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面试
自打李礽和胤褆提了选哈哈珠子的事情,两个崽一天到晚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神神秘秘,不只是这两个崽,连着身边伺候的人也奇奇怪怪。
好几次康熙问他们到底商量了什么,一个个都抿紧小嘴巴不开口,问急了撒腿就跑,蹿得跟只兔子一样。
“汗阿玛,您别着急啊,到时候会让您帮忙的。”李礽再一次想要逃跑的时候,被康熙抓住了衣领给提溜了回去。
“哦?还让朕帮忙?”康熙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梢,但丝毫没有松开手。
“那是当然啊,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也要让汗阿玛参与啊,不止汗阿玛,我还想邀请乌库妈妈一起呢。”李礽眨巴着眼睛说道,面试官怎么能只要一个呢,得多弄几个才公平啊。
康熙自动忽略了后面的太皇太后,既然保成说自己也要去,那他就先忍忍吧,难得他们俩能腻歪到一起去,就不搅和了,到时候再看看小崽子们鼓捣了什么玩意儿。
暨太子和大阿哥要挑选哈哈珠子消息带来的震惊后,太子和大阿哥要亲自挑选哈哈珠子的消息再次让大家震惊了一把。
不过震惊之后,大家又觉得这可能只是皇上宠爱儿子的新方式,根本不以为意,听说太子邀请各家的孩子进宫,也只觉得是走个过场而已,毕竟索额图私下里说皇上对自己两个儿子都很中意。
“乌库妈妈,汗阿玛,你看看这个。”李礽对着小三子招招手,通过这几天的努力,他们总算是“小有成果”,是时候拿出来让人检验一下了,所以邀请了康熙和太皇太后前来。
小三子识得一些字,李礽最近让他做了自己的助理,协助自己做好招聘前的准备工作,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
小三子上前一步,将手中一沓纸呈了上来,这纸有十来张的样子,每一张上面都写着不同的名字,每一个名字下面都有几个问题,名字虽不同,但是问题都一样。
李礽抬头看了一眼弹幕,果然有人立马认出了这是李克特量表,这个表在调查问卷中出现的频率跟问卷结尾抽奖的中奖率一样高,但是不少人都不知道它的名字。
“这还有我的份儿啊。”太皇太后笑着,又故意瞪着眼睛看着保成,“就不怕我瞎填?”
李礽立马乐呵呵地说道:“事关大哥和我的大事儿呢,乌库妈妈才不会瞎填的。”
“嗯~”太皇太后拉长了语调,又道,“既然保成这么说了,那我可得认真看看,保成同我说说该如何填才对。”
李礽立马蹬蹬蹬跑到太皇太后的身边,指着第一张纸,正欲开口,嘴巴张了张又闭住了,看看康熙问道:“汗阿玛,第一人是谁啊?”
康熙正竖着耳朵等着保成的解答,谁知道就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他看了看纸上的名字,说道:“第一个是延善,是格尔芬之子,索额图之孙。”
李礽完全忽略了后面两句话,听到“延善”两个字就扭过头,继续嘀咕道:“延善下面有五个问题呢,第一个问题是,在大哥和保成上场前是否吆三呼四……”
李礽指着第一行认真地说道,但第一行的问题其实是“是否与其他人产生冲突”。
然后小胖手指又朝后挪了挪,“一共有五个选项,完全没有,有一点,看不出来,很明显,非常明显,选项对应的分数是五到一。”
好的,顺序也完全说反了。
康熙无语,不识字就敢大言不惭地在这儿给老祖宗解释,也不怕把老祖宗忽悠到沟里去了,“还是朕来说吧。”
李礽撅了撅嘴,到底没能说出反驳的话,他本来就是故意念错的,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不识字的崽崽呢。
康熙照着纸,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每张纸上的姓名都是一样的,但是问出来的问题却是相同的,“这要怎么评价?”
“等会儿我和大哥就过去,乌库妈妈和汗阿玛就偷偷观察场中的人,按照每一个问题对这些人进行评分,等结束之后,咱们再一起算分好不好?”李礽扬着小脸说道,这种终身大事当然要借用科学的力量啊。
要填好几张表格,听起来很是麻烦,但这个主意是太子想出来的,瞧他那模样,显然对挑选自己的哈哈珠子十分上心,向来很是疼爱太子的太皇太后和康熙哪里会不同意呢,尤其是这法子还有几分新奇,也不知道保成是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只有几张纸?朕记得今日前来之人约莫二十几人吧。”康熙掂量了一下纸的分量,好奇道,保成该不会是准备漏了吧?
李礽立马摇头晃脑道:“我和大哥已经筛选过一轮了啊。”
其实不是他和胤褆选的,而是弹幕选的,他让小三子报了一遍邀请的人,但凡是后来成了蛀虫贪官的人他已经提前让人出局了,当然有一些以后长歪了的,他还是留下了,比如他的那几个表哥。
没办法啊,谁让这沾亲带故的呢,他总不能突然六亲不认吧。
闻言,康熙立马翻了一下剩下的纸张,看完了留下来的人,他陷入了迷惑之中,保成留下来的人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既不是根据亲疏远近,也不是根据家世身份,更不是根据年龄大小……总之,毫无规则可言.
“保成是如何挑选的?”康熙忍不住问道。
李礽手指撑着下巴,半仰着头,看着天空,沉思了一会,就在康熙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深刻的道理时候,他缓缓开口道:“大概是眼缘吧。”
康熙……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康熙只当是小孩心性,闹着玩,便将此事揭了过去,眼缘就眼缘吧,不得保成眼缘的人就算选中了,保成不喜欢也没用。
解释过了规则,就要准备上场了,李礽拉着胤褆躲在假山之后,等着候选人入场,瞧着一排崽崽们排队进来,他低声道:“刚刚跟你说的,你都记得吧?”
“嗯。”胤褆小脸紧绷着,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可靠。
他的眼神亮晶晶,遮掩不住的激动和兴奋,用手指戳一戳,整个人都能嗖的一下子弹出去。
李礽心里也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他想了好几天才搞出这个情景面试,并且亲自上场,希望场中的小崽子们给点力。
出门之前,大人们千叮咛万嘱咐,但是奈何崽子们年纪尚小,又聚在了一起,周围只有一些伺候的奴才,不多一会儿就三三两两地聚到了一起,还有几个落单的,大概不常进宫,面上有几分慌张和害怕,坐在原地不敢乱动。
这群人里面最显眼的是索额图的孙子延善和延全,两人已经呈现振臂高呼之势,周围绕着一圈的人,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好几个都在夸他们高大威武,言说他们此次必定入选,有众人抬轿,两人脸上的神色愈发地得意放纵。
对比起来,同样是赫舍里氏一族的噶布喇的孙子察岱就很低调了,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神色平静地跟索额图好像不是一家人。
与之相对的是另外一团人,中间是明珠孙子福格和福尔敦,奇怪的是,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延善和延全那样势在必得,就好像已经知道康熙搞了暗箱操作,今日的宴会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双方都相互瞧不上,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小跟班开始相互攻讦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脖子粗,要不是顾忌这还是在宫中,恐怕就要动手了。
李礽看了一圈,对着身后的小三子说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康熙和太皇太后要评分,他自然也要找旁人,毕竟大佬们还要考虑政治牵扯,评分并不一定完全可靠,他还要备个后手。
“准备好了。”小三子手中抱着一沓纸,上面记着场上候选人的名字,照着场上的人一一在名字下的问题划上一横。
他才调到太子身边不久,对这些王公贵族和机要大臣家中的孩子并不熟悉,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紧张,生怕自己哪里搞错了。
一旁的德忠看得酸水直冒,又安慰自己,不就是会几个字呢,他等会儿还要上场演戏呢,再说了,刚刚可是他在太子的身边提醒着这些人的身份,可惜就是自己不会写字,不然哪里会给小三子可乘之机呢?
“记下来了。”小三子又核对了一遍,才点点头。
李礽点点头,看向胤褆,“走吧,该咱们上场了。”
场中一众崽子们正在争辩,唾沫横飞,一声嘹亮的“太子驾到,大阿哥驾到”如同一个炸雷落在场中,众人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鸭子,一下子全部都噤声了,朝着声音来处望去。
穿着枣红色金线绣团云纹的太子走在前面,小小的个子,脸上还挂着一点点笑容,看起来奶乎乎的。
李礽背着手,迈出四方步,并且附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感觉自己今天的气势两米八,殊不知其中的两米都因为自己的身高被锯了腿。
胤褆走在他身后,忽地上前两步,横在了太子的前面,“我是哥哥,我要走在前面。”
李礽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嘴巴一瘪,小脸一垮,立马嚷嚷道:“我是太子,我要走在前面。”
说着,就伸手去推搡胤褆,奈何胤褆年纪在那里,体积大上一圈,李礽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撼动分毫,心中怀疑胤霸天可能是吃了铁秤砣长大的。
人没有推动,自己倒是折腾出一身热汗,李礽最后哼了一声,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胤褆去了太子旁边的位置,双手搭在椅背上,得意地朝着太子扬了扬下巴,挑衅的味道十足,“今儿,让你们进宫,是汗阿玛让我挑哈哈珠子,你们谁愿意?”
现场一片静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瞧着胤褆吃瘪,李礽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他道:“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众人又相互看了一眼,索额图的孙子延善上前一步最先开口,“奴才延善给太子请安。”
延善个子在一群矮萝卜头里面显得人高马大的,壮硕极了,要不是面净皮白,真的要给个“黑铁塔”的外号了。
出门之前,玛法就同他说过,说皇上有意让他进宫来给太子做哈哈珠子,此次宴会不过是太子想相看一遍人,让他不必紧张。
延善根本就紧张不起来,他对皇宫熟悉极了,打小出出进进许多次,与太子也很相熟。
李礽点点头,装模作样继续问道:“你会些什么?说来听听。”
“奴才会四书五经……”
延善刚开口,李礽就瞧着旁边的一个精雕玉琢的福格崽崽悄咪咪地翻了大白眼,哎哟,看来是有别的看法。
福格被太子盯着也不害怕,出门前父亲交代过,说太子虽骄纵,但不至于损伤人,让他不必妄自畏惧,“我爹说,寒窗十年尚不敢自称精通四书五经,你这黄毛小儿怎么敢如此狂妄自称会四书五经?”
这要不是后面还有戏要演,李礽得要笑得昏头,小子,清醒点哎,你自己也是黄毛小儿啊。
延善哪里预料到自己一张嘴就能碰到了迎面一击,立马反驳道:“你爹做不到,不代表我也不行啊。”
李礽瞧了一眼弹幕,果然都是一片笑话——
请延善崽崽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他爹是进士
大词人纳兰容若竟然被嫌弃了?
索额图的孙子这么狂妄的吗?
难怪历史上的太子被带得无法无天,有这样的玩伴,呵呵
礽崽选择福格吧,你要不选,我自杀
反正不能选延善
最好是索额图的孙子都不要中选
难道你们忘记了历史上就是福格叔父拼命弹劾太子,杜绝太子复起的可能吗?
现在明珠就开始排挤依附太子的人了
谁让索额图排挤不依附太子的人
权臣斗法,朝堂遭殃
……
弹幕上透露的信息太多了,李礽在心中拼命地记笔记,再看向福格崽崽的时候,眼神变得有点复杂了,你知道你家跟我不合吗?
“福格给太子请安,给大阿哥请安。”福格上前一步说道,刚刚自己没有经过太子的允许,就开口说话了,太子不会生气吧?
李礽哪里知道对方在心中担心自己生气呢,他道:“你会四书五经吗?”
“回太子的话,并不会,父亲也只是挑选了其中一部分讲给我听过。”福格端着小手,显得老实巴交。
那边,延善还不知道福格的父亲纳兰性德的才华如何,毕竟他在家中,天天耳濡目染的只是“绣花枕头”四个字,什么进士、什么诗人,离他远了去了,“哦~只知道其中一部分啊~”
福格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福尔敦扯了一下,福格立马想到了不生事儿的叮咛,闭了嘴,继续揣手手。
“察岱给太子请安。”那边年龄稍长一点的察岱上前一步,打断自家蠢堂弟的对话,一天天只知道吃吃喝喝的,脑子里面灌的都是米糊浆子,一点点自知之明、自我分寸都没有。
“免礼。”李礽说道,这个是亲亲表哥,他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亲切询问道,“郭罗玛法近来还好?”
“劳太子挂念,一切安好。”察岱继续说道,态度恭恭敬敬,半分狷狂也无,显得非常不“赫舍里”。
两人一问一答便将延善的话题盖了过去,延善再怎么胡闹,也知道不能打断太子的说话,只能憋着气,等着他们两个人寒暄。
然而太子与察岱讲完了话,便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人,根本没有回头。
延善心中憋屈,但一想到他们赫舍里氏的人是内定的,就忍了下来,来日方长!走着瞧!
