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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章疼你


    肖二姑一张脸白成一片,那份已经被她烧掉的遗嘱怎么又出现了?还有那枚他们一直没找到的印章,为什么被藏在那暗格中,连她都不知道,肖秉文却知道。


    肖家大伯的面色并没有比肖二姑好多少,不过好歹是从政的人,整个人倒显得稳重一些。


    许叔将信纸读完,肖秉文说道:“许叔你觉得这两份遗嘱,哪份更具真实性?”


    许叔脑门子已经出了一层汗,他只是来做个见证的,没想到却见证了肖家的隐秘。他是真怕牵连其中,他用手背擦了擦汗说道:“这份遗嘱盖了老爷子的印章,相比较另一份,自然是更具法律效应。”


    “也就是说老爷子真正的遗嘱是这一份对吧?”


    “这个……”许叔这话不敢说,肖家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得罪。


    肖秉文倒也没逼问,他看向肖家大伯和肖二姑,说道:“大伯二姑,你们也听到了,对于老爷子的遗嘱,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两人的面色都挺复杂的,肖秉文并没有明确点出他们伪造遗嘱,但他将这份盖了印章的遗嘱拿出来,就着实打他们的脸了,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梁建英自然也知道兄妹两伪造遗嘱的事情,为什么伪造,那当然是老爷子太偏心了。梁建英也没想到老爷子的遗嘱竟然还留了一份。


    她第一个不服,站起身说道:“凭什么要依着这份遗嘱?老爷子把肖记都给了你了,荣誉街那些商铺凭什么给你?还有这老宅,你自己那么多房产,老爷子还要把他们生前住过的宅子给你,这对我们公平吗?”


    肖秉文在座位上坐下,对上梁建英愤怒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淡淡说了一句:“大伯母不是说过吗?要尊重老爷子的遗愿,老爷子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你……”梁建英被堵了一下,方才她确实说过这话。


    “老爷子要立什么样的遗书他早就告诉过我了,我也觉得老爷子立的遗书有些偏颇,所以你们另拿了一份遗书出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也就只想要回那间我们一家三口曾住过的小院而已,可你们不愿意,既然不愿意,那我拿出这份真正的遗嘱为自己争取一下也没什么吧?”


    “秉文。”肖家大伯沉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份遗嘱是怎么来的?还有这印章,为什么你知道他们放在这里?”


    肖家大伯身上有从政之人的威严,面对肖家大伯以长辈身份施压,肖秉文面色却未变动半分,从容应道:“是爷爷告诉我的,以备不时之需。大伯是在怀疑什么吗?”


    很轻巧的反问,眸中却带了几分冰冷犀利看过来。肖家大伯眉心


    一沉,肖老爷子还在时,肖秉文面对他,是作为晚辈的毕恭毕敬,他从未想过这小子有一天会拿这种眼神看他。


    竟明目张胆带了几分威胁。


    肖老爷子现在不在了,肖秉文这眼神很明确,他可以将他当成长辈,也可以不。


    肖家大伯沉着脸,一时没说话,梁建英没看出肖秉文眼底的威胁,自顾自反唇相讥道:“究竟是爷爷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伪造的,谁知道呢?”


    肖秉文听到这话没生气,反而笑了笑,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说道:“伪造,这里有两份遗嘱,我们倒是可以上正规的鉴定机构来鉴定一下究竟哪份才是伪造。要是调查出了是有人伪造遗嘱,按照法律规定,伪造遗嘱虽不是犯罪,但会丧失继承权。所以,需要我找人来鉴定一下吗?”


    梁建英听到这话,仿若被人打了一闷棍,身体僵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前他们所住的房子还在老爷子名下呢,若没了继承权,恐怕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要失去了。


    “大伯,二姑,你们还有异议吗?”肖秉文又问道。


    问话的语气从容自然,有一种将事态完全掌控的笃定。


    虽然再不甘心,但他们也清楚,老爷子这遗嘱一出,他们再争辩已经没有意义,更何况肖秉文方才威胁的话并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肖家大伯和肖家二姑还敢说什么呢,肖秉文虽没有明说,但表达得已经够清楚了。如果他们安分一点,他可以不追究他们伪造遗嘱,但如果要闹得大家撕破脸,那他也不介意走司法程序。伪造遗嘱两兄妹都有份,他们觉得老太爷的遗嘱不公平,可要是丧失了继承权,那就真什么都得不到了。


    肖秉文没有点破,也算是在变相给他们脸了。肖二姑最先妥协,她闭了闭眼调整呼吸,说道:“我没什么异议。”


    肖秉文又看向肖家大伯,肖家大伯道:“我也没什么异议,老爷子立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如此。”肖秉文站起身,“之后的事情还麻烦许叔帮忙处理了。”


    “没有。”许叔表示,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不麻烦不麻烦的。”


    从老宅出来坐上车,肖秉文这几天忙得团团转,都是司机开的车。此刻坐在后座上,整个人深深陷进座椅,头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


    张婉如是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这跟她梦中那本小说的剧情完全不一样了。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老爷子藏起来的那份遗嘱要在十年后,因为国家将肖家老宅当做文物收回修缮才被人发现。


    可是按照眼下发生的事情来看,肖秉文是一早就知道肖老爷子藏着的这份遗嘱的。可为什么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肖秉文明知道他们伪造了遗嘱却不揭穿,直到十年之后真正的那份遗嘱被发现,他才去找他们算账的呢?


    难道肖秉文是真觉得老爷子立下的那份遗嘱不公平所以由着他们伪造吗?可为什么又要在十年后真正遗嘱被发现时他选择顺水推舟,将当年应该分给他的商铺和地皮全部拿回来?


    张婉如突然想起来,梦中那本小说里,在未来,尤其是十年之后,房地产会迎来最辉煌的时刻,地皮会变得非常值钱。


    那么有没有可能,十年之后,那份被藏起来的遗嘱是肖秉文故意让它出现的呢?那本小说虽然对肖秉文描写很少,但是他作为反派的最强背景,对他也有些交待,肖家父子的商业帝国确实涉猎了房地产。


    那么肖秉文在那本小说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就目前来看肖秉文为人正直,人品是不错的。可若是他明知肖二姑和肖大伯伪造遗嘱却不揭穿,直到十年之后地皮有了它的价值他才拿回来,这一看他似乎又有着商人的精明和算计。而作为反派的父亲存在,那么他在小说中的人物设定是不是也带着一定的反派性质?


    “你觉得爷爷立的遗嘱公平吗?”


    肖秉文的声音打断了张婉如的思绪,张婉如想了想说道:“站在肖二姑和肖大伯的立场来看,好像确实不太公平。不过呢,站在老爷子的立场,这些财产都是他打拼一辈子所得,他想给谁就给谁,全看他个人意愿。”


    肖秉文笑了笑,“本来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也懒得去挣什么。我只想要回那间小院,可他们太贪心了。”


    是呢,这就是跟梦中那本小说不同的地方,那本小说中张婉如离开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而现在她回来了,她还跟肖秉文还有小戎在那间小院住过,所以肖秉文才想将小院夺回来。这才导致目前发生的事情跟梦中那本小说的走向不一样。


    只是肖秉文所说的懒得去挣,真的懒得去挣吗?若是利益足够大呢?若是那些地皮商铺比他想象得更值钱呢?


    不过张婉如不想去深究,没必要太在意肖秉文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本来人性就是复杂的。


    张婉如握住他的手,此刻她只是他的妻子,只需要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安慰就好。而值得高兴的一点就是,因为她回来,确实改变了那本小说的走向。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能阻止小戎黑化成为反派,也能阻止父子两的悲剧。


    肖楚戎这几天心情都是闷闷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太祖祖和太祖奶奶相继去世。爸爸和妈妈也忙得没时间管他,家里沉浸在一中悲伤压抑的氛围中,而他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我们去踢球啊。”白子浩央求道。


    “不去。”


    “那去买点小零食?”


    “不想吃。”


    “你陪我去啊,我想吃。”


    “不去。”


    白子浩有些头疼,“肖哥你最近怎么了?你不能这个样子啊,老师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要朝气蓬勃。”


    白子浩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了,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作为祖国的花朵要多晒晒太阳,你整天闷着小心长不高。”


    白子浩将他往操场上拖,他想着踢两局球说不定肖哥就能“活”起来了。


    路过二班时,二班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玩什么,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


    肖楚戎。


    两人停下脚步,便见一个扎着两根马尾辫的女孩跑过来。白子浩见她的次数多了,自然也认识了这个女孩,叫胡美馨。胡美馨在她们班上人缘很不错,每天出门身后都围着一大群人。不过也能理解,她长得活泼漂亮,大家都愿意跟她玩。


    胡美馨走到肖楚戎跟前,问道:“你会解这个吗?帮我解一下。”


    是一个九连环,肖楚戎没玩过,他道:“我不会解。”


    “没事你试试,我找了好多人都解不开,反正试试又不怎么样。”


    肖楚戎看着她递过来的九连环,无奈接过,虽然没玩过不过肖楚戎捣鼓了几下基本就摸清了原理,这里扭一下,那里撞一下,突然像是触碰到某个机关,九连环就这么解开了。


    胡美馨挺开心,“哇你真的解开了,肖楚戎你好厉害!”


    对上她脸上的明媚笑容和眼底的赞叹,肖楚戎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那么厉害,他觉得并不难。


    九连环解开了,胡美馨向身后一群人摊开手,只见一毛五毛的钱纷纷递到她手上。胡美馨将钱数了数,分了一半递给肖楚戎。


    “我跟他们打赌,你帮我赢的,这个该给你。”


    “不……”肖楚戎的“用”字还未落下,胡美馨已将一把钱塞


    到他手上。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胡美馨跟他道别回教室了。肖楚戎看着手中的钱有些不知所措,白子浩却一把夺了过去,数着。


    “一毛,三毛,五毛,一块。”数完之后兴奋道:“居然有六块五诶,我一天零花钱才一块钱,肖哥你一下得了这么多钱,放学请客!”


    肖楚戎没说话,夺过钱向教室走去,白子浩追上来,“肖哥请客啊,别这么抠。”


    肖楚戎被他吵得烦,不耐烦应了一句,“知道了。”


    “耶!我要吃辣条,吃小冰棍,还要称二两瓜子。”


    “随你。”


    莫名其妙的,肖楚戎竟觉得这段时间沉闷的心情好了些。


    张婉如没想到肖二姑会来找她,这天张婉如刚下班从公司出来就看到肖二姑站在外面。肖二姑有些尴尬,倒也客气笑了笑说道:“婉如下班了吗?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去附近喝个茶?”


    经过遗嘱这事儿,肖秉文一家跟肖大伯和肖二姑一家肯定是有嫌隙的。


    张婉如道:“下午喝茶我怕晚上睡不着。”


    “那喝别的,听说你们年轻人喜欢喝汽水,那我们去喝点汽水如何?”


    张婉如知道肖二姑是有话要跟她说,恐怕是不说出来不罢休的,张婉如最终还是答应了。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张婉如随便要了杯喝的,肖二姑喝了一口咖啡,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知道你跟秉文心里肯定在怨我们。”


    这话张婉如没接。


    肖二姑叹了口气又道:“婉如啊,我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你母亲早逝,父亲又另娶。自从有了弟弟之后,你在家中肯定也遭受了一些不公平吧?面对这些不公平,你会怎么看待你爸爸?会怨吗?”


    肖二姑这话将张婉如刺了一下,她微蹙着眉头依旧没接话。


    “所以当我看到我父亲那么偏心的时候我又怎么会不怨呢?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我在家中尽心照顾父母,子越也一直本本分分在工厂里做事。可到头来才发现这父亲心里啊,就没有多少我这女儿的分量。换做是你,你会甘心吗?”


    张婉如想到她在张家的遭遇,张国栋觉得她学画画费钱不再供她学画画,却不惜代价也要让张行书学钢琴。认真说起来,确实心里不舒服的。


    “当然我也不是想说我做得就多么正确。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那我也认了,我父母都已入土,我也不想再怨什么不甘什么。只是子越他从小跟着老爷子做酱油,而他也只会做酱油,自从肖家酱油厂给了秉文之后,子越就一直闲赋在家,秉文对他也没什么安排,更没什么说法。我也不想再要什么,就只是希望你能跟秉文说一声,能不能给子越在酱油厂安排个职位,不管做什么都行。子越这孩子是死脑筋,老爷子教他做酱油,他就想将酱油做好,别的他也不想做,我也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拜托你。”


    对于其他的张婉如并不做过多评价,不过就事论事,张婉如道:“你的话我会帮你带到,至于秉文他是怎么安排的,我也决定不了。”


    “行,你能帮忙带话就行。”


    肖秉文最近挺忙,本来和盛味业扩建的事情就让他忙碌得抽不开身,最近肖记又合并到和盛味业,再加上家里两位老人相继过世,他就更忙了。


    今晚他很晚才回来,张婉如听到声音便将灯拧开,肖秉文正轻手轻脚放衣服,灯骤然亮起来,就见张婉如靠坐在床头。


    “你还没睡啊?”这几天回来晚,每回回来她都已经睡下了。


    “今天二姑来找我了。”


    “嗯?她找你做什么?”


    “就谈了一下陈子越的事情,自从肖记和和盛味业合并后陈子越就一直闲赋在家,你那边对他没安排,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肖二姑就想让你给陈子越安排个事情做,做什么都可以,能让他继续留在肖记就行。”


    “她倒是费心了还特意来找你。最近事情太多倒是将这事儿忘了,本来肖记这块儿一直就是子越在管,我想着等整合好了之后还是让他来管。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子越说一声,倒没想到二姑这么着急,生怕我因为遗嘱的事情迁怒子越。”


    “你的意思是,你想陈子越管肖记?”张婉如有些担忧,“你觉得他能信得过吗?”


    毕竟肖二姑可是干出伪造遗书这事出来的,陈子越对于伪造遗书的事情又知道多少,是不是也参与了?


    “陈子越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做事,工厂里的工人都听他的,而且他做事确实也细致踏实,不管是从长远的发展还是理性的角度,选他来管肖记都是再恰当不过的。”


    本以为遗嘱的事情会让肖秉文心存芥蒂,倒没想到他一码归一码,从这点来看,他确实是一个冷静克制的人,知道怎么处理事情才能利益最大化,甚至能忽略个人恩怨。也难怪他未来会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不感情用事这点就已经超过不少人了。


    “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肖秉文拿了换洗衣服出去,张婉如等得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他还没回来。张婉如心中疑惑,起身出了房间,外面没开灯,整栋房子都黑漆漆的。客厅里却有一点星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等适应了黑暗张婉如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影。


    肖秉文微躬着身体,一手夹着烟,一手揉着额头,黑暗笼罩着他的身躯,不若平日里那般挺拔,看上去有些颓废。


    肖秉文听到声音抬头看,看到她走过来他道:“怎么还不睡觉?”


    张婉如在他身边坐下,将沙发旁边的台灯打开,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眼睑处泛出一片青色,眼底缠着像藤蔓一样的红血丝。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张婉如也知道他最近没睡好,她道:“你呢,为什么还不睡?”


    “想抽支烟再睡。”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烟身一下燃了一大截,随后就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吸进去的一口烟,许久才吐出来,也不知道在肺里转了几圈。


    张婉如看得心疼,她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知道爷爷奶奶过世给了你很大的打击,我无法体会你的心情,毕竟我不是你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知道我的劝说也会显得苍白无力,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肖秉文摁烟蒂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缓缓转头看向她。此刻她水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藏着几分担忧。其实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已经过世有一段时间了,但她还是看了出来,他还没有释怀。


    肖秉文重重陷进沙发里,头枕着靠背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父母过世得早,是他们一手将我带大的。我小时候很调皮做过很多让他们头疼伤心的事情,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爱我。我明白我跟他们隔了两个辈分,他们大概率是会先我一步离开的。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们真离开了,我还是很难过。最爱我的亲人从此彻底离我而去了。”


    很难看到肖秉文有颓丧的时候,他的军旅生涯给了他强健的体魄,同时也练出了他的韧劲,凭着这两样,他不说所向披靡吧,单他身上那股浑劲就能看出他从不把遇到的事当回事。


    可现在才发现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对她说得最多的就是,没事儿,没多大点事儿,在他的安慰中她无数次放平心态,而现在也该轮到她安慰他了。


    张婉如往他身边挪了挪想和他靠得近一些,可思索片刻,干脆微微抬手勾上他的肩,腿一夸直接坐上他的腿。


    肖秉文愣了愣,一双被血丝染红的双眼看向她,用眼神询问。


    张婉如给他来这姿势也不是说要跟他使使坏什么的,目前的氛围也不允许,她就是单纯想和他靠近一点。


    张婉如捧着他的脑袋,很认真告诉他,“你还有我和小戎,我们也是你的亲人,我们……我们也会爱你。”


    “爱?”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字,而她说“爱你。”


    或许只是出于对儿子的爱屋及乌,或许只是顾念夫妻情分,可“爱你”两个字,却在他心底轻轻叩响,又像一阵暖风,从身体的每个缝隙里灌进去,灌进五脏六腑。


    他心底的沉闷着实散了些,面上却没显,张婉如便以为这样的安慰还不够,她便又凑近了些抱住他的脑袋。


    “我肩膀借你靠靠。”她轻声说道。


    大老爷们儿做这动作有点奇怪,他又不是小孩子,不过肖秉文却没反驳。他喜欢她柔柔对他的目光,喜欢她温热的身体和拥抱。


    所以他便顺势搂住她的腰,身体往下坐,微微弓腰,将头靠上她的肩。


    肖秉文从小就没了双亲,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虽然对他很好,但毕竟隔了一辈。他有记忆起他们就是白发苍苍的模样,他们好像才是需要照顾保护


    的人。他从小到大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快点长大,要强壮,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样就可以保护他们。


    也没想过要靠谁,一路风吹雨打走过来,现在才发现有个肩膀靠靠也挺舒服的。不过他是真没想到这个给他肩膀的人会是张婉如。


    怎么会是张婉如呢?那个浑身带刺的女人,曾刺得他浑身疼。可现实就是她,他突然有种恍惚感,总感觉现在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正这么想着,就感觉她柔软的手指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嘴唇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不要难过,我会疼你的。”


    “……”


    这下肖秉文是真没忍住抬起头来,对上她温柔认真的表情。


    我会疼你的。


    这是……把他当小孩哄了?


    第52章 第52章再要个女儿


    肖秉文忍着笑,问道:“疼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疼我做什么?要疼也该是老爷们儿疼你。”


    张婉如也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偶尔会有一些大男子主义,她也没反驳,应道:“行行,我不疼你,你靠着就好。”


    肖秉文便又重新将头靠上她的肩,而这一次张婉如换了个说法:“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肖秉文:“……”


    这丫头,谁要哭了?


    不过这一次肖秉文没反驳,他觉得这话听着有些熟悉,好像她曾经也跟他说过。什么时候呢,他想起来了,应该是两人初见那次。


    那一年肖秉文十九岁,一个月前才经历过失去战友的痛苦,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时光,战友离去的阴影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班长也看出来了他状态不对,提前让他休了年假。


    这一次的年假正好就赶上了梁文秀和张国栋的婚礼,肖家跟梁家是干亲关系,他作为梁文秀的干弟弟自然要去参加。


    婚礼在某个饭店举行,现场很热闹,然而处在热闹的人群中依然冲不散他心里的阴影,甚至让他感觉到烦躁。他独自一人去了饭店楼上,楼顶上有个露台,露台有一半伸出了楼顶边缘,八楼的楼层不高,可若是从这里掉下去也是非死即残。


    他却假装没看到旁边的禁止攀越提示,走到露台上坐下。


    是初秋时节,经历过一整夏的酷暑,气温渐渐回调,夜晚的风也染上了几分凉意,在人身上吹一下能带走大半体温。他一身短袖,任由冷风刮在身上,仿若察觉不到冷。


    黑夜在眼前蔓延开,天上的星星像散落了一地的米粒,夜幕低垂,似乎就在头顶,一伸手就能够到天上的星星。


    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如此夜晚寂静而美好,脚下霓虹灯闪烁,城市在唯美的夜空下开始了属于它的热闹。然而那一幕幕却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满手的鲜血,怀里抱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看着他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消逝。他悲伤,痛苦,自责,却无能为力,逐渐陷入崩溃。


    近日噩梦就是这样来的,心理阴影和噩梦的折磨,很长一段时间他过得生不如死。


    他想或许那天该死的应该是自己,又或者哪天突然死了,那么所有痛苦和自责是不是也能随之结束。


    他向脚底下看了一眼,一股冷风浮向他的脸,微微刺痛的风吹进他的眼睛里,像针扎一样,就像在跟谁作对一样,眼睛就这么大睁着,任由刺痛感在眼底扩散,眨也不眨一下。他只是望着脚底下,望着那水泥铺成的街道发愣。


    直到又有一阵风来,同时吹来一记似真非真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来,侧头看去,还真是有人在说话。


    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女孩,她绑着两根麻花辫,麻花辫上捆着蝴蝶结,那蝴蝶结在夜风中轻轻摆动,还真像停了两只蝴蝶在头发上。


    她身上穿着中学的校服,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对上他的目光她似乎很紧张,并不是面对陌生人的紧张,而是害怕和担忧的紧张。


    “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看上去像有事吗?”


    各种不好的情绪还在扩散,又突然被打扰,心底多了一股烦闷,他应得冰冷,没什么耐心。


    “要不你先下来吧?你别想不开啊。”


    想不开?他冷笑一声,要真想不开还等到现在?


    肖秉文并不想搭理她,他侧头看向远处的黑夜,本以为她会自觉离开,不料又听到她说了一句:“你快下来吧,这摔下去会很疼的。”


    他回头,几分警告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语气也极不客气,“哪里来的小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肖秉文从小就不太招孩子喜欢,尤其去当兵之后,家里亲戚的小孩一看到他就会吓得哇哇大哭,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女孩最怕他。他实在没心情应付她,只想她快点走,别打扰了她,所以他看向她的目光要多冷有多冷。


    她确实被他眼神吓到,身体瑟缩了一下,可她却没走,又说道:“我要是走了,你掉下去怎么办?我留在这儿还能帮你叫人呢。”


    “……”


    还挺热心肠,他是不是该谢谢她?


    算了,肖秉文懒得管她,转回头去,就当她不存在。


    不想刚安静了一会儿,又听到她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心情不好,要是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完又改了口急忙补充道:“不对,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现在转过身了,你放心我看不到的。”


    肖秉文向她看了一眼,就见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似乎是将空间留给他,他可以尽情发泄情绪。


    不是……他哪里表现得像要哭了?


    哪里来的小破孩子啊,肖秉文想吓唬她几句,目光骤然落在她身上,就见她瑟缩了一下肩膀,手指在肩膀上搓了搓。


    肖秉文皱眉,都冷成这样了还不走?


    “我要是走了,你掉下去怎么办,我留在这儿还能帮你叫人呢。”


    这是真怕他要跳楼啊?


    思绪还未散,阴霾依旧笼罩在周身,突然出现的女孩着实碍眼,可想着她害怕他跳楼,冷成这样还留在这儿,莫名其妙就让他笑了一下。


    此刻肖秉文将人搂在自己怀里,头还靠在她肩上,还真是巧啊,失去最好的朋友时是她出现安慰他,如今失去双亲,也是她在身边安慰。这么一想他俩还挺有缘分。


    当年那个小破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心情好点了吗?”她问道。


    世事无常,初见时那般美好热心的姑娘后来却对他竖起满身刺,可好在她初心未改,热心还在,而他也依旧还是他,只是以另一种身份相遇了。


    此刻她不再对他满身刺,她的热心依然用在了他的身上。


    “好多了。”他抱着她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睡觉?”


    她勾紧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应道:“好。”


    肖二姑那边很快就得知了肖秉文同意陈子越回肖记的消息。只是出乎母子俩意料的,肖秉文不仅同意陈子越回肖记,而且还让陈子越担任肖记酱油厂的厂长。


    这消息让母子俩大喜过望,陈子越也彻底松了一口气,一改这段时间的颓废,他冲肖二姑说道:


    “看样子秉文这次是给我们留了情面的,妈你也别再跟他作对了。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手里有什么牌就打什么牌,别再去奢求不属于我们的了。”


    肖二姑点点头,经过这次的事情她也明白了,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更好的了。如今子越工作的事情一解决,她也没什么好想的。本来梁建英那边还跟她商量过要再去肖秉文手里争取一些,可陈子越的工作一落地,肖二姑也就认了。


    拿多拿少都无关紧要,她甚至很感激肖秉文还能对她们一家念些情分,子越成了肖记的厂长,那她没别的奢求了。


    肖二姑一妥协,肖家大房那边虽然气愤,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不敢真闹,万一肖秉文来硬的呢?到最后也只能妥协。


    所以最后遗产分配的问题依旧按照老爷子立下的进行分配,有许叔在其中帮忙,财产落到每个人名下时也都挺顺利没什么波折。


    或许是那一晚的安慰起了作用,肖秉文的状态也渐渐恢复了过来。生活还要继续,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既如此还不如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会在未来某一天暮然回首时后悔。


    **


    张婉如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秦良川了,自从秦良川和袁雯谈恋爱之后,秦良川时不时会来公司找袁雯。


    一开始秦良川看到张婉如还有些尴尬,来得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段时间忙着肖家和遗产的事情张婉如也没太过关注袁雯和秦良川的情况,这会儿事情渐渐过去,她也发现了不对劲。


    不仅秦良川很久没来找过袁雯,袁雯也很久没去找他了,以前两人时不时都会见一面,晚上还一起去打打球。


    所以这天张婉如没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她道:“我怎么感觉我已经很久没看到秦队长来找你了,你好像也没去找过他?”


