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船底的秘密 ◇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这么生气◎
“等等, ”娇娇手腕被明珠钳住。
娇娇身上麻了一下,跟触电一样:“做什么?“
这旗袍女人看起来干精瘦弱,手上全是劲, 一点也挣不出去,娇娇生气起来,而明珠下一句话,更是像盆冷水泼了娇娇一身。
“你回负一层, ”明珠口吻不容反抗, “带我们去。”
娇娇:屮
是不是有病?
没病自己走两步。
她刚才是不大了解情况,但被这三个人透露的信息一叠加, 人麻了一半, 怎么想怎么后怕。
听他们对话依稀像是来调查失踪案件的。
那与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或许有招数有后招甚至有同盟有组织。
可她呢?
战场上死人最多的是流弹。
她凭什么要为别人的冒失负责。
她与明珠僵持间,眼见明珠弯腰将另一只手撩开旗袍,大腿根处缠绕一圈白绷带, 绷带里鼓鼓囊囊,一见就是放有武器。
武侠小说塞飞刀。
忍者漫画塞苦无。
明珠小姐会掏出什么武器?
什么武器娇娇都打不过。
她顿时气够呛,莫非要打着正义旗号,行强迫之事?
“算了, ”阿瑾在一触即发之际, 按住了明珠的手。
阿瑾认认真真摇头:“别强求人一个小姑娘。”
娇娇趁明珠手松,赶紧把手腕扯出来。
还好当中有一个明事理的。
她飞快奔向走廊旁,企图离这三个家伙远一点。
清晨的天色晦暗,被浓雾一掩,檐下灯泡晕开一米见方的光, 像潜行在水底行走。
那三人动作像打太极一样互相推让谦辞一番, 最后小阿宝第一个被剔除出去, 被两人同时指向檐下娇娇站立处。
娇娇转身就走。
“姐姐等等我啊, ”小阿宝暖糯糯的嗓音响起,像粘牙的嫩玉米一样甜,娇娇心一软就缓了步伐。
小阿宝手撑膝盖看娇娇面前喘息,娇娇一百二十分不解:“你这么个小孩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小阿宝摆摆手:“我有特殊的技巧啊。”
娇娇:“……”
算了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现在只想找一个遮风避雨的暖和地方苟着,有口热粥热菜吃就更美了,把这片陌生海域直直播,找点新奇好玩的,吸引一波流量再想法回到礁石堆下线回家。
——说来奇怪,为何这次穿梭点是在海底,该不会这个世界的古堡像亚特兰蒂斯一样沉入了海底吧?
嗯、是个直播趣点,记在小本子上。
娇娇还在琢磨呢,花袄袖子却被小阿宝扯住:“姐姐,我们现在得去找你主人琥珀他们增援明珠姐姐他们。”
娇娇被拉一个趔趄,回头见甲板上空无一人。
“他们都下去了?”
“是的,阿瑾哥哥不让明珠姐姐跟上,可明珠姐姐非要一起。”
娇娇:“……”
小阿宝:“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明珠姐姐强势?“
娇娇:“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小阿宝一愣,辩解道:“明珠姐姐性格是坏点,可她是好人。”
娇娇被小阿宝扯着上楼梯,台阶上铺着厚软地毯,壁悬挂着欧式铜架花灯,墙壁是大块无缝拼接深色大理石,可清晰映照出人影,娇娇浓艳土俗气的东北风简直格格不入。
得知小阿宝三人与琥珀先生是好友,怎么偏生琥珀要将他的奴仆穿成如此夸张的风格?
小阿宝:“没法啊,如果不说收买奴隶,船上不让救半夜礁石上捡到的人的。”
他偷瞥了娇娇一眼,有些心虚道:“然后有些人吧,又容易吃醋,又说什么红色辟邪……”
娇娇哭笑不得:“放心吧,我货真价实的是人。“
小阿宝婉转低声:“可明珠姐姐说,不是妖魔鬼怪,那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所以、所以……”
娇娇一挑眉。
还真是明珠啊。
所以才给安排到危险的负一层去探探路。
所以才给穿上大红大紫的夸张服饰近乎羞辱。
娇娇少有些生气,却更多的想笑,此时直播间里人工不疾不徐念着弹幕池里的留言,却大多是旁观者清的想法。
【这明珠可是个聪明人,这就好比往粥里掺砂子2333】
【所以这孩子说得没错啦,确实是好人了】
【确实不大吉利,万一是妖魔鬼怪啥的……】
【就算捡个钟阅他们那一伙的半人鱼也雷够呛】
娇娇:你们到底是谁的粉丝?
短短几句话已奔上三楼,小阿宝说琥珀先生就住在三楼,比起一二层,上面的门牌间隔距离更长,灯光更璀璨明亮,看得出房型也对应的更开阔,小阿宝引路很快来到一处307门牌号前,抬腕叩了叩门:“琥珀先生、琥珀先生,是我,明珠和阿瑾他们可能惹事上身了,您能不能去看看?”
屋内极轻微地响起摁亮灯火的开关声,一线微醺光亮从门缝中泄出。
被昏暗夜色一透,说不出的暧昧。
“好的,稍等。”
娇娇耳朵一阵过电流似的酥麻,直播间里也啊啊啊啊的叫个不停。
【哪儿请来的声优啊】
【让大佬再说一句】
【我被击中了】
确实是难得的中低男神音,低沉而磁性十足。
两声轻微的咳嗽,更是像针尖上的一滴水一样动人心弦。
娇娇被弹幕池里投金币的叮当声刺激,想说话可是屋里悉悉索索的被褥和穿衣声,怎么听怎么让人尴尬。
娇娇这才听人说起过琥珀先生左搂右抱、卧花眠柳……
会不会打扰了人好事?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楼下响起惊叫声。
回首从栏杆俯瞰,甲板楼梯口明珠半蹲着拉出阿瑾,阿瑾刚爬出,一抹刀光贴着他脚腕削过。
好险!
两人边跑边惊叫救命,紧跟着几名船员从下舱里爬出来。
个个凶神恶煞。
阿宝急了,扑上琥珀的门猛敲:“先生,先生,你快出来啊!”
回应阿宝的是琥珀先生更猛烈地咳嗽。
似乎是被急的。
娇娇额头冒出冷汗。
她看见明珠和阿瑾两人已扶持着奔到了檐廊灯下,阿瑾走路一瘸一拐,灯光照亮地板上星星点点血珠。
在不断掉落。
船员们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从十米、到五米……
娇娇用膝盖骨都看出情况糟糕,两人指定倒大霉被发现。
当先的船员们简直比海盗还恶劣,嗜血的舔着嘴唇,左右分散向二人包抄。
二人被围追堵截,危险一触即发。
二人唯一可走的路,就是直达主楼的楼梯。
可是腿部受了伤的阿瑾,是绝无可能爬楼梯快过正常人的。
论动作,就算琥珀先生现在穿好了衣服也冲不下去了。
除非……琥珀不要命的从三楼跳下去。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门内的琥珀先生咳嗽得更厉害了,他衣服及地拖拽,每走一步都耗费很大气力。
娇娇越听越觉得他快背过气去。
除非这位琥珀有逆转局面的强大身份背景——可是,倘若如此的话。
明珠和阿瑾还要必须以身犯险吗?
而且在海上,可是水手们说了算的。
这伙人探案,显然已经触及了黑客号船上的秘密。
明珠与阿瑾以背相抵,呈四方视野击退最先冲杀进来的海盗,明珠武器果然是从大腿绷带里抽出的匕首,阿瑾也是个狠角色,没有武器就以拳头相击,角度极其刁钻,气力也大,揍得船员人仰马翻,满脸是血,船员们一边救起同伴,一般被震慑不敢上前。
就在这僵持工夫,娇娇身后的门开了,从中伸出只苍白的手,螺丝骨钉子样突起。
掌心捏着一圈麻绳。
娇娇:……这细细的绳子能救起两个人?您玩呐?
阿宝却忙不迭接过,面上有一百二十分的惊喜。
“谢谢您,我就知道向您求助向来都是有用的。”
娇娇看见阿宝一扬手将绳子丢了下去,麻绳腾腾的打着圈下坠,檐下的明珠和阿瑾已不堪车轮战,衣服被撕开,大团小团鲜血泵涌。
刀光剑影中,这根从天而降的细麻绳,简直就像柔弱的蛛丝惹人发笑,娇娇正等待按明珠的暴躁性子会怎样的破口大骂,没想到阿瑾却先一把拉住绳子,扯住快杀红了眼的明珠,二人同时将一只手抓上细麻绳。
然后就出现了令娇娇瞠目结舌的一幕:细麻绳扯起二人轻轻松松往上提。
娇娇靠了一个字,回头看阿宝掌心紧攥着一个圆形机械手环,正是绳索另一端点,有点像是风筝盘,但比风筝盘更好用,自行就往上收卷。
而细细尼龙绳的材质更是让娇娇联想到6mm粗细尼龙绳吊起2T卡车的新闻。
船员们一脸大意了的夸张表情。
娇娇心中却开心极了:低端物质与高科技结合,这不正是新近流行的赛博朋克题材吗?
娇娇端正微型摄像仪镜头对准被救起的明珠和阿瑾,耳机里噼里啪啦响起被打赏金币的悦耳声(自动阅读弹幕池功能随手关了,时刻都在读的话别想做别的事了,所以弹幕池内容还是只有看了阅读了才会有)
明珠和阿瑾很快被拖到三楼,留下一种船员干瞪眼。
趁明珠和阿瑾喘息的空隙,阿宝仔细地将麻绳一圈圈收好,短短功夫,楼梯间又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船员们已经追上来了。
明珠从大腿根部的缠布里抽出张房卡,冲到琥珀先生隔壁的房间滴声打开。阿宝扶着阿瑾,娇娇尾随在后冲进了明珠的屋子。
第42章 海啸 ◇
◎可惜了一双大白腿,多长了一张嘴◎
屋内典雅柔和, 装潢温馨。
明亮的无影灯自动亮起,音响里奏响柔和音乐,香薰炉里蒸腾水雾。
与之形成反差的是猛烈踹门声。
阿宝大呼小叫:“你们去舱底把人祖坟刨了吗?”
阿瑾帮忙推着桌子, 疼得龇牙咧嘴:“也他妈的差不多吧。”
阿宝一怔:“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明珠把椅子抵死门锁,与桌子形成三角:“舱底居然他妈的有棺材!”
阿宝吓的手抖一哆嗦,正时“怦”得一声响,门破洞而出, 一粒子弹擦过阿宝脸颊飞过。
弹飞的碎木屑溅到娇娇脸上。
阿宝腿脚发软, 跌坐在地:“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太他妈猖狂了,”明珠蹲身抱头, 托起阿宝往墙里移, “居然敢枪杀警察!我这房间里是有监控自动连接大陆警局的,你们的行为已经被上传数据,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明珠凶悍的飙台词压过船员一头, 第二颗子弹没有射进来。趁此机会娇娇和阿瑾都躲到了内室墙内。
船员们嘀嘀咕咕的交流几句,持续猛烈的踹门行为也停下来。
四人偷偷松了一口气。
因为门把手已经脱落,岌岌可危的挂在门上。
也就两脚的时间了。
娇娇心生好奇,隔壁神通广大的琥珀先生, 听到这么大动静为何不出来阻挠,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娇娇正想问,就听见船员低声怒吼道:“你们真他妈是警察?”
明珠冷笑:“我可以用蓝牙传送给你看。”
船员不屑:“谁他妈知道你们警官证是不是伪造的?”
明珠勃然大怒:“伪造警官证是要被关禁闭的,而且上面的条纹码可查明身份。”
“老大,别上当”,有一个细声音的船员插嘴, 很像宫廷里揣度干坏事的公公, “这帮人是在墨迹时间, 还有十来分钟就上岸了。”
明珠气得掐了一下阿宝, 哭哭啼啼的阿宝扭曲着脸收了哭。
片刻后,被称作船长的人笑了一声,听起来是个中年大叔了:“传讯灯塔,遗失了物资,先调头。”啪嗒点燃一根烟,
阿瑾忍不了了,站起来怒吼道:“你们要做什么?”
回应阿瑾的是点燃香烟的火机啪嗒声。
船长不紧不慢,悠悠哉哉道:“完成任务。”
娇娇四人面面相觑,什么任务?
就在这时,船身猛烈倾斜,猝不及防四人歪身滚作一团,隔门外的走廊也保龄球一样乒乒乓乓,娇娇护住微型摄像头,从阿宝奶香奶香的头发里抬起头,突然想起一件事:“闹这么大声,怎么没客人出来看啊?”
“对啊,”阿宝说,“我记得上船时有四五十名客人呢。”
明珠捂住旗袍后襟,气急败坏:“你当舱底那些棺材是准备给谁用的?又为什么明明规定的准载二十名客人,船长却违规超载了一倍?!”
阿宝煞白了脸色:“你意思是说……”
阿瑾打断他:“能来人鱼岛的,不是穷途末路的穷人,就是疯狂胆大的赌客,一个赛一个的心很狡猾,肯定见到情况不对劲不出面的,能理解。”
明珠咬咬牙:“这倒也是……可那些棺材不拿来这样用,干嘛不用货物,要运没用的棺材?!”
