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加盐
事实上,第二次熬制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味道了,李礽索性就让他们在偏院里面煮了,自己则是挑了上风向,坐在小凳子上监工,他要亲眼目睹肥皂的诞生。
德忠苦哈哈地搅拌着,嘴里哼着小曲儿,调儿从乾清门跑到西直门都不带喘气儿的。
“保成,我给你送吃食来了。”胤褆撒着欢儿从外面小跑进来,甫一进门,就被院子里面的大锅给吸引住了,停下脚步,“这是在干嘛呢?”
“在制作皂水儿。”李礽说道,招呼胤褆过来坐,“你不是回去了吗?”
“对啊,你上次不是说梅花糕好吃嘛,额娘做好了让我送过来,额娘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别的喜欢吃的,她也可以做呢。”胤褆酸溜溜地说道,“额娘对你真好。”
李礽……小傻子,你额娘对我好,是因为她心疼你啊。
惠嫔娘娘肯定是感激自己把胤褆带回宫,而且,要不是自己,他们现在还被蒙在“胤褆在外面很好”的鼓里呢。
“那你替我转告惠嫔娘娘,就说我多谢她啦。”李礽说道。
胤褆点头应下,扭头又问道:“皂水儿是啥啊?”
“就是一种水,能把手洗白白啊。”李礽说道,“特别干净。”
“像香胰子一样吗?”胤褆问道,他现在都是用香喷喷香胰子,洗完之后,额娘还让自己擦点油膏。
“比那个还干净。”李礽说道,肥皂的清洁力可比香胰子要强劲得多呢。
“真的吗?”胤褆小跑过去,踮着脚,伸头朝里面看着。
“当然是的,等做好了,我送你一块,你就晓得了。”李礽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我不要。”胤褆说道。
嗯?
“我的那份就给我额娘吧,我还没有送过额娘什么东西呢。”胤褆说道,要是这个皂水儿好使,那他就给额娘吧。
送给惠嫔娘娘啊,也是极好的。
“那你额娘喜欢什么花?”
胤褆立马举手手,这道题他会,“额娘最喜欢桂花,她屋中好多桂花味道的东西,以后等做了桂花糕,我再给你送过来。”
李礽对着小三子招招手,“去寻得一些桂花,或者其他香喷喷的花来。”
“这又是要干嘛?”胤褆又问道,好奇宝宝上线。
“惠嫔娘娘喜欢桂花味的东西,咱们就送桂花味的皂水儿呀。”李礽说道,惠嫔娘娘说过送人东西就要投其所好,那最好送桂花味儿的。
胤褆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还可以这样吗?”
“当然!”李礽小嘚瑟,他要制作的肥皂可不是小进子做的这种洗衣液,而是固体肥皂。
从洗衣液到肥皂,只需要多一个步骤——加盐。
这个步骤,他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油脂煮沸之后,加入了之前准备好的草碱,草碱的分量是小进子决定的,李礽瞧了一眼,大差不差,就由着他去了。
倒入草碱之后,换成小进子来搅拌了,到了油脂和草碱完全融合的程度即可。
德忠退到一旁休息,不断捶着自己的胳膊,回顾他这短暂的一生,今儿恐怕是最累的一天了,希望能成功制成皂水儿,也希望太子爷玩过这次儿就收心。
“这白花花的是什么呀?”胤褆看着草碱,询问道,今儿保成这儿可真多稀奇的事儿,他都没见过呢。
“这是……这是……”李礽犹豫着,清代有碱吧?清代的碱是什么样的?
“盐!”胤褆兴奋地接过话。
李礽???好家伙,差了十万八千里,盐是可食用的,碱是可致命的。
不过,胤褆算是自己的神助攻了。
“回大阿哥的话,这东西从草木灰中取得,与盐并不一样。”小进子一边搅着一边说道。
“确实有几分像盐。”李礽嘀咕道。
“对吧,我也觉得挺像的。”胤褆傲然说道,果然保成和自己的观点一致呢,殊不知自己被保成当成了枪使。
“要不咱们再加盐,看看能不能行。”李礽说做就做,看向刚拎着两个罐子进来的小三子吩咐道,“再去取一罐盐来。”
小三子一愣,立马应下,将手中的罐子放下,转身又跑了出去。
“这……”小进子犹豫了,天知道锅里的这玩意儿加了盐会变成什么东西,会不会做不成皂水儿了。
一旁德忠大惊失色,太子爷瞎胡搞,万一失败了,自己岂不是要再来一次,啊,苍天救命啊。
“太子爷,这皂水儿非食物,如何能加得了盐?”德忠赶紧劝道,生怕自己说得迟了,太子爷就会一罐子盐哐当丢进去。
“太子爷,您瞧瞧这油脂和草木灰已经融合了,只需要再冷却一下,就能成了。”小进子说道,言下之意就是您可别画蛇添足地加什么劳什子的盐了。
生怕自己的努力功败垂成,德忠也赶紧劝道:“对啊,眼瞅着都要成了,要不咱们下次再加。”
这就是完全哄小孩了,鬼知道还有没有下次,而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毕竟小孩子总容易被新鲜事儿吸引,说不定过了明天,就将皂水儿抛之脑后了。
你懂个屁,加盐才是成功的关键。
但是李礽说不出来,发明果然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成功的道路上有无数的阻碍。
但是,他是天选之子。
“保成说要加盐就加呗。”自打回宫,胤霸天早就唯保成马首是瞻,此时坚定地站在了保成这条战线,反正错了就从头再来呗。
“对啊,就加就加就加……”李礽立马跟着说道。
两个阿哥对上两个奴才,阿哥以压倒性优势完胜,奴才连拒绝的话都没有机会说。
德忠和小进子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无奈,太子爷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恐怕是很难成功了,罢了,毕竟是太子爷,他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于这群围绕太子爷的奴才来说,工作的核心点只有一个——太子爷,伺候好太子,逗太子开心,办好这两件差事就完了。
至于太子爷毁了他们一天的心血,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是十天百天的努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见太子爷倔强而又坚定,两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闷头干活。
李礽自然瞧得出来两人的不情不愿,也亏得他现在还是太子的身份,这还是他的保护色,没有这层身份的滤镜,他的行为太像一个熊孩子了,说不定早就挨了揍。
好险啊,亏得他是太子。
等到小三子把食盐带回来,李礽小手一挥,指使小三子干活。
在德忠和小进子痛心疾首的表情中,小三子将一小罐的盐倒了进去,半分不含糊。
啊啊啊啊,他的皂水儿啊,他的胳膊啊……德忠的心在滴血,虽然安慰自己要看开点,但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几乎要崩溃了。
李礽可管不了这么多,看着所有的物质被混合在了一起,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时间了。
“皂水儿好了吗?”胤褆问道,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好的东西,真的如同保成说的一样有用吗?
