又似在愧疚自己不能保护妈妈。


    “好了好了没事的。”张婉如将孩子拉到怀中抱了抱,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之后她才说道:“大伯母说得对,没人闲得没事会故意模仿我的笔记,而且要模仿一个人的笔记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不过如果是曾经的同班同学,共同学习过几年,要模仿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婉如说完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热闹,这会儿又站在门口时不时往里面瞅一眼的人。


    梁文平作为梁建英的亲侄子,又是梁家唯一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的人,动不动就来肖家走一趟串个门也不奇怪。


    方才李长庚找上门时正好梁文平也在,老太太让人把李长庚带到屋中,他便也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这会儿张婉如看着梁文平又继续说道:“我记得我掉口红前曾遇到过梁文平,当时他撞了我一下,我包包也被撞脱了手,包中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后来是他帮忙捡起来将包还给了我,我那时没有细看,也没注意口红掉了,直到回去后才发现。正好我和梁文平高中的时候同学过三年,梁文平他能模仿我的字迹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我高中时期跟李长庚走得近,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的事情同学也都知道,梁文平知道也不奇怪。”


    梁文平作为梁家最小的孩子,从小被父母溺爱,再加上为人眼高手低,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工作。每天倒是在埋头苦读,梦想能考个公务员,考了这么多年也没考上。不过他为人老实本分,又不太爱惹事,虽说没事也喜欢到处逛逛,倒也不太讨人嫌。


    只是毕竟没个正经工作,行事也不够大方得体,就比如现在,看个热闹也不大大方方看,就躲在门口时不时张望一眼。


    这会儿听到张婉如点到他,他顿时瞪大了眼,急得都结巴了,说道:“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啊?”


    梁建英也像是才看到他似的,说道:“来了就进来啊,站门口干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梁文平这才进屋站在梁建英身边,梁建英也满脸不快冲张婉如道:“婉如丫头,你自己惹的腥,可别乱往人头上扣啊。”


    张婉如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事情太过巧合了一点我才怀疑到他身上。而且我掉口红那天遇到梁文平的事情我也告诉过秉文,他可以给我作证的。”


    梁建英道:“秉文她是你丈夫,他肯定向着你说话啊。”


    张婉如没理她,直接看向梁文平,“是你对吧?你故意撞上我,故意拿走我的口红,模仿我的笔记给李长庚写信,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我……你别血口喷人啊!这些事我根本没做过。”梁文平涨红了脸急忙否认道。


    他这模样倒不像是做贼心虚,反而像是面皮薄,被人冤枉就着急上脸,倒更显得老实。


    梁建英道:“我家文平什么性子各位都是知道的,就他这胆量,他能干出这些事情?更何况就凭这些你就将屎盆子扣文平身上?比起你将事情扯到文平身上的牵强,要我说这信和信物倒更有可能是你亲自给李长庚的,毕竟你两还真有过一段不是吗?”


    肖老太太也看向梁文平问道:“文平,婉如丫头丢的口红是你捡到的吗?”


    老太太虽上了年纪,年轻时候也是和丈夫携手干过大事的,肖家家业都是夫妻两齐头奋进做出来的,气场自然不差。


    梁文平面对老太太的质问,紧张得都开始哆嗦,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没有,那天我确实遇到张婉如了,因为走得太快撞到她,但我立马给她道歉了。我那时还邀请她参加同学会呢!至于口红什么的我根本没见过!”


    他又急又怒,一张脸红红的,像是憋了满腹委屈,看着越发像是被冤枉的。


    这事儿确实不好说,张婉如怀疑是梁文平但也只能怀疑,没有十足的证据。要说那信是张婉如写的,可张婉如也给老太太对比过字迹,信上的字体确实像是模仿的。目前的状况就是张婉如怀疑梁文平,但没有合理的证据,而张婉如写信这事儿只要她咬死不认,别人也不能将她按头承认。


    就在僵持间,只见门口忽得走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说道:“家里这么热闹?”


    是加班的肖秉文回来了。


    第35章 第35章亲他


    看到肖秉文进来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婉如的心理作用,就感觉他身上多了一层打光,好像她在设计图纸时,为了让服装更立体,会在周身添加一层浅浅的光影,莫名的就让她眼前亮了一下。


    方才还担忧的心情也不知不觉放下,顿时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小戎看到他,不同于平日里的平淡,声音激动叫了一声,“爸爸。”


    肖秉文冲他招了招手,小戎走过去一下扑到他身上将他腰抱住,肖秉文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在家有没有乖乖听曾祖祖和曾祖母的话?”


    小戎压抑着委屈点了点头。肖秉文将他一把抱起来,又冲身后说道:“正好碰到小川在附近办事,就请他进来坐坐,没想到家里这么热闹。”


    随他进来的人正是秦良川,秦良川和肖秉文关系不错,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肖家跟秦家人也认识,在场的人自然知道他的身份,肖老太太见状急忙说道:“小川来了啊,快进来坐。”


    秦良川进屋坐下,老太太又问道:“你奶奶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老太太前两天还念叨您呢,说这年纪大了不能像前几年一样一大早跟着您去打茼蒿。”


    老太太听了也笑起来,说道:“是啊,这人一老啊,腿脚也不灵活了,事情也多了。”说完又冲肖秉文道:“秉文啊,你没事儿的时候也替我多去探望一下秦奶奶。”


    “这个是自然。”肖秉文应承了一句,他抱着小戎在张婉如旁边坐下,这才扫了一眼周围,目光在扫到李长庚的时候多停留了一会儿,说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


    屋中氛围变得有些诡异,这要是只有肖秉文回来还好说,现在多了秦良川。虽然肖家和秦家关系不错,可秦良川毕竟也是个外人,有些事情就不好启齿了。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个人来,是肖瑜。肖瑜这人大大咧咧惯了的,有时候也不太注重场合,这会儿便倒豆子一样将事情说了一遍。


    “就这李长庚啊,突然带着封信还有根口红找上门来,硬说这信和口红是张婉如给她的。张婉如呢不承认,拿了自


    己平日里的笔记跟信上对比,力证这信啊是有人模仿了她的笔记。至于这模仿的人。“肖瑜大喇喇一指梁文平的方向,“张婉如怀疑是他,因为梁文平是张婉如高中同学,跟张婉如和李长庚都认识,也清楚两人之间的情况。而且张婉如掉口红那天好巧不巧也遇到梁文平了,所以张婉如怀疑这一切都是梁文平干的,梁文平呢又不承认,所以现在就这情况咯。”


    肖瑜说完这话,梁建英瞪了他一眼道:“你一天正事不干倒是闲得很,上次赌场的事情你爸才给你收拾了烂摊子,后续怎么样了?解决好了吗?”


    肖瑜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满不在意说道:“现在是说赌场那事儿啊,现在不是在解决张婉如的事情吗?英姨你别岔开话题啊,怎么你想袒护梁文平啊?”


    “你……”梁建英被堵了一下,当着老太太的面也不好训斥,这后妈确实也不好当。


    “原来是这样啊。”肖秉文听完点了点头,“婉如掉口红的事情我倒是知道,那天她还到处找来着,原来是被有心人捡到了。”


    肖秉文说完意有所指看了一眼梁文平,梁文平是真被这眼神逼得瑟缩了一下,他道:“不是我捡的。”


    “我又没说是你捡的,你急什么?”肖秉文道。


    梁建英道:“秉文啊,这没根据的事情可别乱猜啊。婉如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你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能毫无根据就怀疑人。”


    “这个是当然。”肖秉文道,“既然我们自己搞不清楚事情经过,那就让专业的人帮帮忙。”肖秉文说完看了秦良川一眼,“小川,帮个忙如何?”


    秦良川轻咳一声,有点生硬配合着演戏,“你有事相求我还能不帮?”


    肖秉文却没直说,他又看向梁文平,“你说这口红不是你捡的,信也不是你模仿张婉如的笔记写的是吗?”


    “都不是我做的!”梁文平急切道。


    “那这口红和信你也没碰过?”


    “都不是我捡的我写的我怎么会碰过,我绝对没有碰过!”


    肖秉文点了下头,冲秦良川道:“那这口红和信就当做证物吧,帮我们立个案调查一下。既然婉如怀疑是梁文平想污蔑她,梁文平又不承认,倒是可以去做一下鉴定。我听说现在刑侦手段里面可以通过提取指纹确定嫌疑人身份,既然梁文平说口红不是他捡的,这封信也不是他所写,而他又没碰过这两样东西,那口红和信上面肯定是提取不出他的指纹的,那要是在两者上都提取了他的指纹……”


    秦良川继续和他一唱一和,“那还用说,肯定证明他撒了谎。”


    秦良川说完,戴上手套,从包中拿出一个口袋,说道:“正好我在这边办事,身上带了证物袋,口红和这封信我先当证物拿回去了。”


    他说完走到李长庚面前,将证物袋打开示意他放进去,李长庚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懵,不过眼前的人一身警服,目光犀利,他也不敢多言,将口红放了进去。这会儿信在老太太手上,秦良川走上前,老太太也将信丢进了证物袋。


    梁文平的脸色早已白成一片,他还在下意识辩驳,“不是我,我真没捡过口红,那信也不是我写的。”


    肖秉文道:“你也不用怕,要不是你,上面是留不下你的指纹的。”他说完问秦良川,“最近这几年严打,要是真查出来有人诽谤婉如,立案的话,那人会坐牢吗?”


    秦良川道:“要是平时后果不严重的话倒是不用,最多行政拘留。不过严打期间,大家都挺自觉,要是遇到有人顶风作案,那肯定是要坐牢的。”


    肖秉文点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梁文平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看了。


    梁建英道:“这要是没提取出文平的指纹又怎么说?”


    这个反问倒让人措手不及,众人都愣了一下,张婉如反应倒是快,她道:“要是真没有梁文平的指纹,那我就认了是我给李长庚写的信,这口红也是我给他的,到时候肖家要怎么惩罚我我都认!”


    肖秉文知道这丫头刺儿,骨头硬,但没想到她这么硬,听到这话他面色沉了沉,但她话都出口了,肖秉文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这话确实也够硬气,将在场所有人都堵得哑口无言,这事儿其实张婉如本可以全身而退的,毕竟那笔记确实有问题。她只要不承认,她说不是她写的就不是她写的,再加上掉口红的事情肖秉文是知道的,这点上肖秉文肯定是信她的。


    但张婉如要的不是肖秉文的信,要的是堵上所有人的嘴,她不希望因为她一个人让肖家人受到别人的指点,所以她就是认定了梁文平,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话都说成这样了,那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旁观人当然不清楚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有作为真正的当事人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谁是主谋人,自然谁心虚谁害怕。


    李长庚先被打发走了,本来他今日来是有十足的底气的,但经过这一阵儿他也摸不准了,再加上有个刑警在这里他也不敢闹,出门前目光复杂看了张婉如一眼,最后还是乖乖先离开了。


    梁建英出来时气得脸都绿了,“这死丫头自己做事不干净就算了,怎么还敢把脏水随便往别人身上泼?你也是倒霉,她咋就认准了你这个倒霉蛋了呢!这要是他们做手脚栽赃你怎么办?”


    梁建英说完没人搭理她,她侧头看了侄子一眼,却见他一张脸难看得吓人,浑身还在发着抖,她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听到,提高了声音叫他,他才像惊弓之鸟一样一脸惊恐看向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怎么回事啊文平?”


    梁文平双腿都在打颤,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说出话来,一出口就带着哭腔。


    “怎么办?姑姑这下该怎么办啊?”


    梁建英几乎一下就品过味儿来,她吓得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也是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别告诉我,这事儿真是你做的?”


    梁文平这会儿已经什么都顾不上,只一个劲说道:“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我不想去坐牢,我不想去坐牢啊姑姑,我还要考公务员呢!我要是去坐牢了我一辈子都完了。”


    梁建英方才在堂屋受的火气未平,听到这话简直要被气炸,“你,你……你怎么干出这种蠢事啊你!”亏她今天还在哪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呢,这下倒好,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梁建英回到娘家,立刻把梁家人召集起来商量这事儿,一众人听到这事儿也被吓到了。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胆小的梁文平居然能干出这事儿,现在要怪他也来不及,得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才行。


    梁建英道:“现在真有提取指纹的技术吗?”


    梁文凤是家里学历最高的,平日里说话也最有权威,她道:“指纹鉴定技术早就用在刑侦调查上了,而且现在技术很成熟,只要手触摸过的,哪怕过了几年也能提取出来。”


    听到这话一屋子人都忧心忡忡起来,梁文平的妈妈开始哭,“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梁文凤觉得她哭得烦,说道:“现在哭有什么用?”


    梁建英问道:“文凤,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梁文凤学历高,上过大学的,见识肯定比一屋子人多,有时候家里事情拿不准也都会找她问意见。


    梁文凤想了想说道:“现在唯一能解救文平的办法就是希望肖秉文能念在肖家和梁家的一点交情上。”她说完瞪了梁文平一眼说道:“你抽个时间,好好去肖秉文和张婉如面前认个错,哪怕下跪磕头,认到他们不追究为止,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听到这话一屋子人都有些为难,尤其是梁文平,“给肖秉文下跪就算了,还要给张婉如?”


    “你要不愿意,肖秉文真要立案走司法程序,你坐几年牢是免不了的。怎么,你自己干的蠢事,你自己不去弥补,还想着全家人帮你擦屁股?让全家人陪你下跪?”


    “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想为你出一口气?”


    “我用得着你为我出气,再说你这气出哪儿了?现在不


    仅你要面临坐牢,全家也会因为你丢光脸面!”


    “好了别吵了。”梁建英及时制止,她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梁文凤又道:“而且你最好尽快去做,去下跪磕头道歉,甚至这样都不一定能管用。说不准还真像我说的,我们一屋子都人都要跪在肖家面前,让他们念在曾经的一点交情上放了你一马,给你擦屁股。这件事最好是在指纹查出来立案之前就去办,不然一旦立案,进了司法程序,想再撤案就不容易了。”


    张婉如回到小院后先给小戎剪了下指甲,她将小戎抱在怀中,握着他的小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给他剪,动作温柔又仔细,小戎也乖乖的,一动不动很配合。


    “小戎今天好勇敢,妈妈很感动。”想着小戎今日的表现张婉如很欣慰,“不过呢,虽然勇敢值得赞赏,但是以后小戎在做事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在勇敢之前要先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好吗?”


    小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会记着的,等我长大,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张婉如面上欣慰的笑意瞬间收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握着小戎的肩膀让他正对着她。


    小孩白嫩的脸上一双眼珠子又黑又亮,他面色也很平静,这句话并不是刻意说出,也不像是气愤之言,仿若只是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张婉如却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正了正面色说道:“小戎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那些欺负你的都是坏人,坏人都应该杀了。”


    “不要这样想。”张婉如立刻说道,“坏人也不是全都该死的,更何况妈妈跟别人的矛盾妈妈会解决好。我们每个人都要心怀善意,这世间有太多美好了,只有心怀善意才能享受这些美好。不管是妈妈还是小戎还是爸爸,杀人会让自己身上沾上罪恶,为了坏人让自己变得不美好,这样不值得。惩罚坏人的方式有很多,但不要用这种让自己沾上罪恶的方式,小戎明白吗?”


    小戎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张婉如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告诉他,“所以小戎一定不要有杀人的想法知道吗?除非是在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前提下,不然任何时候都不要想着杀人。”


    不知道是不是张婉如的表情太严肃了,小戎也认真点了点头。张婉如终于放了些心。小戎将剪了一半的指甲伸过去,张婉如笑了笑,又握着他的小手给他剪指甲。


    张婉如想到未来的反派肖楚戎,心狠手辣毫无同理心。小戎小小年纪会说出杀人这话让她惊愕,可想到未来心狠手辣的肖楚戎,似乎他有这样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张婉如不禁又担忧起来,可她转念又想,他还这么小,或许连杀人的真正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往后她会多多引导,她绝不会让他成为未来的反派。


    剪完指甲,小戎去看动画片了,张婉如便回了房间,没一会儿肖秉文也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倒是张婉如被看得不安,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跟别人对赌,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他表情带着几分严肃,“即便检测不出梁文平的指纹我也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你这话一出来,把自己路都堵死了。”


    “我没退路了他们也没退路了不是吗?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有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这样他们才会更慌,谁更心虚谁就容易乱阵脚。即便到时候真检查不出指纹,这样一逼,说不准他们也会露出破绽。”


    “你就这么肯定是梁文平,万一真不是他呢?你这样倒是硬气了,但也平白无故就把自己搭上。”


    张婉如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愿赌服输。”


    肖秉文简直被她气得脑仁疼,不过早就领略过她的刺,她能说出这话也不奇怪。


    “不过,要真的是梁文平,真能检测出他的指纹吗?”张婉如问道。


    肖秉文轻哼一声说道:“现在知道担心了?”