所有人自我介绍了一遍之后,李礽点点头,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记住所有人的名字。
“我瞧着延善不错,二弟让他做我的哈哈珠子吧,还有福格。”久未出声的胤褆忽然说道,撑着小下巴,不怀好意地斜勾着嘴角笑道。
李礽……宝子,戏过了,这个霸道总裁的邪魅一笑有点油腻。
先不管弹幕上一片“放过福格崽崽”这样的话,延善自己大喊一声“不要啊”。
胤褆立马拉下脸,生气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哈哈珠子?我要你做我的哈哈珠子,你就必须答应,我可是大阿哥。”
延善脖子一梗,正要拒绝,身后的延全倒是站了出来,抬手时胳膊肘怼了自家哥哥一下,“回大阿哥的话,大哥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您会看中自己,有些惊讶。”
延善这表情哪里是惊讶,简直就是写满了不愿意,一副被逼迫的良家崽崽模样。
李礽看了胤褆一眼,“大哥怎么能这样呢?延善是……我也要延善做我的哈哈珠子。”
延善立马扬了扬下巴,眉眼中全是得意,他要做就做太子的哈哈珠子,才不要做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呢。
“不行,我也要,我先说的。”胤褆霸道地说道,显然是不愿意就此松口。
“我也想要。”李礽发挥出自己的精湛的演技,与胤褆同台飙戏。
“你胡搅蛮缠,你不讲道理。”李礽哼哼地说道。
“我就这样子,咋了?”胤褆囔囔道,大着嗓子,根本不惧怕太子的威仪。
“你欺负我,我同汗阿玛告状。哼!”李礽说道,这一声哼每次都要掉一层鸡皮疙瘩,如今娇羞收放自如。
“才没有呢。”胤霸天胡搅蛮缠,“那我也要同汗阿玛告状”
……
一个地位高贵的太子,一个是皇上宠爱的长子,贵不可言的两个人现在正你一言我一语如同小学鸡斗嘴,全场崽崽震惊得合不拢嘴——天潢贵胄私下里都是这样的吗?
正当两人纠缠得难舍难分之时,德忠小跑着上前,身后跟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宫女。
德忠媚笑着说道:“两位主子,皇上派人送了吃食过来。”
一旁伺候的太监搬上来几个小桌子,绕着场中的空地摆了一圈,两人一桌。
宫女将手中食盒里的糕点摆上,还倒上了热乎乎的糖水,在场都是小孩子,是以糕点做得很是精致,一份捏成了小兔子的形状,一份是小鲤鱼的形状,还有做成小灯笼的糖葫芦串。
在场之崽大多数都有些拘谨,一时间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动。
“太子爷,您喝口水。”德忠端着杯子上前。
李礽接过来喝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看向德忠,“我不是说最近都不喝甜的吗?”
说着还把杯子朝着地上一丢,瓷杯在地上磕了一下,碎成渣渣。
德忠一个激灵,立马跪了下来,“是奴才的疏忽,奴才这就给您换了。”
“二弟,这样的奴才不若打发了吧,让汗阿玛给你换一个。”胤褆说道,嘿嘿幸灾乐祸着,“就算不知换,也得好好罚一顿,打得皮开肉绽,他下次就该知道错了,你瞧我身边的奴才,上次打碎了一个碗,被罚了十板子,之后就换了个新的。”
他说的是刘明,从噶禄府上回来之后,这人就被寻了个错处打发了,这个错处还真的同胤褆说的一样——打碎了一个碗,好巧不巧,正当着皇上和惠嫔还有大阿哥的面,打碎了一个御赐的白玉碗,惠嫔当即就借题发挥,把人赶走了。
但是,旁人却是不知其中的龃龉,只道是刘明时运不好,触了主子的霉头,被迁怒了,这种事在宫中太常见了。
令人胆寒的是大阿哥并没有为刘明求情,事实上,胤褆还真的求了,但是也不知道康熙同他说了什么,反正难过了几天之后,他又恢复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只是被打发出去的刘明就惨了,挨了板子,又离开了大阿哥的庇佑,以前有多趾高气扬,现在就有多凄惨悲苦,让人唏嘘不已。
德忠闻言瑟瑟发抖,一个劲儿地磕头。
李礽看了德忠一眼,脸上气鼓鼓的,“我自己的奴才,要你管。”
“我自然是不管的,毕竟传出去,也不是丢我的人……”胤褆继续说着。
他这话才说到一半,李礽就起身,把桌子上的糕点都哗啦啦地掀在了地上,乒乒乓乓一阵,原本洁白的糕点滚落在地,沾得全是灰,还有一些溅在德忠的身上。
李礽又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德忠,哼唧一声,“丢人现眼,都是你的错。”
“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求太子息怒。”德忠继续磕头求饶着。
“滚下去吧。”李礽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德忠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躬身退了下去。
李礽一屁股坐了回去,发现自己的袖子上沾了些糕点渣,拍了一下,反而粘到了自己的手上,旁边的胤褆又开始出声嘲讽了。
李礽听着,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又看看胤褆不停叭叭的小嘴。
忽然起身,飞速蹿了出去,将自己的手掌刷地一下子按在胤褆藏蓝色的袍子上,还使劲碾了碾,白色的渣渣在深色的衣服上非常瞩目。
胤褆大概是没有想到太子会这样干,愣在原地。
李礽呲着牙花子,得意地笑着,大有报复成功的痛快。
胤褆怒火中烧,立马伸手推了一把。
李礽被推得一个趔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哎哟,两位小祖宗在吵什么呢?”梁九功就在此时闪亮登场,阻止了情势的恶化。
一连串紧密的变故让在场的崽崽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见到稳重成熟的梁公公登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他把我的衣服搞脏了,这是额娘给我做的新衣。”胤褆说道,明显为太子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而不满,且还有几分委屈。
梁九功又看向太子,太子的也毫不示弱地辩驳道:是他先嘲讽我的啊 “”
“我是实话实说。”胤褆拔高了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实话了?”李礽说道,因为身高问题,他只能仰着自己的脖子,仿佛一只好斗的小鸡仔,脸连着脖子涨得通红,“你是在笑话我。”
两人又开始斗个不停,场中剩下的崽崽均是眼跳心惊,一时间不知道是惊讶于传说太子和大阿哥骄纵难驯是真的,还是震惊两人斗起嘴来竟然菜鸡互啄。
好好的一出宴会,闹成这个样子,梁九功瞧了一眼场中的人,被他看到的小崽崽如同鹌鹑一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言语,还有胆小的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太子爷,要不您先去换身儿衣服。”梁九功小声说道,“万一等会儿皇上来了,看到您这个样子的……”
李礽立马闭上了同胤褆叭叭的小嘴儿,装腔作势地说道:“行吧。”
一提到康熙,胤褆也闭了嘴,犹豫了会才说道:“那我也去换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了场,梁九功一甩手中拂尘,露出完美的职业微笑,“太子和大阿哥去去就回,诸位请自便。”
一群小崽子鸦雀无声,没敢说话,在场哪个进宫之前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放肆、不要得罪贵人、不要失态等……框框条条,却没有告诉他们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该如何是好。
隔了好一会,不见有人回来,才有人小声道:“太子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吧,他们总不至于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吧,不是说还要选哈哈珠子吗?”福格也小声说道,他没想到太子竟然是这样的太子,看来和传闻没差呢,和这样的人一起学功课的话……他想到了这里,打了个寒战,还好内定了延善那个倒霉鬼。
延善也有点被惊着了,他这表弟,不,这太子确实有几分脾气,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往日和大阿哥虽然偶有争执,但还有一定的风度,今天是中了邪吗?
还有大阿哥,之前也没有听说这么暴躁啊,怎么回了宫就变成这样子了?
况且,这些时候,宫里宫外一直都传说大阿哥与太子交好,两人多次同进同出,很是亲热,怎么关键时候就原形毕露了呢?
小崽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疑惑。
说是去换衣服的李礽此时正拉着胤褆躲在先前的假山后面,踮着脚观察着场中的人。
“保成,我怎么样?”胤褆小声嘀咕道。
刚刚那个场景是他们先前商量好的,为此他们俩和德忠背后还排练了好几次,才有了今日的效果。
李礽回过头,冲着胤褆点点头,“特别好,你这衣服真的是惠嫔娘娘给你做的吗?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不好意思啊。”
要是的话,那还挺不好意思的,他必须给胤褆道个歉。
胤褆摆摆手,不以为意,“是额娘做的,不过不是新衣服,没事的啦。”
早上,额娘让他穿新衣服,他拒绝了好半天,才穿了这一身旧衣,就是担心把衣服弄脏了,那他可要心疼的。
等了一会,换上干净衣服的李礽和胤褆重新回到场上,似乎怕两人再次闹腾起来,梁九功没有离开,站在一旁候着。
这次是胤褆先开的口,“你们之中,除了会读书的,有没有会骑马射箭的?我的哈哈珠子,需要文武双全呢。”
听到胤褆的问话,举手之人并不多,寥寥数只爪爪在半空之中竖着。
胤褆面露了一点点的失望,他是真心想找会骑射的小伙伴的,奈何大家好像都只会读书。
之后又问了一些问题,比如说日常读书安排之类的,又问这些豆丁崽崽们对皇宫有没有什么问题。
面试嘛,他们面试对方,对方亦会反过来面试他们,不过,在皇宫里面,还真没有人敢询问什么问题,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了散场的时候。
此时的戏已经演完了,李礽让梁九功将人送了出去,他让德忠将准备好的量表拿过来。
小三子念题,他和胤褆根据自己的印象迅速填分。
这个人是谁?刚刚是不是瞪自己了?是延全的跟班吗?
除了几个表现实在是突出的孩子,李礽双眼逐渐迷茫——名字和人根本对不上。
李礽都是这样,胤褆更不用说了。
他甚至怀疑这家伙身心都投入在了表演上,根本就没有关注求职者的表现。
果然,胤褆伸着脑袋探过来,瞅了一眼保成的答卷,扭头就毫不客气对着伺候自己的李岭说道:“我跟保成要一样的。”
李礽痛苦地用爪爪捂住了额头,这特么又不是什么期末考试,还需要抄答案吗?
不过,他也没有资格指责胤祉,因为他自己就抄了弹幕上好几个老粉丝的答案。
“太子爷,奴才没有扯您后腿吧?”德忠也换了一身衣服,跟在太子的身边走向乾清宫。
李礽回想起德忠刚才惊惧的模样,伸出大拇指,赞扬道:“特别棒。”
“那奴才就安心了。”德忠嘿嘿乐着,自己肯定比小三子更有用。
进了乾清宫,康熙正拿着毛笔在纸上圈圈画画,他还帮着太皇太后也打了分,两人正一板一眼地讨论着各位崽崽们的分数。
李礽和胤褆溜过去,齐齐地趴在旁边,把自己的问卷递给了康熙,等着他汇算总分。
除了一些背景板、工具人,这一场考核里面分数最高的自然是人气选手福格,总分二十三,毕竟一言一行可圈可点,这和弹幕上的期待基本上一致。
其次就是张英的儿子张廷玉,这位也是妥妥的厉害人物,总分十九分,听说弹幕是清朝名相,小小年纪也是口齿清晰,对答如流,是一位势力候选人。
其他的分数都是大差不差,区别不是很明显,就属于矮个子里面拔高个子了。
至于上来最具现场人气的延善分数基本上是倒数几名,就这个名次甚至都还包含了康熙的人情分。
至于其他人,那只能算得上走过场的炮灰了。
“那你想要谁做你的哈哈珠子?”康熙问道,这又是演戏,又是评分的,他自然要问问保成的意见。
李礽看了一眼弹幕,上面立马疯狂地列举着自己的心仪人选。
你一票我一票,明天崽崽就出道,你不投我不投,崽崽何时能出头?
其中呼声最高的当然是福格了,不说别的,就冲着他爹的粉丝,福格定然是要入选的。
而且李礽已经知道了日后明珠一家会沉迷弹劾自己无法自拔,他可不想自己的结局同历史上一样——圈禁,高墙之下,颓废人生,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所以他要把明珠的大孙子绑到自己船上,同甘共苦。
明珠攻击他,他就反弹给福格,福格再传给明珠。
“福格吧。”李礽说道,福格在手,流量不愁,福格在手,未来无忧。
“再选一个。”康熙拿过旁边的折子,在福格的名字上圈了个圈。
弹幕上疯狂地推拒自己的心头好,从张廷玉、张宗仁……
李礽瞧着弹幕上的自杀、跳河、取关等威胁,深吸一口气,“那就察岱表哥吧。”
弹幕凝滞一会,立马就开骂了——
搞什么啊,还是要和索额图混在一起
历史的教训还不够吗?
傻逼,还是想被废是吧
想不明白,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犯错
活该被废
坐等太子被废的那一日
……
“既然还是选择了赫舍里家的小子,为什么不选择延善还有延全?”康熙问道。
有索额图那盆迷/魂汤,选择他的孙子无异于将张开嘴等着他喂汤?
李礽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大哥说了让延善做他的哈哈珠子啊,那我要是选了,大哥怎么办?”
胤褆在一旁张张嘴,不是你让我选的吗?想起保成先前说的保密规则,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康熙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嘛,总不能让两兄弟为了延善坏了感情,他看了保成略显稚嫩且天真的小脸,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保清和延善并不熟悉,怎么突然就要延善做他的哈哈珠子?
