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小说 > 青春校园 > 千禧年小富婆日常 > 【正文完】
    第116章


    这人一死, 陶家难逃树倒猢狲散的命运。


    上上下下谁都没能过个好年。


    几房从年尾吵到次年年头。


    便是有遗嘱的存在,但总有人就是不服气。尤其是被踢爆身世、如今顶着“气死家中老人”这种臭名声的五房,有一千一万个意见。


    别看各房管理不同产业多年, 实则真落到手头的股份并不多。


    主控权一直在老陶手里。


    老陶一向把股份当嘉奖, 哪个儿子讨他欢心、哪个是孙辈里最喜欢的, 便给点甜头以表重视, 集团的股份便是那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


    连所谓的长子嫡孙——大房父子俩加起来都没超过20%。


    所以英盈才骂他无德。


    毕竟谁家兄弟姊妹会天生不和呢, 还不是有意无意迫使大家来争来抢。他这一撂脚倒是轻松, 子孙却是被折腾惨了。


    三个姑子以夫家受波及为由, 要求继承了绝大部分财产的大房给补偿。无外乎集团下游产业的订单,总归必须有好处入手。


    五房陶向征则被要求退出目前管理的产业,并退还属于陶家子弟才能分到的不动产。


    陶向征又岂会坐以待毙。


    他试图联络生父, 二人里应外合掏空分公司, 却不想……


    “被盯上?”


    钟元执杯的手微微顿住, 并不意外, 只眸光表现得十分讶然:“谁还有空盯他啊?”


    英盈脸上笑容跟着一顿。


    看她脸上的好奇是真的, 愣了愣,很快,凝固片刻的笑容重新漾开, 道:“你不知道?”


    钟元摇头。


    说实话, 她早把陶老五的野爹给忘了。


    “一开始, 我们也很惊讶怎么会那么巧, 毕竟过去缅警方对盘踞当地的几方势力一向放纵,甚至媾和, 这次倒是爽快,说移交就移交了。再三查证,才知道令尊和宴教授努力了。”


    钟元一听‘查’, 意会了。


    跟钟建华扯上关系她不惊讶,他就是无利不起早,有利必须上的人。男朋友使力就更不意外了。


    谁让陶家差点害到自己头上。


    他如果不为自己张目,还能算个男人?


    纵使他再目下无尘、再不乐意跟权力沾边,总得维护家人,否则就太迂了,她岂能瞧得上?


    钟元笑道:“看来英总今天不是专程来跟我讲八卦的唷。”


    英盈颔首。


    以一种羡慕的口吻道:“令尊实在疼你,钟总,你有一个好爸爸,也有一个很好的爱人。”


    对宴修元,英盈一言带过。


    毕竟双方只是恋爱关系,没举行订婚宴,若将他抬得太高,反而看低钟元本人。


    因此便将重点放在钟建华身上,羡慕上阵父女兵。


    钟元:………………


    这些年因双方的互相妥协、刻意捆绑,别说在外人眼里父慈女孝,就连亲朋好友们都这么想,觉得血脉关系斩不断。


    当然——


    他们这般理解她和钟建华的关系时,不无期待她以后对詹雯态度好点的意思。


    钟元没解释。


    “所以,英总今天来……”


    “想让你当下中间人,请令尊和他的朋友吃顿便饭。”英盈顿了顿,道:“我家是不想管集团事务的,可接下担子的人毕竟是亲兄弟,束手旁观……倒也做不到。”


    她苦笑一声:“贝弗已经经不起更大的动荡了。”


    不管脱不脱离家族,陶家这棵大树都不能倒。


    目前趁乱掺和的另外几股力量大致已谈妥,就剩少数几个油盐不进,彷佛真的将陶家和老五亲爹连坐了。


    找的茬不大不小,可也着实扰人。


    多番示好,人家才漏了口风,说是钟建华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朋友们路见不平一声吼,帮忙出口气。


    可懂的都懂。


    归根究底,脱不开一个利字。


    至于姓宴的带来的问题也很简单,就三个字——快、拖、卡。


    任何企业都不是完美无瑕的,也不可能步步合规,只要有心人想找问题,也一定能找到。


    只需抓住一点小问题。


    稍微一放大,就能不知不觉造成损失。


    就算短时间找不到,还能通过快速布置企业目标来创造。只要要求企业在某个期限内出具成果,然后就容易乱中出错,等出现明显错处,相关方又开始采取拖延招数,最后再卡各项报告、审批……


    报复了你,流程上还一点错没有,叫你申诉无门,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她嘴上说请钟建华吃饭,实则是希望钟元跟钟建华和宴修元递话,这事就此打住。