    “……”


    “虽然秦良川说过有些指纹几年了依旧能检测出来,但要是碰过的人太多,指纹覆盖得太密集,信纸和口红上也不定就能提取得到梁文平的指纹。”


    张婉如面色凝重点点头,肖秉文见状更来气,他道:“知道怕了?”


    “我自己倒是不怕,就是担心真到了愿赌服输那天,会因为我影响到肖家的声誉,尤其是你和小戎。”张婉如说完,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跟肖家人有几个人相熟的?她所说的肖家的声誉其实担心的只是他和小戎被人指点。


    还行,还知道牵挂他和孩子。肖秉文火气散了些,他道:“放心吧,证物上面必然会有梁文平的指纹。”


    张婉如对这话不是很明白,“必然?”


    “就算没有,我也会让它有。”


    “……”


    张婉如对上他沉而坚定的目光,她很快明白过来,“你别告诉我你要造假?证物造假可是犯罪啊,你在想什么?”


    “只要不立案就行,我要的只是梁文平的指纹出现在上面,这样你才能证明清白。”


    “……”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轻轻在她心头扣响,张婉如心情复杂,她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我吗?我说是梁文平你就信是梁文平?”


    “我不信你我还能信谁?”他几乎是没思索便说出这话。


    “那你就没怀疑过,万一那信真是我写的呢,我把所有人都骗了,你就没想过这个吗?”


    “还真没想过。”


    “……”


    “不过要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也认了。”


    “认了?”


    “就算是,只要你说不是,那我也可以当不是。”


    依旧是轻描淡写的,可每个字却在她心头扣得更响了。张婉如心里五味杂陈,她有太多疑惑太多不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信我?”


    “哪有为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是一体的。别人说什么那跟我无关,但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只要你跟我说不是你那就不是你。”


    “……”


    我们是一家人,是一体的。


    张婉如突然想到在遭遇绑架时她失踪了好几天,回去之前她提心吊胆。害怕张国栋和梁文秀报警,到时候警察问起要怎么说呢?那几天遭遇的事情太过额怕,她不想再提到这件事。


    可是出乎她意料,她失踪了几天再回到家,家里却格外平静。他们没有报警,甚至张国栋还数落她一番,说她不懂事她任性,都高三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质问她这几天去哪里游玩,还让他们担心。


    他们担不担心不知道,但是她失踪了这么几天,他们竟然从未想过她遭遇危险,觉得她是任性离家出走去玩了?


    当时一气之下,她为自己争辩,告诉他们她根本不是去玩,她是被绑架了。她把身上的伤给他们看,张国栋压根不信,还训斥她,说她为了狡辩给他们做这出戏。


    他们也是她的亲人呢,可压根不信她。她对亲人很失望,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所以她对任何一段亲密关系都不报任何期望。


    她离开,在外面孤身一人,她也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根本没兴趣建立一段亲密关系,不管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


    因为总会让她失望的。


    直到那场梦,她回到了这里,为什么会回来呢,因为梦中那本小说写到了肖楚戎对母爱的渴求,她的经历告诉她建立一段亲密关系是无足轻重的,亲情也没那么重要,可是她发现在肖楚戎那里并不是。


    因为缺失母爱导致他性格缺陷,做出无法挽回的


    错事。所以她回来,肖楚戎需要母爱,她作为母亲这是她欠他的,也仅此而已。


    和肖秉文之间也没抱什么希望,本来也是为了孩子,为了避免未来悲剧的发生。


    真是奇怪,她和肖秉文建立起来的亲情看上去脆弱不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是因为有个意外来的孩子,像极了半路夫妻。


    可为什么肖秉文却真的把她当成一家人,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信。


    已经做好了这一辈子就这么过日子的准备,可是现在才发现和肖秉文建立一段婚姻好像也不是坏事。


    她被真正当成了家人尊重保护。


    他真的给了她太多意外。


    情绪翻涌,她一时无言,只是下意识想跟他靠得更近,一步,一步,一步,他曾也向她一步步走来,可面对他的靠近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抗拒。


    而现在,竟换做她一步步向他靠近,走到他跟前,好像还不够,她双手贴上他的胸口,将脸也贴上去,几乎将整个人都和他贴在一起。


    肖秉文对于她的动作很意外,这段时间她对他的态度确实有改变,也曾主动向他靠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弥补,总觉得作为夫妻她抗拒他是亏欠。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得这么直白,肖秉文很疑惑,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你这么信任我。”


    “谢谢?就因为这个?”


    张婉如抬头向他看去,他表情确实费解,而且满眼都是“就这?”


    张婉如笑了笑,“嗯,就因为这个。”


    “才多大的事儿啊?”


    他好像挺喜欢说这种话,没事儿,小事儿,多大的事儿。好像什么事在他这里都不是事,偏偏又不会让人觉得狂妄,反而还挺给人安全感的。


    张婉如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他的眉眼,他的鼻子和唇,是眼光变了还是心态变了,越看越觉得他确实长得帅,赏心悦目,悦到了她的心坎里。


    又想到那日,在广场上,他端着枪,身姿挺拔,连珠炮一样例无虚发,给她赢回来那只长耳朵毛绒兔。


    心头一时悸动,张婉如竟没忍住,忽地踮起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肖秉文仿若被电了一下,在片刻的愣神之后,一双锋利探究的眸子落在她脸上,脸上也带着几分紧绷。


    “你……在做什么?”


    张婉如一时也拿不准他这表情,她道:“好像太冒昧了一点。”


    “……”


    渐渐回过味儿来的肖秉文,眼底升起了一点亮色,他微挑眉,“亲我?”


    嗐!干嘛把这话问出口?搞得张婉如越发不好意思了。


    “那啥……”张婉如想故作自然退开,不想他似乎预判了她的动作,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她一脸疑惑向他看去,就见肖秉文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刚没注意,你再来一下。”


    “……”


    第36章 第36章你是不是不行?


    张婉如沉默了一会儿,故作不知说道:“来啥?”


    肖秉文指了下脸,刚被她亲过的地方。张婉如真的纳闷,他为啥能把这话说得这么自然?像谈论天气一样自然?她脸都快臊红了。


    不过她还是踮起脚,在方才亲过的位置又落了一吻,肖秉文目光深了些,喉结滚动了几下,说话的语气倒还是自然的。


    “敢不敢这儿也来一下。”他指了指他的唇。


    “……”


    怎么感觉他有点得寸进尺。


    张婉如没动,肖秉文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其实也没真想她亲,毕竟知道这丫头的性子,说不准身体还抗拒着他呢,能亲下脸蛋已经不错了。就想逗一下她来着,但也别把人逗得太过分,肖秉文正要见好就收。


    不想脖子突然一紧,是她双手楼了上来,随即唇上便贴来一道温热柔软的力道。


    肖秉文沉眉,是真没想到她会亲上来,唇上覆来的触感其实很短暂,但他感觉好像持续了好一阵,一秒的时间似乎也被拉长了。


    直到她一触即离,那唇从他唇上移开,他身体的反应完全来自本能,本能的留住,因为不够!


    就那一阵儿怎么够。


    长臂一把扣住她的腰,在她的唇将离未离的时候他一下追上去贴上,贴上还是不够,生怕她跑了似的,直接将她唇瓣含住。


    张婉如感觉身体战栗了一下,但不是害怕。这不是肖秉文第一次吻她,他们在那间破旧仓库里早已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


    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唇压在她唇上的感觉,曾成为她的噩梦。好像没变,但好像又变了。都是同一个人,都是有些强烈的吻,迫不及待的,在她唇上碾着,舌头强势挤进她的口中,一下缠住她的舌。


    她完全被动着接受。她听到了胸腔中剧烈的跳动,感觉到了身体的沸腾,是和在那间仓库中的恐惧完全不一样的。


    肖秉文打算浅尝辄止,但一吻下去就收不住,没办法,这辈子就跟这个女人发生过亲密关系,一贴上就太熟悉了,曾经午夜梦回的那些场景,是他这老爷们儿仅有的亲密体验。


    在仓库里的他吃了药做得挺混账,那是他控制不了的,但他没想到这会儿脑子清醒的他也挺混账的。


    把人里里外外吻了个遍,扣着她的后脑勺死死往他唇上压,这样还不够,又把人一把抱起来放在旁边的桌上,圈着她吻。身体就跟有什么牵引着一样,那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就勾起人的腿弯直接架在了腰上,动作大胆又放肆,一下就将两人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的。


    不过倒也没有完全失智,还留了一丝清明提醒他,别把人吓着。所以肖秉文强迫自己松开了她的唇,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不太对劲,他就站在她身前,挺近,以一个很羞耻的姿势。


    肖秉文退开了些,把人腿放下,双手撑在桌沿喘着气看她。她眼底泛起了些水光,双唇红得不像话,被他给弄的。他有些愧疚,可又该死的觉得那唇红的样子挺勾人,他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怕真忍不住混账起来。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听到她低低柔柔的声音问他:“要做吗?”


    还真是要命,怎么又问这话?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这种话了,新婚夜也这么问了一次,不过后来他发现她还是抗拒他。


    这话又像给他点燃了一把火,不过经过一番冷静,火热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新婚夜的记忆还没忘,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急不得。她现在都能主动吻他了,假以时日她肯定不会再抗拒他。


    得有耐心,要循序渐进!


    肖秉文深吸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没事儿,我再养养。”


    “……”


    养养?张婉如一时不明白他要养啥,不过她倒是挺意外的,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急切和火热,她以为他们会进行下一步,没想到他竟然及时收住。


    当然她意外的是,现在的她好像没有那么抗拒和他发生亲密的事情了,心脏激越跳动的时候,不是在害怕,竟是在激动。


    当然这话她没说,也没好意思说。


    “身上出了汗,去洗个澡睡觉。”


    肖秉文说完,将她放下,还真就放过了她,这一晚上也只是搂着她睡觉。第二日一早两人一起出门,肖秉文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先送她去上班。


    刚出小院迎面就遇上一个人,来人一看到他俩便噗通一声跪下,夏日清晨起了一层雾,走近了些两人这才看清来人是梁文平。


    “秉文哥,我错了,给李长庚的信是我写的,张婉如的口红也是我偷偷拿走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真的知道错了,秉文哥原谅我好不好?”


    梁文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竟直接就把事情给认了。肖秉文和张婉如对视一眼,两人都挺意外。本来之前还担心证物上检测不出梁文平的指纹,没想到这个人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所以婉如没有怀疑错,真是你做的?”


    梁文平一脸伤心欲绝,眼睑下也残留着一片淤青,可想而知这一晚肯定没睡好,而且他衣服上透出些水汽,想来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


    “是我做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秉文哥你大人大量能不能绕了我这次?我不想去坐牢。”


    是不是真心知道错不一定,但怕坐牢是肯定的。


    肖秉文道:“你给袁雯打个电话过去,说这边耽搁一会儿。  ”


    张婉如了然,肖秉文说完又冲梁文平道:“这错在我俩跟前认可不行,得将人都叫过来当面认错。”


    梁文平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应的挺干脆,“这个是自然,我知道错了,肯定是要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认个错。”


    肖秉文不仅将肖家人和梁家那边的人召集过来,还让人去将李长庚也带过来,这事儿也得给他说清楚。


    堂屋里坐满了人,梁文平跪在堂屋中,已经哭过一阵儿了,这会儿倒是没有泪,不过整个人看着焉巴得不行,浑身都打着颤。


    “我错了,爷爷奶奶,我真的知道错了。”


    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听到这话都挺惊愕,惊愕过后便是气愤,肖老太太道:“你这糊涂孩子,真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我对不起秉文哥,对不起张婉如。”


    肖老太爷将拐杖在地上砸得咚咚响,怒声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儿!”


    众人都不敢出声,梁文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最后还是梁建英开了口,“他也是一时糊涂了,昨天我大哥也打了他一顿。我们也商量过,这事儿是文平的不对,爸妈你们要怎么处罚他梁家都认了。”


    “你怎么还有脸说话!”肖老太太直接指着她的鼻子,“你昨天怎么说婉如来着,这要不是秉文请了小川过来给你们敲打,你们怕是要把这脏水往婉如身上泼到底了是吧?”


    “妈妈这事儿我也不知情。”梁建英也觉得自己挺冤,还当着这些小辈的面被当众指责,她顿觉没面子,但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将委屈往肚里咽,还得冲张婉如说一句,“是我没搞清楚事情,是我不是,婉如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张婉如没说话,看向肖秉文,肖秉文问梁文平,“你为什么这么做?这件事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有别人出谋划策?”


    这话一出来,在场梁家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梁文平急忙道:“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我心眼小,看到秉文哥和张婉如在一起,想着我二姐和秉文哥相亲的事情泡汤了心里不平衡,这才做出错事。我爸妈我姐姐我姑姑都不知道,这事是我一个人所做,也该由我一个人承担。”


    正说话间,就见肖秉文派去接李长庚的那人回来说道:“那李长庚我带来了,按照您的吩咐让他在门口等着。”


    肖秉文点了下头,冲梁文平道:“我把李长庚也叫来了,这件事既然也牵扯到他,你自然要把事情跟他说清楚,昨天事情是在门口当众闹起来的,我便让他等在门口,你去跟他说清楚。”


    梁文平也没想到肖秉文会来这一出,把李长庚带来。他本以为只要好好认错磕头道歉就行,如果要当众跟李长庚说清楚,不就要当众承认他干得那些事情吗?那以后他们家在这片还怎么抬得起头?


    梁家人显然也没料到肖秉文会这么做,顿时面面相觑,肖秉文见梁文平没动,说道:“怎么?你不是知道错了吗?”


    梁文平颤颤巍巍没说话,目光带着求救向梁家所在的方向看去,梁文凤咬了咬牙说道:“既然诚心认错,秉文哥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来到肖家大门口时,果然看到李长庚站在门口处徘徊,他面容忐忑,不知道肖家突然将他带过来为了什么。


    没一会儿大门打开,只见一众人走出来,为首的是肖秉文,肖秉文冲梁文平示意了一眼,“说清楚吧。”


    梁文平走到李长庚跟前,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道:“张婉如给你的信是我写的,那口红也是我偷拿了她的送给你的。”


    李长庚觉得莫名其妙,肖秉文却沉声说道:“大声一点!”


    梁文凤站在一旁早已捏紧了拳头,肖秉文这是真要将梁家人的脸面踩在地上了。昨日李长庚在门口闹起来,让左右邻舍对张婉如议论纷纷,今日便也要梁文平当众大声说清楚,就是要给张婉如出口气,即便这么做在踩梁家的脸也在所不惜。


    “是我!是我做的!”梁文平咬紧了牙冠大声说道:“我是偷偷模仿张婉如的笔记给你写信,是我偷拿了张婉如的口红送给你,都是我!”


    一大早有不少出门上工的人,听到动静都停下看。这边住的人家都互相认识,梁文平这一嗓子吼出来,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昨日李长庚来肖家的也有不少人看到,这会儿再一听这话便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中反应最大的人就是李长庚,他目光在人群中来回看,最后落在梁文平身上,“你……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文平懒得解释,反正他已经照着肖秉文的话当众认错了,李长庚却是一肚子火气,天知道他收到这封信和口红的时候有多高兴,即便知道来肖家是冒险还是义无反顾来了。


    “你耍我!是你耍我!”李长庚涨红了脸,不仅是被戏耍了,而且还当众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李长庚一时忍不住握着拳头一拳砸在梁文平脸上,“你个王八蛋!”