    “我们已经分了。”


    袁雯轻飘飘说了一句,张婉如却惊呆了,“分了?什么时候分的?为什么分的啊?”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吗?秦良川的家人希望我能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做秦良川背后的贤内助。”


    “就因为这事儿分了?秦良川也是这想法?”


    “也不是,秦良川也不太赞同家里人的想法,他尊重我的工作,也支持我继续自己的事业。”


    “那不挺好的吗?后来呢?她家里人不同意?”


    “没有,秦良川说服了家里人,他们也同意我继续工作。”


    张婉如更纳闷了,“既如此怎么还分了啊?”


    “因为那次他们又提到结婚的事情,然后我就提了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说结婚之后我五年内不会要孩子,他的父母不同意。毕竟秦良川现在已经三十了,再过五年都三十五了。”


    “那秦良川呢?他怎么说?”


    “他也不太赞同。他觉得他已经帮我争取家里同意结婚后我继续工作了,而我却还得寸进尺。但他不知道,我同意五年之内不要孩子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我甚至都不想要孩子的。”


    “……”


    “所以咯,我们观念不同,分手是必然。”


    这事儿还真是个难题,张婉如也不好说什么。袁雯有自己的想法,想好好发展事业,目前公司才稳步不久,袁雯还有许多想法没实现,比如开分店的事,比如扩建制衣厂的事情。


    袁雯的目标是想将其乐发展成为东方香奶奶,这个目标有点大,但她确实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努力,就算最后没成功,但好歹也要让其乐发展出个名堂。


    这时候结婚生孩子确实会妨碍事业发展,袁雯肯定是不甘心的。


    当然也不能说秦良川一家不对,秦良川年纪大了,秦家人希望他能早点结婚生子也无可厚非,要等五年,确实有点长。


    就像袁雯说的,只是观念不同,也无所谓对错。虽然一开始感觉袁雯和秦队长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太搭,不过她觉得两个人都不错,说不准真能成为彼此的归宿。如今两人是这般结局,作为旁观者,张婉如不禁觉得可惜。


    六月底,暑热来临时,其乐的第二家分店开张了。袁雯计划着再在公司搂上建一层,公司部门增多,新员工也多了,只用一层有点挤。


    在开始动工前,他们暂时搬到附近的活动板房办公。林友莉的拍摄风格越来越成熟,袁雯花重金在中央广场租了个广告牌,上面贴着林友莉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得就是其乐推出的新款。


    这次的钱没白砸,收效可观,其乐在柳城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深受职场年轻女性的喜欢。而林友莉在模特界也有了一定的名气,有模特公司想跟她签约,林友莉来问张婉如的意见。


    “这个看你,签约模特公司也好,他们比较专业,负责的业务也更广,你以后可以接到更多工作,相应也能赚更多钱。”


    林友莉对赚很多钱并不是那么热衷,她想的是能够她跟女儿用就行,说白了她其实没那么想工作。


    “其实我想的是,如果能签约的话,跟你们签约就好了。”


    “跟我们签约也可以,但你也知道我们工作量没那么多,对你的发展也没有太大的助益。”


    “没事,能稳定下来就行。”


    于是张婉如便将这事儿跟袁雯商量一下,然后林友莉便成了其乐第一个签约的模特。在六月末的时候有一场全国模特大赛,林友莉想去参加。虽说她在赚钱这方面挺知足,但女孩子嘛都有虚荣心,尤其像林友莉这样的大美女,有展示自己的机会她就想去试一试。


    张婉如也支持她的决定,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林友莉走了没人照顾她女儿,学前班还没放假,林友莉娘家离得远,家里还有哥哥弟弟,父母要帮哥哥弟弟带孩子没法帮她。她跟前夫离婚时闹得有点不愉快,自然也不放心把孩子放前夫那儿。


    思来想去林友莉觉得张婉如最合适,她便拜托张婉如帮她照顾几天孩子。张婉如也没多考虑就答应了。


    家里也有孩子,照顾一个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而且小戎和天雅还在一个学校,也方便。


    模特大赛的地点在三亚海岛,林友莉将孩子送到张婉如手上之后就匆匆赶了过去。林天雅这小姑娘也不娇气,妈妈走了也不哭,乖乖被张婉如领回了家。


    新房子里倒是有多余的房间,张婉如早就布置好了,窗花换上了卡通印花的,还贴心在床头堆了个布偶娃娃,就是去年肖秉文帮她赢的那只。


    “天雅看看房间还满意吗?”


    林天雅点了点头,“谢谢阿姨,阿姨辛苦了。”


    小姑娘嘴巴还甜,张婉如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天雅喜欢就好。”


    “小戎哥哥在哪个房间?”天雅好奇道。


    “就在你对面。”


    小雅天似乎又开心了些。


    第二天一早小戎开门出来,正好看到从房间出来的林天雅。


    “哥哥。”林天雅笑着叫了一声。


    “嗯。”


    肖楚戎平日里就冷冷淡淡的,林天雅也习惯了,对于他的态度倒没有失望。


    肖楚戎出了房门就朝卫生间走去,林天雅见状忙问道:“哥哥,你去哪儿?”


    “刷牙。”


    “我跟你一起。”


    张婉如起床之后想看看两个孩子起来没有,见两人房间都开着没在房里,张婉如找了一下,在卫生间找到并排站在一起刷牙的两人。


    张婉如挺希望小戎身边有同龄的朋友,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看到两个孩子相处得这么融洽,张婉如一脸欣慰,笑吟吟站在门口看着。直到两人刷完了牙,张婉如不吝啬夸奖道:“真棒,小戎和天雅妹妹都很棒,脸也洗了吗?”


    两人同时点点头,张婉如看着两张小萌团子脸,感觉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招招手,“来我们去吃早饭,吃完上学咯。”


    两个孩子走过来,她一手搂着一个去了餐厅。


    吃完饭张婉如送两个孩子去上学,一手牵着一个孩


    子从公交车上下来,那么巧正好就碰到小戎的同学白子浩,他笑呵呵走上前冲肖楚戎打招呼。


    “肖哥。”


    这一声肖哥把张婉如听得愣住,她低头看了一眼,很快认出了眼前这个小萌团子是肖楚戎的同班同学,好像叫白子浩,跟小戎是同桌,两人似乎还是朋友。


    对于小戎的朋友张婉如自然是格外有好感,也热情招呼了一声:“白子浩同学?”


    “阿姨好,您还记得我?”


    小朋友挺有礼貌,张婉如便更喜欢,笑道:“当然。”


    白子浩也发现了林天雅跟他们在一起,他好奇道:“肖哥,她怎么跟你一起来的啊?”


    肖楚戎懒得解释那么多,张婉如见状有点尴尬,她知道儿子性格内向又闷,她急忙说道:“天雅妈妈有事出差,拜托我照顾她几天,所以这几天天雅都住我们家。”


    “啊?”白子浩更好奇了,“阿姨你跟林天雅的妈妈是朋友吗?”


    “嗯,我们是朋友。”


    上课时间快到了,张婉如便催促他们进去。几个孩子一块儿进了学校,又碰上几个同学,其中有个女生上前跟小戎打招呼,张婉如一眼就注意到那女同学头上的发带,她不禁咦了一声。


    她记得那次春游小戎受了伤,回来时包里有一条染了血的发带,是个女同学拆了自己的发带帮他止血用。原来就是这位女同学啊?她记得小戎跟她说过她的名字,好像叫胡美馨?张婉如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却见女同学笑靥如花,从她出现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


    是个爱笑的小姑娘呢,性格看着也活泼开朗,跟小戎完全是两个极端,倒是没想到这样不同的两个孩子竟也是朋友吗?


    又想到方才白子浩叫的肖哥,张婉如发现她家小戎在学校人缘还挺好的嘛。


    张婉如将林天雅接到家里照顾肖秉文也没啥意见,不过一个孩子而已。这天下班回来时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想着小戎和他妈都喜欢吃这家糕点便买了些,又想到家里还多了个孩子,便又多买了几个。


    肖秉文回来时,两个孩子正坐在客厅的茶几边画画,张婉如就在一边帮忙监督。是老师布置的画苹果作业,两个孩子都画得很认真。


    “买了糕点,要不要先吃点?”


    肖秉文将糕点放到茶几上,小孩对吃的自然感兴趣,停了笔,眼巴巴看着糕点。张婉如见状便让他们先歇歇,去洗了手出来吃。


    两个孩子洗了手出来,天雅拿了一块桃酥吃,吃完还不忘冲肖秉文说了一句:“桃酥很好吃,谢谢肖叔叔。”


    小女孩眼睛微弯,一抹甜滋滋的笑意挂在脸上,不管这桃酥好不好吃,但这小表情还有这软糯糯的话给的情绪价值是够的。


    肖秉文心情挺不错,笑道:“不客气。”


    又看了一眼低头闷头吃的儿子,他问道:“小戎觉得好吃吗?”


    小戎点了下头,都没抬头看他一眼。肖秉文顿时有些心凉,心底由衷发出感叹,果然养儿子和养女儿是不一样的。


    晚上肖秉文和张婉如回了房间,肖秉文问道:“林天雅要在这里住多久?”


    “林友莉去参赛大概要一个星期,如今过了两天,还有五天左右吧。”张婉如疑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不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一个小孩而已。”


    张婉如以为他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多想,不想沉默片刻之后肖秉文又道:“小戎和林天雅相处得挺不错,能有个人陪着小戎,跟他一起写作业,一起画画,一起刷牙,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


    “不过林天雅呆不了多久,要是有个人天天陪着小戎就好了。”


    “这个倒是,我也觉得两个孩子一起刷牙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挺不错,要不认林天雅当干女儿?认了干女儿倒也方便,可以时不时接她过来和小戎一起玩?”


    张婉如是真挺希望小戎交朋友的,认个干女儿也不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婉如不解,“那你是什么意思?”


    肖秉文轻咳一声,试探着问道:“你说我们再要个女儿好不好?”


    “……”


    第53章 第53章还不抱抱我?


    这话张婉如已经不止第一次听肖秉文说了,他之前就提过想再要一个女儿。


    张婉如道:“有什么好的?就算再要一个孩子也不定是女儿。”


    肖秉文听到这话感觉好像有戏,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兴头说道:“那来了什么就要什么,能有个女儿当然更好,要还是儿子的话也不错。我只是想着别的孩子都是父母期待下出生的,我也想知道在父母期待下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张婉如听到这话心沉了沉,小戎的出生确实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是意外,他的出生并没有被期待。她能理解肖秉文的想法,他们曾经有太多的不堪,他很希望有一个在一切都美满的状态下出生的孩子。


    张婉如摇了摇头,“可是这样对小戎来说太不公平了,我这些年没在家,亏欠了他太多。如果再要一个孩子,我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分走,我不忍心让小戎跟别的孩子平分完全属于他的爱。”


    “这样说好像也对,那万一小戎也想要弟弟妹妹呢?如果有个弟弟妹妹陪伴他,他也不用那么孤独了,不是吗?”


    张婉如没说话,肖秉文又带着几分试探说道:“所以,要老二吗?”


    “不要。”


    张婉如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带犹豫的,肖秉文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眼底一瞬间漫起的失落感藏也藏不住。


    “为什么?”他问。


    “你以为生孩子很简单吗?你动一动嘴皮子就行了?生孩子我会很痛,怀孩子也很辛苦。”


    肖秉文一下就沉默下来,张婉如见他脸色逐渐凝重,想着她是不是拒绝得太干脆了?张婉如是真不想再生个孩子来分走小戎的爱,不过这个理由好像在肖秉文这里不太立得住,所以她才说了这个。


    她知道肖秉文想再要一个孩子,最好还是个女儿,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了,之前她就拒绝过一次了,现在又提,看样子是真想要了。


    “怎么了?你生气了?”张婉如问道。


    “没有,你说不要那就不要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提。”


    张婉如打量着他的表情,他的面色依旧带着几分凝重,看不出来是真这样想还是生气了?


    “真的?怎么突然想开了?不是很想再要个孩子吗?”


    “我确实很想再要个孩子。不过我太想当然了,你说得对,我说要孩子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你要承受生育之痛。”他眉心微蹙,脸色有些难看,“我虽想要孩子,但我更不想你辛苦。”


    他表情严肃,说得很认真。听到这话自然是欣慰的,虽说这个理由是故意用来拒绝他找的,不过他还是认真听了进去的,虽不能跟她感同身受,但至少是心疼她的。


    “那你会遗憾吗?那么想要一个女儿的?”


    他沉默片刻,手一勾将她搂进怀中,他脸在她头顶蹭了蹭,说道:“或许会遗憾,但我想有你在,有小戎在就够了不是吗?如果你没回来我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我的家庭不会这么美满。你能回来我就该庆幸了,不该还这么贪心。”拇指在她后脑勺上蹭了蹭,他道:“我以后不会再提这种要求了。”


    听到这话张婉如反而有些心疼,她抱住他的腰说道:“我们一起把小戎养大,把小戎养好,一家人安安心心在一起好不好?”


    肖秉文并不知道未来的事情,张婉如是知道的,没有什么比他们父子好好的更好的事情了。而她也会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尽她所能改变事情的走向。


    她听到肖秉文鼻端溢出一声轻笑,柔柔的声音中透着笑意,多了几分磁性,他应道:“好。”


    模特大赛总决赛那天,张婉如带着林天雅一起看,某电视台转播了当天的比赛情况。小天雅看到妈妈出现在电视机里有些


    激动,指着电视机说道:“我妈妈,我看到我妈妈了。”


    张婉如道:“是啊,你妈妈真好看。”


    穿着吊带连衣裙的林友莉,在一堆美女中依旧亮眼。看得出来小天雅很骄傲,激动的小脸有些发红。与有荣焉应道:“我妈妈确实很漂亮,我长大了也要像她一样漂亮。”


    看着林天雅兴奋的小脸蛋,这一刻张婉如确实为林友莉高兴,她的女儿是真为她骄傲的。不过张婉如突然想到她的小戎也曾说过她很厉害,可以将画上的衣服做成真的,这样可爱的宝贝她也自己也有一个。


    林天雅是第一次来参加模特大赛,也没什么经验,本来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来的。反正能展示自己的美,能穿一套套好看的衣服,还能出现在电视机里对她来说已经很满意了。倒没想到能挺进十强,不过很遗憾争夺前三名时她被淘汰了。


    林友莉也没失落,第一次参加能进个十强已经不错了,而且因为这次的模特大赛她在柳城的名气更甚,而由她打广告的其乐时装也因此出了一波风头。其乐也接到了好几笔定制订单,公司效益好了,给林友莉的广告费自然水涨船高,在七月末的时候林友莉带着女儿搬了一次家。


    这次她们住的房子比之前大很多,林友莉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可以靠着自己让自己和女儿住上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


    小戎放了暑假,下学期就要升小学了。张婉如和肖秉文都要上班没法照顾他,就给他报了些兴趣班。


    不过张婉如和肖秉文答应过他,等忙完了会抽时间带他去一趟动物园玩。


    一家三口一起去过游乐场了,但动物园还没去过。


    然而在一家三口正计划着哪天去动物园的时候,肖秉文的和盛味业却突然出了一次食品安全事故。


    一开始是有人在食用了和盛味业的酱油之后出现了肝中毒,而后有人拿和盛味业的酱油去做质检,发现里面有过量的三氯丙醇。接着就有媒体对这件事进行了批判式的报道,指出和盛味业为了提升酱油的鲜度,在生产酱油时,加入大量植物蛋白水解液,从而产生了三氯丙醇。而三氯丙醇摄入过量,对肝脏,肾脏,生殖系统和血液都有毒副作用。


    这报道一出,毫无疑问对和盛味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张婉如看到报纸上刊登了关于和盛味业的消息时,第一时间联系肖秉文,然而电话一直处在占线状态。


    张婉如不知道和盛味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事件一出,又被登报报道,对和盛味业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会儿肖秉文肯定是焦头烂额,张婉如试了几次没打通就只能作罢。


    肖秉文那边也一直没给她回过电话,他连着好几天都没回来。张婉如担忧一日胜过一日。这事也闹得挺大,袁雯通过报纸知道了这件事,问她情况。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跟肖秉文已经很多天没见面了。”


    “没事,你先放宽心,他现在肯定优先处理公事,等他忙完了自然联系你的。”


    张婉如也知道这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要忙着处理。但她实在放心不下,想着干脆去他厂子里看一眼。车子开到厂子附近,远远的就看到工厂外围了一大堆人。


    “赔钱!给我赔钱!”


    “这毒酱油我要退了,赶紧把钱退给我。”


    杂乱的叫嚷声传到张婉如耳中,她看了一眼前方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公路,车子要开过去不太可能,人也不一定能挤得进去。


    没办法,张婉如只得先回去。


    小戎还不识字,看不懂报纸,不过他大概也察觉家里出事了,毕竟肖秉文已经很多天没回来了。张婉如不想小朋友担心,就安慰他爸爸去了外地出差,好在小戎也没多问。


    这几天张婉如也睡不好觉,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她仔细回想着梦中那本小说。小说中对肖秉文的描写很少,对肖秉文的生平自然也没做太多介绍,不过小说里在介绍反派肖楚戎背景的时候提到过肖楚戎和他父亲缔造了宏伟的商业帝国。


    也就是说不管遭遇多大的变故肖秉文最终都会逢凶化吉的对吧?可她猛然想到因为她出现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走向,就比如遗产那事,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肖秉文要十年后才拿回属于他的遗产,而现在因为她的存在,他提前拿回来了。


    那么会不会是蝴蝶效应,这件事的改变从而又影响了另外一件事?


    张婉如简直不敢想,如果真的因为她改变了事情的走向从未改变了父子两的命运,那么这件事又会对肖秉文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肖秉文这段时间确实挺忙,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公司的领头人,自然是脱不开关系的。


    他忙得脚不沾地,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天从质监局回来之后他就匆匆回到工厂,天已经很晚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将秘书小孙叫过来问话,一见面肖秉文就问道:“老于那边怎么说?”


    “老于一直不承认,直呼冤枉,肖总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真不是老于干的啊?”


    老于是公司里负责管理仓库的,公司许多半成品在包装前会先放到仓库。出事的那批酱油肖秉文已经通知相应的部门紧急召回,按照这批货的生产日期,那段时间正好是老于值的班,而他也是最有可能在酱油半成品里动手脚的。


    可是老于跟他认识已经有几十年了,他出生时他就在肖家的酱油坊工作,是肖记酱油厂的老工人。当年肖秉文自己成立公司,需要人手和制作酱油的老师傅,就跟老爷子要了老于,将老于一起带到了工厂,一干就是好几年,这工厂能发展起来,老于也是功不可没。


    老于年纪大了没法再留在生产线,肖秉文就安排他管仓库。自己人,又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信得过。


    他不想怀疑老于,但出了这样的事,他最有嫌疑。


    “其实我觉得也有可能真不是老于。”小孙继续说道,“我调查过,那段时间确实是老于值班。可是那段时间也有其他人进入过仓库。”


    肖秉文目光扫过去,小孙对上他质疑的目光接着道:“肖记的陈总,他带人过来送过酱油。”


    肖记和和盛味业虽然合并了,但肖记的工厂依然还在老城那边的旧厂,肖秉文暂时腾不开地方给肖记用,用旧工厂原材料设备也方便。


    不过肖记的酱油包装和贴标却需要在和盛味业的工厂完成,所以一般都是肖记那边制作好了一批货密封送过来再包装。而送货这件事一直都是陈子越亲力亲为,就怕有个差池。


    仓库里卸货的工人会经过严格检查,仓库外面有两防安保,一防是保安一防是门口的检查人员,每经过一防都会被检查一次。


    不过陈子越作为肖总的亲戚,也不排除他们会看在肖秉文面上对陈子越放放水。


    这么一说,陈子越似乎也有嫌疑。不过肖秉文却想得更远,他道:“也不止陈子越,有仓库钥匙的人也有嫌疑,比如老于,比如……”肖秉文将目光落在小孙身上。


    小孙作为肖秉文的秘书,在工作上是跟肖秉文最亲近的人,作为总经理肖秉文自然也有仓库的钥匙,不过这把钥匙是由小孙帮忙管理。小孙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吓得一激灵,连连摆手道:“肖总明察啊,那段时间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哪里有机会啊?”


    小孙脸色白成一片,吓得浑身都在打哆嗦,肖秉文道:“我就只说有这个可能,又没说一定就是你。”


    “绝不可能是我!肖总我忠心耿耿跟了您这么多年,您怎么能怀疑我呢?”


    肖秉文笑了一声也没多做解释,只说道:“卸货的那些工人也得查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小孙一脸紧张看了他一眼,拿不准肖总是真怀疑他还是逗他玩的。不过让他继续查,应该也是要继续用他的意思吧。小孙自然不敢再多言,应道:“


    好,我这就去办。”


    小孙离开,肖秉文点了一根烟来抽,那段时间小孙确实一直跟在他身边,看上去似乎真没机会。可小孙也不是时时刻刻跟着,就比如晚上下了班之后趁着别人没看到他偷偷潜入仓库也不是不行。


    更何况小孙干了这么多年,仓库的布局,他很清楚。虽然仓库外面设了两防,不过如果精准把握这两拨人的换班时间再摸进去也不是不行。


    但小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让小孙调查别人的时候他也默默调查过他。小孙身份很干净,也没发现他跟别的竞争公司有来往,他花费这么大心思搞出这些事,他想不出他的动机。


    当然,如果有仓库的钥匙就有嫌疑的话,那他倒是还想到一个人。


    肖瑜。


    工厂扩建,他公司里人手不够,让肖瑜来帮过一段时间的忙。那段时间换仓库,也是由肖瑜负责的,不过仓库换完之后肖瑜就把仓库钥匙还回来的。但不能保证他会偷偷配一把,而且肖瑜在工厂呆得时间也挺久,换仓库的这事儿更是亲眼见证的,他清楚仓库的布局,自然也知道仓库外面的保安和检查人员的换班时间和制度。


    这么一看,肖瑜也有嫌疑。


    所以,老于,小孙,陈子越和肖瑜,还有在仓库卸货的搬运工人,应该就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不过相比较而言,虽说陈子越和肖瑜是他的亲人,但他觉得他们比其他人更有嫌疑。而这两人之间又以陈子越的嫌疑更重,毕竟遗书的事情他和肖二姑那边有一定的经济纠葛。尤其毒酱油这件事还发生在肖家二老离世不久。


    大概在事情发生的十天之后肖秉文回来了,那天夜里,张婉如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声音很小,能感觉到来人故意放柔了动作。但这段时间张婉如睡眠浅,一点轻微的响动她就醒了。


    这半夜了,谁还会用钥匙开门?是不是肖秉文回来了?张婉如下床查看,从卧室到客厅几步路的距离,内心却漫过多种情绪,不安,担心,期待,心脏砰砰砰快得像是要跳出来。


    直到她看到客厅里的肖秉文,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所有焦灼的情绪渐渐平息。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回来了。


    胡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刮过了,在他下巴上绕了一圈,身上的衣服倒还是周正的,不过因为胡子拉渣,那一身周正的衣服也不免透出几分狼狈。


    这模样竟看得张婉如有些心疼。


    “你回来了?”张婉如心情很复杂,看到他回来心里是惊喜的,可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又担心。


    “回来了。”肖秉文应了一句,冲她笑笑,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好久没洗过澡了,我先洗个澡,你回房等我。”


    “好。”


    张婉如乖乖回了房,内心却安宁不下来,目光时不时焦灼往门口望一眼。肖秉文再进来时胡子刮干净了,很放松的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这是他在家时的日常穿着。


    肖秉文手上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清爽的碎发被他擦得半干,这么一收拾,看着倒比方才精神了一些。


    他随后将帕子搭在椅背上,走到床边坐下,也没说话,微笑着冲她伸出手,张婉如急忙向他凑过去,却等不及似的,他远远的就伸了长臂将她身体一揽,动作轻巧而干净利落,直接将她抱在了怀中。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公司出事了,是真的吗?”张婉如问道。


    “嗯。”


    张婉如心头一咯噔,“所以那毒酱油真的是从你们工厂出来的吗?”


    “这件事是我没把好关。”


    “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报纸上批判和盛味业是黑心企业,批判肖秉文是只顾利益的黑心老板,但她还是不相信肖秉文真的会为了赚钱昧着良心。


    “有人偷偷在材料里动了手脚。”


    听到这话张婉如先松了一口气,这就证明肖秉文并不是始作俑者,他并不像报纸上批判得那么恶劣。


    “查出来是谁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问题的酱油我已经让人全部收回销毁,至于是谁偷偷动了手脚我也会调查清楚。”


    张婉如点点头,“现在你工厂里面是什么情况?”


    “有点乱。”


    “很严重吗?”


    “也不是很严重,能解决。”


    从见面开始他就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他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有任何不对劲。


    张婉如想着这个人,他总是那么自信从容,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觉得是大事。她想或许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没她想的那么严重。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却并没有放松半点,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几分担忧。肖秉文见状,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来,问她:“在担心我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担心?我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你都没接,也没给我回个电。”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抱歉。”


    张婉如当然也能理解,他这段时间肯定焦头烂额,这么说只是想发泄一下心头的委屈。


    “真担心我啊?”他又问道。


    张婉如一脸不解向他看去,她担心他这事儿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怎么又问?