    也只有钟元这个当事人表示翻片,陶家的危机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除。


    不过就算是求人,英盈的姿态其实并未无限放低。


    脸上无奈之色极其短暂,很快还展现出若有似无的攻击性:“钟总对万新智能似乎很感兴趣。”


    “确实有一点。”


    一点,怕是亿点点吧。


    钟元爽快,英盈却差点被气笑。


    她以为两人谈得来,勉强也能说句忘年之交,钟元好歹装一装,演一演,顾及自己的心情否认一二。


    没想到她一口认了,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可恼怒之后,又觉这份侥幸心理有些可笑。


    向荣说得没错——


    自己是好妻子、好妈妈、称得上成功的职业女性,但离合格的生意人却有一段距离。


    她就做不到一边跟人谈天说地交朋友,一边惦记对方的产业。


    想到这儿,英盈神色淡了淡:“看来钟小姐已经将万新智能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钟元笑而不语。


    英盈:“……”


    罢罢罢,今天是谈事而非结怨。


    她眼神往室外飘,借喝茶的动作掩饰烦躁不悦的心情。


    半晌。


    重新开口:“我公公遗嘱里将万新智能划给了向荣,我们夫妻这些年心思在地产上,万新在我们手里只能明珠蒙尘,既然钟总有意,不妨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钟元一眼。


    钟元也十分上道。


    朗声笑道:“这事不急,等你们忙完别的,咱们再慢慢聊。”便是承诺解决钟建华和宴修元带去的困扰。


    她办事向来不拖拉,既应了,就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送走英盈立刻去了华亨。


    钟元很少到华亨。


    但华亨没谁不清楚她的身份。


    她一到前台,董秘书就收到消息已经在电梯外候着了。


    “钟总,董事长现在在开会。”


    钟元噢了一声。


    似笑非笑调侃他:“老钟不厚道嘛,老早就说让你升职加薪,结果开了张空头支票?”


    董秘书呵呵一笑:“我想跟在老板身边多学点东西。”


    职位没升,但老板给了华亨原始股。


    这就没必要说了。


    钟元慢悠悠点下巴:“这样啊,董秘书,我现在还是很看好你,欢迎随时跳槽。”


    “多谢钟总抬爱。”


    “我们全家都很感激您的,我侄子还想毕业后到你手下工作呢。”董秘书笑着说。


    钟元‘噢’了一声,接话问:“大几了?”


    “大三了。”


    “哪个学校啊,学的什么?”


    “涟理工大,数学。”


    “这类人才集团一直很欢迎的,我们每年都要在各大院校举办春招和秋招,欢迎他来。”


    “……”


    一问一答间,电梯“叮”一声,到顶楼了。


    董秘书噙笑。


    拉开总裁办大门,态度恭敬:“您先坐,我去叫老板。”


    钟元抬手制止:“不用专程把人喊出来。董大秘,给我拿点吃的喝的,我参观参观你们老总的办公室,没问题吧?”


    “您说笑了。”


    他在老板身边待了十多年,这父女俩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有一点他很清楚,绝大多数时候二者利益趋于一致。


    如若像安排其他访客那样安排小钟总在会客室等候,反而惹恼董事长。毕竟,这几年董事长无时无刻不在炫耀他有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女儿。


    任何时候,父女关系的外在表现形式一定是亲密无间的。


    不容置疑。


    董秘书第一时间告知钟建华,钟元的来访。原本将持续一个多小时的会议时长立刻缩短了三分之一。


    钟建华一回办公室,就看钟元怀里抱着一大袋薯片,歪在沙发上玩消消乐,他埋汰了一句:“都是大老板了,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了?”


    钟元视线没挪开。


    在一片“Good”中道:“我以为这会还得再开一会呢。”


    “例行会议。”


    “怎么,陶家找你当说客?”钟建华笑眯眯地,在钟元对面的沙发坐下。


    “嗯。”钟元:“他们打算转让万新智能。”


    钟建华虎目一亮:“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啊。”不愧是他钟建华的女儿,眼光就是好。


    “so——”


    钟元关掉游戏,放下零食,两手摊开:“损失由我承担。”


    钟建华“诶”一声,肃着脸摆手:“你是我女,爸爸帮你出口气,谈什么损失。至于其他人,放心,他们出手前就收了好处,赚多赚少而已。”


    再说——


    他也趁乱吞了陶家一部分渠道,只有赢没有亏。


    钟元就知道他无利不起早,也猜得到他会见好就收,依然郑重说了句:“爸爸,谢谢。”


    钟建华失神愣住。


    这句‘爸爸’说句恍如隔世不为过。


    自他跟詹雯谈离婚,女儿嘴里的‘爸’是愤怒的,玩世不恭的,嫌弃的,待稍微成熟后要么钟董、要么老钟。


    彷佛他不是她爹。


    只是一个稍微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咳。”