阿瑾止了话,因为听见船长在打人,先对着对讲机骂驾驶员“开你麻痹的开,扣除这次航行的全部奖金”,接着不解气的拍打离得近的船员,“守夜都他妈的守不明白,还能让人去底舱逛公园呢”,最后又冲一个冲来大吼大嚷的船员的破口大骂:“不好了?什么又不好了?你妈炸了?!”
他一边打,一边骂:“干你娘的我最他妈的讨厌听到‘不好了’这个词,今晚我都他妈的第二次听见不好了,你要不说出是什么真正的不好,老子把你排水管自拧断!”
娇娇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三人莫名的望向她。
娇娇抚着胸口低声道:“太久没听骂人了,觉得有点逗——”
跟着宫森就像立足名画之下,始终保持着谨小慎微的心态,冷不丁穿到一个肆意洒脱荤话连篇的赛博朋克世界,莫名的觉得有几分过瘾。
“警局那边,回复消息了吗?”阿瑾问。
明珠轻轻摇摇头,低不可闻:“这一区域的迷雾,好像有屏蔽信号的作用。”
阿瑾沉默了一下:“这一区域的迷雾是什么等级?”
“暂列为‘绿色’,已勘测,适宜生存,可是屏蔽信号……”
阿瑾安慰:“这离大陆远,信号差也是正常的事,以前大雾未降临之前,海上也嫌少区域有信号的。”
明珠咸鱼叹气:“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被堵在屋子里不出去了吗?船长可说调转了航线——”
阿瑾眉心锁成川字:“要不要去敲敲门找琥珀先生问问?”
明珠却犹豫了下:“局长出发前,让我们刻意与琥珀先生保持距离,除非他亲自愿意动手的事,绝不要打扰和逼迫他,”说着瞥了一眼娇娇,“而且他听闻礁石上出现人鱼,冒着夜风出来受了风寒,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娇娇顶着众人哀怨BUFF默默缩了下脖子,这可不怪她啊,再说了传送点就在礁石附近区域,她还要回去呢。
只不过下次再出现,又该如何离开海域,又该如何警戒危险,这是一个问题。
娇娇心想,这个世界也太麻烦了,也许该考虑再开古堡另一扇门。
就在这时,一直神游天外的阿宝开了口:“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
三人都望向阿宝。
清晨的薄雾散淡了些,蟹青色晨曦透过浑浊模糊的雾气给窗舷抹上一层蜜蜡,天地间只剩下海浪翻滚声。
“海盗们人呢?”
娇娇问。
走廊外空前沉默了不知多久。
阿宝:“好像在被报告‘不好了’之后,船长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不抓我们了?”明珠奇怪。
“不揍我们违纪了?”阿瑾乐滋滋。
没有回答,因为更剧烈的浪潮明显的拍打着船舱,甚至乃至三层楼高的窗户上,都被白色的飞沫溅到。
娇娇心中隐约有不舒服的感觉,同样是女人的明珠也同样敏锐的走到窗舱边,叫了一声:“天呐。”
“怎么了?”
“你们看,”明珠伸手一指。
所有人一起凑到窗前,只见海面上竟会充斥大量白色浪花和飞沫,重叠铺就,海面上白得几不见缝隙。
温稚莫名觉得胳膊上有层寒意,这时阿宝突然惊叫一声。吓所有人一跳。明珠骂:“你发什么疯?”
阿宝吞了口唾沫:“你还听得见歌声吗?”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
猛地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万籁俱静,呼吸可闻。
海,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安静了?
娇娇脸色煞白:“这好像是飓风征兆……”
明珠惊叫:“怎么会那么倒霉?!”
回应她的是声浪击打船身的声音,船身摇晃近九十度,四人囫囵跌倒。
其中当属阿宝最倒霉,他个子小直接被挤到了墙缝里,脑袋鼓起一个大包。
阿宝“哇”地声哭了起来。
明珠无情:“别闹了,烦死了!”
扭头向阿瑾,指向阿宝:“这就是局长特派的专业人员?该不会玩我们的吧?!”
阿瑾轻咳一声:“局长这么安排总有他的用处。”
娇娇被明珠的凶悍也闹得没了心情,在她看来欺负自己就算了,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能耐。
娇娇拍拍阿宝头:“你有没有事?”
阿宝捂着嘴冲到窗边,拔开插销,推窗吐了个昏天暗地。
明珠嫌弃的捂住鼻子:“现在该怎么办?”
天灾、人祸,俱全了!
阿瑾摸出手机,双指扩开液晶屏页面,在上面快速输入指令:“只能启动卫星通讯了,信号很慢,陆地接收需要一定时间,正常大陆会指令鲛人岛派出巡逻队来救援的。”
明珠脸色稍霁,犹愤愤的咬住下唇:“这狗船长,肯定是超载收了不少冤大头乘客的钱,企图半路抛人下船,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等到了岸上第一时间抓起来,不信从他嘴里拷打不出词!”
娇娇直播间里一片啧啧之声。
【这女人好凶啊】
【可惜了一双大白腿,多长了一张嘴】
阿宝瑟缩脖子:“我怎么觉得明珠比海盗还凶。”
明珠嘁的咬牙:“要想匡扶正义,有时就得比最凶狠的歹徒更凶狠,比最狡猾的歹徒更狡猾。“
娇娇直播间画风开始反转。
【姐姐好美好飒】
【我就喜欢这样的姐姐!】
娇娇:……
行吧你们喜欢就好。
我只是一个合格的搬运工。
嗡嗡嗡嗡的回声响起来,如飞机螺旋桨发动,由远及近回旋不决;浪潮也又一次拍打船身。
浓雾更稠了,被狂风搅动晃荡。
娇娇支眼看着海面簇拥的白色泡沫,这些都是飓风的征兆。
曾在上一个世界,宫森企图帮她捕获球形闪电补充能量,上山下海,她被迫恶补好些气象知识。
一片静默中,听见楼下有人在朝天谩骂。
“草,是谁他妈吐甲板上的,害老子差点摔倒,还有没有公德心!”
听声音正是闹门的船长。
明珠夺的推开窗户,伸出头朝下喊:“都快被飓风吹死了,你还管这个。“
“他妈的是你,”船长眼睛都气红了,“别让我抓住你,抓到丢回海里喂鱼!”
小样的,还会咬人。
第43章 船沉 ◇
◎他骂你,你吃亏,他是一只小乌龟◎
阿瑾伸手摁住明珠几乎越出窗口的上半身:“冷静、冷静, 他骂你,你吃亏,他是一只小乌龟。”
明珠扑哧一声笑出, 扭头凑到阿瑾耳边敌不可闻道:“这些时日收集的证据可以上传给安保科了,我要这些混蛋死。”
“科长说得对,”阿瑾冷不丁的脱口而出,意识到暴露了身份信息第一眼齐刷刷望向娇娇。
娇娇赶紧装作置若未闻, 探头出窗外, 跟船长一问一答:“嘿,大胡子狗, 你不想跟我们一起死吧, 要不我们各退一步,先去了鲛人岛再战怎么样。”
“小样儿的,长得不咋地, 想得倒挺美,”船长拿鼻孔瞪她,“如果听到海上有鲛人歌声,船只就不能前往鲛人岛。这是几百年以来鲛人岛的习俗。”
“习俗?”娇娇回头与三人面面相觑, 有完没完, 为什么航海人如此封建迷信。
船长冷笑:“是你们这些人类无知且傲慢,对于旧神来说,现代文明科技就跟跳蚤挠痒痒一样可笑,每一个遭遇大自然磨难的航海人,都对大自然崇敬, 是最虔诚的信徒。”
明珠讽刺:“够了!你们不就是出海前拜拜泥塑的雕像烧烧火烛吗, 神明能有活人重要吗?别在那搞笑了。”
船长冷下脸:“谁说神是泥塑的, 神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阴恻恻的瞥着楼上众人:“你们如此不虔诚, 神会诅咒你们的,你们会在七日以内,经历比死还痛苦的折磨,我保证。”
船长龇开嘴里闪烁出大金牙冷灿灿的光,被日光折射晃花了人的眼,阴鹜的眼神像蛇一样掠过窗边的每张脸,像是要将她们统统标记。
他逐字说着诅咒,饱含恶意,不似作伪。
娇娇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船长不再理睬他们,就像活人没兴趣再与死人多搭话一个字,鞋底剐蹭船沿上蹭呕吐物。
娇娇想了想,喊:“喂,大胡子狗,我不跟他们一伙了,我来投奔你好不好?你能不能保佑我七日内不遭遇可怕的事?毕竟你的神明那么法力无边。”
阿宝吃惊:“娇娇!”
娇娇手垂到窗户内侧,冲阿宝摆摆手。
“已经迟了,”船长眺望着海天一线,渐渐涌来的白边渐渐增粗,“我听见了神的低语咆哮,古神的诅咒已经应验,我们都会死。”
“靠!”娇娇无语了,“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也会生气?你的神明那么小气的吗?你要不要试试换一个不这么小肚鸡肠的神明?”
船长刮鞋底的动作歪了歪,抬头也些生气的瞪向娇娇:“神明怎么会在意蝼蚁的悲喜?当歌声响起,神明需要祭祀,这就是规矩。我们航海人只讲究规矩!”
……就跟阿瑾上船时没心没肺的跟人说一帆风顺被吐槽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等等,他说祭祀,”明珠抓住重点,低声,“阿瑾你再汇报给上级,我怀疑这和舱底的棺材还有失踪的乘客有关。”
阿瑾点点头,坐到地上背倚着床尾点开手环开始输入指令,看来通过内部网联系上卫星再突破防火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娇娇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朝身体已有一半塞进下舱入口,像只土拨鼠一样被卡住的船长说:“那我们要逃不开这场海难,你们不也一样逃不开吗?”
船长英勇无畏:“战士死于战场,航海人死于海上,这是宿命。”
说完把肥胖肚子强行挤下了舱门。
娇娇自动脑补了“pu”的拟声词。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又一次听见海的嗡鸣声。
连空气都在震荡。
不见其形的超声波纹路罩住娇娇,她耳鼓共振头疼欲裂。
她痛苦的捂住头,眼睛又陷入昏暗。
恍惚中阿宝歇斯底里嘶吼一声”天呐!“
巨浪滔天,遮天蔽日。
世界从青天白日沦陷到暗黑昏幽。
娇娇仰头就看见五六米高巨浪,几乎与三层船高平行。
“天哪!”明珠惊叫。
地心引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娇娇直接丧失了对身体的主动权,头脚颠倒。
咚的一声跌倒与阿宝头撞头,直撞得眼冒金星。
耳边水声,浪声,哭声,喊声,碰撞声,锣鼓喧腾,百花齐放。
花是头晕眼花的花。
直至她和阿宝被身手矫健的明珠和阿瑾抓住。
船舱内起起伏伏,好在潮水眼见着退下去,新一波的浪潮轰轰作响。
“贴墙壁蹲好,别把自己摔伤了!”紧要时刻,明珠下达安全指令。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瑾向明珠看齐。
“回底仓,看船员们在做什么。”明珠道,““这些海员,肯定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天气灾害,也不像是第一次听闻人鱼歌声,他们肯定知道如何逃离这片海域的方法!“
这短短几个字打翻五人心头。
“那谁去?”娇娇吞了口唾沫。
“我不去。”
“我不去。”
“我不去。”
三人异口同声道。
阿瑾无奈地瞥了一眼血迹斑斑的裤子:“我倒是想去的,但是我怕我走一步得爬三米……”
太夸张了。
绝没有人忍心让伤者这样逞英雄。
“深一脚浅一脚硬扛着浪也不是不行……”娇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明珠脸色生冷的望向同伴阿瑾,阿瑾苦笑:“没事,你们可以不用管我。”
一句话把娇娇推到众人对面。
娇娇恨不能扇自己嘴巴子。
就你长了一张嘴是吧?
还好天公无情,又一个小山高的浪头,娇娇强闭紧眼:来吧,帮我洗洗脑子。
结果真的被浪给狠狠拍中时,连船身都几乎呈180度倾斜。
娇娇拼了命的抓住床柱子,腥咸的海水呛了一口一鼻,她疯狂摇头甩掉水,不料这时船底又弹回来,娇娇一个没防备,身体出于惯性飞起。
她整个人砸在了墙壁上,痛得眼前发黑。
轻微晕眩中,她看见窗口距离她还不到十厘米。
太惊险了。
她以后再也不想去水上乐园玩了。
水上乐园要的是钱,这plus版要的是命。
阴影,绝对的阴影。
一阵海浪过后,四人统统被撞了个七荤八素,呸呸呸往外吐海沫子。
船身摇篮一样晃个不停,风中的嗡鸣声更像是死亡的催眠曲。
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惶恐的表情。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明珠立下论断。
【主播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当当当当——一串金币打赏】
【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危急时刻需要主角只身闯关解决难题】
直播间粉丝们开始怂恿娇娇,大灾大难大场面最是撩动人心,经费烧,观众叫。
又一阵叮叮当当的悦耳金币声,打赏的老板竟然催促起来了。
【哇塞!这可是至尊黑卡用户】
【主播冲啊!】
冲个鸭子——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腥臭,类似远古海底鱼类死亡后的腐烂。
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以为是高科技虚拟场景投影,只要娇娇一个人知道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观众花了钱是不假,但是她送的可是命啊。
为了不让观众失望,为了不把赚钱的钱再吐出去。
她发挥出她的独家技能:耳聋眼瞎。
古灵精怪的阿宝突然跳起来,目光炯炯:“我们快去隔壁找琥珀先生吧!”