要是没有太子爷这出,皂水儿完全可以说已经好了,但是眼下……小进子看着这一锅不知道变成了什么东西的油水,欲哭无泪。
李礽无法明白奴才心中的痛苦,超前的化学知识告诉他,自己这样做是绝对正确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说服对于落后知识深信不疑的古代人。
李礽一扬下巴,信心十足地说道:“那当然,你就等着瞧吧,不过现在不成,要等到明天冷了才行,你明天再来看吧。”
还需要放置一晚上,等凝结出来一些小块的肥皂,收集之后再次煮沸,加盐使其再次沉淀,进一步地提纯。
“明天就可以看到了吗?”胤褆又看了一眼,实在是无法想象皂水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保成说可以。那肯定就可以的。
李礽点点头,吩咐人把东西收到一边,等到明日再见分晓。
翌日,胤褆念念叨叨,一直扯着李礽询问皂水儿的问题,李礽只能如实回答,出门之前,自己已经去看过了,有一小块的肥皂已经出现了,他让德忠等人做好提纯的工作。
“等会儿下学之后,咱们就去看看怎么样了。”胤褆说道。
李礽这边还没有答应,就见胤褆的神色一僵,接着呲溜一窜,溜到了永绶的身边,半仰着头,全然小迷弟的模样。
李礽……这口气真是难咽!
他这边还气着在,就听到身后有人小声道:“他怎么也能选上哈哈珠子啊?”
李礽皱紧小眉头,难道说其中有什么隐情?他又看看弹幕,并没有提醒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说这个人年少早夭。
永绶被胤褆缠了一阵,才脱身进来,先同李礽行了个礼,又同张英行了个简单的礼。
“你就坐我后面。”胤褆拉着永绶就要坐下。
但是胤褆的后面坐的是张廷玉。
李礽心中唉呼:要完!这不得把张英给得罪了吗?
但是永绶的反应更快,他笑了笑,“大阿哥,我个子高,坐这个位置,后面的人就被挡得严严实实,如何能读书呢?”
胤褆看了看高出自己一截子的永绶,又看看小小的一只张廷玉,微微失落道:“好吧。”
张廷玉正欲说什么,先看了自己老爹一眼,又停了嘴,老爹的眼神是否定的,表明现在可不是谦让的时候,他就好好坐着吧。
永绶坐到了最后一排,前面就是张宗仁,另一边是察岱。
察岱再往前就是福格,福格与太子中间空了一个位置,是留给太子的另一位哈哈珠子。
眼下,这个哈哈珠子还没有着落,也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第42章 撒谎
自从昨天昨晚见过制造皂水儿,牵挂它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保成,咱们快去看看皂水儿吧。”一下课,胤褆立马拎着保成就跑。
李礽的小短腿一边蹬蹬蹬,一边酸溜溜地说道:“你不和你那厉害的哈哈珠子一起玩耍了吗?”
胤褆一脸莫名,“下学了,他要回自己府上啊。”
李礽……被迫备胎!
“走走,快走,咱们快回去看看。”胤褆急匆匆地说道,完全体会不到保成的伤春悲秋,一心只有给自己额娘的礼物。
自打回来之后,额娘带自己的态度一反常态,除了提到噶禄以外,其他时候都非常温柔。
好几次他不小心的犯了错,内心忐忑不安,生怕额娘又训斥一番,自己这下子可再也不能再像之前不想听就回噶禄的府上,但是让他意外的是,额娘只是告诉他错在哪里,并没有疾言厉色。
所以,就算为了这个,他也想回报一二。
但是……这个目标却是一时半会没能实现。
“咱们还要去汗阿玛那儿呢……”李礽无情地戳穿了胤褆的梦想泡泡。
激动的心瞬间也被抽去了灵魂,胤褆刹住脚,眼睛嘴巴顿时垮了下来,就像是放了气的娃娃。
怎么忘记了还有汗阿玛呢?
真扫兴啊!!!
康熙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正在翘首以盼今日的亲子时间,见胤褆兴致不高,还问道:“保清怎么了?昨儿见永绶还挺高兴的,今儿怎么怏怏不快?”
跟永绶毫无关系,是您!是您耽误我的快乐!
胤褆幽怨地看了康熙一眼,怂怂的,委屈巴巴不敢言语。
李礽瞧着想笑,但在康熙看过来的时候,却是撒了小谎,“大哥今天学习很辛苦,有点累了呢。”
学习很辛苦·但是刚刚答不上康熙问题的胤褆又幽怨地看了保成一眼:你是想我死吗?
李礽无奈摊摊手:说你玩累了,汗阿玛会更不开心吧?
胤褆愤愤:上天为何要如此待他?
康熙……这两个小崽子在自己面前挤眉弄眼的,是当自己瞎了吗?
想到这儿,康熙又忍不住叹息,两个儿子自打学功课后,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尤其是保成,眼下都有了自己小秘密了,儿大不中留啊。
现在就这个样子,以后搬去毓庆宫,只怕是非必要时候,连人影儿都见不到吧。
李礽还不知道康熙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空巢老人的感慨,只当是他在出神,默默地在胤褆腰上捅了一把。
胤褆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汗阿玛,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瞧着儿子们期待的眼神,康熙……父子之间竟然已经离心离情到了如此地步,真是让他痛心啊,以前那个黏糊的崽崽是多么的可爱。
但他不动声色,语气平淡,“行了,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崽崽丝毫没有察觉异样,欢天喜地行过礼,退了下去,“走走走,去你的院子里面……”
康熙坐在上首,两个崽崽手牵手蹦跶出了乾清宫,他沉思了一会,对着梁九功招招手,“最近保成可见过什么人?遇着什么事儿?”
太子爷是皇上亲自养大的,身边所有的人都是皇上一手安排的,明面上,都是太子的奴才,实际上全是皇上的人。
太子的一举一动自然也会被汇报过来。
不过皇上政事儿繁忙,一般会报给梁九功,再由梁九功转述给皇上。
“太子爷这两日就只是去了书房和自己的院子,还有就是皇上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梁九功迟疑道,将最近禀告过来的事情大大小小在心里过了一遍,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康熙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上次那个害保成差点摔着的奴才打发了吗?”