    钟建华有些不习惯眼前的氛围。


    沉默片刻,无比生硬地转到了另一位同等责任人身上:“你妈前阵子说,你结婚的话,一定要提前几个月打招呼,免得赶不回来。”


    钟元眼神微张,瞳孔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讶色。


    “你俩上回碰面直接打到媒体跟前,现在居然还和平相处上了?”也是奇葩。


    钟建华噎住。


    “爸爸大度,不跟她计较。”


    钟元嗤笑,“行吧。”


    她对中老年男女的反复横跳不感兴趣,说回正事:“我听说厂里的真空熔炼和冷轧成型技术有了新的提升,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约一下大邱汽车的韦飞宇。”


    时代在发展,各行各业都在进步。


    传统的钢管产业是需要革新的,这个世界要求它必须提升性能,甚至在极端环境下也要具备出色的表现。


    跟车企合作,进而跟精密仪器制造领域对接是必然。


    而在科技新领域中,显然她更混得开。


    钟建华也很清楚这点,激动得用力拍了下巴掌,顿时满面春风:“嚯,跟大邱搭上线了?”


    “你投资的几家科技公司要搞智能化系统是吗?”


    “是了是了,新一代交通工具的确需要朝智能化方向走。”


    他自言自语。


    表情从欢喜渐渐化为怅然:“老了,真老了哟。”


    “年轻时我的干劲比你还足,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合作的对象,现在嘛,脑子转得慢了,凡事都想稳着点。"


    "这个世界,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


    他这一代人,做事之前先喝酒,推杯换盏间大家称兄道弟,合作就谈成了。


    天南海北、黑白不分的“朋友”确实多。


    但行业壁垒厚,圈层非常接近,对新事物、新技术处于知道、接受,却缺乏主动拥抱的积极性的阶段。


    不过钟建华跟那些不想拓展、只想守成的人还不一样。


    英雄迟暮,那也是英雄。


    感慨完没两秒就话锋一转:“元元,你手头有收集海量用户数据的团队,我觉得……”


    “……走智能化精准化路线是对的,国内地产业已经出现萎缩迹象,家居市场肯定要受影响,可以投入,但是……”


    ………………


    谈亲情超不过一分钟的父女俩迅速投入到大数据和传统渠道结合的探讨中。


    ****


    输送完好处给老钟,钟元没忘记默默撑腰的男朋友。回家洗手作羹汤不说,还配合了一顿甜言蜜语输出,把宴修元直哄得都找不着北。


    次日。


    接到首都的电话,英盈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再听大嫂、二嫂的唠叨了。”


    陶向荣颔首。


    英盈:“万新智能就这么卖给外人……真的不后悔?”


    “话不是这么讲。”


    陶向荣道:“万新从前一直在大房手里,技术骨干、高管大都是大哥的人,更别提大嫂娘家的侄儿、外甥女也塞里面。”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你以为老头子把万新留给咱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看破万新表面欣欣向荣,内里腐败如朽木。关系户太多,各个都跟家里有交情,他活着时不想坏了老兄弟们的交情,也很清楚大哥狠不下心处理,才指望我动手。”


    英盈皱眉:“这岂不是让我们去得罪人?”


    “得罪人是小事。”


    “骨干几乎是大哥提拔起来的,到我手下以后却未必听我的,万新目前的优势在于起步早、技术积累深厚,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但研发上已经渐渐不具备优势了,派系林立的管理层终归拖了后腿。”


    “这么多年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就说,这几年研发投入越来越少,每次提到投钱,就进入鬼打墙式的开会、评估,然后无限延迟,资金还一缩再缩。就算我有心整改,也要受老一辈的情分辖制,难,太难了。”


    何况老五的事给了他一闷棍。


    若他损了太多人的利益,另外几房里不缺那么一两个心狠手辣的,难保不失去理智做点什么。


    与妻儿的安危相比,万新在他心里的分量显然不够重。


    卖掉万新的选择看似是遭受困境不得不断尾求生,实则是陶向荣深思熟虑的结果。


    不过,就算双方内心已经达成收购共识,依然经历了五轮谈判。到四月初,万新才正式改名为玉山科技。


    玉山,《山海经》中的神山,是智慧的象征。


    钟元大刀阔斧。


    以疾风之态剪除了盘踞在万新身上那密密麻麻的藤壶,希望摆脱吸血关系户后的万新能焕发生机,成为新一代智慧创新的引领者。


    而她的雷霆之举也着实得罪了不少既得利益者。


    这些人对朝元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就强行送她上了几个黑热搜。


    抨击她过于年轻。


    得志便猖狂,才会做下严重错误的决策。外加任人唯亲,无缘由的大批量开除原有班子,搁哪都属于动摇根基的操作。


    步子迈这么大,擎等她扯着蛋。


    钟元:…………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朝元处于疯狂扩张期,晋升通道正常,她敢这么做当然是预备管理层够用,能第一时间顶上啊。


    这些媒体到底在小瞧谁?