    梁文平长得瘦,这一拳头直接就给砸到地上躺着,李长庚本来还想再揍几拳的,见状感觉几拳头落下得把命给他要了。他握紧双拳收了手,目光向张婉如看去,眸子里透着殷切双眼含泪,欲言又止。


    “这儿没你的事了。”肖秉文沉声说道,打断李长庚凝视的目光。


    李长庚却还没走,肖秉文又道:“念在你不知情的份上我不计较你来我家闹一场,你要还继续纠缠不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肖秉文声音挺沉,倒是将李长庚震了一下,又想着肖秉文的手段,这段时间他处处碰壁,他很清楚这里面就有肖秉文的手笔。李长庚也意识到这次是被人当了冤大头,他虽气愤也没什么好说的,转身离开了。


    这边梁文平爬起来又跪在肖秉文跟前道:“我已经照秉文哥说的认了错,秉文哥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去坐牢。”


    肖秉文道:“你这事儿伤害的是婉如,你要求原谅也该求她。”


    梁文平便又膝行到张婉如跟前说道:“张婉如,就算你不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也看在我们两家有亲戚关系的份上,我真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他们家和梁家的亲戚关系先不说了,梁文平的爸爸毕竟是肖老先生的干儿子,人家都认错了她也不好拿着不放。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这事就算了吧,我们也不走司法程序了。”


    梁文平松了一口气,又看向肖秉文,肖秉文道:“既然婉如这样说了,那我也不计较了,今后你好自为之。”


    “我一定,我一定好自为之。”梁文平一副重获新生的释然,连连保证。


    事情就这般解决了,花了近一上午的时间,肖秉文还要去一趟秦良川那边,没法送张婉如去上班,张婉如也觉得无所谓,这事儿解决了,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肖秉文还要留下处理一些后续。堂屋中梁建英的哥哥梁建国坐在肖老太太一侧,梁建国一个劲认错。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文平让他犯了这样的错。”


    肖秉文进来,打断了几人说话,他向梁建国看了一眼,说道:“这件事我处理得激进了一些,我先来这里跟梁大伯道个歉。”


    梁建国好歹也是肖家二老的干儿子,肖秉文


    作为晚辈该给的里子面子是要给的。


    梁建国道:“秉文别这样说,文平犯了错,这是他该得的。”


    肖老太爷道:“文平犯了错也挨了罚,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也不用太自责了,我们俩老东西这一大早起来还没吃早饭呢,就不留你了。”


    梁建国表情淡了一些,起身道:“那就不打扰干爹干妈了。”


    梁建国离开之后肖老太太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文平平日里看着老实,倒没想到会干出这事儿。”老太太说完又冲肖秉文道:“你这次做得没错,这事儿是该这样处理。”


    肖秉文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肖老爷子跟梁家老爷子都有交情在,他也该来表明一下态度。他理解老爷子和梁家老爷子的交情,毕竟一起上过战场的,就像他和周鹏,所以再怎么也要给梁家一点面子,也是给老爷子体面。


    肖老太爷叹息一声道:“这建国啊,我也给了他房子住,帮他娶妻生子,也算是对得起老梁跟我的过命交情了。有时候真心也不一定能换来真心,我们对梁家也算仁至义尽,以后啊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不用管了。”


    肖秉文自然也听明白了老太爷的意思,表面交情可以维持,但以后若梁家有事相求,该有所保留,用不着尽心尽力相帮,毕竟肖家已经仁至义尽。毕竟这事闹出来,两家隔阂肯定是有了,当然事情弄到这个地步跟肖家无关,是梁家那边不知好歹。


    而梁家那边自然也清楚,这件事闹出来,两家的隔阂肯定是有的。他们以后再要有什么事有求于肖家,肖家大概率也不会再出手相帮了。


    肖秉文从大门出来,肖家老宅建成多年,没设计停车位,他车子停在外面。出门后拿出车钥匙正要上车,骤然听到有人叫他。


    “肖秉文。”


    肖秉文侧头看去,是梁文凤,她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


    “有事?”


    “我弟弟他不懂事,我真诚道个歉。”


    其实肖秉文对付梁文平的手段挺打梁家人脸的,梁家人这会儿心里肯定是将他恨得牙痒痒的,可表面上还要道歉,也真是难为她了。


    “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这道歉就没必要了。”


    肖秉文说完便要走,梁文凤又道:“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这李长庚收到张婉如的信和口红,也不管是真是假就只身一人前来肖家要带走张婉如,到底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量?还是说两人曾经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让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地步?”


    这话听的肖秉文不太舒服,他眉心微蹙,说道:“李长庚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懒得过问,不过张婉如一直本本分分在我身边,我只要清楚这点就行。”


    “那你还挺信任她的。”


    “我不信她,难道该信你?”


    说这话时他透着几分笑意,那眼底却没半分温度,听着便带了些嘲讽意味,挺刺耳。


    梁文凤又道:“不过两人毕竟好过一段时间,李长庚敢为她这样,想来两人曾经的感情挺深的,你就不介意吗?”


    “我有什么好介意,张婉如不介意我那些让她糟心的亲戚关系我都谢天谢地了。”


    糟心的亲戚关系,张婉如和继母感情不和,而梁家又是张婉如继母的娘家人,梁家和肖家是干亲家,自然也算亲戚,他指得糟心亲戚关系不就是他们一家吗?


    梁文凤咬了咬牙,她以为张婉如和肖秉文是半路夫妻,张婉如选肖秉文大概率是为了钱,而肖秉文选她大概率是为了孩子。两人之间的感情经不起推敲,可这一次肖秉文对梁家人出手这么不客气,毫无疑问是为了张婉如,她不敢相信他竟会为了张婉如做到这地步,所以来试探一下。


    却没想到肖秉文对张婉如处处袒护,似乎他们之间的结合并没有她想得那么脆弱,或者让她不舒服的是,两人之间或许真的有感情。张婉如对肖秉文不知道,但从肖秉文的表现来看,他对张婉如肯定是有感情的。


    “你还挺维护她的。”梁文凤说了一句。


    “她是我妻子,是我的家人,我当然要维护她。谁要是想伤害她,那就是在跟我作对。”


    他是笑着说这话的,但她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警告。梁文凤一时气得没出声,肖秉文便直接上车离开了。


    *


    专卖店装修得差不多了,张婉如最近就在公司和专卖店两边跑,帮忙将衣服样板送过去,再对专卖店进行简单的装饰。有了春桃的帮忙她的工作也不算繁重。春桃农村出来的力气大,搬东西不在话下,沉重的塑料模特被她扛来扛去,张婉如再次感叹,将她招来是招对了。


    今天晚上肖秉文回来得晚,张婉如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微微睁眼,看到有个人影小心翼翼躺到床上,熟悉的气息传如鼻端,是肖秉文。


    “你回来了?”张婉如问了一句。


    “吵醒你了?”


    人既然醒了肖秉文便不用顾忌,直接将人往怀中一拉。张婉如骤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你喝酒了?”


    “晚上陪客户喝了几杯,方才洗过澡了,身上还有味儿吗?”


    “有一点。”


    “那我再去洗一下?”


    “不用。”


    睡觉睡到一半,她这会儿还有些迷糊,就想再睡,靠在他热乎乎的身上还挺舒服,也不想他动。就这般抱着,没一会儿就感觉一个滚烫的额头贴在自己脸上,他喷在她脸上的呼吸也热乎乎的。


    张婉如睁开眼,疑惑道:“你还不睡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昏暗中他目光透着几分迷离,他道:“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张婉如半清醒半迷糊说了一句。


    却感觉肖秉文用拇指蹭了蹭她的脸,有些粗糙的手指,刮在脸上有轻微的刺痛。喷在她脸上的呼吸似乎变得更粗重了一些。


    “张婉如。”他叫了她一声,染了酒意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微醺的磁性。


    “嗯?”


    张婉如清醒了一些看向他,他的脸逼近,近到快要和她贴上才停下,是他呼吸滚烫的原因吗,感觉整个被窝都热起来。


    暧昧感包裹着淡淡的酒精气息笼罩而上,张婉如顿时清醒了大半。


    “昨天那样的,再来一下。”他说道。


    “哪样?”


    他用手指了下唇,张婉如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感觉脸一下就烫了。


    酒精把他的语气也染得暧昧,可他表情依旧自然,看上去不像是在索吻,像在跟她要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张婉如并没有犹豫多久,往他跟前凑了一些,柔软的唇直接贴在他的唇上。


    这倒让他愣了片刻,虽然已有过被她亲的经验,可再感受到那唇上湿润的触感依旧让他惊愕。


    不过也没愣神太久,随即他的唇就压了上来,压得挺深,口中的酒精气息一下冲进口鼻,没两下她感觉她也微醺了。他好像每次都亲得很过瘾,上次也是这样,欺压着她的唇,舌头长驱直入,卷着她的舌纠缠。


    这一次动作幅度更大,吻着吻着,身体半压在她身上,张婉如身体渐渐软了,脑子也迷糊。动作太过暧昧,本以为今晚上会发展到最后一步,然而他只是压着她吻了片刻便松开。


    她看到他眼底燃着一股火烫的光,气息粗重得不太正常,然而他停留了片刻调整了一下呼吸,翻身在她身边躺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睡吧。”


    张婉如虽然这方便经验也不太丰富,但她意识到了不正常。大概是肖秉文的不正常实在叫她疑惑,她工作的时候走了下神,袁雯发现了问她:“你在想什么?”


    张婉如正在将衣服样板和设计稿做最后的校对,被袁雯这一提醒才发现设计稿都掉地上了。


    “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这会儿公司里就她和袁雯,春桃被袁雯送去学车了,有个会开车的会方便点,春桃也挺乐意。


    张婉如想了想说道:“你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一起睡了几个月却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刚结婚那会儿她还不太适应他也没强迫她,这能说得通,不过现在她都那么主动了,他反而不愿意更近一步,她不免觉得奇怪。


    袁雯挑了挑眉,表情意味深长看向她,“你……和你老公,你们……”


    “当然不是。”张婉如立刻否认  ,轻咳一声正了正面色,“就,最近在看一本小说,是小说里的男女主。”


    袁雯倒没有多想,还真信了,她道:“那肯定有问题啊,躺一起几个月,什么都没发生,男主是不是不行啊?”


    “应该不是吧,他……文中描述他身材魁梧,看上去挺健康的。”


    “看着健康也不一定能行啊,有些人是大树挂辣椒你不知道吗?”


    “……”


    “又或者是太健壮了导致无所顾忌,纵欲过度,把身体掏空了?”


    “……”


    怎么可能,是不是大树挂辣椒她不知道,不过她也没听说肖秉文这些年交过女朋友啊。


    张婉如突然想到什么,那年他们被绑架,绑匪给他俩灌了药,两人在那间破旧仓库发生的一幕幕。


    难道是在那个时候?吃那么多药好像确实挺伤身的,而且她想起肖秉文曾说过再养养,养什么他没说,难道他身体真的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挺令人心疼的。


    这天下班之后张婉如去了一趟老中医那儿,她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来老中医这里看过病,妈妈的妇科病就是在老中医这里调理好的。


    老中医姓王,张婉如叫她王爷爷,自从妈妈过世之后她就没再来过,没想到王爷爷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婉如丫头吧?都长这么大了?”


    “好多年没见了,王爷爷你精神还这么好。”


    “老喽老喽。”王爷爷笑着摇摇头,“身体不舒服啊?”


    “不是我。”张婉如犹豫了一下,“是我先生。”


    肖秉文今日回来得比较晚,他这两天厂里事情多,要加班。张婉如还没睡,问他:“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肖秉文去洗了个澡,回来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碗汤,他道:“这是什么?”


    “你这两天工作挺忙的,怕你累,给你做了个安神的汤。”


    听到这话肖秉文愣了一下,怕他劳累给他熬汤喝?倒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倒真有点夫妻的样子了。


    肖秉文挺欣慰,自然不会辜负她的好意,他喝了一口却感觉味道有点奇怪,他问道:“这是什么汤?”


    “杜仲汤。”


    其实全名叫做杜仲温肾汤,但加了“温肾”两个字听着太明目张胆了。本来肖秉文本人没到,老中医也没法望闻问切,张婉如就让他给了她几个药膳的方子,给他吃药膳比直接给他喝中药好解释。


    肖秉文又尝了一口,“怎么尝着有一股腥味儿?”


    “可能是加了猪肾,是用猪肾和杜仲一起炖的。我没经验没处理好,下次我再试下,看能不能把腥味儿全去了,你要是喝不下去就不喝了。”


    “那没事儿。”


    别人亲自给他熬的,这大晚上的还端给他喝,怎么都不能浪费了,有点腥味但也能接受,肖秉文三两口就喝完了。


    肖秉文躺上床,本来回来前还有些疲惫,这会儿却精神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汤的作用,肖秉文问她:“这真是安神的汤?”


    “嗯,你早点休息。”


    说到底药补也只能起到个补的作用,前提是要休息好。


    肖秉文的精神持续了很久,张婉如都睡着了他还没睡着,而且身体莫名有股燥热,不过他只当是天气热的缘故,没扯到那安神汤上。


    虽然晚上睡得晚,早上起来精神倒是不错,看来那药膳是有点用的。肖秉文送张婉如上班,两人上了车,肖秉文从后座拿了个袋子递给她。


    张婉如一看包装袋就认了出来,肖秉文道:“这是补给你的。”


    是迪奥的口红。张婉如心情有些复杂,开心自然是开心的,但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又有些内疚。


    “这次我会好好保管好它的。”


    “没事儿,弄丢了再买就是了。”


    他没当回事,不管是口红还是别的。张婉如也发现了,跟肖秉文在一起不容易内耗,在他这里总是没事儿,没多大的事儿,再大的心理负担在他这里都能化解。


    车子送到地,张婉如下车走了几步听到肖秉文叫她,张婉如回头看,却见肖秉文下了车站在门前,间她看过来说道:“你过来一下。”


    张婉如还以为肖秉文有什么事,小跑回来,问他:“怎么了?”


    肖秉文却什么都没说,一把将人拉到怀中,张婉如愣了一下,随即便以为这是要给他告别仪式,便也搂住他回应了一下。


    搂了片刻正要松开,他手臂却骤然收紧,张婉如有些疑惑,不想下一刻他的唇便压了上来,含着她的唇瓣深深吻上去。


    吻来得猝不及防将她打个措手不及,可张婉如没忘了这还在大街上,她急忙推开他,有些慌张说道:“你……干嘛?周围还这么多人的。”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有路过两人的都停下看一眼。


    肖秉文见她面色绯红,眸中也带着水汽,明显是生气了,可他竟觉得她生气的模样又把他的心拨得乱了几下。


    肖秉文理智恢复了些,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放荡了,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从昨晚开始身体里就莫名有股火气,他一开始以为是天气热,但这会儿发现好像跟天气没关系。


    所以才莫名其妙下了车叫住她想抱一下,抱了又不够没忍住直接亲人嘴,本来只是想蜻蜓点水一下的,亲上去就被那柔软的触感陷住,不自觉加深了。


    周围还有来往的行人,这么做确实不太好,也难怪把人惹生气,肖秉文道:“抱歉,我一时没忍住。”


    张婉如倒没有计较,说道:“我先进去了。”


    肖秉文坐上车还觉得莫名其妙,虽说他也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放荡成这样,抱着人就在大街上吻。肖秉文觉得有可能就是身体里那股莫名的燥热感作祟,难道真是天气太热了?


    肖瑜这段时间基本都在肖秉文工厂帮忙,两人在食堂吃饭,肖瑜冲他道:“自从上次的事后,这几天梁家那小子连门都不敢出了。”


    “那不是他自找的吗?”肖秉文应了一句。


    “话说这小子平日里看着胆小,没想到竟然敢把手伸到你家婉如丫头身上,连你都不怕?”


    “这事儿之后就知道怕了。”肖秉文其实也明白梁家人的心理,他道:“不然他们还以为我跟张婉如结婚是闹着玩的。”


    “说起这个,你跟婉如丫头最近怎么样了?我给你的法子有用吗?”


    “还行,以前对我客客气气的,现在知道关心我了。我这两天不是加班吗,人昨天还怕我累特意给我熬了安神汤。”


    “难怪我今天见你神采奕奕的,你倒说说喝得什么安神汤,改天我也熬一碗给自己喝。”


    “说是什么杜仲汤,用杜仲和猪肾一起熬的,具体我不清楚,你要想要方子我回去帮你问一下。”


    听到这话肖瑜沉默下来,目光复杂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肖秉文不解,问道:“怎么了?”


    “你该不会真不行吧?”


    “……”


    肖秉文目光微眯,下意识向周围打量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才语带警告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杜仲,猪肾,不都是养肾的吗?怎么?你肾不行啊?”


    肖秉文简直要气笑了,啪嗒一声放下筷子,他目光带着几分冷意看向肖瑜,“谁告诉你我肾不行?”


