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穿回高中时期的这几天,姜然慢慢适应了当前的状况,顺便左右打听接收到了关于李晓丽失踪案件的大量信息。


    首先关于敖丽雅,经过警察走访调查,有学生称亲眼目睹几个高年级学生欺负一个女生,敖丽雅并参与其中,她的心智本质是个不成熟的未成年,经不过几轮老师、警察和家长的反复询问,很快情绪溃堤,将自己找人欺负李晓丽的事全盘托出。


    赤裸裸的校园霸凌和暴力让学校不得不对贾哥几人做出了劝退处理,至于敖丽雅本人,因初犯和年龄较小,只给了个处分。


    此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学生传着,李晓丽是因为被校园霸凌才出走失踪,短时间内学校里开展了一场关于反对校园霸凌的讲座和专题班会,又过了一个月,紧张的分班考试正在进行中。


    李晓丽失踪的案子便无人再提及,即便饭后茶余之际谈起,大家一致认为她是走到了江边跳河自杀。


    立江横穿泉乐市东西两个方向,泉乐市每年都要发生几起跳江自杀的案子,时间长了也便不是什么稀罕事,江水冰冷湍急,大多数跳江后的尸体都是在立江下游别的市发现,所以大家都在等下游传来消息。


    鲜活的生命被一句句“没什么大不了的”和“再忍一下就好了”所淹没。


    李晓丽的生命亦是如此。


    ——


    姜然穿回来时,距离文理科分班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她和曾经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差别,依旧坚定地选择了文科。


    来自未来的她早已得知自己日后五千粉领子的结局,现在若是让她重新选择文理科,就算是硬着头皮学习生涩难懂的物理化学,她也不会选择文科。


    可惜自己又迟了一步。


    不过她想着现在所做的一切改变不了现实世界,便不再在意了。


    午休,教室内。


    “老天爷啊!我妈要是知道我考这点分会把我打死!”唐果对着卷子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姜然扫了一眼唐果的数学分数。


    她吸了一口冷气。


    红艳艳的52分,甚至还没有及格。


    “没事,多拿回家几次,阿姨就脱敏了。”她用着自己已知道的客观事实安慰着唐果。


    “然然,你什么意思——”唐果欲哭无泪,探出小脑袋再看向姜然的数学卷子。


    89分,虽然也没有及格,但在班里属于中下等水平,还能凑合。


    已经有过高中记忆的姜然清楚知道她们俩数学的分数将会长期保持在这个水平,就算曾经她的初中数学很好,到了高中依旧学起来吃力跟不上。


    唐果瞬间颓靡,趴在桌子上看着言情小说,企图从男女主的爱情中寻找一丝精神的慰藉,看着看着嘴角忽然猥琐上扬,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


    此时丁盼达神秘兮兮的走到两人的桌前。


    “唐果,姜然,你俩的数学都没及格吧?”


    唐果捂住自己的卷子,紧张又有些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梅超风有请——”


    数学老师梅老师因为姓氏和一头独特的卷发被学生私底下称为“梅超风”。


    两人无奈起身。


    丁盼达贱兮兮地叮嘱道:“记得带上卷子哦~”


    来到办公室,梅老师的办公桌前已经围上一圈数学没及格的“罪人”,老师见新的“罪人”来了,便遣散掉其他被训话了的同学。


    梅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的卷发浓密蓬松,加上本身骨架小,身形削瘦,衬着她的头大身子轻,身体虽小,但平日训起学生来中气十足。


    有时,姜然不得不慨叹,浓缩的是精华。


    “唐果,姜然,你俩的卷子拿过来。”


    姜然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卷纸。


    梅老师先看的唐果的卷子:“你这个分数在实验班都得排倒数,要是这么下去下学期分班你就掉到平行班了,你还想不想留在实验班了?高一开始的数学题还算简单,越往后越难,回去多看看基础知识……”


    梅老师滔滔不绝地说着,唐果时不时抿唇听着,双目不敢与她对视,最后灰溜溜的点头答应。


    “好的,梅老师,我下去后一定好好复习基础知识……”


    梅老师甚是欣慰:“行吧,你回去吧。”


    说完,唐果深深地看了姜然一眼,那意思似乎是让她多保重,随后火速溜走。


    紧接着梅老师开始检查姜然的试卷,试图寻找卷子上的漏洞。


    “我记得你初中数学基础还是不错的,怎么上了高中差了这么多?”


    姜然淡定点头,为了防止梅老师再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她准备主动承认错误。


    “老师,许多题都是我的粗心大意导致,后面我会查漏补缺,补上不熟悉的知识点,考试时也会更加严谨……”


    梅老师再次推了推眼镜,这么主动大方的学生确实很少见。


    “既然你都知道你的错误,那老师也不废话了……咳咳,你的进步空间还是很多的,老师呢……在周六开了一个数学的补习班,价格也不贵,你要是想进步呢,可以跟老师说报名参加……”


    梅老师说这句话是极其不自然,她压低了自己说话的音量,仿佛还没熟悉这个话术。


    跟姜然记忆里的话基本上没有差别,以前的姜然对学习没什么兴趣,更不会花钱牺牲周六的时间去补课,当时便果断拒绝了梅老师的邀请。


    “好的老师,我回去跟家长商量一下。”


    梅老师继续尴尬地咳了两声:“也可以跟刚刚那个、那个唐果说一下。”


    “好的。”


    姜然回复地自然利索。


    印象中对这数学补习班没有特别的记忆,但这一次姜然想尝试一下,即便这个世界很可能与她无关,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时空,她只是想尽可能地去学习,哪怕只是一种可能,能让这个时空的姜然不因成绩后悔。


    回到班后她跟唐果说了一下补习班的事情,唐果立马板着脸立马拒绝。


    “我妈周六给我报了英语补习班,抱歉,然然,我实在去不了。”


    到最后,班上只有自己、林依依和丁盼达报了梅老师的补习班。


    2010年,市里对教师开设辅导班的事情还没有明确的政策明令禁止,许多老师可以偷偷对部分学生开小灶,比起单薄的工资,“开小灶”对于一些教师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


    周六。


    姜然起了个大早,骑着姜爸新给她买的自行车前往补习地点。


    梅老师的补习班位于一个老旧小区里,她从家里收拾出了一间不大的房间,里面摆放满了课桌椅,墙上挂着一块白板,地方不大,只够坐下十个学生。


    好再补习费用也才三四百,对于这样子的环境,多要一元钱姜然都有些心疼。


    她来的还算早,梅老师一家还在吃早饭。


    客厅明亮却拥挤,一张餐桌把客厅塞的满满当当,餐桌上摆放着白粥咸菜油条,桌子前坐着两个中年人。


    一个是系着围裙忙碌着的梅老师,另一个是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削瘦,瘦骨嶙峋,没有中年男人该有的肥肉和肌肉,看起来像是身体不大健康。


    “姜然,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来喝点粥?”


    “不用了,老师,我吃过早饭了,我来的有点早,先在一旁看会书——”姜然为了缓解尴尬,立即从手提袋里掏出数学课本开始预习。


    说是预习,但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被餐桌前的那位中年男人所吸引。


    他吃饭都不太利索,时不时咳嗽两声,梅老师一会儿站起来给他拍背倒水,一会坐下给他盛饭夹菜。


    此刻,她在脑海中努力搜寻关于梅老师的记忆。


    梅老师全名梅芝兰,是一名要求十分严格的老教师,平日教学一丝不苟,对学生训起话来更是毫不留情,说叫家长就叫家长,再加上她平日古板,总是霸占体育课,不少学生十分讨厌她。


    高三时,有学生传她的爱人因病去世,大家八卦好奇,直到第二日她面不改色地来给大家上课,这个“传闻”才不攻自破。


    姜然抬眸,没有收回自己打量中年男人的目光。


    “这位是老师的爱人,之前也是一中的地理老师,你们要是有什么地理上不懂的问题可以问他。”梅老师见姜然好奇,便随口介绍了一下。


    梅老师的爱人冲着她点点头,他身体似乎不太健康,吃饭的全程没有说过话,唯有咳嗽了几声。


    看样子,那个“传闻”很可能是真的,梅老师的爱人似乎身患疾症,看起来不太健康,姜然思考着,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她的思绪被搅乱。


    “老师,我去开门。”姜然迅速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她拧动着老式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


    老小区昏暗破旧的走廊里,魏凛风披着外面寒风的朔气立在门口,两只耳朵冻得通红,手中还提着一个果篮,他眉目疏朗,见到她时,眉头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姜然?”


    第24章


    魏凛风走进屋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并将水果篮子放在了玄关处的桌子上,除了初见姜然时的略微惊讶,其余皆是面无表情。


    “凛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还带东西过来……”梅老师见他提着果篮,立即放下碗筷去迎他。


    姜然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魏凛风对她格外冷淡,似乎是要故意忽略她一般。


    这是她第二次回来时第一次见到少年魏凛风,她思索着,难道这个时空的魏凛风被调包了?