    在心底吐槽了几句,她没当回事。


    钟元深谙吃瓜群众热情的持续期有多短。比起企业改革或倒闭,大众天然更爱将目光聚焦在明星绯闻、性质恶劣的社会议题上。


    这不,隔壁半岛一对明星仅仅只是公布婚讯,便迅速把国内各个热点全压下去了。


    而玉山科技改名没多久,赵望伋那儿又传来好消息——花大半年布的局有了成效,赵望旌跳坑了。


    赵望伋虽竭力克制,话里还是充满了意气风发:“……他多疑,霍北晶的多疑还得乘以3。可惜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栽我手里了。”


    “哦?!”


    “套牢了?”


    “恭喜啊,赵董。”


    钟元先是讶然,旋即推崇叹服,情绪价值瞬间拉满。


    本半藏半露的赵望伋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滔滔不绝地谈起如何骗过两人。归根究底,无非是利用了赵望旌做富婆小狗却又不甘愿,总想借势满足贪心的性格。


    至于霍北晶……


    败在了她对赵望旌的那点微渺的真心上,便是谨慎,也没能抵过私下里情人温情脉脉的爱语呢喃。


    何况,赵望伋的planB确实足够天衣无缝。


    “……公司注册在大马,也真的跟那边政府接洽过,项目是真的,挥金如土的好莱坞明星大party也是真的,”赵望伋轻笑一声,“砸了点钱,还欠了一个老同学的人情,但结果是可喜的。”


    钟元越听眼睛越亮。


    原来赵望伋临时改了计划,之前用演员上阵差点露馅后,他当机立断换成了留学时的同学。


    对方跟他有共同的熟人,又是大马华裔,有一点小背景。


    赵望伋选择的明面主理人通过第三方的关系网拜访了阿联酋最有钱的家族,拍了一堆宣传物料,上了阿联酋和大马的电视台。


    当然——


    谈项目是假,营造主理人深不可测、能跟小国高层同桌吃饭,轻而易举就拿到大型投资项目的假象才是真的。


    左右大项目的合作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接洽几年。


    成与不成都会受各方面因素影响,垃人入场投资考验的就是对方的眼力见,看走眼投错了也属常态。


    不是非要等到敲定合同才能取信于人。


    若那般,就不叫投资,而叫利益输送、有心上供了。


    钟元听完,对赵望伋的应变之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了,比起捏造身份,整合信息去模仿扮演的演员,真圈里人举手投足间都会带着阶层烙印。


    表现更自然,可信度也更高。


    别说赵望旌丝滑上当,为了在“稳赢”的特区建设项目吃肉分羹,再次铤而走险,挪用公款。就连她自个儿,也未必躲得过量身打造的陷阱。


    赵望旌完了。


    但是——


    “挪走的钱最后会流入哪里?”


    这么大一笔资金,若流失海外……


    钟元蹙眉。


    莹白指尖无意识掐掉了桌上正粗狂争妍的蕙兰花头,好好的一簇霎时残缺了一角。


    赵望伋:“原路径追回。”


    话音落下他停顿片刻,语气更加郑重了些:“六安是本土企业,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必不能恶意损害同胞的利益。”


    “这笔款会完好无损回到中禾。”


    钟元蹙着的眉头缓缓松开,浅浅酒窝若隐若现:“赵董通达。”


    这次夸得真心实意了。


    “对了,霍北晶呢?”


    “她?”


    …………


    首都,霍家。


    霍北晶刚下飞机,就被嫂子一通电话喊了回来。


    “嫂子,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做什么,我还没倒时差呢。”她保养得好,状态跟女明星似的,四十多岁撒起娇来并不违和。


    霍大嫂却没如往常那样说笑。


    表情奇怪,欲言又止地。


    “……怎么了?”霍北晶脸上的埋怨嗔怪略略一敛:“家里出事了?”


    霍大嫂点头。


    霍北晶又问:“跟我有关?”


    霍大嫂神色微妙,再次点了点头。


    霍北晶当即冷笑一声:“我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大半时间都在飞机上,我又有哪点做得不到位,大哥让你来说我?”


    “不会又要跟我讲小赵的不是吧?”


    “大嫂,不就是人到中年找了个年龄小的男朋友吗?多大点事?你们觉得小赵不真心,我不没跟他领那张证吗?”


    “公司的事你们不愿帮忙就算了,还专程跟人打招呼,说以后都不许给我开方便之门,是,我知道你们保守,现在中央这个调查组、那个监察组都查得严嘛,你们怕被翻旧账,这些我都没说什么吧?现在大哥又要给我扣什么帽子?”


