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吹奏出柔软调子, 地面清影斑驳。
盛酒梨楞楞地望着徐晋渊,手指不禁抖了几下,不是紧张惊讶, 而是难以置信又觉得本应如此的意思。
他突然出现, 是因为家也在这里吧。
起初盛酒梨以为新里官邸只是个普通小区, 等到出租车从门口一路开进那个老婆婆家门院里时, 她看着车窗外气派奢华的别墅宅院,才逐渐意识到自己身处在另外一个世界。
没办法保持思绪平顺。
只要一看见他,就无心生还。
此时此刻徐晋渊站在盛酒梨视线的最中央, 身上的黑白格外套尽显少爷贵气,她想起之前徐晋渊在一家高奢店内试西装的场面,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她自我粉饰了这么久的“太平”,终将会随着每朝徐晋渊靠近的一步又一步而崩塌。
甭管再怎么有自知之明,云泥之别这四个字都不会消失, 只会越来越深地扎根在她心底。
他们的相遇注定没有任何结局。
那只星黛露挂在他外套的拉链扣上, 其实挺违和的吧。
“笑得很好看,怎么看见我就不笑了?”徐晋渊口吻很淡很平,蹲下来, 冷冷瞥一眼那吃得肚子圆溜溜的肥猫, “我真的长得很凶吗?要不我把头发留长, 省得你总避着我。”
他寸头,虽说不笑的时候嘴角也会浅浅勾着, 减淡了本身的戾气, 但他冷眼冷语的样子还是挺凶的。
至少在外人看来压迫感很强烈。
流浪猫被徐晋渊吓得不敢继续吃面包,又舍不得吃的, 只能警惕地盯住他喵了两声。
而盛酒梨是不敢看。
是一旦徐晋渊表露出丁点儿不高兴的情绪, 她就会无限放大, 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责之中,很怕他因为自己的笨拙不善于表达而不开心。
是多看徐晋渊半眼,那些死死压在心底深处的想法就会野蛮生长。
盛酒梨不知道从何解释,眼神便下意识闪躲到地上去,嗫嗫诺诺地否认,“不凶,现在这样就很好……”
“既然不凶,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消息也不回,一个人搁这儿喂猫,知不知道像你这样单纯无知的少女,在夜晚出没的危险发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训着话,徐晋渊抬手胡乱揉了一把盛酒梨的脑袋瓜。
流浪猫以为徐晋渊气急败坏要捶它,当场恶狠狠喵一声,迅速叼走地上最后几块面包,转身就钻进草丛堆里扬长而去。
“这白眼猫,”徐晋渊捉住盛酒梨的手拉她起来,“投喂我多好,还特地跑过来送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盛酒梨轻轻地问。
“路过。”他说。
“不用这么麻烦,”盛酒梨站住,说话声显而易见地没什么底气,“附近有地铁,我坐那个就可以,还有没看手机是因为晚上的时候,我……”
徐晋渊并不打算听她解释,“我陪你坐,地铁站在东边对吧,走,我带你过去。”
盛酒梨忙把他拉回来,眼神指了指另一边,“是南园路的方向。”
徐晋渊:“……”
从小出门就有劳斯莱斯接送的少爷,哪里坐过人挤人挤死人的地铁。
“你带路,我护送,”徐晋渊试图捡回一点面子,怕又被她拒绝,索性退让道,“好好好,我不跟你回家,只送到地铁站门口,这样总行了吧。”
盛酒梨望着徐晋渊,轻轻点一下头。
徐晋渊唇一勾,松手后退半步让她带路。
今晚月色鲜有的皎洁辉明,四周的一切仿佛也明亮静谧起来。
步伐也显得格外缓慢。
徐晋渊摁亮手机捣鼓几下,往盛酒梨耳朵里塞了只蓝牙耳机。
是她听过的那首歌,叫《女孩》。
盛酒梨偷偷看着地面上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走得小心又珍惜。
徐晋渊越是稀松平常,她的心底越是波涛汹涌。
而与此同时,盛酒梨也彻底意识到已经无法阻止自己完全不去在意徐晋渊了。
她像极了青杏,酸涩又倔强地守护着这场盛大的暗恋。
能够在这样的时光里同行一段,足矣。
……
周一一早,盛酒梨如往常那般赶到教室,把热腾腾的早餐放在徐晋渊书桌上。
可不过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其他班的女生从后门进来,给徐晋渊送爱心早餐,不大的桌面转眼就堆成小山,盛酒梨那份最不起眼的被挤到角落里去,摇摇欲坠。
盛酒梨将保温袋往里推一些,防止掉下来,然后坐下,翻开书本专心预习今天老师要教授的内容。
丁衍和冯天洋先到,一边聊着一边走进教室。
没听见徐晋渊的声音。
盛酒梨笔尖一顿,没有回头看。
冯天洋一张小嘴懊恼地叭叭着,“这两天的球赛真给我看迷惑了,一个首发队员三分球都投不进,状态那么差还打什么秋季赛,我看啊连小组赛都出不去,直接换球队粉得了。”
丁衍微微地笑,“你押黑风队了?”