    “顺路,就买了些。”


    他言辞简短,没有客套寒暄之词,似乎心情颇为低沉,屋内暖气充足,他三两下褪去厚重的外套挂在门口的木制衣架上,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


    她试图主动搭话证实自己心中的不安:“魏凛风,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少年宫的奥数班吗?”


    魏凛风侧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上了。”


    言简意赅,摆在明面的敷衍她。


    姜然不知道自己穿回去的两个月里怎么惹到了他,他似乎不太想跟自己搭话的样子,她也不再刻意搭话,迅速了结话题。


    “哦,好吧。”


    回到沙发上她继续预习数学课本,心不在焉。


    魏凛风也无处可去,便坐在离她有半米的距离的沙发上,坐下时用余光轻扫了一眼她在干什么,只见她手中的课本上的字体颠倒,双目没有聚焦在书本上。


    “咳——你的书拿反了。”


    姜然尴尬得手忙脚乱,立马合上书。


    “魏凛风同学,你看错了。”


    他轻挑眉毛。


    “哦,是吗?”


    莫名其妙,姜然决定不再理会他。


    不一会儿,来补习的同学挤满了整个客厅,梅老师让大家都去那间小教室里坐着等待上课。


    姜然拿着课本进去,身侧正好是同班同学林依依,她正想开口跟她搭个伴坐在一起,


    不料林依依迅速从她身侧穿过,在一众空位中选择了坐在了魏凛风的旁边。


    “同学,这个座位没人吧?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魏凛风点头,没说什么。


    姜然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但片刻后又为自己的怒火感到惭愧。


    她随即入座,不再多想,也不想给魏凛风任何目光,想起那封酸涩的情书,心里也只是冷笑。


    哼,也不过就这么回事。


    课堂上,梅老师教授的知识点更为深入详细,针对十来个人的弱点来一一辅导解答,姜然瞬间有种通透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幅十几岁身躯里住着个二十来岁的灵魂,不同年龄段的自己所用的方法论截然不同。


    她很快就专注投入在其中。


    大约过了一小时后,梅老师喝了口水,让大家休息讨论十分钟。


    “魏同学,这个题我还不太懂,你可以帮我讲解一下吗?”林依依端起试卷拿至到他的面前。


    教室就这么大,姜然即便不抬头也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对话。


    她既然有些期待魏凛风的回复。


    “抱歉,我也不会。”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好吧……”林依依的搭讪没有成功,反而引起了前桌丁盼达的注意。


    “这道题我会,我来教你吧!”丁盼达热切热心,好心转头拿起笔准备大教特教。


    谁知此时林依依支支吾吾:“不用了……我好像突然顿悟了,我知道怎么解了!”


    “哦……好吧……”丁盼达倒也没有失落,正准备扭过身子,瞥见林依依再次摊开卷子。


    “魏同学,这道题我想起怎么做了,要不要我来告诉你?”


    “不用了,我也顿悟了。”


    丁盼达神色恍然大悟,忍不住失笑,林依依见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乎到他的胳膊上:“笑什么?你来说说这题怎么解?”


    “咳咳……”丁盼达轻咳俩声,开始说他的解题思路。


    他的思路如山路七转十八弯,又绕又复杂,成功把“顿悟”的林依依给讲得彻底不会了。


    魏凛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抬手拾起桌子上的中性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一串公式。


    “套用一下这个公式就能解出来了。”


    林依依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没错!我想起来了,就是用这个公式!不愧是年级第一。”


    “切——就是套用公式吗?我不用公式也能解开——”


    ……


    三人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解着题。


    而这边,姜然笔下的数学题越来越生涩难懂,随即她深吸一口气,空气有一点苦涩,此刻的魏凛风生动鲜活,还不知道他未来即将面对什么。


    她能做的只有拯救这个世界的魏凛风和受害者,如果能回到现实世界,她一定要解决那个藏匿于黑暗的凶手。


    只不过一切的旅程都由她一人孤独的完成。


    两个小时的课外补习很快结束,她将课本装入手提袋下楼准备骑车回家。


    走到楼底下,她看见了停放在她车旁边熟悉的黑色山地车——魏凛风的自行车,再抬头,魏凛风本人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他身材挺拔修长,大衣穿在他身上版型挺阔板正,是个天生的衣架子,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微,露出整齐俊朗的眉头。


    她微微错愕,随即撇掉目光,低头看向冰冷的车把手,从家出发时她走的很匆忙,忘记戴手套,此刻手指关节被冻得有些通红。


    她拉长了自己的衣袖,遮住了半个手掌,试图挡一些风。


    随后,两人默契地动作同步,都从包中掏出了车锁钥匙,但谁也没看谁,时间仿佛被人可以拉长,空气寂静地可怕。


    姜然以为,他不会再跟自己说话。


    谁知下一秒,魏凛风将一双黑色毛线手套丢进她的车子前筐中。


    她错愕抬头望向他,只见他已经骑上自行车,单脚撑着地,正抬眸望向自己。


    “我离家近,暂时不需要,记得洗干净后还给我。”


    他说话时,她能看见空气中哈出的白色雾状水汽。


    “谢谢,但是天气很冷,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姜然出于好心,将手套还给他,此刻的她纯粹出于年长之人对于少年的魏凛风的关爱。


    不曾想,魏凛风拧着眉头,神色复杂,望着手中的手套,良久说出了一句似乎沉淀了许久的心里话。


    “你很讨厌我吗?”


    姜然先是懵了一下,然后连忙摆手解释:“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不讨厌你。”


    “那为什么总是装作不认识我?”他进一步逼问。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时候?”


    “上次见面,上上次见面,上上上次见面。”


    每一次见面都被他“如数家珍”般陈列在她的眼前。


    姜然语塞,对于她穿回去的那两个月的记忆,自己没有丝毫印象,甚至不知道少年姜然是怎么看待魏凛风的,她推测着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霸占了少年姜然关于魏凛风的记忆,导致这个世界的姜然完全不认识魏凛风。


    “我不记得哪次了……”她如实回复。


    他深吸一口气,细数她的“罪过”。


    “十月二十日晚,你没有自行车,我路过说送你回家,被你当作变态大吼大叫赶走。”


    “呃……你的山地车没有后座怎么送我回家?”


    “十一月一日早上,你的书包拉链开了,我正好走在你的后面,想帮你拉上,你说我在偷你的东西,请问你的书包里除了没写完的作业,还有什么值得偷的。”


    “呃,没写完的作业难道不值得偷吗?”


    “十一月三十日中午,你给张老师送语文作业,路上作业撒了一地,我帮你拾起,你居然问我叫什么名字?”


    “哈!我在冷幽默!”


    魏凛风从车上下来,一秒停好车子,一步步紧逼姜然,神色认真严肃。


    “姜然,请你认真点,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入侵着她,一种气味往往能带人进入回忆,此刻魏凛风身上的清香让她想起了十年前的课间。


    少年魏凛风的身影和少年魏凛风的身影渐渐重合。


    她不知如何回答,慌乱之间随口扯了一个很扯的理由。


    “其实……其实、其实我有病!”


    “?”


    “有时会选择性失忆,所以有时会忘记你!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


    魏凛风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姜然,你觉得我会信吗?”


    “呃,我说实话,其实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


    “……”


    最后他无奈叹了口气。


    “我就当你会偶尔失忆好了,倒也不用这种借口敷衍我。”


    姜然尴尬苦笑两声,想着:自己终于糊弄了过去。


    “咳咳——手套你戴着吧,我拐个弯就到家了。”他就这么放过她了,顺手将黑色毛线手套塞进她的怀中。


    “谢谢,我下周带给你。”她不再推辞,戴上了魏凛风的手套,他的手指修长,戴上手套还会多处一小截空缺。


    原来他的手高中时期就这么大了吗。


    魏凛风已经骑车远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脸色已然有些发烫。


    第25章


    圣诞节前夕,柏杨一中校门口的小卖部和商贩上纷纷摆上了苹果,有用外表卡通图案的纸盒包装,也有用五彩斑斓的塑料纸包装,平日里两三块一斤的苹果摇身一变,变成了五块钱一个高攀不起的模样。


    美名其曰,平安夜就要吃苹果,才能平平安安。


    学校里的学生可能不缺一个带包装的苹果,但缺少一个相互送礼的节日,相互表露心迹的机


    会。


    不少学生会趁着圣诞节前后准备礼物表明自己暗藏心迹。


    此时,空气中都是苹果的香甜之味,即是恋爱的甜蜜,也是早恋的酸涩。


    以前,每年姜然都会给唐果互送苹果,她来到这个时空依旧保持着这个传统习惯,不过她不再想送苹果,而是买一盒巧克力。


    她将巧克力放进包里,走进教室,正好碰见了敖丽雅,她因霸凌李晓丽的事情影响到了学习成绩,在理科班混不下去,被父母逼着回到了文科班,她不再似以前那样跟着自己的小团伙嬉笑打闹,现在她干什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同宿舍的室友因为得知她勾结混混殴打同学,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生怕沾惹上关系。


    在重点高中,混混无异于是和坏学生画上等号,在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中大部分学生都被灌输着远离这类人的思想,所以对敖丽雅,许多人的目光都变得异样。


    这也许就是报应吧,姜然转移目光静静地想着。


    她看见姜然后殷切地笑起,随即从手中的帆布袋子里取出一个纸盒包装的苹果:“然然,平安夜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苹果!”