    “那不然你家婉如丫头怎么给你熬这种汤?”肖瑜一脸意味深长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你在床上没满足到她?”


    “给我闭嘴!”


    肖瑜见他是真生气了,急忙坐直了身体,扒拉了几口饭在口中,又冲他指了指嘴巴,示意他用饭堵了嘴说不了话了。


    肖秉文今日回去又晚了些,张婉如还没睡,等着他


    呢。


    虽说今日因为肖瑜的话他发了一阵火,不过回去的路上思索着肖瑜的话,又联想到从昨晚喝了那汤之后浑身莫名其妙的燥热,他也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他回去时倒也没表现出异样,张婉如已换好了睡衣,见他回来,笑着打招呼,“你回来了?”


    虽说她对他笑脸相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但每次看到她对他笑,他心里还是挺乐呵的。


    “嗯,回来了。”肖秉文应了一句,仿若想到什么,故作自然问道:“今晚还有那安神汤吗?”


    “当然有,你去洗个澡,我帮你热一下。”


    “行。”


    肖秉文洗了澡回来,果然看到那安神汤已放在床头柜上,肖秉文端起喝了一口,张婉如道:“我今天多加了些胡椒粉腌制,我刚尝过腥味淡了很多,你尝着感觉怎么样?”


    “确实好喝多了。”


    “那就行。”


    肖秉文坐在床边喝着汤,目光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后,他装作不经意问道:“这汤真是安神的?”


    “是啊。”


    “可我怎么听说杜仲和猪肾加一起是补肾的?”


    “……”


    张婉如脸上闪过一抹被戳破了小隐私的慌乱,她道:“我去找老中医让他给开个安神的方子,他开的就是这个,可能功效是一样的吧?”


    “是吗?”


    张婉如不知道她脸上那慌乱的表情早落到肖秉文眼里,这会儿被他盯着看,张婉如更是局促不安搓了搓手,点点头。


    肖秉文差点没忍住笑,这丫头就差把“我在撒谎”直接写脸上了。


    “那你被老中医骗了。”肖秉文将喝完的碗放床头柜,“这汤就是补肾的。”


    “……”张婉如尴尬笑了笑,“是,是吗?”


    “过来。”


    张婉如有些局促走到他跟前,不想肖秉文二话没说,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就将人往怀中一带。张婉如毫无防备,直接被带得坐在他腿上。她下意识想起身,他宽阔的掌心摁在她后背将她搂得更紧。


    张婉如询问的目光向他看去,肖秉文似笑非笑的,“你哪里找的老中医这么昏庸?安神的汤也能开成补肾的?还是说你在骗我,这就是补肾的汤?”


    张婉如想反驳说没有,但她发现她确实不善于撒谎,尤其是在肖秉文面前,被他几分锋利的目光盯着,她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默认了。


    肖秉文觉得他应该生气,不仅被她怀疑不行,还在肖瑜跟前丢了个大脸,但又莫名想笑。


    他道:“为什么要给我喝补肾汤?你在怀疑我什么?”


    “没。”


    她都不敢看他,小声应了一句。


    “是因为结婚这么久了都没碰你?那不是要给你时间适应吗?”


    “……”


    “我这么为你着想的,倒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让你误会了?”


    “……”


    张婉如头越埋越低,肖秉文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又道:“要不给你检查一下?免得你疑神疑鬼的。”


    张婉如终于抬头看向他,“检查什么?”


    肖秉文没说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然而张婉如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循着声音低头一看,是他在解皮带。张婉如没明白为啥他会在这时候解皮带,就听得啪嗒一声皮带扣子解开,而后撕拉,是他将拉链拉开。


    张婉如顿时瞪大了眼,一时僵在那里,而肖秉文已拉起她一只手不由分说就往他腰上走去。


    张婉如早在看到他解皮带的时候就怔住了,哪里还有反应的时间,他每一步动作都在人意料之外。张婉如压根没点心理准备,那手就直接被他带过去。


    “!!!!!”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红着一张脸看向肖秉文,他倒是淡定自若,面对她的目光还问了一句,“怎么样?身体有问题吗?”


    “……”


    第37章 第37章要二胎吗?


    她哪里回答得上来,下意识抽回手,肖秉文倒没勉强,松开了她。张婉如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我要下去。”


    肖秉文却像没听到一样,甚至搂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目光含笑望着她道:“硬件检查过了,要不要再检查一下软件?”


    什么硬件软件的?!


    张婉如觉得要臊死了,“你,你先放了我。”


    肖秉文没动,用手指头点了点唇,说道:“这儿来一下。”


    张婉如以为这是在跟她讲条件,只要她照做他就放了她。反正也不是没亲过,张婉如微微抬头乖乖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不想她唇刚要撤离,肖秉文的唇就跟着追了上来,压着她深深吻了上去。张婉如躲避不及,一下就被他吻了个透。


    他吻得有些急,张婉如被压着喘不过气来,她推了推他。肖秉文以为她在抗拒,他便松了些,唇还浅浅贴在她的唇上,放软了声音安抚。


    “别害怕好吗?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没在那个仓库。”


    一边说着一边尝她的唇,张婉如想说话也说不来,肖秉文还在继续安抚,“别怕我,我温柔一点,别怕我好吗小碗儿。”


    是他压低的声音太有磁性了吗?那一声“小碗儿”简直叫得她头皮发麻,浑身就莫名软得没有力气,那推在他肩上的手也渐渐没了力道。


    肖秉文便继续他的吻,吻从唇持续到脸侧,再到耳根,落到耳根时他突然停下,有些沙哑的声音问她:“要老二吗?”


    张婉如身体绵软理智混沌,听到这话脑袋清明了几分,她道:“什么老二?”


    “家里没东西,所以先问问你要不要老二。”


    “什么东西?”她还没反应过来。


    “计生用品。”


    “……”


    张婉如顿时清醒了大半,脸臊红了一些,有些慌张问:“那怎么办?”


    “要老二吗?”


    “要什么老二啊,肯定不要啊。”


    张婉如真的无语了,他在想什么啊,还老二。


    “没事,罚款交得起。”


    这是交不交罚款的事情吗,张婉如简直又急又窘,坚决表示:“不要老二!”


    肖秉文沉默片刻才从她身上爬起来,脸上倒是还挂着几分笑意,眼底还有上了头未消散的迷离感。衬衣已经被他脱了,这会儿抓过衬衣穿上,对着张婉如看过来的目光,从鼻端发出一声哼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表达不满。


    “你,去哪儿?”张婉如问他。


    “买计生用品啊还能去哪儿?你又不要老二。”


    怎么感觉他这语气还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张婉如不明所以,问道:“这话说的,你想要?”


    肖秉文那扣扣子的动作停下,衬衣扣子没扣完,胸口部分敞开着,不知道是不是动了情的缘故,那肌肉处在充血状况,看着比平日里饱满一些,就这么敞着带着几分放荡不羁。


    “陈子越家那姑娘你见过的吧?走起路来软哒哒的,说起来话甜糯糯的,这人是贪心的,有了个儿子有时候也想要个女儿。”


    他还真想着二胎呢。张婉如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想法,不过她已经答应过小戎不会有弟弟妹妹,而且就算要二胎也不一定是女儿。


    肖秉文以为她这么问是还有得商量,所以衣服也没继续扣,等着她回答,见她沉默,他道:“你什么意见?”


    张婉如拉过被子盖上,说道:“你去买吧。”


    肖秉文那笑意淡了些,沉默着带着几分不甘心,可随即便又妥协继续扣那未完的衬衣扣子。扣完了就乖乖出门去买东西了。


    张婉如等了很久,等得都快睡着了,迷糊间听到动静,一睁眼是肖秉文回来了,灯没关,还留着的。


    张婉如看到肖秉文走到床边,从裤包中拿出两盒东西塞到床头柜抽屉里,然后又从另外一边裤兜中又拿出了两盒放抽屉。


    张婉如看得心里直打鼓,“你……买了这么多啊?”


    “这东西不太好买,我去了一家相熟的医院才买到,就多买了些。”


    “……”


    肖秉文放了东西便开始解纽扣,解了几颗没耐心,直接像脱套头毛衣一样脱下,随后又解皮带,张婉如不敢看了,侧过头,感觉心跳又开始激烈跳动。


    没一会儿一个身体贴上来,热得有点惊人,张婉如道:“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肖秉文哪里还有心思去洗澡啊,他都憋了一路


    了,不过说话的语气倒还是正常的,他应了一声,“一会儿洗。”


    张婉如感觉手里被塞了个东西,是个油滑滑的小方形塑料袋,她有些疑惑,肖秉文从身后贴上来,语气压低在她耳边轻声说:“帮一下。”


    张婉如意识到手上是什么东西,她脸上一红,“我不会弄啊,你自己……”


    她想将东西塞回他手上,就听到肖秉文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你自己不想要二胎,所以得你自己动手。”


    “……”


    张婉如感觉他在欺负人,不过也没办法,只得摩挲着把袋子打开,又没经验,脸是红的,动作是僵的,不敢开灯,昏暗中能看到一些阴影,其实看不仔细,但目光也不敢往上面落。反正是折腾了半天。


    最后听到他嘶的一声,应该是疼的,随后张婉如手上一空,是肖秉文不耐烦了。


    直到后半夜张婉如才意识到,她有着要给肖秉文补肾的想法有多离谱,难怪肖秉文笑她呢,她都要笑自己。


    肖秉文醒来,毫不意外看到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半个肩膀都漏在了被子外面,肖秉文拉了拉被子帮她盖上,可这么贴着他也不是事儿。肖秉文想将身体挪一挪躲一下,躲开了又不是滋味,干脆又贴上。


    张婉如迷迷糊糊醒来,感觉不太对劲,她脸瞬间就臊红了,“你……”


    肖秉文笑了笑说道:“今晚还喝那安神汤不?”


    张婉如:“……”


    张婉如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肖秉文贴上去长臂将人往怀中一搂,问道:“生气了?”


    “没。”


    “所以,软件怎么样?”


    “……”


    张婉如简直不想说。


    拉开被子想起来,腰上的手却骤然收紧,身后肖秉文道:“太累了就请个假吧,多睡会儿。”


    张婉如道:“这要是生病请假家里有事请假还能理解,因为夫妻生活太累请假,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什么累不是累?”


    “其实也还好,没那么娇气,最近公司事情也多。”


    “那起吧。”肖秉文直接掀开被子起身,“我送你过去。”


    抓过衣服裤子穿上,一回头见张婉如没动,依旧压着被子紧紧盖着自己,肖秉文问她:“怎么还不穿衣服?”


    “你先出去。”


    肖秉文明白了,这是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呢,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跟他这么见外,不过两人有了夫妻生活这事儿让肖秉文心情不错,他起了兴致,微微俯身,长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对着她说道:“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还把我当外人一样?”


    口中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他手臂长肩膀又宽,此刻双手撑在她两侧,张婉如整个人几乎被她圈禁在怀中。她感觉到心脏异样的跳动,身体也不自在起来。


    不过她不想让他看出异样,故作自然说道:“可能是还没习惯。”


    “习惯?”他笑意渐深,“也是,那以后要多让你习惯才行。”


    “……”


    多让她习惯?这话暗戳戳隐喻着什么,可他偏偏表情自然,张婉如觉得他在逗她,弄得她挺不自在,可他又一幅坦坦荡荡的样子,就好像一切都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过肖秉文也没把人逗得太过分,他道:“我出去等你,一会儿送你去上班。”


    “好。”


    他便起身出去了。张婉如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扇门合上,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嘴角不知何时挂起笑容。


    张婉如也挺感慨的,以前从未想过会再回来,更没想过跟肖秉文结婚,和他再发生这事儿更是不可能,毕竟那段记忆曾是她的噩梦,如今那噩梦般的记忆似乎也被新的记忆洗刷,渐渐在淡化。


    张婉如起来后肖秉文先将她送到公司,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亲密关系的缘故,她对肖秉文变得敏感了许多,比如她虽没看向他,但总能察觉到他时不时往他身上看。而且那目光似也带着几分灼热感,让她有些不自在,她都不敢侧一下头,生怕跟他目光对上。


    到了目的地,张婉如下了车,肖秉文也跟着下车,张婉如疑惑看了他一眼。肖秉文没说话,微微冲她张开怀抱。


    哦,是告别仪式。


    张婉如走上前和他抱了抱,是多了几分敏感的缘故吗,总感觉此刻他的怀抱比平日里滚烫一些。


    浅浅抱了一下张婉如便要松开,不想他大掌却下意识用力将她重新压在怀中。张婉如抬头用眼神询问,对上的却是他骤然靠近的脸。


    张婉如呼吸一窒,心跳加快的同时也没忘记这还是在大街上,她突然想起有一次他送她过来时也是突然在大街上吻她。


    “你!”张婉如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推他的肩膀。不想正以一种危险速度逼近的肖秉文却骤然停下动作。


    有些暧昧的距离,很亲近,但唇却没有挨上,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足够亲密,却没放肆到彻底。


    停留了片刻他帮她整理了一下肩头有些杂乱的头发,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说道:“你头发乱了,帮你理一下,怎么这样看着我?”


    她的紧张和慌乱落进他眼中,他却一副故作疑惑的姿态,看上去挺无辜,可眼底的浅笑却表明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张婉如这才反应过来,他又在逗她呢。


    这人看着正正经经的,长得也是棱角分明透着几分冷感,身上的气质因为行军多年的关系挺拔肃穆,总之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身正气,偏偏这正气里有夹杂着几分浑。


    心头有点来气,张婉如无语了几秒,平复了一下方才被他“吓出”的过快心率,她道:“我先进去了。”


    “分别都不说点什么?”张婉如正要转身,他又拉住她的手。


    怎么还缠缠绵绵的,以前也不这样式儿的,是因为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缘故吗?张婉如竟觉得这男人有点粘人。


    她向他看了一眼,男人人高马大立在那儿,目光透着几分期待看着她,似乎真想听她跟他说几句告别的话。


    或许真是有过亲密关系的缘故吧,虽说他们结成夫妻跟别的夫妻不同,可终究是夫妻,或许这是夫妻间的情-趣?


    张婉如道:“别太累了,下班早点回来。”


    “好。”他笑了笑,似乎满足了,松开了手说道:“你也别太累。”


    说完两人这才分别,直到走远了张婉如才笑了笑,不知道别的夫妻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晚上张婉如刚洗完澡就看回来的肖秉文,张婉如知道这段时间肖秉文工厂很忙,他要扩建厂,人手不够把肖瑜都抓去当长工了,连着好几天几乎都是她快睡着了他才回家。


    所以看到今日他回来这么早,她挺意外,问道:“你今天不忙吗?回来这么早?”


    肖秉文抛过来一记比她还疑惑的眼神,反问道:“不是你让我早点回来的吗?”


    “……”


    张婉如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肖秉文将她送到公司之后非让她对他说几句告别的话才让走。当时张婉如便说了这么一句。


    工作别太累,早点回家,一听就是社交辞令啊,家人之间表达关心不都是这样说的吗?该忙还是得忙,该晚回家还是晚回家。


    不过她没想到肖秉文还真听进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肖秉文倒没有追究那么多,他拿了换洗衣服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肖秉文洗完澡回来,张婉如正要离开,肖秉文诧异道:“去哪儿?”


    张婉如丢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说道:“去给小戎讲故事啊。”


    “今天别去了。”


    肖秉文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是真的拦腰抱,长臂勾着她的腰,稍一用力就将她勾在怀中抱起,随后长腿一迈走到床边坐下,张婉如也被他放到腿上。


    “睡吧。”肖秉文道,说完搂着她在床上躺下。


    “这么早?”


    “你让我早点回来不就是要早点睡的?”


    “……”


    肖秉文说完啪嗒一声将灯关上,张婉如还被他搂在怀中,她问他:“这么早能睡着吗?”