琥珀先生显然有着卓然他们一级的地位和行之有效的手段。
众人喜出望外。
上级让非重要情况不得打扰这位尊贵的专家,但没有比这事更严峻危险的重要情况了吧!
警探队全票通过。
“好。”
“好。”
“我不去。”
外来者娇娇被三道目光注视。
娇娇一反常态扭捏的捏着红底袄子衣角:“我、我跟他不熟……”
天知道这未曾谋面的便宜主人会给她什么样的下马威。
这一身红绿大花袄不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赛博朋克的世界真的很奇怪,有先进超前的科技,民众却过着贫瘠窘迫生活,甚至还保持农耕年代的主仆关系。
看那些船员被船长说辱骂就辱骂,说挨巴掌就挨巴掌。
要她见主人不三跪九叩会不会被强按头?
就很离谱。
“我给你们望风。万一一会儿船长和船员们又来搞偷袭也有个提前预警。“娇娇言之凿凿。
“那倒是,”明珠旗袍边缘划过裸露的脚踝骨,风情万种。
阿宝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被阿瑾压弯肩膀,阿宝吃不住力惨叫,阿瑾哼的轻笑下:“我走不动了,扶扶我。”
三人很快就离开了。
隔壁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娇娇似乎听见了屋里琥珀先生沙哑的问:“就你们三个人吗?”
回应娇娇的是嘭的一声关门响。
娇娇本有的一丁点的愧疚瞬间荡然无存。
拔腿就往楼下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明珠从始至终有一句话说得对:古神或许是船长招摇撞骗抢劫勒索的幌子,但是如何逃出水域,他们一定要行之有效的预防。
长时间在大风大浪里觅食的人,被灾难烙下了思想钢印。
这一点,明珠说得对。
明珠三人与船员是对立的关系。
她又不是。
她干嘛要坐以待毙,帮人望风,作他人嫁衣?
经历过黑洞和交易□□水域的神经,她比以往更加决断和坚韧。
娇娇手脚便利,轻巧灵活,被太空环境折磨过的腿,奇迹般的没再骨折和抽筋,魂穿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身上,好在是换成了一副正常的身体。
娇娇几乎是半滚到楼下的。好几次被甩得整个人前后左右扬飞。
娇娇体感了那首打油古诗,废话文学的鼻祖,却一个字都不是废话: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娇娇趴在甲板上喘气,半天没爬起来。
耳贴夹板,她清楚听见嗡鸣声却越来越响,显然还有更大一波浪潮即将来袭。
至于那病秧子一样的琥珀先生,再神秘再睿智,娇娇也不相信拥有左右大自然的能力。
何况——
他们明知娇娇不走,留下望风,不啻于送死。
不是被大风大浪冲走,就是被船员们抓住受罚。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没有好言劝她半句同样离开。
因为这些手上沾染过平民百姓的血的警探,已漠视普通人的性命为习惯,甚至调侃戏弄她为乐趣——就像顺手救起一只落水的小狗。
在他们眼里,娇娇的存在并不是平等的。
他们同行而来的高级警探天然是高出她一截的。
所以,她死不死不重要——反正是她自己选择的。
她从头到尾只是一个素不相识不辨黑白的外人。
大难临头。
如果让娇娇选,她宁愿选择几率更低的投靠船员——这样好歹还要活的机会。
哪怕十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会争取一下。
直播间里的观众说的没错,爷爷留下这座神秘古堡,将她传送往来,就一定有她行走的意义。
她相信她绝不会轻易命绝于此。
没想到当娇娇匍匐着滚到下舱门的门前,用了吃奶的劲儿拉开,一搭眼。
傻了。
浑浊海水漫溢到楼梯中间。
下舱完全被淹了!
这时又一波大浪打来,娇娇一个不防,被倾斜的甲板扬起,顿时天旋地转,小腿传来剧烈疼痛,她缓过劲发现自己被铁围栏卡住了。
她将腿抽出来,撕开下一大块皮,疼得她顿时眼前发黑。
淅沥沥的血顺着小腿往下流,她一包眼泪立马噙在了眼眶里。
不许哭!
只要还活在就有希望,总好过舱底被海水淹死的船员们。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尸体软绵招摇如海葵浮在海水里……
娇娇被一惊吓,被宫森半逼着读过关于飓风的资料浮现脑海。
正常一场飓风持续时间在五分钟至十分钟。
在大洋彼岸的美帝国,人们哪年不经历几场飓风造访?
苟一苟,还是有生机的
况且这浪潮威力,顶多也就一小型。
但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船底漏水了……
或许与明珠等人下去打架有关。
娇娇强忍口吐莲花冲动,拖着伤腿走过甲板,钻进最近的屋子。
只要有衣柜啊木桌之类,可承载起人漂流的家具。
她就可以模仿最早的种田文主角鲁滨逊先生,来一出野外开荒直播了。
——自从贝爷爆火后,这类猎奇类收视率都很好。
但现实就像锦鲤的尾巴狠狠扇了娇娇两耳光,她万万没想到屋子里的家具衣柜都是定制的板材,拆不下来。
饭桌是石英石的。
至于板凳……娇娇看着腰间的一圈肥肉。
想都别想!
窗外有一线白线由远及近袭来,那是又一波大浪的雏形。
天空像被挖一个大坑,瓢泼大雨漏底似的下。
海天一色快分不清虚与实了。
到处都轰隆隆响。
娇娇不止浑身湿透,更糟糕的是漫延到脚踝处的海水。
黑客号,已经沉了。
她看着屋里轻巧物件一件件往外漂,感觉自己体温也跟着一点点抽离了。
恍惚中她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唤神一样,娇娇一个激灵的爬到桌面上。
直播间还没关呢。
游览记录还没删呢。
银行账户(虽然里面没几百块钱)还没继承呢。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何况那声音听起来无比耳熟,像是——阿宝?
娇娇仔细辨别声音来源,竟是来自铁围栏外,来自海上。
这些生活在异世界的土著,一定有她所不知道的解决方法,抱着死马当作活马的心态,娇娇忍痛深一脚浅一脚的踩水跑到甲板上。
海面堆攒泡沫绵密如雪,一具尸体仰卧朝上,凹陷眼窝直勾勾盯向她。
娇娇吓得脑子空白一片,这时听见阿宝的声音:“快跳啊!快跳啊!”
娇娇牵线木偶一样扭动身体,见阿宝站在一艘棺材上朝她招手。
好多棺材!
有些棺材里躺陈有尸体,有些棺材里海盗挨挨挤挤,还有些棺材渐渐漂远。
“你们怎么找到棺材的?”娇娇吃惊至极,忍不住脱口而出。
“琥珀先生房间里有暗道!”阿宝脱口而出。
娇娇:……
大意了!
“我们走前去隔壁找你没找到,你怎么乱跑!”明珠横眉冷眼的指责。
娇娇心虚的避开对方直勾勾的眼神。
三名警探挤在一艘棺材上,明珠和阿瑾一前一后的坐着稳定重量,就阿宝在中间又蹦又跳的。
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阿宝急得抓耳挠腮,不断催促:“娇娇娇娇,你跳啊!”
娇娇:……
平日立定跳远使出出奶的劲儿只能跳两米勉强达标的选手,再加上撕了一块皮汩汩流血的伤口。
想跳也跳不动啊。
何况说话间工夫,阿宝他们的船又被浪头冲刷得更远了……
目测有七八米。
打死她也不可能跳那么远,棺材还不断的动个不停……
“没事,我们会救你的!”阿宝说。
“龙骨!小心!”突然明珠惊叫一声。
娇娇听见牙酸的一声巨响,甲板就开始翻转,娇娇脚下打滑,整个手臂吊在铁围栏上,回头见甲板竟从中间折断,钢筋制成的龙骨宛如鲸嘴,缓缓地朝海里沉去。
巨大的水浪从天上,从海上,从四面八方,浇了娇娇一身一脸一耳。
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只脑子里反复播放一个字。
“跳跳跳——”
作者有话说:
民呐,还是老规矩,周末事多,所以周六日的更新二合一了哈
第44章 与琥珀乘棺材渡 ◇
◎你挺不要脸的……◎
豁出去了!
娇娇强忍海水刺激的剧痛, 瞄准距离最近的一艘棺材。
跳!
咚得声,她摔了个七荤八素。
她倒霉的发射失败,掉进了海水里。
痛感跟从一层摔到水泥地上没什么区别。
比水泥地更糟糕的是, 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无孔不入。
凭借拙劣的游泳技巧,她从激烈水流里仰伸出头,挣扎着呼吸到一口氧气,还未来得及维持住身体平衡, 又一波浪打中她。
痛!
绝不能乱, 乱了绝对会淹死,许是出于强烈的求生欲, 娇娇反而冷静下来。
有质的海流可以是接力的踏脚石, 违抗本能极不容易,她连呛好几口水,竭力往浪潮上靠, 终于一道浪潮将她推到了距离最近棺材更近的位置,娇娇立马手施展手脚,拼命扑腾攀拉住棺材边缘。
她成功了!
却也没力气了。
一滴都没有了。
她像个塑料袋子随着棺材载浮载沉,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嘎嘎□□声。
回头见早已断裂成两段的渔船, 以不可挽回之势被海水吞噬。
海水里形成巨大的暗漩涡。
如果娇娇不勇敢, 如果娇娇再迟疑,迎接她的将会是死亡。
生路,永远只为勇者铺路。
巨大浪潮带弥天飘荡的水雾。
娇娇筋疲力竭的漂了一会儿,待到水雾散去,视野清晰, 才发现海平面上空茫茫一片。
没有一个人, 明珠阿宝阿瑾不见影踪。
其它棺材、船员们也都被漂走无影无踪。
天色亮堂起来, 晨雾也变得清晰透明, 稀薄,透蓝。
小型飓风消失了。
一天一地寂寥得发慌,娇娇没由来的打了个寒战。
短暂的休憩,让她又恢复了些许气力,趁着还没被海水泡白胀,娇娇长呼吸,一挣胳膊,棺材侧翻,她弹着腿挣进了棺材里。
她脸着地的摔到了一个人身上。
冰冷的,有些硬的,衣服下还残留些许体温的,尸体身上。
娇娇从没想到她会向一具尸身取暖。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指定都看吐了。
但没办法,她真的快要冷死了。
还好这个人死得干净,身上也没血污,衣服也整整齐齐,还是热得……
这让娇娇想到一个梗:反正都要死了,要不要趁热……
凸(艹皿艹 ),她在心底扇了自己一耳光,真他妈的不是人啊。
直至发觉身下的尸体好像轻微的动。
胸口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时。
娇娇就觉得自己更不是个人。
她真是冻麻了,累毙了,连最基础的感知都好久才恢复过来。
娇娇睁眼与静静地与“尸体”对视。
对方什么时候醒来的?
娇娇脑子里嗡的就是一声响,猛身坐起。
娇娇:“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活的!”
她牙齿打颤,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她实在被海水浸泡太久,也喝了不少水,导致喉咙受损。
声音听起来像麻鸭唱天。
大红花袄湿透了,湿发将她脸颊糊住,手脚被泡皴了皮,浑身皮肤皱巴沟壑,想必脸色也是青白仓皇的。
娇娇顾影自怜的想,要她看到这样的可怜人都一定会心软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直接不是个人。
男人突然抬起的手,猛地钳住了她的脸。
这男人的手非常漂亮,宽厚颀长,虎口薄茧,肤质玉白,是力与美的结合。
本来一直像夜深昙花静静地蜷缩在男人身侧,却突然变成了可怕的利刃。
手腕抬起的一瞬,娇娇竟联想到昙花绽放后倏忽收敛,握尽风华。
男人仰身而起,眼神涣散而愤怒,细长的瞳仁渗红,额角青筋爆起。
娇娇惶惶叫起来的哑声难听至极。
“大哥我错了,你别诈尸,我这就走!”
男人竟像是嫌吵的皱起了眉,随手轻轻一扬,娇娇就重重的砸到了棺材尾部。
受到撞击的棺材左右狂摇,娇娇伸手撑住左右才没掉下去,奇怪那男人就像是被焊在棺材底部似的沉沉不动。
娇娇气炸了,这人一看就是神志不清,要他再来丢一出,她非被砸坏脑子不可。
可她能怎么办?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叠飞起鱼群,长着尖锐的嘴和锋利的鳍。
她一下海,很快就会淹死或者被鱼群划伤。
这么就这么倒霉啊。
娇娇蜷缩起双腿猫在船尾,死死盯着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男人。
安静如鸡。
她猜测刚才激怒对方,十有八九是按压在他身上。
船太小了,任谁不舒服时身上压一个人都会不开心的。
跟她体重没关系。
娇娇拒不承认是因为自己胖。
她想着想着,抱麻了的腿不受控制的伸出去。
又不小心触碰到了男人的小腿。
男人一瞬间睁眼,空茫的血红眼眶里,再次迸发出森冷的鄙夷。
娇娇弹簧似的抱回腿。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不喜欢被人碰嘛。
她一个女的还没嫌吃亏呢。
什么玩意儿!