    这时,姜然才注意到她的手中还拎着一个帆布袋子,里面装满了包装好的苹果,满满一兜子,看样子还没送去多少。


    “心意心领不了,苹果你拿回去吧。”


    她的语气冷冷的,永远不会忘记敖丽雅对李晓丽作出的事情。


    敖丽雅的笑容凝固,尴尬的对着空气?笑了一下,转身将苹果发给别的同学,她的父母给她准备了一兜苹果,希望她能用苹果收买人心,和同学搞好关系。


    其他同学要么拒绝她的刻意拉拢,要么有些为难地收下。


    “切,她还有脸送苹果……”


    唐果板着脸有些不屑,她对敖丽雅恨之入骨,对她所做的事情十分不齿。


    姜然不语,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敖丽雅,试图寻找一个时机问她一些问题,在她眼里,敖丽雅很可能是李晓丽当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姜然的书包里还放着一副不属于她的毛线手套。


    午休时间,她将手套塞进校服口袋中,准备找机会将手套还给魏凛风,午休是班上人最少的时候,据她曾经的观察,魏凛风平日吃饭很快,一般会回班里取篮球去操场。


    来到一班门口,她静静地的等候,果不其然,魏凛风跟着一班几名男生晃晃悠悠来到班门口。


    李家旻一眼看到姜然,他故意吹了一段悠扬的口哨。


    “这是找你的,不会是给你送苹果的吧?”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魏凛风的胳膊。


    只见魏凛风沉着脸走了过来。


    “什么事?”


    她掏出手套塞进他的手中。


    “你的手套,谢谢。”


    他盯了两秒手套:“不用谢。”


    “嗯,拜拜。”姜然挥了一下手,身影立马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似乎没有丝毫的留恋。


    一个戴着眼镜的清冷少年一步走到魏凛风的身前:“班长,这女生好像是四班的语文课代表吧?你们认识吗?”


    开口的人是一班的语文课代表方启,他的成绩仅次于魏凛风,两人会偶尔一起组队打篮球。


    “哎哟喂,这个手套不会是她亲手给你织的吧?”李家旻笑得贼兮兮,脸上掩盖不住得意洋洋。


    “这是我自己的手套。”魏凛风解释,他手握着手套,上面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


    方启拍了拍李家旻的肩膀,试图多从他的口中了解更多八卦:“什么意思?班长和那女生?”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家旻眨眨眼,跟着魏凛风进班去取篮球。


    在两人未察觉的地方,少年方启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阴郁深沉。


    ——


    晚自习课上,张定水作为班主任开始对突如其来的“节日氛围”发表看法并耐心叮嘱大家。


    “平安夜吃苹果这个传统很新很传统,有些有心之人趁着节日敛财,苹果被包装,摇身一变变成五元一个,但我相信大家和同学的之间的情谊是没有包装过的,希望各位同学在表达自己的同时注意时间、地点、场合……咳咳……”


    说到这时,班上的同学低声哄笑,大家都明白班主任想要表达的意思。


    “咳咳,同学们不要笑,年级主任已经抓到了好几个早恋的同学,都是因为送苹果被抓,希望大家也注意一点,将心意藏在心底就好了。”


    张定水当老师也没几年,谈起早恋这件事,他不像老教师对早恋那样避之不及,完全彻底否认这种欲望。


    他认为欲望是生理的本能,要想否认欲望,那么就要先否定人。


    台下的同学或是望着老师轻笑,或是低头沉默,有些人已经在心里用余光看了那个“她”成千上万遍。


    “你今天吃苹果了吗?”宋浩然微微侧过头,低声问她。


    姜然对着他新剪的发型发呆,他将原来半长不短的发型剃成了仅有两三厘米长的寸头,像极了仙人掌,怎么看都像个刺头,十分有当小混混的潜质。


    别的男生剪了寸头像是劳改犯,但像宋浩然这种稍有姿色的男生剪完寸头颇有校霸的感觉。


    “喂,问你话呢!”宋浩然再次强调。


    她晃过神,如实回答:“没吃,不喜欢吃。”


    苹果对于她而言就是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水果,如果不是平安夜她绝对不会买苹果。


    刚回答完宋浩然的问题,宋浩然就偷偷摸摸从桌洞里掏出一盒苹果。


    “我也不喜欢吃,这个给你了。”他单手托着下巴,眼神飘向别处,讲台上还站着班主任,就这么将苹果塞进了姜然的桌洞中。


    “等等——”


    姜然刚想拒绝,但眼前张定水已经从讲台上走下来准备巡视班里,她只好将苹果放回桌洞,低头假装在写作业。


    就这么糊弄了一个晚自习,等课间休息时,她将苹果还给宋浩然时偏偏又被事多的丁盼达看见。


    他尖锐着嗓子:“老班刚刚说过的,送东西要讲究时间地点场合,啧啧……你们两看看现在合适吗?”


    “我不是送,是在还!”姜然强调,她可不希望自己和宋浩然传出什么莫名其妙的绯闻。


    “既然你要送给我,那我就勉强收下了。”宋浩然配合丁盼达的对话,收回了姜然不想要的苹果。


    ……


    有时姜然真的很想打人。


    “然然!惊天八卦!”唐果脚上跟抹了油似的从教室外面飞了进来。


    她趴在姜然耳边,压低嗓音说道:“我刚刚去卫生间看到魏凛风的桌子上摆了好多苹果……”


    姜然闻言不改面色,这件事她十来年前就知道,并且当年自己也给他送回苹果,只不过她没有勇气在外包装上留下自己的姓名,所以后面也便没掀起什么水花。


    看着自己包装朴素的苹果被一个个包装精美的苹果所淹没,她才意识到自己就像自己送出的苹果一样那么朴素,那么的不起眼。


    “意料之内。”


    唐果见她对魏凛风的反应这么平淡,想了半天还是有些不解。


    “好吧,他长得帅,这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最近好像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上次说他,你还问我他是谁来着……”


    “咳咳……那个,确实是忘记了……”姜然糊弄道。


    “行吧,我还听说那个楚露也给他送了,天呐,长得帅居然有这么多好处!”唐果十分羡慕因为长相带来的福利。


    姜然没有附和,这也是她的意料之内,这样的传闻,她曾经也听说过。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侧的宋浩然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自己的神色,见她没有起伏波澜后,似乎轻松了一口气,开始在两人面前抖个机灵。


    “难道我长得就不帅吗?”


    两人异口同声:“一般。”


    他没有收到打击,反而嘴角上扬,轻轻扯了扯姜然的马尾辫:“好好看看我,仔细看看帅不帅?”


    姜然扯过自己马尾辫,转头和他


    一双乌黑清透的双眸对上,她不太明白,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一些她未曾察觉到的少年心事。


    下一秒,一本写有唐果名字的课本横在了两人中间。


    “等等——宋浩然,请你和我家然然保持点距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唐果叉腰,强行分离两人的对视,随后又用质疑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家然然有意思?”


    空气在这么一瞬间尴尬地凝固了。


    “少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对一块木头感兴趣。”他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自然而然地否定道。


    一瞬间姜然仿佛松了一口气,此刻她还没心思对付着少男少女的心思。


    “是啊。”


    第26章


    平安夜的夜晚。


    姜然作为值日生被留下来进行值日,平日里跟她排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同学和女同学。


    女同学因为临时有事和敖丽雅交换了值日日期,所以此刻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几人职责分明,男同学负责去涮拖把拖地,教室里只剩下她和敖丽雅扫地。


    两人一人扫一排地,氛围出奇的安静,只有扫把摩擦地面的簌簌声和桌椅碰撞的声音。


    “这边我扫干净了,你那边还有哪处没有打扫?”


    姜然专心干起活来动作十分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半的教室打扫干净。


    敖丽雅埋头继续扫地:“不需要。”


    她放下扫把,既然她说不需要,姜然也没有想帮她的心思,不过心底还有几句话一直想找时间想问她。


    先在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她等不了。


    “十一返校那天,你离开李晓丽后,有没有在巷子周围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


    她问地突然,敖丽雅手中扫地的动作迟钝了一下,抬眸看向眼前的女生,她知道姜然平日里和李晓丽的关系不错,也明白她问话的意图,但却无法理解她眼中的无尽悲凉。


    “什么……可疑的人?我没有遇到,那里不是只有学生才去吗?”她本想忘记那件事情,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复了她。


    姜然跨过中间的课桌,一步步逼近她,手中握着扫把的手越攥越紧,她虽身形瘦弱,但个子要比敖丽雅高上半个头,强大的压迫感给着敖丽雅无形的压力,似乎是在逼迫她说真话。


    “你真的觉得李晓丽会因为你们的欺凌去自杀吗?”