    话音刚落就见肖秉文长臂伸到床头柜不知道在摸索什么,没过一会儿一个方形的塑料东西就落到她手上。


    张婉如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玩意儿。张婉如目光询问向他看去,对上的是他反问的眼神,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第38章 第38章咬他


    她咬了咬唇说道:“这么早就……”


    “正好可以早点休息。”


    他表现得比她自然多了,反正是真夫妻了,他话语间便也透着几分理所当然。


    这天才刚黑,小戎也不知道睡着没有,两人就关上门做这事儿,张婉如总感觉不太像话。不过两人都是夫妻了,好像也没什么。


    又是一晚上热锅煎油,恍惚中她隐约听到肖秉文冲她道:“明天周末,好好休息。”


    “答应了小戎这周末要带她去游乐场的。”


    肖秉文这才想起来,都忘了还有个小崽子了。


    张婉如这一晚睡得挺沉,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旁边肖秉文已经起来了。


    张婉如出来时父子两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张婉如道:“抱歉,我醒太晚了。”


    “没事。”说话的是肖秉文,“我们也没起多久。”


    对上他的目光张婉如又不自在起来,但想到她起晚了罪魁祸首就是他,那股不自在便消退了几分,有些恼。


    “出发吧。”肖秉文冲她道。


    肖秉文带了个相机,张婉如看到相机的时候目光闪躲了一下,肖秉文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没多问。


    离家不远的游乐场,有许多家长带着小孩来玩,挺热闹的。玩完出来肖秉文给母子俩拍照,张婉如面对镜头的时候有些不自然。


    自从遭遇过那场绑架之后她就不太喜欢拍照了,总让她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别人或许无法理解张婉如的局促,但肖秉文理解。拍了几张张婉如的表情都有些僵硬,肖秉文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没关系,你就当是在看我。”


    或许是有过亲密关系,这肢体接触他做起来挺自然,她见过肖秉文摸小戎的脸,好像也是这样。他的大掌干燥粗粝,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几分锋利,总给人一种距离感,此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柔柔的,坚硬却又温柔,十足有力量感,像是可以将她心底硬硬的东西融化击碎。


    在他的注视下,张婉如感觉到胸腔不自然的跳动,真是奇怪,明明跟他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了,可是面对他的接触,被他这般看着,一股无法自控的悸动却在她身体蔓延开。


    张婉如移开目光,有些局促揉了揉衣角,点了点头。肖秉文便走远了一些,张婉如下意识向小戎看了一眼,就见小家伙也正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亮色,看上去心情不错。张婉如这才反应过来肖秉文方才竟当着孩子的面就摸她的脸。


    弄得她都害羞起来,直到听到肖秉文的声音传来,“来看这边。”


    张婉如调整了一下呼吸,向前看去,相机黑黝黝的洞口对着她,记忆再一次被拉回当年那个仓库,然而她目光很快越过相机看向身后的人。他举着相机对着两人说道:“笑一笑。”


    入秋的天气依旧有着滚烫的热度,明亮耀眼的太阳就晃在头顶,张婉如对着男人那张脸,思绪像是在水面轻轻跳跃了一下,轻飘飘就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对着镜头微微勾起笑容。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不会再那么抗拒了,肖秉文给母子俩拍了几张,随后又叫了路人帮他们一家三口拍照。小戎被他抱在怀中,张婉如站在他身边,在相机按下快门的时候她感觉掌心一暖,是肖秉文牵住了她的手。


    后来她再看这张照片,肖秉文抱着小戎牵着她,她对着相机露出浅浅的微笑,一家三口在印着各种动物的游乐场门口,她觉得这是她拍的最好看的照片。


    一直玩到下午才回去,进了肖家大门路过前院,遇到等在那儿的梁建英,梁建英似乎是专门等着他们回来的,看到几人,便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说道:“秉文啊,林小姐来找你了,现在堂屋里跟你奶奶聊天呢。”


    说完这话还下意识向张婉如看一眼。张婉如却疑惑起来,林小姐?林小姐是什么人?怎么还专门找肖秉文?


    张婉如向肖秉文看去,却见他面色如常,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几人一起去了堂屋,却见肖老太太旁边确实坐了个年轻的女孩,张婉如觉得这女孩长得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就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一张合照上,那时候她住在老宅养胎,曾无意见看到过那张照片,那是一张大合照,合照上有一群穿着军装的男人,而那个站在一群男人中穿着一条白裙子的女孩便格外显眼,女孩留着一头长发,长得非常漂亮,张婉如认了出来,就是面前这位。


    此时女孩穿着一件湖水色的连衣裙,长发被烫卷了披散在身后,浓密的头发衬得那瓜子脸更小。一张脸上全是五官,一眼就让人惊艳。


    那张照片里女孩跟肖秉文站在一起,那时张婉如看到这张照片时,曾怀疑过女孩跟肖秉文是相好,不过也没太在意,肖秉文和谁相好跟她没啥关系。


    此刻看到女孩出现在眼前,张婉如一时心情复杂。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肖秉文都已经结婚了女孩还能找上门来,而且看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也挺客气。


    看到几人进来,女孩站起身打了声招呼,“秉文,好久不见。”


    秉文……叫得也挺亲近。


    “好久不见。”肖秉文应了一句,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林小姐。”


    也没说名字就说林小姐,是在隐瞒什么,还是说名字没那么重要?肖秉文又冲女孩道:“这位是我太太张婉如。”


    女孩笑着冲张婉如颔颔首,她表情很自然看不到任何异样。反而是张婉如有些尴尬,尽量让语气自然一些,招呼道:“你好。”


    打完招呼女孩便直接冲肖秉文道:“我找你有点事。”


    这就是要单独说话的意思了,张婉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竟有一瞬的不虞,随即便有自知之明说道:“那我先带小戎回去了。”


    回去之后张婉如监督小戎画画,她答应过小戎要在开学前给他做件衣服,衣服上的图案由小戎自己设计。


    两人坐在茶几前,小戎端了根小板凳,刚好够到茶几,张婉如坐沙发,将他圈在怀中看着他画画。


    “这位林阿姨小戎见过没有?”张婉如故作闲聊问道。


    “以前见过。”


    张婉如心沉了沉,“以前,林阿姨经常来找你爸爸吗?”


    小戎想了想说道:“不经常。”说完转头看向张婉如,非常认真说了一句,“妈妈,爸爸和林阿姨没关系。”


    “……”


    不得不说这小东西心思确实敏感,她就随口问了一句他就感觉到不对劲。


    张婉如道:“我就随便问问的。”


    肖秉文和林小姐来到僻静处,肖秉文问她:“你来找我有事?”


    他很清楚没事女孩是不会特意上门来找她的。


    林小姐有点尴尬,低头沉默半晌才道:“真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


    “没关系,这次找我要做什么?”


    “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借点钱。”


    女人来跟他借钱也不是第一次了,肖秉文也没太诧异,他直接问道:“要借多少?”


    “就……就两千就行了。”


    肖秉文点了下头说道:“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你还住原来那儿吗?”


    “嗯,还住那儿。”


    “那行,我过几天给你寄过去。”


    女人目光复杂看了他一眼,“谢谢你秉文,这些年


    真的谢谢你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女人有些错愕看向他,肖秉文道:“这些年我该帮的都帮了,不过你现在已经结婚有了家庭,也有了其他人照顾你,你的事情我就不好再插手帮忙了。更何况我也结婚有了家庭,我现在也有了要照顾的人。”


    “也是。”女人又局促又尴尬,“确实也怪我,这些年没事就找你也确实太过打扰了。”


    出乎张婉如意料的,肖秉文没多久就回来了。肖秉文在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趴在茶几上写写画画的小戎,问道:“在画什么?”


    小戎道:“妈妈说要给我做一件衣服,我可以自己设计衣服上的图案。”


    “做衣服啊。”肖秉文笑吟吟看过来,“得空了给我也做一件?”


    张婉如心里有点来火,尤其对上肖秉文那没事人一样的态度,但她觉得这会儿发脾气显得莫名其妙,便只淡淡应了一句:“忙完这阵再说。”


    肖秉文没多想,她这段时间确实挺忙的。


    肖秉文本以为她有问题要问他的,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开口,本来还担心她误会,不过她看着并不好奇,反而让他不太痛快。


    肖秉文索性主动冲她道:“我有个战友叫周鹏,在部队的时候跟我关系很好,有一次出任务,他为了救我牺牲了。”


    张婉如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聊到他的战友了。


    肖秉文接着道:“那位林小姐就是周鹏的未婚妻,当年周鹏离世前嘱托我照顾她。她这次过来是跟我借钱来的,借了两千块,我答应了。我们是夫妻,借钱的事儿我该跟你说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林小姐是他战友的未婚妻,不是他的相好啊?想到那张合照,因为合照上他就只认识肖秉文,便以为女孩站在他旁边就跟他有关系,其实女孩另一边也是一位军人,大约就是他口中那位周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肖秉文这话她竟莫名松了一口气。她这才意识到她好像确实在意,在意女孩跟肖秉文的关系,为什么会在意呢,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了各种原因成为夫妻,那这些原因中唯独没有感情。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在意起了肖秉文曾经的感情情况,就比如肖秉文给她送花买口红的时候,她就会想着他给以前的相好是不是也买过,不然为什么这么熟练?


    就比如看到这位林小姐,她怀疑她是不是肖秉文的相好,竟然还找上门来。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在意这些干什么,两人又不是因为感情在一起,她最没必要在意的就是肖秉文的感情,只要好好把日子过走就行了。


    可是现在她很明显感觉得到,她就是在意。


    所以,张婉如又问道:“她经常找你帮忙吗?”


    “也不经常,一年找个一两次。”


    “你……都帮过她什么?”


    “帮她开过一个店铺,时不时借一些钱给她。”


    听到这话张婉如微微蹙了蹙眉,她试图去理解肖秉文和周鹏的战友情,周鹏为救他牺牲,肖秉文欠了他巨大的人情,周鹏临终所托,肖秉文照顾林小姐也是应该的。


    但是又给钱又帮忙开铺子的,张婉如感觉自己也挺小心眼,干嘛去计较这个啊?这是肖秉文对周鹏的承诺,他做到这些不就证明他是有情有义的人吗?


    在这件事上她确实没说话的余地,即便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毕竟是肖秉文欠的人情。


    “不过我也跟她说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肖秉文又道。


    张婉如一脸诧异看向他,“为什么?”


    “我照顾她,实际上是帮周鹏照顾她。可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她有了自己的生活,站在周鹏的立场也该放下,毕竟已经轮不到周鹏来照顾。更何况我也有自己的家庭了,也有自己需要照顾的人。人的精力有限,我的精力只能用来照顾需要我照顾的人。”


    已经结婚生子了啊……张婉如竟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我这个决定如何?”肖秉文又问道。


    “虽然说这是你对战友的承诺,我不应该过问,不过你说得也对,她既然已经结婚生子,就算是站在周鹏的立场也轮不到周鹏去照顾了,更何况你呢。”


    肖秉文笑了笑,“你满意就行。”


    张婉如蹙眉,什么叫她满意就行啊?搞得她好像审核员一样?审核他的每个决定?


    **


    小戎马上就要开学,而张婉如和袁雯一手创办的品牌专卖店也即将开业。开业那天袁雯专门请了锣鼓队来助兴,张婉如也收到了肖秉文送来的开业花环。


    忙活了这么久,前期一直在投入,如今也算是迎来回报的时候了。张婉如和袁雯对于未来都充满了期待,然而现实的赤裸却给她们当头一棒。


    开业当天,因为锣鼓队的作用,确实吸引了不少顾客进专卖店选购,营业额也出乎两人意料。不过从第二天开始营业额就断崖式下跌,之后的一个星期越来越少。这么下去别说赚钱了,不赔本都谢天谢地。


    两人开始着急起来,立马分析了问题所在。首先专卖店开的位置在某条商业街,而且就在百货商城对面,人流量是绝对不会少的。其实店员在开店前张婉如培训了她们很久,也不存在不会招揽顾客的问题。然后就是衣服质量,开业当天卖出去了一批,也没接到任何顾客反应问题,所以也不存在质量问题。那么是价格问题吗?她们衣服的定价确实是偏高的,但他们的定位就是职场上有一定收入的女性,而且这条街上的都是品牌商店,能逛的起这里的人,消费水平都不低。所以她们的店的消费水平并没有超过这个地段平均水平。


    分析来分析去,两人都没分析出问题所在,为什么吸引不了顾客进来。


    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低的营业额,张婉如觉得挺受打击的。心不在焉上了公交,心不在焉下了车,心不在焉走进肖家老宅的大门。在路过前院的时候屋檐下有一群人坐在那里打麻将。


    其中一个就是大伯母梁建英,另一个是肖二姑,剩下的两个张婉如看着面熟,应该是肖家本家的亲戚,就住在附近的。


    都是长辈,张婉如本来想上前打个招呼的,听到几人的谈话,她脚步瞬间顿住。


    其中一个本家的亲戚问道:“话说秉文家媳妇是做什么的啊?我看她每天早出晚归的,有人说是踩缝纫机给人做衣服,又有人说开了个店,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梁建英道:“反正啊差别也不大,你就当是个卖衣服的就好。”


    “哎哟卖衣服的啊。”另外一个本家亲戚接话,“也不知道秉文怎么想的额,放着好好的大学生不要,娶一个卖衣服的。”


    “谁说不是呢!”之前说话的本家亲戚接话。


    梁建英道:“没办法,先入为主嘛!两人那么早有了孩子,秉文再怎么也得为了孩子考虑。”


    “也是。”一个本家亲戚说道,“这有了孩子确实不一样。”


    “是额,母凭子贵嘛。”另一个本家亲戚说道。


    张婉如本来想绕路离开的,可突然想到在背后嚼舌根的又不是她,而且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她干嘛要躲着啊。


    所以张婉如直接走上前,笑吟吟冲各位长辈打招呼,牌桌上的几人也没想到她突然出现,方才还在这儿议论别人了,转眼那人就出现在眼前,众人都有些尴尬。


    张婉如倒是面色如常,冲几人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回到家,肖秉文还


    没回来,小戎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张婉如有些泄气坐在沙发上,都快九月份了,天气还是热,外面蝉鸣叫得人心烦,反而显得屋里静悄悄的。


    张婉如前几个月干劲有多足,这会儿就有多泄气。她学服装设计完全是出于爱好,因为小时候有画画的基础,接触服装之后就觉得做出自己亲手设计的漂亮衣服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时袁雯提出要创立自己的品牌,虽然给的工资很低,但她还是答应了。而且还说动肖秉文投资,肖秉文一下投资了二十万,那时候信誓旦旦,一定会给他回报。


    这会儿真到检验的时候才发现她们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


    做得再好的衣服卖不出去也是白搭。


    又想着方才听到的议论,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人家说得也没错。她现在确实没啥成就,说好听点是服装设计师,说难听点,就一卖衣服的。更何况服装设计师太过小众了,很多人都没听过,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心目中体面的工作依旧公务员事业单位人员。


    肖家当年想撮合肖秉文和梁文凤,周围亲戚都知道,在他们眼里,肖秉文放着正经大学生正经银行的事业人员梁文凤不要选了她,确实像是脑子抽了。


    母凭子贵?


    她曾经对肖秉文为什么选择跟她结婚这事儿没想太多,反正就是她同意跟他在一起了,他也同意了,就这样凑到一起过日子。


    为了什么在一起也无所谓,母凭子贵几个字在她自尊里觉得挺伤人,也挺气,可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妈妈。”


    一道童稚的声音打断了张婉如的思绪,张婉如这才看到从门口进来的小戎。他满头满脸的汗,张婉如急忙拿了毛巾帮他将汗擦干净,问他:“去哪儿玩了?”


    “小叔叔带我去抓蝉。”


    “好玩吗?”


    “嗯。”


    张婉如也笑了笑,“要不要洗个澡换身衣服,换新衣服怎么样?”


    张婉如答应在他开学前给他做件新衣服的,正好这两天紧赶慢赶赶出来了。衣服上的图案是小戎自己画的,画的简笔画,几根绿色的线条画出的草坪上站着三个人,其中个子高一点头发上希拉几根短毛的是爸爸,旁边个子矮一点头上希拉几根长毛的人是妈妈,中间牵着爸妈个子更矮的,头上希拉几根短毛的是小戎自己。


    当小戎将画画完给她看,张婉如听着他介绍这几个人的时候,感觉用了内力才能憋着自己笑出来,旁边肖秉文挺不客气,直接评价了一句,“看不出来我儿子是抽象派啊。”


    这话一落张婉如感觉自己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小戎确实没有画画的天赋,张婉如其实已经指导过一番,但小戎有他自己的想法,张婉如自然也尊重他的想法。


    “我是不是画得不太好?”小戎问张婉如。


    “没有。”张婉如觉得应该多鼓励,她道:“画得挺好的,我们就用这个图案设计。”


    张婉如给他做的短袖是印花,为了将小戎的画原封不动印上去,张婉如还特意找了好几个工厂学习印花技术,做坏了几件短袖才成功。


    拿到手之后小戎挺喜欢,一直没舍得穿,说是要开学才穿。


    小戎先去洗了澡,本来张婉如想帮忙的,不过小戎有点害羞,不愿意。张婉如也能理解,小男孩子已经有了性别概念,去帮他拿了小裤裤,隔着个门缝给他递进去。


    洗完澡两人就去肖老太太那边吃饭,小院这边依旧没开火,毕竟张婉如和肖秉文平日里工作都忙,没开火的必要。


    吃完饭,张婉如陪肖老太太聊了会儿天,肖老太太问她:“听说你现在还开了店?”