    大概是飞来飞去没休息好,心情实在暴躁,又或者姑嫂间本就存在嫌隙,总之,霍北晶先声夺人,噼里啪啦说了好一通话。


    霍大嫂似是习惯了,竟一点没恼。


    也没解释什么。


    愣等她发完脾气才缓缓开口:“小赵挪用公款的事,你事先知情吗?”


    霍北晶闻言,心里蓦地一沉。


    没想到大哥会发现,可他怎么发现的?是中禾有他的眼线,还是出版社有人吃里扒外?


    边琢磨,边目光怀疑地扫向霍大嫂,嘴皮一撇,有恃无恐道:“我知道,然后呢?”


    “又不是拿了不还。”


    “等签完合同,其他投资方的资金入袋,挪用的自然就还回来了。”


    她觉得霍大嫂小题大做:“顶多两三个月的事,也值得着急忙慌兴师问罪?还是大嫂担心我连累家里?”


    “那你把心搁回肚子里,中禾是有政策扶持的公司。”


    “何况,创新自来就比监管早走半步,法无禁止皆自由。”


    见她油盐不进,且理直气壮。


    便是养气功夫到位的霍大嫂也不免动了气:“是呀,我不如小妹你情商高。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掐准监管空白,以公家肥个人腰包嘛,什么创新第一步的话话出去跟外人说去,在家里搞这套冠冕堂皇的话术有什么用?”


    霍北晶:“大嫂——”


    霍大嫂冷脸打断她:“赵望旌昨天被控制起来了。”


    霍北晶:“……”


    霍大嫂:“。”


    霍北晶:“……????”


    霍大嫂:“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小赵挪用公款被人举报,已经立案,调查组也介入了,你哥说最好你没沾手,如果有,与其等他把你咬出来,不如主动坦白。”


    霍北晶:“!!!”


    第一反应竟是:“谁举报的,查清底细了吗,看我不弄死他。”


    霍大嫂眼皮跳了跳。


    手指往门外一指,音量跟着拔高:“…………你弄,你去弄,你前脚出这个门,后脚我就打电话到调查组。”


    “你们挪了六十亿,不是六十万。天都被捅破了,不赶紧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干净,还有空发大小姐脾气?”


    中禾前不久才出过破产清算换东家的事,才过去多久,又来?


    简直是顶风作案。


    霍北晶被骂得眸光心虚,暗恨赵望旌做事不干不净。


    可要说害怕,却不至于。


    “好好好,这次是我想得太简单。嫂子,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有空接我的电话吗?”


    “别给你大哥打电话,他要避嫌。”


    “避嫌?”


    霍北晶皱眉,不悦质问:“所以,家里是要跟我割席的意思?”


    霍大嫂听见这话,面上逐渐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


    “上个月银监会才发布了针对银行、信托等金融机构跨市场、跨行业交叉性业务中存在的杠杆高,嵌套多,套利多等问题的整治方案。指导意见刚出,中禾就被抓到大问题,家里能如何插手?”


    “昨日一得到消息我就跟各大媒体打过招呼,严控舆论扩散。”


    “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看你参与得深不深。”


    霍北晶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不跟狄承望打招呼,让他帮忙遮一遮,拖一拖。”狄承望在经审部,他有干预的权力。


    “好歹拖到我回来处理掉尾巴再查。”


    这话说得实在气人。


    至少,霍大嫂听得一肚子鬼火冒了:“你让人拖,人就拖?你当狄承望是什么人?”


    霍北晶道:“咱爸跟宴伯伯是一个战壕出来的老战友,爸就算去世了,两家还走动着,难道他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霍大嫂:“你去,你行你就去。”


    人走茶凉。


    就算自家老一辈还活着,狄承望也未必肯的。


    至于宴老爷子——


    那是个最嫉恶如仇的老革命,他的位置那么重要,还不是说退就退了。


    人家首都都不呆,直接回茗城养老。


    再看宴家的后辈,不是没有体制里的,可位置都不高。要说能力不够拔尖才升不上去确有几分道理。可多少家族为了阶层不滑落,烂泥都要强行糊上墙呢。


    远的不说,就说自家小姑子。


    就那没法见人的成绩,不还弯弯绕绕、出海搞了一张亮眼文凭才塞到第一出版社,有了现在说一不二的霍社长吗?


    所以不是后代太不争气扶不上去,是人家急流勇退,压根没扶持。


    尤其,最小的外孙少时还曾被夸‘机巧忽若神’,若要来一次权力的任性,大可让小的走仕途。


    可如今?