冯天洋冤种似地点头,“对啊,过年存的压岁钱全押了,全他妈怪李星宴,非拉我一块儿押,照他们那状态打下去,我肯定血本无归,衍哥你押了吗?告诉我哪个队,我马上去买,要是赔得底裤都不剩,我还拿什么泡妞。”
丁衍拍拍他的背聊表安慰,“这种事得去请教你渊哥,他眼光好,我就是个篮球爱好者,不参与这些麻烦事儿。”
“我渊哥能差那点破钱嘛,再说了,现在他的心全在那只小白兔身上,已经不管我的死活了,”说着,冯天洋用下巴指指伏案学习的盛酒梨,凑到丁衍耳边小声道,“有个事儿衍哥,昨天我跟李星宴约饭,路过一家咖啡馆的时候,我发现她在里边打工,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没错,她家很穷吗……”
话还没说完,冯天洋小腿肚就被踢了一下,回头,看见提着只白色纸袋的徐晋渊,袋子外边印着某奢侈品牌的logo,冯天洋立马改口:“哟渊哥,又买鞋了?”
徐晋渊走到课桌前,在一堆奢侈丰盛的早餐里,拎走盛酒梨准备的那份,递给冯天洋一个眼神。
“OKOK,明白!”冯天洋自觉地将剩下那堆薅到旁边去,坐下就兴奋地挑挑捡捡,好像是送给他的一样,“衍哥你吃了吗?要不要分你一份?”
“不用了,我书包里有。”丁衍看徐晋渊一眼,也准备回位置上去。
却突然被徐晋渊叫住,“有酸奶没?”
丁衍诚实一笑,“带了两盒。”
“给我,想喝。”徐晋渊淡淡道。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奇怪。
冯天洋也缓缓露出一脸迷惑又神奇的表情,他渊哥之前不喝酸奶的呀。
丁衍倒是没什么反应,瞥瞥奋笔疾书的盛酒梨,他看破不说破,当即打开书包,丢了一盒给徐晋渊,“行。”
周一的课间操内容只有升旗仪式。
结束后,盛酒梨回到教室,被罗瑶瑶和她的同桌生活委员堵在门口。
也不算堵,只是两人并排站在讲台上,看着盛酒梨欲言又止。
盛酒梨以为她们要说什么,便停下来等。
可谁都没立马说,生活委员抓着罗瑶瑶的衣袖,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愿意跟盛酒梨搭话。
而因为私底下接触过两次,罗瑶瑶已经并不觉得盛酒梨是别人眼中那样的冰块,反而嫌生活委员墨迹,罗瑶瑶把人推出去。
“说句话能有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你,赶紧的,等会儿上课了。”
话音落地,罗瑶瑶甩着高马尾转身,往座位走去。
没有办法,生活委员只好独自一人面对盛酒梨,毕竟一开始的盛酒梨太冷嗖嗖了,别人主动示好也不接受,班里并没多少人愿意同她打交道。
尽管她……
“那个……”等了片刻,生活委员终于开口,看着盛酒梨洁净又富有骨骼感的脸,抿抿唇犹豫不定道,“就是今天轮到你和丁主席擦黑板,丁主席不在,你看着办吧!”
说完,生活委员塞给盛酒梨一块黑板擦,扭头就跑了。
身后三两作伴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着走进教室,音容辉映金黄璀璨的熹微晨光,青春正好。
盛酒梨捏着黑板擦走上讲台,从黑板右边开始擦,上节课的板书稀稀散散,有的字写得高,她有点够不着。
盛酒梨垫脚擦了几下,黑板顶部还有一些没能完全擦除,就在她正欲再垫高双脚的时候,突然有人夺走她手里的黑板擦,刷刷两三下,黑板便彻底干净了。
“丁衍干嘛去了,让你干这活儿。”头顶传来徐晋渊略低的嗓音。
盛酒梨抬头看向他,愣愣地没说话。
徐晋渊用指腹摁一下黑板擦的软面,往盛酒梨鼻尖抹了一道,混杂在一起的粉笔颜色衬得她此刻特滑稽。
徐晋渊得逞地笑了两声,弯腰凑下来瞧着她亮莹莹的眼睛,“桌上有礼物,回家再拆。”
盛酒梨应声转头看向自己的课桌那边,是一只精美的方形纸袋,她自道无功不受禄,“怎么忽然给我这个,是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你做什么,”徐晋渊将黑板擦丢去讲台桌上边,拍拍手心的粉笔灰,“你就站在这里,我什么都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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