“那还有延全,你为什么不选择延全?”康熙转过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保成。
“我们都没有选择延善,却选择了延全,延善肯定会心里不舒服啊,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兄弟情破坏别人的兄弟情啊。”李礽分析道,言辞恳切,表情真诚,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听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康熙伸出手指,指了指保成,“你就是两个人都不想选。”
噢哟,被发现了啊,李礽见康熙没有怪罪的意思,抠了抠手指,不爽道:“他们比我都还能出风头呢,要是让他们做伴读,还不知道谁是谁的哈哈珠子呢?”
康熙哈哈大笑,“你可是太子。”
“汗阿玛是皇上,那些坏人还不是在汗阿玛的眼皮子底下使坏。”李礽说道。
“谁是坏人啊?”康熙笑着问道。
“鳌拜啊,乌库妈妈给我讲了汗阿玛的好多故事呢,说汗阿玛让人刷刷刷,一下子就把鳌拜给擒住了。”李礽说着,两手开始比比划划,嘴里还的嗬嗬的声音。
“我也听说了。”胤褆从炕上一下子跳了下来,也开始比画,“叫了几个少年,先这样,再那样,然后砰砰砰,就把鳌拜擒住了。”
胤褆手脚麻利,比画起来有鼻子有眼,那劲劲儿的模样好像当时就骑在鳌拜的脖子上一样耀武扬威。
康熙……这种想笑又想揍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并不觉得擒下鳌拜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偶尔会在保成面前提两句,但是并不想被他们这样演出来。
康熙轻咳了一声,“所以?”
“所以不能让他们把我带坏啊。”李礽皱着眉头,义正词严地说道,“要是把我带坏了,那可完球了。”
完……球了?
“什么是完球了啊?”胤褆双眼迷茫,显然并没有听过这个话。
“就是完犊子的意思。”李礽重新爬回了炕上,坐在了案几的旁边,顺口说道。
康熙的额角上青筋直跳,“谁跟你说的这三个字?”
“乌库妈妈说的啊,她说我要是变成延善那种人就完球了。”李礽说道,说起来还挺顺口,“还说要是弄些小瘪犊子进宫就是完犊子,延善就是小瘪犊子。”
康熙猛地扭头看向太皇太后,老祖宗怎能什么话都当着保成的面说?好说曾经也是草原上的贵女,怎么现在一股子京城市井的味道?
太皇太后面露不好意思,她就在保成的面前提过一两次,谁知道保成就记在心上,还在玄烨面前说漏嘴了,“这是我才能说的,保成不可以。”
“为啥子哟哦?”李礽演了一天也有点累了,趴在桌子上,拖着奇怪的腔调。
这次绝对是无意带出来的,北方人的口音实在是太具有感染力了,没有任何一个南方人能逃过北方话的熏染。
第33章 结果
听着这个和老祖宗一模一样的强调,康熙深吸一口气,左边是老祖宗,右边是亲儿子,一个都动不了,年轻的康熙气得肺疼,我忍,我忍,“若是让他人听到这种话,有失太子仪度。”
康熙又看向坐在一边的保清,“保清也是。”
附带伤害胤褆从头到尾一脸懵逼,但是汗阿玛都这么说了,他只用点点头就行。
李礽闷闷不乐,不能说“卧槽”已经很憋屈,连“完犊子”都不能说,生活好没有乐趣,毕竟脏话也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
见保成显不想回应的样子,康熙拎着他的腮帮子,晃了晃,“听到了吗?”
太皇太后啪地打了康熙的手,斜睨着,“没轻没重的。”
康熙讪讪,收回了手,随后又想,这是他的儿子,偶尔掐掐他的小肥脸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太皇太后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康熙虽然手痒,但不得不暂时忍住,将话题转到了正轨,“你刚刚说索额图的孙子不好,为何还选了察岱?”
一般人都会觉得两人同宗同族,定然是一丘之貉,为何舍弃了延善又选了察岱呢?
“一个都不选的话,岂不是不给他们面子,察岱表哥也是赫舍里氏的人啊。”李礽说道。
要是一个赫舍里氏的人都不选,索额图肯定会跳脚,想方设法给塞个人进来,那还不如他自己选一个呢,把风险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哎哟,小小年纪就知道面子不面子了,不过这样倒是堵了赫舍里一氏的嘴,康熙笑着说道:“行吧,那就这样吧。”
“还有其他相中的人嘛?”康熙问道。
李礽半仰着头想了想,他现在有率真崽崽胤褆、奶崽四四,以及马上上线的可爱崽崽福格,以及只能算是半个崽崽的察岱,够吗?
当然不够,但他不能把所有的崽崽捞干净。
“让大哥也选一下呗。”李礽说道,“我都选了两个呢。”
康熙看向从结果出来了就很沉默的大儿崽一眼,问道:“保清想选谁呢?”
胤褆皱皱眉,今天在场的人他都不喜欢呢,咦了一阵,没有回答。
康熙将张廷玉的那张纸抽到了最上面,“保清觉得此人如何?”
能在所有人里面排第二名,显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胤褆迟疑了一会,摇头,“不要。”
李礽惊讶,崽崽,你知道自己在拒绝谁吗?这可是未来的丞相哦!
“为什么不要?”康熙倒是不怎么惊讶,自打知道要进学以来,保清就有几分恹恹,虽然没有直说不想学功课,但是态度明摆着,如此行为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他都不会骑射呢。”胤褆的表情带了几分嫌弃。
李礽……想想张廷玉那个小身板,礽崽,你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张廷玉说不定还没有马腿高呢!
“日后有谙达教你,不必急于一时。”康熙说道,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显然不错。
大清能有今日,与满族人能征善战脱不开干系,然则,近些年来,众人发现读书科举之路似乎比武将的升迁之路更快捷也更轻松些,尤其是这些背靠满洲贵族的世家子弟,依靠祖上的恩荫,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平步青云。
若是些有能力的,康熙倒也可以接受,但是多是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日日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扯皮拉筋,好好的朝堂整得乌烟瘴气,说不心烦那肯定是假的。
扯远了,重文轻武的结果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说不定再过百年,整个大清将无一战之力。
所以胤褆这话,是说在了康熙的心坎上了。
李礽若是知道康熙在想什么,定然会夸一句“预言家”,百年之后……呵,不说也罢了,真是耻辱难言。
此时,他只是插嘴道:“有没有武将之后?”
康熙想了想,在一沓纸里面翻了一下,抽出一张评分中等偏上,道:“张宗仁如何?张宗仁乃是张勇之孙,而张勇是我大清的名将,镇守甘肃,平定西南,还有平定三藩,立下了汗马功劳,连先帝都曾言‘当今良将如勇者甚少’。”
李礽立马就想到了之前碰到卖艺的老大爷,他不就是在张勇的军中做斥候吗?记得当时介绍身份的时候,那些人提到张勇的名字,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真的这么厉害吗?”胤褆一下子来了兴趣,眼睛瞪得溜圆,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三下两下蹭到康熙的身边,伸着脖子想要看看纸上的内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认得字,或者以为这纸上写的是张勇的丰功伟绩。
提到自己麾下的名将,康熙又给保清和保成科普了一下“河西四将”的事迹,胤褆听得津津有味。
“儿臣也要成为这样的人,也愿为汗阿玛的江山社稷出生入死。”胤褆激情澎湃地说道,那挺着小胸脯下一颗红心闪闪发光。
李礽立马伸手给竖了个大拇指,哥们,你这觉悟可够高的。
康熙明显也被这真诚而又恳切的语言打动了,哈哈笑着,“老祖宗听到了吗?保清说要成为我大清的良将呢。”
“听到了,听到了。”太皇太后也笑着说道,“那保清这名字可名副其实了,日后定然会是大清的巴图鲁。”
“我,巴图鲁!”胤褆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
“那保清要好好习武,以后辅佐保成,知道吗?”康熙忍不住摸了摸可爱儿子的脑袋。
“那当然,我以后一定保护好弟弟。”胤褆伸手拍了保成的肩膀,保成现在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以后也会对他好的。
“你可还记得先帝在时,曾问福全日后如何,福全言‘愿为贤臣’,瞧瞧他现在,可不就是你的左膀右臂?”太皇太后说道。
看到眼前的场景,难免触景生情,皇家中不乏兄弟阋墙,但是他们爱新觉罗家族要一心一意维护大清的统治,万不可同室操戈。
“自然是记得的。”康熙叹息一声,先帝最宠爱的便是福全,其中的确是一部分是因为宁悫妃的缘故,但对福全宠爱也是实打实的父子情,对待自己确实凉薄一些,不过,好在福全并没有因为皇位与自己起什么龃龉,算来算去,也还是一家人,“是朕的好兄长啊,保清,你以后亦要如此,知道吗?”
做保成的好大哥吗?胤褆点点头,没问题!
“还有其他的人吗?”胤褆已经挑了一个哈哈珠子,还想再挑一个,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并没有适龄的武将后人。
康熙刚刚才被大儿崽感动了一番,不想让人失望,说道:“不若就从宗室之后里面挑选两人,你和保成一人一个,如何?”
“那要会骑射的,不会的,不要。”胤褆抿着小嘴,提出自己的要求,他才不要那种文绉绉的只会念书的哈哈珠子,那有啥意思?
康熙点头应下,“那你也不能全然不读书,张廷玉就跟着你一起,做你的哈哈珠子。”
“那行吧。”胤褆答应得十分勉强。
哈哈珠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发生在乾清宫的事情自然四处传扬,但是太子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却是不胫而走。
听到自家儿子带回来的消息,诸位王公大臣跟着松了口气,心中已经认定这是皇上为了哄太子开心而已。
只是到了快三月份的时候,哈哈珠子的名单一出来,众臣均是傻眼了,这……
听说这个名单是太皇太后、皇上、太子一起选出来的,众人更是懵逼,这……
延善和延全被啪啪打脸,差点冲到察岱的府上扯着传旨的太监问他是不是认错了路。
当然,他们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做,谁也没有胆子质疑假传圣旨。
瞧着两个赖在炕上撒泼打诨嚎得震天响的两个孙子,索额图当即进宫,想要一个说法,“皇上,这……是不是奴才做错了什么事?”
康熙笑着说道:“起来说话吧,这事儿与你无关,保清向来活泼好动,一见延善体格壮硕,便觉得很符合心意,为了延善做谁的哈哈珠子一事同保成吵个不停。”
这事儿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索额图自然也知道,最初只以为大阿哥是为了同太子斗气才选了延善,如今听皇上的意思,竟然是真的看中了?
索额图心中一阵的不可思议,以及怎么想不通为什么半路杀出个胤霸天。
“你家小子养得好,两人都看中了,谁也不退让,闹得不可开交。”康熙无奈道,“朕若是把延善给了保成,保清要说朕偏心了,朕要是把延善给了保清,保成也不服气。”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索额图又道:“这不还有延全吗?”
“朕也是这么想的。”康熙说道。
“那为何……”索额图不解。
“选了延全,延善心中恐怕不好受啊,朕岂能为了自己家的和顺美满而置你于不顾。”康熙说道,“最后定了察岱,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了。”
这算是什么交代?
但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岂有反驳的余地?而且康熙确实是给了合适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延善不够优秀,或者是对自己不满,甚至还替自己的家族考虑了一番。
于情于理,索额图都没有辩驳的余地,也不可能皇上前脚公布了名单,自己后脚就来一个不服,他拿什么不服?
罢了,只要皇上不是对赫舍里氏一族有意见就好,左右还有一个察岱呢,但是想到察岱那个温吞的性子,索额图难免有些头疼。
要不再安排一个人进宫?他想到了自己兄长府上那个与已故孝仁皇后有几分相似的庶女,想想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
第34章 毓庆宫
与索额图一样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明珠,他听到的消息是延善与延全已经被皇上内定,宫中所谓的宴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故而并没有放在心上,怎么自己孙子就忽然赶超赫舍里氏家的小子了呢?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忧虑
索额图仗着自己的侄女深得康熙宠爱,且与太子关系亲密,从来不将人放在眼中,但凡不依附于他之人都不得好下场。
比如说熊赐履草签一事,表面上是熊赐履草签出问题,误票三法司核拟,事发之后,又将草签吞食,以大学士杜立德的名义取了新的草签,嫁祸给因年迈而糊里糊涂的杜立德。
而巧合的是,杜立德那天突然神志清醒,发现那草签上的字迹并非自己所写,立马嚷嚷到索额图的面前,大闹一场,导致熊赐履名声扫地,颜面尽失,之后被皇上革职。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蹊跷,时值三藩之乱,草签填错乃是常有之事,顶多被皇上斥责两句,何必如此慌张?需另外嫁祸给年迈糊涂的杜立德?