    她的脸色骤然惨白,她对那件事很内疚,但从来不敢正面的面对自己的内疚,甚至有时觉得很委屈,认为自己不应该为李晓丽的死去背锅,于是立刻反驳道。


    “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好,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算欺负她……我也没想着让她去自杀啊!”


    敖丽雅的话只让她觉得恶心无比,生理上的反胃。


    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说教和仁慈无法让她们与受害者共情。


    能够逼迫她们内心认知改变的唯有让她们经历受害者所经历过的事情,只有经历过同样的痛苦,才能说出这样轻松甩锅的话。


    “你带头孤立她、带着高年级的人去欺凌她、还偷了唐果的学费去栽赃她……这些事情绝不是靠欺负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敖丽雅被她说急了眼,声音语速加快:“是我做的又怎样,我已经受到了学校的处分,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再说了我根本没有偷唐果的学费,更没有想着去栽赃她!学费出现在她的书包里,不是她拿的还能是谁啊?我只是在说客观事实!”


    她的大吼大叫对姜然不起丝毫作用,敖丽雅越抓狂,她越平静:“既然如此,那开学典礼那天你回教室是干什么,还不让丁盼达告诉别人?”


    她眼神错愕了一下,没想到姜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我、我、我当时只是想回去玩手机……”她为了自证,说出了这句话。


    姜然被愤怒有些冲昏了头脑,对敖丽雅的话半信半疑,心底依旧坚信是她拿了唐果的学费转而栽赃李晓丽。


    “我不会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什么是自食其果。”


    “你——”她咬牙切齿,眼泪要从眼角里流了出来。


    在这六十多个夜晚里,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她自认为自己只是犯了一个极小慎微的错误,即便是受到处分她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但背负上李晓丽死亡凶手的罪名,她无法接受,认为即便没有自己,李晓丽也会被别人欺负,自己只不过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个心灵脆弱的人。


    “你们的地扫完了吗,我要开始拖地了。”


    两人的争执被雄厚的男声打破。


    男生值日生拎着半干的拖把走进教室,神经大条的他没有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埋头就是从第一排开始拖地。


    “我这边扫完了,我先回家了。”


    姜然放好扫把背上书包迅速走出教室门。


    刚走出教书,就被教室门口的黑影给她吓了一跳。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倚在走廊门口的魏凛风。


    他秋季校服的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双手插兜,露出一张冷隽侧脸。


    冬夜寒风,不知他在门口站了多久,她瞥见了他微红的鼻头。


    “你怎么在这?”姜然蹙眉,回想起自己在教室中和敖丽雅对话,她不知道魏凛风听去了多少。


    “等你。”


    他的双眸看向她时有些酸涩,眼神直勾勾地停留在她身上,仿佛要把她卷入一场无名的漩涡之中。


    “等我?”


    她不解,自己已经将手套还给了对方,不知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好等的。


    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封熟悉的信。


    薄荷绿色的信封,四叶草的印花。


    姜然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封信,她十分熟悉。


    可能里面的内容,她也很清楚。


    只是现在不是时机。


    “这个是给你——。”魏凛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然打断。


    “抱歉。”


    她拒绝的干脆利落。


    “你还没看,就要拒绝吗?”


    酸涩的双眸转为苦涩,他拿着信封的手居然还有些颤抖


    姜然深吸一口冷气,拒绝是她最不擅长做的事,只是她别无选择。


    “没错,没有别的事,我就好回家了。”


    她松了松书包带子,转身走向楼梯处,独留魏凛风一人在走廊。


    不知下了多少层楼,她紧握的手终于彻底松开,魏凛风的自尊心很强,如果被拒绝一定会不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


    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在这个世界,没有交际的两人会过得更加幸福。


    ——


    高一上学期的期末,姜然过的格外平静,老师们严抓班级成绩,班上的学习氛围也逐渐紧张起来,几乎所有学生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珍贵的课间十分钟都很少有学生打打闹闹了。


    姜然也不例外,重新学习高中的知识,她努力将记忆中的知识点和现学的知识点对上号,这么多年除了英语水平稳定发挥,其余学科多多少少有些遗忘。


    期末的几次小考经过她轮番复习,考得都有些不错,成绩在班级中等偏上的位置,和自己曾经的成绩大差不差,甚至有个十来分的进步。


    她在学习的同时也在等关于李晓丽的消息。


    李晓丽的家长来了学校闹了许多次,但依旧没能讨个说法,他们家里住在村里,来市里不方便需要坐车,不能天天过来,再加上家里还有农活需要干,还有一个弟弟需要照看,很快老两口接受了女儿跳江自杀的事实。


    姜然不敢直视李晓丽父母的脸,他们老来得女,再加上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接近五十岁的年纪却生了一副六七十岁的沟壑面孔,为了操心李晓丽的事,俩人头发几近全白。


    眼看着案子马上就要以自杀结案,大家都在等那具水里的尸体。


    而唯有姜然在等江面的残肢,她明白少年姜然的力量十分渺小,三言两语不能改变警察的调查方向,只有那个残肢才


    能引起学校和警方的注意,警戒大家:李晓丽的失踪并不是因为她的自杀,她的懦弱,而是因为有坏人的存在。


    等着等着,她等来了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实验班的考场随机分配,四个实验班,两个文科班,两个理科班,分别被分成了四个考场。


    姜然在文科第一个考场,她走进考场将文具摆放好在桌子上,静候发卷。


    此时她的目光被仅有一个过道之隔的女生所吸引。


    女生梳着高马尾,发型简约大方,额头和后脑勺都极为饱满,脖颈修长,皮肤冷白,像极了一只优雅的天鹅。


    她的模样,姜然几乎烂熟于心。


    “楚露!我们居然分在了一个考场!”一个女生来到楚露的桌子前一边寒暄一边玩弄她漂亮的文具。


    “嗯,好巧……”楚露点点头,礼貌微笑回应对方。


    “哇,这支笔好漂亮,你居然有两支……能借我一支吗?”女生没经过楚露的同意随意将笔拿起,准备顺手将笔塞进口袋里。


    那支笔外壳是清新的紫罗兰色的碎花,是她最喜欢的几支笔。


    楚露的神色有些为难,自己的笔总是被同学以“借”的名义拿走不再归还,自己很舍不得,但为了维系和大家的友谊,总会不好意思将文具要回来。


    别人夸她“大方”、“有钱”、“漂亮”……这些标签一旦贴上就很难撕下来了。


    “既然你喜欢……那就拿去吧……”她垂眸,假装大度,但其中一闪而过犹豫的神色已被座位不远处的姜然捕捉一览无余。


    考试即将开始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姜然的心放到了试卷上,不一定要考的特别好,最起码在实验班也要说得过去。


    她趴在课桌上奋笔疾书,时间一点点流逝,在临近收卷还有半小时时她终于写完了语文作文,剩下的只需要再检查一遍前面的选择题。


    此时她的目光被身侧的楚露所吸引,她拧开笔杆,里面墨水耗尽,她努力甩了两下确认写不出字后开始焦灼。


    在不安之中她举起了手。


    监考老师走到她的面前询问情况。


    她压低声音解释:“老师,我的笔水用完了……”


    老师皱眉:“为什么不多准备两支笔?算了……在场的哪位同学有多余的中性笔?”


    姜然的目光落在刚刚楚露送笔的那位女生身上,那位女生就坐在楚露的斜前方,她埋头用那支漂亮的碎花图案的笔写卷子,对于老师的询问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写着卷子。


    楚露的目光显然是有些失落。


    三秒后,教室内十分安静,只有笔和纸摩擦的声音,仍然没有人愿意在忙碌中提供一支中性笔。


    “老师,我这有多余的,拿去用吧。”姜然从笔袋中抽出一支笔直接递到了楚露的桌子上。


    “谢谢……”楚露低吟。


    监考老师:“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大家仔细检查试卷的姓名和班级,不要写错。”


    姜然闻言继续低头检查自己的卷子,静静地等待收卷。


    考试结束,一声声松气声此起彼伏,终于可以去吃午饭了,同学们陆陆续续收拾东西走出教室。


    “露露,实在是抱歉,我刚刚做题入迷了,居然没发现老师说笔水用完的人是你,怎么样?卷子写完了吧?”拿走楚露碎花印花笔的女生假惺惺地跑来关心她。


    只见楚露已经想开,她脸色有些愠色:“请你把笔还给我。”


    “啊……你不是说给我了吗……怎么给别人的东西还能要回来吗……”


    “是你自己刚刚说的借。”楚露终于鼓起勇气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女生有些闷闷不乐,将笔还给了楚露,随后头也不扭的就离开了。


    “谢谢你借给我笔……你是四班的姜然吧?”楚露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将笔还给姜然,说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姜然微微惊讶楚露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点点头:“不客气,你做的很好,要记得学会说拒绝。”


    “嗯……谢谢……”楚露脸色微红,似乎还有什么话对姜然说,她眼看着姜然要走出教室,半晌才拉住她的衣服。


    “那个……你跟凛风……是什么关系?抱歉,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冒犯……”


    姜然一瞬间明白,也许是因为自己和魏凛风走的有些近所以才被她怀疑。


    “我们俩只是同学。”


    “可是,班上的人都说你送他了一副手套……在圣诞节的时候……”


    第27章


    “可是,班上的人都说你送他了一副手套……在圣诞节的时候……”


    姜然闻言哑然失笑。


    送他手套?她万万没想到这种消息会传的那么离谱。


    “是你误会了,我只是物归原主,绝没有你想的那层含义。”


    楚露听到这似乎松了口气,脸上浮现释然的微笑。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她忽然凑近姜然,自然地牵起她的双手,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语气轻快柔和。


    “你真好,我们做朋友吧!”