“回皇上的话,德忠让那个奴才在院子里面跪了半天,太子爷也罚过了,所以暂时还是在太子爷院子里面当差。”梁九功说道,话题一转,“皇上若是觉得不可,奴才这就着人打发了去,免得碍了皇上的眼睛。”
康熙哼笑一声,眼神犀利,“你倒是会说话,碍了我的眼睛,敢情这坏人都让朕当了,你倒是做了个顺水……你刚刚说保成罚过了???”
虽然知道皇上并不是真的生气,但梁九功心里还是捏了把汗,见皇上自个儿转移了话题,晓得这事儿应该就过了,当即回道:“确实如此。”
“朕竟然不知道保成都会罚人了。”康熙说道,上次在御花园里也说过罚人,但也只是演戏而已,他觉得保成的性子像自己,重情又心慈,对这种小错误向来是睁只眼闭着眼,未曾想是自己错看了。
想到太子爷安排的惩罚,梁九功嘴角忍不住勾起。
倒是让康熙看着有几分云里雾里,“怎么?其中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这……太子爷的惩罚……”梁九功故意欲言又止。
康熙转动手上的扳指,横了他一眼,“胆儿越发地大了,在朕的面前也敢卖关子了啊。”
梁九功心思活络,与康熙甚为相熟,说不定比那些后宫争宠的妃子还更要了解他,也知道皇上并不是真的生气,故而嬉皮笑脸地说道:“皇上息怒,并非奴才卖关子,只是太子爷这惩罚倒也新奇,让奴才不知从何说起。”
康熙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太子爷让那惹事儿的奴才当着他的面把德忠蹭脏了的衣服洗干净。”梁九功说道,罚板子、罚跪都算是正常的,但是罚洗衣服,太子爷还要全程围观,这是什么特殊的癖好?
反倒是像后宫磋磨人的手段了。
康熙皱了皱眉,显然是和梁九功想到一处去了,太子是储君,怎么能学些后宫里下作的手段呢?是不是被哪个狗奴才撺掇的?
一来是没有额娘照看,二来储君身份贵重,从保成小的时候,他就担心这个问题,但凡有那些撺掇的、挑拨的,逮着一个全部都狠狠地惩罚了,难道是哪里又出了纰漏?
“然后呢?”康熙问道,在心里将保成身边的人又过了一遍,看看是哪里出了错。
故事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哪里还有什么然后?
梁九功面上浮过一丝迷茫,“然后就洗完了。”
康熙……往日的机灵去哪里了?他要问的是这个吗?但是真要他直白地问出自己儿子是不是学会了什么后宫磋磨人的手段,根本开不了口啊。
可梁九功很明显没有理会他的隐藏含义,毕竟这个隐藏也实在是太深了,谁知道康熙是想问儿子的教育问题呢。
康熙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那奴才怎么样?”
皇上好端端地怎么关心起奴才?啊,他知道了,皇上莫不是担心这人被太子罚了,生了埋怨的心思?
梁九功自觉已经领会了皇上的意思,这些年,他基本上都没有猜错过呢,便道:“那奴才好着呢。”
“手没烂?”康熙忍不住说道,如今这个天气,洗个衣服,手会冻得又红又肿吧?
“没啊。” 梁九功又开始迷茫了,“热水洗衣服,很快就洗完了。”
热水???
所以惩罚单纯的就是洗个衣服???
倒也是符合小儿的想法。
康熙一想到自己的脑补,顿时有几分恼羞成怒,“说话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的,往后可要好好练练,莫那日连朕的旨意都能传错。”
被康熙劈头盖脸地骂了几句,梁九功也回过味来了,皇上是担心……
“奴才知错,都怪奴才嘴笨,没能将事儿说清楚。”梁九功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这个锅,立马认错。
整个皇宫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比梁九功还滑头的奴才了,连顾太监与自己聊起来的时候,也曾经提到过此人心思灵活,康熙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梁九功会把这口大锅给顶过去。
就是这个语气,怎么听着还是有几分让不爽呢?
康熙思索一番,肯定是自己心虚使然,遂将此事揭了过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梁九功连声应下,心道,皇上耍起小孩子心性也是怪吓人的。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没有禀告的?”康熙又问道。
“其他的,确实没有。”梁九功说道,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太子爷对小进子制作洗衣用的皂水儿好像有些兴趣,还观看过。”
小进子做皂水儿一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宫里的奴才哪个没有自己的私事儿,只要不犯错不妨着主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小进子不就是那个被罚的奴才?皂水儿又是什么东西?保成怎么会对洗衣用的东西起兴趣?
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康熙的心中转了好几个弯,浮现出不少的疑问,但看梁九功这样子,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罢了,就去看看保成到底在鼓捣些什么吧?
李礽还不知道他的汗阿玛带着中央巡查组即将过来,他正忙着最终的成品,历经了一整天的提纯和凝固作用,眼下肥皂已经初具模样。
德忠按照他的吩咐,最后一次加了桂花进去。
此时,只需要最后一步了,将小块的肥皂放进模具之中压实晾干。
模具是从御膳房要过来的,那里有不少制作糕点用旧了废弃模具,刚好废物利用,用来做肥皂模具。
胤褆跟在小进子的身边亦步亦趋,团团转着,“保成,这样就可以了吗?”
做肥皂的过程对于李礽来说早就不新鲜了,故而,他看了一会儿就在一旁坐下来了,“等晾干了就成了。”
“它比香胰子还好用吗?”胤褆嗅嗅鼻子,闻到一股子桂花的味道,额娘肯定会喜欢的。
“那可不?”李礽得意地说道,“洗得更干净呢。”
这可是肥皂,再用酒精消毒一次,就达到了外科手术的基本要求了呢,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没有能制作成酒精。
胤褆哇了一声,露出星星眼,“那保成想好了要送给谁呢?”
李礽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啊,还有惠嫔娘娘,贵妃娘娘也要给,吃了她好多的糕点呢,还有哈哈珠子们也给吧,他们还在害怕我们,送个礼物吧,这样就差不多没了……”
李礽正说着话,余光之中瞟到门口一片明黄色的衣角,顿时一阵唉呼——要完!!!
第43章 刺激
对于马上要见到修罗场的观众来说,此时非但不担心,还感到很兴奋——
哈哈哈哈崽子你漏了你爹
接下来就是父慈子孝
康熙揍他的小屁股
虽然崽崽很慌,但是我很期待是肿么回事
期待+1
笑得好猥琐,哦,是我自己,没事了
快揍快揍
……
李礽哼唧了一声,就知道这些人指望不上,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心生一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胤褆正在背着小手,挨个检查皂水儿,好像每一块都归他所有,听到保成的叹息,他刷地一下子扭过头,“保成怎么了?”