    “嗯,开了有一个星期了。”


    “效益怎么样?”


    张婉如笑容淡了些,虽然她有心要说点让长辈高兴的话,但也不愿意对长辈撒谎,她道:“目前还在摸索阶段。”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效益应该是不太行,她叹了口气,“你和秉文啊都忙。你说要是能忙出个名堂倒还好,可若是忙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家也没顾上,孩子也没照看好,不是白忙活吗?”


    其实这已经不是老太太第一次暗示了,老太太觉得她和肖秉文都太忙了,希望她能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好小戎。以前她只觉得是老一辈的人和年轻人思想不一样,他们毕竟是从封闭年代过来的,如今国家开放都十几年了。


    可是这会儿听到这话,她不禁汗颜,她忙了这么久确实没做出个什么名堂,心底叹口气,她没接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实在没那个底气,只是有些尴尬笑笑。


    回去之后肖秉文还没回来,张婉如先照顾小戎睡下。张婉如给他讲完了睡前故事,小戎还没睡着,她便和他躺在一起,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最近都很忙,有好多天没给小戎讲睡前故事了。”张婉如说了一句。


    “嗯。”小戎轻应了一声,目光带着几分期待看着她,“那你现在忙完了吗?”


    张婉如沉默片刻后问道:“如果我以后每天都能给小戎讲睡前故事,有更多时间陪小戎的话,小戎会不会很开心?”


    “真的吗?”他目光亮了一下,可随即想到什么说道:“你不是还要工作吗?”


    “不工作不就好了。”


    “不工作,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我工作做得不是太好,而且工作没做好小戎也没照顾好,感觉好像在白忙活了。我在想,既然工作做得不太好,如果不做的话,最起码能把小戎照顾好。”


    “可是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听到这话张婉如很诧异,她噗嗤笑了一声说道:“小戎怎么知道我做得很好?”


    她以为小孩这样说只是出于私心,类似于护短,就像那副小戎画的“抽象画”她会鼓励他,觉得他画得不错,同理,小戎也会觉得她的工作做得很好。


    不想小戎听到她这话却很认真说道:“因为妈妈画的衣服很漂亮,而且妈妈还能将画上的衣服做成真的衣服,妈妈很厉害。”


    “……”


    张婉如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一个孩子,他会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可这个角度是张婉如从未想过的。


    张婉如对工作是付出了心血的,对工作成绩自然也充满期待,不过现实教做人。并不是任何产品都能换成资本的,所以她也陷入自我怀疑,忙活了这么久究竟忙活了什么?


    有些泄气的她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好似被注入一股暖暖的力量。原来在孩子眼中她是这么厉害的人。


    “所以小戎觉得妈妈还要继续做这个工作吗?”


    “嗯,妈妈这么厉害肯定要继续做。”


    “可是这样的话,妈妈恐怕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


    小戎沉默下来,面上多了几分失落,随即他说道:“可是看到妈妈做出更多好看的衣服,我也会很开心。”


    张婉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听到这话的心情,她没忍住将孩子小小的身体搂在怀中。想着未来那个大魔头肖楚戎,他心狠手辣没有一点人情味,这次回来本想是治愈他的,弥补他缺少母爱的童年,没想到此刻却被他给治愈到了。


    她的小戎明明这么温暖啊,他怎么会是那个反派呢?


    原来她是厉害的妈妈,原来她并不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最起码在小戎心目中,她能画出漂亮的衣服,能将画上的衣服做成真的衣服就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而她自然也不能辜负小朋友的期待。以后要做出更多更多更好看的衣服。


    从小戎房间出来时张婉如目光坚定了不少,回到房间一时间也没睡意,又将之前的设计图纸拿出来看。


    每一张都是画画改改,付出了她心血的,每一套衣服也都挺好看,确实啊,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发着呆,身后多了个人她都没发现。直到无意间一转头,那抹高大的身影映入


    她眼中。


    张婉如骤然看到他被吓了一跳,肖秉文蹙眉,“我有那么吓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吭一声?”


    “我见你看得认真不好打扰。”


    张婉如将画纸整理好,轻轻叹了口气,肖秉文听到了,问道:“怎么唉声叹息的?专卖店终于开张了,应该高兴啊?”


    “销量不是太好。”


    “开业那天不是人挺多的吗?”


    “也就开业那天人多一点。后来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和袁雯分析过,都找不出问题所在,按理来说靠近太平洋商贸广场,人流量也不差,第一天开业卖了不少出去也没听顾客反应有问题,衣服质量也是过关的,反正目前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


    肖秉文一边解衬衣扣子一边道:“是知道的人太少了吧?你们自创的品牌,大家第一次见,又不像那些存在几十年的品牌耳熟能详,你们想卖出去东西,得让人知道它的存在才行啊。”


    这话倒是将张婉如点了一下,她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她道:“你当初是怎么把自己的品牌推广出去的?”


    和盛味业是肖秉文开办的酱油厂,目前在柳城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在张婉如梦中那本小说中,对反派的背景也有交待,反派肖楚戎之所以能有那么大能耐,关键还是有个厉害的爹给自己撑腰。扎未开肖家父子两会坐拥巨大财富,只不过后来父子两相继倒台,这些财富便也落入他人之手。


    目前和盛味业还不如小说中描述得那么强盛,但和盛味业的产品已经在柳城的各大超市上架销售,销量是不愁的。


    肖秉文将衬衣脱下,张婉如也不是第一次看他裸体了,可那光溜溜的身体一出来,她目光还是不太好意思落在他身上,她下意识避开。肖秉文走过来坐在床边,跟她离得很近的距离。


    “去大街上发传单,给身边熟悉的人推销,再让熟人帮忙推销,一传二二传四,扩大知名度。等销量起来了就去登报让更多的人知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新出来的,你不做广告就没有人知道,很多大公司投入研发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广告则是另一笔巨大的开销,甚至有时候广告的开销还超过了研发的经费。”


    张婉如点点头,记下了他的话,她和袁雯确实其他方面都考虑过了,唯独没考虑过广告的问题。肖秉文说得对,刚刚成立的品牌,能有多少人知道呢,做做广告,增加一下知名度,说不定真能有起色。


    “今天奶奶又提到了没人照顾小戎的事情,听奶奶的意思,她是希望我辞职好好在家带孩子。”


    张婉如跟肖秉文说这些倒不是在告状,只是想听听他的意思。


    “你是怎么说的。”


    “我工作确实没太大的起色,我当时没说话,没答应也没反对。”


    “你是怎么想的?”


    张婉如之前确实有过动摇,不过小戎的话又让她坚定了想法,她道:“我还是想继续做下去。”


    “那就行,奶奶那边我会去说清楚。”


    “你也觉得我应该继续做下去吗?”


    “所谓隔行如隔山,我对你的工作不了解,所以我选择不发表意见,我只尊重你的决定。”


    这话倒让张婉如安了些心,最起码父子两人都是支持她工作的。


    “差不多该休息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去想。”肖秉文站起身,抓起换洗的裤子说道:“我去洗个澡。”


    张婉如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身材高大挺拔,背脊上肩胛骨处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手臂和肩膀看着也是结实宽厚。


    他的个人条件确实很优越,不管是外型还是事业。之前好像也没太注意,又或者说就没往他身上有太多关注,自从和他结婚之后走进了他的生活才慢慢了解这个人,才近距离感受到他的过人之处。


    就比如,她需要投资,他一下就能给她二十万。就比如为了让她上班方便,可以很轻松在附近买套房。


    之前也没觉得他有多优秀,因为都跟她无关,慢慢了解才感受到他确实挺厉害。有厉害的家世,也有厉害的工作能力。


    又想到今日听到的话,在别人口中,她是母凭子贵。


    虽然自尊不认可,即便当初跟他结婚也没觉得自己差了什么,或许是对他的不了解,也或许没那么在意,反正她同意了他也同意了,也就行了。


    只是现在越接触越发现,她好像确实是高攀了,别人也没说错,她确实是母凭子贵。


    如果换做以前,知道就知道了,或许就是生一下气就算了,也不用太当回事,可是现在想着母凭子贵这几个字,心里就感觉酸涩得很。


    那么他会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真的就是为了孩子才选择跟她在一起呢?不然呢?他本来可以选择更好的不是吗?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大概就是想到这些才觉得酸涩,因为这就证明他对她确实没什么感情,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有了小戎,他都不会选择跟她这样的人结婚。而他之所以对她好,也因为他这个人本来就很好,他对她好也只因为妻子这个身份,这个妻子换成别人,他照样会照应。


    她想说服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可内心就是有淡淡的不甘心,因为她发现她对肖秉文的态度变了,曾经选择跟他在一起有很多原因,但绝没有感情。可是现在她发现她好像对他有了某种特别的感情。


    肖秉文没一会儿就进来了,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子,头发就随意擦了两下,他头发短倒是干得快。他在很多方面都挺舍得花钱,但是在个人方面有时候过得有点糙,可能也跟他参军的经历有关。


    张婉如还坐在桌前,肖秉文直接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随后一起滚在床上,他道:“睡了?”


    湿润的头发在灯光下泛出光泽感,这张脸也被衬得更好看。张婉如能清晰感觉到自己面对他时心中的悸动,她有点不甘心,那他呢,他面对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又想着那母凭子贵几个字,心头有点气。


    她凑上前,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倒也咬得不重,适当发泄了一下心头的怨气。不过这举动在肖秉文看来却不是发泄,这一口给他咬得酥酥痒痒的,撩人。


    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奇怪她突然给他来一口,当即就心猿意马,被她勾上了瘾,她唇才刚松开,他愣神不过三秒就紧跟着追上去,贴着她的唇含着,碾着她的唇吻。


    第39章 第39章撩人


    吻着吻着长臂就搂了上来,把人往怀中按,这样还不过瘾,一把将人往自己身上搂着,平躺在床上,让她压着他,重力作用能让两人身体贴得更紧。这还嫌不够,大掌扣着她的头压在他的唇上,狠贴着,从里到外,唇瓣和舌根,角角落落都吻个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张婉如有些喘,她问肖秉文:“要睡了吗?”


    肖秉文望着那含了水汽的一双眸子和被他吻得发红的唇,他目光深了几度,“你给我来这一下子,我还能睡得着吗?”


    “那我要说我累了,你会放过我吗?”


    “……”


    自从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之后后面几天连续做了好几次,之前两人睡一张床他都没对她怎么样,张婉如觉得这人还挺风度,后来甚至风度到她都怀疑他的身体情况。没想到一开荤,才发现他瘾还挺大。


    这两天才消停了些,因为专卖店开张的事情,她确实挺累的。那晚她察觉到他的心思,但实在太累了,肖秉文自然也察觉到了,吻了几下便停了动作,嘱咐她睡觉。


    但她能感觉到他在忍,不管是身体的触碰还是他克制的呼吸都能看出他忍得还挺辛苦。


    当时她有点过意不去,就对他说:“你要是想的话那就做呗。”


    “你看我像那种人?”


    “哪种人?”


    “没了会活不下去。”他安慰般用大掌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没事儿睡吧,好好休息。”


    还真就忍了,一忍就是好几天。


    这会儿肖秉文沉默了许久,他似笑非笑看着她,“真累了?”


    “嗯。”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那睡吧。”想将人放下,不想张婉如却搂住他不放,肖秉文用眼神询问。


    “这样睡舒服。”她将脑袋靠在他胸口,是把他当人肉垫子了。


    肖秉


    文察觉到她在故意玩他,还挺坏心眼的。但这丫头对他这么赖皮贴着他又让他心底挺愉悦。他将那趴在他胸口的脑袋抬起来,笑道:“你确定要这样睡?”


    “确定啊。”


    “……”


    肖秉文另一只手搂上她的腰,张开五指的大掌在她背上摁了摁似在表达自己的不满,面上却还笑道:“是在逗我玩呢?还是在故意折腾我?”


    “那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张婉如见好就收,说着就要从他身上爬下去,不想那摁在她腰上的大掌却将她摁得更紧阻止她动作,张婉如疑惑向他看去。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那你要怎么样?”


    “……”


    明明挺柔和的一张脸,可她微仰着下巴冲他反问的模样一时就让他泄了气,他还能怎么样?肖秉文妥协道:“罢了,睡吧,时间也不早了。”


    说完又将她的头重新摁在他怀中,这是妥协了吗?竟就同意她把他当人肉垫子睡他身上?


    真要命,他这副好说话的样子,让她感觉又对他上头了几分。她一时又没忍住,贴着他的唇吻上去。


    肖秉文是一点都受不了她的主动的,这一次不是咬他,是吻,吻得挺温柔挺诱人。肖秉文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扣着她的脑袋就回应。直到吻够了把人松开,他才用着有些迷离沙哑的嗓音问她:“在逗我玩呢?”


    “那你要不要做?”她气息不稳问到。


    肖秉文觉得她真是天赋异禀,就这么顶着一张天真纯洁的脸问他这种暧昧到极致的问题。就只需要这么一句话便诱惑得他要死。


    肖秉文微微曲起一条腿将腰顶高了些让她感觉到,气息有些不稳,他咬着牙才能用正常语气说出一句,“你说呢?”


    总之最后也没放过她,当然也是她自己惹的。


    张婉如靠在他怀中,虽然很累,不过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两人恩爱一场,心里怨气散了些,不过想着那些话依旧觉得委屈,张婉如是个不想让自己委屈的人。


    所以临睡前她冲肖秉文说道:“我今天路过前院,看到大伯母和几个本家长辈在打麻将,她们当时正议论我,我刚刚路过就听到了。”


    肖秉文已有了些困意,闻言心不在焉问道:“议论你什么?”


    “她们说我嫁给你是母凭子贵。”


    “嗯?”


    肖秉文顿时困意全无,瞬间清醒大半,不甚明亮的光线中对上张婉如一双清亮的眼。


    肖秉文脸色有些难看,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些人真会嚼舌根,别听她们胡说,什么母凭子贵?你本来就是大富大贵的人,你还需要凭谁吗?我和你儿子都没资格让你贵,你的福气是你自己的。”


    张婉如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不管是他说的那句“你本来就是大富大贵的人”还是他说话的语气,都将她安慰到了,心情好了些,她又问道:“那你娶我不是因为小戎?”


    “当然不是,就算有,小戎也只占很少一部分原因。”


    “那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你愿意。”


    这话听得张婉如云里雾里的,“我愿意?”


    “你愿意让我负责。”


    “……”


    张婉如了然了,愿意让他负责,对于那场意外。也是,肖秉文一直对这件事自责内疚,也说过要补偿她。虽然这件事错不在他,但他还是愿意为她负责,他有点大男子主义,该扛的事绝不退缩。


    肖秉文是真来气,别人这么说他媳妇儿,谁听了不来气,所以他又安慰道:“你别听别人胡说什么母凭子贵的,我反而很感谢你愿意嫁给我,明白吗?”


    张婉如知道他感谢是因为她嫁给他让他有机会弥补他的愧疚,但着实也被他安慰到,她靠在他怀中,应声:“好。”


    第二日张婉如去到公司之后就将广告的事情跟袁雯说了一下,袁雯也觉得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两人便着手弄宣传单,又找了印刷厂将宣传单印出来,等传单印出来之后就可以尝试一下去大街上发传单看看有没有效果。


    下午下班张婉如特意下了个早班,小戎今天第一天上学前班,换了新学校,张婉如答应过他早点去接他。上了车,张婉如问他:“今天上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跟幼儿园有什么不同?”


    “老师更严格一些。”


    “那肯定的,学前班上完就得上小学一年级了,肯定不会像幼儿园那么放松。同学呢?有认识新同学吗?”


    小戎摇摇头,张婉如道:“没事,今天才第一天,以后还有时间慢慢认识。那有跟同学说上话吗?”