    “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会不担心你?”


    其实相似的话他也听过不少,什么你是我男人,你是我一个人的。这丫头热情起来的时候着实撩人,哪怕相似的话听过多次了,这会儿听到“你是我丈夫”几个字,心头依旧像被拨弄了一下,还挺有滋味。


    肖秉文一直没说话,嘴角却弯起一抹笑,张婉如不明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她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知道你在担心我,我还挺开心的。”


    “这是什么话?”张婉如不满,“说得好像我不该担心你?”


    当然也不是这样说,只是知道这丫头担心他,会给他一种她在意他的感觉。一想到她在意他,心情就会莫名不错,暂时驱散了这段时间的阴霾。


    肖秉文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我们有多久没抱过了?”


    “有十来天了。”


    “那还不抱抱我。”


    “……”


    张婉如也没多言,窝进他怀中将他抱住,肖秉文看着温顺靠在怀中的人,还挺乖,他心里满意的不行,长臂一横也把人搂住。


    抱了片刻,依旧觉得不得劲。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头来,拇指摁着她的唇,脸上挂着浅笑问她:“有多久没亲过了?”


    张婉如发现她是真想他了,所有的担忧和思念都化为动作,她没回答,勾上他的脖颈直接将唇贴了上去。


    肖秉文也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本来十来天没见,他想循序渐进,先调个小情,倒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竟没一点犹豫就亲了上来,将他思路都打断了。


    在片刻的出神之后,身体都不等大脑发出指令,哪里还管什么思路,手臂揽住她的腰,唇也狠狠压了上去。


    第54章 第54章蕴藉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滚烫的身体只需要肉贴着肉蕴藉。


    就这般吻了片刻之后肖秉文将她松开,张婉如担忧的心情被这个吻平息了不少,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沉了沉。


    他贴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用着闲聊般的语气冲她道:“想不想去国外玩?带着小戎一起去,正好现在小戎放假了,你也请个假好好休息几天。”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时候怎么都不适合出去玩。张婉如心中不安,向他看去,问他:“那你呢?”


    “我还得忙事情呢。”


    这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嘴角还勾着浅浅的笑意,没事人一样,忙事情几个字也说得像顺便吃个饭那般。


    张婉如却觉察出不对劲,她道:“事情是不是很严重?”


    “想什么呢?哪有多严重?”生怕他多想,他唇又贴上去含着她吻着,“我都能解决的。”


    半夜张婉如累得很,困意实在太强烈了,她正要睡过去,不想肖秉文的传呼响了,他拿过看了一眼便起身去衣柜拿衣服。


    张婉如坐起身,睡意全无,“你又要走了吗?”


    “又来了事,得马上回去。”他也没回头,一边回答一边穿衣服。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房间里没开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落了很久,他回了一句:“不确定。”


    张婉如心底不安又难过,却什么都没说。肖秉文在离开前走上来勾着她的头在她额头留下一吻,轻柔的声音似在安慰:“好好睡觉。”


    还是那没事人般的语气,张婉如知道这个男人有着他大男


    人的尊严,不想露出无措脆弱的一面,可她又想到他在面对肖家老二去世时的难过。人都是血肉做的,也会有恐惧无助,他考虑要将她和小戎送到国外,她不会觉得他真是想让他们去国外度假,他应该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不知道,但他反而在安慰她。


    张婉如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一把将他抱住,也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决定,她只对他说道:“你早点回来,我相信你。”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开口只有干净利落的一个字。


    “好。”


    肖秉文离开了,张婉如呆坐了许久才又重新躺回去。她已经做好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他一起面对,曾经他总对她说没事,而现在她也该成为说没事的那个人了。


    这样一想反而松快了些,张婉如这才睡了过去。


    肖秉文这一走又是连着几天没有音讯,张婉如也不再试图去联系他,这些事情已经够他忙了,而她要做的就是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去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在这期间她只需要把小戎照顾好,在尽自己的力去帮帮他就行。


    这段时间张婉如没事就往新开的分店跑,分店开张不久在搞活动,买衣服会送其他东西。有时候送护手霜,有时候送腰带,有时候张婉如也会带着肖记的酱油去送。


    肖记虽已经并到了和盛味业,不过两方的生产线地点不一样,出事的是和盛味业的酱油,而不是肖记的。肖记作为柳城的老品牌,深受柳城人的喜爱,很多人都是吃着肖记的酱油长大的。


    张婉如选择给顾客送酱油,一来是想表达对肖秉文的支持,二来也想看看这件事究竟影响多大。


    看着被顾客客气退回来的酱油,张婉如许久没回过神。退回来还是好的呢,张婉如还看到过,有人一出门就把酱油扔了。


    连白送都不要了,张婉如看着被退回来的酱油心里的难受无法形容,那么肖秉文在面对滞销或者退货的商品时又是什么心情呢?


    作为生厂商,他被退回来的肯定比张婉如眼前的要多得多。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张婉如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大的影响。林友莉自从参加了模特大赛之后在柳城也有了一定的名气。虽然只是模特大赛的十强之一,但全柳城就她一个进了十强。


    林友莉接受了一家报社的采访,在采访中记者问她保持身材的秘诀。林友莉表示,她并没有特意去保持身材,她平时特别喜欢吃面条,而且吃面条时只加肖记酱油作为调味品,她觉得那样的面条最好吃。


    如果换做平时,林友莉这些话别人只当她是在跟人分享饮食习惯,而现在和盛味业正因为“毒酱油”事件处在风口浪尖上,肖记又是在和盛味业旗下的。林友莉这么一说,就有给和盛味业站台的意思。


    这采访一出,顿时就引起不少人的反感,林友莉开始遭到多方抨击,甚至还有人写信骂她,而这些信都寄到了其乐服装公司,毕竟林友莉是其乐服装签约的模特。


    张婉如自然也看过那些信,信上骂得很难听,有些词简直得不堪入目。张婉如一个外人看着都生气,不敢想象这些信被林友莉看到她会难过成什么样,她当即就让人将信收起来别给林友莉看到,怕影响她的心情。


    张婉如找到林友莉跟她聊了一下这件事。


    “我知道,肖秉文和周鹏是战友,是生死之交,如今肖秉文陷入危机之中,你想帮他。但是和盛味业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你现在也有了一定知名度,算是半个名人,你的言行就会被人过度解读。你不该在这时候给自己遭来麻烦。”


    林友莉道:“你这话说得不对。”


    “哪里不对?你不知道那些人写的信有多恶心。”


    “我知道啊,我看过了,我挺生气的。”


    “……”


    张婉如本还想着把信收起来,到时候一把火烧了,没想到林友莉已经看到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生气为什么又觉得我说得不对呢?往后要是再有这样的采访,尽量别提到跟和盛味业有关的事情,等避了这个风头再说。”


    “我说你说的不对不是指这个。”


    “那你是指什么?”


    “我这么做并不是看在周鹏份上帮肖秉文说话,而是想帮你。”


    “帮我?”


    “你这段时间过得很焦虑,我都看在眼里的。我知道你是因为肖秉文的事情,你帮过我,我也想帮你一下。实际上我憎恨肖秉文,如果不是因为他周鹏也不会死,他害死了我的周鹏,我怎么可能还去帮他?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为了他的事情操心,想尽我所能出一份力。”


    “……”


    张婉如想起来肖秉文曾经说过,林友莉一次次去找他,一来是需要帮助,二来就是要一次次提醒他周鹏是怎么死的,让他愧疚痛苦。还真被肖秉文猜对了,林友莉是恨他的。


    “我明白了,也谢谢你愿意帮我。不过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作为半个名人,你说的话和普通人说的话造成的影响是不一样的,以后还是要谨慎点。”


    林友莉笑笑,“好,我注意。”


    张婉如当然明白林友莉这样做是好意,不过从这件事中她也解读出了不一样的信息。所以现在是为和盛味业说一句话都不行了。


    可以想象“毒酱油”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


    张婉如下班后去游泳馆接小戎。放了暑假,张婉如给小戎报了些兴趣班,其中就有游泳班,听说他的好朋友白子浩也在游泳班,那正巧有个伴。


    张婉如在游泳馆门口遇到白子浩爸爸,张婉如和白子浩爸爸碰到过几次,因为两个孩子是朋友,两方家长也碰过面打过几次招呼。


    白子浩爸爸名叫白军,张婉如只听说白军在某家报社任职,但具体做什么的她不了解。白军穿着一条喇叭牛仔裤,一件宽松的白衬衣,衬衣扎在裤子里,留着三七分的头发,穿着打扮都挺符合时下潮流。


    他身上那股年轻活力的劲头,看着一点都不像一个有着六岁大孩子的爸爸。


    张婉如见到白军,冲他点点头打招呼,白军笑了笑,“小戎妈妈,你今天来晚了。”


    “有点事情耽搁了。”


    正好小朋友被游泳馆的老师带出来,两人各自接上自己的孩子,离开前白子浩冲肖楚戎道:“肖哥我们下次一起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肖楚戎没应,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张婉如知道这是小戎不乐意的意思。但她觉得他这态度有点伤朋友的心意,她便道:“好啊,我提他应了,下次有机


    会你两一起去。”


    肖楚戎看了妈妈一眼,不过没说什么。白子浩挺开心,“真的哇,那别忘了。”


    “不会不会。”张婉如道。


    两个孩子这才道别,张婉如和白军也客气道了声别。


    坐上车张婉如问小戎,“白子浩约你去吃冰淇淋你为什么不理人?”


    “我不太想去。”


    “为什么?是不想吃冰淇淋?”


    肖楚戎摇了摇头,张婉如道:“那为什么白子浩约你你不愿意?”


    “我没有心情。”


    听到这话张婉如沉默下来,小戎年纪还小,大概不明白家里发生的事情,可这段时间肖秉文一直没回来,小戎心思敏感自然也察觉了什么。


    张婉如有些内疚,想着要怎么安慰一下孩子,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听得小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动物园?”


    对着小戎几分期待的目光张婉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前就答应过等小戎放暑假了带他去动物园玩,但和盛味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肖秉文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感觉他短时间之内应该也脱不开身,而去动物园这事儿自然也遥遥无期。


    “等爸爸忙完了这一阵就去了。”张婉如笑着安慰,“应该快了。”


    小戎却没有因此高兴,他低垂着脑袋,心情看上去有些沉重,片刻后他说道:“我知道爸爸的公司出事了。”


    张婉如心头一咯噔,小孩子出门在外肯定会听到别人的议论,小戎这孩子又敏感,这事儿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是出了点事,不过爸爸那么厉害,他会处理好的,我们要相信他是吧?”


    “嗯。”这次他倒是应得很快。“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怎么?想他了?”


    小家伙诚实点了点头,张婉如看得有些心疼,她道:“应该快了吧。”


    本来这话是用来安慰小朋友的,但张婉如没想到,两人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肖秉文。


    小戎也没想到一回家就看到爸爸,他已经快一个月没看到他了,骤然看到爸爸的惊喜让自来内向的孩子喜不自胜,忍不住一声惊呼。


    “爸爸!”随即便小跑过去一下扑到他怀中。


    肖秉文将儿子抱到腿上,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我不在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听妈妈的话?”


    小戎在他怀中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肖秉文见他眼眶红红的,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过却一直憋着没落下来。


    肖秉文捧着他的脸嗔道:“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副哭唧唧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教训他。”


    “没有。”他吸了吸鼻子,“我才没有哭唧唧。”


    “也是呢。”肖秉文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我儿子可是堂堂男子汉。”


    这话将小戎逗笑了,笑完他神色又严肃了几分问道:“爸爸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老子才刚回来就盼着我走了?”


    “没有,你答应我,会和妈妈一起带我去动物园。”


    “放心,没忘,这段时间有点忙,忙完了就带你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暂时还没忙完的意思,小家伙有些失落。肖秉文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婉如。


    “先去房间玩一会儿,我跟你妈说几句话。”


    虽然很想爸爸,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爸爸,不过小戎还是听话点了点头,先回了房间。


    自那晚他匆匆回来过一趟这又快两个星期了,这次回来倒没有胡子拉渣,但看着比上次消瘦了些。


    客厅就剩了两人,两人相视片刻都没开口,倒是肖秉文先站起身说道:“走吧,回房间说去。”


    张婉如回到房间时,就见肖秉文站在窗边掏出一支烟低头点燃。张婉如走上前从身后搂上他,不想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也不想问今天回来之后又要离开多久。


    “吃过饭了吗?”想拉家常一样她随口问了一句。


    “吃过了。”


    “吃得什么?”


    “红烧肉,酱香鸭。”


    “那还不错。”


    就像两夫妻之间闲话家常。之后的时间,他静静抽着烟,张婉如也默默抱着他,两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他一支烟抽完转过身对着她,一只大掌抚上她的脸,温热粗糙的掌心贴在她脸颊上。


    “这套房在你名下,爷爷给的商铺我过几天也弄到你名下,还有另外一套房也过户给你。我账户上的现金我会取出来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很平静,就像在闲话中将他的决定告诉她。然而张婉如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些?”


    他微颔首,目光落在地上,贴在她脸上的掌心停顿了许久,随后他收回手,微微侧身避开她的目光。


    他道:“我们离婚。”


    “离婚?”张婉如被这两个字惊到了。


    “你也知道公司发生的事情,后续要对受害者做出赔偿。因为这次的事情公司受到大量退单,导致一大堆货物积压在仓库,一旦过期就得处理,这段时间公司损失惨重。”


    张婉如想起上次肖秉文回来时,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异常,她问起他也说没事。这一次他却面色严肃,没再对她隐瞒,将和盛味业的具体情况对她和盘托出。


    比她想得要糟糕。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肖秉文时间和空间去处理事情,他提离婚或许也有他的考量,可心里终究是难过的。


    “我知道公司出了事情你需要花精力去处理这些事,但真的有必要离婚吗?”


    收拾好心里的情绪,她问出这话时也尽量让语气平静。


    肖秉文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太过复杂了,沉重,不甘,愤怒,却又无能为力。静默片刻他才说道:“目前我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将公司出售,及时止损。到时候现金回拢手中,即便弥补了赔偿和损失也还有一定的剩余,加上我手上的资产,可以支撑我们一家过上不错的生活。第二种孤注一掷再赌一把。我想大多数人会选第一种,把损失降到最小,也不至于输得彻底。可不管是出于我的私心还是我的责任我都没有办法选择第一种。和盛味业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看着他倒下,更何况现在还多了肖记。肖记已经和和盛味业绑定,和盛味业一倒,它势必也会倒下。肖记是肖家好几代人的心血,我更不可能看着它倒下,所以我必须孤注一掷,除非有一天我真的熬得油尽灯枯再也做不动,不然我都不可能主动放弃。”


    张婉如道:“我能理解,我也支持你所做的决定。而且你现在是最需要钱的时候,我们手上的资产能换成钱,也能解你的燃眉之急不是吗?”


    所以张婉如不明白,肖秉文为什么要跟她离婚,还要将所有资产都给她之后再跟她离婚。


    “我现在确实很需要现金,当然也确实可以将手上的资产出售换成现金,可我不想那样做。我想的是把这些资产留给你和孩子,而我用现在的公司做抵押去贷款。当然这样一来我势必就会背上大量负债。我不能保证我孤注一掷是对的,就像赌博,赢了会东山再起,输了就一败涂地。如果我输了那我就彻底一无所有,满身负债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我自己可以赌,可我不能拉上我的妻儿跟我一起赌。”


    张婉如明白了,原来他是这个目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她道:“就算输了也不可能一无所有,我自己也有工作不是吗?你能养家我也能养家。”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输了,我势必会背上高额负债,你会一辈子都跟我一起陷在这个窟窿里。”


    “那就别去贷款,身上的现金和房产地产这些加起来,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用这些钱去博一把。就算真的赌输了,我工作还在也能养家糊口,我们一家也不至于饿死。”


    这件事让肖秉文见识了太多人性的冷漠,往日生意上的伙伴,互相帮扶互惠互利。可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却一个比一个更快翻脸无情。别说雪中送炭的人了,能有不落井下石的都是少数。


    越见识心就越冷。此刻听到她这些话,一颗冰冷的心像是被泡了一下。曾经冷漠无情说走就走的张婉如,明明这丫头那么冷那么刺,明明最有可能先抛弃他的人就是她,却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人。


    内心欣慰,可理智很清楚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他道:“就算把现金资产和房产加上也远远不够,还是需要去贷款。”


    “那就去贷


    款,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有那么一刻,肖秉文想将她压在腿上,想吻她,想和她身体交融。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烈性的药,春-药。让他内心滚烫,让他每个细胞都被熨帖。


    他双手握拳调整呼吸克制,喉结滚动几下他才能开口说话:“我不想这样。把我手上能给的资产给你们,就算以后我一败涂地,最起码你们手上也有东西,也能保证你们衣食无忧。如果拉着你们和我一起冒险,我一旦失败,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婉如其实能理解肖秉文的做法,他不敢保证这一次的他会赌对,所以他不愿意带着他们母子去冒险。离婚之后他去贷款,那么债务跟他们母子就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即便他一败涂地也影响不到他们。


    所以他要去赌一把,那么这个婚他就必须得跟她离。


    张婉如能理解的,而且看着眼前的肖秉文她也心疼。这个男人在她的印象中总是自信从容。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他身上都有一种八面玲珑的松弛感。而现在,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踟蹰不安,他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可是也能理解,怎么可能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呢,都是血肉之躯,都有脆弱的时候,谁的人生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很想抱他,心里也是理解他的做法的,可离婚那两个字也听得她生气。


    正是她对他最上头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心里惦记着他呢,而她也不知道他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虽然大家也像正常夫妻一样过着日子,但她也期待过有一天他能给她想要的情感需求。可他却跟她提离婚。


    “你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吗?”


    肖秉文蹙了蹙眉,一抹沉痛在眼底划过,理智的冷静稍稍冲淡了身上的火热,他道:“目前只能这样做。”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能东山再起,我们再复婚。”


    “那要是你不能东山再起呢?”


    肖秉文面色凝重,闭上眼调整了几个呼吸,他睁开眼,冷静而克制说道:“那我就注定一个人孤独终老。”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离婚了,也不能以恋人的身份相处是吗?要做一对陌生人?”


    肖秉文沉默片刻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最好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不然会给自己招来许多麻烦。我知道你在默默帮我,你们新店开业,别人买衣服你给人送肖记的酱油,和盛现在的声誉这么差,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也会影响你们公司的声誉。还有林友莉也是你让她帮忙说话的吧?可那次采访之后林友莉也遭到不少骂声不是吗?我现在是人人喊打,你最好跟我能有多远离多远,我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把你和小戎送到国外。”


    “没想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忙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居然还有闲心去打听我在做什么,连我公司新店开张我送别人酱油这种小事情都知道。”


    也听不出她的语气是不是在嘲讽,倒也不是她说得那么闲,这段时间确实很忙,有时候忙的饭都吃不上,可还是想知道她和孩子过得好不好。


    “你说得对,为了我和小戎的安全确实该和你保持距离。尤其还离婚了,都离婚了还谈什么恋爱呢?离了婚变成谈恋爱,听着就挺奇怪的。离了婚就该有离了婚的样子,而且我一旦选择离婚那就要离到低,什么谈恋爱这种事情也别想了。离了婚彼此就是陌生人了,往后我或许还会遇到更合适的人,谁知道呢,当然都已经离婚了,我再跟谁在一起你也管不着了对吧?”


    这段时间肖秉文受到的打击接二连三,决定要跟她离婚之后心情更是无比沉重,好在回来之后她说的那么些话烫着他,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可一转眼听听她又说了些什么。


    想过或许她说得是气话,可她那模样太平静了,大而漂亮的一双眸子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让他想到了曾经的张婉如,对他没个好脸,看他的眼神跟现在如出一辙。


    又来刺了,这刺的威力跟以前比起来非同小可,刺得他痛得要死。


    可他能说什么呢?离婚是他提的,也是他要她跟他保持距离,虽然也是为了母子俩好。虽然他这么做只是不想他们跟着他痛苦,但离婚就是离婚啊。


    “这些如果你能接受,那我们就离婚。”


    心头滚着怒火,一路烧到他眼底,眼底的火将一双眸子烧得通红,他的面色却越来越冷,冷的让人害怕。


    他许久没说话,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突然笑了,就那么轻轻挑了一下嘴角,眼底的怒火却没消下去半点。这一副脸笑心不笑的模样莫名透着几分危险。


    他也没说话,就这般将燃着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说话?默认了?”张婉如突然想到什么,虽然不太可能,但这会儿她心里也乱得要死,她没忍住说道:“你这么执着要跟我离婚,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妈的!”肖秉文突然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他现在痛得要死,听听她问的什么?


    外面有人?这节骨眼上竟然能问出这话?


    随后不等张婉如反应过来,他长臂一伸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一勾,他的臂力也真是大得惊人,竟这般轻而易举就将她捞起来搁在桌上。劲瘦的腰强硬将她的双腿分开,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衬衣扣子解开,然后便开始解皮带。


    张婉如意识到不对劲,她觉得莫名其妙,对上男人的脸。嘴角还挑着那抹笑呢,眼底那火气好像燃得更烈了。


    她已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但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这个走向,他们方才是在吵架不是吗?她故意说那些话来刺他不是吗,看的出来是将他刺得很不舒服的。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提离婚,但就是让她难过了不是吗,那也该回敬他一下。


    不说剑拔弩张吧,但也是针尖对麦芒的,怎么一转眼他来这出?


    张婉如回过神来,她推着他的肩膀,“你做什么?”


    “不是说我外面有人吗?证明给你看看。”


    证明?有他这么证明的吗?


    “你别发神经啊,不是要离婚吗?”


    “离个屁!”


    她知道这男人身上有一股浑劲,但第一次见识到所有浑劲都集中在身上的肖秉文是什么样子。


    他已经不由分说不管不顾继续自己的动作了,张婉如在他胸口锤了几下,根本锤不动。


    “你疯了吗?小戎还在隔壁。”


    “那你叫声小点。”


    “……”


    第55章 第55章试探


    张婉如想拉他的手,哪里拉得住,最后被搅得没办法,她妥协,“去床上。”


    此刻他将她搁在桌上,桌子就靠近窗户,大张着腿坐在桌上像什么话。肖秉文却没听她的,手臂一伸将她身后的窗帘拉上,说道:“我等不及了。”


    “……”


    最后还是没办法,那桌子真是没眼看。肖秉文依旧还搂着她没松开,张婉如靠在他肩头调整呼吸。


    “你突然来这出什么意思?”她问他,“方才不是还嚷嚷着要离婚吗?”


    “你不是怀疑我外面有人吗?我只能这样证明了。”


    “证明?你这样证明什么?”


    “我要是有女人还能给你这么多玩意儿?”


    “……”


    张婉如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又羞又气又恼,实在没忍住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他身体痛得僵了一下,却也没反抗,就由着她。


    直到张婉如解了气才松开他,此刻他身上的衬衣松松垮垮的,她将他领子轻轻一拉,那肩头就露了出来,上面留了两排牙印子。


    她更恼了,“你怎么都不知道动一下?”


    他却若无其事说了一句,“反正都痛,痛哪儿不是痛?”


    张婉如推了推他的肩膀,紧拥在一起的两人有了些距离,她这才看清他的表情。眼底的欲色还未散去,眼白处的红血丝又多了些,红晕在眼底弥漫,不过不是方才的怒火,染了些迷离之色。


    他的唇色很深,鼻尖也泛着一点点粉红,每次兴奋完都是这副样子,看着还挺诱人。只是这会儿眉心微微拧着,再配合刚那句话,便又显得可怜兮兮。


    “你到底怎么想的,要离婚吗?”张婉如问道。


    肖秉文没说话,张婉如心头了然,方才他说那句“离个屁!”可能也是欲望上头时随口说的,离婚这事上他已经决定了。


    “就按照你的安排来吧,你要离婚的话我答应你。”


    听到这话肖秉文眉头却蹙得更紧了些,他道:“离了婚我俩还会有关系吗?还接受别的人吗?”


    “不是你自己说要让我跟你保持距离吗?”


    “我是这样说过,我只是不想你们被我牵连。”肖秉文双手捧着她的脸,让两人目光相对,“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会接受别人吗?”


    眼底又露出几分火气,那迷离之色也盖不住,那张脸绷的挺紧,生怕她的回答会让他控制不住表情。


    “不接受行了吧?我刚也是说的气话。”


    肖秉文眉头稍稍舒张,紧绷的脸也放松了些,他嘴角微勾,鼻端发出一声笑,“那你可真会气人。”


    “行了,你别担心,我和小戎会好好的,你先处理好手上的事。”张婉如推了推他:“不太像样,先洗个澡,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好不容易回来,先陪陪孩子吧。”


    两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出去,肖秉文在家里留了一晚上,先陪了孩子再陪她,传呼机也关了。


    不过这一晚上张婉如依旧睡得不太踏实,总担心他又大半夜离开,肖秉文察觉到她翻来覆去的,便往她身上贴了贴,一只大手伸过来搂住她的腰。身体贴上他的胸口,他的气息和温热包裹上来,张婉如安心了些,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醒来旁边却没了人影,张婉如心头一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竟没察觉。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张婉如穿衣起来,却在客厅里看到他熟悉的身影,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原来他还没走,心头有片刻惊喜,只是看到茶几上那放了满满一堆烟屁股,眉眼间又堆上几分担忧。


    “怎么这么早起来?”