    ——


    期末考试后,班级沉浸在一种放假前的喜悦之中,大家叽叽喳喳收拾着自己的课本和作业。


    张定水作为四班的班主任给大家发放了寒假作业和放假安全须知。


    “同学们,老师理解大家放假喜悦的心情,但是呢,咱们的作业也要记得按时写,还有年前的期末成绩的家长会……有些同学,这个年可能注定过不好……”


    提起成绩,讲台下的学生一片哀嚎。


    不过这种忧虑和眨眼一样很快就过去了。


    姜然收拾着自己的课本,以前的自己每次放假前都会雄心壮志地带回去一大摞课本,直到再次开学她也一本从未宠幸过。


    她默默地将课本塞回了桌兜,下次开学她们无需换班级和教室,所以书可以在教室里放上一个寒假也没有关系。


    “然然,你一本书也不带回去吗?”唐果坐在她身后观察到了她的小动作,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姜然的肩膀问道。


    姜然摇头:“太重了。”


    要知道曾经她为了背回课本,自行车都要蹬烂了。


    “哦哦,好吧……可算是放假了,今年过年我要去我奶家过……诶对了,你这周是不是还有最后一节数学补习课?”


    多亏了唐果的提醒,姜然从众多书本中抽回自己的数学课本。


    自从魏凛风那件事后,她去梅老师的数学补习班都是卡着点进去,上完课后也是第一个闷声不响地离开教室,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


    她握紧了自己的课本,上完这节课,她就再也不用每周看见魏凛风了,两人的班级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如果不是刻意“偶遇”,一个月也就只能碰到三四次。


    隔日,她骑着车最后一次来到梅老师家小区单元楼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自己来的还有些早,在她停车时,她看见了旁边那辆熟悉黑色山地车。


    她默默将车子停了远一些,停好车后,她在小区里打圈徘徊,等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上楼。


    她按下门铃,没有想到给她开门的人是魏凛风。


    魏凛风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杏仁色的薄唇微微张开又立马紧闭上,转而将目光移至别处,侧身给她让了一条路进屋。


    “谢谢……”姜然道谢,随后立即进屋,路过客厅时她的余光注意到梅老师的爱人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看着书。


    他的精气神儿似乎越来越差了,她算着日子,差不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梅老师的爱人就会因病去世。


    低下头,眼神里掠过一丝难掩的悲伤。


    但这悲伤很快就在她看见屋子里自己的座位时烟消云散。


    教室里坐着十来个学生,只剩下最后一排有个空位。


    这些倒是都不要紧,但她在空座位的旁边看见了魏凛风的黑色帆布笔袋,她脚步仿佛被钉在地上,有些进退两难。


    “要上课了,你还不过去吗?”


    魏凛风紧随她身后,他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小教室内空间狭小,姜然一个转身鼻子就碰到了他的锁骨位置。


    “唔……抱歉,你先进……”


    她侧出身子给他腾了一个地方。


    他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神落在书桌上的试卷上。


    姜然有些尴尬,她立即坐在了魏凛风旁边的位置,在梅老师还没有到来之前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课本。


    上课时间到,梅老师讲解着期末考试的数学试题,姜然全身心投入到试题中,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在纸上估算着自己的数学分数。


    算着算着,自己的数学分数已经过了及格线,甚至还有希望能上一百分以上,她松了口气,这几天的补习班没有白上课。


    自己复盘时间,梅老师走到她的座位前,对着身边的魏凛风说道:“凛风,你的试卷老师已经判出来了,考的很不错。”


    对于自己的得意门生,梅老师差点就将满意写在脸上,她再低头看见座位上正在认真解错题的姜然,瞬间更加欣慰了。


    “姜然这次成绩进步很大,和很可惜最后一道大题没有解出来……正好,凛风你多教教她。”


    姜然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她作为一个班上成绩的小透明也能博得老师的关注。


    “不用了……我好像知道怎么解了。”她连忙拒绝,不想让两人尴尬。


    梅老师没放在心上,转身给别的同学解析习题。


    她低下头,耳边的一缕轻盈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垂下来,眉头微蹙,思索着试卷上最后一道答题的解题思路。


    一旦遇到烧脑的题目,她便不自觉地轻咬笔头,这个小动作一直伴随着她工作后。


    只听身边传来一阵无奈的轻叹。


    她的笔被人从从斜上方抽走。


    姜然疑惑抬头,看向旁边的魏凛风。


    魏凛风歪了歪头,难得脸上抹去了阴霾,露出了点浅浅的笑,双眸就这么直愣愣的与她对视。


    “我这题不会,请你教教我。”


    “……少开玩笑了。”


    姜然夺回自己的笔,不知不觉中,脸颊两处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我也不会。”


    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随便跟魏凛风说上几句就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成年后的身体她尚能克制掩饰,但未成年时的脸红体质却难以遮掩。


    “巧了,我会。”他的脑袋轻轻与她贴近,身上那股清淡的香味慢慢占据了她的呼吸。


    他低头时,黑色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的双眼,只露出高挺光洁的鼻梁。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姜然的可爱印花图案的笔在他手中变成了小小的一只。


    周围安静的可怕,四周的嘈杂声仿佛消失不见,冬季里温热的室内她只听得见魏凛风讲解题目的声音。


    他没有自顾自地讲,会在讲题的途中突然戛然而止提问姜然刚刚的解题思路。


    十分有耐心,讲得也很仔细。


    “谢谢你。”


    姜然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只见他撇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清咳两声不语。


    这个学期最后一节数学补习课结束,大家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梅老师从客厅里搬出来一框柑橘。


    “同学们回家过个好年,老师买了些橘子你们带回去吃吧。”说着她用塑料袋给每人装了一袋两三斤的柑橘。


    “谢谢老师!老师我妈让我问下个学期的数学补习班还开吗?”丁盼达拎着橘子笑嘻嘻地问。


    他的家长觉得老师开补习班的话在平日里就会藏一些知识点给报班的同学,所以丁盼达的妈妈格外积极。


    梅老师看了一眼客厅内坐在沙发上苍白无力的爱人。


    “下个学期可能暂时就不办了。”


    人群中有的学生窃喜,有的学生觉得可惜。


    “好了好了,赶快回家吃午饭吧,记得把暑假作业写了。”


    此时,姜然再望向梅老师时,她不再觉得她削瘦的面庞十分刻薄,不觉得身为数学老师的她严厉无情。


    有一种情感似乎跟成年的姜然共鸣了。


    她和魏凛风是最后拿到水果的。


    “凛风,你的奥数班该上还是上,多参加比赛,对你高考有很大帮助。”梅老师语重心长嘱咐他,这是她带过最聪慧的学生,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关于奥数班魏凛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再次确认:“老师,补习班真的不办了吗?”