直播间里已经笑裂了,那群没有同理心的观众,还以为是娇娇又编排了新的暧昧戏场。
【主播好欢脱啊,又网罗来一个美男子陪她拍戏】
【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有演员梦了,又能赚钱,还能与美女帅哥朝夕相处,简直爽歪歪啊】
【主播你要不要再变成兔子?肯定不会被这样嫌弃!】
【楼上你窜戏了】
【这场的服化道做的不太好啊,帅哥脸颊边缘都撬皮了,是被水泡的吗?】
咦?
娇娇放下祖母绿宝石直播坠子,用力眯了眯双眼,仔细去瞅男人的脸。
这男人感觉极其敏锐,又一次猛地睁开眼睛。
这家伙……要没受过特训娇娇把头拧下来。娇娇曾在纪录片里见过训练特工方法,最大激发第六感知力,哪怕深度睡眠也能极快惊醒。
是极其苛刻的身心折磨,但凡一掌握却是生死存亡的本能反应。
娇娇强忍住后脖颈凉意,这一次男人醒,却好似恢复了些许神志。
他将那双漂亮的手缓缓伸到眼前,嘶哑道:“这夜色……怎么这么黑?”
娇娇莫名其妙:“现在是白天啊。”而且还是正午。
男人沉默了一下,手往棺材壁上触摸,冰凉的海水飞溅,撒到他手背,珠沁玉石一样滚落。
娇娇看着他脸上出现的迷茫之色一阵胸口发凉。
男人却古怪的轻笑起来。
“居然敢弄瞎我眼睛……有几分本事。”
娇娇张开五指往男人脸前晃了晃,确定男人确确实实没有撒谎,连睫毛都没抖动一下之后。
娇娇反手开始脱衣服。
听见悉悉索索衣料摩擦声,男人一脸不可思议:“你在做什么?”
“当然脱衣服晾晒啊,”娇娇理所当然,“不然还穿着湿衣服硬抗啊。”
她从昨晚到现在打了好几个喷嚏。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尴尬,平躺的腿往里伸了伸,许是扯到了伤处,他的眉毛都拧紧起来。
娇娇一见得逞的笑起来,手指加快了速度。
终于可以自由转动身体,但把方便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娇娇确实有些理亏,于是解释说:“放心吧,一会儿衣服干了我就穿上!“
娇娇一左一右往棺材板上搭棉衣棉裤,维持棺材平衡。
直播间里的人肯定没见过拿棺材板晒衣服的。
本小姐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男人耷拉着眼,嘀咕一句:“你还挺不要脸的……”
娇娇被尴尬的气氛搞得怪不是滋味的,于是没话找话:“你是不知道,今儿我在船上看到一个穿了大红花袄的女人,丑得像个行走的牡丹花,听说是被什么主人要求的,你说现在人怎么奇葩?棉衣棉裤沉得像水泥袋子一样,要晾晒多久才能干啊!太倒霉了!”
男人:“你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娇娇脱得就剩一件泳衣,听见男人又问:“你说的是不是你自己?”
娇娇吓得手一抖。
难道他说的耳熟是真的耳熟?
娇娇按捺住心中惊慌,故作平静道:“你胡扯什么呢,对了,你叫什么啊?”
男人沉默了一下,悦耳的低音炮从喉咙中响起。
“琥珀。”
娇娇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四个字:冤家路窄!
他不是生重病咳嗽不停吗?
怎么还瞎了?!
这人也忒倒霉了。
难怪天大的事都躲在暗沉沉的屋子里不出门。
不过——
他该真不会听出自己了吧?
娇娇实在想不起她被渔网打捞起来时说的什么话,当时都蒙了。
娇娇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直播间里更是从“狡猾啊你居然里面还穿泳衣”变成了“哈哈哈哈还不快三跪九叩。”
叩你们大爷。
娇娇发挥特长继续装死。
娇娇很贱的,转移起话题来也能把人气炸:“琥珀,这个名字,真好听呢。”
经典夹子音:“让人想起一段凝聚的旧时光,你说,我们孤男寡女,有缘相聚,也算是一场露水情缘呢。”
男人的脸是非常漂亮的,轮廓精美,即便是真贴有类似□□的道具,也可看出骨像清绝。
可那又怎样。
他稍微动一下都疼得满头冷汗,肌肉颤抖,又做不了其它。
谁让他联合明珠让她扮丑。
娇娇有一报还一报是非常快的。
不过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娇娇也就过过嘴瘾,见男人不再搭理自己,闭着眼皱着眉又缓沉沉睡过去,娇娇索性也背抵着棺材休憩。
她一分钟都睡不着,小腿处被铁栏杆刮破了的皮,随着身体逐渐恢复痛感也冒出来,像有一排看不见的小牙齿贴在上面,一口一口的疼。
回想起今天遭遇的事,娇娇后悔,非常后悔。
除了保守式贴身泳衣,她竟一无所备。
真是在伴生兽世界待久了,被宫家全方位照顾的太好,让她少了最重要的警惕性,忽视了异世界可能遭遇的不可控。
这叫什么?
打野被偷家。
第45章 鱼生 ◇
◎我可是你的主人。◎
海上小风幽幽, 钻进娇娇鼻孔里打了个喷嚏。
男人抖了一下惊醒,娇娇连声抱歉,突然眼角余光发现海面上的一处不寻常。
挥之不去的薄雾里, 翻腾出一条条鱼尾,鳞片闪闪发光,华丽璀璨。
想不发现都难。
大鱼径直朝是朝棺材游过来,速度飞快, 渐渐地鱼尾粗壮, 其中一尾翻腾越起,鱼尾上半身端端立着人身。
鲛人!
与钟阅家的队友们……一模一样!
娇娇记得海上巡逻队会清理偷渡罪犯。
而他俩现在倒霉的棺材上正好符合偷渡情形!
娇娇立马警惕, 正准备立身而起, 不料棺材被波浪晃动她重心不稳,手摁在了琥珀的腿上。
琥珀腿钢铁一样坚硬,撞得娇娇手掌几乎发麻。
娇娇悚然抬头:她还以为黑客号上都是正常人, 没想到还藏着一个也改造了身体的!
琥珀脸上遽然爆发出戾气。
娇娇还以为他生气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毕竟她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对改造身体是好是坏全然未知。
琥珀:“有人来了!”
娇娇愣怔了一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琥珀是瞎了,但他不聋。
他稍一屏息, 也飞快听出了来者不善。
琥珀本以流露出倦色的眼眸中, 又一次迸发出血红色的充血。
娇娇还以为他起了杀心,没想到他下一步的动作,直接让娇娇大跌眼镜。
“你掩护一下我。”他说着往棺材里一缩,彻底平躺。
手还抓过娇娇晾晒的大红花袄盖住身体。
娇娇:……
刚谁说的她不要脸的?
现世报来的真快啊哈哈哈苍天有眼。
人鱼距离棺材不到十米了,容貌是三名青年。
支棱起人的上半身, 穿着笔挺的军装制服, 英姿勃发。
最先的一名举起一个类似扩音器的耳麦到嘴边, 冲娇娇喊:“棺材里的, 你是从哪儿来的?”
娇娇才像猛然惊醒一般,捂着胸口的泳衣,吓得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妖怪啊!”
聊天室里已经笑曰了。
【娇娇越来越会演了】
【她明明看到了人鱼为什么在脱泳衣?】
【就她那小搓衣板,脱光了也就一个盘子上一颗葡萄,连热搜都上不了】(这个观众后来被娇娇拉黑了)
【哈哈哈我看见人鱼脸都黑了】
【哈哈哈哈哈还有两个转过了头,别啊,她不会再脱了,她只是借口了泳衣拉链,看起来上半身松松驰驰的,其实根本不会掉下来】
【我都快笑死了,娇娇总有把惊悚片拍成搞笑片的能力】
打赏+50
打赏+100
娇娇听见悦耳的金钱掉落声,钱壮人胆,更来劲了,在听完人鱼们自我介绍是这片海域的军队保护组织后,哭得是梨花带雨。
“我是从黑客号上掉落下来乘客,我怎么这么倒霉,花那么大价钱还遇到这倒霉事,你们能不能送我去鲛人岛上,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埋伏在大红花袄中的男人伸手拍了一下娇娇的腿,她丝毫不怀疑鲛人真要过来,琥珀能一掌拍死她。
本来相隔十来米的三个鲛人停住了前进,脸上都露出些微尴尬神色,有个鲛人盯了棺材一会儿确认的说:“确实是黑客号的东西,有黑客号的标记。”
娇娇趁热打铁:“对的啊,没错啊,难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你们三个都长得好帅,谁送我去人鱼岛,我就一辈子跟着你了……”
三个鲛人脸上立马露出尴尬神色,想笑又不敢的面面相觑。
娇娇知道他们耳朵后面有无线电脉冲耳麦,和钟阅的一样,时刻被上级监督,于是疯得更来劲了:“放心吧,我上一个老公一定被这海水淹死了,我已经嫁了三任老公,生了五个儿子了!我可能生了,谁救我谁就是好人。”
顿一顿,娇娇还是没忍住笑,笑得花枝乱颤,精神病十足。
“好人一胎十个儿子!”
“靠……”终于有一个士兵听不下去爆了一声粗。
“哪儿来的神经病!”
三个鲛人士兵都不愿意上前,娇娇看男人来都不穿好衣服,头发还被灰布裹着,一脸猥琐相,分明摆出了一副谁要赶上前就赖死在谁身上的态度。
臭狗皮膏药啊。
鲛人士兵匆匆记录下棺材的物料上传,一个赶一个的想要走的样子。
海域那么大,此次船只出事的人那么多,娇娇就一个女人还能犯什么事。
但一个士兵又回神,他手抚上耳朵后的耳麦,很认真的听着什么。
“是的,收到,”士兵正色对左右同伴说,“上级要我们多提防着些,这一晚基地出了不少大事,务必不放过每一个可能的敌人。”
三名二十来岁脸皮薄的鲛人们划着水又游来,开始重新审问:“喂,大姐,你棺材里就你一个人吗?”
娇娇愣怔两秒,火气勃然爆发,真是只识衣装不识人,晾晒大红花袄的就是大姐,那穿围裙的是不是就你妈啊。
横躺在大红花袄下的人更紧张了些,娇娇发现他强忍着剧痛把身体贴服的更平。
手臂吃不住疼在微微发抖。
真要被士兵们搜索,琥珀肯定被发现无疑。
但,在此之前,腰肌上薄薄的刀片就已经把她划透了。
在士兵们接完无线电通讯后,这该死的家伙就摸出了一把匕首抵到她腰际。
她陷入两难境地。
被小士兵们发现她肯定会因别有用心被处置。
但在那之前,她恐怕也会被这阴毒的家伙处置。
怎么办?
娇娇豁出去了。
她故作柔媚的拍拍棺材边缘,抛了一个她都觉得恶心的眉眼,用嘶哑的公鸭嗓子说:“有没有人,来看看不就知道咯?!”
距离仅有两三米来远的小士兵们霎时停下了游速,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支出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小,阅历最浅,也最倒霉的,强忍着恶心游过来。
娇娇嬉笑:“好俊朗的小生啊,你要看了我,可就是我的人了哦!”
小士兵扬起身,鱼尾支棱在水波上,眼睛匆匆地扫过一眼,只看见了一堆大红花袄,铺陈在棺材里,就有些像是……
洞房花烛夜的婚床。
小士兵逃也似的飞快走掉,回头冲两位同伴摇了摇头。
耳根都红透了。
“喂,你怎么这就走了?我这儿还有空位,上来休息休息啊!”娇娇演得太投入,不小心撞晃了棺材,琥珀斜的一脚踢到了棺材板上。
他的腿实在太长了……又受伤,能缩一小会儿也是极限。
娇娇一头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假笑僵在脸上。
看起来要多油腻有多油腻。
幸好,娇娇实在表演的太过恶心,即便是听到声音,小士兵们也只以为是她又在耍花样。
这要被狗皮膏药黏上……
后果不堪设想。
恐怕明天基地门口就会被她缠着要负责。
但在走之前,那名红透了耳根的小士兵,还是好心的多说了一句:“你好好待棺材里,顺着洋流一直漂流就会到鲛人岛的,今天的水流还算平静。”
娇娇一脸感动,真心实意:“我记住你了!”
小士兵脸色顿时就青了,逃也似的跑得飞快。
三人很快就不见了影。
真的是,娇娇一边拉上泳衣拉链一边想,都不管人死活的。
不过娇娇记得很清楚,遇到钟阅那晚他们就在海上狙击偷渡者,他们手上……指定沾染过鲜血。
又怎么会把一个神经病女人当一回事?
“起来吧,他们走了。”过了四五分钟后,娇娇喊僵躺在甲板上的男人。
男人空洞洞的一双眼直望向天空,娇娇眼睛都干了,他却没眨几次眼皮。
娇娇还以为他死了,踢了他一脚。
没想到他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好人一胎十个儿子……”琥珀说,“我想我要被救起来,也没脸再面对父老乡亲了。”
娇娇真想就着大红花袄捂死他。
“我好心救你,你还说这话。”娇娇噘着嘴,一歪屁股背对着他。
琥珀沉默了几秒才说:“以后你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娇娇:“……”
靠!好气啊!
她一气,就肚子饿,一饿,就想吃东西。
她腹部一唱一和的发出腹鸣长音。
“给我搞点东西吃,”她仗着救命恩人名头,毫不客气的指挥琥珀,这家伙有机械腿,肯定不是一般人。
海面上时不时跳出几条鱼,娇娇已经馋生鱼片很久了。
她现实中曾在寿司店打过暑假工,知道这种海鱼一点儿腥味都没有,现杀现削,薄薄一片,轻薄如纸,蘸点酱油蘸点芥末,鲜得眉毛都能掉下来。
琥珀眸底生出轻蔑和狂妄之色:“你知不知道你命令的是谁?”