    “醒来睡不着就起来了,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也睡不着了。”


    肖秉文将烟头摁灭,手指头又从烟盒中夹了一根出来,张婉如道:“别抽了。”


    夹了一半的烟便被他送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走?”张婉如问他。


    “等一会儿。”


    “那……”张婉如停顿了片刻才道:“你什么时候办贷款?”


    他要先离婚再办贷款,张婉如实在问不出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他沉默下来,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后长臂一伸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往她腰上一圈,下一刻她便被他揽进怀中抱着。


    背微躬着,头抵着她的后背,手臂交握着收紧。张婉如感觉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低头一看,那双臂因为用力几条青筋一直从手背蔓延到手腕,不过搂在她身上的力道却不重。他好像只是在跟自己较劲。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办贷款?”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应了一句,“要尽快。”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得先办离婚啊。”


    他没说话,张婉如意识到什么,她试探着问:“要不今天去办?”


    他依旧没说话。沉默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抵在她后背应了一声,“嗯。”


    张婉如便从他怀中挣开说道:“那走吧,民政局也快上班了。”


    肖秉文眼角处依旧还残留着一片红血丝,唇色渐深呈玫红色,此刻轻轻抿着,微蹙的眉心透着凝重,轻抿的唇也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和他一起生活这么久,自然也了解他,情绪激动时他唇色会变深,每次在床上兴头处就这样。这会儿他没说话,看上去挺平静的,她却清楚,只怕是心头翻腾得厉害。


    他并未看她,深而凝的目光落在未知的一点,仿若在思考着什么,又仿若只是单纯走神。片刻后那轻抿的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他道:“好。”


    张婉如先回了房间去拿结婚证,离婚要用的。肖秉文跟着她进去,见她在抽屉里翻翻找找,将两张结婚证找出来,冲他晃了晃,“走吧。”


    肖秉文却猝不及防拽住她的手。贷款确实迫在眉睫,货物积压太多,还需要赔偿受害者,他需要资金。


    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也只是出于权宜之计离的婚。可他总想到她的话。


    “离了婚就该有离了婚的样子,而且我一旦选择离婚那就要离到底。”


    “离了婚彼此就是陌生人了,往后我或许还会遇到更合适的人,谁知道呢,当然都已经离婚了,我再跟谁在一起你也管不着了对吧?”


    她说这是她说的气话,可有一点她说的对,离了婚他们就没有关系了。即便他们有共同的孩子,可他们也不再是夫妻。


    目前离婚对母子俩确实是好事,他将来贷款,债务也落不到她身上,是权宜之计,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安排。他根本没有道理优柔寡断,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离婚之后两人就没有关系了,他心底便不安。


    他不舍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呢?他不愿意放弃这段婚姻,不想和张婉如没关系,不想成为在张婉如眼里一点不值得过问的人,即便是假的也不愿意。


    张婉如目光疑惑落在他紧拽的手上,她道:“怎么了?得早点去,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办得完。”


    “不去了。”他说道。


    “不去了?什么意思?”


    “不离婚。”他干脆利落丢来几个字。


    “你不是要办贷款吗?”


    “暂时先不办,手上还有现金,先把这笔钱拿出来用。”


    “……”


    原本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临终反悔,这是第一次。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连肖秉文都觉得莫名其妙。


    手上这笔现金原本是要留给母子俩的,这笔现金用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公司起死回生,或者也是白给了,或者到头来还是要抵押贷款,可他想着能拖一阵是一阵,最起码他暂时不用办贷款,他们也暂时不用离婚。


    “那要是这笔钱不够呢?”张婉如问。


    “再说吧。不过到时候给你和小戎的就少了些,当然你手上的两套房再加上肖家那些商铺的租金,也够你们母子俩生活富足了。”


    张婉如挺无语,她在意的是这个吗?


    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离婚,但离婚这话题终究是沉重了,目前不用离婚,张婉如心情也好了些,这话题就不提了。


    她道:“你今天走吗?”


    “得走,事情还很多。”


    张婉如也理解,在事情没解决之前他是没法抽开身的。


    “一会儿小戎醒了问起来你好好跟他说,这孩子别看平日里话不多,其实心思敏感着呢。”


    “我知道。”


    暂时决定不离婚了,肖秉文也松了些气,整个人都没那么绷着了,交待完这些他又道:“要是别人问起,我还说我们离婚了,这样对你也好,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但我不想因为公司的事情影响了你和小戎,怕有人会去找你们麻烦。”


    张婉如想说她倒是没事,不过还得考虑到孩子,她便点点头,应道:“好。”


    “那我先走了。”


    他这一走可能又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了,张婉如挺舍不得,看得出来他也不舍。嘴上说着要走了,身体却没动,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


    两人都挺想再缠绵一下的,但缠绵下去最终还是得走,肖秉文狠了下心,交待一句:“你跟小戎好好的。”


    “好,我知道的。”


    他放心了些,这才转身,张婉如挺想跟他再抱一下,但又怕耽误他,最终还是忍住。肖秉文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张婉如见状,突然觉得好笑。肖秉文教小戎,男子汉别优柔寡断的,做事要当机立断。


    可你看看他,说着要离婚,可第二天就变卦,说着要走,可又一步三回头。


    算了。


    张婉如小跑上去,一下将他抱住,几乎是立刻,在她扑到他怀中的一瞬间,他的一双手臂就紧紧缠上来。


    抱了一会儿两人才松开。


    “真走了。”他说道。


    “好。”


    他转身


    要走,又想到什么,回头冲她说了一句:“我们没离婚,你还是我的妻子。”


    张婉如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她这会儿也没心思想那么多,应道:“好,我知道。”


    他这才放了心转身离开了,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张婉如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人是真走了。


    想到她曾说过他们离了婚就没了关系,她说不定会接受别人这种话。再想着他离开时的交待就能想通了。


    这是怕她真接受别人?这种时候他竟还担心起这个来了,她不由觉得好笑。


    张婉如在床边坐下,被子还没叠,有些凌乱堆在床上,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和他暧昧的气息,可他人已经不在了,她怅然呆坐了许久,突然对未来有些迷茫。


    **


    和盛味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肖家这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肖二姑也是有好几天没看到陈子越了,这天陈子越突然回来,肖二姑见他好好的松了一口气,又将他拉到房间里询问情况。


    “情况肯定不太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秉文也是焦头烂额。有问题的酱油已经召回销毁,但和盛味业的声誉肯定受了影响,后半年的订单全部退了回来,积压的货品都快让和盛爆仓了。”


    “肖记呢?肖记如今怎么样了?”


    “肖记现在和和盛是一家的,和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肖记肯定也被影响到了。”


    肖二姑顿时一声冷笑,“老爷子啊老爷子,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把肖记给秉文的下场,你要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陈子越不赞同道:“妈,你干嘛这么说呢?在和盛出事之前,肖记有了和盛的靠山销量比之前单靠铺子的销量增长了好几十倍。”


    肖二姑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她兀自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随即冲陈子越道:“子越,趁着这机会,你马上把肖记从和盛味业脱离出来。”


    陈子越简直惊呆了,他道:“妈你在说什么啊?把肖记从和盛味业脱离出来?你是要让我落井下石,在这个时候背叛秉文吗?”


    “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你要是不这么做,那肖记也会被肖秉文给拖垮的!你别忘了肖记是你外公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你忍心看着它跟和盛味业同归于尽吗?”


    “先不说和盛味业和肖记现在是一体的,我要脱离也没那么容易。就说同归于尽这话,妈你是不是想得太严重了?和盛味业那么大一个公司,怎么可能说垮就垮?如果我真在这个时候选择脱离和盛味业,一旦秉文喘过气来,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那要是他喘不过气来呢?你真要眼睁睁看着肖记在他手中毁于一旦吗?”肖二姑握住儿子的手,语重心长说道:“子越,听妈妈的,这个时机正好,秉文他忙着处理手上的烂摊子根本顾不上你。这时候你带着肖记脱离他的掌控,他也无暇顾及,即便到时候他喘过气来了,肖记也彻底在你手下,他也不可能再对你怎么样。机会这么好,你别死脑筋了。一旦我们能成功脱离肖秉文,那么肖记就完完全全属于你的了!你明白吗傻孩子?”


    “不行。”陈子越却一口拒绝。


    肖二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孩子,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我并不是死心眼,而是我很清楚,和盛和肖记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说得没错,这个时候秉文确实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我,我确实也有机会让肖记脱离他的掌控。可就算脱离了,你觉得肖记就能好好发展下去吗?爷爷一手将肖记发展起来,这么几十年了,虽然也有辉煌的时候,但到了末期却也是穷途末路实在没法发展下去只能给秉文。而肖记在秉文手中也慢慢开始走上坡路。肖记在我手上,我不敢保证我就做得比秉文更好,一旦秉文这次度过难关,往后只要和盛在发展,即便发展得缓慢,肖记也能分到一杯羹。可若是这个时候脱离和盛不仅会得罪秉文,而且我也没有把握真的能将肖记发展起来。如果我们在秉文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往后和盛发展起来,秉文自然记得我们,可要是我们落井下石,我们的下场有多惨谁都不知道。遗产这件事秉文确实没计较了,但你觉得秉文不计较就是一个仁慈的人吗?我见识过秉文在商场的手段,虽不说狠辣吧,但在触及到利益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给对手一点喘息的机会的。所以在我没有把握让肖记能强大到秉文干涉不到的情况下做出背叛他的事情,那我无疑就是在找死,你明白吗?”


    听到陈子越这番话,肖二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仔细想想遗书这件事,肖秉文之所以放过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没有再继续闹,那若是闹下去呢?肖秉文会怎么对付他们呢?她不敢想象。


    肖二姑点点头,“你说得对。”她确实想得不够长远,只注重眼下的利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


    “这件事情会慢慢平息,秉文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平息,他不可能让自己亲手创立的一切毁于一旦,也不可能看着肖记共沉沦。不过在平息之前会痛一阵子就是了。在这期间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不该我们过问的就不要去过问。”


    “你确定肖秉文能让这件事平息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我清楚,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安分,不管结果怎么样秉文都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会比现在更惨。”


    肖二姑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她一脸欣慰看向陈子越,“妈妈一直以为你是死脑筋,现在才发现我的子越已经在我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你考虑到的确实比妈妈长远,倒是妈妈见识短了。”


    肖二姑跟陈子越谈完之后去了一趟肖家大伯那边。肖家大伯正好下班,肖二姑忙问道:“大哥,秉文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闹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肖大伯在那张铺着垫子的红木沙发上坐下,气定神闲喝了一口茶。


    “那现在怎么办?要帮帮他吗?”


    “帮?”肖大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幸好我这些年一点肖家的生意都没沾过,不然这事儿一出来我这位置都要不保了,我还帮他?是嫌我这位置坐得太舒服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他的死活了?可他毕竟是老三的孩子啊,老爷子老太太那么疼他,他们要是泉下有知……”


    肖大伯将茶杯放茶几上,表情并没有太在意,说道:“年轻人本就该吃些苦头,秉文这孩子锋芒太露了,经过这事儿也能给他些教训,敛敛锋芒,这并不是坏事。至于其他的,明哲保身吧,尽量别给自己惹麻烦。”


    和盛味业的调查还在继续,这段时间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食品安全问题是公司的大事,这事一出公司里人人自危,更何况公司上层还在紧锣密鼓调查这件事,工厂里的人上到总经理,下到清扫垃圾的保洁都接受过调查。


    而且这期间,工厂里的工人都没法自由进出,在调查结束前,笼罩在每个人头上的阴影都不会散去。


    肖秉文忙得团团转,这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他走进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人等着了。茶已泡好,不过放在陈子越面前的茶他却没动过。


    肖秉文进来,陈子


    越下意识站起身,肖秉文冲他摆摆手,“坐下吧。”


    肖秉文将文件锁在办公桌,这才走到接待用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你这段时间也挺忙的吧,把你叫过来有没有耽误你?”


    “没有。”陈子越停顿片刻道:“你突然将我叫过来,是公司又有别的情况了?”


    “暂时没有什么别的情况。”肖秉文将茶杯放下,双腿交叠着,一双深邃的眼睛落在他身上,他道:“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什么事,你说。”


    “你也知道现在和盛的情况,公司最近也在调查但一直没有结果。一天没有结果,外界对和盛的骂声就一天不会停。肖记现在在和盛旗下,这件事一出肖记自然也受到了牵连。你从小跟在爷爷身边做事,应该比谁都清楚,肖记是肖家几代人的心血,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肖记近百年的口碑受到影响。”


    肖秉文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放在陈子越跟前没动的茶,陈子越意识到他的目光,动作自然端起茶喝了一口。


    肖秉文又继续道:“所以我决定将肖记分出去,让你全权管理肖记,这样能将和盛对肖记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陈子越喝完茶正要将杯子放下,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杯子摔在茶几上,他尽量让动作自然将茶杯放好,这才一脸凝重向肖秉文看去。


    是那种严肃的谈事的态度,看不出什么异样。自从肖记和和盛合并之后,陈子越也来和盛开过几次会,在会上的肖秉文便是这样的表情,严肃谨慎字字玑珠,从不说多余的废话。


    按理来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来跟他谈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不管是他的表情和眼神都看不出任何异样,可陈子越后背却不自觉冒出一股冷汗。


    他沉默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冷静组织语言,这才开口道:“这万万不可啊,肖记合并到和盛是外公的遗愿,在外公看来这就是对肖记最好的安排。和盛现在确实是出了事,肖家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可肖记和和盛是一体的,本应该齐心协力解决问题,这个时候将肖记分出去,或许会降低一些影响,可这不就违背了外公他老人家的意愿了吗?就像把身体分成两部分,不管是和盛还是肖记都是疼痛难忍的事情,对彼此也有很大的影响。秉文,和盛肖记是一体的,该一起解决问题,这个时候分开并不是解决的办法,也不利于长远发展。”


    陈子越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真诚,肖秉文没有立刻回应,沉思着像是在思索他的话。片刻后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低头喝茶时,他目光却微抬,从杯沿上拂过落在对面的陈子越身上。


    这眼神其实也没带多少情绪,可那眼风却像是开了刃的刀一样,有一种难以招架的锋利感。


    陈子越感觉后背冷汗汨汨直冒,却也保持着自然神态接受他的审视。


    茶杯重新放在茶几上,眼神微敛,他依旧还是那副严肃认真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说得对,和和盛肖记是一体的,就像手足兄弟,要协调共进才能稳步向前。那你觉得目前肖记受到的影响该怎么解决?”


    “其实只要和盛的事件有了调查结果,那么肖记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肖秉文点点头,“那这段时间肖记就麻烦你多费点心了,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肖记的销量会受到影响,你得把握好供需关系,安排好生产,还得安抚工厂里的员工,让他们放松心态。”


    “我明白的。”


    “我这边还得去开个会。”


    陈子越知趣站起身,说道:“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肖记那边也离不开人手,那我就先走了。”


    肖秉文点点头,陈子越这才离开。陈子越出了肖秉文办公室坐上车,这才发现后背衣服湿了一片,被风一吹,一股寒意沿着脊柱蔓延到身体里,冷得骨头都在颤。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肖秉文是在试探他,如果方才他脑子一热真答应了他将肖记分出来,他敢相信,他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完好无损从他办公室出来。


    此刻肖秉文坐在办公室里那张老板椅上,双腿交叠着,整个身体慵懒靠坐,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直钢笔摩挲。


    如果这次的事件是陈子越下的手,那肖秉文能想到的动机就是陈子越想趁机将肖记从和盛分离出去。毕竟当时肖大伯和肖二姑都对爷爷分的遗书不满,陈子越作为肖二姑的儿子,会不会也不满?


    可今天他试探了一下,好像并不是那回事。若这件事真是陈子越做的,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此好的机会怎么会不好好把握住?


    难道真不是他?


    这段时间该调查的人都调查了,守仓库的老于,任何去过仓库卸货装箱的工人,连秘书小孙他都秘密调查过,都没有结果。


    倒是还有两个可疑的人,一个是陈子越,一个是肖瑜。


    如今陈子越也试探了……


    肖秉文收回思绪,用座机拨了个号码过去,是肖瑜台球室的座机号,响了没几声就接了,是台球室的前台接的。


    “你们老板在吗?让他接电话。”


    也巧,肖瑜正好在台球室里,没一会儿他接起电话,一开口就道:“你这个大忙人这段时间应该忙得焦头烂额才对,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我焦头烂额你好像挺幸灾乐祸的?”


    “我这是幸灾乐祸吗?我这明明是不爽吧?你那工厂出了事,别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我这生意都受了不少影响。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慰问我的?”


    肖秉文不语,肖瑜又道:“看来不是了,那是要干什么?来跟我借钱?”


    肖秉文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手头确实有些紧。”


    肖瑜当即就急道:“还真他妈来跟我借钱的啊?你看我像是有钱借给你吗?”他气急败坏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却又软了语气问道:“要多少?”


    “一……”


    肖秉文话还没说完,肖瑜就急色道:“一百万?我靠你当我是银行啊,一开口就借一百万,我开几个破几把店我哪里能有一百万啊?”


    肖秉文沉默不语,那边肖瑜跳着脚骂了一会儿又道:“行了,我把城西那几个店打出去,反正那边也没赚几个钱,加上我手上还有点,勉强能凑个二十来万,一百万是凑不出来的,把我卖了也凑不出来,只能给你这么多。你什么时候要?不过我可告诉你啊,这是借给你的,到时候你手上资金回流了得连本带利还给我。”


    肖秉文叹了口气,“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我要去开会了,我先忙。”


    肖秉文说完便挂断电话。


    在他们这一辈中他和肖瑜关系最好,虽然有时候让肖瑜帮个什么忙他总骂骂咧咧的,但真有难了,整个肖家可能也只有肖瑜愿意帮他。


    而且以肖瑜的智商,他能计划缜密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在和盛的原材料里动手脚吗?他觉得不太可能


    第56章 第56章只惦记你


    今日张婉如一到公司袁雯就一脸神秘问她:“你跟肖秉文离婚了?”


    “你听谁说的?”


    袁雯目光在她表情上逡巡了一下,“到底离没离啊?要是离了,可你也表现得太淡定了吧,这段时间该干嘛干嘛,一点都不像婚姻出变故的,要没离,怎么外面都在说?”


    “外面?哪个外面?你到底听谁说的?”张婉如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难道是秦队长?你跟秦队长又联系了啊?”


    竟然还有心情调侃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离婚了的,但秦良川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来骗她。


    “到底离没离?”


    张婉如冲她笑了笑,“秘密。”


    她将一堆设计稿给袁雯,“这是下季度的服装系列,你先看看。”


    “你……”


    张婉如急忙敷衍道:“好啦要工作了,公司里工作为重,其他的私事就不多说了。”


    张婉如和肖秉文当然没离婚,不过肖秉文说过如果别


    人问起就说离了。只是她没想到连关系跟他那么好的秦良川他也直接说他俩离婚了。


    连袁雯都知道他俩“离婚”的事情,那认识他俩的人应该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张婉如和肖秉文离婚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肖家人耳中,不过最关心肖秉文的肖家二老已经不在,他俩离婚不离婚其他人也不会太关心,只当茶余饭后的闲聊。


    肖家知道两人离婚的事情,梁家那边自然也知道了。梁建英将这事儿带到娘家去说,说完她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当年张婉如回来就是看中了秉文手上的钱,这不秉文公司一出事立马就离婚了。”话说得不无嘲讽,“要说啊这婉如丫头也是鬼机灵,在秉文最好的时候跟了他,听说将两套房子和老爷子给的商铺都骗到手上了。秉文一出事立马踢了,这该拿的都拿到了,还不用跟秉文一起承担责任,谁见了不说一声好手段,不过也太无情了些。”


    家里就梁文凤和梁文平两姐弟在,两人听了都没应声,梁建英见状说道:“你这丫头在想什么?你不会还惦记着秉文吧?”


    梁文凤蹙眉,说道:“你说什么呢?几百年前的事了怎么还拿来说?”


    梁文凤只是在想,肖秉文和张婉如真离婚了吗?张婉如真是那种人吗?虽说她对张婉如也说不上喜欢,但总感觉这丫头不像姑姑说得那么无情无义。


    “也是。”梁建英应道,“你现在也是有对象的人了,你跟你那对象怎么样了?”


    换做别人一听到有人提自己对象,或害羞或开心,梁文凤面色却是凝重了几分。她确实交了个男朋友,家里是从政的,是家里的小儿子,上头还有个哥哥。


    梁文凤在这个年代属于高学历,不管是出于虚荣心还是处于自己高知大学生的身份,她都不想找个普普通通的人结婚。


    目前这对象家里都在体制内,虽说家里还有个哥哥,家里的资源也都向他哥哥倾斜,他们家对他的帮扶不多,他也只在某单位挂了个闲职,但对方的家境对她来说算是高攀了。


    两人感情一直都挺稳定的,不过最近梁文凤也发现了对方的态度似乎敷衍了许多。其实梁文凤明白,对方能选她,一来是出于她大学生的身份能给他涨面子,二来也是因为梁文凤跟肖家的关系。


    梁文凤的姑父从政,而肖家又有肖秉文这个商场上的新贵。对方跟她在一起目的就是想搭上肖家这两人。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会一厢情愿觉得对方选择她是出于爱情。成年人的交往礼仪往往是利益大于爱情的。


    他们家都是从政,家里也都是重点给他哥铺路,他这边倒像是放养的。而他也确实不是从政这块料,所以他想做生意,而他也一直想搭上肖秉文,如果能搭上肖秉文的话说不定还能借个东风,只是没想到肖秉文却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件事情后,和盛还能不能存活下去都难说。对方见没戏了,对她便冷淡了许多。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梁建英又问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感情稳定了就趁早把事情办了,你有了稳定的家庭我们也能放心些。”


    年龄这方面也确实给了梁文凤一些焦虑,她确实也不年轻了,而这个人目前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对象。


    对年龄的焦虑让她昏头昏脑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能定下来那更好,可理智却又告诉她,对方并不是她的良人。


    所以听到这话梁文凤也觉得挺烦的,她便没应,梁建英只以为她是女儿家害羞,便又自顾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梁文平也在,不过全程没搭腔,这会儿站起身说道:“我出去跑车了。”


    这会儿差不多快到下班时间了,出租车的生意会好一点,梁建英看了一眼窗外,说道:“下雨了也去跑车?”


    梁文平道:“下雨了打车的人才更多。”


    自从那一次梁文平嫁祸张婉如被肖秉文当众修理了一番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蹶不振,甚至都不敢出门。


    他在家里颓废了很久,不过这段时间虽颓废倒也让他认清了自己,他要考公务员是无望了,这么大个人了再窝在家里不像话,他便想着要去跑出租车。


    他爸他妈一直对他挺头痛的,一方面作为对最小的儿子的偏爱,他想考公务员就让他考,也支持他,可一方面面对旁人的流言蜚语又觉得他这么大个人了整天窝在家不像话,又对他怒其不争。


    这会儿见他想主动找个事做,立马帮他张罗,找了许多关系帮他找了个出租车公司让他进去。梁文平从此便做起了出租车生意,倒也不是跑一整天,就上班下班时间去跑一下,赚的钱也足够养活自己,虽然赚的不多,但家里人对他也安心了。


    梁文平将车子开出去,一直在通辽街附近转悠。


    张婉如下班出来才发现在下雨,夏日天气多变,有时候说下雨就下雨,出门时她忘了带伞。去公交站还有一段路,张婉如便想着打量出租车。


    下雨天打车的人多,张婉如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打到一辆,好不容易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开到身边停下,生怕被别人抢了先,张婉如想也不想立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麻烦去一下小青蛙游泳馆。”


    小戎在那边学游泳,张婉如先去接他。


    驾驶坐上的梁文平像是才认出她一样,说道:“张婉如,是你啊?”


    张婉如这才看清开出租车的是梁文平。张婉如和肖秉文已经搬出肖家老宅很久了,也不知道这梁文平是什么时候当的出租车司机。


    想着上次梁文平嫁祸她的事情,这会儿见到了多少有些尴尬,不过都坐上车了,再下去不免显得刻意。张婉如便也面色如常应了一句,“没想到是你,你什么时候当起出租车司机了?”


    “快半年了,既然都是熟人我就不打表了。”


    梁文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语气客气得不行。别人都这么客气了,而且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张婉如也不想翻旧账,便道:“那不行,还是打表吧,你要不打表我就不好意思坐了。”


    梁文平也没挣,道:“那行吧,去小青蛙游泳馆是吧?”


    雨越下越大,街上行人和车子也多了起来,大雨倾盆而下却并未降一降暑气,反而让整片大地像蒸笼一般。下雨和闷热让大家都变得很焦躁,外面不断传来轮胎打滑声和司机间的咒骂声。


    张婉如也感觉莫名的焦灼,不过小青蛙游泳馆距离这里不算远,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接到小戎了。


    “你还没吃饭吧?”前方梁文平问了一句。


    张婉如以为是因为堵车他无聊着就随口闲聊一句,也没当回事,敷衍着应了一声,“还没。”


    “那先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小戎还等着我呢。”


    “先吃点吧,去高中附近那家馄饨馆怎么样?我记得你挺爱吃那家的馄饨。”


    张婉如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这话听着就不像闲聊了。张婉如诧异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用,那边太远了。”


    “也不远,还没出城呢!”