再者,杜立德年迈,老眼昏花,会不会检查前面的草签都不好说,更别提还瞧出了上面的字迹不是自己的。
巧合多了,那就属于刻意了。
明珠暗中猜出几分,索额图与熊赐履早就不和了,而杜立德此人最会表面功夫,在内阁经常倚老卖老,与诸位大学士基本上都合不来,熊赐履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若说两人合谋起来搞出这件事诬陷熊赐履,明珠都不会觉得奇怪。
所以说这次索额图孙子落选是不是可以看出来皇上的一点点心思?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是太子自己选的哈哈珠子,这定然都是皇上的幌子。
但是,自己与索额图也是向来都不对付,连带着对依附于太子的那一派人也不甚喜欢,逮着个错误就死死咬着,皇上深知此事,又如何会把福格指派给太子呢?
难道是皇上有了什么想法,借此传达旨意?
一代权臣明珠此时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心绪翻涌,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府上另一处的院子里面,小福格已经开始抹眼泪了,他站在父亲的面前,抽抽噎噎,“孩儿不想给太子做伴读,听说太子学不好,就要打孩儿的掌心,孩儿以后……”
想到太子的模样,小福格哇地一下子,哭的声音更大了,一低头,将脑袋抵在纳兰容若的胸口,泣不成声。
纳兰容若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想到自己见过的太子,心中微微叹息,轻声安慰着儿子,“太子只是年纪小,等学了道理,就不会这样子了,以后万般不能说不想给太子做哈哈珠子的话,知道吗?”
福格十分不情愿,他心中清楚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早上爷爷说过了,这是皇上的意思,不听话就是抗旨不遵,“孩儿晓得了。”
与之还有相同感受是张英的儿子张廷玉,他倒是没有像福格那样哭哭啼啼,只是坐在张英的对面,两条短腿在空中晃荡,小脸皱巴巴的,严肃而又愁苦的模样。
“咱们……”开口的是一个青少年,文质彬彬,正是张英长子张廷瓒,也是才华潋滟的读书人,今年已经中了举人,在京城的圈子里面也小有名气,此时他正面露迟疑,“这旨意真的给咱们的嘛?”
“瞎说什么。”张英坐在书桌后面,轻轻敲了敲桌子,免得儿子说出什么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又看向次子,“廷玉如何作想?”
张廷玉小腿又晃了数下,皱着小眉头就没有松开,“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便是孩儿的想法。”
张廷瓒比这个弟弟大上不少,但是性子绝对比他要活泼很多,听到弟弟这么说,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揉得小脑袋直晃悠,“连《诗经·小雅》都搬出来了,什么时候偷偷学的?”
“昨日。”张廷玉脾气好,头发被揉得乱糟糟也不生气,只是等着哥哥住手了,才伸手理了理,继续端坐着。
张廷瓒瞧着弟弟这模样,只觉得好笑,他这个弟弟聪慧又乖巧,受尽万千宠爱,但是少年老成,说起话来还总爱引经据典,像个老学究,“你也不必惊慌,太子还是个孩子,不会对你怎样的?”
张廷玉垂了一下脑袋,半晌,声音低低地说道:“兄弟敦和睦。”
这就是说太子和大阿哥关系不好了。
张英长叹一口气,原以为这段时间太子与大阿哥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之前发生宴会上那出,证明了这些可能是皇上放出来的谣言。
“你且放心,日后我也会去教功课,有什么事情会照看一二。”张英说道,眼神流露出微微的担心。
他并非担心太子会为难儿子,他担心的是索额图。
廷玉和明珠的孙子都入选哈哈珠子,但是索额图的孙子却没有,鬼知道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尤其是因着孝仁皇后的关系,索额图在宫中还有些旧人可用,想想就觉得心惊胆战。
但是,他不能这样同廷玉说。
廷玉再怎么聪慧,毕竟还是个孩子,让他无故担忧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安慰一番,心中却是已经开始挂念了。
花开两支,各表一枝。
宫外闹翻了天,李礽却在优哉游哉地闲逛,他哪里知道自己那日的表演深入人心,吓坏了一众的小朋友,现在忙着参观自己的新住处——毓庆宫。
毓庆宫现在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内务府正在布置里面的摆设,一床一桌,一砖一瓦,都看得出来用心,所用一切器物颜色都十分鲜艳,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室内明亮如新。
毓庆宫有四进,由前星门而入,第一个院子里面有值房三座,第二进院子的正殿是惇本殿,又有东西配殿各三间,三进的院子里是值房,第四进院的正殿就是的毓庆宫,最后面还有一个后殿。
李礽背着小手,嘚瑟地观赏着,这是属于他的豪华小别墅呢,啧啧,太让人快乐了。
虽然车子是没有的,但是他现在也是有房一族了,曾经这是他奋斗的梦想——一个不用特别大所有的布置都是自己说了算、困了就可以睡、委屈了可以埋着头的地方。
不过,弹幕提醒了,这只是暂时属于他的,等到他成为废太子后,还是要搬出来的。
“太子爷可有哪里不满意的?”梁九功弓着身子问道,皇上派他来看看太子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他自然尽心尽力。
李礽看看这里,摸摸那里,“都很满意,除了一点。”
梁九功怔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想过太子爷真的会提出什么意见,立马侧耳倾听,“哪一点?咱们让内务府改。”
李礽摸了摸垂下来的粉色帷幔,柔软丝滑,触感十分舒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可以想象做成床上四件套肯定会很舒服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务实的人,“我看这里比乾清宫还要奢华,那可不行呢。”
“这……”梁九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要求,按照皇上的要求,他还打算添置一二的,“太子爷身份尊贵,其间的摆设自然是要相匹配的。”
李礽笑了笑,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两条腿自然垂了下来,emmm……沾不上地,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脚尖还一点一点的。
“汗阿玛崇尚勤俭,我身为儿子,自当身体力行。”李礽揣着手手,见梁九功脸上有为难之色,他继续说道,“汗阿玛曾经说过我的份例当三倍于他,是怕内务府懈怠于我……”
毕竟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可如今我长大了,若是内务府有所懈怠,我自会同汗阿玛说。”李礽乐呵呵地说道,他有嘴,会告状。
梁九功想了想,笑着说道:“太子爷长大了,会替皇上分忧了。”
李礽一脸被夸奖了万分骄傲的神色,觉得自己头上的圣父光辉更加闪亮了。
谁让弹幕一直在哔哔这个事情呢?
“奴才会同皇上说一声,看到底如何处置。”梁九功说道,这事儿他可拿不定主意,需得禀告圣上才行。
李礽点点头,这事儿并不难,康熙多半会同意的,因为太子从现在起就需要一个好名声。
“保成!保成!这是你住的地方吗?”胤褆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脸上挂着喜悦笑容,好像住进来的人是他一般。
“对啊。”李礽点点头,这几天胤褆有事没事就来他这儿转悠,一会炫耀额娘给做的书袋衣服,一会闹腾着要演康熙智擒鳌拜的戏码。
李礽敷衍地嗯啊两句,他就能自己演完所有,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参与,只需要他做一个商业群演,关键时候喝彩鼓掌。
“这里好大啊,好宽敞啊,你能带我逛逛吗?”胤褆四处打量着,宛如去别人家做客的小朋友,而这个别人拥有独栋的大别墅。
“可以啊。”李礽从椅子滑下来,忍不住再次吐槽,宫中的椅子多是高大沉重的木椅,以他现在的身高,上去下来都显得很不便利,更无任何的太子气势可言。
两个崽崽一前一后在毓庆宫中溜达,李礽继续背着小手,把梁九功刚刚讲给他听的东西转述给胤褆,什么宝物经历、传说典故一类的,他记不到的,弹幕则会提醒他
胤褆一直哇哇惊叹,但是李礽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因为说着花瓶的时候,胤褆的目光是在一口大缸上流连探究,还上手摸了摸。
李礽……
第35章 荣宪
虽然开学在即,但是对于小四崽的直播,李礽还是很在乎,毕竟这位是直播间顶流大咖,只要有他,直播间流量就不用担心了。
当然也有人已经厌倦了看小四崽,李礽很无奈,现在的康熙还是个青年,哪里来的那么多孩子直播,除了胤褆和小四崽,还有胤祉,但是胤祉现在在卓尔济的府上,他根本就没有见过。
公主也是有的,但是公主的养育方式跟阿哥们完全不一样,基本上也加见不到面。
“保成。”
李礽正想着,忽地从假山后面蹦出来一个小姐姐,真的小姐姐,年纪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面容秀丽,身上穿着粉紫色衣裳,小小两把头上扎着玫红色的绢花。
这都根本不用猜,弹幕上齐齐整整地刷起了“参见荣宪公主殿下”“给荣宪公主请安”……
李礽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保成,你今天去哪里了啊?”荣宪问道。
李礽自认为行踪很好猜,他现在来来去去从来不掩饰,就算去佟佳氏的宫中,也不会刻意躲躲闪闪,传言什么的早就被佟佳氏摆平了,就算是不平,也不会有人到自己的面前嚼舌根,除非她这舌头不想要了。
“去看四弟了。”李礽答道,不知道小姑娘怎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总不至于想跟他一起去看小四崽吧?
“四弟可爱吗?”小姑娘背着手,歪了歪头,浓密的睫毛翕动着,显得天真又纯粹。
李礽点点头,作为直播间的扛把子,小四崽还是稍微有点颜值在身上的。
荣宪踱步上前,凑近了问道:“有三弟可爱吗?”
三弟?胤祉?
李礽可没有办法评价,首先他没有见过胤祉,其次就算胤祉真的没有胤禛可爱,他也不可能当着人家亲姐说出来,“许久不见三弟了,一时间还真没有办法比较。”
荣宪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忽然开口道:“那保成能不能把三弟给弄进宫啊?”
自打额娘从惠嫔娘娘那儿听说了大哥的遭遇,日日都要叹息一番,对胤祉的处境十分担忧,甚至都开始怀疑上次的风寒都是奴才的疏忽,风吹草动,牵肠挂肚。
虽然只是询问,但是小姑娘的脸上明显充满了期待。
哦吼,小姐姐,您可真是高估了我,把胤褆弄进宫都费了不少的功夫,换成胤祉——李礽都能想象康熙侧头挑着眉询问一个胤褆还不够玩吗。
“这个实在是太难了。”李礽拒绝道,就算给他一整套《辞海》,他也未必能找到合适而又正当的理由把胤祉弄进宫,瞧他在胤褆回宫一事之上费了多少功夫,就知道康熙绝对不会轻易答应的。
“可是你把大哥带进宫里了啊。”荣宪不理解,面露迷茫。
主要还是康熙自己有这个心思,李礽不过是顺水推舟,而胤祉,恐怕是逆水行舟了。
“大哥到了学功课的年纪呀。”李礽说道,胤祉还是个奶娃娃呢。
荣宪道了声好吧,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想见三弟呀,“除夕之后,他就生病了,我都不能去看看他,额娘也很担心呀。”
小玉人儿神色惆怅,小嘴巴下撇,满腹惆怅,小手指在面前绕啊绕。
世上有诸多遗憾之事,比如美人迟暮、英雄落幕,以及崽崽叹气。
李礽真怕观众来一个“带胤祉回宫”的支线任务,这可真要了他的老命。
好在他亲爱的观众还是有点良心的,站出来说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
“这都快三月份了,应该已经好了。”李礽非常确定地说道,毕竟胤祉还是个小小的崽子,病这么久不是好了,恐怕就已经没了,但是很明显后面的那个猜测是瞎胡乱说的。
荣宪嗯了一声,“但是我很想见到三弟啊。”
“那你去问问汗阿玛可不可以去探望胤祉啊。”李礽说道,想去探望就同康熙说呗,康熙不答应就撒娇。
“汗阿玛会不会生气?”荣宪偏着脑袋问道,这样会不会不乖啊?
李礽半仰着头,想了想,想不出来康熙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样子,脾气温和这点和历史倒是一致,宠溺孩子也是一致的。
“不会,只要你不躺在地上撒泼打诨,那就没事儿。”李礽说道,或许就算躺在地上,说不定康熙也不会生气。
emmm……还是算了,可爱漂亮的小姑娘黏在满是灰的地上,啧啧,不能想象。
“好吧,我姑且相信了。”荣宪点头说道,保成能把保清带回来,肯定还是有点用的,自己说不定也能去看看胤祉,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上扬了两分,“要是能成功的话,我就请你喝我额娘最擅长的奶茶,你以前最喜欢的呢。”
“好。”
啊哈,有奶茶喝啊,明知道此奶茶非彼奶茶,没有芋圆,没有啵啵,但是他还是偷偷摸摸地吸溜了一下口水,瞧把孩子给馋的。
不过,李礽这奶茶最终也没有喝到嘴里。
“保成,你的法子不好使,汗阿玛没有答应,说他已经去过了。”荣宪在拦下了李礽,哼道。
哈?康熙啥时候去看过了?