“我管你是谁?”娇娇可是来往过黑洞的人,“你信不信一会儿又来鲛人士兵,还得靠我给你挡箭?”
打蛇打七寸,娇娇说得没错。
管你是何等身份,现在大海上,就他们两个人。
他们是平等的。
琥珀一口气憋住,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得那样凶,前胸贴着后背,手捂在唇上衬得脸色色如死灰,薄薄一层要被海风吹掉似的。
娇娇发现腰边匕首撤掉后,第一反应是贴到棺材尾部。
琥珀一挑眉,断断续续说:“你放心……我这是内伤,不会传染你的。”
倒不是那意思……
这位显然误会了。
但有句话叫做越描越黑,娇娇使出人际交往绝招之转移话题。
“你吃点东西也许会好很多。”
棺材前行推开波涛呈扇形分布,碎碎的浪花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琥珀说:“你要想吃就直说。”
他听声辨位,一出手如探囊取物捞起一尾银鱼。
娇娇喜不自胜的接过,琥珀抓着鱼脑袋却不松手。
娇娇攥着滑不溜秋的鱼尾,疑惑的:“嗯?”了一声。
琥珀:“这会儿不嫌弃我了?”
娇娇:“……”
原来男人也会记仇!
娇娇无奈投诚:“我从来就没嫌弃过你!”
琥珀这才松了手。
娇娇双手强摁住海鱼,那海鱼似乎感受到了要被吃掉的危机,疯了一样的挣扎。
娇娇几乎都快按不住了。
“快!把匕首借给我!”
琥珀愣怔了一下,迟迟疑疑说:“我这匕首是……”
“我知道,肯定很金贵,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啊!“
琥珀耸答着眉眼,原本一身的戾气尽敛,竟变得有些点可怜。他刚把匕首从裤兜里摸出,就被娇娇眼疾手快的抓了过去。
要娇娇没看错的话,刀鞘上暗雕繁复古雅的铭文,一看就价值连城。
可现在——
“看刀!”娇娇一匕首捅进了鱼□□里。
杀鱼第一步,先断鱼的脊椎。
这样既不伤鱼肉纹路,吃起来细腻光滑,又能防止鱼挣扎反弹。
琥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连脸都侧了过去。
风撩起他鬓角垂发,衬得没有焦距的眉眼疏离,气质清贵。
说白了,这家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出生。
娇娇一边品着秀色可餐的美人,一边将鱼头软豆腐似砍掉。
好锋利的匕首!
贵的就是好用!
娇娇美滋滋的刮掉鳞片,去尾去鳍,划开肚皮,内脏一团滚出。
她对寿司师父这套手法流程熟捻于心,白生生一团肉在掌心,娇娇小心翼翼削下薄片,迫不及待塞嘴里尝了尝。
刚出水的新鲜海鱼是没有任何腥味儿的,口感光滑弹润,一沾上舌头就滑落喉咙管。娇娇又削下一片,这才尝出点儿味儿,鲜甜而回甘,比她吃过的料理店鱼生还美味。感谢大自然慷慨的馈赠,娇娇狼吞虎咽没两口就吃完了,这才想起琥珀。
一抹嘴,她抵还匕首给琥珀:“谢谢,你吃吧。”
琥珀冷冷声:“我不饿。”
话音刚落,他腹腔中就反抗性的发出一声腹鸣。
琥珀:“……”
娇娇:“……”
娇娇明白了。
“你再抓一条鱼,我帮你做鱼生。”
琥珀一扬眉,一扫脸上郁色,这幅开心表情持续到他嘴里吃上了鱼生,嘴角都翘了起来,嘴上却吝啬赞美之词,只浅浅道:“还可以。”
“嘁,你还真是嘴上不饶人,有你求我的时候!”
娇娇从没想过从前那些摸爬滚打的打工生涯,能带给她在极端环境中有更强的生存能力,这种自身能力带来的触动让她有些得意。
但没想到琥珀下一句话,顿时像冷水一样泼在娇娇身上。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我可是你的主人。”
第46章 强行召回 ◇
◎宫森:你背着我在做什么?◎
娇娇:????
娇娇反咬一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大红花袄是我给你的, 我一躺在上面就知道你的身份了。“琥珀成算在心的说。
娇娇:靠!
大意了!
娇娇拒不承认:“你这叫被迫!”
琥珀一脸不可思议:“难道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本来船员们发现你不是鲛人,就想把你丢了,是我花钱保你下来的, 为此还挨了一顿明珠的骂,说我多管闲事,也不怕救起一个坏人……”
“行行行行,”娇娇打断他, 盛气凌人道, “我谢谢你了,但你受伤我也照顾了你, 刚我还保护了你!从此以后, 我们互不相欠!”
“行吧,”琥珀龇牙一笑,牙齿扇贝一样光洁, 一看就让人好心情。
还真是一个……让人气不起来的可恶家伙。
吃饱喝足的娇娇把大红花袄外套撑开搭在棺材上,遮下一方阴凉,正午的阳光,有些晒眼了。
她的腿也不客气的伸直, 把琥珀颀长光洁的机械腿挤到一边。
贴肤的质感是冷冰冰的铁块, 这不算什么占便宜吧。
“你在做什么?”琥珀看不见,但快被挤得贴成饼了,不悦的问。
“睡觉啊!”娇娇坦然的说。
琥珀被噎了一下:“难道你不想快点上鲛人岛吗?”
“急有用吗?”鲛人士兵们都说过了得顺洋流慢慢漂,“何况我暂时并不想去鲛人岛。”
琥珀奇了怪了:“要不想登陆鲛人岛冒着危险来这片海域做什么?”
娇娇一嘴啃了烂桃子一样的苦涩:“不是不想,只是现在暂时不想。”
她压根儿没想到一来礁石堆就会出现这事, 又在飓风海浪中耽误如此之长的时间。
要预知会发生这些事, 打死她都不午夜潜下家庭院的喷泉水池子。
琥珀追问:“那你想做什么?”
娇娇:“我只想回来的那个礁石堆。”
她只想回家!
娇娇枕臂补觉, 露出平坦的小腹。
记得宫森临走之前说了一句什么明天他还来, 会带给她惊喜。
倘若是宫森去古堡发现她失约,一定会很失望吧。
娇娇记得有一次坐车出行,宫森不小心被一个醉酒的家伙并线撞车,事故不大,掉了一些漆,明明是对方的全责,在看对方醉醺醺的不辨是非要闹事的样子,宫森主动的掏出一叠钞票丢那家伙脸上让快滚。
事后娇娇问宫森为什么啊。
宫森只说了一句:我要赶时间。
宫森说,我知道是对方的全责,但我跟人约好了见面时间,就一定会准时赶到。无论中途发生任何意外,与我约定的人是无辜的被牵连的,不该浪费时间等。
我的时间,比醉汉时间值钱。
娇娇想着想着,就有些困了,昨晚与徐火莲纠缠,今早又遇到海难,她已经快一天一夜没休息了。
棺材又硬又潮湿,娇娇从没有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睡过觉,哪怕打工时黑心老板的临时住所,好歹还有个铁架床。
可是她真的好困好困……
迷迷糊糊她似乎听见了琥珀说了一句话:“睡吧,等你醒了,目的地就到了。”
琥珀声音低沉下来的时候,真温柔极了,像催眠曲。
棺材摇啊摇的也像摇篮。
深海静流。
不用桨。
全靠浪。
娇娇梦里一片刀光剑影。
她梦见明珠的飞刀,阿瑾指背上的铁甲,阿宝跑动时腰间的□□工具……
好像赤果果来到这片危险之地的,就她一个。
难怪明珠看她的眼神总像看一个傻子,阿瑾和阿宝总带有一丝怜悯。
还有琥珀,他翘在脸颊边缘的假皮,就像开奖有礼的彩票,总让娇娇有一种想要伸手撕开的冲动——而琥珀自身又病又瞎,并无察觉。
恍惚间她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虚无缥缈感,这种感觉在琥珀凝固不动的神情中越发确认。
终于,娇娇伸出了罪恶的小手,短短的,通体雪白,覆盖绒绒毛。
咦?是兔子的手……
怎么会?
撕开的假皮下露出宫森一张凛若冰霜的脸。
娇娇:……
宫森声线如同刀刃一般发寒:“你背着我在做什么?”
娇娇吓得哆嗦了一下:“我是在完成我爷爷的遗愿,继承父亲风骨,挖掘考古古堡背后的秘密而已!”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低下去。
不对,她在心虚什么?
下巴被宫森手指挑起:“要以后再发生危险的事怎么办?你有几条命来穿梭玩儿的?”
娇娇还没反驳,宫森兜头兜脸丢来一本词典。
“好好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娇娇无语啊,为什么她在梦里都要写作业!
在星域时候宫森嫌弃她能力不行,熬更守夜苦读的时候也常常带上她,娇娇想起哈欠连天的时候还被宫森拉着恶补知识,就委屈得眼泪婆娑的。
娇娇认栽的低下头,看见摊开的字典里就写着一个字。
命。
命在字典里没有同音字,单独分划出的一个。
“你一定要处处小心,万事留神,千万不要送了命。”
“造字者早在万年前就提醒了每一个世人,每条命,都只有一条。”
正在这时,突然天旋地转,茫茫如镀了一层旧时光滤镜的梦境支离破碎,大片大片黑暗携了五彩斑斓的光带从娇娇脑海中飞闪而过,这让她不禁联想到从黑洞中的巴比伦交易港时离开的景象。
这是怎么了?
是这个异世界又出现了问题?
还是说……她所乘坐的棺材又出了意外?
理性思维一过脑子,意识形态触电似的豁然开明,娇娇忍着惊惶睁开眼睛,呛鼻呛嘴就是一口水。
妈的,睡前琥珀还温温柔柔的承诺醒了就达到目的地。
结果才睡了多久棺材就侧翻了?!
一肚子腹诽的娇娇划动四肢挣扎着从水里腾出,饱满的空气一下充斥到她的鼻腔,娇娇吐掉嘴里的水,擦掉眼皮上的水,环顾四周的一瞬,愣住了。
她怎么回到了现实中的古堡?
徐娇缓缓地摸索到水池子围栏坐下,被风化了的老旧砖块摸上去有种陌生的冰冷感。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想不通怎么就从大海上直接穿梭回了现实。
难道说琥珀趁她睡着之后将棺材划到了礁石堆?
且不说琥珀没有那么好心,他病成那样能不能坚持到鲛人岛都不好说。
然后他还特意将她送回到礁石堆下的海底里?
还不折腾醒她?
用膝盖想都不可能。
那现在只有另外的可能。
古堡穿梭时空能力超脱了徐娇的理解范畴。
不同于小说里看到的系统文有系统提示,从徐娇继承到这座神秘的古堡之后每一步都是她亲自摸索。
能从异世界带回什么东西,又得在什么地点穿越。
她有限的经验仅仅来自于宫森的星域。
那么很明显,现在古堡又开拓出了新的条件线索。
那就是没有对应的固定地点也能强行穿梭,而且是在徐娇被迫的状态下。
本来,卧室对应的是卧室。
那么,水池子对应的也该是水池子。
可鲛人岛的世界就变了,水池子对应的是海底的礁石。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会不会是传送点出现了问题。
那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又出现了哪些问题。
徐矫正陷入头发风暴中,冷不防斜地里一声惊叫,斜眼就看见了伫立在游廊下的人。
面戴口罩,一身黑布衣裳上全是灰土,畏手畏脚的样子,竟是那日抓住的小偷。
还敢来?
徐娇气不打一处来,是看她好欺负还是什么?
小偷哆嗦了一下身体:“古、古堡里不是没人吗?“
徐娇气极反笑:“晨泳没看过吗?”
小偷默了默,他可能确实没见过在直径两米不到的喷水池子里泡一早晨的人。
徐娇下地,泳衣滴答的水在砖地上拖拽出一长条水痕:“你老板还不死心?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找领养证书?“
“我老板说了,让你别挣扎了,就算你公布她假千金身份也没用了!她已经拉拢公司内部的核心成员上位,挤兑走钟家的人了!”
娇娇一愣,徐火莲好手段!先下手为强!
“这古堡……我是最后一次来了,我老板让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继承一个没用的古建筑,最麻烦的就是修缮和维护,你放弃吧!一无所有的滚出徐家吧!”小偷说着吐吐舌,嘘声说,“上面那句话我是转述,不是我的意思。”
徐娇加速追,小偷飞快跑。
徐娇气笑了:“你别跑啊,我也想知道这座破古堡哪里还有值钱玩儿,我学费还没找落呢,我们俩一起找啊。”
小偷轻车熟路的跑出庭院,拐进灌木丛生的荒废树林,一条隐约小径蜿蜒出主干道。
徐娇□□着脚,被满地花草碎木枝硌疼,她本来都不想追了,可灌木丛被碎砖块压倒的灌木引起了她注意。
她踮着脚尖轻轻踏上砖块,越往深走,砖块越多,铺成了一条粗糙的小径。
她还没出手打理的庭院,被有心之人给画蛇添足了。
当她走到树林外,看到一整面倒塌的外墙时,更是一时无语到极点。
都是百年来经过风吹日晒的老砖,边缘模糊色泽暗淡,满是岁月的沉迹。
却被徐火莲暴殄天物的拿来作威胁她的玩具。
还好是往内倒的,没影响过路街道,否则后果麻烦更多。
徐火莲办事向来只针对她,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尽可能的在公安办事机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娇:呵呵
徐娇突然明白睡梦中听到的一声巨响是从何而来了,也明白为何会突然被强行召唤回现世界。
打野被偷家,泉水也会发生警告不是。
徐娇站在酷暑烈日中,皮肤上的水渍早被暴晒蒸发,皮肤经久炙晒发出轻微疼痛提醒,这种痛楚感让她心底更清醒。
微型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疑惑这又是哪一出,徐火莲?是徐氏企业的董事长徐火莲吗?