    安安分分在大学教书呢。


    接手宴家资源的反倒是狄承望。


    偏狄承望是宴老爷子教养大的,做人做事的理念几乎一脉相承。若北晶无辜,被做局冤枉,看在两家老一辈的交情上他肯定会搭把手,可她显然不是。


    霍大嫂现在只庆幸小姑子过去强势,不愿家里小辈渗透进她的产业。


    否则——


    她此刻没法安之若素了。


    “不要做多余的事,争取坦白从宽。”见小姑子被镇住不语,霍大嫂深呼吸,好言劝她。


    但凡事情没凿得太实,存在含糊空间,家里豁出脸面都会保住小姑子,霍家又不是只有宴家一门交好。


    可这次不一样。


    幕后之人盯很久了,有跟霍家交好的知情人泄露过只言片语,说背后是赵家人。


    对方打的就是赵望旌,小姑子是附带的。


    谁让她出钱出力支持赵望旌抢夺六安呢,跳太高才被赵汪两家做局收拾。现在赵望伋方提供的举报材料非常齐全,证据链完备清晰,操作空间几乎不存在。


    非要插一杠子,就不仅是直接对上赵汪两家,还是跟国家法律法规对着干……


    可惜,她的种种考量没能感染霍北晶。


    霍北晶不服气。


    她怎么可能愿意束手待毙呢?


    一旦被定性为挪用公款的同党,哪怕存在自首情节,也逃不掉坐牢的命运。自个儿不到五十岁,还有大好时光等着享受。


    余生怎么能在牢里度过?


    不行,绝对不行。


    霍北晶阴着脸。


    一声不吭,抓起身旁的包冲了出去。


    高跟鞋用力踩在地板上,急促又吵闹的‘嗒嗒’声,一如摔门而出时的心跳。


    霍大嫂:…………


    等人影彻底消失,方才还淡定自若的霍大嫂表情一秒凝重,累倦。


    忽地。


    似想到了什么,她匆忙起身回楼上卧室,步入衣帽间,柔和的灯光下,精美的珠宝散发着绝美迷人的光晕。


    与此同时,霍北晶出门后坐车里冷静了一会儿。


    一想往日嫂子和侄子没少收自己送的礼物,一家人不说受贿,但他们不可能想不到那些东西多贵,现在却舍不下面子帮自个儿转圜一二。


    既然自己过不好,那大家都别想好。


    可再一想,就算交代一部分不当收入的去处。


    大哥大嫂也很好脱身。


    只要咬定不清楚珠宝、字画是真的,以为不过几万块的东西,愿意退还回来抵账也就过去了。或许可能断送大哥的政治生命,但不会有牢狱之灾。


    如此,反倒把家里彻底得罪了,以后更没指望。


    纠结良久。


    她放弃找狄承望打关系牌的想法,而是找稍微沾得上边的老同学探下口风。


    “……北晶,我是听到了一点风声……“


    “具体的不太清楚……”


    “或许你可以问问魏清,她老公的哪个亲戚好像是检察院的……”


    “……”


    一连打了三通电话,没一个人说的话是她爱听的。


    显然情况不妙。


    霍北晶左思右想,决定先让人烧掉账本、毁了原始资料,又让助理变更股东名单,尽量把自己摘出来。


    除此以外,还特地联系了赵冬檬。


    让她旗下的明珠互娱这段时间有节奏地放一波“新”闻,把握好舆论风向,别让中禾信托爆雷的消息出现在大众眼里。


    这样做也是为了亲侄子——赵望旌好。


    赵冬檬听霍北晶冷然的腔调,以为她有解套的办法,爽快答应了。


    次日。


    一段狗仔卧底酒店帮忙抓奸,雇主的渣老公没抓到,却阴差阳错抓到当地教育局领导□□的视频迅速登上热1,红遍全网。


    热1之下,还有——


    #小学女老师被男家长性骚扰,威胁掉工作#


    #老戏骨塌房潜规则#


    #文曜眼里没光了#


    ……


    社会矛盾,男女对立,教育腐败,明星塌房……


    热搜上那叫一个应有尽有。


    保管能把网上冲浪的人一网打尽。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依然无事发生。


    ……


    就在霍北晶积极奔走,以为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时,在连续三天明星塌房的热搜轰炸后,第四天,终于迎来了另一只靴子。


    #中禾 63亿#


    #私生子挪用公款数十亿#


    两条热搜以火箭般速度攀爬。


    钟元点开其他资讯平台,大同小异的内容。唯有云世界有独家视频,麻振团队拍到了赵望旌被控制的画面。


    配上老早前蹲到的霍赵二人亲密相拥的一段视频,便是所有新媒体账号默契地隐去了霍北晶的名字,吃瓜网友依然嗅到了某种气息。


    【我就说娱乐圈一塌房,必有大瓜】


    【连塌三天,地基都塌了,原来是为了掩盖民生相关】


    【…………】


    赵望旌不提。


    从前就蹦跶得老高了,跟钟元的几次较量闹出过圈;