李礽又叹息一声,“这……我……唉……算了……”
历史再一次重现,这次欲言又止的换成了李礽。
啥?胤褆大大的眼睛中闪着小小的问号。
“唉~我……算了……”李礽吞吞吐吐,小崽子赶紧再问一句,他就把酝酿好的话说出口。
算了?
额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胤褆点点头,非常顺从地说道:“好吧。”??????
李礽……你要不要再坚持一下?
胤褆转过身,继续看着他的……保成说这叫啥来着?皂水儿?哪里有水了?
李礽气气,冲上去,抓着他领子咆哮:你为何不按照戏本演出?
“保成,你在干嘛?”胤褆低头,保成刚刚咚咚咚冲过来扑进自己的怀里,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将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小声嘀咕。
是身体不舒服吗?
还是在……撒娇?
就像是自己在额娘面前那样。
想到这里,胤褆逐渐害羞,耳根泛起粉红,伸手摸了摸保成脑袋,“你是在撒娇吗?”
李礽……气得嘴巴哆哆嗦嗦……撒……撒娇?
“不,我在难过……”李礽神情麻木,难过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难过什么?”胤褆问道。
这下子总算回归正轨了,李礽心中雀跃,立马开始侃侃而谈,“难过没能给汗阿玛做出他喜欢的肥皂……”
“肥皂?这东西不是叫皂水儿吗?”胤褆质疑。
李礽……气得理智全无,连嘴都瓢了,算了,肥皂就肥皂吧,谁知道历史上肥皂的名字是来自自己的嘴瓢呢。
“都是一样的啊。”李礽说道,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重点,“没能给汗阿玛做出兰花味儿的肥皂呢,是我太笨了?”
康熙心疼儿子,听到这种独白定然会感动不已吧?
“汗阿玛喜欢肥皂?那要不把我的给他吧?”胤褆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不情愿,但是谁让对方是汗阿玛呢,只能忍痛割肉……爱了。
少年,你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李礽已经放弃挣扎了,神色落寞,眼神暗淡,自顾自地继续演戏,说道:“汗阿玛喜欢兰花味儿,我没能做出来,是我没用……都怪我,是我太笨了……”
李礽已经想到躲到暗处感动得泪流满面,嘤嘤嘤不能自已,恨不得来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哦,这个可以免了。
甚少看到这么戏精的人,胤褆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半晌直直愣愣地说道:“那……那要怎么办呢?”
保成看起来很难过,这件事对他很重要吧,毕竟大家都说他没有额娘,只有汗阿玛心疼。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努力的。”李礽小手一握,摆出了一个努力的姿势。
“好,很好!”康熙从后面走出来,面带着笑容。
李礽故作惊讶,“汗阿玛也……也在啊……”
康熙背着手,从台阶上走下来,弓着身子凑近看着保成所制的肥皂,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不是看到朕了吗?”
李礽瞳孔震惊!!!他知道了,他全部都知道!!!他全部都知道竟然看着自己演戏!!!
康熙打量一会,这一块小小白白的精致的玩意儿,真的好用?
来的路上就听说保成在原来的方子上自作主张加盐又加花,还煮来煮去,听起来就不是很靠谱,怕是到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
“汗阿玛,您为啥躲在后面听墙角,一点都不光明正大。”李礽嘀咕道,早知道康熙发现了一切,他何必上蹿下跳地眼这么一出呢,感觉自己就像猴戏中的猴。
“朕何时偷听墙角了?”康熙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可真是指鹿为马,偏生小马驹还不能反抗,“没有吗?那定然是我看错哒。”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看着肥皂,“你刚说要做出兰花味儿的肥皂是吧?”
李礽懵懂点头,他好像有说过吧?
“朕原本想着只要是保成做的一切都好,无论是桂花味儿的,还是没有味道都可以。”康熙说道。
康熙果然是慈父,李礽忍不住笑了,就该这样的。
“但是听到你要专门为了朕做出兰花味儿的,朕心甚悦,保成,你可要努力啊。”康熙看完了肥皂水儿,拍了拍看保成的肩膀,露出核善的笑容。
是不是打开的方式不对?慈父之心就这么消散了吗?
李礽的笑容逐渐痛苦,为什么还有“但是”?
“万一,万一我要是没有做出来呢?”李礽说道,试图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朕相信保成的聪明才智,若是想,必然能成。”康熙说道,他如何看不出保成眼底的小计谋呢,真要做不出来倒也无所谓,小玩意儿而已,只是逗趣儿这个过程倒是很有意思。
年轻的帝王私下里还保留着一点点恶趣味,那些不能为外人所瞧见的顽劣,在至亲之人面前展露无遗。
李礽长长地叹气,他已经看出来康熙是故意的,偏生他把搭话说在了前面,现在反悔都没有机会了。
他这是阴差阳错凭实力给自己的人生增加了困难吗?
早知道……算了,康熙发现自己漏了他,估计也是屁股开花的结局,现在至少还是在缓刑期。
突然,被康熙无情打击了的李礽垂头丧气,脚尖在地上蹭着,暗戳戳想着该如何报复回去。
此仇不报非崽崽!!!
突然,他那小脑袋灵光一现,哼,不就是兰花味儿吗?怕啥呢,为了迎合康熙的喜好,御花园种着不少的兰花,想来,亲亲儿崽为了把心爱的兰花儿薅秃了,康熙也不会怪罪于他吧?
李礽的十指欲动,在心中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御花园的兰花瑟瑟发抖!!!
知道保成在折腾什么之后,康熙便将此事丢在了脑后,直到过了些时日,他去了惠嫔处。
惠嫔正在做着桂花味儿的小糕点,保清说太子想吃桂花味的,她便想着做一些让保清送过去。
此时,糕点已经完成,只差最后一步——蒸熟。
这一步交给身边人去做即可,无须自己盯着,惠嫔便洗了手,在康熙对面坐下来。
“换了新的桂花味儿的熏香?闻着倒是同之前不一样了啊。”康熙接过惠嫔递过来的茶水,往常惠嫔会在房间摆上一些桂花味儿的熏香或者香囊,他向来无感,今儿这个味道倒是有几分不同。
惠嫔一愣,随后笑着说道:“前两日,保清送了一块叫做肥皂的东西,太子也送了一份,应该是这个味道吧。”
为什么保成送给惠嫔?