“那你撒娇了吗?”李礽问道。
荣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她哪里敢撒娇提这种超出寻常的要求,哆哆嗦嗦地不过就说了自己想去看看生病的胤祉。
李礽没注意到荣宪的异常,暗叹,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啊,这么可爱萝莉的撒娇都没答应。
“保成还有什么办法吗?”荣宪在保成的身边坐下来,愁眉苦脸,她是真的很想去看弟弟哎。
李礽双手托腮,沉思片刻,开动了弹幕小马达,遗憾的是确实找不到什么办法
两个崽坐在一起愁苦着。
“你们在干嘛?”胤缇去找保成,晃晃悠悠担什么找到现在才看到人,他蹦跶过来。
“大哥。”荣宪正欲起身行礼,就看到胤褆也一屁股坐在了保成身边。
胤褆刚坐下来,就在荷包中掏啊掏,摸出一个油纸包,小心打开来,“保成,我额娘准备了梅花糕,你尝尝。”
李礽瞅了一眼,油纸包里面包着一片片绯色的糕点片,细腻粉糯,他伸手拿了一片,转手递给了荣宪。
自打胤褆回宫以来,惠嫔娘娘将之前缺失的母爱全部都转化为食物,投喂给了胤褆,瞧着下垂的脸蛋儿,这圆润的双下巴,这腆着的肚子,也亏得他还白白嫩嫩可可爱爱,不然就变成胖胖崽。
“哦,荣宪也在啊。”胤褆说道。
荣宪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这么大一个人还能看不到吗?
“这个好吃。”李礽又给自己拿了一片,口腔中充盈着梅花的香气,细腻的口感不像是面粉,更像是山药一类。
荣宪也尝了一口,而后喂进了嘴里,又伸着手去摸了一块。
胤褆看看正吃得开心的荣宪,看看自己手中所剩无几的糕点,默默地把手往后收了点。
荣宪一撇嘴,“大哥真小气。”
“本来就没准备你的份,再说了,这是额娘让我和保成分享的。”被人说小气的胤褆忍不住辩驳道,梗着脖子,“这可是我额娘亲手做的呢。”
荣宪的手顿了顿,看看一下糕点上被啃出的小月牙,朝着胤褆的面前送了送,“还给你?”
糕点上的豁口上都还沾着点口水,胤褆嫌弃地躲了躲,又将自己手中的油纸包塞进保成的手中,千叮咛万嘱咐道:“就最后一点咯,你可要拿好,可别给别人吃了。”
说到“别人”的时候,还看了荣宪一眼,眼神万分警惕。
荣宪哼了一声,只是迟疑了一会,就将剩下的糕点喂进自己的嘴中,的确是好味道。
李礽将东西收起来,刚刚去看小四崽的时候,贵妃娘娘备了牛乳糕,他吃了一点,现在可吃不下了。
说到贵妃娘娘,李礽觉得先前宫中的流言大概是与她无关了,毕竟以佟佳氏的脑子不会想不到现在并不是立后的好时候,传出这样的流言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你们在说什么?”胤褆说道,又凑到保成的耳边,小声道,“你同我最好了是吧?”
他可听说荣宪在御花园堵了保成两次了,难不成也是想同保成耍,那可不成,他才是保成最好的兄弟,将来还要一起读书的呢!
荣宪瞥了胤褆一眼,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大哥真小气”,不过看在好吃的糕点份上,就不同他计较了,下次再去惠嫔娘娘宫里时候问问。
惠嫔娘娘向来大方,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就这般小气的,大概就如同额娘说的一样,被大臣教坏了,希望胤祉不会这样。
年幼的小姐姐长长地叹气一声,为自己弟弟的未来担忧起来。
“你们说什么呢?”胤褆再次问道,这两人该不会背着自己有啥好玩的事情吧?
“可以说吗?”李礽扭头看向荣宪,虽然大家是一家人,但是这个家中还有许多小院子,属于荣宪的私事,他自然要先问过荣宪的想法,要是荣宪不同意,他就不会说。
荣宪看了胤褆一眼,抿抿嘴唇,又看了胤褆一眼。
胤褆下巴一挑,李礽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他问出“瞅啥呢”这样的问题。
荣宪迟疑了一瞬,才点点头。
“荣宪想去看三弟。”李礽说道。
胤褆收回好奇心,这个事啊,“汗阿玛没有答应吗?”
“没有。”荣宪擦干净手指,手肘架在膝盖上,和太子同样的托腮方式。
“汗阿玛肯定不会同意的,我额娘都说了很多次,要不是保成说让我回来做功课,我也回不来。”胤褆说道。
李礽扭头看向胤褆,“是汗阿玛想让你念书,才让你回来的。”
“胤祉太小了,这个理由可不行。”胤褆沉思道,他自己就是大臣府上长大的,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为清楚。
“大哥,你在外面过得好吗?”荣宪忽然问道。
“吃得好睡得香……但是……”胤褆说道。
“但是”二字后面的话已经不消说,总归是有痛处的。
第36章 开学
那些藏在棉里面的针,那些隐藏在尊重下的疏离,骄傲与自卑相伴,喜爱与淡漠相随,所有的欢喜背后都暗藏着淡淡的悲哀。
胤褆有时候会想,要是自己只是某个大臣家中的孩子就好了,享受着锦衣玉食,享受着父母疼爱,就像是巴泰一样。
噶禄也会斥责巴泰,甚至于有时候会揍一顿,但斥责之后也会抱着他好好讲道理,揍过之后也会悄悄地去看他,给他的淤青上药,而大多数时候,噶禄出门会带回来些小礼品,空闲时候,噶禄也会带着儿子去街上,让儿子自行挑选喜欢的东西。
不知道有多少次,胤褆目睹过这种父子之间相亲的场景,是真切的,是温暖的,是随时可以触摸到的感情。
每当这个时候,胤褆就会偷偷幻想被疼爱被带出去的人是自己,幻想自己被牵着去了很多有趣的地方,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陪伴在身边的人。
这样的场景不会只在他身上上演,胤祉也会如此,毕竟他们拥有相同的身份地位,也有相同的故事背景,结局又怎会不一样呢。
荣宪与胤褆对视一眼,两人均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生活不易,崽崽叹气。
“咱们想办法把胤祉带回来啊。”胤褆忽然提议道,那些艳羡与不安自己体会一次就够了,胤祉还小,趁着能挽回及时止损吧。
“真的吗?”荣宪噌地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眼神晶晶亮地看着两兄弟,“要是成了,我让额娘请你们吃烤羊腿,这个超级的好吃的,汗阿玛时常赞赏呢。”
烤羊腿,油光润泽,孜然香浓,撒上辣椒面和葱花,啧啧,光是想象,就让人恨不得流下口水了。
胤褆吸溜一下,继续说道:“保成可有好法子?”
李礽两眼放空,装作思考的样子,其实是在看弹幕上的内容,现在的弹幕上的确是在出主意,但是没一个能用的——
胤祉装个病
(太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看出来之后,康熙会怎么想?)
礽崽卖个惨
(他现在一点都不惨,卖不出来)
荣宪撒个娇
(哦,这个已经撒过了,没用)
……
总之,这些方法都不可行,光凭这些,可以让康熙一时心软,但是将人带回宫,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三个崽崽齐刷刷地蹲坐在路边的石墩上,个个神色哀愁,且十分迷茫,同步叹气。
这事儿最终也没有商量出来一个结果,等到天黑,各崽回各家,不过保成答应要是有消息就跟荣宪说一声。
所以等到晚上,李礽盘着小腿,坐在炕上,“汗阿玛偷偷出宫了?”
出宫的确是出宫了,但是偷偷?
康熙坐在保成的对面给他剥糖炒栗子,一颗金黄的光洁圆墩墩的栗子,“来。”
李礽伸手抓过,喂进了自己的嘴中。
康熙将水杯朝着保成的方向推了推,又开始剥下一个,“前两日过去的,胤祉身子无恙,你且安心。”
李礽将甜甜的粉糯的栗子咽了下去,又捧着杯子喝了口水,才说道:“哎,也不一定非要生病才去看啊,平常就去看啊,又不是地里的小白菜,哪能旱涝才去关心一下呢?”
听着保成的嘀嘀咕咕,康熙无奈,这段时间,对着保成,他这无奈无语的次数着实多了点,“又在胡说,胤祉是你弟弟,怎可与白菜相比拟?”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流啊浪啊,李礽在心中悄声唱着,“但是咱们一家人都在宫里,就是胤祉在外面,总归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康熙将剥好的栗子放在小白瓷碟上,“他还小,等长大点就接他进宫。”
康熙顿了顿,皱皱眉,拿栗子的手顿了顿,看向保成,“你已经厌倦了保清和小四崽?”
李礽干笑一声,厌倦?这话说得他好像是什么绝世渣男一样的!
“小四崽?”
康熙不以为然,“你不是这么叫他的吗?”
李礽震惊,再震惊,他就是一两次在康熙面前嘴瓢了一下,康熙怎么就记住了?
康熙最近沉迷保成这种惊讶的小表情,觉得有趣极了,“怎么?就许你这么叫胤禛,不许朕这么叫?”
那倒也不是,只是您什么都知道,让人觉得没有隐私权啊。
李礽讪讪一笑,熟练地开始用崽崽的表情语气应付康熙,“没有啊,就是很亲切啊。”
康熙又剥完了一颗,“今儿不许多吃了。”
李礽无奈叹气,仰倒回去,若说亲爹爱我有什么问题,这就是了,吃喝拉撒都被管制,食不过多,饮不过量,这些都被一一限制。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试图同康熙讲条件,“再来一颗好不好嘛?”
“你……最近胖了。”康熙无情拒绝道,还伸手揉了揉他鼓起来的肚皮。
你知道你这样会失去你的崽嘛?李礽翻个身,小短腿耷拉在炕上,显然在抗拒这个事实,但是他一侧着,就发现自己小肚肚流到了另一边,更加忧桑了。
“汗阿玛,我们今天去看看胤祉吧。”李礽问道。
弹幕上胤祉的粉丝也挺多的,大多数都说被自己,也就是胤礽牵连的,三阿哥可是太子的忠实拥泵,被数次构陷,圈禁而亡。
李礽噼里啪啦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是能直播一次,也是挺不错的。
“我听奴才们说你和荣宪、保清在御花园待了很长时间。”康熙问道,巧合的是,荣宪之前就同自己说过想要探望胤祉一事。
“对啊,荣宪很想念胤祉,荣嫔娘娘也会想念胤祉的。”李礽直白说道,也不打算隐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照康熙这种崽崽控,估计连他私下偷吃了几块糕点都知道,这种事如何能瞒住他?
“但是为了胤祉好,最好是长大一点,再带回宫。”康熙说道,心中却是有几分不满,看到保清进宫起了心思乃是人之常情,但是找上保成有什么用呢,这还是个孩子呢,能做些什么呢。
康熙的拒绝在李礽的意料之中,要直接答应了,才真的让人意外呢。
“那咱们去看看他吧。”李礽说道。
“朕说……”
“前两日才去了的是吧,我知道啊,汗阿玛看……四弟也是这样吗,前两日看了就不再去了?”李礽从炕上爬起来,清亮的眼神盯着康熙,似乎要看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对上这样的眼神,康熙迟疑了一瞬,若说是,岂不是承认他偏心了,可是若说不是,那就没有办法拒绝保成的提议。
“明天就要进学了,等你休息了咱们就去看胤祉。”康熙承诺道,进学是头等大事,他不希望被旁的事情耽搁。
“要叫上荣宪。”李礽说道。
康熙弹了弹保成的额头,“没大没小。”
李礽捂着额头,嗷呜直叫。
大家都叫荣宪,他就忘记了嘛,这怎么能怪他呢。
“汗阿玛,叫吧,叫吧。”李礽只差捏着康熙的袖子再摆一摆了。
康熙思考了一番,才同意,“此事你别伸张出去,荣宪也不行,否则真就取消行程。”
李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还指望用这个消息去换荣嫔娘娘宫中的羊腿子呢,怎么就成了保密消息呢,那他煮熟的羊腿子岂不是最近都没有指望了?
然鹅,这次就算李礽死乞白赖,康熙也没有松口,他考虑得更为深远些,若是让人知道求着保成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只会让保成平添许多麻烦。
康熙瞧着躺在炕上正努力揉着自己小肚子的儿子,将他被扯得皱巴巴的衣服整理整齐。
夜色淡淡,温情脉脉。
——
大清康熙幼教班在三月六日正式开课。
李礽大早上就被他的亲亲阿玛从床上挖起来了,闭着眼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被德忠和小三子来回整理衣服,洗漱完毕,送到了康熙的身边。
李礽感觉就自己就像是要侍寝的妃子,这感觉太诡异了,他赶紧摇摇头,把这种可怕的想法驱逐出去。
“紧张吗?”康熙说道,“保成不用害怕,这些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是朕亲自挑选的,朕会时刻关注你的,定然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李礽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到紧张,他觉得康熙才是真的紧张吧,絮絮叨叨,而他,九年义务教育都过来了,幼儿园小菜一碟。
“刚开始的时候,朕让他们教了一些简单的,深入浅出,你觉得如何?”康熙继续说道。
在清晨的寒风中,走了这么一段路,就算是睡神附体,也该清醒了,李礽只得安慰他过度忧心的老父亲,“我相信汗阿玛安排好了一切的。”
“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定要同朕说。”康熙说道,无论计划了多少,都头来,都生怕漏掉一星半点儿。
“知道哒。”李礽回答得很甜。
回想起来,当初他亲爸送他去幼儿园,就是将他朝的门口一放,然后转身就走,震惊那片同自己的孩子依依不舍十八相送的父母,连看惯离别的幼教们都觉得过于冷酷无情了。
“有什么不懂的,不想问夫子的,都可以问我。”康熙最后补充了一句,伸手拍拍他的背,“去吧。”
李礽点点头,走了两步,回过头,见康熙还站在原处,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好像自己真的是第一次去幼儿园,身后站在目送他进去的父亲。
他笑了笑,第一次做了一个看过别的小盆友做过很多次的动作——同送孩子的家长挥了挥手。
康熙也颔了颔首,挥了挥手。
第37章 开学第一天
和康熙浓情蜜意一阵的李礽进了门,表情就僵住了,他是不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早膳呢?