【主播不是我说你,徐家不认你,你也不能写剧本这么黑你亲姑妈】
【徐董事长和徐家老董事一样,每年都会捐钱,成立基金会帮扶贫困山区的孩子】
【是的是的,我每年都会在慈善表彰会上看到她!是众所周知的大善人,主播你不能为了博眼球这样污蔑人】
假猫眼石直播器表玻璃罩子反射眼光,刺在娇娇瞳孔里,让她有些视野模糊。
上一次多方见面是深夜,她习以为常的关掉了直播器,她实在不习惯将深夜隐私暴露,没想到正好让观众错失了徐火莲的真实面目。
在外是好人,回家就一定也是好人吗?
如今她看着直播间里一大片一大片谩骂她的文字,评判她的目的到她的言行举止,话头又从新绕回了一开始她假扮贵族大小姐的虚荣浅薄。
她第一次对现实心生抗拒。
现实世界一直是她在异世界的精神港湾,只要踏足回这片成长的土地,她心就放回了肚子里,满满的安稳感和期盼。没想到现实给了她无情警告喝,告诫她即便机缘巧合去往了异世界经历不同人生,她依然是她。
从未改变过本我。
娇娇暗暗握紧了拳头,这一次,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她伸出手掌覆盖上假猫眼石微型直播器,闭上眼,尝试性的感触直播器上的电流,就像在星域化身垂耳兔时,她生就有连接网络和储存电力的天赋。储存电力因贪婪的吸收球形闪电几近耗竭,然而连接网络的天赋持续没有中断过,这也是为何她穿梭不同世界还能直播的原因所在。
如果说,在鲛人的世界她尝试过了连接网络能力没被丝毫影响。
那等同于这能力已经绑定了她自身。
那在现实她也可以通过更深层的内部网络搞事。
第47章 报复 ◇
◎正道之光vs商业霸总◎
深夜。
宫森走出铁门, 一室光华,洛可可式背靠椅里窝着小小的人一只,镶荷叶边白睡裙逶迤到小腿肚上, 女孩伏案睡去,书桌上笔记本电脑亮起莹莹白光。
宫森捞起铺陈在床尾的短毛毯,轻轻覆盖到娇娇露肤的肩膀上。
娇娇立马抬头。吓了宫森一跳,以为惊醒了她。没想到她眼睛惺忪成一条缝, 又闭眼扭过头, 趴倒继续睡。
这孩子是真困啊。
没了他照顾的兔子生活得真是随性。
他似乎忘记了往日里自己也经常这样睡着。
但这样睡醒来之后会浑身酸痛还是记忆犹新的。
那要不要抱娇娇去床上睡?
宫森凝望了娇娇片刻,脸上慢慢烧灼起来, 一双灵敏的手没个安处。
算了。
也怪他, 约定了隔日前来,结果星域事情实在太多绊住了脚。
她该不会是一直等待他直到深夜吧?
宫森嘴角浮现起一丝他都没察觉到的笑意,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红丝绒的小巧方盒, 轻放到书桌面上。
希望她明早一睁眼就收到惊喜。
眼角余光不经意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的内容让他错愕了一下,整面徐火莲半身照,左联:
专权独断
亏损耗尽股东财
右联:
两面老虎
慈善避税耍心机
横批:
正道之光
宫森看得扑哧一声笑出声, 她姑妈八成是又哪里招惹到她了。
想不到这小丫头居然还会采取网络泼脏水的方法实行报复。
而且对联还是以悬浮框的形式, 挂在名为XX市政采购网的首页上。
宫森移动无线鼠标,光标叉掉一个网页,叠加的下一个网页跳出来,还是同样的对联式内容,悬挂在徐氏产业首页上。
大致扫了一眼徐氏产业的简介, 是以高科技产品代销和专利提供为主的中介性质公司。这种公司能做大规模到几百名员工, 年毛利额度在数亿元以上, 已经是国际级别的同类型大型公司, 地方的龙头型纳税企业了。
徐氏最新推出的高科技产品,是一款航空方向的专利配件,不过这种配件在宫森看来实在是有些落后,按照宫森学习到的技术,搭配上星域市面上常见的芯片,可以提供相当大的性能。
宫森叉掉徐氏的官网,再跳下来的下一个网页是木溪区社区网。
再下一个,木市民生网……
全都是地方性政府的官网,网站搭建在统一的服务器,外包给服务性质的网络公司。
类似网站的防火墙等级一般很差,只要攻破一个访问限制的拦截点,就可以通过后门,泄露服务器上的所有信息。
垂耳兔天生拥有沟通网络的天赋,神经连接上网络上的数据,攻破一个两百年前二进制的基础版防火墙,就跟在农耕时代使用枪械一样手到擒来。
宫森终于关掉了所有的网页,关机合上笔记本电脑,一回头,见娇娇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顿时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哒哒哒按鼠标按不停的时候。”娇娇说。
宫森:……
宫森:“你姑妈又怎么你了?”
娇娇往后一撑椅子,刮拉地板发出尖锐的声音,她起身,裙摆旋出一个圆弧形,螺丝骨细细的小脚踩上拖鞋:“跟我来看你就知道了。”
昏黄路灯下,倒塌下的外墙显现出一大块豁口。
娇娇:“今天一下午街道办来了三次,非说是古建筑年久失修导致的,要求我三日内必须恢复好,否则将上报政府。我说是被人为损坏的,街道办说这条路的监控坏掉了。警察来了也没证据。”
娇娇非常生气:“我怀疑徐火莲早就和街道办沟通好了,才这样肆无忌惮!”
宫森看着她眼睛浮上一层委屈,白裙随风飘摇,伶仃的勾勒出单薄的身体曲线,便道:“你虽然这样通过黑客手段让徐火莲陷入名誉扫地,但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对方技术人员修复过后,很快就会顺着网线寻找到你的操作地址,即便是你经过多重加密,但只要做过就会留下证据,到时候你会陷入为难境地。”
娇娇银牙碎咬:“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宫森:“有是有,但是今天暂时不能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回屋休息,后面的我帮你想办法。”
——
徐氏大楼技术部,深夜灯火通明,被紧急叫来的加班的高管专家们一脸紧张,徐火莲铁青着脸,高跟鞋踩地一步步剁剁剁的踩,就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借口不来加班的全给我降职开除了!”徐火莲气急败坏,脸色铁青,地上是被她摔坏了的手机外壳。
高管小心翼翼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网络托管公司的回话说,防火墙遭受到了黑客高手DDOS攻击,修复需要一些时间。”
“多少时间?”徐火莲大声道,“平时花那么多钱供养着你们,关键时刻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高管连忙解释:“DDOS是短时间内对服务器发出大量访问信号,导致服务器过载,短时间内无法更新内容,这是最常见也最难攻击的技术性难题,目前还没有完全根除的方法,只能慢慢来。”
徐火莲焦虑的走来走去,她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没穿戴整齐飚着跑车冲来,冷眼瞥到一个技术员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网址上她的半身像,如同挽联一样的两条标语,顿时火冒三丈。
这两天接连有两个价值千万级别的重要招投标项目要开展,这时候出现这种事,影响到评标专家的评判标准和领导的意思该怎么办?
领导都是属鹌鹑的,惯会见风使舵,有一点可能性问题立马飞泡没影。
这两个项目影响一年的绩效,要是作废了,预示着公司的提前布置成本和打招呼都打了水漂。
是谁这么可恶,会拿这种公司法人的名誉整蛊?
往大了讲,按法务的说法,破坏计算机信息,及扰乱国家公安机关的流程只会被判处几十万的罚金和一年至两年的□□。
仅此而已。
被严重影响到的是她十几年来在行业里和领导机关处矜矜业业的形象和信誉问题。
附加值不可估量。
技术部领导鞠躬如捣蒜的致歉,被带领的小年轻技术员们也一个个束手束脚的等待发落,至少年终奖是别想要了,徐火莲坐倒在椅子上等待财务部和人事部的到来,冷不丁的感触到冰冷眼神,抬头看见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阴鹜的盯着她。
对方的年纪,让她联想到一个人,一个更年轻的小家伙,只不过那小家伙可没这样动辄影响时局的大能耐,否则也不会干一些不容主流社会认可的低级工作。
徐火莲目不转定的想着,突然那技术部的年轻小孩跳出来,手指指戳戳:“我们加班九九六夜以继日的工作,凭什么年终奖说扣就要扣?!”
徐火莲被骂的愣了一下,技术部领导连忙挡小伙子,被小伙子不管不顾的闪开:“领导,您是老好人,我就见不得像徐火莲这样的公司蠹虫,不就是凭借着家里传承上位吗?除了溜须拍马有几分本事!我看人对联骂的也不错,你就是两面虎,当人一套背人一套,公司里谁人不知道一样!”
技术部领导的寥寥无几的秃头更荒凉了,连忙跟徐火莲道歉:“小伙子母亲在医院,他守夜被叫来心情不好求理解。”
“我今儿就不干了怎么滴吧!我就是忍着恶心也要说!”小伙子越说越来劲,容光焕发,英雄气概。
询问而来的保安已经扑上来拖走小伙子,徐火莲被簇拥而来的中高层保护着进入玻璃办公室,远离着急火燎的技术部。
副总劝她:“董事长您消消气,干这种腌臜事儿的人,高级不到哪儿去。官场商海里哪不是山前不相逢,山后必相见,兜兜转转就这么一个圈子,再大矛盾也不会彻底撕破了脸,指定是哪个小垃圾干的,上层领导们也理解,这事儿说大不大,免不了就成为一时的乐子,您这辈子还长,大家看得都是利益,再过些年谁还在意这件小事儿呢。”
徐火莲被副总一番话说得渐渐冷静下来,她刚才是太激动了,结果就是又引爆一颗埋伏的地雷,她是否也在最近的所作所为逼迫得某些人太紧,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能坐上她这位置的手脚都干净不了。水至清则无鱼。干干净净的人也坐不上这位置。
徐火莲喝了一口美咖,在满口酸苦中开始思索,她这两天干的坑害人的事件中,有一件与徐娇有关。
门被推开,技术部的老秃头又畏畏缩缩的进来,开始汇报工作:“外包公司那边的汇报过来了,说对方停止了DDOS攻击,所有市政官网和公司的网址都协调运营商更改了Ip,暂时隐藏完毕,对方即便是再发起攻击也要耽误些时候,且计算机公司已经做好防御措施,时刻准备着捕获对方的IP地址。”
徐火莲耐心听完:“那对方要是没攻击呢?”
老秃头:“虽然对方掩饰了主IP攻击地址,但只要通过技术侦查和排查的手段,近些时日就可以抓捕到始作俑者。董事长不要担心,法务部和法院都会配合工作的。”
徐火莲端起咖啡再喝了一口,味蕾习惯了酸苦味道,口腔里变化出咖啡豆本身的果香来。
老秃头许是见徐火莲表情舒展开了,投机取巧说道:“刚跟您顶嘴的小伙子,妈妈癌症住院需要很多费用,他也是压力太大,所以口不择言了些,您看要不要不要开除——”
徐火莲轻放下咖啡瓷杯,立掌做了个停止的手指,然后钢笔在纸张上写下一长串古堡的地址:“你先让技术部的排查这个地址。”
老秃头叹口气,走出办公室,徐火莲冲站在一旁的副总招招手:“算了,排查还要时间,你直接报警吧。”
第48章 拒绝 ◇
◎不是我的东西我就不要◎
与人相处, 远比与伴生兽相处辛苦,哪怕曾经朝夕相处过了,经过了就是经过了。娇娇经过了与宫森的时光, 经过了一些刻骨铭心,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此时重新与宫森面对面坐着,娇娇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都带着些许的陌生。
就像《乱世佳人》中斯嘉丽说的: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你要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橙汁?”娇娇找了个借口, 打破尴尬的沉默。
“随意。”
宫森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手臂拂过沙发手垫, 突然, 他像发现什么似的,抬腕揩了揩指尖。
娇娇跟着用手扫了一遍沙发垫,一手薄薄灰尘。
娇娇:……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打扫卫生了!
宫森略微惊讶:“你怎么没有打扫卫生的阿姨?”
娇娇无语了一下:“那你猜呢?”
宫森:“打扫卫生的机器人也没有吗?”
娇娇摆烂:“有啊, 扫地机器人啊洗地机啥的听说都很好用,不过我买不起。”
宫森若有所思:“确实,这个时代的科技有一点点的落后。”
娇娇:我谢谢你啊。
“不过,为了避免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你确实需要一个报警机器人。”星域的超市或网购平台随处可见。
娇娇笑:“问题是家庭型报警机器人市面上并没有售卖的, 如果你能将星域的此类科技树点入我的世界,我保证你可以过上富豪的快乐生活。”
闻言宫森的眼睛一亮:“倒不是不可以试试。”
娇娇:???