约莫是看出康熙的疑惑,惠嫔解释道:“若是没有太子,妾身还不知道保清受了这么多委屈,如今保清同妾身一切安好,妾身心中感激,无以为报,便时常做些糕点让保清送去,好在太子并不嫌弃妾身的手艺。”
为了让太子能喜欢这些小糕点,她可是下足了功夫,又是打听太子的口味,又是钻研小孩子的喜好,每一片小小糕点背后的功夫都下了十足。
康熙沉默了一会,好像……似乎……大概……很久没有吃到惠嫔准备的糕点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惠嫔能拥有两块肥皂,他一块都没有呢,还是自己的儿子亲自送的。
早知道,他当初就不故意逗那一下子,以至于自己现在没能第一个拥有肥皂,他后悔了,很后悔。
康熙牙酸酸地故作不屑道:“保成还是小孩子心性,倒是你心善当做宝贝。”
这要不是对面坐的是皇上,惠嫔都要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况且,她真要是顺着皇上的话说只怕他会更不高兴,毕竟他那宝贝儿子可是放在心尖尖上的,谁又敢去掐皇上的心尖尖呢?
“太子为妾身准备的,妾身自然是当做宝贝的。”惠嫔说道,这后宫之中能得太子青睐的人可不多,荣嫔养过太子几天,但是后面也没了音讯,贵妃宫中的四阿哥得太子另眼相待,但太子进学之后,哪里还有空去。
不像保清,如今还能跟在太子身边,连着自己都得了太子一点好处。
她自己本无意刻意逢迎,但有此机缘,她也不会故作清高往外推拒,能给保清在太子面前挣点好感也是好的。
“况且这东西确实好用,妾身觉得比之前的香胰子要干净……”惠嫔说道。
康熙已经听不到惠嫔后面的话了,他现在心中只有大写的后悔两个字,对着梁九功使了个眼色。
梁九功立马心领神会,出声道:“皇上,赵大人说今儿要同您商量……”
“哦,对了,朕把这事儿给忘了。”康熙起身说道,“朕先回乾清宫了。”
惠嫔不疑有他,起身相送。
“梁九功,你说那肥皂真的好用吗?”康熙慢慢走着,一想到惠嫔笑得如花似玉的样子,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梁九功也看出来了,皇上皮了那一下子,现在后悔了,“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太子爷做的自然是好的,以后应该只会越来越好。”
康熙点点头,心里稍微被安慰了一点,“自保成去尚书房读书后,朕还未曾去过,今儿不如去看看他们学习得如何了。”
此时,康熙还不知道,更大的刺激正在后面等着自己。
第44章 绰尓济
康熙没有惊动旁人,默默走到了窗户边,从缝隙看过去,顿时一阵气塞!
他的儿子,他的亲亲儿子,正在给哈哈珠子们分肥皂,还大方得很,一人一块!!!
他一块都没有呢!!!!
虽然最后是他说要兰花味儿的肥皂,但是康熙现在恨不得冲进去把崽崽拎出来揍一顿,就是这么毫无道理。
“皇上?”瞧着康熙神色逐渐扭曲,梁九功小声提醒一下。
康熙如梦初醒,恢复了帝王的表情管理工作,又恨恨地瞪了一眼直乐呵的崽崽,恢复了理智,再耐心等等,要是保成做不出兰花味儿的肥皂,呵呵……新仇旧恨一起算。
李礽突然后背蹿起了一阵的恶寒,凉飕飕的,他警惕地四处瞧瞧,原来一个窗户没有关严实漏了风。
没看出什么问题,李礽继续和他的哈哈珠子们一起愉快地“闲聊”。
前些时候,他一靠近,大家都跟被点了哑穴一样,不敢说话。
这两日,大家也算看出来了,太子爷的脾气似乎没有上次看起来那么骄纵,大阿哥也是如此。
而且,两人的关系很好,至少是不可能为了延善闹腾起来的。
延善:……
所以,这些小脑袋里面有着大大的疑惑——到底孰真孰假?
李礽还不清楚当初的那个虚假人设让自己现在风评被害,眼下正在疯狂推着自己的肥皂,“洗得很干净的。”
“对啊,我试过了的,很好用,是保成做的呢。”胤褆说道,额娘很喜欢这个礼物,他也很喜欢,所以这些哈哈珠子们必须喜欢。
太子爷还会做这个叫做肥皂的玩意儿?更有可能是哪个奴才献上来之后,太子再赏给他们的吧。
哈哈珠子们对视一眼,“谢太子赏赐。”
李礽的小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他现在直播的效果不如之前,要是带着崽崽们做试验,一想,他顿时就觉得自己快要被流量淹没了,期待地问道:“你们想不想知道肥皂是怎么制作出来的?要不我带着你们一起做?”
福格继续揣着手手,心里却是委屈巴巴:来了来了,果然来了,他就知道太子还小,被宠坏了,自然是不爱学习的,可怜如他,要跟着倒霉了,哇呜呜~
察岱向来沉默,如今也是不说话,他虽然是太子的表兄,但是与太子的关系并没有延善他们亲近,也不知道太子为何挑了自己,反正阿玛说了同往常一样即可。
最后还是永绶开了口,论血缘,在座之人他与太子最为亲近,论年岁,他长在座之人不少,所以,只有他能开口,“太子爷,每日下了学,他们便要出宫,确实没有时间做……肥皂。”
李礽……忘了,他们只有文化课,没有实践课。
此计不通,李礽面露失望,要想能带着崽崽直播点别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解决时间难题,指望康熙在功课上放水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厢在愁苦,那厢康熙也不好过。
他以为保成把肥皂分给哈哈珠子就算完事了,结果这些人把东西带回去之后,竟然掀起了另一波风浪。
虽然只是肥皂,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肥皂,但毕竟是太子爷第一次赏人,往常有什么赏赐都是皇上开口,这次是太子爷亲自送的,足可以说明太子的重视。
唯一的问题是,所有人都送了,太子到底重视的是谁呢?
撇开这个小小的问题,单独看这个肥皂也是稀奇的一份,故而几个崽崽一带回去,几乎是全家一起围观。
“洗手的?”
“太子爷说这么说。”
“太子爷赏赐下来的东西能用吗?”
“胡说八道什么,太子赏赐的东西是极好的。”
“我的意思是需不需要供着,这万一一用就用完了呢?”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皇上赏赐的东西也用过了,应该没啥吧。”
“这样吧,我先试试看……”
“我也想试试……”
“我也……”
……
于是翌日,尚在乾清宫办公的康熙看着一封封奏折,个个都在吹捧保成做出的肥皂,顿时越发地觉得自己心气儿不顺。
这一个个的是在炫耀吗?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亲爹迄今为止还没有用上?
康熙将折子丢回桌子上,手指在案桌上敲得有些急,半晌忽道:“梁九功,你说保成能做出兰花味儿的肥皂嘛?”