他就要饿着肚子上课了吗?
太惨了吧?
他还在长身体呢?不行,他要吃早膳!
刚一转身,就被提前来的胤缇一把薅住,“保成,你咋这么晚呀?”
很晚?是你太早了?
胤缇一边说一边把人朝屋里扯,“快点,就差你一个人了。”
李礽倔强,“我还没……”
然而他的倔强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不值一提,整个人被胤缇提进了房间。
耻辱,绝对的耻辱,被康熙拎就算了,那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爹。
胤缇!不行!
但是腿短手短的人显然是没有选择权的。
房间里面等着好几个人,一见大阿哥把正在挣扎的太子拎进来,心中顿时大惊——
皇家八卦!太子和大阿哥不和竟然是真的!
大家低着头,纷纷品尝着这个瓜,早晨未醒的倦怠顿时无影无踪。
负责教第一堂课的就是张英。
他上前一步,“臣张英叩见太子。”
李礽的两只爪爪还和胤缇在对打,说是对打,其实就是两人互闹。
闻言,他停下了动作,轻咳一声,“免礼。”
其他的崽崽跟着行礼。
眼看就要乌压压地跪成一片了,李礽赶紧说道:“以后在这里,大家都是学子,亦不必多礼。”
房间里面早就备下课桌、笔墨纸砚一类的物品,太子和大阿哥的书桌并排,后面则依次是他们的哈哈珠子,高矮胖瘦,应有尽有,全然不像是一个班的学生。
开学第一课——《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两刻钟过去后,李礽的小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曲,和张英的讲课声又混成了交响乐。
张英非常有眼色,放下书本,“太子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要的。”李礽捂住自己的小肚子,脸色微微赧然。
“保成,你没有吃点糕点垫肚子吗?”胤褆溜了过来,趴在保成的桌子上。
他被康熙从床上挖出来,就载到了这里,哪里有时间吃点糕点垫肚子呢?
“你吃了?”
胤褆点点头,“额娘给我准备了一点糕点。”
说着,从身上的荷包里面摸出一个油纸包,“你先吃一点,等会儿他们取了早膳过来,就可以了。”
隔着一层油纸,李礽就猜到了这是之前吃过的梅花糕,他现在饥肠辘辘,感觉自己都吃掉一整头烤乳猪,也不再推辞,“谢谢大哥。”
油纸里面包了三块,分量不多,明显是给胤褆打牙祭的。
李礽拿了两块,剩下一块还给了胤褆,“大哥也吃……”
“我不饿……”
这俗套吃与不饿的对话,让人还挺感动的,李礽嘀咕道:“等会儿还要用早膳的呢。”
胤褆说了声“好吧”,接过来立马一把塞进了嘴里。
后排的崽崽面面相觑:
说好的不和呢?
说好的虚假兄弟情呢?
说好的竞争关系呢?
……
发生了什么这就重归于好了?
难道是因为“人之初,性本善”?
《三字经》的威力这么大的吗?
年幼的崽崽们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看着自己手中的《三字经》陷入了沉思——是不是该给自家兄弟也读一读?
好在康熙并不是真的想让他的崽子们饿死,到了时间点,就差人送了份吃食过来。
作为阿哥,早膳自当是奢侈豪华的,除了之前出天花的时候,饮食稍微清淡些,其他的时候都是大鱼大肉。
是的,早上也都是大鱼大肉。
这一点,作为现代人的李礽完全难以接受。
用膳和读书的地方是分开的,饿得双眼发昏的李礽爬上凳子,大概是因为他进学的缘故,桌上的菜品更加丰富了。
冬笋三鲜鸡热锅一品,托汤鸭子一品,鸡丝炒菠菜冬笋锅烧鸭丝咸肉野鸡瓜攒盘一品,竹节卷小馒首一品、孙泥额芬白糕一品、螺蛳包子豆尔馒首一品,各种酱菜五品,鲜粥一品,额食中还有牛奶甜品各三品。
没有青菜!没有青菜!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李礽就很绝望,因为在这些人的眼中,吃素那是穷苦人儿才做的事情,越是富贵,越是吃肉,可以想象位居食物链顶端的皇宫吃的都是些啥玩意儿了。
“等会儿。”李礽扭头看向德忠,“其他人都有吃了吗?”
“太子爷安心,都有得吃的呢。”德忠说道。
“我要去看看。”李礽滑下凳子,去了旁边的房间,视察一下小伙伴的饮食情况,可别他在这里大鱼大肉,隔壁在腌菜馒头。
好在作为阿哥们的哈哈珠子,吃食还是不错的,没有热锅,有个攒盘,其余皆是一样。
很快就有人发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太子爷。
张廷玉默默放下筷子。
察觉到异样的时候,福格正在朝嘴里塞一块白糕,瞧着门口的半个脑袋,他差点噎死,手边连个汤都没有。
好在身边的人递过来一碗汤。
福格赶紧喝了一口,正准备转头道谢,哦吼,赫舍里家的察岱,一时间,他竟然开始犹豫这汤是应该吞下去还是喷出来,半晌,还是咽了下去,他怎么能在太子面前做出这种粗俗无礼之举呢?
“多谢。”福格小声说道,神色十分别扭,毕竟他们家和赫舍里家是不对付的呢,他怎么能和仇敌手拉手呢。
察岱只是微微颔首,继续吃他的东西。
李礽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巡查带来什么样的变故,扒着门槛看了一会,高高兴兴地背着小手回去用膳了。
这些餐点肯定都吃不完的,之后会“散下去”给奴才们食用,倒也不会浪费,所以为啥有人会眼馋太子、皇上、宠妃身边的位置呢,这衣食住行都更好。
吃完饭,李礽又继续开始了他的学习之旅。
应该说这一天都在学习,十分无聊,万分痛苦,连观看直播间的奴才都少了许多。
上完课,李礽已经神思缥缈、双眼无神,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空,摊在乾清宫的炕上。
对比起李礽,康熙就显得激动多了,拉着李礽问个不停,几乎全部都是围绕着他对所学东西的想法。
让李礽有了一种错觉——他今儿不是学了《三字经》,而是学了整套的四书五经吧,所以康熙才能问出这么多问题,要不康熙自己去进个学?
用过晚膳,李礽终于解脱了,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父爱如……五指山,压得差点给跪了。
回到房间,啪叽一下子躺在了床上,这才第一天呢,后面可咋整呢?
小三子端了热水进来,准备伺候太子爷梳洗,德忠立马上前将人给挤开了,“我亲自来。”
小三子也不恼,把东西交给了德忠,自己去收拾床铺。
“太子爷,听说再过十来天,咱们就可以搬到毓庆宫了呢。”德忠笑着说道,太子爷受宠,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的住所,一整个宫殿呢,都是太子爷的。
李礽哦了一声,乖乖伸出另一只手,让德忠擦着,先前想住豪华别墅,现在觉得租房也不错,这里离进学的地方近,每天可以多睡一会儿呢。
啊啊啊啊,为什么不把进学的地方搬到毓庆宫呢?
李礽僵了僵,这是个好主意呢,他眼睛一下子溜圆,“德忠,你说我如何能说服汗阿玛把进学的地方搬到毓庆宫呢?”
德忠将帕子在手中折了折,迟疑道:“做梦?”
李礽……轻轻踢了德忠的小腿一下,胆子大了啊,竟然敢嘲笑自己。
德忠也不害怕,嬉皮笑脸说道:“奴才如何知道这些呢,太子爷有啥想法不如直接同皇上说一声。”
“就知道你不中用。”李礽嘀咕道,就算真有法子,德忠也不一定会说,万一被扣上一个教唆主子的罪名,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小三子,有何想法吗?”
“太子爷为什么要将进学的地方定在毓庆宫中呢?”小三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立在一边,躬身问道。
还能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赖床。
但是这种大实话明显是不适合说出口的,李礽撑着下巴,想了想,“因为乾清宫是汗阿玛读书处理公务的地方,我是太子,自然是要在太子所在之处读书。”
这个理由很小孩气了。
但是他就是个小孩子啊。
“倒也是这个道理,但是进学的还有大阿哥他们呢。”小三子说道,依着皇上对太子的宠爱程度,肯定会答应的。
“我把毓庆宫拨出一进院子用来进学呗。”李礽说道,乾清宫是康熙的地盘,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用来办公嘛。
“毓庆宫拢共四进院子,拨出一进院子后,还有三进院子,也是够用的。”小三子说道。
李礽点点头,仰躺着,希望他的亲亲阿玛给点力,直接同意他的要求。
除了早睡晚起这个事情,李礽还忧心自己的直播,他查看了一下今天的直播数据,只有不到一成的观众在他进学的时候旁观,呈断崖式下跌,他估计再直播几次,观众都该跑光了。
他可不想再接受系统的惩罚,这个时代的治疗方法太折腾人,喝中药、扎针、针灸……没有一个让人好受。
所以他要想个办法。
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办法就来了,这办法和系统还息息相关。
与昨日一样的清晨,不过今儿康熙没有亲自送他去进学了,是德忠带着他过去的。
李礽被德忠牵着,两只小眼睁睁闭闭,走起来恨不得歪歪扭扭,就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脚下一个呲溜,整个人仰倒下去。
一旁的德忠吓得心脏都要停了,说时迟那时快,他迅速一拉太子爷的手,将人扯到自己的怀中,摔了下去。
别说德忠,李礽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瞌睡都吓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呆若木鸡。
“太子爷,没事吧?”德忠先将太子扶起来,而后自己才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问道。
第38章 惩罚
李礽摇摇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廊下的灯还没有熄灭,映着昏暗的光线,地面上浮着一层彩色。
是油。
摔下去的时候,李礽是被抱住的,没有摔着,衣服上也只是沾了一小片泥污。
但是德忠就不一样了,半边身子都是脏兮兮的。
德忠拿着帕子擦了擦太子爷身上的脏污,油污渗透了衣服,根本无法擦干净,只得说道:“太子爷,咱们先回去换身衣裳。”
李礽点点头。
到了屋中,是小三子来伺候的,德忠满身脏污,定然是不能在跟前伺候。
李礽让他也看看身上有没有哪里摔伤,若是有,就去看看太医。
等到整理好,已经晚了一刻钟,李礽路过那摊油的时候发现上面被铺了一层草木灰,脑子里面有什么一闪而过。
小三子见太子爷的目光落在上面,解释道:“这是草木灰,覆盖在油上面,很容易清除掉油污。”
李礽点点小脑袋,想的却是这该不会是系统给他的肥皂配方吧?
这么坑的?
说实话,他自己忘记了系统的奖励一事,但是,所有理科生都知道油加上碱会有的皂化反应,不就是制造肥皂的原理嘛?
而系统的奖励正好是肥皂的配方。
李礽再次看了一眼身后草木灰,这要是系统的奖励,他怕不是要哭晕在马桶上了。
就这?还不如一顿上校鸡块呢?当然,要是可以的,他更想要一块披萨。
“保成,你今天怎么晚了?”胤褆立着课本,小声询问。
张英正扫了胤褆一眼,将手中的书本抬得更高些,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李礽也小声道:“出门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
两人的位置靠得并不近,就算交头接耳的声音也不会太小,尤其是胤褆还嗷了一嗓子。
“你没事吧?”
李礽顿时一阵窒息……这大兄弟搁在现在肯定是在课堂上无法无天的那种校霸。
张英轻咳了一声。
胤褆立马收回脑袋,一头扎进书中,假装自己在念书。
李礽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中还生出了几分怜悯,大傻子哟,你书拿倒了!
但瞧着胤褆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谁也不忍心提醒他这个残忍的现实。
进学之前,李礽一直以为最痛苦的事情是背诵古文,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更痛苦的事情是学习满文。
系统先前给他配备了满语翻译技能,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在上课的时候这个技能会失效?
配合着弹幕,他现在满脑袋都是问号——
从零开始学满语
崽崽需要一百天让你学会满语
自从崽崽进学之后,我每天开着直播自习,感觉自己也没有那么惨
前面的+1
+10086
虽然崽崽很可怜,但是我真的很想笑
为什么不能发满语的弹幕?
……
看着满屏的欢乐,李礽……呵呵。
熬了一整天,总算等到了放学的时候,毫不例外,他又被康熙一把薅走了,连带着胤褆也被拎到了乾清宫。
当然是为了问今天学了什么。
对于李礽来说,《三字经》实在是太小儿科,在张英的反复念叨之下,如同唐僧念咒般深入他的脑海,自然是对答如流。
相反,全程划水上课摸鱼的胤褆就惨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康熙的眉头紧皱,“保清还未记下来?”