    张婉如知道小戎性格内向,在开学前告诉他对新同学要热情一点,就算没那么快交到新朋友,但能跟新同学说上话也是好事。


    小戎想了想说道:“说上了。”


    “啊?”张婉如挺惊喜,“说什么了?”


    小戎想到他的同桌,那时候刚上课,老师让把双手交叠在课桌上放好,大家都照做,同桌虽然也照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哭了起来。


    哇哇哇的,震得人耳膜疼。其实这不是小戎第一次看到他哭了,就刚来的时候老师分好了座位他就哭过,这会儿又哭。


    “呜呜呜,我要妈妈,我想家,我要回家。”


    一屋子的小朋友都向这边看过来,老师也走上前询问,男孩却一味哭,哇哇哇哭得烦,肖楚戎实在没忍住,便说了一句:“别哭了。”


    男孩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一嗓子居然还挺管用,他立马就收了哭声。


    张婉如听他说完,欣慰道:“小戎还知道安慰同学吗?”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子,“有进步。”


    小戎想着他当时的语气应该不算是安慰,因为他明显感觉那男孩转头看他时身体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目光也怯生生的。


    至于为什么男孩会停了哭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喜欢听到妈妈的夸奖,便也没有纠正。


    两人回家路过前院,却见前院那龙吸水的喷泉边站了几个人,是昨日路过这里看到的打麻将几人组,除此之外还多了个肖秉文。


    张婉如看到肖秉文有些意外,他今天回来这么早吗?


    此刻肖秉文正在院中跟其他人说话,距离有些远,不过肖秉文这会儿气势迫人,声音也像是有穿透力般落入别人耳中,虽离得远,张婉如也听到了。


    “虽说你们是长辈,不过长辈也该有长辈的样子,哪里有长辈在背后嚼小辈舌根的。我和婉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什么母凭子贵。”


    肖秉文这话说得极不客气,而且还是面对一众长辈。这几人脸色有些难看,被一个晚辈当面指责,实在下不来台。可毕竟又是自己做过的事情,她们昨天确实在这儿议论过张婉如,正好还被听到了。


    所以虽然难堪,但也不好说什么,梁建英甚至还尴尬笑着应了一句,“我们也是开玩笑的,哪里知道婉如会听进去。”


    肖秉文道:“开玩笑是需要背着别人开的吗?你们怎么不当着我的面开这种玩笑?”


    这话一出就没人应声了。


    这氛围真奇怪,肖秉文作为一个晚辈气势如虹站在那里,反而一众长辈焉了吧唧的,麻将也不玩了,场面简直尴尬的很。


    “作为长辈说话更该注意着点,别在小辈跟前闹了笑话,自己丢了长辈的威严。”


    这话听着简直像在训人了,一众人也只能尬笑着。


    肖秉文点到即止,毕竟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既然该带的话带到了,他的态度也明确了,那也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他转身走了。那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小声嘀咕,至于嘀咕什么,张婉如离得远没听到。


    张婉如着实诧异,昨日他说那些话已经将她安慰到了,也没必要再闹起来,毕竟对方是长辈嘛。她是真没想到肖秉文会直接跑到这几人面前正面硬刚,他这么做,确实不太给面。


    肖秉文作为生意


    人,见人总带笑,做事也留三分余地,对人这么不给面子而且对方还是一众长辈,确实少见。


    张婉如明白,他这么做是因为她。


    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早已习惯了面对事情一个人抗,可是结了婚好像真不一样了,身边多了个男人和孩子,热闹了不少,遇到事还有人护着。


    这样的生活好像确实挺不错。


    **


    传单印出来之后袁雯和张婉如便着实发传单,去不同的街区,捡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发传单的作用,专卖店的人流量好了些,多少进了些账,拖欠的工资也一并发了,这是第一次给春桃发工资,她做了近三个月了。春桃是学徒工资不高,袁雯打算给她三百五,毕竟拖欠了这么久。


    “三百五够不够?要不要再添个五十凑个整?”张婉如问道。


    “够了吧,这也是按照她工资发的,已经给多了。”


    要说袁雯抠门吧也不算,在公司投入方面也挺舍得花钱,只不过每笔钱都花在刀刃上,目前公司处在上升期,用钱的地方还挺多,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袁雯把春桃叫来,张婉如想着如果春桃嫌少了或委屈了,她就用自己的钱贴补一点。春桃平日里跟着她的时间多,没事就师父师父叫她,张婉如觉得她人踏实又肯干,挺欣赏她的。


    春桃接过钱之后挺意外,“这么多吗?没发错吧?”


    袁雯和张婉如对视一眼,没想到她是这反应,袁雯道:“没发错,这是你该得的。”


    “谢谢大老板,谢谢二老板。”春桃一人给她们鞠了一躬,“这可比在家里养猪挣钱多了。家里养头猪一年也买不到两百块呢。”


    张婉如松了一口气,春桃满意就好了。


    就在发工资两天后,公司门口来了个穿着朴素的农村妇女,背上还背着个缺了口的背篓。张婉如先看到她,问道:“您找谁?”


    “请问一下春桃是在这里上班吗?”


    “是在这儿,不过她去送货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妇女显得有些局促,笑得勉强,“我是她妈妈,给她带了些东西来看看她。”


    “那您先坐一会儿吧,她可能还要一个小时左右。”


    张婉如将她请进去,她显得越发局促,连连说道:“麻烦了,麻烦了。”


    公司的小平房原本是没有隔断一览无遗的,张婉如的新房装修剩了些材料,她跟袁雯商量,要不就用这些材料做一些隔断,这样也方便以后有客人来谈事,显得严谨点,袁雯同意了。后来就加装了一些隔板将不同的区域隔断开来。


    张婉如将女人带到接待用的房间,女人将背篓放下,里面放着一大袋饼子和几件衣服。女人见她看到了,便尴尬笑着解释道:“给春桃拿的。”


    张婉如帮她倒了水,因为有事要忙就先告辞出来。


    “没事没事,您忙,我在这里够打扰你们了,怎么还麻烦你们照看我,我就在这里等春桃回来。”


    张婉如回到办公间跟袁雯说了这事儿,袁雯听到后说道:“这春桃妈妈还挺关心她的啊,这是多怕她在外面吃不饱啊还给她带了饼来。”


    春桃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下班了,张婉如跟她说了一下她妈妈来找她的事情,春桃挺意外,她进了房间,门关上,张婉如知道母女二人肯定要叙叙旧,也没打扰。


    不过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你是听说了我发工资才来找我的吧?我哥要结婚盖房子凭什么要让我给钱啊?”


    “你小点声。”


    “为什么小点声,你也知道问女儿拿钱给我哥娶媳妇丢脸吗?”


    张婉如蹙眉,和袁雯对视一眼,怎么感觉眼下的情况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全给你?我不用生活吗?我要饿死吗?”


    “我也是没办法了春桃,女方家说了就这两天,不然你哥的事就要黄了。你哥也老大不小了,你就帮帮他吧。”


    “我帮他,那谁帮我啊?我在这儿我也要生活啊。”


    “我给你带了饼子,你先将就一下。”


    没一会儿门嘭一声被撞开,张婉如和袁雯急忙假装忙碌,春桃红着一双眼睛气呼呼走出来,对上张婉如和袁雯的视线,她又一脸歉意道:“对不起老板,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袁雯道,“你妈妈要走了吗?你好好送送她。”


    春桃和那妇人出去了,好一会儿没回来,张婉如不放心,出门去看,就见春桃抱着那袋饼和几件衣服孤零零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呆站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来了气性,几个大步走到垃圾桶旁边,将那饼一股脑儿丢进去,可丢进去了又后悔,又从垃圾桶里面拿出来。随后抱着饼蹲在地上,张婉如见她后背一抽一抽的,也不好上前安慰,怕她尴尬,春桃这孩子勤劳能干平日里也乐呵呵的,但自尊心挺强的,她便假装没看到转身回去。


    不知道春桃跟她妈谈的怎么样,她有没有把钱全给她妈,反正之后几天她们每天都看到春桃下午抱着饼啃。


    袁雯看不下去了,说道:“你就吃这个,能吃饱吗?”


    “能吃饱的,这东西顶饿。”


    袁雯和张婉如知道春桃家是农村的,条件不太好,在城里也没亲戚,她在这儿上班,晚上睡觉就在公司打地铺,平日里吃得也简单,怎么省钱怎么来。这三个月没发工资袁雯觉得挺对不起她的,本以为发了工资她生活会好些,没想到更惨了。


    袁雯道:“走吧,今天我请吃饭,我们出去吃。”


    三人一起去了外面的餐馆,袁雯问她:“不是才给你发了工资吗?怎么还抱着那饼吃?”


    说到此处春桃越发委屈,吃着吃着眼睛就红了,张婉如道:“别,吃饭可别哭,小心消化不良。”


    春桃便吸了吸鼻子,简单说了一下她家里的情况,她家里有个哥哥,有个姐姐。姐姐早嫁人了,但哥哥一把年纪了还没结婚,他父母现在的想法就是要举全家之力供他哥哥结婚。最近相亲了一家,女方那边要得紧,她妈妈一听她拿了工资立马就来找她拿钱。


    “可再怎么样也不能一分都不给你剩啊?”张婉如道。


    “他们觉得我在城里,总归是饿不死的。”


    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来还想着春桃妈妈那么远来看她,还给她带了东西挺关心她的,没想到真实情况是这样。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们也没法多嘴,张婉如和袁雯便每人挪了些钱借给春桃,说是借,其实也没想着让她还,就只希望她能撑到下个月发工资。


    袁雯道:“你以后发工资了就多紧着一点自己,你哥也是成年人了,有手有脚的,他自己的事情他应该自己想办法,别又傻乎乎把钱全给你家人了。”


    春桃握着钱低下头,连说了好几声谢谢,眼泪憋在眼睛里,憋得一双眼睛红得不像话。


    传单确实起了些作用,张婉如这段时间没事儿就去发发传单。


    肖秉文今日来城中办事,正好就在太平洋商贸城附近。张婉如和袁雯开的专卖店就在这边,既然过来了,他便打算去看看张婉如。


    车子在繁华热闹的街区开过,在一堆来往的行人中他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张婉如。


    还真接受了他的建议在街上发传单。


    九月的天气依旧炎热,她穿着专卖店的职业套装,短袖的西装和长及膝盖的裙子。套装做得很修身,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赏心悦目,不过这种天气穿这种贴身的衣服又在大太阳底下,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她一头长发挽在脑后,此刻脸上已经出了不少汗,有几缕头发凝了汗贴在脸颊上,不知道旁人看着怎么样,但他看到这一幕心里挺不是滋味。


    张婉如传单发了一半,这天气热得有点恼人,还有一半就完了她也不


    打算休息。骤然感觉头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她侧头一看,却见肖秉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手上撑着一把伞,另一只手还递了一瓶开了盖的汽水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张婉如诧异又惊喜。


    “在附近办事,本来想过来看看你的。”肖秉文看着她头顶不断流下来的汗皱了皱眉头,他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走吧,去那边阴凉地方休息一下。”


    两人去了旁边的树荫下,张婉如往口中灌了几口汽水,刺激的汽水入喉,冰凉舒爽,顿时将她身上的燥热驱散了不少。


    “别干了。”


    肖秉文猝不及防说了一句,张婉如带着疑惑向他看去,肖秉文道:“我给你找个清闲点的,也是做设计师,在大公司坐办公室,不用风吹日晒,也有前景。”


    “你之前不还说要尊重我的决定吗?”


    肖秉文眉头蹙得更紧,“你这样子我看得受不了。”


    “受不了?受不了什么?”张婉如故作开玩笑说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丢人?”


    这话听得肖秉文有点气,他道:“我看着心疼。”


    “……”


    第40章 第40章细皮嫩肉


    虽然他说这话时表情不太好,但听到男人说着心疼她的话,张婉如心窝子挺暖的。


    “这么辛苦做什么?家里又不是少了你吃的。”


    张婉如道:“辛苦是因为我在走上坡路啊,走平路就不辛苦。”


    “那你是还要继续做?”


    “当然啊,总归努力之后看到结果才甘心啊。你当年不也这么过来的吗?”


    “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人吗?”


    “我皮糙肉厚,你看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


    张婉如噗嗤一声笑了,一时心情大好,疲惫也减轻了不少。她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片刻,说道:“也没有吧,我看着你也细皮嫩肉的啊。”


    “……”


    其实她这眼神也没什么特别,可她说他细皮嫩肉这种话总让他觉得带着些暧昧。他对上她脸上那抹笑,用手帕擦过,脸上还沾着些许汗渍,那含笑的目光生了点点光芒,有些狼狈的脸竟也被衬得生亮。


    虽然他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儿没必要想些有的没的,挺自作多情的,可心里就是莫名的舒适。


    他轻咳一声,故作自然避开她的目光,说道:“行了,依你。”


    张婉如倒没看出他不对劲,她道:“你去忙吧,我发完就下班。”


    她冲他晃了晃手上的传单,肖秉文二话没说一把接过,也不给个解释,直接走到大街上对着路人笑脸相迎,毕恭毕敬将传单递上。


    张婉如:“……”


    一眨眼就发出去好几张,张婉如走上前说道:“我来吧。”


    “你去休息。”肖秉文一边发着传单一边冲她说一句。


    张婉如道:“两个人发快一点,我还答应了小戎一会儿早点去接他。”


    肖秉文想着也是,便挪了一些给她。两人就站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一人一边发着传单。曾经的肖秉文也是这样走来的,不知道那时候发传单的他是什么样子,不过这会儿不管是他的衣着还是他身上的气质都不太像个普通人。


    他面色坦然站在那儿发传单,有一种进退得宜的松弛感。就好像这人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能被他轻轻松松不卑不亢。


    发了传单两人便一起去接了小戎,爸爸妈妈一块儿来接,小戎挺开心。回到家中,肖秉文跟张婉如说了一下新房的事情。


    “新房装修得也差不多了,家具你看是定做还是买现成的?”


    之前肖秉文给了她一本装修设计图杂志,让张婉如挑个喜欢的风格,挑好之后肖秉文便联系装修工人紧锣密鼓开始装修。


    这期间他们偶尔过去看一次,张婉如想了想说道:“买现成的吧,我俩最近都挺忙的,定做的话可能抽不开身。”


    “也行,那我们有空去家具城看看。”


    这会儿肖秉文洗了澡进来,便顺便跟她说这件事,张婉如也准备去洗澡了。肖秉文目光突然在身上扫了一眼说道:“这套制服是你们公司自己做的?”


    今天张婉如发传单,为了严谨,便穿了跟专卖店店员同款制服,张婉如道:“是我们自己设计让代工厂制作的。”


    “还挺好看。”


    衣服很衬身材,既凸显了曲线美,又不显暴露,有着职业装的严谨,又能将女性的柔美衬托出来,他方才在街上看见时就挪不开眼。


    他这一声夸奖完全是自然流露的欣赏,也没多的意思,可张婉如莫名就感觉心跳快了一些。


    她有些不自然,“真的?”


    “当然。”


    张婉如低头笑了笑。


    “我工厂最近新成立了几个行政部门,扩招了一批人进来,其中有不少女员工。男员工的工作装好定做,不过女员工的工作装我这边还没思路,今天看到你这身,既然你们也会做职业装,要不我厂里女员工的工作装就由你们来做吧。”


    听到这话张婉如一脸惊喜,她道:“当然可以啊,要定做多少套?”


    “十几套吧,夏装和秋装都订。”


    那加起来就是好几十套了,虽说是自己老公照顾自己的生意,这对她们公司来说也算一笔大订单了。有订单来公司的资金也能回笼一些,才能更好运作下去。


    “那行,我回去跟袁雯商量一下,到时候多设计几款给你们选择。”


    第二天张婉如就将这事儿跟袁雯说了,袁雯听了也挺高兴。


    “好事儿啊,那就你负责吧,你跟你老公那边也好对接,不过这样一来你工作就更多了。”


    “没事,忙得过来。”


    一切向好的忙碌,累一点没什么关系。


    这边张婉如便着手帮肖秉文设计女员工的工作服,既然是行政部门的,那肯定是以严谨正式为主。她设计了几套拿给肖秉文过目,肖秉文并没有自己做决定,还挺人性化的,拿到公司让女员工自己挑选,选择她们比较喜欢的。


    最后确定了夏款和春款,张婉如便让袁雯联系合作的代工厂制作。袁雯便急忙去了一趟合作的代工厂,回来之后感慨道:“你说这以后要是订单量大了,我们找代工厂生产,不就便宜了别人吗?要不就自己开个厂?这好多大牌都是有自己的服装厂的。”


    这个点张婉如也想过,她道:“我们对开厂没啥经验。”


    袁雯道:“说得好像我们对开店有经验似的。”


    “……”


    也是哦。


    “你以前不是在制衣厂呆过吗,应该知道里面的生产模式吧?”