保成确有几分聪慧,但此时康熙却觉得万一他要是做不出来,自己岂不是没有用的了?
要不试试桂花味儿?
平生第一次,他想撤回自己的金口玉言了。
“奴才不知,但是皇上说过了,太子爷聪慧,定然可以做出来的。”梁九功说道。
被梁九功用自己说过的话顶了一会,康熙胸口生闷,看着梁九功这圆滑的样子有些心烦。
梁九功掀了掀眼皮子,瞧着皇上的脸色,霎时间心中一惊,他立马在脑子里面把事情前前后后过了一遍,顿时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但是眼下既成的僵局让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奴才……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熙盯着梁九功好一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想说就说,觉得不当讲,就不要拿来试探朕。”
“奴才知罪。”梁九功腿子一个哆嗦,“奴才觉得皇上要不要试一下桂花味儿的肥皂,无论是什么香味,总归是太子爷的一番心意,再说了,现在兰花还未开,太子爷就算是想做出兰花味儿的肥皂,恐怕是有些难度,皇上向来疼爱太子爷,不如就放宽点条件。”
康熙沉思,梁九功腿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梁九功反思自己是不是该来个磕头认罪的时候,康熙迟疑道:“可朕同保成说过要的是兰花味儿的香皂,如此可是食言了。”
见皇上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来了,梁九功顿时微微松了口气,说道:“这事儿就交给奴才去办吧,奴才必然让太子爷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康熙上下打量了梁九功一眼,说道:“行了,此事就交给你了,万不可……像现在这个样子,丢了朕的颜面。”
“嗻。”梁九功连连说道。
“还有一件事,之前同保成说过要去看胤祉的,还有荣宪,你安排一下。”康熙顿了顿,又说道,“且不用通知绰尔济,朕便宜行事。”
梁九功心中一愣,嘴上应下。
皇上这是因着大阿哥的事情对绰尔济也起了疑心吧?
往年数年,皇上也会出宫看望大阿哥,次次去都是一片安好的样子,谁知道私下里还有这么些龌龊的事情。
皇上明面上并没有对噶禄有所迁怒,但是梁九功却是清楚,前些时候皇上将飞扬武提拔成内务府总管,顶了噶禄手中的一些差事,相当于变相惩罚,只是没说破而已。
如今又要突访绰尔济,怕是想确认一下三阿哥是不是真的如同前几次看到的那样安好。
度日如年地上完课之后,李礽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休息,被梁九功派来的太监接到了一处偏门,偏门停着马车。
他快乐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刚一钻进帘子,迫不及待地问道:“汗阿玛,咱们看完了胤祉能去逛街吗?”
知道他今儿要出宫,不少直播的观众都来候着了,等着观看清代的皇城呢。
康熙抬眸瞅他一眼。
李礽只当自己看不到这批判的小眼神,康熙对儿子们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要惹恼了,也就是屁股开花。
康熙见吓唬不到他,笑道:“若是时间够,等会儿便去一趟。”
乖巧端坐在旁边的荣宪,眼睛瞪得溜圆,心里却是狂风卷起三尺浪:保成在汗阿玛面前这么野的吗?自己上次所谓的撒娇是不是太含蓄了点?
“噢耶。”得偿所愿的李礽老实地坐着,非常熟练地从窗户缝隙趴着朝外看。
荣宪看看保成,又看看汗阿玛,心中痒痒,她好奇心早就高高地升起来了,想要知道保成究竟在看什么。
“荣宪,你快来看看,有卖纸鸢的呢。”李礽嚷嚷道,有燕子、鲤鱼、蜈蚣……配色复古,还挺好看的。
荣宪悄悄偷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汗阿玛,终于忍不住也凑了过去,两个小脑袋顿时凑成了一团。
“哎哟……”李礽看得欢腾,忽然后脑勺一疼,小脑袋飞快地转过去,正瞧着康熙收回去的手。
他捂着自己生疼后脑勺,揉了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愤怒道:“汗阿玛!”
“如何称呼荣宪?”康熙扬了扬下巴。
糟糕!李礽心虚,顿时眼神乱瞟,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忘了吗?荣宪……姐姐……”
荣宪眯了眯眼睛,伸手揉揉保成的脑袋,乐呵道:“保成真乖。”
李礽……
马车哒哒地行驶着在内城,先帝在世之时,曾经下令旗人居内城,民人迁外城,而且为了维护内城的肃穆的气氛,严禁内城开设娱乐场所,例如赌坊、梨园以及其他各类的娱乐设施。
然则,自入关之后,不少旗人沉迷于纸醉金迷的生活,也有不少铺子明面上做着正经的小买卖,背地里违背禁令也做着一些见不得官的生意。
马车在一处朱红色大门口停下来,因是临时到访,并未事先通知绰尔济。
梁九功上前敲了门,看门的奴才探出个脑袋,“谁啊?”
“来见绰尔济大人的,就说玄烨来访。”康熙说道。
若是说康熙,奴才定然能想得到是谁,但是玄烨,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只等了一小会,绰尔济就慌里慌张从里面冲了出来,“奴才……”
“免礼吧,进去说。”康熙摆了摆手。
“是,是……”绰尔济连连城称是,等直起身子这才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太子和荣宪,又立马弯了腰,“奴才给太……”
“免了免了。”康熙无奈道。
“皇上是来看三阿哥的吧?”绰尔济问道,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前些时候,皇上将大阿哥接回宫,理由是大阿哥到了进学的年纪,但是大家猜测肯定噶禄得罪了大阿哥。
而皇上前几日才来看了三阿哥,今儿又来,是不是对自己也有哪里不满了?
第45章 胤祉
绰尔济在心中将自己往常的行为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什么纰漏,态度毕恭毕敬,行为俯首帖耳,言语尊卑有序,想不出来有什么小辫子翘在了外面。
“保成和荣宪心中挂念胤祉,便带着来看看。”康熙一副家常闲话的样子,试图让自己的臣子能够安心,但看绰尔济一副随时都能昏过去的样子,显然是没啥用的。
李礽知道有噶禄在前,绰尔济肯定心中不安,只能用尽全力挤出一个老实憨厚的表情,而不是查岗视察的冷酷。
荣宪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双手交握,跟着也可爱乖巧歪头一笑。
绰尔济看到太子的森森小白牙和公主的盯视,顿时背脊一片发凉,鸡皮疙瘩都要抖出来了,两个祖宗咋怪瘆人呢?
他悄咪咪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带着人朝三阿哥的住处走去,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向康熙说了一些三阿哥这两天的情况,无非是吃得饱睡得香,身体棒棒,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半分亏待三阿哥。
到了院子的时候,乳母正抱着胤祉在院门口等着,见到来人立马行礼。
康熙摆摆手,上前一步,逗笑着,“胤祉,想不想阿玛了呀?”