大概是噶禄对自己背不出书来儿子的棍棒教育让胤褆印象太深刻了,听到这句话,胤褆就哆嗦了一下子,小声道:“我没有记下来呢。”
“保清需得更努力一些的。”念着这才是第二天进学,康熙并未过于苛责,又说道,“从今日往后,每日朕都会亲自校考你们功课,万不可懈怠。”
您没事吧?
大清还未□□呢?朝廷还未改革税法呢?还未国富民强呢?康熙为何想不开要辅导孩子的功课呢?
而且依照胤褆现在这个样子,李礽可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社会新闻中经常看到精英学霸父母因辅导孩子作业气到在医院抢救,这个时代可没有急诊室,真要有啥问题,历史可要改写了。
胤褆面露痛苦,显然在这一点上,两人是同样的想法。
但是康熙沉浸在自己感天动地的父爱之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注意崽子们的想法,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想明白崽崽们为何会这般抗拒,毕竟他自己幼时可是希望先帝时常校考自己的功课,关注自己的优秀,可惜的是,先帝更看重兄长,而自己约莫是半个透明人。
李礽若是知道康熙在想什么,只会说: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知道了吗?”康熙半晌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复,又问道。
“汗阿玛日理万机,何必为了此等小事劳神?”李礽背着小手,装模作样地憋出了一个理由。
“对啊,对啊,汗阿玛忙自己的去吧,我和保成会好好的呢。”胤褆立马附和道,万一自己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都背不出来,汗阿玛一怒之下胖揍自己,那岂不是很惨,所以还是劝汗阿玛打消主意最好。
弹幕:崽,自信点,咱们把“万一”去掉。
康熙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们是朕的儿子,朕应当时时关注你们,岂能托词于公务放任不管?”
李礽……求求您了,就放任他们吧,就不管他们吧,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就这样说定了,每日进学之后,你们就来乾清宫一趟,若是朕得闲,就过去校考也是一样的。”康熙一锤定音。
听到康熙的话,李礽蓦地就想到了读书时代,悄无声息贴在教室的窗户外班主任那张“慈爱”的脸,顿时就是一个浑身哆嗦。
胤褆虽然是个九漏鱼,但是对李礽的恐惧感同身受,他想不明白,做人为何要互相伤害呢?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生无可恋。
但是康熙的决定暂时没有回旋的余地,李礽只盼望他能早日发现他们其实是“朽木不可雕也”,遂弃之!
在此之前,他只能先忍忍呢。
依旧是在康熙这里用了晚膳才分道扬镳,李礽回到院子时候,地上的油脂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他在心中“咦”了一声——难道这不是系统给的奖励?
不过这种事猜不出来,只有到了那一步才知道系统的安排,李礽心安理得地躺平。
如今天气渐渐转暖,日落的时间晚了不少,此时日落西山,半个天空却是依旧亮着,李礽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打算在院子里散散步,塑造一下自己膨胀的体型。
他居住的地方只是乾清宫里的一处院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他居住的房间之外,还设有值房,院子里面也种着一些常青的草木和简单的假山。
只是院子里面散步,就无须让人跟着了,李礽慢慢踱着步,最近因为直播上课内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过于无趣,导致观看人数下滑,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否则下一次的惩罚就在前面等着他了。
虽然课堂上有很多可爱的崽崽,但是奈何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课间时间,且这些崽崽过于内向,导致他们现在还没有接洽成功。
哎,真是愁人啊!
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了两个小奴才的对话,傍晚的时候事儿比较少,两人躲在角落里面说着八卦。
“小进子还跪着在呢?”
“在啊,得罪了太子爷和德忠,谁也不敢求情啊。”
“这事儿……他也是活该,院子里面住着贵人,灯油洒了也不清理干净,万一出个事儿,他这小命不就没了。”
“他也是倒霉,说是想去取点草灰,谁知道太子爷刚好那个时候出了门呢?”
“听说德忠之前叉着腰站在院子里面骂了大半个时辰。”
“德忠脾气又不好,惯会讨巧,借着太子爷的宠信,在这院子里面横着走,自然是想骂就骂呗。”
“好吧,真希望我也能得太子爷的青睐。”
“你省省吧,要是让德忠知道了,必然会想办法把你调走的,还不如老实点,这里的活儿比别处要简单不少,你可知足吧。”
“嗐,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也就听听,出去可别乱说。”
“我自然是有分寸的。”
“走了,干活去,走走走。”
“走……”
李礽趴在假山后面,弯着腰,撅着屁股,听了个满耳朵,听说皇宫之中,御花园、小花园、窗户边……都是容易听到八卦的地方,诚不欺他啊。
这应该说的是早上的事情,小进子把灯油洒了,害得他和德忠摔了一跤,现在还被德忠罚跪呢,只是他这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有人跪着呢?
李礽眼珠子一转,想了一下,扭头朝着偏门小跑去,那边还有一个小院子,平常都是堆放一些东西,有时候也会供奴才使用,作为主子,自然是不常去的。
跑到门边,李礽先是探了探脑袋,果然是有个小奴才在院子里面跪着在。
院子里除了那个奴才,德忠也在。
德忠站在一旁,说道:“你也别怪我罚得狠,咱们这院子多少人在盯着,你竟然犯下此等错误,要是传到了御前,依着皇上对太子爷的宠爱,你这身皮都要被扒掉一层。”
那奴才闻言,瑟瑟发抖,却是清楚德忠说的是事实,之前太子爷身边的人可换得勤,稍有不慎,便会被皇上换掉,也就是这两年,太子爷大了些,才稳定点。
“我这里先罚了你,日后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再追究。”德忠继续说道。
“多谢。”小奴才真心诚意连连道谢。
瞧瞧,这做奴才的,可把上头的心思拿捏得真准。
李礽想了想,要是康熙知道这件事,而小进子又受过罚,多半不会再罚一次,啧啧,做奴才可不是个简单活儿。
小奴才又说道:“您那衣裳,我明日洗好之后再还给您。”
“那上面一大片油渍,怕是不好洗,算了算了。”德忠摆摆手,一件衣服而已,算不得什么,“这次受了罚,可要长点记性。”
小奴才却是狡黠一笑,露出颗颗小白牙,“我知道一个法子,清洗油污特别好使,一定可以洗干净的。”
扒在门口偷听的李礽心中哦吼一声——来了!
第39章 科学之光
小三子见太子爷贴在门上,一副恨不得从缝里挤进去的怒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奇地问了声,“太子爷,您在干嘛呢?”
李礽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院子里,偷听着所谓的绝密配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他差点一头栽进去。
好气哦,故事里面的偷听墙角的从来不会被抓到啊,就问他还是不是主角了!
被戳穿后,李礽干脆大摇大摆地迈着短腿走了进去。
“奴才给太子爷请安。”
“起来说话吧。”李礽说道,又看了看还跪着的小进子,“你也起来吧。”
小进子先瞧了德忠一眼,谢恩后,从地上爬起来,立在一边。
“是你把油洒出来了,才害我摔了一跤吗?”李礽煞有介事地问道。
“奴才不是故意的。”小进子闻言,脸色惨白,又想跪下来了。
“太子爷,就是他,奴才已经罚过了,要是您不解气,就把他打发出去呗,免得在跟前碍眼。”德忠说道,打发出去,至少还有条命在,至于后面,就看个人造化了。
李礽摇摇头,他想要的是肥皂的配方,“不行,我要罚他。”
小进子抖得更厉害了,掩藏在衣服下的两条腿直哆嗦,生怕太子爷一个不满,他这条小命就丢在这里了。
德忠壮着胆子问道:“太子爷想罚什么呢?”
“他把你衣服弄脏了,罚他洗干净啊。”李礽理所当然地说道,搞坏了东西,要回复原状。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不止这些。”李礽说道。
刚刚贴地的心又刷地一下子提到了半空,钢丝悬线。
“现在就洗,当着我的面,洗干净后,这事儿才算了了。”李礽说道,他见过现代肥皂,也用过这个时代的香胰子,但是还未曾见过洗衣服的肥皂呢。
这……不知为何,德忠总觉得这个主意透着一股子诡异。
小进子却是欢天喜地地应下了,反正他也打算给德忠洗衣服,当着太子爷的面也没啥不同。
德忠也不知道太子爷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干脆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太子爷坐着看。
“太子爷,洗去这油脂还需要旁的东西,容奴才去取过来。”小进子说道。
李礽坐在了椅子上,点点头,同意了。
德忠还是有些忧心,这宫中一件简单的小事都能变成折磨人的办法,太子爷不会让小进子在这里搓一夜的衣服,搓到手肿指烂那种程度吧。
李礽还不知道自己在奴才的心中俨然是什么折磨人的大变态,他晃晃悠悠着自己的小短腿,思考着这个时代如何能够生产高质量的肥皂。
当然重中之重的就是提纯,对于碱和油脂都要提纯。
所以要先知道小进子到底对于肥皂的研制到了什么地步。
小进子很快就去而复返,怀中抱着一个罐子,显然这就是他说的神秘物质。
李礽翘首以待。
小进子取了一些热水倒进木盆中,展开德忠的衣服,可以看到肩膀和后背的地方沾着一大片油污,还有黏在上面已经搓不掉的尘泥,十分的脏兮兮。
他先从罐子里面刮出一些类似果冻状的棕色物质涂在脏污处,揉搓一阵后,浸了热水继续搓洗,很快就生出了许多泡沫,原本的污渍也溶于水中。
李礽故意哇了一声,溜下椅子,蹲在木盆旁边,双手托腮,试图近距离观察一番。
小进子将手中衣服伸过来,展示一下他这神奇的技能。
李礽非常捧场,凑得更近了,眼睛瞪得溜圆,“好厉害啊。”
小进子嘚瑟地笑了笑,这可是他奶奶传给他的,虽然制作过程很难以忍受,但是效果却是十分惊人。
“你不涂,再试试看。”李礽吩咐道。
虽然不知道太子爷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依照太子爷说得做,只当是太子爷寻开心。
没有涂棕色果冻的脏处在热水的作用下也被洗掉了一些,但是效果并没有之前惊艳。
宾果!
“此物是如何制出?”李礽开始深一步挖掘其中的制作工艺,伸头去看罐子里面的东西,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
“回太子爷的话,此物是用动物油脂加上火灰制成。”小进子一边认真搓着衣服,一边说道。
好了,油脂加碱,确实是肥皂的配方,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系统给的奖励了。
说来,系统每次给的奖励还需要自己挖掘一番,上次若不是他接受了胤褆的提议,就不会收到红薯,这次若不是听了墙角也不会发现肥皂。
系统给个奖励这么婉转的吗?
“你继续用那玩意儿吧。”李礽指了指那个罐子,这光凭手搓如何能洗得干净?
小进子谢恩,搓得更用力了,早搓早完事。
“你说说这个东西具体是怎么制作的。”李礽说,他需要知道这个东西的制作步骤,确定这个时代的技术落后到了什么地步,免得他一个不小心就超时代发展了。
“先取一些油脂,猪、羊、鸡、鸭都成,切成小块之后,熬制出油,再加上一些等量的水,放置一晚上后,油脂浮上水面,舀到另一个锅里,煮沸后加入草木灰,一直搅拌一两个时辰,凉了便装入罐子里。”小进子说道,一罐子能用很久呢。
从罐子里面掏出棕色果冻里果然有些许黑色浮灰,这就是没有提纯草木灰的结果,如果能从草木灰中提出纯碱,纯度则会好上很多。
还有加入盐,就能凝结出更偏向于现代硬度的肥皂。
原先康熙对李礽好的时候,他就想着要回馈一二,现在机会到了眼前——他要给康熙肥皂!
他想想就觉得这是个绝顶好主意,一来肥皂可以洗干净手,降低疾病传染的风险,二来这可是大众日用品,妥妥的生财之路啊。
“这东西叫啥名字?”李礽问道。
“这东西,我奶奶叫做皂水儿。”小进子说道,脸上浮现一点小得意,“独家祖传秘方,听说我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传女不传男……但奴才那一代,就奴才个独苗苗。”
李礽感慨,好吧,总算没有失传,不然他现在不知道要去哪里再挖个知道皂水儿的人。
“我也想做这个肥……皂水儿。”李礽顿了一下,差点嘴一秃噜叫出了肥皂。
“这……”刚刚还吧嗒吧嗒的小进子一下子哑火了,神色迟疑。
搞个肥皂这么难吗?原料和步骤听起来都很简单啊。
是不是该花钱买下这个专利?但是现在还不能说这个是生钱之道鸭。
“这什么这,太子爷问你话呢。”德忠赶紧呵斥道,啥时候了,还藏着掖着,是不想好活了吗?
“倒不是奴才有意隐瞒,只是这油脂熬制过程中味道极为难闻,太子爷身尊体贵,怕是受不了。”小进子老实说道,他自己每次熬制的时候都觉得一股子油腻的恶心,太子爷如何能受得住?