我就只是随口一调侃。
宫森想了想:“我现在学习主要以理论和操作机械为主,星域的各行各业更细化精进,要将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实践到实物上实现,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娇娇被这话题提起了兴趣:“那意思是说给你时间也许可以实现?”
宫森目不转睛, 说:“你是想让我长久陪着你?”
娇娇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乱了手脚:“……不是, 这又哪一出?”
宫森垂下眼帘:“娇娇, 我很忙的, 黑洞归来后,星域的很多专家项目组邀约我参与新的实验和项目……”
娇娇赶忙打断他:“没事儿的,我这儿掘地三尺也找不出钱,徐火莲有本事把整栋古堡全推了。”
娇娇一边说话,一边麻利的从电视柜后的青花瓷花瓶里掏出只鸡毛掸子,挥手掸去沙发垫子上的灰 :“这点小事,我亲力亲为就行,又不难。”
宫森再命运多舛,那也是上层人家的少爷,惯性的思维,是何不食肉糜。
敏锐捕捉到徐娇脸上露出的难色,宫森突然从兜里摸出一个漂亮的红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
本来他是打算娇娇一醒来看见的礼物,可随她出门查探断墙时,他顺手谨慎的从书桌上带走了。
“这个,你先拿着。”
徐娇被漂亮的包装盒晃花了眼,抬手想接,却又停滞在半空。
“这是什么?”
她想起宫森昨天说今天要送她一个礼物。
今天就果然专程来送给她了。
就像他说第二天来探望她就一定会来。
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
不过,这会是什么呢?
徐娇胸口像生出七八只小兔子上蹿下跳,她还从来没收过男生的礼物,以前在学校虽然常被夸好看,但她总是一放学就打工溜没影儿,从来不与任何同龄人交际。
宫森的行为,让她联想起狗血八点档电视剧里的求婚现场。
没被接走的红丝绒礼盒尴尬的悬在半空,宫森手腕发酸,不合章程的打开了盒盖。
是一枚硕大的祖母绿戒指,要按某知名艺人说法,大概有十克拉左右,那是相当值钱了。
成色相当剔透,纯到近透明的绿,汪汪地像凝而为散的绿水。
戒托上还镶嵌有一圈晶莹璀璨的碎钻。
衬得屋子的亮度都高了几分。
徐娇眯了眯被刺痛的谈氪金狗眼,不可置信的问:“这是给我的?”
宫森露出一副不然呢的表情,趁着徐娇发愣,径直塞到她掌心。
小小的红丝绒匣子,仿佛有千钧重。
少年撇开浅棕色的眸子,耳朵尖尖透出微微的红:“我看你脖子上戴着装饰的祖母绿项链,这个戒指刚好搭配一对。”
他也知道我脖子上的项链是假的啊……
不对!
重点不在这!
徐娇感觉有一团热烈的火从掌心贯穿她胸膛,烧得她坐立难安。
徐娇一合掌,红丝绒盒子啪的声响,响得徐娇身上汗毛倒立,生怕昂贵戒指被震碎了——虽然理智清楚告诉她没那么娇气,可感性上她真的一秒都不想拿。
怀璧其罪,她赔不起。
“还给你。”徐娇想直接塞回宫森,却被他动用体术的灵敏的避了开去。
“你给我做什么?”宫森突然开摆拉锯战,大出徐娇意外。
宫森催促道:“我拿着又没用。”
徐娇的手没有依仗的悬在半空,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她被架住了,宫森又何尝不是,她甚至从宫森眼底捕捉到了不理解和烦躁和不耐烦。
徐娇突然有些生气了:“不是,你未经我同意,为什么突然要买这么昂贵的东西?”
“昂贵吗?”少年一副明晃晃装傻的样子,手不自然的抚上鼻尖,这是撒谎惯有的细微小动作。
“我妈放着好多年不带,你拿着还有用处。”
徐娇深吸一口气:“这是你妈的收藏?”
“不止是我妈,”少年忽然正色的解释说,“这还是我姥姥,我祖姥姥,传了好几辈的收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这一番话真心实意,滚烫一颗真诚的心,赤诚的碰到徐娇跟前。
她只要一抬手,一扬眉,一个呼吸,就可吹皱了它。
徐娇沉默了。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宫森双手插兜晃着大长腿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像巡视自己家一样自然而然:“这次来得突然,我事情实在太多了,外墙得砌起来,刚经你提醒,我还想了个如何杜绝你姑妈再来滋事的办法。”
顿一顿:“处处都要钱,再来我给你带点钱——上次你好像说纸币不通用?金子可以带来是吧。”
宫森自问自答间,神色轻快舒坦了许多:“那我再来给出你带些金子吧。”
“宫森,”徐娇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直唤他大名。
宫森一转身,红丝绒礼盒高举平拖到他眼前。
“请你收回去。”徐娇极其认真地说,她连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认真过。
宫森满眼的碧海晴空顿时破碎。
他不接。
声音像裹了寒冰。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送我这样贵重的礼物。”娇娇又严肃的重复一遍。
“送你礼物不应该吗?”宫森强硬的说,“你是我的伴生兽。”
“我在这个世界,我就只是我。我是一个人。”
宫森垂眸凝视着徐娇,徐娇发现不止他的眼神,连他的头发丝,他笔挺坚毅的肩膀都灰暗下来。
“为什么收礼物,你会冲我生气?“
“可是受人礼物,应该是平等对立的交换,比如说交易,比如说情感,宫森,我不会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徐娇叹口气,”因为我会觉得累……你能理解吗?“
“你一个人生活会很难的。“
“还好吧,”没有被姑妈捣乱的话。
“你确定?”
“我确定。”
徐娇犹豫了一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看见宫森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变白。
宫森突然出手,抓过红红丝绒盒子,转身就走。
风掀起他裤腿,徐娇这才发现他今天的着装居然是偏正式的西服款,而不是日常穿得流体铠甲。
衬得他身量高挑,长风玉立。
头发也蓬蓬的,像是被抓过造型。
他这样真好看啊,比电视剧里的大明星不遑多让,可惜徐娇才看了几秒钟,宫森就已经走进了二楼卧室。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鸟瞰的,逆着光的,看不清神色。
然后他一言不发,用力的关上门。
发出咚的声响后,宫森消失门后。
徐娇一刹那有追上去的冲动,可强烈的羞耻感和愧疚感吞没了她,将她牢牢钉死在原地。
不能去。
徐娇扪心自问,她接受不起这样的示好。
谁不爱钱呢,珠宝,黄金,豪车,房地产,她都爱,爱得不得了。
可做人,得有底线不是。
欠人二两金子已累没了徐娇半条命。
要再欠更多……徐娇还想苟延残喘的继续活下去。
哪怕得罪……至少他们是平等的。
徐娇觉得这样挺好的,等宫森冷静下来,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样挺好的。
第49章 来自星域的芯片 ◇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没有比自家床睡觉更舒坦的了。
经过棺材憋屈的折磨后, 徐娇一觉睡得格外酣畅淋漓,天蒙蒙亮隐约梦见宫森从墙内走了出来,她都没起身一探的欲望, 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至不绝于耳的揿响门铃声惊扰醒了她。
她一脸惺忪的坐起,回味该不会是宫森一大清早真的来了吧,那为何没扰醒她?
还在赌气呢?
算了,徐娇潦草的穿了恤衫短裤, 顶着神清气爽的脑袋穿过长长的走廊去看是谁。
住大房子的缺点之一, 早让她彻底断绝了外卖和快递的心。
直至隔着古堡铁栏杆大门,她见到了比噩梦更可怕的人伫立。
“请随我们走一趟, ”警察拿出警官证证明身份。
徐娇的心跳乱了章法, 她配合的拉开了门,装作不解的说:“怎么了?我昨天报警说外墙被人恶意损坏,你们说找不到证据, 今天却来调查我,难道我还能自己推倒自家围墙,造成故意损坏财物罪吗?”
警官身后是上次半夜遭窃见过的女警察,娇娇记得她自报过姓名姓李。
李警官说:“小姑娘, 一码归一码, 损坏古堡的事我们会追究的,据有关人员举报,您的ip 涉及昨晚一起恶意黑客事件,所以需要你配合回警局调查一下。”
徐娇仓皇失措:“黑客事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大学都没上过,就会一些基础的上网而已, 是不是误会了?”
李警官旁边的男警官不耐烦道:“是不是误会随我们去警局走一趟调查清楚就知道了, 小李劝我说你是个小女孩子, 还要读书, 所以没有申请传唤证等要录入你档案的手续,只是先做口头传唤,你不要耽误时间。”
李警官眼里发着友善的光。
也许有可能是人盗取或借用了她的ip局域网地址,但一切都得先排除了她嫌疑再谈其它。
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徐娇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和相信警方。
可这一次娇娇恐怕是难脱身了。
她利用国外的网络基站再攻击回市内的服务器,在抹黑了徐氏官网后,将服务器构架上其它的官方网络的账号密码一并黑了,广而告之为徐火莲歌功颂德,为避免留下蛛丝马迹她没提及自身事件,只作调侃。她知道徐火莲会追查,但确实没想到会查得这么快。
娇娇第一次坐在警车里,像被针扎了一样行坐不安,汪汪的眼眶里噙了一汪水,紧抿的嘴角微微抽搐着,像是随时随地要哭出来。
李琼借着后视镜反光不断观察徐娇的小动作,实在没看出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孤身女孩子有哪点值得怀疑的地方,徐氏作为当地龙头企业,真是作威作福惯了,一丁点名誉上的受损,在没有确凿证据下,单凭捕获的两三条木溪镇的ip地址重叠,就非说要与小姑娘对峙,上头对于这种浪费警力的行为,也没大当回事,配合的走一走流程,李琼一大早上班时听说又涉及古堡,主动请缨来跟进。
同样贫苦出生,对于孤寡的徐娇,李琼总是发自内心得多一丝怜悯。她也早发觉了居委会的一些不对劲,那主任的侄子在徐氏部门任职,胳膊肘往内拐,总有意无意的欺负徐娇,这真让李琼有些看不上。
碍于前辈在场,李琼出于职业素养,不能跟徐娇多说什么。
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让徐娇不要太担忧,虚惊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退一万步讲,如果她真要超越常人的计算机天赋,信息部那边已经有大佬在关注此事了。
报纸新闻里不是常有破格录取天才计算机黑客少年的事情吗?
亿收的企业常有,天才不常有。
正在这时,前辈挂在支架上的手机铃响,来电显示联系人是局长,前辈放缓了行车速度,连通蓝牙耳机戴上。
前辈专注听取完局长通话,“嗯嗯”几声简短确认后,挂断了电话。
“回去,”前辈打亮靠左行驶灯,方向盘向左侧一甩。
李琼:“怎么了?”
前辈:“徐氏那边撤诉了,说此事不追究了。”
李琼透过后视镜见徐娇也是同样的一脸惊喜,赶忙追问:“怎么回事?”
“不清楚,”前辈,“局长也说那帮商人莫名其妙的。”
警车绕过绿化带,呈u型往回古堡的方向行驶。
半个小时前。
徐氏公司总部上层会议室开展紧急会议。
徐火莲面色紧绷的坐在会议桌下侧,她这一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刚回家阖上眼,就接到大资本方着急火燎的电话,要求她速度来公司一趟。
办公长桌围绕的人不多,但各个都是公司核心成员,连年会都不一定来这么齐。
撇开自家内部的技术专利专家,财务管事,和战略发展的公司接班人,最重要的是坐在长桌最上的人,是入股注资公司的资本方负责人之一。
手握着资本和权力,如隔云端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级人物。这世间没多少人知道资本方真正的底牌是什么,与国家的命脉走向一样深不可测,世人不可见。
他们注资培养的公司不知凡几。
他们每年参股的资本不敢仰望。
而此时神仙下凡了,就坐在徐氏公司的会议室里。
例寻公事用来装模作样的ppt设备开都没开,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原始的纸和笔,资本负责人的面前用红丝绒布承托着一块小小的芯片。
芯片薄如蝉翼,透明澄澈,不同于常见芯片的晶体管、感应器是焊接上去的,这块芯片独特就在于表面光洁平滑,像一块玻璃板,上述的构件统统镶嵌在芯片内部!
要知道芯片制造被誉为现代工业技术领域的顶尖,精密程度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前沿技术已经在进行纳米级操作。所谓纳米级就是10万亿分之一,尺度大概是原子大小的十倍。
而这枚芯片单从外观技术已经超越当前技术范畴,内在的晶体管游走着光粒,其精绝程度堪比一整座一线城市中一粒灰尘在游走且畅通无阻,特别是芯片的一半边缘还是焦黑的,像被什么灼烧了下,那亮起的光粒触碰到焦黑边缘时,竟自动的折返路径,最终消失在晶体管之中。
略懂皮毛知识的资本方脸上绽放着雀跃而恍惚的神情,有种在经历上当受骗,又在体验超脱现下的超科技感。
“你是说,这个芯片还能运行?”资本方曲指有节奏的叩击桌面,再一次确认技术专家。
专家奋战了一夜,依然精神抖擞,双目发光:“我一开始都没想到是芯片,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结果快递盒里留了张纸条,我才知道的!”