    梅老师看着眼下只剩下姜然和魏凛风两个学生,笑着诉说,脸上岁月痕迹的褶子堆积在一起:“不办了,明年周末要带着你们师叔去医院看病,大概是没时间了……”


    姜然默默握紧拳头,此时的她像是知道be故事的结局,从而害怕听到这些话,甚至脑子里生出想要逃避的愚蠢想法。


    “我大伯在市中心医院上班,老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我父亲跟大伯说一声。”魏凛风宛如一个小大人,镇定地说出这种话。


    梅老师没有拒绝:“好,你们两个,好好学习,尤其是姜然,你的数学什么时候能上一百三十分了,进年级前五十就没有问题了。”


    “好的老师……”她语调低沉,难掩心事。


    和老师告别后,她和魏凛风一前一后从老旧的步梯一步步走下来。


    老小区内没有电梯,楼道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空闲的地方被住户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每走一步,脚步声便沉重一步。


    “魏凛风,你来上补习班完全是为了梅老师吧。”


    姜然的声音变得沉闷。


    他顿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向身后的那个女孩。


    这是她第一次俯视魏凛风,少年神色未变,但是她能看见深藏眸底的某种哀伤。


    “不完全是。”他如实回答,身为班长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梅老师家里很缺钱的学生。


    第28章


    魏凛风在办公室时无意间听说了关于梅老师爱人的病情,跟家里说明情况后他选择了来上补习班,魏父魏母十分尊重孩子的选择,给了他补习费用任他选择。


    但补习班的费用对于梅老师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只能解燃眉之急。


    “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握紧拳头放在胸口,像是在祈愿。


    魏凛风的眉头舒展开。


    “一定。”——


    寒假。


    一年的泉乐市,过年的年味还很重,大街小巷都是烟花爆竹的声音,年里无论是什么时间出去,都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烟花爆竹燃尽后的硝烟味。


    年里年外,姜然跟随父母置办年货,走亲拜友,闲下来时写写寒假作业,打开电视机看一看她曾经看过八百遍的动画片和电视剧,并时不时刷一下泉乐市的电视台。


    李晓丽的案件一直没有消息。


    几乎所有人都推测她是跳河自杀,这个年代,不是每个街头都有监控,路人的说法也含糊其词,看着穿着柏杨一中校服差不多的也认不清。


    姜然一直在等那条记忆中的新闻。


    “据本市气象台观测,七日内气温即将回暖,日平均气温上升至五度以上,泉乐市的冰场也从下周将逐个关闭,有计划滑冰的观众还请趁早规划……”


    看到天气变暖的新闻,她心里面咯噔了一下。


    也许一切都变了呢?李晓丽的死亡时间和地点的改变,也导致了河面抛尸的时间改变,或许也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姜然心里隐隐不安,从回来起,她对李晓丽的案子一点也没有思绪,学生的身份让她无暇顾及太多。


    她还不知道下一次回到现实是什么时候,此时她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披上自己的外套,带上手机,跟姜爸姜妈说了声,随即出了门。


    她准备骑自行车去立江大桥转一圈,此时是正午,那边


    车来车往,路上也都是人,一切都很安全。


    但路过超市时,她还是犹豫片刻进去买了一把可以折叠的水果刀装进包中。


    从家骑到立江大桥整整用了三十五分钟,这里距自己的家和学校都要三四十分钟的车程,河水的两岸是还未动工建设的荒地,因为建设前这里景色了无,除了钓鱼佬基本无人在这边散步。


    她推着自行车顺着立江的方向走着,眼光放远在冰冻的江面上。


    冰面上空旷干净,只有一些风吹来的垃圾和落叶,一眼望去,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个东西。


    顺着立江往前走,前面越来越荒芜凄凉,她裹紧围巾,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桥上只有来回的车流和过桥稀稀疏疏的路人。


    或许事情因她改变。


    姜然叹了口气,骑上车准备回去,就在回去的路上她的目光中闯进熟悉的身影。


    男人佝偻着背,手里拄着一根木制拐杖,脚步沉重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是刘老头,他孤独的身影旁多了一个中年女人,女人身材肥胖,农村打扮,看起来敦厚实诚,她一只手提着一兜菜,一只手搀扶着走路有些不太利索的刘老头走路,看着她的长相似乎和刘老头有些相似之处。


    她心里警觉,刘老头这个时间在这里出现,不禁让她怀疑。


    正当她怀疑之际,刘老头突然摔了一大跟头,嘴上依旧骂骂咧咧。


    摔跤时他顺便把女人也拉到了地上。


    红色塑料袋被划拉出一个大口子,里面的瓜果蔬菜沾染尘土散落一地。


    “真是造孽!造孽啊!”


    女人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很利索,立马站了起来顾不上身上的尘土去捡地上的食物。


    见状,姜然停好自行车也帮忙去捡。


    “谢谢小姑娘,太谢谢你了……”女人说话时还带着些泉乐市的口音。


    “不用谢。”她捡起地上的蔬果,望向破烂的塑料袋,不知道自己手中的东西该装在哪里。


    “天杀的,这袋子破了,怎么个用咧!”女人又无奈又着急,仅靠她的两只手根本放不下那么一大堆蔬果。


    姜然灵机一动:“婶婶,你们家离这远吗?我可以用自行车送你们一程。”


    她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车筐,她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很冒险,但是在那么一瞬间她对刘老头的事有种追根刨底的探求欲。


    女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好心人。


    “谢谢你,俺家就在前面那间砖瓦房咧。”


    姜然微笑着将地上的蔬果放到自己的车筐,看了一眼前方孤零零的砖瓦房不得感叹一声还好不远。


    同时她也默默观察着刘老头的神情,他从地上站起来后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只是默默在一旁一言不发,鼻子里出着浑浊的短气。


    “这位叔叔看着有些眼熟。”


    “他是俺弟,在一中那开小卖部,一个人住,俺拉他回家吃顿饭过年。”婶婶解释道。


    她点点头,还想问更多的事,但碍于时机不对,始终没有张口。


    婶婶的家在立江旁的一间砖瓦院子里,院子后面是一小片菜园,四周荒芜寂寥,鲜有人家。


    “婶婶这边是都拆迁了吗?”姜然问道,在她的印象中,立江大桥附近的区域都已经拆迁,再后来建成了一片还算繁华的写字楼。


    “是咧……”一提起这个话题,婶婶的嘴巴犹如坏掉的水龙头,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拆迁之事。


    这间屋子本是婶婶和刘老头去世父母留下来的家产,兄弟姐妹五个因为拆迁款分配不均从而一直没有同意拆迁,到现在还是钉子户。


    时隔多年,她的姐弟几人要么远嫁,要么早就搬到城里去住,这里留下的只有文化程度不高的她。


    “说起来,俺弟以前还在一中教过书呢。”婶婶提起这,脸上是掩不住的自豪神情。


    而一旁的刘老头倒是没什么好脸色。


    姜然想起了学校论坛上关于刘老头的八卦,他是因为骚扰女学生才被学校开除的。


    “那后面叔叔怎么不在学校里教学了?”


    她似乎问了一个禁忌的问题,婶婶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慌乱地指了指眼前的房子。


    “到了,俺们到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撇开,她默不作声,将车筐里的果蔬放到院子里的木桌上。


    用着余光去观察四周。


    院子破旧但干净整洁,红砖铺的地面夹缝中有些湿漉漉的青苔,柴火和杂货被整齐码放在院门口,随之捆绑在一起的还有一些破烂纸皮。


    “谢谢,谢谢……不愧是一中的学生,就是心地善良,要不要喝口水再走?”婶婶热情地招揽她。


    “不用了,谢谢婶婶,我要回家去了。”她轻扫了院子一眼。


    肉眼可见的清贫,虽然四周偏僻无人,但看样子不像是能作案的地方。


    “好,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说话间,婶婶往她的车筐里塞了两个苹果,非要出院子亲眼目送她离去。


    姜然走后,院子里只剩下她和刘老头,刘老头沉默地坐在院子里,剥手中的花生。


    婶婶望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要是没发生当初那件事,你在一中还能教上这么好的学生……”


    刘老头不语,只是斑驳的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


    “女学生,好……嘻嘻……”-


    姜然回到家已是下午四点钟,走进家里的客厅,屋内热热闹闹,坐满亲朋好友。


    她的到来给不少亲戚增加了聊天的话题。


    “然然长大了,都认不出来……”


    “真长成大姑娘了,我上次见的时候还不会走路呢!”


    “乖乖,然然在哪上学呢?”


    ……


    提起姜然的学校,姜妈脸色和悦了许多。


    “然然成绩一般,只能上柏杨一中的实验班,和你家乐乐还差得远。”


    表婶家的儿子乐乐,因为考上了泉乐市的大学,被当成家族亲戚里逢年过节必提的榜样。


    这话表婶心里听着也算是高兴。


    “我家乐乐啊,当初上的虽然不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但还是考上了大学,你家然然上的市重点高中,不得考个重点大学哟!”


    熟悉的话在日后的每个春节姜然都会听到一遍,刚开始的她只会觉得有些压力和别扭,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姜然早已知道亲戚们这些话的言外之意。


    “借表婶吉言,我一定能考上好大学,我们老师让我们别太有压力,说实在不行还有z大给我们保底呢!”


    z大,是泉乐市学生最多的大学,虽然也是个一本,但是高考生最后的选择,表婶的儿子乐乐上的就是z大。


    表婶瞬间变了脸:“额咳咳……那然然你好好学习,你表叔还在一中当过老师,有什么事跟你表叔说,让他帮你。”


    姜然这个表叔四五十的年纪,在当时对教师考核不太严格的年代,他高中毕业就去一中教了几年书,因为工资不高辞了工作,后面一中越来越好,他想回去教书却没了机会。


    表叔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又开始讲一些他曾经在一中的光辉时刻。


    “想当年,你叔在一中教书,那时一中还是个破破烂烂的小学校……现在市里那个张姓的富豪,你叔还教过他的课……”


    这个故事,姜然听过不下十遍,她想着要找一个借口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当她要拉起自己屋子的房门时,她顿下了脚步,回头微笑,问道。


    “叔,我们学校门口小卖部的刘老头你认识不?”