    霍北晶年轻时其实也没低调到哪儿去。


    红二出身,老公是香江名门,九十年代在媒体上很活跃,每每露面脖子上、手腕上,必戴着一汪汪不同的绿。


    离婚也离得轰轰烈烈,分得天价赡养费。


    这代网民对她不熟悉。


    但一有人说起香江陈家离婚的大儿媳,越来越多人想起她是谁了。想起来后不免感到诧异,毕竟赵望旌跟她在大众印象里似乎是两辈人。


    光提姐弟恋挺时髦的。


    可一旦牵涉到信托公司的钱被挪用,吸老百姓血汗钱,什么光环都没了,立刻群情激愤。


    尤其近几年各省的投资公司频频爆雷。


    每次必定伴随着普通人的家破人亡,俩人过往越显得光鲜,此刻就越让人痛恨。


    【多少,63亿?】


    【怀念九族消消乐、凌迟处死了】


    【六安老董私生子,好耳熟啊,总觉得看过他的瓜。】


    【网友的记忆果然只有几天,其实也就前几年的事,游戏公司间搞商业竞争爆出床照瓜,闹得很大,床照另一方还进局子了,好像牵扯到DP。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次轮到他进局子了。】


    【女的背景深,怕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历史就是个轮回,阶级矛盾从未消失,世家从未消失,不过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人类逐利的本质就注定了道路。】


    【牛马月薪三千,有的人却能套利几十个亿,这群蠹虫,……这国家,灰心丧气】


    【看不惯一有事就丧的人,敢爆出来反而说明上面会处理,热搜不还没撤吗?】


    【有人知道怎么举报维权吗?我爸买了这家的投资项目,刚刚打电话要撤回本金,工作人员一直含糊其辞,问牛答马】


    …………


    舆情高涨,不到半小时,词条爬到热1热2,全网都是对特权的反对,对投资公司规则的担忧和质疑。


    就在民众低沉情绪被一些媒体利用,迅速进展到定体问、反思国爱不爱我时,至美及时引导到相关部门提前介入,正严厉调查上面。


    明珠互娱发现热门账号从自家变成了至美的,提前准备用来搅混水的词条热度一直在降。


    想固热就得花钱。


    越前排就越贵,词条固在第几位需要老板发话。


    赵冬檬一瞧这阵仗,银牙都快咬碎了。


    至美,又是至美,到底要咬自己到什么时候?还有望伋,已经成了最后的赢家,为什么非把亲兄弟逼到绝境。


    是想逼死望旌吗?


    赵冬檬心里恨恨,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赵家是嫂子和另一个侄儿的天下,若明面上闹翻,自己的损失也会非常惨重,加上,至美背后也有人撑腰……


    想护侄子却护不住,让她内心反复被愧疚鞭打。


    等等,霍家不是跟宴家往来多吗?


    至美既是那家的保护范围,霍北晶直接越过对方,跟顶头当家人沟通不就解决了?


    赵冬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彷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联系霍北晶。霍北晶听闻里头有钟元的事,当场勃然大怒,破了大防。


    宴伯伯大寿,她忙里偷闲,特地拜访。


    自问很给没进门的小媳妇脸面,没想到人家却在背后捅刀子。


    此时此刻。


    霍北晶显然忘了之前为帮未婚夫出气,要在游戏版号上卡钟元的事。因没成,心中便觉不作数。


    满脑子都是钟元作为小辈,竟敢欺到她头上。


    原不敢跟宴老爷子求情,这会儿被“以下犯上”的愤怒迷了眼,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老爷子那儿。


    软话,硬话,人情往来都说了。


    控诉了足足大半个钟头。


    哪想到,反被宴外公疾言斥责。


    问她吸血老百姓的事情到底做没做,媒体是不是有公开事实的义务,内容有无造假……


    一通诘问,当真半点情面没留。


    犹如冰水浇头。


    霍北晶被问得一激灵,猛地意识到自己路子走窄了,脸色欻一下,惨白可怜。


    她知道,真的坏了。


    原本还能找其他人打打补丁,现在一时冲动闹到宴家世伯眼前,他肯定要跟他那群老伙计点评一二。


    这一点评——


    处于中立位置,可拉拢可收买的人就不敢明目张胆帮她兜底了。


    事情发展确实如她所想。


    不管怎么撒钱、怎么跟人谈往日情谊,关于中禾的调查都在快速推进。


    到六月中旬,中禾挪用案尘埃落定。


    赵望旌挪用数额巨大,且进行营利活动超三个月未还,一审被判无期,他不服,正在准备上诉。


    而作为最大的支持者霍北晶同样被控制。


    在与家人见过两面后终于不再沉默,选择归还非法盈利所得,但依然不承认是主谋,只道给赵望旌开了方便之门。


    酌情处罚后判了十五年。


    整条线上帮忙运作所牵扯到的另外几十号人,相关部门受贿的干部,或多或少都判了十年不等。


    至于被套走的63亿,则原渠道追回。


    中禾信托改由六安集团兜底接管,保证原来的客户利益得到保障。


    收到消息,钟元当场开了瓶酒庆祝。


    “总算把人摁死了,我不爽他已经很多年了。”她下巴骄傲抬起,眼神飘向宴修元,示意他拿杯子。


    自己抱着酒走在前面。


    语气愤慨又带着一丝小得意:“那家伙跟毒蛇没两样,冷血狠辣,随时准备从犄角旮旯的草丛里钻出来咬人。”