干技术的都是直性子,直接从桌下扛起一台机械式笔记本电脑就摆到桌上,后壳干脆已经拆开了,就等着再次安放上芯片。
“这简直是神迹一般的杰作啊,我从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接触到这样完美的智慧产物,还能看到里面加载的内容。”
徐火莲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内容?怎么她这个公司董事长都不知道?虽然她不是当下权力地位最高的,技术专家也并非她能管辖的范围,但这是不是也太僭越了些?
还有,专家说的邮件里的小纸条,那又是什么内容?她也不知道。
她只不过是忙碌到清晨六点才回家匆匆补了个觉而已,怎么感觉就断层了信息?
资本方抗拒的摆摆手:“别再装机了,就你那机器,我怕磨损。”
机械式笔记本电脑是市面上最新型号的专家:……
坐在右手边的资本方助理办从头到尾一直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徐火莲一开始还以为是录入员没太在意,此时助理突然停下了手中工作,激动不已的向资本方汇报:“航空领域专研等离子技术方面的科学家正在推演芯片中的新技术是不是能用,但是刚才科学家助理回应了我消息,说从理论知识上看大致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可行的话,五十多年以来没有革新的理论框架,将再被推进一步了。”
“这是关系到整个国家命脉的大事!”
资本方笑着纠正助理:“不止是我国,而是整个人类文明。”
徐火莲初来乍到,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忍不住举起茶杯做掩饰,撇过头问离坐最近的财务主管:“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公司又没研究芯片,也没研究航天领域,怎么来开这会?”
财务主管低声:“我也不清楚,目前就两家公司收到了同样的邮件,一个是我们徐氏,一个是阮氏。”
“阮氏?”徐火莲愣怔住,阮氏与徐氏同宗溯源,原本是徐氏的下级公司,十几年前分裂,被阮氏领头人带走一大批的专业工作人员和业内资源,近来年发展壮大,挤兑阮氏的生存空间。
这也是徐氏为何近年来业绩震跌的原因之一。
外界不少人猜测是徐火莲能力不济,但办事的人都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她这是倒霉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阮氏那边我们也已经派人过去调查了,”资本方听见了他们悄悄话,却并没有丝毫的不悦,波澜不惊道,“他们那边的技术人员刚上班,收到快递也没当回事,那透明芯片与这枚芯片一模一样,也同样烧毁了一部分,我们的人上去读取了芯片中的资料后,确定是剩下的三分之一等离子技术的内容。”
徐火莲被资本方负责人锐利的眼神盯着看,不好意思的埋头喝茶。
战略副总接了话:“又三分之一?那意思是说还有剩下的三分之一。”
“没错,纸条上是这么写的。”
战略副总兴趣激昂:“芯片里的基础物理内知识我们看不懂,纸条上应该还可以的,那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战略副总从衣兜里摸出张纸条,铺开了却一巴掌捂在上面,鹰鹜般的眼神逡巡在场所有人。
“我先说好,内容看可以,但你们不能改变什么,原因我刚才说过了,不是为了区区一家公司,而是关系到整个航空业的发展。”
徐火莲总觉得负责人眼神有意无意的锁定自己,冷嗖嗖的预感在心底里响起,从头到尾徐氏公司的所有高管都并参与不了什么,资本方负责人直接合伙专家将芯片带走了就是,何必多此一举的要当众聚集,就像是——要宣布什么。
徐火莲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人的直觉都针对自己时总格外敏锐。
这时资本方助理起身,捂着震动的手机离开会议室,出去接电话了。
徐火莲疑惑,什么重要电话需要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离席啊。
难道是老婆生孩子?
资本方控场拉回节奏:“徐火莲女士,我先给您有个心理准备,这纸条和芯片,其实是与你相关。”
第50章 再见,徐家长辈 ◇
◎你被开除了!◎
“与我?”徐火莲心中警铃大作。
资本方: “根据闪送小哥汇报, 这些邮件的始发地是你家一处荒废了的古堡。”
古堡?
徐火莲猛地挺直背脊骨,资本方镜片后泛过白光,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徐火莲先咬一口:“我不大确定, 那古堡找了个远房亲戚看门,那孩子天天混迹网络跟一帮三教九流一起,难道她认识不出世的天才?”
徐火莲脑海里浮现出宫森清俊冷漠的面容,瞳孔里剔透锐利的光, 她往后一仰, 自发地笑了一下:“不管怎样,此事能与徐家沾边带故的, 我也是与有荣焉了。”
战略副总巴结的提议道:“这好事儿啊, 快把你家那孩子叫来公司,问问剩下三分之一的芯片资料还有没有?”
徐火莲倒是想揽功绩在身,可一想到徐娇对她的态度, 她就生出几分不是滋味来:“这啊,怕是不好办,青春期的孩子嘛,自尊心强, 我去照拂过她几次, 她反而对我生出抵触和敌意来,诶。”
财务总监深有体会:“远香近臭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时,资本方开了口:“你都将人送到公安局去了,当然叫不来了。”
一句话,吓得徐火莲手腕发抖, 茶水斜斜洒了出来。
她是今早离开公司时报的警提供的资料, 资本方怎么会知道?技术部又资本方的内应?不, 恐怕在坐的高层就是资本方的心腹眼线。
她职位董事长, 说出来耀武扬威,其实只是被推出来的代言人,公司实权并不在她手中。
这就是被大资本融资公司的身不由己。
资本方轻蔑地瞥了徐火莲一眼,眼神中分明有“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意思在。
资本方用八爪螃蟹镇纸压住白纸条,撤后移动转移,腾出一方空间:“纸条上的内容,你们都来看吧。”
眼看四名人头攒动,资本方赶忙叮嘱:“一个个来,只能用眼睛看,不能用手摸。”
裁成长方的白条上,一行字写得相当漂亮,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此项技术拆分三股:一股归徐,一股归阮。若徐氏开除徐火莲,则多出两股尽数归徐;反之,尽数给阮氏。切记:勿再干扰徐娇正常生活,若违反剩下一股将被销毁。”
数道目光齐刷刷凝聚向徐火莲,强烈的灼烧感从她面皮上升起。
“你们别这样看我!关我什么事?!昨晚那小姑娘满网络黑料爆我你们也看到了!我何曾做过什么报复她的事!”徐火莲一改往日冷静克制的形象,腔调泼辣如撒豆。
“你都派人将人小姑娘抓公安局去了,还不叫做报复?”资本方抬手,做了一个休止的手势,“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做事向来周密谨慎,滴水不漏,我知道。”
徐火莲看着资本方像抓宝贝似的将那张纸条收了,叠进丝绒盒子里,当初与徐氏签订投资协议时都没这样小心谨慎,真是深感讽刺。
“难道你们还真要为一个小孩子写得三言两语开除我?”
“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资本方严肃的纠正,“这是一个不出世的天才科学家,身为科学家,惯来为所有遇到的问题寻找一个直来直往的解决方式。”
这时会议室门吱呀一声开了,资本方的助理走进来:“领导,我已经向木溪路的警察打了电话,撤销了对徐火莲侄女的报案。”
——直接越过了当事人徐火莲的权限替她安排!
但现在并不是为这件小事纠结的时候,徐火莲显然已经到了生与死的边缘,她挣扎道:“所以你们信了,是吗?我就说,这些底层人对上层天生有强烈的敌意,一开始就不应该找她回来!”
“人家是徐家的真千金,为什么不能回来?”资本方轻飘飘一句,重若千钧,直接让徐火莲如坠冰窖。
她实在想不出资本方到底是何方无所不知的关系信息网。
徐火莲冲财务总监丢了个眼色,财务总监虚虚的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水:“这、这是不是也太突兀了,凡事都要走一个流程是不是,近两天都有近千万的大项目等着徐总开标呢……”
财务总监越说越流畅:“何况换企业法人也不是说换就换的对不对,还有那么多的大小股东要交代的——”
徐火莲心中稍懈:只要能用上拖字诀,一切就还有转机。
没想到资本方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打断了话题:“一切后果都由我们来承担,我没时间,没兴趣关心你们这些家长里短,等离子推动技术已迟滞了五十多年,我们不想有任何的意外,一丁点都不要有。”
徐火莲激动不已的起身,她居然折戟在一个未成年手里?!怎么可能!
资本方也跟着站起身,直勾勾对上徐火莲,五十多岁的气场一放即冲,凛冽如斯,那是他身后站着的国家机器带给他的强势和底气,徐火莲身后这小小公司,微渺如风中残烛。
只一眼,徐火莲彻底丢盔弃甲。
她输了。
资本站在哪方就是哪方赢,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压制。
看徐火莲虚弱不堪的坐回了椅子里,资本方也收敛了气场,也跟着坐了回去,又变成了一开始好说好商量近乎于背景板一样的角色。
“人这一生啊,起起落落很正常,你们得到的一切都是国家赋予你们的,要以国家利益为主,知道吗?”
徐火莲没吭声,但是财务主管见机不对,立马带头第一个鼓掌,更别说战略副总和技术主管那两个墙头草。
稀稀拉拉的掌声在会议室中回响,听起来就像一记记耳光。
“先将徐火莲撤职一事上报新闻公开吧,安抚一下古堡背后那位神秘人的心。”
资本方淡淡地说着,却有着绝对的不可忤逆。
“至于后续徐氏的项目和流程,损失多少我们都会作出相应承担。”
资本方面向财务主管:“辛苦最近的公司高层了。年底年终奖给大伙儿双倍吧。”
徐火莲:呵呵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继续坐着听下去,被撤了职,再强占着不该是自己的位置就是丢人现眼,为了抢救最后的一丝自尊,她索性起身,踩着高跟鞋刺耳的离开。
手抚上门把手时,她听见资本方的宽慰:“徐火莲女士,你将收到一笔丰沃的赔偿金,足够一个普通人过下半辈子了。”
“谢谢,”伸手不打笑脸人,徐火莲说着拉开门,走出的一瞬间,迎面资本方的另一个成员递来一张辞职书,白纸黑字,就等着她签字画押。
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料定了她被牺牲的命运。
蝼蚁如何抗争?
徐火莲的肩膀垮下去,就像最后一根傲骨从她脊髓里抽了出去。
当她回望被关上的会议室大门时,仿佛也被隔绝了上半生。
她之后她如何走,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冥冥之中这世界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一切,就在养父曾故弄玄虚的描述中,那一代一代都流传着藏有秘密的古堡说起……
只可惜的是,她被包养的非嫡亲的血缘关系的外姓,是永远不得一窥了。
————
护送徐娇的民警又接到了一通上级的电话,内容指向很明确,安静不要打扰徐娇的日常生活。确保周围的安全。一旦发现任何社区未登记的闲杂人员和蛛丝马迹统统上报。
民警一脸莫名的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小姑娘,无聊到把玩胸口假的猫眼石挂坠。
稚气未脱的脸颊上,一双神采顾盼的眼眸,松松软软的深棕卷发,好看是好看,但值得局长以近乎绝对的下严令吗?何况一会儿抓一会儿放的,朝令夕改的,这小姑娘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背景啊?
民警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某研究所里正广发英雄帖召集相关专家,忙得人仰马翻,大摆长期作战的行动方针,而这一紧急的状态,会持续到很长很长时间以后……
而始作俑者之一的徐娇,正百般纠结的数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电线杆子,终于按捺不住,提了一个小小的意见出来。
“警察叔叔……”
“嗯?”民警放缓了车速听她说。
徐娇:“可以不用直接送我回家,把我在十字路口放下吗?”
“你想做什么?”
“买点水泥和砖块,糊糊墙什么的……”
要那些脑力高速运转的大拿们和预计消耗大量财力物力的资本集团,听见被注入了未来高科技希望之一的徐娇,居然关心的只是自家腐朽衰败,一撞即倒的破墙,指不定会吃惊得跌到马里亚纳海沟去。
但徐娇现在……确实只关心的是古堡的修缮啊。
徐娇一在路口下了警车,迎面就看见几个居委会大妈伸长了脖子瞧。
不用想,肯定是闻到八卦的味儿了,以为徐娇犯了事。
这就是地方小的糟心处。
女警李警官先一步向居委会们打招呼,简单地说了下就是围墙塌了找徐娇录个笔录,没别的事。
见女警主动帮徐娇洗了清白,居委会们看徐娇的眼神也正常了,主任拎了拎塑料袋里从食堂打包好的盒饭,临走前还不忘刺娇娇一句:“不是我多嘴啊,古堡的修缮通知你可真得当回事,老话说房子越住越有人气,越有人气越坚固,你倒好,才住两月都快成危房了,真是奇了怪了。”
这话说的,反倒是娇娇的不是了。
趁徐娇还没开口刺她,居委会大妈一句孙女等吃饭呢,一溜身往家的方向窜。
女警无奈道:“老人家,嘴是碎点,但有时说得倒也不是没道理,要你一个小姑娘真维护的难,其实也可以申请上报给国家,国家来维护。”
徐娇无语:“我知道啊,但我那就不能住了……算了,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再说吧。”
何况,古堡里还有大秘密!她怎么可能轻易上交!
女警察还是很负责的,告诉徐娇以后会着重巡逻她家附近,也会给增添上监控,避免下次再发生类似事件。
至于小偷,肯定会抓住,已经录入了影像资料进行内网发布,让她放心。【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