    车子开到红绿灯处,本来是要直行的,梁文平却打了个转,车子直接掉头。张婉如见状,那股焦灼感更甚,她急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吃馄饨啊,就高中校门口那家,你以前常去的。”


    “……”


    张婉如试图在他身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可看着眼前越来越偏的路,梁文平是给她来真的,他真要带她去高中附近吃馄饨。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这个人有病,莫名其妙的,突然要送她去吃馄饨。


    想到他们之间的过节,张婉如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尽量让自己冷静,说道:“我现在不饿,你还是先送我去小青蛙游泳馆吧。”


    “你放心小戎不会有事的,游泳馆里那么多人你还怕他丢了啊?吃一碗馄饨也要不了多久。”


    路线


    越来越偏,车子也没有停下的打算。张婉如突然有些后悔了,方才上车看到司机是梁文平就应该直接下车,毕竟两人本来就有过节不是吗?


    也是看他那么客气的,那事儿也过去那么久,再加上这个天气打车也不好打,一时着急去接小戎便没想那么多,谁知道这梁文平会突然发疯,上次肖秉文给他的教训他忘了吗?


    她甚至想到,方才她打了那么久的车都打不到,偏偏好不容易打了一辆就是梁文平的,或许这并不是一种巧合?


    那么梁文平故意接上她是想干嘛?张婉如知道这时候应该冷静,可脸色实在好不起来,她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别这样张婉如。”梁文平笑了笑,“我真没坏心思的,我就想带你去吃一碗馄饨而已。”


    “我并不想吃,麻烦将我送到小青蛙游泳馆。”


    “就吃一碗嘛,也耽误不了你多久的。”


    他就像是听不懂话一样,而且还嬉皮笑脸的,张婉如按捺住火气,试图跟他讲道理,说道:“是因为那次肖秉文让你当众道歉所以你心里不舒服吗?可那不是你冤枉我在先吗?”


    “我没那么记仇,我真就想带你去吃一碗馄饨,你别把我想太坏。”


    张婉如看了一眼窗外,车子确实是向高中的方向走。张婉如是真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是想报复她吗?可他的表情又不像,难道真的像他说的,只想带她吃一碗馄饨?简直莫名其妙,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也看得人烦。


    “我得尽快去接小戎,若是我一直没去,游泳馆那边会直接给肖秉文打电话的。”


    张婉如试图引出肖秉文来震一震他。听到这话之后梁文平确实沉默了片刻,脸上那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收敛了些。


    他道:“那也没什么吧?你跟秉文不是离婚了吗?你现在是单身不是吗?我也是单身,我请你吃碗馄饨也不算得罪肖秉文吧?”


    听到“离婚”和“单身”两个字,张婉如越发警惕起来。总感觉他的目的不会是吃一碗馄饨那么简单。


    张婉如调整呼吸,将那股焦灼和火气压下去,车子是密封的,车速也不慢,要跳车肯定是不行的。张婉如试图摇下车窗,却发现车窗已经反锁,要想呼救也不行。


    梁文平从后视镜看到她的动作,倒温声安抚她道:“你不要这样张婉如,我真没有坏心思,咱就去吃碗馄饨,吃完了我送你去接小戎。”


    张婉如闭了闭眼,她目前能做的好像也只有暂时相信他真的只是单纯带她去吃馄饨,而且也尽量别激怒他。也不怪张婉如会想得多,她曾遭遇过绑架,遇到过不好的事情,她无法不往坏的方向联想。


    车里突然放起了音乐,是最近流行的情歌,梁文平心情好像挺不错,跟着歌哼唱了几句。张婉如听得更是心中烦闷,却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


    也不知道这首歌突然激发了梁文平哪一块,他将音乐关小了一些,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张婉如,我挺喜欢你的。”


    正闭眼让自己冷静的张婉如听到这话骤然睁开眼,表情一时间没控制好,就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没有诧异,没有惊愕,就是纯难受。


    梁文平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虽然也料到过,可见状也不免有些失落,他接着道:“我喜欢你好久了,从高中的时候开始。不过那时候你眼里只有李长庚,我知道我肯定没希望的,后来你又跟肖秉文在一起,你们还有了孩子,我就知道我更没希望了。你肯定在疑惑,我既然喜欢你,为什么还做出冤枉你的事情,其实我想法挺简单的,我就想你和肖秉文能离婚,你们离婚了我就有机会了。不过没成功,本来我都放弃了,没想到肖秉文突然出了事儿,你们离婚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或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我单相思,故意出手帮我。既然连老天都帮忙,我自然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你也别害怕,我真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就想请你吃一碗馄饨,想给自己争取一下追求你的机会。”


    这话一点都没让张婉如感动,反而让她更难受,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怕自己一开口话有点难听,她并不想激怒他。


    所以,她干脆沉默。


    不过也等同于无声的拒绝,梁文平也明白,他笑了笑,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安慰自己,“没事儿,我也没想着让你一下就答应,来日方长嘛,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还来日方长,张婉如只觉得一阵恶心。


    梁文平多少还是受了些打击的,之后便没有再说话,只有那一首接一首的情歌在车厢里回荡。


    车子开到高中校门口,校门口那间馄饨店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开。梁文平面上一喜说道:“竟然还开着呢。”他回头冲张婉如道:“车上没伞,我去给你买了来吧。我这么信任你,张婉如,你也信任一下我行不行?”


    张婉如点了下头,说道:“知道了,不过吃完了你就得送我去接小戎。”


    大概也是张婉如表现得很平静,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让梁文平放松了些警惕,张婉如说这话时也是态度平和,他自然也不能把人逼太紧,梁文平笑了笑,说道:“没问题。”


    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张婉如还好好坐在车里这才安心了些,进了店。


    而张婉如也一直注意着他,就在他进店的一瞬间,她急忙俯身到前座将车门解锁,随后推开车门,疯了一般向前跑去。雨还没停,密集的鼓点一样落在她身上,砸得有些疼,张婉如双眼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随手抹了一把继续往前跑,跑到公交站,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刚启动,在公交车开走前一刻她跳了上去。


    公交车上人多,很挤,可她挤在人群中却莫名觉得安心,因为跑得太快,心跳砰砰撞得胸腔疼,可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却让她不自觉笑了起来。


    梁文平买了馄饨出来才发现后座上的人不见了,他急忙寻找,很快就看到距离几十米远的地方张婉如跳上公交车的身影。


    梁文平握着馄饨的手渐渐收紧,紧得发抖,那打包盒子慢慢承受不住,啪嗒一声被他捏成两半,滚烫的馄饨撒了满手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苍白消瘦的脸因为汹涌的愤怒显得有些扭曲,浑身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爆喝一声:“你就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我?!”


    小戎在游泳馆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妈妈来接他,外面雨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耽搁。


    白子浩爸爸倒是及时来接他了,不过父子两也没走,陪他一起等,他问道:“肖哥,你妈妈怎么还没来啊?”


    白子浩爸爸白军在旁边等着,肖楚戎妈妈还没来,他也不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白军问道:“你妈妈有传呼机吗?”


    “没有。”肖楚戎想到什么道:“不过我记得我妈妈公司的电话号码。”


    白军道:“那我带你去公用电话,你打电话过去问问。”


    白军是开了车来的,他将两个孩子抱上车,在附近找到一家共用电话,肖楚戎将电话打了过去,不过妈妈公司里的人告诉他,她妈妈早就下班了。


    肖楚戎觉得奇怪,如果妈妈早就下班了,按照时间应该已经来接他了才是。他将这事儿跟白军说了,白军也觉得奇怪,又带着他去游泳馆,想着或许他们离开这段时间肖楚戎妈妈就来了。


    可游泳馆门口依旧没人,问过门卫也说没人来过。肖楚戎不禁担心起来,妈妈从来没有迟到过的,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叔叔,你能再带我去一趟共用电话停吗?我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白军也觉得事情有蹊跷,虽然跑来跑去耽搁太多时间,但毕竟是孩子的朋友,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肖楚戎在公用电话亭拨通了爸爸办公室的电话,不过没人接,他知道爸爸这段时间会很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忙了。打了两次都没人接,他又打爸爸的传呼,希望他能给他回个电话。


    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回,他又只能打爸爸公司接待室的电话,小家伙记忆力不错,上次在接待室呆过一次,那里的电话就记下来了。好在接待室的电话有人接,肖楚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让对方帮忙找找他爸爸。


    对方也没有因为他是个小孩就敷衍,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戎?找爸爸什么事?”


    小戎听到爸爸的声音,瞬间感觉鼻头一酸,说道:“爸爸,妈


    妈不见了。”


    肖楚戎给肖秉文打完电话,肖秉文让他在游泳馆门口等着他,他马上过来。白军便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游泳馆门口。


    肖楚戎觉得有点耽误别人,就提议让他们先回去,白军肯定是放心不下的,冲他道:“没事儿,叔叔回家也没事做,就陪你等着。”


    白子浩也道:“对啊肖哥,再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跟爸爸都不放心。”


    肖楚戎便没再说话了,肖楚戎以前没交过朋友,白子浩应该算得上他的朋友吧,对于朋友,他觉得就是能一起玩,可现在对于朋友好像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肖秉文的工厂在郊区,开过来要半个小时,他尽量加快速度,将车程缩减到了二十多分钟。


    车子在游泳馆门口停下,外面在下雨,保安也挺人性化,让他们三人进了保安亭等,肖楚戎很快看到了肖秉文,他急忙就要往外跑,白军拉住了他说道:“在下雨。”


    肖秉文撑着伞下了车,他的面色有些难看,阴雨天气里看着就更是阴沉可怖。


    “爸爸。”


    听到声音他很快看到站在保安亭门口的肖楚戎,肖秉文缓了些面色怕吓到孩子,这才径直走过去。


    两位家长见面先打了下招呼,肖秉文也从小戎口中得知这次是白子浩爸爸帮的忙,他急忙客气表示:“这次多亏了白先生,下次有空了请你吃饭。”


    “没事,肖先生不用客气。既然孩子交给你了,我和白子浩就先走了。”


    至于为什么小戎妈妈没来这事儿,这就是人家的私事了,白军也不好多问。几人告别离开,肖秉文将肖楚戎抱上车,肖楚戎这才问道:“爸爸,你知道妈妈去哪里了吗?”


    肖秉文帮他扣安全扣的动作顿住。在得知张婉如不见了之后肖秉文就联系过张婉如的公司,那边说她一下班就走了,肖秉文又打电话回家里,赵阿姨也说没回来。


    哪里都没人,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突然就想到那一次,她说走就走了,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不敢想。


    肖秉文调整了一下情绪,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妈妈应该是有事耽误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打算是先将孩子带回家,再出去让人帮忙找。但愿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她有事耽误了。


    这个时候最不该的就是乱了阵脚,肖秉文坐上驾驶座,可脑子却又莫名想到她几年前说走就走,这一次是不是又将他们父子抛弃了?然而想着张婉如的态度又觉得不可能,那就是遇到什么意外。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让他五脏六腑像被火烤一样难受,肖秉文才发现他的手指抖得厉害,扭了好几次钥匙都没将车打燃。


    就在这时他骤然听到小戎一声惊呼,“是妈妈!”


    几乎是立刻,他转头顺着小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张婉如急匆匆从一辆公交上下来,向着游泳馆跑去。


    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去收敛看到她出现那一刻汹涌在体内的复杂情绪,肖秉文急忙推开车门,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又折回身拿过伞。


    他想叫一声张婉如,却发现喉头被什么堵住,开不了口,只能迈着大步一步比一步急促往前走。


    张婉如跑到门卫亭,问了一下情况,门卫冲她指了指某个方向,她顺着看过去,就看到撑着伞走过来的肖秉文。


    坐公交来的一路上张婉如的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可看到肖秉文的那一刻,在被梁文平关在出租车上,在对未来发生的事情茫然无措时那种恐惧和不安,此刻通通化作一股委屈。


    不等肖秉文靠近,也不管还在下着的雨,她不受控制跑过去一下扑进他怀中。肖秉文抱着熟悉的身体,感受她的体温与他的体温交融,担忧焦虑在顷刻之间抚平。


    有太多话想问,问她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


    却发现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开口,所有的力气只能用来将她抱紧。也不知抱了多久才松开,两人都没忘记小戎还等着。


    肖秉文双眼微微发红,说话的语气也透着几分沙哑,“走吧,先上车。”


    这会儿确实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张婉如便先上了车,小戎看到妈妈安然无恙出现,不知是因为放松还是因为激动,眼眶酸酸的,有晶莹的泪在眼眶打转,声音也透出几分哭腔。


    “妈妈,你去哪儿了?”


    “抱歉妈妈来晚了,在路上有点事情耽搁。”


    张婉如坐上后座,将孩子搂在怀中安抚他的情绪。靠上熟悉的怀抱小戎不安的心情才渐渐平静,其实有那么一刻他想过,妈妈会不会又向上次一样突然离开,是不是他又有很久很久见不到妈妈,可好在妈妈又回来了。


    回到家中张婉如先去洗了个澡,赵阿姨给她煮了一杯生姜水,她喝了一些,被雨淋过的冰冷身体这才缓和过来。


    进了房间肖秉文已经等着她了,当着孩子的面有些话不好说,他自然也没问,这会儿便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想着今日的事情,虽然梁文平没对她做什么,可她依旧心有余悸。


    她道:“今天下班之后下起雨,我便打算打车去接小戎的。下雨车子不好打,好不容易打了一辆却没想到是梁文平开的。”


    “梁文平?”肖秉文眉心微蹙。


    “我也不知道梁文平发什么神经,说要带我去吃高中附近那家馄饨,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理,硬要将我往那家馄饨店带。”


    肖秉文沉默下来,想了一下梁文平这个人,突然勾了勾嘴角,仿若在笑,然而嘴角和眼底却凝着冷。


    “他狗胆还挺大。”


    不过想着他连污蔑张婉如这事儿都能做出来,能干出带走张婉如的事儿也不稀奇。可肖秉文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太莫名其妙了。梁文平污蔑张婉如可以理解他为他姐姐出头,可她带走张婉如就为了带她吃馄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还对你说过什么?”肖秉文又问道。


    这话他问得平静,仿若只是简单好奇,可肖秉文此刻的状态跟平日里不太一样。身上的克制,眼底的冷,当然她知道他并不是在针对她,可他身上那股不自觉透出的压迫感依旧让她感觉到压力。


    张婉如也实话实说,“他还说他挺喜欢我,从高中时候就喜欢了。现在知道我离婚了,希望我能给他追求我的机会。”


    听到这话的肖秉文差点笑出声来,然而他眼底却更冷,他许久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平静


    的,他道:“以后抽空去考个驾照,我给你配辆车,这样也方便很多。”


    其实张婉如也想过去考驾照,只是平日里太忙了,便觉得可考可不考,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倒是也坚定了要考驾照的决心。


    “好。”


    “你先休息,我得出去一趟。”


    “又要走了吗?”张婉如下意识问道,面上透出几分急色。


    肖秉文见状笑了笑,他能看出她在对他不舍,这让他心情好了些,他用指背刮了一下她的脸,“就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张婉如这才放心了些。


    梁家的房子就跟肖家老宅挨着,原本也是肖家老宅的一部分,后来肖老爷子给了梁家兄妹住再,后来梁建英嫁给了肖家大伯住进了肖家老宅,这房子便只有梁建英哥哥梁健康一家住。


    大门关着,肖秉文握着拳头在上面砰砰砰重重砸了几下,没一会儿有人开了门,是梁文凤。


    梁文凤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很意外,“秉文哥?”


    肖秉文目光往屋内扫了一眼,问道:“梁文平在家吗?”


    梁文凤看出他面色不太好,而且他身上的状态也不太对劲,浑身透出一股危险的锋利感,她有些不安,说道:“文平刚回来,你找他有事吗?”


    在家就行,肖秉文懒得解释,直接走进屋中。进门有个院子,肖秉文迈开长腿,几个大步就穿过了院子。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梁文平的父母梁健康和梁母都在家,二人见来人是肖秉文也都挺诧异,梁建英说道:“秉文,你……”


    梁健康和梁建英是肖老爷子的干儿女,按照辈分肖秉文还得叫梁健康一声干叔叔。肖秉文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般,他目光扫向屋中,很快就看到从某个房间出来的梁文平。


    梁文平听到动静,出房间时一脸疑惑,想看看谁来了。一出门就看到在门口那道背光而站的高大身影。


    逆着光他一时没看清他的脸,就感觉这道略显紧绷的身影有一种可怕的压迫感。见到他,他身影直接向他走过来,阴影笼罩而下,压抑得让人窒息,近了些梁文平才看清来人是肖秉文。


    或许是因为心虚,或许是因为此刻肖秉文的状态太过锋芒毕露,梁文平当即倒抽一口凉气,双目圆瞪,本能的恐惧感骤然袭上,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一动不动。


    肖秉文也没有废话,走到梁文平跟前,抬起一脚就向着他肚子踹去。肖秉文参过军,力道自然比常人大些,再加上梁文平长得瘦弱,这一脚下去,结结实实给踹出去了几米远。


    梁文平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哎哟哎哟叫出来,还没来得及平复身体的疼痛,只觉领子一紧,是肖秉文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这一幕也将梁家众人惊到了,一时竟吓得呆在原地,直到肖秉文提着梁文平出了屋子。


    梁健康急忙追上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秉文?文平是哪里得罪你了?”


    肖秉文完全无视了他的话,此时此刻的他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人,只想单纯发泄心底的怒火。


    梁家的院子里有一口水缸,他提着梁文平的领子走到那水缸前,反手摁着他的脖子就将他的脑袋往水缸里淹。


    这一幕把梁家人吓得够呛,梁母爱子心切,急忙走上前就要拉肖秉文,肖秉文下意识将她挡住。其实他也没用多少力气,可这会儿怒火上头再加上他本身的力气就不小,这一挡,梁母就直接被震倒在地上。


    梁文凤也回过神来,她走上前急色道:“秉文哥到底发生了什么?文平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如果文平他真有不对的地方,我父母定会教训他给你一公道。”


    “公道?”肖秉文嗤笑一声,“我这公道你们可给不起。”


    手上的力道松也没松一下,被按在水缸中的梁文平双手扑腾不止,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肖秉文的力道却都未松一下。


    梁母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梁健康也跑上前焦急劝道:“你先松手吧,你在这样文平就要被淹死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搞出了人命。”


    肖秉文也没想搞出人命,手上沾上这条命,他还嫌脏。他下手自有分寸,在梁文平呛了几口水,在那股可怕的窒息感让他有过最痛苦的经历之后,在他面对死亡的威胁恐惧到极点之时,在他快要彻底窒息的前一刻,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肖秉文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扔在地上。


    梁文平被呛得直咳嗽,就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在地上痛苦打滚,咳嗽不止。梁母紧忙爬过去将他抱起来帮他擦干脸上的水,作为母亲护犊子的心态,她满脸怒色冲肖秉文道:“我家文平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这样作践他?老太爷老太太一走就没有人为我们做主了是吗?”


    “还想老太爷和老太太给你们做主?”肖秉文嗤笑,即便笑着可他的面色和眼神却是冷的,看着简直渗人得很。


    “别忘了,老太爷已将老宅的使用权给了我,这房子是老太爷给你们住的,那是他的事,现在换了主人,我随时都有可能收回来。”


    这话一落,梁家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方才疾言厉色的梁母这会儿却是白了脸闭了嘴。


    “秉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房子可是当初干爹看在我父亲的情分上给我们住的。”


    “那是老爷子跟你们家的情分,跟我无关,一码归一码,现在是我说了算。”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梁文平这才终于喘过气来了,肖秉文走上前蹲在他身边,一股危险感在他周身蔓延。梁文平瑟缩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梁母因为惧于肖秉文的威胁此刻身体也僵住,虽想护着孩子却也不敢说什么。


    肖秉文一伸手卡住梁文平的脖子,这动作让梁家众人大惊失色,却也没人敢说什么。


    肖秉文的手指紧紧捏着他的下颌,目光冷漠扫过这张脸,突然就笑了。


    “怎么?要跟我抢老婆?”慢条斯理说这话,手上力道却不断收紧,“不管我和她离没离婚,她都不是你能肖想的,明白吗?”


    梁文平猜到肖秉文来这里是为了这事儿,或许是因为被家里人给惯的,又或许想到肖秉文再厉害如今出了这么一摊子事他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再厉害也厉害不出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找上门来的肖秉文会如此简单粗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告诉他,他捏死他就像捏死一直蚂蚁那么简单。


    梁文平这会儿是真害怕了,他害怕这样的肖秉文,即便以前的肖秉文再厉害,可身上终究有着富家子弟的彬彬有礼,行事也会留几分情面。他从未想过肖秉文会有这一面,行事无所顾忌,什么富家子弟的身份,什么体面,都只是他碍于身份的伪装,而这一刻,眼前残忍而粗暴的人才露出了他的一点本相。


    面对眼前之人的巨大恐惧感,梁文平什么都顾不上了,即便下颌被他捏住说话不方便却也囫囵不清求饶:“秉文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以后会离张婉如远远的,有她在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出现。”


    还算识相。


    肖秉文松开钳制他的手,站起身,冲周围梁家人扫了一眼说道:“准备一下搬东西吧,这房子我要收回来了。”


    虽然他没对张婉如怎么样,但他的所作所为依旧触了他的逆鳞,倒也不至于把人杀了,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发不出心头那股火,他会一直都不舒服。


    然而肖秉文的话对于梁家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肖老爷子给他们这间院子虽然不算大,但住一家几口绰绰有余。而且因为住在这里,便也让人觉得他们跟肖家是一家人,在外面行事也有许多便利。


    若是肖秉文将房子收回,这就是要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他们哪里有多余的钱购置别的房子来住。


    梁健康对着肖秉文离去的背影哭喊着道:“这是老爷子对我家老爷子的人情啊,你这样做,你让肖老爷子在地下怎么安息。”


    可即便摆出肖老爷子肖秉文也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出门时头都没回一下。


    张婉如已换上了睡衣,肖秉文还未回来,他说只出去一会儿,可这都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睡不着的,张婉如拿了本书来看,骤然听到外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张婉如心头一喜,撩开被子下床走了几步,就看到推门进来的肖秉文。


    来不及惊喜,张婉如几个大步跑过去扑到他怀中,结实的身体接住她,枕着他宽阔的胸膛,她总算踏实了些。


    肖秉文捞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就跟抱个小玩偶似的,他在床边坐下,顺势把她放到腿上。


    “你去哪儿了?”张婉如问他。


    “处理点事情。”


    他没明说张婉如也就不再问,她靠在他怀中,也不知道还能抱多久,这段时间两人难得见面,她自然也珍惜难得的温存。


    肖秉文用大掌顺了顺她的头,又在她头顶落下一吻,问她:“今天被吓到了吗?”


    “有点。”


    “以后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张婉如从他怀中抬头,问他:“你刚是不是去找梁文平了?”


    既然她都猜到了肖秉文也不瞒着,他道:“嗯,是去找他了。”


    “揍他了?”


    “嗯,揍了他一顿。”


    她还没看过肖秉文揍人呢,虽然肖秉文这人有时候让人觉得混混的,但毕竟出身和教养摆在那里,出门在外都是以理服人,做事也留几分情面,也不知道他揍起人来是什么样子。


    肖秉文又顺了顺她的头发,指背在她脸上轻轻拂过,若有所思般说了一句:“连梁文平都有胆子惦记你,还挺有魅力。”


    “你这是在夸我吗?”


    可为什么感觉他眼底凉凉的。


    “当然。”肖秉文道。


    张婉如知道这事肯定是让肖秉文来气了,不然也不可能跑去将梁文平揍一顿,还是第一次见他行事作风如此简单粗暴。


    当然得给他些安慰,所以张婉如软了语气,目光柔柔看着他,说道:“别人惦记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惦记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水润的眼睛盯着他,眼底填满了他整张脸,仿若再也容不下别人。即便去梁家发泄了一通,可心底依旧还带着几分火。她这话一出,他就感觉冒着火气的心窝子好似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摸了摸。


    肖秉文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拇指在她唇上压了压,说道:“嘴这么甜的吗?”


    话才落下,肖秉文就感觉唇上一软,是她突然贴了上来。软软的唇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便离开,她依旧水润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扬起笑,亮亮的。对上他疑惑询问的目光,她问他:“甜吗?”


    肖秉文怔住,是真没想到张婉如会突然给他来这一下,这丫头的本事真是一次次出乎他意料。


    今日发生太多事情了,从得知她失踪的担忧到后来知道事情真相过后的愤怒,情绪一直滚在心头。


    而她,就这么来了一下,便如此轻而易举将所有情绪都瓦解了。


    此刻,肖秉文眼底就只剩了她那双水润的眼和方才贴过他那张柔软的唇。


    有时候是真不怪他想混账。


    可他知道自己混账起来什么样,又怕把人吓到,他克制着,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却没直接袭上去,只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也克制着,掩饰某种急切,故意放柔了冲她道:“没尝到,再来一下。”


    第57章 第57章亲爱的


    她真是乖顺得不行,果真就将唇贴了上来,不过也只是一下子。


    “尝到了吗?”她问。


    他没说话,拇指在她唇上蹭了蹭,拇指压在她唇上的触感实在软得不行,他们着实也有许久没有亲热过了。肖秉文便没忍住,低头在她唇上含了含。倒也没太过,就解了下心底的痒。也怕一发不可收拾,真有可能走不掉了,他接到小戎的电话就直接往城里赶,厂子里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好巧不巧的,唇刚从她唇上离开他的传呼就响了,就跟生怕他不记得他还有事似的。肖秉文皱了皱眉,张婉如双眼微阖,即便只被他含了一下目光也透了几分迷离,听到传呼声,她面色失落了几分,问道:“要走了吗?”