    “也是搞笑了,当年明明是他先出手整我,居然好意思记仇。”


    “你说他一个前科满满的不苟着点猥琐发育,还耀武扬威四处搞事,莫非嗑药把脑子嗑空了?”


    钟元每每得意时话就忍不住变密,跟对外的成熟冷静全然不同。


    宴修元哂笑几声。


    眼角嘴角都忍不住翘起微微弧度,一本正经跟着一道蛐蛐:“沾过毒后神经受损会很严重,脑子确实容易不好使。”


    “就是就是,有的人吧,投胎起点比别人高,正正经经做点事多好,非不当人,还沾那——呀——”


    某人得意忘形,扭身说话时脚踢到台阶上。


    整个人惯性往前一扑。


    还好宴修元只慢一个台阶,反应更是快得出奇,空着的左胳膊赶忙往前一揽,纤纤细腰立时被箍得紧紧的,前扑态势才得以止住。


    钟元拍了拍心口,酒抱在胸前。


    惊呼好险。


    差点就在自个儿家里摔个狗吃屎了。


    “嘿嘿。”


    她轻讪一声,“谢啦~~~~”


    “看~~~~路!”


    “……哦,哦,我刚说哪了?说不当人,天呐,查欣欣最近要进的组黄了,你猜为什么?”


    她话密起来其实不需要对方回答,“原本签了意向约的男主聚众吸粉,被助理举报了。”


    “这事没曝光,导演对外说的是档期不合适要换人。这男主也真是的,只给三个月拍摄期,片酬却有八千万,一年无缝就3个亿,比多少中小企业盈利了。”


    宴修元笑。


    酸味儿蹿到他鼻子里咯。


    “缺钱花了?”


    钟元目光幽幽,斩钉截铁:“缺!!”


    能不缺?


    深蓝目前只能保证不特别亏,几年内都要保持这样的状态,服装厂呢,每年纯利润大概千万出头。


    逐光和踏浪倒是赚的。


    可这边赚了,回头就得往研发部砸,接下来万新……不,玉山科技也得大投入,动辄数十亿、百亿。


    去年财报漂亮,集团盈利,但她的个人账户认真讲,其实比不得娱乐圈一些一线明星丰盈。


    她当然缺咯。


    不仅缺,还羡慕得流哈喇子了。


    宴修元唇角笑意分明。


    捏着钟元柔软的后颈,噫了声:“卡在卧室蓝色钱包里,先花着。”


    “全部?”


    “大方得过分唷。”


    钟元回身抱住他的胳膊,嘻嘻哈哈道:“真是太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所有身家都是我的。”


    “……”


    “那——”


    “亲爱的钟元小姐,什么时候给我发零花钱呢?”


    钟元眨眨眼。


    大手一挥,下意识就要说:给,必须给。


    话音刚滑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方才那道略显性感的声音有些低沉,透出不平静,甚至带了一些轻颤的期待。


    钟元隐约听懂了。


    比大脑先意识到的是心,她的心脏不受控制般猛地跳动起来:“嗯……嗯?”


    酒还没开,她却有点迷糊了,开始怀疑他的意思究竟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


    “我在求婚。”


    “元元,我们结婚吧。”


    这次听得很真切了,不是猜的。


    “啊,哈?”


    宴修元眼中炽热的情意未减分毫,他软下声音:“暂时不想也没关系,我等——”


    倒也并非特别排斥,只是总觉得还早。


    “感觉还没谈够恋爱呢。”


    钟元侧脸贴在肩头,避开男人灼热的目光。


    宴修元肩膀微耸。


    钟元察觉他没有特别失落,还在笑,舒了口气,隔着衬衫一口咬在他肩上:“笑什么?”


    “不许笑。”


    “这个月的零花钱没收了。”


    “好,不笑。”


    宴修元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给你没收。”


    都掌管他的零花钱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默许呢?!


    窗外丝丝凉风,窗内,年轻男女看着对方傻笑,金色越过窗沿洒进过道,落在他们的小腿处,时光都彷佛柔软了。


    “酒好重呀~~~”


    “给我吧。”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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