“这有何难。”李礽笑道。
“太子爷,您可别不信,那味儿常人难以忍受的,奴才绝对不虚言。”小进子只差举起手发誓了,奈何满手泡沫,上不得台面。
“太子爷,奴才知道小进子,他绝对不会妄言此事……”
他们以为自己会亲自去熬制吗?恐怕他们对自己有点误解吧?
“你们去熬!”
李礽小手随便一点,奴才顿时生无可恋。
“这玩意儿瞧着也没啥乐趣,太子爷不若换个别的东西,皇上说前些时候有人送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进宫,可爱又黏人,太子爷喜欢的话,不若要过来养着解解闷。”德忠立马凑近了劝道,想到制造皂水儿的味道,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很困难。
“这皂水儿又臭又累,实在不是什么好玩之物,要是实在无趣,奴才给您唱两句小曲儿逗乐也成啊。”小进子也说道,太子爷心血来潮搞这个玩意儿,要是被皇上知道这都是自己的主意,可不比让太子摔了一跤要好到哪里去。
“小进子唱曲儿不错,时下的都能哼两句,咱们这院子里面就属他嗓子最好了,不如现在就让他给您哼两句听听……”
“若是太子爷想听别的,只管说,奴才可以去学的。”只要不让他去搞皂水儿,啥都好,那玩意儿要搅很久,胳膊恨不得都要废了,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儿。
……
但凡李礽真是个四岁小儿,说不定真的被其他更为有趣的玩意儿吸引过去了,但是他现在是一个一心搞肥皂的人,岂能轻易被说动?
论科技之光的是如何被湮灭的?
故而,他伸出了尔康手,制止了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劝说,“我是太子,我说弄就要弄,哼!”
这世上还有特权更好使的东西了吗?没有!!!
这世上还有比崽崽更可以不讲道理的吗?没有!!!
果然,两人立马闭了嘴,露出苦不堪言的神色,也只当是太子爷小孩子心性,非要玩闹一番。
李礽也不打算解释,他知道的,科研之路总是为大众所阻拦的,就像是提出“日心说”的哥白尼,就像是提出“进化论”的达尔文,就像是提出搞肥皂的自己……
一时间,李礽顿时生出了一种肩负传播科学的责任感,哦,苍天,就让他做一个孤独而又成功的科学家吧,让他在科学的金字塔上傲然独立吧……
“太子爷?太子爷???”德忠小声叫道。
李礽一个晃神,从中二病的吟唱中清醒过来,“啊?”
“咱们真要做这个皂水儿?”德忠迟疑着,每每小进子做皂水儿,十米之内,人畜逃窜。
李礽小手一挥,踌躇满志,“那可不!!!”
说做咱就做啊,你做我做全都一起做啊。
说起做肥皂,第一件事就是要搞到足够量的油脂和草木灰,这事儿不难,御膳房满足一切的条件。
其次,还需要制作的场地,这个自然也不是问题,上次烤红薯的冷宫不还空着吗?
至于木炭,李礽自己的宫中就还有不少。
“太子爷的宫中是上好的红罗炭,用来熬制这些东西倒是浪费了,不如奴才寻一些差点的木炭吧。”德忠说道。
现在天气转暖,不少奴才手中还剩着一些木炭,使几文铜钱便可以换过来。
“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德忠啦,我可是很信任你的,别把事儿给办砸了。”李礽踮着脚,拍了拍德忠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瞧着这两人不情不愿的模样,可别在科学的康庄大道扯他的后腿子。
德忠……
一想到那个味道,他就——呕!!!
第40章 提纯
李礽把熬油这个事儿交给了德忠,自己就背着小书包快快乐乐地上学去了,不过心中总记挂着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一整天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保成,你在想什么呀?”胤褆趁着休息的时间,趴了过来。
“啊?”李礽反应过来,“没想什么呀。”
“你等会儿有事吗?放学了陪我一会呗?”胤褆说道。
“要干嘛?”李礽也趴在了桌子上,同胤褆的小脑袋凑近了,嘀咕道。
胤褆凑得更近了,贴在李礽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汗阿玛说给我寻了个哈哈珠子,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到呢,要是汗阿玛先考了功课,你再多留一会,陪我好不好?”
之前康熙说要从宗亲里寻一个人出来作为胤褆的哈哈珠子,也不知道找的谁。
李礽迟疑了,一方面他急巴巴地想回去看看肥皂制作得怎么样了,另一方面呢,胤褆的哈哈珠子可是个大事儿,他又实在是不太好缺席。
“好不好呀?好不好呀?好不……”胤褆扯着保成的袖子晃了晃。
李礽的袖子差点都被扯了下来,这质量要给绣娘加工资啊。
胤褆模样诚恳而又诚心,算了,肥皂都晚了这么多年,何必在乎这一晚上呢?
“好。”李礽答应下来,兄弟嘛,还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先放放。
“保成最好了。”胤褆雀跃呼着,伸手搂紧保成的小脑袋蹭了蹭。
饶是知道大阿哥与太子的关系还不错,看到这个场景,后面的几位崽崽也有点震惊,对视一眼后,又都低下了头。
自打进宫第一天开始,他们每日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讲述自己这一天的见闻,当然不是为了检查功课,而是为了打听宫中的情况。
太子对他们的态度如何?
太子和大阿哥的关系如何?
皇上对太子的态度如何?
皇上对大阿哥的态度如何?
皇上对教书的夫子态度如何?
……
诸如此类,想从中觅得一丝蛛丝马迹,窥探圣意。
让众位高官失望的是,迄今为止,并没有某个人特别得太子和大阿哥的青睐,父子三人关系紧密,夫子教学严谨。
唯一能说道的是,大概是大阿哥全身心都没有放在功课上,日日拖着全班的后腿,夫子一见他就生无可恋。
但这才开学没几天,也顶多只能说大阿哥玩心过重,算不得什么大事。
等到下学的时候,胤褆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拉着李礽一路小跑,“快点,快点。”
李礽差点平地起飞,这哈哈珠子难道还会跑了不成?
“汗阿玛,我的哈哈珠子呢?”胤褆小腿一迈过门槛,立马兴奋地嚷嚷道,“快让我瞧瞧。”
“你的哈哈珠子在呢,慢点。”康熙眼见保成被保清硬生生从门外拖了进来,心肝儿都跟着颤了一下。
大殿中站着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子,个子偏瘦,脸也白净,见到胤褆和李礽立马行礼。
“怎么是他啊?”胤褆面露失望,他想象中自己的哈哈珠子应该长得壮硕有力,而不是一个病秧子,“怎么是永绶堂兄啊?”
永绶,福全嫡长子,去年腊月刚过七岁。
“不得无礼。”康熙说道。
胤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嘟囔道:“汗阿玛就不能找个会骑射功夫的吗?儿臣就想要厉害的啊。”
“永绶不够厉害吗?”康熙反问道。
胤褆上下打量了一眼,嘴巴张张合合,这风一吹就跟着飘走了的模样,一点都瞧不厉害。
李礽:也瞧不出来。
康熙说要依着胤褆的要求找个哈哈珠子的时候,他脑子里面一直盘旋着套马杆的汉子,肤色黝黑,肌肉虬结,开口就是一声吼。
但是这……
只能说,相去甚远啊。
“莫小瞧永绶,你连《三字经》前几句都还磕磕绊绊,人家可都读了些兵法了,再者,永绶对咱们最近这些年战事都有所研究。”康熙走下座位,背着手踱了两步,“在你来之前,朕也询问过,确实是见解独特。”
胤褆转着小脑袋,看看康熙,又看看永绶,“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康熙说道,“战事又不是能挥刀舞剑就成,要有将者智谋,一兵一卒皆要恰到好处。”
胤褆茫然……啥?
康熙瞧着儿子这不开窍的样子,心中一哽,“要是在战场上,永绶带兵能把你按在地上揍。”
“被揍”的胤褆瞬间溜下椅子,蹬蹬蹬跑到永绶面前,仰着头,面露崇拜,“你这般厉害的啊?”
小少年的脸上泛起红晕,腼腆地笑着,“只是有些兴趣,谈不上见解独特。”
“啊啊啊啊。”胤褆一下子抱住永绶的胳膊,嗷嗷叫着,“汗阿玛,我就要这个哈哈珠子了。”
永绶被摇得身子直晃悠,脸红得更厉害了。
“行了,朕知道了。”康熙说道,本来就是这么谋划的,“永绶,从明儿起,你也同保清他们一起上课吧,具体安排朕会派人你府上说一声,只是保清他们还小,还得从启蒙开始。”
永绶一一应下来,能做大阿哥的哈哈珠子于他而言,本来就是天大的喜事儿,启蒙算什么呢?
得了康熙的首肯,胤褆缠着永绶开始问这问那,永绶的脾气不错,温和有礼,一一同胤褆讲着,遇到反复提问也不烦躁。
李礽心里酸溜溜,呵~还以为是让自己来相看哈哈珠子,没想到是让自己来看“秀恩爱”,小儿的心啊,如同六月的天,善变啊。
之前还说同自己最好了,转眼就粘着别人去了。
哼!!!
“保成,过来,今儿夫子教你什么了?”康熙招了招手,让保成来自己身边。
李礽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别人在旁边你侬我侬,他还要面对慈父考核,怎一个惨字了得?
被康熙的问题弄得蔫巴巴的,李礽更想回去研制肥皂了,文言文有什么快乐可言呢?只有数理化,什么都不怕!
好在康熙今儿大发慈悲,只考问了李礽,放过了一定答不上来的礽崽,让所有人都提前解脱。
功德无量。
但只是这一会的功夫,永绶俨然已经将胤褆深深地迷惑住了,要不是梁九功拦着,他恐怕能跟去永绶的府上,晚上睡同一个被窝。
瞧着胤褆依依不舍的表情,李礽心中的成语一个个朝外蹦跶: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始乱终弃,三心二意……
“保成,你知道永绶多厉害吗?”胤褆双眼放光。
保成不想知道。
“我跟你说,他竟然知道海澄公是如何从贼人中脱困的……” 胤褆激情澎湃。
保成不听不听。
“永绶知道的真多啊,我以后要好好同他学习。”胤褆由衷说道。
保成:呵,男崽!
“保成,你咋不说话呢?”胤褆疑惑。
保成:已绝交,勿扰。
……
同胤褆分离后,李礽一路小跑奔回自己的院子,小三子跟在身边忙道:“太子爷别着急,一切都准备好了,哎……您怎么还跑得更快了呢?”
李礽跑回自己的院中,就见奴才们围在一起,立马扒开人,想要挤进去,“让我看看。”
听到太子爷的声音,众人刚让开路,里面哇地一嗓子,德忠哭道:“太子爷,奴才再也不能伺候您了。”
李礽一听这话,急了,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情,比如说熬油时候烫伤了,或者误触了草碱?
结果,挤进去一看——人没事???
这是唱的哪一出?
李礽停下脚步,看着痛哭流涕的德忠,“你这是怎么了?”
德忠坐在花坛边上,衣袖高高挽起,两手抹着眼泪,“太子爷,奴才已经脏了,奴才不配在您跟前伺候了……”
脏了?
“好好说清楚。”李礽听得莫名其妙。
德忠起身,朝前两步。!!!
李礽迅速后退两步,用衣袖遮着鼻子噌噌倒退两步,“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嘛?”
被太子爷的动作深深伤害了的德忠哭得更惨了,他被太子爷嫌弃了,他再也不是太子贴身近侍第一人了,他不活了!!!
“不就是被这油腻的味道熏到了,洗一洗就好了。”李礽捏着鼻子,怪声怪气地说道。
哇!这味道果然如同小进子所说——呕!
“奴才已经洗过了……”德忠委委屈屈,瞪了一眼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小进子。
要是没有小进子,他的衣服就不会弄脏
要是没有弄脏衣服,太子爷就不会发现皂水儿。
要是没发现皂水儿,他就不会被指使去熬油。
要是不去熬油……
他的命好苦哇!他不想活了!
李礽……接着,十分渣男地将哭哭啼啼的德忠抛到了一边,走近花坛旁边的两口平平无奇的坛子,较大一些的坛子里面装着白花花的油脂。
德忠抽泣着近前两步,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怕熏到太子爷,“按照您说的,我们熬了四遍。”
李礽点点头,这个是为了去除杂质,效果不错……四遍……难怪都腌入味了呢?
另一个较小的坛子里面装的也是白花花粉末,是从草木灰中提炼出的草碱。
这个是李礽吩咐的,从草木灰中提取草碱,将草木灰溶于水,再煮干,之后会在锅底残留一层白色物质,收集起来,就是草碱。
“做的不错。”李礽赞赏道。
德忠刚想得意地笑笑,就听到他可可爱爱的太子爷说道:“再把油熬化吧。”
德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后反应过来,惊恐大叫道:“还要熬?”
这才是提纯第一步呢,距离做出肥皂还远得很呢,李礽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德忠的手臂,“就看你了。”
德忠悲从心底来,朝着四肢去,瘫倒在地,真是哭也哭不出来。【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