    确实是要走的,可看着她这小模样他说不出话,大概只犹豫了三秒,他将传呼关掉,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脸抬起来,唇抵在她的唇上,就轻轻抵着,没往下压,他主动的暧昧已告诉她答案,他却还是对她强调了一句:“不走。”


    说完唇就压了下来,或许已经做了决定,这次的吻便放肆了许多,滚倒在床上时肖秉文突然就想着真是多此一举,方才克制着吻就是怕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只是终究还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张婉如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人,出来时也没人,其实早就料到肖秉文那么忙,肯定一早就走了,可看到没人了还是有些失落。


    也不知道他公司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处理好,两人什么时候再回到每天都能见面的日子。


    张婉如谨记教训,当天就去驾校报了个名。下午去接小戎时张婉如在门口遇到白军,昨日的事情她听小戎说过,在肖秉文来之前是白子浩和白叔叔一直陪着他。


    张婉如自然是要谢一谢人家的。


    “昨天的事情小戎都跟我说了,谢谢白先生啊。”


    白军道:“你太客气了小戎妈妈,不过你昨天去哪儿了?”


    “昨天有点事情耽误了。”


    白军也没多问,“没事儿就行,小戎昨天还挺担心你的。”


    正说话间,两个孩子也结伴出来了,孩子们先跟长辈打了声招呼,白子浩便冲白军说道:“爸爸,我和肖哥约好了今天去吃冰淇淋。”


    “当然可以啊,毕竟上次爸爸答应过你的,不过你们两个单独去吃我不放心,得家长跟着,当然我们家长会自觉坐一桌,不会影响到你们小朋友的聚会。”


    “耶!”白子浩高兴蹦跳了一下,一脸兴奋冲肖楚戎道:“肖哥,我爸爸答应了。”


    肖楚戎看向张婉如,张婉如也点点头,“妈妈也觉得没问题。”张婉如说完问白军,“是白先生陪他们去还是我陪他们去?”


    白军道:“一起去吧,我俩都在他俩也安心些。”


    张婉如想着昨日是白家父子帮了忙,正好这顿就她请客。


    白军开了车来,两个孩子上了车,张婉如本打算坐后座跟两个孩子一起的,白军冲她道:“小戎妈你坐前面吧,两个孩子好聊天。”


    张婉如想想也是,孩子们有自己的社交场合,家长在那里确实不太方便说话,她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车之后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啊白先生。”


    “你真太客气了小戎妈。”


    两个孩子都想去吃肯德基,白军就找了一家就近的肯德基店,孩子们点了爱吃的甜筒和薯条,张婉如和白军也随便点了两杯喝的。


    白军说到做到,让两个孩子坐一桌聊他们的,他们两位家长坐远一些不打扰他们。


    “小孩就喜欢吃这些,我吃着也就那样,味道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小朋友就那么喜欢。”白军坐下之后便说了一句。


    “我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吃麻糖,我妈也说过这有什么好吃的,甜得齁人,但那时候就觉得好吃。”


    “也是。”白军笑了笑,“小时候觉得大人挺扫兴,没想到我们长大了就变成扫兴的大人了。孩子爱吃就吃吧。”


    张婉如也笑了笑。


    “对了,昨天小戎爸爸来接他,我看着觉得他有点面熟,他就是和盛集团的经理肖秉文吧?”


    张婉如听到这话,心头一咯噔,不过看白军的表情并没有恶意,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点了点头。


    “说起来和盛味业最近出了不少事儿呢,肖先生应该挺忙的吧?”


    “是挺忙的。”虽然白军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可张婉如有点尴尬。


    “其实和盛味业的事儿最开始还是我们报社爆出来的。”迎着张婉如惊愕疑惑的目光,白军道:“我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


    这倒出乎张婉如意料,张婉如只知道白军在报社工作,万万没想到他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再见他穿着潮流,打扮时尚,倒跟主编成熟稳重的形象不太符合。


    “张小姐应该也清楚,做新闻的就是有什么就写什么,当时和盛味业的酱油确实也检查出了过量的二丙醇,我们也是如实报道,并不是在针对肖先生。”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本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他们公司监管不力。”


    “张小姐理解就好,就是不知道和盛味业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他这段时间挺忙,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白军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听说您二位离婚了?”


    “……”张婉如没及时回答,只诧异看了他一眼,白军道:“你知道的,我们做新闻的,消息会比别人灵通一些。”


    张婉如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那个……孩子知道吗?”


    “不知道。”


    白军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一来这两个孩子也算同病相怜了。”


    张婉如不解,白军解释道:“我跟


    浩浩他妈也是离了婚的。”


    吃完了出来白军坚持送他们母子回去,不过张婉如拒绝了,最终白军也没强求。回去的一路上张婉如想着白军的话。


    金太阳报社的主编……金太阳是柳城一家本土媒体,在柳城的影响挺大的,所以当时金太阳爆出和盛味业的毒酱油事件才会在短时间之内被广泛传播。


    白军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恶意的,而且昨天能联系到肖秉文也多亏了他帮忙。既然有这样的人脉,那她也该好好利用才对。


    所以第二天去游泳馆接孩子时,张婉如故意瞅准了时间跟白军同时到。


    白军热情冲她打招呼,“小戎妈,这么巧。”


    “是啊,挺巧的。”


    两人在外面等着孩子出来,张婉如抓紧时间说道:“白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请你吃个饭。上次小戎能联系上他爸还多亏你帮忙呢!”


    “哎呀小戎妈别这么客气,浩浩跟小戎是好朋友,这点忙也是顺手的事情,再说了上次俩孩子去肯德基也是小戎妈请的客。”


    “那怎么一样呢,上次是请的白子浩同学,这次是请白先生,你们父子两都帮了忙,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的。”


    “那行吧,这周末吧。”


    “行,那周末我们送了孩子过来就一起去吃饭。”


    到了约定那天,两人把孩子送进去之后,张婉如便坐上白军的车到了她早先预定好的餐馆。服务生拿上菜单,张婉如将菜单递过去,白军笑道:“小戎妈,你真太客气了。”


    每人点了两个菜,张婉如喝了一口果汁,说道:“其实今天约白先生出来还有一件事想拜托白先生。”


    听到这话的白军倒没诧异,他似乎早有预料,笑道:“小戎妈妈你说。”


    “就……和盛那件事爆出来之后这段时间肖秉文也一直在对公司进行整改,而且也在积极调查这件事的真相。我就想着,如果白先生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安排一下报社的人去对和盛和肖秉文进行一次采访,也不需要贵社能帮肖秉文说说好话什么的,就如实报道一下他们公司的整改情况,让公众知道肖秉文是有改正的决心和态度的。”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


    张婉如也没想到他应得这么爽快,她面色一喜说道:“那……白先生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下周吧,我亲自去。”


    这话就更让张婉如惊喜,“那就谢谢白先生了。”


    张婉如说完想到什么,从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她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高档腕表。


    “小戎妈你这是干什么?”


    “上次逛街看到这块腕表觉得挺适合白先生的,就买了想找机会送给你。”


    “哎呀你真是……本来浩浩跟小戎就是好朋友,我听说小戎在学校也挺照顾我们浩浩的,有一次还帮他抢球来着。这些不过都是小忙,我随手一帮的事情,小戎妈妈干嘛这么破费?”


    白军将手表推过去,说道:“应该没买多久还能退,小戎妈你去退了吧,你送我这个还不如送我一束花呢!我这个人喜欢花,花可比这个东西惹人爱多了。”


    张婉如又将手表推过去,“花会有,这个白先生也要收下,真是我精心挑选的,白先生就别辜负我一番好意了。”


    白军实在推脱不过便也只能收了,张婉如这才放了些心。


    第二日张婉如送孩子去游泳时路过花店便买了束花,小戎不解问道:“妈妈买花做什么?”


    张婉如道:“白叔叔上次帮了你,这是给他的礼物。”


    小戎点了点头,他以为花跟别的礼物一样也是一种礼物。


    张婉如在门口跟白军父子碰面时便将手上的花送上,白军倒是诧异了,张婉如道:“白先生说过的,喜欢花。”


    白军笑了笑,有些无奈,不过收到花心情还是不错的,他愉快接过,笑道:“我还以为昨天小戎妈妈只是随口一说呢,没想到还真买花了。”


    “答应过白先生的啊,那肯定要说到做到。”


    “行,我收下了。”


    小戎和白子浩进了游泳馆之后先去换了衣服,戴上泳帽和护目镜,便被教练带到泳池边。教练先教他们游了几圈之后就安排他们休息一会儿。


    两人趴在岸边休息,白子浩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肖哥,你妈是不是在追我爸啊?”


    “追?”


    “就追求啊?你知道追求是什么意思吧?”


    “……”


    “就……追到了就要谈朋友的那种意思。”


    这下小戎明白了,他冷冷扫了白子浩一眼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妈妈怎么可能和你爸爸谈朋友?她跟我爸爸才是一对。”


    “可是我听说你爸爸和妈妈已经离婚了啊?”


    “谁告诉你的?”肖楚戎目光更冷。


    白子浩被他这眼神一看,吓得瑟缩了一下,忙道:“我听我爸说的,我爸是记者,他消息可灵通了。”


    肖楚戎沉默下来没说话,白子浩又道“你说要是你妈我和我爸成了一对,我俩不就是一家人了吗?”白子浩越说越激动,嘿嘿笑道:“那我俩就成兄弟了肖哥。”


    “兄弟?”不同于白子浩的激动,肖楚戎面色有些冷。


    “诶肖哥,跟我成兄弟你不高兴吗?”


    肖楚戎没回答,将护目镜往眼睛上一戴,身体一沉,瞬间便像一条鱼一样沉入水中,白子浩见状也戴上护目镜,说道:“肖哥你等我。”


    张婉如明显发现小戎今天不太对劲,一路回来心事重重,浑身透着低气压,吃饭时有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选择沉默。睡前张婉如陪他读了会儿拼音,张婉如看出了这小孩家家有了心事,没忍住问出口,“小戎,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不知这话戳中了小家伙哪儿,就见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突然就多了几分委屈,眼底还有泪光在闪烁。


    张婉如见状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啊?今天学游泳被教练批评了?”


    不过以小戎闷闷的性格,就算被批评了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


    小戎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爸爸是不是离婚了?”


    张婉如心头一咯噔,忙道:“是谁告诉你的?”


    “白子浩说的,他爸爸是记者,他说他爸爸消息很灵通。”


    难怪他会这副模样,张婉如看得心疼,她将他搂在怀中抱着,说道:“爸爸和妈妈没有离婚,不过爸爸最近出了点事情,他怕影响了我和你的生活,对外就说我们离婚了。”


    小戎从她怀中抬头,依旧是泪眼婆娑的,“所以你们还好好的对吗?”


    “当然啊。”张婉如揉着他的小脑袋,“我们有小戎啊,我们怎么可能离婚?”


    张婉如用掌心帮他蹭掉溢在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小戎别难过,爸爸这段时间是因为工厂出了事情才没回来,等工厂事情处理完了就好了。爸爸很厉害的,我们要相信他对吧?”


    “嗯,爸爸很厉害。”小戎很肯定强调了一句。


    张婉如笑了笑,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小戎放了些心,也咧着嘴角对着妈妈笑了笑。


    几天之后白军去了一趟和盛味业,毕竟收了人的礼,也得做点事。白军还带着一个摄影师。


    俩人在门口保卫处说了一下身份和来意,保卫处的保安打了个电话过去,确定好了之后才让两人进去。


    白军来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的安保挺严,不仅进去的人要严查,就连出去也没那么简单,方才他们等待时就看到有个工人,拿着领导签字的申请书才能出去。


    白军冲身后摄影师说道:“把这些都拍下来。”


    肖秉文跟工厂的几个领导开了会,商讨滞销货物的处置问题,讨论了老半天才有结果。刚回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乎秘书小孙就进来冲他道:“肖总,金太阳报社的主编找您。”


    “金太阳报社?”


    肖秉文可没忘记当时公司的毒酱油事件就是金太阳报社爆出来的,所以他对这报社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这种


    舆论机构也不能得罪,他便让人将他请进来。


    只是见到来人后肖秉文愣了一下,这人他见过,有过一面之缘,肖秉文很快想起来,“你是……白子浩同学的爸爸?”


    “是我。”白军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我是白子浩的家长,也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肖总幸会。”


    肖秉文没想到小戎同学的家长也是卧虎藏龙,他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和白军握了握手,“幸会幸会,白主编请坐。”


    两人坐下,秘书泡了茶进来,白军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我今日来是想对肖总做一个专访,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实在有些冒昧,还望肖总谅解。”


    “没关系。”


    “那肖总愿意接受采访吗?”


    肖秉文端起茶喝了一口,嘴角抿出一抹客气的微笑,“当然,我非常乐意。”


    白军便冲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那摄影师便拿出相机对着肖秉文拍了张照片。


    白军拿出笔和本子,“那就不耽误时间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肖秉文端正了些坐姿,笑道:“好,白主编请。”


    “首先我想问的事,这件事件之后对肖总有什么样的影响?”


    “影响肯定是有很多的,第一就是让我发现了管理上的漏洞,让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机对工厂的原料做手脚,其次舆论也给了一些压力,当然有压力才有动力,促使我尽快找出始作俑者让这件事水落石出,也给公众一个交待。”


    听到这话白军倒是有些意外,本来今日来采访肖秉文就是因为想做个顺水人情,毕竟人家小戎妈又请吃饭又送礼的,做新闻的要善于抓住焦点,虽然最近柳城的焦点确实在和盛味业上,但他们已经占了先机爆出这件事,后面又被各种媒体轮番报道都炒烂了,他也没想着要挖掘出什么东西。


    不过这会儿听着,和盛味业这事儿还有些门道。


    白军便正了正面色,问道:“肖总的意思是,贵公司此次遭遇的事件是有人为之?故意想损毁贵公司声誉?”


    肖秉文:“确实如此。”


    “那事件有调查结果了吗?”


    “目前正在调查,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向公众透露。不过,虽说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我管理不当也是事实,我真诚向公众道个歉。我近期也在积极对受害者进行慰问,商讨赔偿问题,公司出了这样的事,作为领导者我从未逃避责任,一直在积极解决,也希望公众能多给些时间。”


    白军点头,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作响,虽说肖秉文这回答带着几分官方的成分,但态度也算诚恳。


    “这件事之后我对公司也进行了一番改革,加强了管理,尤其是在生产线上,每一关都严格把控,确保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如果白主编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工厂车间看看。”


    “行,肖总请。”


    两人去了车间,换上无菌服,肖秉文一边带他参观一边跟他讲解,白军参观了一圈之后点点头,工厂里一切都井然有序,确实也像肖秉文说的那样,每一关都在严格把控。


    肖秉文望着白军连连点头,又见跟在他身后的摄影师并未闲着,在各处拍照,他这才放了些心。


    从工厂车间出来,白军问道:“这次事件除了对肖总的事业有影响外,你对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


    肖秉文没着急回答,而是先扫了他一眼,能做新闻媒体的,察言观色自然有一套,白军看出了他对这问题的排斥,他道:“这算是我跟肖总的闲聊,不会出现在报纸上。”


    “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就比如,跟肖太太离婚了?”


    “……”


    肖秉文眉心微蹙,他不想得罪媒体,再加上这人又是小戎朋友的家长,对他便带着几分客气,不过他这话题确实越界了。


    “肖总也别介意,就当我们是在闲聊。”白军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我这次过来还是受了小戎妈妈所托。”


    “哦?怎么说?”肖秉文目光微眯,嘴角却微微挑起笑,看着倒还算客气,可身上气质莫名冷了几分。


    白军笑道:“几天前小戎妈妈请我吃了一顿饭,希望我有时间对你进行一下采访,她说这件事之后你积极吸取教训,也做了很多弥补措施,目前公众对你们还不买账,希望我做一下采访让大家了解你的诚意,或许对你的名声会有扭转。”白军说完将手腕抬起来,“你瞧瞧小戎妈妈还真是客气,又送礼物又送花的,就怕我不答应。”


    肖秉文没说话,那勾在嘴角的笑却淡了一些。


    白军又道:“没想到您二位虽然离婚了,但小戎妈妈对你的事情还这么上心,到处为你出谋划策,能娶到这样的太太真是三生有幸啊,可惜……”白军不误惋惜看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往后又会是哪个男人有这样的好福气。”


    “这么说来那她确实有心了。”肖秉文表情很快恢复如常,“新闻讲究实事求是,当然我相信白主编一定会对今天的事情如实报道,至于我的私事,白主编也说了是闲聊对吧?”


    他故意岔开话题,显然是不想聊私生活,白军也知趣,应道:“这个是当然。”


    这次的访谈便就此结束。


    这一日张婉如接了小戎回到家,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肖秉文坐在沙发上,两人都很意外,小戎尤其惊喜,即便性格沉闷如他也没控制住一声惊喜呼唤,“爸爸。”随后便向他小跑过去。


    肖秉文也急忙站起身一把接住儿子,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来回举了几次这才放下,随后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他:“想我了?”


    “嗯。”


    “上次给你买的那套积木研究得怎么样?”


    “我都摆好了。”


    “给我看看。”


    小戎便急忙带着肖秉文进了他的房间,肖秉文在房间陪了孩子一会儿这才出来,张婉如给父子两切了水果,见肖秉文出来,问道:“不玩了?”


    “玩得差不多了,让他自己写写字。”


    肖秉文说完便回了房间,张婉如了然,将水果给小戎送进去便也跟着他回了房间里。关上房门,对上肖秉文有些复杂的眼神,张婉如心中的不安感更是强烈。


    这段时间他那么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回来的,还记得上次他回来是因为她被梁文平那神经病带走了他怕她失踪,再上一次他回来是跟她提离婚。


    梁文平那次是被迫,他主动回来总让她感觉没什么好事。


    也不知道离婚那事儿是不是又要提上日程了,毕竟他说先用现金抵一下,如果现金用完了没什么效果他就得去贷款,要去贷款他就要先离婚。


    几天前才对小戎说过他们不会离婚来着,虽然离婚是为了贷款,可总归还是离了,小戎知道了肯定会难过。


    再加上她感觉肖秉文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越发让她觉得他回来没什么好事。可张婉如还是问出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肖秉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天白军去了一趟我公司,对我作了一下采访。”


    “啊?他这么快就去了啊?他说是下周啊,本来我还打算先跟你说一声来着,没想到他去这么快。”


    肖秉文目光渐渐暗了下来,还真是她拜托白军去的啊。


    “白军告诉我,为了让他采访我,你不仅请了他吃饭还送了他礼物。”


    “这个是当然啊,先不说之前小戎找我那事儿人家帮了忙,这次我拜托他去采访你,也是想通过媒体让大众更清晰认识你,希望能让和盛味业的形象更正面一点。求人办事那自然是要送礼的。”


    肖秉文勾唇笑了笑,“还送了花?”


    张婉如总感觉他这抹笑带了几分深意,她道:“白军说他喜欢花我就送了。”


    “是吗?那怎么没见你送我?”


    “啊?你也喜欢花吗?”


    “……”


    肖秉文一个大男人喜欢什么花,只是想到之前他为讨她欢心送过她花,所以他觉得送花这事儿多少带点暧昧。


    “采访如何?还算顺利吗?”张婉如又问道。


    “挺顺利。”


    “那就行,礼没白送。”


    说完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她道:“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婉如并不觉得肖秉文特意回来就跟她说一下采访的事情,这在她看来没什么,而肖秉文却觉得她在故意岔开话题。


    他便没忍住说道:“你不觉得送男人花有些不合理吗?”


    张婉如挺疑惑,他怎么又扯这个话题上了,“不合理?他说他喜欢,为了投其所好就送了,这……不合理吗?”


    “当然。”


    “……”


    张婉如诧异看了他一眼,他回来一趟不会真是为了这事儿吧?因为他送了白军花?肖秉文这人吧处事挺大气,不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那么多。要说他就因为她送了白军花这事儿特意跑回来,她觉得不太合理。


    “你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肖秉文从她的表情看出来,好像他为了这事儿回来挺小题大做的。肖秉文心头闷了些火,下意识摸出烟和打火机,想抽根烟,刚含在嘴里,张婉如就道:“别抽。”


    烟倒是还叼在嘴里,不过打火机重新放了回去,没点燃,那烟含在嘴里被他狠狠咬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阻止他抽烟。


    他似笑非笑看向她,“你觉得送他花这事儿没什么?”


    当时白军跟他说那些话,肖秉文虽然听得不太舒服但也没太当回事,毕竟白军也是有孩子有家室的人,不过后来他多了个心思让人去调查了一下,原来那白军跟妻子离婚好几年了。目前是单身。


    那白军跟他说那话就更耐人寻味了。一个梁文平一个白军,偏偏这个白军又不像梁文平那样可以任他拿捏。


    他和张婉如离婚的消息确实是他放出去的,公司这事儿闹得大,不想他们母子被影响。却没想到给自己留下隐患。


    他目光落在这丫头身上,她倒是逗人喜欢得很啊。想到此处,他又在那烟屁股上狠咬了一口。


    看样子他是真介意这事儿的,倒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作风大气行事爽快的男人倒也有心思敏感的一面,就为了这事儿特意跑一趟?原本还担心他回来又跟她提离婚来着。


    不过这倒让张婉如松了口气,“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要能帮你,送就送呗。”


    “你没想那么多不代表别人就不想。”


    “啊?你是说白军?他会想什么?”


    “哪个正常男人会让女人送花?”


    说话的语气带着嘲讽,再加上咬着烟的动作,耳边肌肉绷紧了,给她的感觉就是在咬牙切齿。


    “也有可能有些男的就喜欢花的。”


    “喜欢花是一回事,就怕有人心思不轨。”


    “心思不轨?白军?”


    肖秉文沉默,张婉如道:“你想多了吧,就接孩子的时候碰过几次面,还有那次小戎和白子浩一起去吃冰淇淋,我和白军都不放心一起带他们去肯德基,顺势再请个客感谢一下他们父子,其他时候也没太多接触。”


    听到这话肖秉文目光微眯,“你们还一起带孩子去过肯德基?”


    “俩小孩要去吃冰淇淋,总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去吃吧,那么小的孩子。”


    肖秉文面色有些冷,拇指和食指将咬在嘴上的烟抽下来,指腹摩挲着在上面狠狠捏了几下,烟嘴都捏变了形,随后轻轻一弹,那烟就被弹进房间的垃圾篓里。


    他这状态,明显看出是生气了。最近这么多事情,厂子里乱七八糟的,他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为这事儿生气,也真是难为他了。


    张婉如自然也不想他太累,他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以后注意一点,不过你说的白军心思不轨什么的,我觉得应该没那回事,当然我以后还是尽量跟他保持距离好吗?”


    肖秉文双手插进裤兜里,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她没说话。这表情看着还挺有压迫感的。


    张婉如觉得,她得哄一下。


    “你别生气了好吗?”张婉如又道,她搂上他的腰,柔声唤了一句:“亲爱的。”


    “……”


    亲,爱,的。


    肖秉文愣住低头对上她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因为这三个字的刺激骤然绷紧了些,眉梢却没忍住挑出一抹弧度。


    他道:“怎么这么叫我?”


    “我们是夫妻啊,这么叫不行吗?”声音柔得仿若能掐出水,明显是在跟他撒娇。春风化雨般的柔情,尤其这人还是张婉如。


    亲爱的,她怎么想得出这称呼的。


    肖秉文怎么抵挡得住?抽出插在裤兜中的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腰上,他似嗔非嗔说道:“干嘛突然这样闹?”


    第58章 第58章挺会哄人


    这语气,一听就是被哄住了,想着这男人因为这事儿,那么忙的还特意回来一趟,张婉如挺心疼的。反正都是哄,那肯定是捡最能哄的话来哄了。


    张婉如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又道:“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是你一个人的。”


    前面说了什么不重要,但最后这句话着实取悦了他。


    “我是你一个人的。”


    她是知道怎么逗人喜欢的,难怪又是梁文平又是白军的,还有个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她念念不忘的李长庚。


    肖秉文是真有点来火,因为白军的事情,尤其知道了他们俩还带着孩子一起去吃过冰淇淋。


    虽然她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让两孩子单独去吃,家长跟着要安全点,但就是让他心里不舒服。


    她也真是够厉害,三两句话他火气就消了大半。


    再加上她这软软的身体往他怀中一靠,方才还风雨欲来的,一转眼就变成了良辰美景,这么好的时光拿来冒火实在可惜,他这来回一趟也是不容易。


    那另一只插在裤兜里的手也取出来搂上她的腰,微微弓着身体将人整个抱进怀中,仔细感受了一下,缓了缓方才那话带给他的冲击,他这才说道:“再叫一声儿。”


    “什么?”