    第29章


    “刘老头?你说的可是之前教数学的刘德升?”对于这个刘德升,表叔印象深刻,毕竟这人的事情当时闹得整个泉乐市沸沸扬扬。


    “刘德升,这名字好耳熟……可是犯事的那个?然然,表婶跟你讲,可千万别去他那里买东西。”表婶想起什么,开始语重心长叮嘱她。


    “犯事?犯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那年是几几年来着?


    “表叔挠头,表婶给他背上来了一巴掌。


    “是家里幺儿来的那年,你不记得了?零一年呐!”


    经表婶这么一提醒,表叔恍然记起来许多陈年往事,双手一拍,开始讲了起来。


    “零一年,这刘德升当时还是年级的教导主任,市里的高级教师,那风光啊,整个年级的老师都要听他的,就在下学期快要结束时,他班上的一个女孩子跳楼自杀。”


    “自杀不要紧,那女学生留了一封遗书,说自己不堪刘德升的骚扰,想不开……这事学校和警察都压着,生怕弄点舆论出来,当时上面的领导还在市里调查……”


    “女学生家长肯定不干啊!带着亲戚好友去学校里闹,那刘德升死活也不承认,除了那封遗书也没有别的证据,最后学校只好开除他,赔偿了女学生家里一些钱,这事才算结了……”


    “那他还有脸在学校门口开小卖部?”其他亲戚嗑起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后面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人精神有些问题,谁也管不住他。”


    姜妈听得心突突的,自己女儿学校旁边有一个精神异常的疑似猥琐男,她不由有些担心。


    “然然,以后放学妈让你爸去接你,你别自己骑自行车回家了,也别去那人店里买东西。”


    姜然正听得精神,话题突然被打断,自己的思绪也被打乱。


    “没事妈,我回家的路不路过那人的店。”


    婶婶吐掉嘴中的瓜子皮,一个皱眉:“那也不行啊,这走夜路还是很危险啊,我们家乐乐我们一直都是孩子他爸车接车送,风雨无阻,一天都没落下过。”


    “就是,我听说一中前一阵子还有个女学生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呢!”


    “欸对了,然然,我听你妈说,那学生还是你们班上的?怎么样了,有消息不?”


    姜然摇了摇头,她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因为这里真正在意这件事的人怕是只有自己。


    “估计是在学校里被欺负跳河自杀了……”


    “可不是嘛,这河冻上了,找尸体估计还要些时间呢……”


    在亲戚的闲言碎语之间,姜然悄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将头蒙进枕头中。


    手头上的信息又多了一些,刘老头事发于2010年,其中当事那个女学生已经跳楼自杀。


    自杀……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事情绝非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如果刘德升是因为对女学生心怀不轨才对女学生痛下杀手,那么她那个诡异的“梦”又算怎么一回事。


    梦中那个凶手对李晓丽完全没有异性之间的欲望,就好像是单纯地为了杀戮而杀戮。


    况且,2023年的刘老头已经被捕,魏凛风调查这个案件的意义又是什么。


    是有帮凶,还是凶手另有其人?


    姜然想得又有些头疼,此时门外传来姜妈的呼喊,让她过来帮忙择菜。


    药厂分配的员工房只有六十来平,亲戚的到来让本就不大的屋子更加拥挤,姜然想着早点吃饭早点送走亲戚。


    曾经大人们的聊天话题她不感兴趣也听不懂,但此时姜然的心里也算是半个大人,即便没有认真思考,也能完全听懂亲戚们的八卦。


    “听说东边那边的小区要拆迁,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那老林家不就是住那吗?怪不得前阵子听说他要卖房买新房子,最近也没动静,原来是在等拆迁啊。”


    ……


    姜然一边剥蒜一边在心里回复。


    东边拆迁是假的,要拆的是西边的平房……


    “欸,然然妈,你家换不换房子,我看城南那边的新房子建得可漂亮了,要换的话趁早换,虽然那边偏僻一些,但以后绝对是新的市中心。”


    姜妈迟疑了下:“那边离然然学校太远了,上学不方便,还没打算换。”


    “哎哟,再过两年然然上大学了那房价可就涨了,而且然然学校不是可以住宿吗?住宿还能让她好好学习……”


    亲戚们轮番轰炸,都想让姜妈去试试水。


    姜然心里默默吐槽,好在当年妈妈没听这群不靠谱的亲戚的,城南那边在后面全是烂尾楼,反而自家这块地方在自己高中毕业后就拆迁了,家里靠着拆迁费也算是吃喝不愁了。


    “这事我还得跟然然爸商量一下。”姜妈客气道。


    姜然默默不语,低头苦干就是剥蒜。


    吃完晚饭,她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准备消遣一下时间,看着复古的扣扣列表她的心情却是另外一种滋味。


    直到她看见一个黑底烟花的头像在列表中坚持不懈地闪烁,她心里一惊,默默双击打开对话框。


    【w:新年快乐。】


    【孜然姜片:本人已死,有事烧纸(‘)(自动回复)】


    她迅速扫了一眼时间,是除夕夜,当时她可能正在忙着收红包漏了他的信息,而且这个带有年代感的自动回复是怎么回事!


    随即,她迅速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敲完了又迅速删掉。


    还是装作没看见算了-


    寒假永远是短暂的,刚过完年,就迎来了开学。


    回到班上,身边的同学肉眼可见的都圆润了一圈,开学的沉郁气氛很快被老同学之间的见面调侃所消散。


    唐果在姜然耳边滔滔不绝讲着她寒假里看的电视剧,和当下最火的男团组合。


    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她才想起来自己曾经似乎也喜欢过这些明星,只不过因为学业,便没有多余精力关注这些。


    “你看我的欧巴帅不帅”


    姜然轻扫一眼,海报上的男人有些眼熟,记忆中这人在后面会走上不归之途。


    “帅,就是感觉这人的桃花运会很旺。”


    唐果把海报搂着跟个宝贝似的:“那么帅当然很多人喜欢!”


    姜然右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随便,反正考上大学后唐果会移情别恋。


    新学期伊始,班主任张定水打算给班上的座位重新打乱,最近他接收到了教导主任的叮嘱,异性学生不能再坐同桌了,学校开始紧抓严打学生早恋。


    至于怎么安排座位,张定水打算让所有的学生先在外面,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排名依次选择自己的座位。


    上次的期末考试姜然考了全班第十五名,还算不错,能选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但反观唐果,事情就没那么乐观了,她考了三十名,这个名次只能捡大家剩下来的座位了。


    “姜然——”


    张定水叫到了她的名字,她背着书包在空荡的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选择了第四排最靠窗的位置,身边的位置准备留给唐果。


    但是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顺利,在唐果的前一名,第二十九名,她将书包扔到了姜然身边的空位上。


    她抬头看向那名女生,女生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阳光下能看见肌肤上细闪的光泽,似乎是抹了某种BB霜,薄薄的双唇抹了一层淡淡的唇蜜,仔细一看整张脸都化了不浓不淡的妆容,身上还有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杨雪放下自己玫粉色的书包,坐在座位上拿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斜刘海,她身上的校服有明显的改动痕迹。


    直筒板型的校服裤子被她改成了露出一截脚踝的铅笔裤,乍一看还以为她穿着的是紧身裤。


    姜然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因为她很快就看见了下一个进来欲哭无泪的唐果。


    唐果再次无奈,只能选了姜然那一列的倒数位置。


    到最后几乎所有女生旁边的位置都被坐满了,唯独敖丽雅身边的位置一直没有人坐。


    所有座位都被安排完毕,最后只剩下一名男生没有位置。


    因为班上的女生是奇数,所以不论怎样都会剩下一名单独坐的女生,而那个女生正好就是敖丽雅。


    她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张定水感受到了班上同学低沉的氛围,为了给她解围,他让男生帮忙挪动课桌在最后一排增添了两个三人的位置。


    这样敖丽雅就硬生生被塞到了别的女生之间。


    被迫有同桌的女生不是很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一次不愉快的分座位就这么结束了。


    “换了座位,老师希望大家多交朋友,多认识熟悉同学,不要


    总是和一个人坐同桌,高中三年很短暂,我们要利用好每一次相识的机会去了解彼此……”


    张定水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话,同桌杨雪在摞成山一样的课本后面照着镜子左看右看。


    “那个谁,你帮我看看我的眼线有没有画歪……”杨雪自来熟般望向姜然,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姜然诧异回头,她思索着原来杨雪在这个时候就这么爱美了吗。


    于是她对着杨雪全包黑色眼线给出了诚恳的建议。


    “不要画眼线,会显年纪。”


    第30章


    杨雪扭过头,对姜然给出的建议充耳不闻,她就喜欢全包眼线、夸张假睫毛、和黑乎乎的烟熏妆。


    自从姜然换了杨雪这么一个同桌后她觉得自己沾染上了一些时尚的气息。


    杨雪从她有印象起在班里属于会打扮的女生,她会和男生打打闹闹,几乎每天全妆上课,班主任和教导主任对她的训导毫无作用,多次叫家长无果后学校逐渐放弃了她。


    那么多年,在姜然回忆里,她总是与时尚和漂亮挂钩。


    几天相处下来,她与姜然最多的话题都有关外表。


    ——


    周一开学时,班上所有人都已返校,唯独敖丽雅的座位空缺着,姜然收作业时注意到了她的空座位。


    班主任张定水进班时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安排大家自行自习后又拿着手机走出教室。


    “敖丽雅怎么没来,她请假了吗?”