胤祉在乳母的怀中,害羞地红了脸,奶声奶气地说道:“想的。”
他今日穿了件浅黄色绣着大大福字的衣裳,带着同色的帽子,趴在乳母的肩上,咧着小嘴巴笑了一会,又伸出小手,小腿轻轻蹬着,“汗阿玛,抱抱。”
康熙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中。
胤祉又看向旁边荣宪,“姐姐~~”
荣宪哎了一声,凑上前,“阿姐在呢,阿姐好想你哦……”
荣宪说着,眼眶就微微泛红,吸了吸鼻子。
“阿姐,抽抽~~”胤祉跟着吸了吸鼻子,嘿嘿乐着,他擤鼻涕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噗噗~~”
悲伤的气氛就在这两声“噗噗”中烟消云散,荣宪忍不住乐了,哭笑不得。
哇咔咔,好乖的崽崽,李礽仰着头,正巧对上胤祉好奇的小眼神。
胤祉歪着身子,探头看着李礽——这人是谁呀?不认识哟。
“阿玛,我也想抱抱胤祉。”荣宪说道,“胤祉,阿姐抱抱。”
胤祉没有的答应,歪着脑袋看着荣宪。
荣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在她以为胤祉不会答应的时候,胤祉忽然一伸手,“阿姐,抱抱~~”
荣宪立马踮着脚接过了弟弟,叭得一声亲了口,胤祉乐呵乐呵地也啃了荣宪一口。
是的,啃的。
这个年岁的孩子正在长牙,逮着什么都要啃一口,还会流下一个口水印子。
荣宪嗷呜一声,瞪视着小崽崽,小崽崽对着手,露出可爱的小兔牙,崽崽一笑,原则不要,荣宪又叭了一口。
胤祉崽崽捂着红通通的小脸蛋,继续傻乐着。
李礽的直播间已经嗷嗷叫唤,他踮着脚,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也摸了摸福崽的小脸蛋,“乖乖。”
约莫是很少与太子互动,胤祉趴在姐姐的身上,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李礽,一把抓住李礽的手,继续看着。
李礽被这双纯净的大眼睛要萌化,笑着说道:“我是哥哥,哥哥,叫我哥哥。”
胤祉继续乐着,“阿玛,阿玛……”
“这是太子爷,您得叫哥哥。”乳母在后面提醒道,时刻提防着公主手软,把三阿哥摔着,摔了三阿哥,公主不会怎么样,但是他们这些跟着伺候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胤祉依旧不说话,盯着李礽,试图将他的手喂进自己的嘴里,也啃上一啃。
“三阿哥还小,不会叫哥哥,还请太子爷不要生气。”乳母讪讪一笑,试图帮胤祉解释一番。
李礽无语,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奶崽不会叫哥哥就生气?他合理怀疑这人是在败坏自己的名声!
荣宪抱着弟弟,没多久两条胳膊又酸又疼,身上的胤祉隐隐有滑下去趋势,好在康熙上前接过了胤祉。
李礽眼巴巴地看着搂着康熙脖子蹭蹭的胤祉,好想亲亲香香软软暖乎乎的崽崽啊!!!
看向康熙的眼中就涌出亿点点羡慕,他的崽崽啊,他的流量buff啊。
李礽都是这样了,更别提向来喜欢弟弟的荣宪了,小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康熙的身边,只恨自己不能更小一点,跟弟弟一人一边窝在康熙的怀中。
“外头有寒气,皇上不若进去屋中说话?”绰尔济小心翼翼地说道。
康熙点头,抱着胤祉走在了前面。
甫一进屋,李礽就被富贵华丽屋中陈设亮瞎了眼睛,甚至生出有几分“金屋藏崽”的感觉,该不会绰尔济把整个府上的金玉之物都摆到了这屋吧。
“皇上莅临府上,可谓是蓬荜生辉,不若留下来用过午膳?”绰尔济问道,态度显得十分拘谨,若是看得仔细些,便能发现他的手微微发抖。
“不必,朕自有打算。”康熙说道。
被康熙拒绝了,绰尔济的表情十分复杂,好似有点失望,但又松了口气。
也是,万一吃出问题可就麻烦了。
李礽就没有这种担心了,毕竟他们是临时出宫的,真要下毒什么的,也不可能挑的时机这么精准。
乳母手脚麻利地将炕上的案桌收拾到一边,腾出位置给贵人们休息,因着天气还不是很热,加上胤祉还小,谨防磕着碰着,故而上面还铺着厚厚摊子。
梁九功使了个眼色,屋里乌拉拉一堆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绰尔济也找了个理由离开房间,让几人好好相处。
李礽刚爬上炕,目光就被案桌上的东西吸引走了。
只见案桌上摆着三个高脚盘,每个小盘上都摆着精致的糕点,红通通如同山楂一般的果子,白生生宛如玉石的圆饼,还有一盘里面盛满粉白相间如同梅花状的糕点。
李礽并不饿,但是这并不耽误他馋啊,自打成为了一个崽崽,好多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习惯在慢慢变化,比如说看到别人吃东西,他就开始肚子饿,看到好吃的,他就开始嘴馋。
所以康熙也开始限制他的吃食,但这样让他更馋了。
李礽又看了糕点一眼,看起来好好吃哦,左顾右盼,康熙和荣宪正陪着胤祉,他偷吃一块没有关系吧?
小手慢慢挪到了桌子旁边,正欲抬手,康熙的眼神却是扫了过来。
李礽的手一僵,呆在原地,康熙却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一样,目光一晃而过。
瞅准机会,李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准确地将手伸进盘子里面,掏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梅花糕点,背着康熙塞进了嘴里,顿时——
第一个感觉是甜,第二个感觉还是甜,第三个感觉是甜齁了。
就好像倒了一整罐子的糖在嗓子眼里。
李礽一把抱起刚刚奴才送上来的水,咕噜咕噜一顿灌进去,将满嘴的糖冲了下去,依旧觉得满嘴甜腻腻的。
这真的是能吃的糕点吗!!!
李礽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放下茶杯,靠在迎枕上,这一靠就瞥到了康熙的笑容。
就算是个傻崽,现在也该猜得出来,康熙是故意纵容他出丑的。
“如何?”康熙笑着问道。
他很清楚这几样糕点肯定不适合保成的胃口,保成虽馋,但也是不是什么都吃,尤其是这种放了许多糖来延长摆放时间的糕点,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却是发腻。
李礽……输人不能输阵仗,他梗着脖子,硬着嘴,“还不错啊。”
“那就再来一块?”康熙顺着话说道。
李礽气气!!!