    “你刚叫过的。”


    两人一起这么久了,张婉如自然了解他,知道他指的什么,看样子确实有用,她忍着笑意,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肖秉文轻咳一声,“别闹了,不是这句。”


    “亲爱的。”


    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下意识搂的更紧,肖秉文是真挺受用。


    他突然有些后怕,不经意脱口而出道:“幸好。”


    “啊?幸好?幸好什么?”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


    幸好什么肖秉文却没继续说,但心里清楚得很,幸好当初没选择离婚啊,要是离婚了摊上这事儿,她还能窝在他怀中,说这些暖心窝子的话给他听吗?


    “那你可得记好了。”肖秉文又道。


    “记好什么?刚说幸好什么意思啊?”


    肖秉文并不想解释,只道:“记好你说的话。”


    “哪句啊?”


    “你是谁的。”


    “我是你一个人的?”


    “嗯,就这句。”


    张婉如窝在他怀中,实在没忍住压着声音笑了出来,还真哄对了。


    因为肖秉文的话,张婉如去接小戎时在游泳馆碰到白军便感觉有些别扭。白军倒是挺随意的,见到她依旧热情打招呼。


    “小戎妈妈,今


    天来这么早?”


    “还好,你今天也挺早。”


    张婉如尽量保持客气。


    “哦对了,昨天我正好有空去了一趟和盛味业对肖先生做了下专访。”


    “嗯,我听他说过的,说是采访挺顺利的,到时候写报道还希望白先生能多美言几句。”


    “也不需要我美言,肖先生做得很好,我只需要如实写就行,我相信肖先生的真诚肯定能打动消费者。”


    “如果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好小戎和白子浩出来了,张婉如急忙冲儿子招招手,白军也冲白子浩招手打招呼。趁着孩子过来的间隙,白军突然冲张婉如说了一句:“对了小戎妈妈,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模特叫林友莉。”


    “是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想对林小姐做一下专访,能麻烦小戎妈妈牵一下线吗?”


    这话倒出乎张婉如意料,林友莉虽然有一点名气,但像金太阳这种大报社也不至于将目光落在这种小模特身上,而且还是专访。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对林友莉也有好处,张婉如道:“当然可以。”


    “那就谢谢小戎妈妈了。”


    第二日上班张婉如就将白军的话转述了一遍,问林友莉,“你有兴趣吗?”


    “这个人能信得过吗?”


    “信不信得过不知道,不过上次我有点事耽搁了没能去接小戎,一直是他带着小戎到处找人联系我。人品应该是不会差的,而且如果能搭上这样的大报社提高知名度,对你也有好处。”


    在提高知名度这点上林友莉一直都挺佛系的,不过既然张婉如觉得可以,那做一下专访也没什么,就当长下见识了。


    这边林友莉答应之后,张婉如便将消息转告给白军,白军听完挺高兴的,问道:“那林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张婉如感觉他表情有点奇怪,按理来说林友莉名气也没那么大,白军的开心便显得不太合常理,怎么看都夹杂了点私人情绪。


    莫非……


    张婉如跟白军确定了一下见面的时间地点,白军怕她忘,还特意将地点写下来,顺便附带自己的联系方式。


    张婉如看了一下采访地点,并不是在金太阳报社,也不在其乐,而是在一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在柳城挺出名,主西式,装修得很浪漫。


    张婉如看到地址后,暗想着,或许真不是她想多了。


    林友莉得知见面的地址之后也挺诧异,张婉如见她犹豫,便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回绝他。”


    “没有,可以去看看。”


    到了约定那天,林友莉按时到达约定地点,这餐厅搞得还挺花里胡哨的,院子里种满了玫瑰。她按照服务员的指定来到花园中的某个位置,远远的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那儿喷香水,喷完还撩起咯吱窝闻了闻。


    林友莉心下疑惑倒也没多想,随着服务员走过去。白军看到人来,急忙起身迎接,动作太急了身体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轻轻撞了一下倒也无伤大雅。


    林友莉看到眼前这人却愣了愣,张婉如跟她说对方是金太阳报社的主编,她还以为能当上主编的大概率是一老头子,没想到这人还挺年轻。


    而且……他穿着一件花衬衫,一条白得在发光的西裤,头上还打了发胶,在一片灿烂的玫瑰中也没被比下去,他这一身依旧吸引眼球。


    总之林友莉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好大一只花孔雀!


    肖秉文这一走又是好几天不见人影,张婉如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静待事情发展。每天就上班接送孩子,能少跟人接触就少跟人接触。


    这天袁雯提溜了一个箱子来张婉如办公室找她,她将箱子摆张婉如办公桌上,又道:“这个给你。”


    “这什么?”张婉如一头雾水。


    袁雯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摞摞码放整齐的现金,张婉如一脸诧异向她看去。


    “我们公司刚起步那会儿肖总不是投了二十万吗?说起来我们公司能有今天还多亏了肖总那笔投资,如今公司也赚了些钱,也是时候给投资人分红了。这是三十万,给咱肖总的,当然也是肖总应得的。”


    “……”


    听到这话,张婉如心情复杂。肖秉文前期给他们投资了二十万,赚钱之后确实该给他分红,不过公司目前还在发展阶段,一下子要拿出几十万的分红影响也挺大。分红这事儿肖秉文那边也不急,张婉如想的也是等公司稳步发展了再说。


    可谁能想到肖秉文的公司突然出事了,袁雯大概也是看到了这点才这么着急给他分红。现在的他确实急需用钱,当然现金是最好的,几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最起码能让他应应急。


    不过其乐的发展也需要钱,袁雯每走一步都很谨慎,每笔钱都用在刀刃上,这么大一笔现金取出来,对于其乐肯定是有影响的。


    张婉如许久不言,她知道这笔钱袁雯凑出来肯定不太容易,可她也知道目前肖秉文确实需要钱。


    她目光复杂看向袁雯,袁雯却道:“别这么看我,本来年底就该给人肖总分红的,拖到现在,再怎么样也要及时给投资人甜头不是,不然人下次怎么还会给我们投资啊?”


    张婉如笑了笑说道:“也是。”


    “是嘛,这钱你尽快拿给肖总吧。”


    下午,张婉如抱着箱子乘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和盛味业,本来担心又跟上次一样工厂外面围满了人进不去。去了看到门口空空,她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工厂安保明显严密了许多,张婉如被盘问了许久,直到她借保安室的电话给秘书室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一会儿孙秘书亲自来接保安才放人。


    “肖太太也知道工厂出了事儿,最近查得严,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小孙一脸歉疚冲她道。


    “没关系,看到安保这么严的,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小孙将她带到肖秉文办公室,肖秉文不在,小孙冲她道:“肖总还在开会,肖太太你稍坐一会儿。”


    “没事,我等着,你去忙你的吧。”


    小孙确实也挺忙,给她泡了杯茶就匆匆走了。张婉如在办公室等了许久也不见肖秉文,等得有点困,她便打算去肖秉文隔间的休息室休息一下。那里有一张小床,肖秉文在工厂加班没回家的时候就在小床上睡。


    张婉如在小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想着应该是肖秉文回来了,正要出去,手放在门把上却听到一道不属于肖秉文的声音。张婉如要出门的动作顿住,从门缝往外看去,确实是肖秉文回来了,可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她认识的,梁文凤。


    张婉如有些奇怪,梁文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外面两人已经聊了起来。


    “你来找我有事?”这话是肖秉文问的。


    “我听说你想贷款。”


    “听谁说的?”


    “肖瑜啊。”


    “这家伙还真是个大喇叭。”


    “我可以帮你。”梁文凤又道。


    “帮我?”


    “你工厂出了事,要贷款恐怕不太容易。不过如果从我这里贷款的话,我可以帮你办下来,而且还会格外帮你争取百分之十的额度。”


    梁文凤在银行工作,帮肖秉文贷款额外申请额度什么的倒是容易办到。


    肖秉文没说话,他点燃一支烟抽起来,目光微眯穿透缭绕的烟雾看向梁文凤,梁文凤被看得不太自在,故作自然问道:“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我很奇怪,我把我爷爷给你们的房子收回,上次去你家还打了你弟弟一顿,按理来说你应该恨我,怎么还想着帮我?”肖秉文似笑非笑向她看过去,直接问道:“所以应该有条件的对吧?”


    肖秉文的直接倒让梁文凤愣了片刻,不过来时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梁文凤直面肖秉文的目光干净利落说道:“跟我结婚。”


    此刻站在隔间里的张婉如心跳不自觉漏了半拍,倒不是她故意偷听别人谈话,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突然出去让大家都尴尬。


    此刻听到梁文凤这话,她一脸复杂向肖秉文看去,她知道肖秉文这会儿确实很需要钱,他也说过他想贷款,而梁文凤正好又能帮到他。


    梁文凤也看向肖秉文,只见肖秉文低头笑了笑,也没诧异于她的话,又或者他压根不在意,他道:“你们两姐弟真有意思,这世上男女那么多,怎么就盯着我们夫妻两?更何况我对你家都这么不留情面了,你还想跟我结婚?”


    梁文凤忽视掉他语气中的嘲讽,她道:“你和张婉如不是离婚了吗?所以你是什么想法?有兴趣吗?”


    梁文凤说这话时面色平静,双手背在身后故作闲适,看向他的目光中也不失骄傲,然而只有她清楚此刻她内心的紧张。


    肖秉文慢条斯理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如随口回答一般冲她道:“没兴趣。”


    梁文凤面色微僵,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下意识绞紧,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保持平静面色问他:“为什么?你不需要钱吗?”


    “我当然需要钱,不过我还不至于没用到需要靠联姻来帮自己度过难关。当然如果联姻对象换成张婉如的话,我倒是可以没用一下,至于其他人,还是算了。”


    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跟她闲聊,语气中也不带半点嘲讽,可梁文凤还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她感觉到了深深的侮辱。她知道肖秉文这人挺傲气,看上去好相处,真正跟他相处起来就能发现他给你的距离感。来之前也想过会被他拒绝,可她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他都落魄成这样了,竟还能满不在意说出“我还不至于没用到需要靠联姻来帮自己度过难关”。


    一股火气在心头涌动,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他有拒绝的权利,本来就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不是吗?要说起来这个贱也是她主动犯的。


    “看样子,是我打扰你了。”梁文凤虽然火大,但也不会胡搅蛮缠,越发显得自己没自尊。


    “没事,我还有事忙,就不送你了。”


    面色倒还客气,却是很直白的逐客令,梁文凤深吸一口气,也不再多言,转身出了他办公室。


    直到确定梁文凤已经离开,里屋的张婉如这才出来。肖秉文看到突然出现的她愣了一下,随即便嗔怪道:“这个小孙,你来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


    来了一会儿那自然是什么都听到了,不过肖秉文面上也不见尴尬,唠家常一般问道:“吃过饭没有?”


    张婉如没心思跟他聊这个,她笑了笑,冲肖秉文调侃一句:“肖先生挺有魅力啊。”


    “怎么说?”


    “不然人家梁小姐怎么特意跑来跟你求婚?”


    语气酸溜溜的,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时肖秉文确实心慌了一瞬,毕竟梁文凤跟他聊的话题确实有点暧昧,不过也就一瞬,他连看都没多看梁文凤一样,他自觉挺坦荡。


    所以这会儿听到张婉如的调侃,他并未紧张,甚至因为她酸溜溜的语气心头多了几分愉悦。


    “你这是在吃醋?”他问她。


    被戳穿了张婉如也没乱了阵脚,她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没有啊,我这不是夸你吗?”


    肖秉文笑容淡了一些,说道:“那真是谢谢你夸奖了。”


    “不客气。”


    “……”


    自从上次分开两人也好几天没见面了,肖秉文实在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他走上去,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说道:“你刚不也听到了嘛,我拒绝了。”


    “听到了啊,不过你为什么拒绝?梁小姐提的条件挺诱人的,你不是正好需要钱吗?”


    这小没良心的,肖秉文听到这话也来了些火,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是吧?”


    张婉如确实有点生气,不过撒了点小脾气,心情稍好了一些,两人难得见面,她也不想因为别的事情浪费时间,而且这次来也是谈正事的。


    张婉如便问他:“你现在应该忙完了吧?可以给我点时间聊聊吗?”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可爱,肖秉文心情也好了些,说道:“嗯,忙完了。”


    张婉如也不废话,冲他道:“我来给你送这个的。”


    张婉如将放在茶几上的箱子打开,肖秉文看到里面的现金,眉心微蹙,“这是……”


    她哪里弄这么多钱?


    张婉如道:“还记得我们公司刚成立那会儿吗?你投了二十万给我们,这是给你的分红。”


    “……”


    肖秉文还记得,不过当时给她二十万,他就没想过要什么分红,投钱给她他就没想过要回报。毕竟当时觉得她们有点想当然,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想做生意。只是她想尝试,他也愿意帮忙忙让她玩玩,不过他没想到这两个女孩还真将公司做起来了。


    想到那次他看到她大太阳底下发传单,公司能起来,她跟袁雯自然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她所作出的努力他看在眼里,至于真正的辛苦他可能还了解不到万分之一。


    能凑出这笔钱怕也是不容易。


    肖秉文看着箱子里的现金沉思良久,“当时投资你,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那怎么成啊,当时我可跟你说清楚的,我们也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如今公司赚了钱,当然该给投资人分红,这都是你该得的。”张婉如一脸理所当然,又道:“当年你投了二十万,加上该给你的分红,这里一共三十万。”


    “三十万?”肖秉文沉吟出声,心情有些复杂,当时确实没想过要回报,不过现在他也确实很需要现金,他笑了笑,“一年多回报率百分之五十,是我大赚了。”


    张婉如道:“不过说到底也没有人梁文凤能给你的多。”


    肖秉文简直要被气笑了,不过她动不动就提这茬,语气还酸溜溜,说明心里是在意他的,这么一想又觉得她这小模样还挺可爱。


    肖秉文道:“那怎么能一样,梁文凤给我的,我将来是要还的,你给我的那就完全是我的。你可比她能给我的实际多了。”


    “也是。”张婉如赞同点点头,说道:“所以我就说嘛,投资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确实。”两人氛围好起来,肖秉文自然顺着夸赞:“张婉如很厉害。”


    听到这话张婉如噗嗤一声笑了,也没谦虚,“这么一看,我确实挺厉害。”


    半开玩笑的话,挺自得,却不叫人讨厌,小表情透出灵动可爱,很戳他心窝子。


    张婉如站起身,说道:“行了,知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忙,我先走了。”


    两人难得见面其实还挺舍不得的,不过难舍难分的挺耽误事儿。张婉如知道这点,肖秉文自然也知道,可看着她起身,他又不太想人走,她酸溜溜的样子,她的话她的笑,她得意的小表情都太戳他了。


    一时也没说什么,他索性几个大步走过去,拽住人的手腕将人往怀中一拉,柔软身体撞进怀中的那一刻,双臂收紧把人紧紧抱住。


    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气息一下包裹而上,张婉如也没多问,脸埋进他胸口,下意识抱紧了他。


    靠进熟悉的怀抱,这么多日忐忑不安的心也安宁了些,张婉如不自觉说道:“好想你啊。”


    “嗯?”


    张婉如微微抬头,下巴靠在他胸膛上,对着他询问的目光,她又说了一句,“我说,我好想你。”


    她看向他的目光柔得不像话,说出“我好想你”这句话的嘴也甜得像抹了蜜一样,甜得人心里发痒。


    肖秉文一时心猿意马,他抬手,拇指蹭了蹭她的脸,说道:“张婉如,不要这样。”


    “什么?你不爱听啊?”张婉如有些失落。


    “不是。”肖秉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深,“你这样,一会儿怕是走不掉了。”


    “……”


    第59章 第59章暴露


    “要不要留在这里过夜,隔壁有个房间可以睡觉。”肖秉文又说了一句。


    不是,他还真有这想法啊?张婉如还没丧失理智,她道:“小戎怎么办?”


    也


    是呢,还有个小崽子呢,他差点忘了。


    他这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家,要是张婉如再不回家,留孩子一个人在家怎么行,小崽子内向,心思却敏感得很。


    肖秉文也只能依依不舍放开她,说道:“我让小孙开车送你回去。”


    这会儿不管坐公交还是打车都不方便,他也不放心。


    “好。”


    再耽误下去只会更晚,虽然不舍得,而且这次分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张婉如还是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身影肖秉文呆站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收回目光,肖秉文看向那摆在茶几上的现金。


    他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其实这钱她可给可不给的,可她一直强调这是他该得的,就是不想他拿得有负担。


    肖秉文笑了笑,张婉如真挺厉害,他很自豪。


    *


    某歌舞厅里,五颜六色的光打在大厅,音响的音量拨到最大,灯光和音乐融合出激情四射的效果,把人的细胞都震得沸腾。


    不少人在舞池里跳舞疯狂,宣泄着浑身精力。与舞池中热闹不同的是,一对男女却坐在无人在意角落喝酒,跟现场热闹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对面男人见她又拿过一杯往肚里灌,他急忙拦住,劝道:“大小姐,你都喝了多少,真把酒当水喝了啊,别喝了。”


    梁文凤撑着下巴,喝了不少酒,她目光开始迷离,撑着下巴的手也没多少力气,差点没撑住,下巴磕在桌上,还好对面的肖瑜扶了一下她的下巴,不然这一下砸桌上得多疼。


    “你说说肖秉文这个人,他都落魄成这样了,他拽个什么啊?”


    其实她就想去试一下,这是不错的机会,肖秉文都到这个地步了,她的条件也很诱人,或许真能成,哪怕是利益结合的,可好歹也是结合了。上次肖秉文因为张婉如将他们一家赶出了肖家老宅,按理来说她应该恨他的。可她实在不想因此跟肖秉文撕破脸,也说不上对肖秉文这人有多喜欢,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但就是不甘心。梁文凤也清楚,她就是自尊心作祟。


    肖瑜也听梁文凤说过她找肖秉文的事,本来梁文凤在去之前就告诉过他,她要去跟肖秉文谈条件,那时候他就不赞同,事情的走向倒是也在他意料之中。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肖秉文这会儿确实需要钱,但以他那人的性格,他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跟谁低头的人。”


    “你知道吗,他拒绝我就算了,居然还说什么,要是把我换成张婉如的话,说不准他会考虑一下,这不是侮辱人吗?”


    “人家跟张婉如感情好啊。”


    “感情好还离婚吗?”


    “说不定没离婚。”


    梁文凤迷离的目光清明了一下看向肖瑜,“什么意思?他俩没离婚?”


    肖瑜灌了一口酒,“说不准真没离婚。秉文对张婉如喜欢着呢,没那么容易离婚。”


    这话刺的梁文凤有些不舒服,“肖秉文对张婉如喜欢,那张婉如对肖秉文呢?我听人说是张婉如看肖秉文落魄了甩的他。”


    肖瑜道:“我看未必,张婉如也不像那种见钱眼开就跟人在一起,没钱就冷血无情把人甩掉的人。”


    梁文凤沉思良久,说道:“所以这俩压根没离婚?”


    “有这个可能。”


    “那为什么外面都传他俩离婚了?”


    “大概是为了保护张婉如母子?”


    梁文凤嗤笑一声没说话,她传呼响起来,梁文凤拿起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肖瑜道:“姓周的又联系你了?”


    姓周的就是梁文凤之前交那男朋友,本来家里人都在凑合他们尽快把事情办了。但梁文凤在最关键的时刻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是她的良配,所以就在一家子震惊的目光下和男人分手了。


    倒是没想到分手之后这人还时不时联系他,说些骗人的鬼话,什么没了你不行啊,什么已经爱上了啊。


    梁文凤倒没有因为他只言片语冲昏头脑,已经决定分手了,就没回头的必要。梁文凤自然也没跟那姓周的回电话。


    从歌舞厅出来,梁文凤喝得有点多,昏昏沉沉躺在肖瑜车的后座上冲她道:“我今天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你去哪儿?”


    “去你那儿。”


    肖瑜外面没房,不过他台球室搂上有个房间可以睡觉,偶尔不回家时他就住那儿。


    肖瑜道:“我那儿就一张床,不太方便吧?”


    “我睡你那儿,你回家不就好了。”


    “那你可真会安排啊。”


    肖瑜先将她送到台球室,车子停下时梁文凤已经睡着了,肖瑜叫了她几声她没应。没办法他将她抱下车,上了楼,将她放床上,一时也没走,就在床边盯着她看。看了片刻轻叹了口气,帮她将被子盖上准备离开。


    手上一紧,一低头却见是她拽住了他,眼睛倒还闭着,醉酒还没醒,迷迷糊糊冲他道:“陪我一会儿。”


    肖瑜沉默片刻便在床边坐下,“你要说什么?”


    问完也没人应,再盯着她看,人已经睡着了。肖瑜觉得挺无语的,方才本打算走的,这会儿却又不想走了,他将她往里面推了些,在她旁边躺下。


    梁文凤醒来时是在某个怀里,她转头一看,对上肖瑜那张脸。她吓了一跳,猛然坐起身,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好在衣服还好好穿着。


    肖瑜也醒了,对上她的动作挺无语的,“在你眼里我有那么禽兽趁人之危?”


    他突然出声将她吓了一跳,梁文凤有些尴尬看了他一眼,肖瑜是什么德行她很清楚,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有点尴尬,她从床上爬下去,说道:“我,我先走了,昨天谢谢你陪我。”


    “不一起吃个早饭吗?”


    “不了。”


    梁文凤说完便逃也似的往门口走去,肖瑜追上去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叫住了她。


    “梁文凤。”


    梁文凤脚步停下回头看向他,却见肖瑜抓了抓刚睡醒有些凌乱的头发,用一种半正经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要不咱两凑合一下?”


    “凑合?”梁文凤没反应过来,“凑合什么?”


    “过日子啊。”


    梁文凤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要,我不喜欢浪子。”


    她说完就离开了,肖瑜笑容收敛,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浪子?”他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字,想着昨日搂着她煎熬到半夜才睡着,他要是浪子,她还能完完整整在他这里睡一晚上,肖瑜自嘲一笑。


    **


    一转眼暑假过后小戎也开学了,开学之后小戎进了一年级,成了标准的小学生。开学第一天,张婉如按时来接他。


    在校门口接到小戎之后张婉如便忍不住问他:“今天第一天上小学,感觉如何?”


    “还好。”


    “还好就行,新学期应该有很多新同学吧,白子浩和你一个班没有?”


    “和我一个班。”


    “那挺不错的啊,往后六年,你们既是朋友又是同学了。班上还有学前班的老同学吗?比如林天雅,你和天雅妹妹一个班没有?”


    小戎点点头,张婉如道:“不错不错,和天雅妹妹一个班也有个照应,嗯……还有……胡美馨呢?和她一个班吗?”


    听到胡美馨的名字,小戎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妈


    妈还记得胡美馨?”


    “嗯,记得啊,那次春游你受了伤,她还把发带借给你绑伤口对吧?胡美馨人挺不错的,现在还跟你一个班,你要是能和她处成朋友也挺好。”


    “胡美馨有很多朋友。”


    “看样子胡美馨人缘不错,不过胡美馨有很多朋友也没关系啊,如果小戎想和她做朋友的话,可以试着主动一点,说不定你们也能成朋友。”


    “主动?”


    小戎想着胡美馨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一群人,她好像也不差他一个朋友。


    张婉如看出小戎的犹豫,便也没太强迫,揉了揉他的头道:“没事,慢慢来嘛。”


    她牵上儿子的手,准备去搭公交车,才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叫她。


    “大姐,婉如大姐。”


    张婉如回头,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向她跑过来,她很快认了出来,是张行书,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张行书小跑上前却在距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动作有些犹豫。


    倒是张婉如先开口,“你在这里上学?”


    张行书点点头。


    张行书其实看到张婉如好几次了,只是每次看到都不好上前跟她打招呼。他知道大姐因为她母亲遗物的事情不太喜欢他们一家。其实张行书也理解,大姐母亲早逝,那是她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在知道自己的钢琴是用大姐母亲的遗物买的之后他也很生气。


    所以他很自觉不敢上前打扰,这一次是因为听说了大姐家里发生的事情,而且也尝试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上前。


    张婉如也没想到这么巧,张行书和小戎在一个学校。梦中那本小说中好像也没提到过这茬,不过自从她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因为工作原因将家搬到了这里,小戎也在这边上幼儿园和小学,正好就和张行书同一个学校。


    好像确实在冥冥之中改变了很多事情。


    张婉如回过神来,见他踟蹰着却一直没开口,她道:“你有事?”


    “我……我……”张行书不安搓了搓衣角,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书包中拿出一个小猪造型的存钱罐,他将存钱罐递到张婉如面前,张婉如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


    张行书低垂着脑袋,说道:“我听说了大姐家里发生的事情,这是我这些年存的压岁钱和零用钱,虽然没多少,但是大姐有急用的时候也可以当做不时之需。”


    张婉如望着眼前的小猪存钱罐和低垂着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依旧忐忑不安的张行书,自从肖秉文出事之后,不管是肖家还是张家,过问过他们的人很少。倒是没想到突然出现要给她“救急”的人竟然是她都没怎么相处过的弟弟。


    因为对张国栋和梁文秀的不满,再加上梦中那本小说中张行书和肖楚戎是在对立面,作为正常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了错,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对张行书也说不上喜欢,或许还有一点反感。


    但她没想到张行书在她有难的时候会主动向她伸出援手,虽然他的援手对她的作用并不大。


    张婉如想到梦中那本小说中张行书的为人,正直善良,是一位妙手仁医的医生,他的品行举止都当得起小说中的男主。


    这么一看,好像也能理解为什么张行书会对她这个尚算陌生的姐姐伸出援手了。


    别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


    “谢谢你的好意。”


    张行书缓缓抬头,对上张婉如和气的脸,她又道:“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钱你肯定存得不容易,你自己留着,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拿来用。”


    “大姐是嫌太少了吗?我知道我的钱不够多,但我只想尽我的一份力帮你一下。”


    “我现在确实遇到一些事情,不过倒还没有难到揭不开锅需要一个小孩用他的压岁钱来救济的地步。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说你的钱少,只是想说我目前处境还不算太差,既如此如果我还收了你的压岁钱,不是占你便宜了吗?”