    “知道是知道,但我呆的那个厂挺大的,我们能管理下来那么多人吗?”


    “那就从小的厂开始办嘛,就比如先从十台缝纫机开始,然后二十台,五十台,一百台。”


    袁雯最擅长的就是对未来的畅想,虽然总有些不切实际,不过每次听到她说未来怎么怎么样张婉如都觉得挺诱惑的。她也被她勾起了几分期待。


    不过这事儿一事半会儿好搞不定,首先专卖店这事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搞得起来呢。


    这边肖秉文工厂女员工工作服的事情忙完了之后张婉如又开始忙着发传单的事情,她和袁雯累了几天实在做不动了,干脆就雇了几个人去干。


    效果倒是有一些的,专卖店人流量比之前多了,袁雯觉得就是推广不够的问题,便一咬牙在报纸上投放广告。


    这可比发


    传单效果好多了,人流量一下翻了好几倍,这也让张婉如看到了希望。之前还怀疑过自己,直到看到专卖店日益增长的订单量,又给了她定心丸,看来她选择的这条路是没错的,能走下去。


    随着订单量的增加,袁雯提议的开个工厂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就像袁雯所预想的,先开一个小厂,效益好的话再扩大,效益不好也能及时止损。两人订购十二台缝纫机,又紧锣密鼓急招了一批制衣女工。制衣厂这边的活暂时由袁雯负责,以后再另外培养一名主管。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肖秉文定制的员工制服很快就做好了,张婉如亲自交给他,肖秉文拿到工厂女员工们都挺满意,第二天就穿上了。


    这天一家食品厂的老板来订购一批调味品,随便参观了一下肖秉文新修的行政大楼。


    出来之后这老板就问肖秉文:“你们行政部的员工都是统一制服的?”


    “不仅行政部门,工厂里的员工也是统一制服。”


    “不错,制服统一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正式,制服样式也挺好看,尤其是女同志。我们公司女同志也有制服,不过样式有些老套生硬,我看你们女同志的制服就挺不错,生动又美观但又不失严肃,挺好挺好,是找工厂定的吗?”


    肖秉文察觉到他有兴趣,他道:“是一家小服装公司定做的,不过这家公司虽然小但技术成熟,是设计和制作于一体的。当时我提出想要定做制服,那边一听就给我设计了好几套让我选,我就拿给员工们让她们挑自己喜欢的,投票表决,这样更人性化。”


    这老板一听就更有兴趣了,“这公司叫什么名字啊?改日我也去给我们员工定一批。”


    肖秉文当即就拿了一张公司名片给他。


    不久之后袁雯接到电话,虽然公司破旧不过也装了座机,这台座机主要负责对接业务的。电话打完之后袁雯一脸兴奋冲张婉如说道:“方才有个公司负责人联系我,说要定做一批女员工制服,问我什么时候有空面谈一下。”


    “那是好事啊。”张婉如也挺开心,“不过我们主要是做常服的,对方怎么知道我们能定做制服?”


    “这个就不清楚了,而且对方自报家门是一家食品厂,我们跟食品厂好像也没什么联系。”袁雯说到此处似想到什么又道:“不过你老公是做调味品的,跟食品厂多少有点关系,是不是他推荐的啊?”


    “我不知道,他也没说过,我回去问问。”


    不管怎么样,有订单总归是一件好事。


    “你说咱以后订单越来越多,这公司是不是也该换换了?这看着也不成样子啊。”


    这小平房,外面还露出红砖结构,里面也是破破烂烂的,看着确实不太像话,别说是别人了,张婉如第一次来的时候都觉得不靠谱。


    说到这里,两人便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怎么把公司弄得好看点。虽然开头开得有点艰难,但目前来说一切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回去之后张婉如便问了一下肖秉文食品厂老板订制服的事情。


    “那天王总去我公司谈事,看我公司女同志的制服好看就问了一下,我随便提了一嘴,我还以为他就是说说的,没想到他还真来跟你们定做了?”


    还真是肖秉文推荐的啊。


    张婉如道:“袁雯去谈的,对方一口气订了三十多套,他们厂规模挺大的吧?”


    “是挺大的,王老板是柳城最早一批做生意的,刚由计划经济转到自由经济那会儿王老板就下海了,这些年做下来规模翻了好几倍。”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还得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是你们公司衣服做得好正好被他看见了,我顺水推舟了一下,说到底还是东西好才能吸引别人。”


    “可也还是借了你的人脉啊,所以还得谢谢。”


    “什么你的我的这么客气,咱两不是一体的吗?”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的,肖秉文不管做事还是说话都会自动将她归纳为一家人,所以类似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但莫名的还是感觉心脏被轻轻拨了一下。


    一忙碌起来就到了十月中旬,制衣厂总算能正常运营了,公司也用自己的制衣厂生产了第一批衣服。装修公司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如果以后公司再扩张就再在上面盖一层,正好这地基也是袁雯自己的,倒也方便,要怎么弄都能随心所欲。


    两人便暂时在附近找了个临时办公地点,又请了装修工人来装修,几个月时间应该就能弄好了。


    公司业务多了,袁雯便又新招了两个人,一个专门负责公司的运营,另外一名是设计师,叫周家柱。设计师是一名男性,但总喜欢翘着兰花指说话,说话声音也细声细语的。因为模样长得清秀,刚来的时候把春桃勾得脸红心跳的。


    不过后来袁雯一盆水就把春桃的热情浇灭了。


    “你别看他是个男人,说不定他跟你一样喜欢男人。”


    春桃一开始听到这话挺震惊的,后来观察了一阵,确定周家柱好像对女的确实没什么兴趣,再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嫌弃。


    周家柱这人挺有才华,不过做事龟毛,春桃自从对他祛魅之后没事就跟张婉如吐槽他。张婉如一开始跟周家柱接触也觉得他不太好相处,后来相处多了觉得这人也没什么坏心眼,便也习惯了。


    再后来袁雯找了个顾问,这顾问是个老外,曾在某国外大品牌做设计师,反正来头不小。找这顾问来是给他们培训的。


    这顾问来上课期间,张婉如基本每节课必到,别说还真学了不少东西。这老外也挺大方的,有什么问题问他,他都会耐心讲解,就是语言沟通稍微有点吃力,老外来国内几年了,中文说得还是不太顺溜。


    跟张婉如一样,每次这顾问来讲课,春桃也必定不缺席。时间长了张婉如也注意到春桃看老外的眼神不太一眼,她跟春桃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春桃的性子她还是了解一些的。春桃看老外的眼神就跟当初周家柱来时,她看周家柱的眼神很像。


    不过不同于周家柱对她没兴趣,这老外对于秀外慧中,朴素质朴的春桃却格外有兴趣,有一次张婉如和袁雯还看到老外带着春桃去附近一家西餐厅吃饭。


    袁雯看到之后便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这春桃怕又沦陷了吧?不过这西方白人那绅士风度一套确实很容易让含蓄的东方女性沦陷。”


    张婉如道:“春桃十八九岁,确实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肯定是坏事啊,这戴维在国外可是有老婆和孩子的。”


    “有老婆孩子了?”张婉如挺震惊,“他有老婆孩子了还约春桃吃饭?”


    话落,正好看到那戴维用餐巾纸帮春桃擦了擦嘴,春桃一脸害羞低下头。不管是动作还是两人之间的氛围都暧昧至极。


    袁雯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说道:“这有什么,像戴维这种有钱有地位的人,家里有老婆孩子外面有几个情人再正常不过了。春桃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袁雯说到此处,猛然想到什么,有些尴尬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你老公肯定不一样。”


    “……”


    “抽个时间我们好好跟春桃讲讲吧,别让她沦陷得太深了。”


    张婉如点点头。


    **


    进入十一月份,气温骤降,小戎进入新学校也有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时间同桌跟他也熟悉了不少。


    小戎的同桌叫白子浩,是个小男孩,挺爱哭,新学期有一个月的时间小戎都是在同桌的哭闹声中度过。


    不过一个多月时间适应了之后小男生也没一开始那么爱哭了。


    “肖楚戎,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凶?”这天白子浩突然对肖楚戎说了一句。


    “凶?我什么时候凶了?”


    “就你每次让我别哭的时候,你看上去真的好凶啊。”白子浩说完目光带着几分怯意看着他,“就比如你现在,也很凶。”


    肖楚戎:“……”


    小戎谨记妈妈说的要对同学友爱一点,就算不愿意主动跟同学交朋友但也别表现得不友善,所以听到这话他也没争辩,默默转回头去。


    他看不到他的脸,也就不觉得他凶了。


    “肖楚戎,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厕所吗?”白子


    浩又问他。


    小戎侧头,目光带着询问,白子浩小心翼翼道:“厕所外面老是有几个二年级的学生在那儿玩,我害怕。”


    这个同桌确实胆小,还挺爱哭,肖楚戎觉得有点麻烦,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又想到妈妈说要友爱同学,想了想他点点头。


    白子浩笑起来,“肖楚戎你真好,这样看着你也不那么凶了。”


    肖楚戎陪他去上厕所,白子浩又道:“我们顺便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吧?”


    肖楚戎想着这人真麻烦,不过还是同他一起去了,白子浩买了两袋小零食,分了一袋给肖楚戎。


    “我不要,你自己吃。”


    “哎呀你就拿着嘛。”白子浩硬塞给他。


    肖楚戎便只能接过,两人往教室走去,走了几步遇到一群人往小卖部走来,为首的一个女孩认出了肖楚戎,热情打招呼。


    “肖楚戎。”


    肖楚戎也看到了她,他也认出了这个女孩,是他幼儿园时期的同桌。


    女孩笑吟吟走上前说道:“你也在这儿上学前班吗?一个暑假不见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其实没有,肖楚戎觉得他记性还不错,妈妈也常夸他记性不错,妈妈教他写的字,他过好几天都还记得。


    肖楚戎没说话,女孩又道:“我是胡美馨啊,我们幼儿园是同桌。”


    “嗯。”


    胡美馨一脸开心,“你还记得我啊?”


    “记得。”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胡美馨身边还围了一大堆人,这会儿也七嘴八舌问她这是谁,胡美馨便说了一下这是她幼儿园的同桌,后面又有人催她买完东西回去踢毽子。


    胡美馨便冲肖楚戎道:“肖楚戎在哪个班啊?”


    “学前一班。”


    “我在二班。”胡美馨说完道:“我们算是老同学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肖楚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说道:“不了。”


    胡美馨有些失落,“那行,我们先走了。”


    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往小卖部去了。肖楚戎收回目光,白子浩也收回目光,他冲肖楚戎道:“她后面那些全是她的朋友吗?她朋友好多啊,真羡慕。”


    肖楚戎想起在幼儿园的时候胡美馨身边就围着很多人,大家都愿意跟她玩。他在幼儿园时期不太爱说话,胡美馨却老喜欢跟他说话,还给他零食吃,幼儿园毕业那天,他和妈妈一起做的福袋,第一个就是送给她的。


    肖楚戎没说话,自顾自往前走,白子浩小跑着追上来问道:“肖楚戎,她是你女朋友吗?”


    肖楚戎没说话,停了脚步看着他,白子浩小朋友下意识后退一步,怎么又来这眼神啊。


    “不是。”


    肖楚戎冷冰冰丢下一句又往前走,白子浩跟上问道:“你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说不是?”


    “不是就不是。”


    “好吧好吧,你那么凶干什么?”


    快走往前走的肖楚戎虽没有回头,心里却暗想着,他什么时候又凶了?


    几天之后张婉如和春桃一起去专卖店那边查货,回来时两人一起去坐公交车,想着袁雯说过要找个时间跟春桃谈谈,张婉如便借此机会问春桃,“春桃,你和戴维是什么关系啊?”


    春桃听到这话目光慌乱闪烁了一下,说道:“没,没什么关系啊,戴维老师很热情,懂的东西很多,我很尊重他。”


    张婉如看了一眼她手腕上一条银链子,她道:“这是戴维送你的?”


    春桃下意识将银链子捂住,红着脸点点头。


    “你喜欢戴维?”


    春桃显得更慌乱了,支吾了半天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张婉如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叹了口气,说道:“春桃啊,你叫我一声师父,作为师父的也想跟你说几句肺腑之言,当然你可能不太爱听。”


    “师父你想说什么就说,跟我不用客气的。”


    “你知不知道戴维在他的国家是有老婆孩子的?”


    春桃表情淡了一些,有一抹失落在她眼底蔓延,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他和他老婆常年分隔两地,两人没什么感情的,他也在准备跟老婆离婚了。”


    “这是戴维告诉你的?你相信了?”


    “戴维他不会骗我的。”


    “所以你真喜欢他?”


    春桃红着脸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点头,张婉如这次的叹息更重了一些,她道:“你明知他已经有妻有子的,怎么还喜欢他啊?”


    “他说了他会跟妻子离婚,而且他说他很喜欢我,他还给我买礼物,教我很多很多东西。”春桃将那银链子放到眼前看,满脸喜欢,“还没人给我买过礼物呢,师父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戴手链。而且他还承诺,等他回国会将我也一起带过去,让我去国外见识更多东西,还会让我去上学。”


    “……”


    听到这些话张婉如心情复杂,这条银项链其实不值多少钱,但从春桃的家庭条件来看,对她来说确实是挺不错的东西了。又想着她家里的情况,就那点工资也被家人里全部拿走,也不在乎她的死活,如今出现一个稍微对她好点的人,而且还是个有见识的外国人,她会心动会沦陷也不奇怪。


    “那你就等他真跟他妻子离婚了你再喜欢他,到那时也不晚对吧?不然你跟他牵扯不清,说出去挨骂的也是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春桃面色有些失落。“就是不知道还要多久。”


    “不管他多久,他要是在乎你的话,肯定尽快跟他妻子那边结束关系的。在这之前你也别和他有来往了,他要真跟他妻子结束关系,你要和他在一起或者怎么样我也不劝你什么,但是在那之前最好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免得遭人诟病,你明白吗?”


    春桃面色不太好,不过还是点点头。


    两人去公交站赶车,要穿过一条热闹的街道,这边本来就相对繁华,人流量也多,商店饭店自然也多。


    不远处就有一家饭店,这饭店在柳城挺出名的,也挺大,分上下两层。今日肖秉文和肖瑜来这儿吃饭,肖瑜还带了个女孩一块儿来吃。


    这女孩也算不上肖瑜的女朋友,但经常跟在肖瑜身边,不过肖瑜身边的女人也经常换,肖秉文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这女孩面熟,以前应该在肖瑜身边看到过。


    两人喝了点酒,肖秉文让司机开车来接,肖瑜还跟人组了个牌局,肖秉文肯定是不想陪他玩的,他还得回家陪老婆孩子。那女人酒喝得有点多,肖瑜也懒得照顾他,听说有司机来接肖秉文,就将那女人推出去让肖秉文顺便送回去。


    肖秉文觉得有点烦,本来他想着张婉如她们专卖店在这附近,他可以过去看看张婉如人在专卖店没有,如果正好在就可以接她回去的,肖瑜却突然塞了个女人给他。


    女人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走不稳,走了两步就往肖秉文身上倒,肖秉文便下意识推了她一把将她身体扶正,又招呼秘书将她带上车。


    张婉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肖秉文,而且他还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那女人醉态尽显,肖秉文虽步子还算稳,但看他的模样应该也是喝了不少酒。


    肖秉文竟跟一个女人一起喝酒?这个认知一下就跳进张婉如脑海,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下意识拽紧。


    肖秉文自然也看到了张婉如,他也没想到这么巧,不过专卖店就在这附近,在这儿碰到张婉如也不奇怪。


    肖秉文做生意之后认识的大老板也不少,他以前不太能理解,为啥那些结了婚的男人,每次跟女秘书一起出去办事就特别忐忑,只要一到点就得给家里打电话报备,如果哪天饭桌上有女人就特别怕家里人知道。


    此刻,当他目光穿过熙攘来往的行人落在张婉如身上,他突然就理解那种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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