    “不知道,可能生病了吧?”


    ……


    班上的人随意讨论了几句后,英语老师风风火火戴着小蜜蜂走进教室。


    “你们班主任有事,这节课我来上课。”


    教室内顿时一片安静,寂静的空气中含杂着无声的抵抗,大部分人宁愿上语文课也不想上英语课。


    杨雪合上小镜子,缓慢掏出英语书,一边翻书一边小声跟姜然吐槽。


    “你知道敖丽雅怎么回事儿吗?”


    姜然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说到这,杨雪想炫耀一下她的人脉关系。


    “我认识一个学长是校学生会的,他刚刚给我发消息说我们班有个女生离家出走了,我猜估计就是敖丽雅。”


    她抿唇,敖丽雅,离家出走,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走向。


    “为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


    姜然握紧了手中的笔,离家出走,这本应该是第二个受害女生发生的事情,难道要在敖丽雅身上再现吗?


    似乎不太可能,毕竟时间和人物都对不上,即便自己改变了事情的走向,但偏差太多,她有些不相信。


    自己虽然讨厌敖丽雅,但她从未想过让她去死。


    课间坐不住的姜然抱着还未收齐的语文作业准备去办公室打听一番。


    “喂喂喂!姜然,你平常不是都是大课间才送作业的吗?怎么今天第一节下课就去送作业了……我作业还没补完呐!”丁盼达眼疾手快在班门口拦住了她。


    “你的作业自己单独去交吧。”


    姜然可没时间跟他扯皮,侧着身子抱着作业走了出去。


    丁盼达有些摸不清头脑,语气有些生气,回到座位跟宋浩然一通抱怨。


    “你说这姜然,是不是纯心想报复我,想让老班知道我没写作业!”


    宋浩然和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翘着二郎腿,双腿修长,椅背抵着后面的墙壁,单手握着手机,手指灵活地敲打着按键,嘴中叼着一根棒棒糖,模样吊儿郎当,教导主任在他身上都能找到十个扣班级分的理由。


    他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作业没写完就是你的不对。”


    丁盼达嘴巴张大,瞪着眼睛看向宋浩然。


    “不是哥们儿,难道你的语文作业写完了吗?”


    他挑挑眉:“没有。”


    “唉,看来咱俩都是苦命人……语文课代表是真的忍心让我们班草被老班训话吗……对了,你知不知道姜然的八卦……”


    谈及八卦,丁盼达面相突然变得贼眉鼠眼,左看右看,趴在宋浩然耳根说。


    “她好像跟一班的魏凛风有点关系……”


    宋浩然再次挑眉,嘴里发出嘎嘣一声,糖果被他咬碎。


    “之前我就听别人说她平安夜的时候给魏凛风送了东西,后面我不是跟她在一个补习班吗……我总觉得两人有点猫腻,有一次魏凛风还亲自给她讲解题目……那眼神就很奇怪……”


    丁盼达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


    宋浩然沉默了几秒,良久后,神色冷淡,语气有些不耐烦。


    “滚,跟我有什么关系。”


    丁盼达八卦别人不成还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吐槽着自己今天看着很不顺眼吗?为什么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办公室内,张定水靠着窗边,正在焦头烂额地联系敖丽雅的家长。


    身为班主任,班里的学生频频失踪,已经引起了学校领导的重视。


    姜然与张定水对视,他一个手势示意她将作业堆放在桌子上。


    她动作缓慢,一点点规整作业,桌面上是熟悉的晴天娃娃摆件,过了一个年,老师桌上的摆件又多了一些。


    此时,她注意到有个晴天娃娃的身子倒在桌子上,出于强迫症,她伸出手将陶瓷晴天娃娃摆正。


    “作业还差哪几个人的。”


    张定水没有语调的声音在她身后冷不丁响起,姜然被吓了一跳。


    “差……丁盼达、宋浩然、蒋旭的……”


    “让他们今天上午交到我这。”


    他拉开椅子坐下,看着眼前的女学生没有想走的意思,他抬起头,问道:“怎么?还有别的事要跟老师说吗?”


    “额,老师,今天敖丽雅同学没有来,她是不是生病了?”


    他对她的疑问有些意外。


    “对,她生病了,病好了就会来学校。”


    “好的,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果然班主任不会对她说实话,她淡定地道谢,准备离开办公室时又被张定水叫住。


    “姜然,最近成绩进步很大,加油,继续保持!”


    “好的谢谢。”——


    回到教室,正好赶上下一节课上课,上完第二节课就是课间操时间,这个时候唐果会一蹦一跳地来到她的座位前,要揽着她的手一起去挤卫生间。


    这个时候也是女厕所人最多的时候,需要在门口等一会,几乎这个楼层所有的女学生都会来排队。


    “人好多,要不然我们去教师的卫生间吧。”


    柏杨一中的教师卫生间和学生卫生间是分开的,一样的是所有的卫生间都没有门,只有陶瓷垒起的隔断。


    姜然思考了几秒,想了一下,因为没有隔断,还是会发生与老师面对面蹲坑的尴尬场景。


    “你不怕遇到梅老师吗?还是乖乖排队吧。”


    一提到梅老师,唐果瞬间萎靡。


    “那好吧,排队吧……”


    女生聚集在一起难免会有叽叽喳喳的八卦,就比如此刻站在她和唐果前面的两个女生就在进行“情报交流”。


    “你知道吗?听说四班的语文课代表喜欢我们班长呢!”


    “我也听说了,但不知道真的假的……”


    ……


    四班、语文课代表、喜欢、班长……


    这个上下两个楼层都是高一的学生,不存在高二四班之类。


    姜然挑了挑眉,很明显,这个“语文课代表”指的就是自己,而那个所谓的“班长”很可能就是魏凛了。


    从那次楚露问她,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流言,甚至流言传播的速度要比她想象的慢许多。


    “然然……”唐果皱着眉头,眼神欲言又止,好在姜然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说话。


    前面两个女生还在旁若无人般肆意讨论。


    “喜欢班长的人多着了。”


    “是呀是呀,听说还有高年级的学姐追求班长!


    不过诶……班长好像只接受了四班那个人的平安夜礼物。”


    “切——可能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吧,都是班干部,是不是要见面的……”


    ……


    姜然忍不住了,这群小孩子……她实在懒得计较,但是毛病可不能惯着。


    于是她伸手拍了拍前面女生的肩膀。


    “同学,你们刚刚说的四班语文课代表不会是我吧?”她面带微笑,皮笑肉不笑,音量刚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女生被吓的一哆嗦,两人立即心虚否认,说话底气不足还有些结巴。


    “谁、谁、谁说你了?你是谁啊?”


    “就、就是就是……”


    姜然镇定,思路清晰:“你们要是真的好奇不如找我这个当事人问一下呢?或者还是说你们只有八卦的精神却没有八卦的勇气。”


    “谁好奇你的事了,你又没证据。”


    “就、就是就是……”


    女生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冒犯。


    唐果听着来火,叉着腰指着她们:“我刚刚可是听的一清二楚,污蔑我们家然然喜欢你们那个面瘫班长!”


    “你、你、你别瞎说!”


    “我听见了、听见了、就是听见了!你们在同学背后嚼舌根!”唐果提高嗓门,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们这里。


    作为尖子班的学生,她们丢不起这个人,立马翻了个白眼灰溜溜的离开。


    这样排厕所的队伍又少了两个人。


    上完卫生间,唐果依旧忿忿不平,她朝着姜然一顿碎碎念,两人一起去操场时,忽然她顿住脚步。


    身为姜然从小到大的朋友,唐果即使再愣也不是木头,她很明显能感受到最近姜然的不同。


    两人以前形影不离,有什么心事都会第一时间向对方倾诉。


    关于她和魏凛风的传闻,她早就听说过,只是她想等着姜然亲口告诉自己,但流言蜚语总比姜然快上一步。


    她似乎有什么心事瞒着她,不论是魏凛风的事还是其他的事情。


    “然然,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事情偷偷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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