    “没事的大姐,我们是亲人,没有什么占不占便宜一说的。”


    亲人?


    张婉如笑了笑又道:“我是想说我目前还好,还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张行书点点头,也没觉得张婉如这话是看不起他什么的,反而放心似的问了一句:“大姐还好那就行了。”


    “所以,好好收着你的压岁钱,等需要的时候再用。”


    张行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猪存钱罐,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让大姐见笑了。”


    “没有。”


    旁边有同学在叫张行书,张婉如道:“你同学叫你了,快去吧。”


    张行书也感觉到了张婉如对他没那么排斥,他放了些心,虽然小猪存钱罐没送出去,但得知大姐生活没那么糟糕,也算是好事一件,他道:“那行,我先走了,大姐再见。”


    张婉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她很讨厌张国栋和梁文秀,但是这个弟弟……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


    回去的路上张婉如问小戎,“你舅舅跟你一个学校,你碰到过他没有?”


    “嗯,碰到过,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还给我买了零食。”


    “啊?还有这回事?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我……忘了。”


    其实不是忘了,是小戎也发现了妈妈好像不太喜欢外公一家,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喜欢,所以碰到舅舅的事情便没跟妈妈说。


    张婉如也没太当回事。这趟公交车能直接坐到小区门口,两人下了车,就见小区门口处站了个熟人。


    “弟妹,小戎!”肖瑜看到两人,立马热情打招呼。


    自从肖秉文出事之后肖瑜偶尔也会来看望一下他们母子,他也是肖家唯一一个肖秉文出事之后还关心他们母子的人


    “肖瑜哥。”张婉如笑着应了一声。


    肖瑜迎着小戎走上去,在他跟前蹲下,说道:“要叫我什么。”


    “大伯。”


    肖瑜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他将放脚边的一个盒子递上去,“听你爸说你最近在玩积木,大伯给你买的,喜欢吗?”


    是一套积木玩具,小戎接过说道:“谢谢大伯。”


    “不客气。”


    跟小戎打完招呼肖瑜才站起身冲张婉如道:“朋友从沿海给我带了些海鲜过来,我拿了些给你们尝尝。”


    “肖瑜哥太客气了,你留着自己吃就好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麻烦什么,顺便的事。”


    人都到门口了,张婉如自然是将他请上楼,给他泡了杯茶,肖瑜帮小戎将积木玩具拆开,让他在一边玩。喝了两口茶肖瑜才开口问道:“秉文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吧?”


    “确实有好久了。”


    肖瑜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闹得挺大,他最近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和小戎肯定是受了委屈的,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秉文不仅是爸爸是丈夫,也是一个厂里的领导,带领那么多人吃饭呢。工厂出了事儿,他肯定先顾着工厂,你给他些时间。”


    张婉如明白,这是肖瑜来帮着肖秉文安抚她来了,这哥俩感情确实不错。


    “我都知道的,也谅解。”


    “那就行。”肖瑜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因为底下人手脚不干净。我早跟秉文说过别对底下的人太好,看看他厂子里那些福利,是真把员工当自己亲人对待了。可瞧瞧这些员工干的这事儿,给他们那么多好处都喂了狗,一转头就往秉文身上捅刀。”


    张婉如曾经听肖秉文提到过,工厂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在原材料上动了手脚。肖瑜跟肖秉文走得近,他知道也不奇怪。


    肖瑜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是个嘴巴没把风的,说话没板没眼的,弟妹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没事。”


    “这事儿秉文也跟你提到过的吧?”


    他语气带着试探,张婉如猜测他是怕自己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虽说张婉如和肖秉文是夫妻,但若是肖秉文没将这事儿告诉张婉如,那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跑来这儿跟张婉如说一通就显得多嘴了。


    张婉如道:“他跟我提到过的。”


    肖瑜松了口气,说道:“我也许久没去他厂里了,也不知道这事儿有没有个调查结果。”


    “一直在查着呢。”


    “那有什么进展吗?”


    张婉如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随口关心,她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秉文他难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说不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肖瑜点了点头,又问道:“秉文没在家我这个做大伯的多少也该照应着一点,你和小戎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


    肖瑜这个人吧在肖家众人眼中就是那种不靠谱的败家子,也不结婚也不谈个女朋友,在长辈眼里就是个怪人,看


    上去就不像个正经人,不过真遇上事儿了,这人还挺仗义的。


    肖秉文出事这段时间他来探望他们母子好几次了,每次都会给他们带点东西,离开前也势必要交代一句,让他们有什么就找他。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在肖家众人眼中不靠谱的人却是唯一一个热心肠。


    张婉如道:“我和小戎挺好的,暂时也没需要,不过也谢谢肖瑜哥好意。”


    “那行,我就先走了。”


    肖瑜站起身,张婉如自然是要挽留一番,“吃过饭再走吧,赵阿姨已经开始做饭了。”


    “不了,我店里还有事。你也别想那么多,这段时间就安心呆在家中,秉文肯定不会忘记你受的委屈,等事情忙完了自然补偿你的。”他又不放心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待着不给他添乱。”


    “也是,我就是有点瞎操心了,你和秉文也曾一起共患难,这点事情不算什么。我自然也相信你们能一起共度难关。那你和小戎在家好好的,我先走了。”


    张婉如将肖瑜送到门口,客气招呼了一声,直到他身影在楼梯口上消失不见她才关门回屋。


    张婉如去房间看了一眼小戎,他正玩积木玩得起劲。


    “你大伯走了你怎么都不去打个招呼,人家还给你买玩具呢。”


    “大伯走了吗?”


    怕是玩得太投入了都不知道,张婉如无奈笑了笑,问他:“好玩吗?”


    “嗯。”


    “你大伯对你这么好,以后长大了别忘了孝敬你大伯。”


    “好。”


    张婉如揉了揉他的头,客厅茶几上还留着两个茶杯,是她方才和肖瑜喝过的。张婉如将茶杯收起来,俯身拿肖瑜喝过的那一杯时骤然想到肖瑜最后那句话。


    你和秉文也曾一起共患难。


    这句话整体来看没什么,只是一句随口的安慰。可张婉如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张婉如从头到脚梳理了一下她和肖秉文在肖家人眼中的样子。


    肖秉文对肖家人说的是他和张婉如偷偷谈恋爱才有了孩子,两人唯一在肖家人眼中做出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便是未婚先孕。


    可这也算不上是共患难,后来张婉如回来之后跟肖秉文结婚,一切也进行得很顺利,自然也没有共患难的说法。至于再后来肖老太爷和肖老太太过世,关于遗产的问题和肖家人有了分歧,但肖秉文也干净利落解决了,也称不上共患难。


    可为什么肖瑜会说他们曾共患难呢?


    能用“曾”这个字,而且还是共患难,唯一能让张婉如想到和肖秉文共患难的只有她和肖秉文一起被绑架这件事了。可这事儿肖秉文从未跟别人提过,所以肖瑜不可能指的这个。


    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肖瑜知道,而又能称得上共患难的,好像没有。


    张婉如越想越心惊,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那杯子跌在桌上,茶水洒了满地,张婉如却仿若没看到一般,她重重坐在沙发里。


    心里盘桓着一个可怕的猜测。


    第60章 第60章真凶


    她曾听肖秉文说过,他说绑架事件并不是周福一人所为,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而他怀疑这个幕后黑手是肖家人。他一直在调查幕后黑手,可这些年一直没有结果。


    不对,张婉如摇头,她仔细回想着她印象中的肖瑜。她跟肖瑜接触得也不多,偶然的接触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肖秉文出事之后肖瑜来探望他们也是出于他和肖秉文关系好的人情往来。


    也不怪肖瑜被肖家长辈嫌弃,他有时候说话做事确实不太过脑子。肖秉文和秦良川调查了这么多年都没调查出的幕后黑手,能完美躲过两人的调查,他自然心思缜密,头脑敏捷。


    可肖瑜这样的人跟心思缜密头脑敏捷完全不相干,他会是那个幕后黑手?


    张婉如觉得或许是她想多了,肖瑜那话可能也没别的意思。而且他嘴又快,或许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张婉如摇摇头收起心思,这才发现倒在桌上的茶杯,急忙起身收拾。


    张婉如本已经说服自己想多了,肖瑜这段时间来了几趟关心他们母子,她实在不该那么敏感将他跟那幕后黑手联系起来,人今天还送了一箱海鲜过来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儿就是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张婉如决定给肖秉文打个电话过去,将自己的猜测说一下,是不是想多了,或许肖秉文能帮她判断。


    自从和盛味业出事之后肖秉文和张婉如联系就很少,一来是张婉如知道肖秉文这段时间肯定忙,二来她也不想打扰他影响他处理事情。


    也不知道他在忙没有,张婉如打第一次的时候没人接,想着他可能有事没在办公室。便想着一会儿再打,大概一小时之后电话响了,是肖秉文给她回了电话过来。


    “刚刚打过电话过来?”电话那头肖秉文问道。


    “嗯,你在忙吗?”


    “和食品监察局的人吃了顿饭,现在才回来。”


    张婉如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突然又不太忍心拿这点事来烦他,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不说话?找我有事?”


    “我……”


    “怎么了?又想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惫,他的鼻音有些重,染了笑意,从听筒中传来反而越发有磁性。张婉如感觉被轻轻撩了一下,如实点头,“嗯,想你。”


    “那我过两天回来一趟?”


    “啊?你不忙吗?”


    “先回来一趟再忙。”


    就因为她想他就特意跑回来?又想着上次因为她给白军送花的事情他也匆匆跑回来问她,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在意,感觉又被撩了一下。


    张婉如实在没忍住溢在脸上的笑,氛围轻松了一些,她这才说出打电话的目的,“对了,今天肖瑜哥来过,给小戎买些玩具,还送了些海鲜过来。”


    “好。”肖秉文随口应了一声,只以为她是在跟他闲话家常。


    张婉如说完这话就沉默下来,肖秉文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今天肖瑜哥来这里帮你说了些好话,让我给你点时间处理事情。他离开前还说了一句,我和你曾一起共患难,想来这次这件事也能克服。当时我听到这话只以为他是在安慰,可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肖瑜哥为什么要说我们曾经一起共患难呢?肖家所知道的我俩的情况就是偷偷恋爱,未婚先孕,再后来我离开又回来,然后是结婚。这些事情也算不得是共患难吧?而能称得上是共患难的,好像也只有绑架那件事了。你说他是指那件事吗?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又想着你说过我俩那次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肖家人……而且今天肖瑜哥来也问过我你厂子里的调查情况,当然我说我不清楚,我确实也不清楚。所以将这些联想起来我就觉得很奇怪。”张婉如这话太明显了,她就是怀疑肖瑜是幕后黑手,可肖瑜和肖秉文关系不错,而且对他们母子也照顾有加,这么说显得太得罪人了,张婉如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是我太敏感了对吧?”


    那边沉默了片刻,肖秉文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小戎还去游泳没有?”


    “没有,开学了就没去了。”


    “那白军找过你吗?”


    张婉如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白军身上了,这也扯太远了。


    “他没事找我做什么?”


    “所以没来找过?”


    “嗯。”


    “好。”他轻应了一声。


    张婉如其实挺想问问肖秉文是什么看法,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肖秉文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张婉如猜测是不是她对肖瑜的怀疑让他不舒服了,便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戎上一年级了,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白子浩依然跟他一个班,还挺有缘分。”


    “是啊,是挺有缘分的。以后接送孩子,说不定你和白子浩爸爸还会碰面。”


    “……”


    怎么又扯到白军身上了。就跟白军过不


    去了是吧?上次因为她给白军送花的事情他特意回来,哄了一下以为将他哄好了,没想到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张婉如简直想笑。


    “人白军去接孩子就算真想跟谁碰面也不是我,人是想跟林友莉碰面。”


    “林友莉?”肖秉文语气透着几分意外,“怎么说?”


    “白军对林友莉做过几次专访,林友莉虽然有点名气但也没大到需要一个主编亲自专访她的程度,白军愿意给她几次专访的机会,你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白军对人有意思啊,而且听林友莉说,白军每次采访她都穿得花枝招展的,这还不能说明吗?”


    “也不一定。”


    “……”


    有些男人的心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目的在这里,其实是想通过这个目的达到另一个目的。


    当然肖秉文没这样跟她说,显得他这个人懂这么多花花肠子挺有心机的。


    张婉如觉得这男人还挺执拗,她道:“你别想那么多啦,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就行。”


    这话他倒是爱听,肖秉文缓了缓快要溢到喉头的笑声,说道:“好,我过两天回去。”


    张婉如想说他先忙自己,别耽误,但她确实也挺想他的。


    “嗯,那我等你。”


    “好。”


    这一声“好”字没控制住染了笑,张婉如便知道这又是给他哄住了。


    “你先忙吧,我睡了。”张婉如放了些心,说道。


    “行。”


    挂断电话,张婉如也没忍住笑笑,想着肖瑜那事儿,肖秉文既然没多问便自动归类为自己想多了。


    然而挂断电话的肖秉文,在回味了片刻之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张婉如方才的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的,之所以岔开话题就是怕聊得太深让张婉如害怕,毕竟那件事曾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这段时间肖秉文一直在做调查,不过调查对象都是工厂工人,毕竟近水楼台,工厂的工人是最容易接触到原材料的。


    但调查来调查去也没个结果,他又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肖瑜和陈子越身上。这两个人也有一定的嫌疑。


    如今再听到张婉如的话,肖瑜的嫌疑便更重了一些。肖秉文沉着眉摸出一根烟来点燃,在寂静的夜色里狠狠吸了一口,周围静得只能听到烟叶燃烧的噼啪声。


    张婉如并没有想多,肖瑜那个句“共患难”确实有问题。当然也是因为那件事给她伤害太大了,让她变得敏感,要换个人还真不一定听出来这话有什么不对。


    肖瑜?


    肖秉文几次怀疑他又几次打消怀疑,比起肖瑜,陈子越都比他更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如果这次事件在和盛味业原材料里动手脚的人是工厂里的人,他能想到的动机就是破坏和盛味业的竞争力,很有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不过沿着这个思路调查却没有结果。而他将怀疑落在肖瑜和陈子越身上,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原材料,如果是陈子越,那么他的动机有可能是为了遗产,想争夺肖记。可他试探过陈子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给陈子越机会,陈子越却不愿意将肖记分割出去。也就是他的动机或许并不是遗产,既然不是为了遗产,那他这么做,他就只能想到一点,他想毁了他。


    而那个对和盛味业原材料下手的人如果是肖瑜,他的动机也是如此。毕竟在遗产上肖瑜和他并没有竞争关系,就算肖瑜破坏了和盛味业的声誉他也捞不着什么好,既然没有财产上的目的,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想毁了和盛味业,从而毁了他。


    这就让他联想到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他怀疑过他就藏在肖家人当中,当年绑架他折辱他,他的目的也是毁了他,想从精神到**将他整个人摧毁。


    如果动机是这个,那么陈子越和肖瑜都有可能。


    会是肖瑜吗?


    他俩自小关系就不错,在肖家那么多人里,除了肖家二老,也只有肖瑜将他当亲人了。


    肖秉文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闭着眼调整一下呼吸,出于私心,他真不愿意那个人是肖瑜。


    这件事的几天后,这天肖秉文从厂房视察回来,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肖瑜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抽着雪茄。


    肖秉文虽对他有所怀疑,不过见到他面色也没多大变化,甚至在认出了那雪茄是肖瑜偷拿他抽屉里的还不为嘲讽调侃了一句,“你倒是挺会享受啊,我珍藏着一直不舍得抽的雪茄你给我摸出来抽了。”


    “这么小气干什么?给哥抽一根又怎么了?话说你都这样了,竟然还抽这玩意儿,我还以为你厂子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那你真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这光景,哪能买得起这东西?这是我风光的时候别人送的,一直珍藏着的,我都舍不得抽的,你倒好。”


    “你这样一说那我倒是罪过了,不过都拆了,还是抽完,别浪费。”


    “……”


    肖秉文给他丢来一记无语的眼神。


    肖秉文道:“你这厂子现在严格了啊,我进来都得好几道工序。”


    “没办法,事情还没个调查结果,闲杂人等太多了会干扰调查。”


    “这是把我当闲杂人等了?”


    “别,我可没那个意思。”


    两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斗嘴耍贱,肖瑜笑了两声说道:“你一直在调查,都这么久了,调查得怎么样?”


    如果换做平时,或者肖秉文只当他是随口一问,可前几日张婉如跟他说过她的怀疑,才几天不到肖瑜就跑这里来,又提到调查结果,他心底便有了些分寸,不过面上依旧如常,说道:“没什么结果,说不定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啊?那这不太便宜那家伙了?”


    “调查不出来我也没办法。”


    肖瑜啧啧两声,“要不来点玄学?诅咒一下他?”


    肖秉文沉着眉向他看去,“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肖瑜嘿嘿笑了两声,“活跃一下气氛嘛。”


    “不过,你怎么突然跑我厂子里来了?和盛现在可是在风口浪尖上,小心染了晦气连累你那几个小店。”


    “你这话我真不爱听,什么叫晦气?做哥的还不能来看望一下你?”


    “行,那你真有心了。”


    “知道我有心,以后好起来了别忘了我的好,多照顾一下哥。”


    “你这人……”肖秉文似笑非笑看着他,“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的?”


    “行了,我这次过来可不是闲的慌。”


    “那你这干大事儿的倒说说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


    肖瑜也没计较他的调侃,说道:“前几天我去看望了一下婉如和小戎,想着你这段时间可能也不常回家,便过来跟你说一声,母子俩都挺好的。”


    “行,谢谢了。”


    肖秉文这话说得挺真诚,倒看得肖瑜一愣,“你这一正经起来我反而不习惯了。”


    “那你还真是贱得慌。”


    肖瑜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这样才对味嘛。”


    “……”


    “话说你忙归忙,偶尔也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呗,你真就放心把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放家里啊?”


    这话听得肖秉文面色染了几分凉意,他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能回家谁不想回家?”


    “不回去那电话联系总得有吧,你还记得你俩上次通电话什么时候吗?”


    肖秉文回想了一下,其实几天前才联系过,不过他却冲肖瑜道:“不记得了,好像真好长时间没联系过了。”


    肖瑜不由嗔了一声:“你就说你!空了还是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再忙也别忘了顾顾家里。”


    肖秉文道:“你说你一个单身汉,你倒是比我更懂维系家庭啊?”


    这话听得肖瑜一脸不爽,“你这人真没劲。”


    两人就这般边斗嘴边聊天,直到有人敲门进来给肖秉文拿来一堆文件,肖瑜见状也就知趣告辞离开,肖秉文还特意让秘书将他送出门。


    直到门重新关上肖秉文面色才渐渐凝重下来。


    如果


    不是上次张婉如给他打过电话,这次肖瑜过来他大概率真只以为他是来简单探望一下他,顺带说一下张婉如和小戎的情况。


    可因为上次通过电话,这次跟他聊天他便留了些心眼,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看似正常的聊天细节,这会儿想来便觉得不太对劲。


    就比如肖瑜看似不经意的打听他厂子里的调查结果,而且还很巧妙旁敲侧击询问他和张婉如最近有没有联系过。


    肖瑜大概也意识到那日对张婉如说的话有些不对劲,但他不能肯定张婉如有没有听出来,所以想试探一下,那之后张婉如有没有跟他通过电话,有没有怀疑上他。


    好在肖秉文一直应付自如,没让他看出端倪。


    有时候太过谨慎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如今一看,肖瑜的嫌疑又上升了一些,只是肖秉文还是没办法将肖瑜和那个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肖瑜这没个正经的,说话做事都显的没脑子,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幕后黑手。不过这大概也是他的厉害之处,可以伪装得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又过了几天之后,金太阳报社主编对肖秉文的专访内容刊登在了金太阳新一期的报纸上,报纸上海还带了一张肖秉文的照片。


    在采访中他穿得很正式,一身黑色的衬衣和西裤,庄重严肃出现镜头前,刊登出来的内容是两人的对话。


    对于主编的提问,肖秉文应答自如,顺便也通过金太阳报社很诚挚表达自己的歉意。


    对话中他这样说:“对这次的事件我很抱歉,作为和盛味业的总经理,这次的事件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疏于管理才出现了纰漏。很抱歉辜负了一直信任我的顾客,也很惭愧因为这次事件受到伤害的消费者。之后我会积极慰问受害者,抚慰受害者家属,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公司这方面我也会加强管理,积极配合警方调查,等将来有了调查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向公众公布。”


    对话内容被一字不漏记录下来,也一字不漏通过报纸让大众看到。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诚恳,再配合着照片上肖秉文庄严肃穆的模样,自然产生了不一样的效果。


    张婉如无法形容看到这则新闻的心情。肖秉文这人家境优渥年少有成,出门在外因为自身的教养总彬彬有礼,可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又浑又不认输又自带优越感的骄傲。


    可现在,他真诚低头道歉,态度诚恳,衣着得体,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看不出一点的低头的不甘心。


    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积极认错,能进也能退,能拿的起也能放得下,进退得宜,大方得体。


    张婉如之前还有些迷茫,可看着报纸上的肖秉文,看着他能屈能伸的坦然,她想这样的人做什么不能成功呢?


    想着未来缔造了自己商业帝国的大企业家,张婉如觉得应该对他有信心。她回来确实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但一个人凝在血液里刻在骨头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或许是肖秉文诚恳的态度,经历过这次道歉之后,民众对于和盛味业的态度也有了一些改观。虽然和盛味业的产品依旧被抵触,但最起码少了许多民怨和咒骂。张婉如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比较好的转折。和盛味业的风波会不会因为这次转折慢慢淡化,之后在肖秉文的努力下再次取得民众信任。


    不过这事儿也让她明白,她拜托白军去采访肖秉文这件事是做对了。


    然而就在这件事情之后,金太阳报社的版面上又出现了这样一则新闻。8.12自杀案(周福自杀案)疑似有了新的证据,警方准备重启案件调查。


    报纸上每天刊登的新闻层出不穷,一起自杀事件重启调查,也不是影响很大的案件,大概也没多少人关注。


    然而张婉如看到这条新闻之后整个人瞬间僵住,手指紧紧握住报纸,反复看了几遍标题才确定没看错。


    新闻上先简单描述了一下8.12周福自杀案,当时警方是以自杀结案,最近因为警方掌握了新证据,当时的自杀案极有可能是他杀,这案件便重启调查。


    至于最新证据是什么,新闻上也简单进行了描述。原本警方以为周福没有家室,无儿无女,没想到周福在外面有个情人。最新的证据就是这情人提供的,是周福的日记本,日记上的内容证实周福当年是他杀而并非自杀。


    新闻并不长,夹杂在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中并不起眼,张婉如却来回看了几遍反复确认。


    周福事件要重启调查这事儿实在来得突然,而且还在张婉如跟肖秉文说了自己对肖瑜的怀疑之后不久。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巧合?


    这日张婉如将小戎接回家,确定他睡下之后他才出来跟肖秉文打了个电话过去,这一次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接起,那边传来肖秉文的声音。


    “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说是周福自杀的事情要重启调查了。”张婉如开门见山说道。


    “看到了。”


    “你跟秦良川关系好,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就跟报纸上描述的差不多,周福有个相好突然给警方提供了一本周福生前的日记本,日记本上记录的内容显示周福当年的死有可能是他杀,警方因此决定重启案件调查。”


    “如果是他杀的话,你说周福的死会是那个幕后黑手做的吗?”


    肖秉文听出了她话语间夹杂的微微颤音,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声叫了她一声,“张婉如。”


    “嗯?”


    “别害怕。”


    “……”


    张婉如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害怕还是激动,她能感受到胸腔内激烈的心跳,意识到不对劲,但就是控制不住,直到听到肖秉文这句话。


    他声音很柔却又带着男人特有的低沉,仿若一只大掌在她心上轻轻安抚了一下。张婉如感觉那激烈的心跳稍稍缓了一些。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回道:“我没害怕。”


    “不管周福的死究竟是谁做的,警方决定重启调查,那势必就会有一个结果。或许那件事也能因此画上句号了。”


    张婉如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件事指的是他们被绑架的事情。


    “真的会有一个结果吗?”


    “当然。”肖秉文说得很肯定,“这一次定会抓到幕后黑手给你一个交待,我会让他向你认错,给你道歉,弥补你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郑重,像有一把小锤子敲击在张婉如心头。张婉如无法形容听到这些话的感觉,那个曾给她带来噩梦的人,真的会跟她道歉,向她认错吗?再次感受到胸腔激烈的跳动,然而张婉如却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不确定。”


    “不确定?也就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没有。”


    “……”


    张婉如有些失落,肖秉文道:“好好在家,如果担心就暂时不去上班,我过两天就回来。”


    听到他要回来,张婉如又莫名多了些安全感。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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