好在他有个天使小姐姐,荣宪立马凑过来说道:“保成不要吃这个,这个不好吃,等咱们回宫了,你去我额娘的宫中,有更好吃的。”
还是小姐姐更可爱,李礽暗地里哼了一声,转头去逗胤祉。
胤祉已经探头探脑地偷偷打量这个面生的小哥哥许久了,见他看过来,立马唰地一下子把头收回去埋进康熙的怀中。
太可爱了啊啊啊啊!!!
李礽在心里发出了和弹幕一样的尖叫,他蹭蹭蹭滚到康熙面前,瞪着眼睛,歪着头。
胤祉从康熙的怀中又慢慢挪出来,噌噌!顿时和李礽来了一个大眼瞪小眼。
胤祉呆呆。
“叫我哥哥。”李礽又凑近了一点。
胤祉朝着康熙怀里缩了缩,小小的声音,“咯咯~”
荣宪也立马凑近,要他叫姐姐。
胤祉跟着乖乖叫了一声,“姐姐~”
“好乖啊。”李礽忍不住,用手轻轻捏捏胤祉的脸蛋儿。
“我,乖乖。”胤祉笑着说道,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
“对,胤祉最乖了,是乖乖崽。”李礽说道,瞧着弹幕上所言,这位以后是他的忠实小跟班,所以下场也很惨兮兮。
李礽腾然而起一股子保护欲望,这么乖的崽崽怎么能被圈禁而亡呢,他不同意!他绝对不同意!!!
“乖乖~”胤祉坐着,乐呵乐呵露出两颗小小的门牙,“咯咯~”
若说胤禛还是奶崽崽,小奶墩墩特别好揉,胤祉就是乖乖崽,乖巧又可爱,总用那双漂亮又纯净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所有人。
李礽被萌得心肝儿直颤,终于领会到弹幕里说的那种“想把崽崽出揣走”的感觉,他现在就想把胤祉装进自己的口袋,随身携带,随时随地拿出来吸一口。
胤祉忽然身子一歪,滚到一边,摸到了一个小球,又哼哧哼哧爬到李礽的身边,伸着小手将球递给他,“咯咯,玩玩。”
李礽接过球。
胤祉又墩墩翻身坐起来,小手轻轻拍着,“玩玩~”
第46章 分别
李礽拿着球,在手中掂了掂,藤球比小孩手掌略微大一点,淡黄色的藤蔓编织而成,重量倒是很轻,打磨得很是光滑。
胤祉盯着李礽手中的藤球,小脑袋跟着球一上一下。
李礽手轻轻一抛,红色的小藤球划了一道抛物线,精准落在了胤祉的怀中,
胤祉唰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低头盯着怀中的球,咯咯笑了,旋即拿起球随意一丢,锵锵~
小崽崽动作做了十成十,但是力气太小,球只是从怀中滚落了下来,转转转~到了坐在炕沿的荣宪手边。
荣宪有模学样,将球捡起来,也轻轻抛给了胤祉,她的准头没那么好,球啪叽一下砸在了胤祉脑袋上。
胤祉愣住。
荣宪顿时紧张起来,她不会用力过猛把胤祉给砸疼了吧?
胤祉睁大了眼睛,小手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在众人紧张地实现中,呼出一口气,咯咯笑着抱起一边的球,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抛出。
李礽探身捡起球,再次扔进了胤祉的怀中。
胤祉一下子紧紧捂着小球,又用力举到头顶,小嘴“叭”一声,准备抛出,球却是直接从两手之间脱落,掉落在身后。
双手一空,胤祉下意识地缩回手,茫然看了看,空空荡荡,左顾右盼,嘟囔着,“球球,球球呢?”
说着,两手撑着炕,颤颤巍巍地准备爬起来,好好找一下他的藤球。
坐在他身后的康熙捡起球,手一扣,砸了出来。
好巧不巧,飞起的球直直地砸在了胤祉后背心,还在哼哧哼哧爬起来的胤祉失去平衡,整个人“咚”地栽进了李礽的怀中,埋了个严实。
李礽和荣宪同时对着康熙投去了谴责的眼光,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崽崽!!!
康熙心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躲开了崽崽的视线。
胤祉在李礽的怀中扑腾了几下,没能爬出来。
李礽把崽崽从自己怀中扒拉出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怀中。
四崽崽也是奶乎乎的,但是他太小了,伺候的人根本不敢让自己抱着,生怕出什么担当不起的意外,没想到奶香味的崽崽这么软乎乎。
小崽崽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都是茫然,小嘴还在嘀咕,“球球呢?”
这可真是一个执着的崽崽。
荣宪伸手将滚到一边的球勾回来,拿在手中,递了过去,“喏。”
胤祉笑得眉眼弯弯,伸出小手接了过来,“姐姐,玩玩。”
“来,丢给我。”荣宪伸出双手,准备接球。
胤祉“啪”一下子,继续将球“抛”给了荣宪,“飞飞~”
坐在一旁的康熙忽然伸手截和,转手将球又丢了回去,砸到了胤祉的怀中。
接了个空气的荣宪气鼓鼓,十分大胆地瞪了康熙一眼——汗阿玛真是抢戏,哼!
康熙偏头得意地挑挑眉梢——有本事你抢回去啊!
好想做一回不孝子女的荣宪小拳头捏紧,好气哦。
胤祉可没有察觉到这种波诡云谲,大概是少有人这么肆无忌惮敢用球“砸”他,他一直咯咯笑个不停。
玩过一阵之后,胤祉就累了,四肢摊开,像一块软乎乎的饼饼,直喘气,“累啦。”
李礽也跟着一躺,“我也累啦。”
“咯咯,累累。”胤祉翻了身,伸出小手摸了摸李礽脸蛋。
李礽伸手拦在他的身侧,怕他手劲儿一松,啪叽一下扑在炕上。
胤祉倒是没有倒在炕上的,而是顺着李礽的力道直直地趴在了他的胸口,“休息,休息。”
李礽胸口一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胤祉在自己胸口还蹭了蹭。
可爱~想揉~~
“嬷嬷,我肚肚饿哒。”胤祉趴了一会仰着小脑袋说道,小孩吃得少,一会会的工夫就会饿了。
伺候的嬷嬷端上来一小碟的红枣糕,还有一小碟的奶糕。
胤祉抬头看了一眼,想吃,但是更不想离开咯咯的怀中,好久都没有人陪着自己玩了。
他伸手揉揉软乎乎的肚皮,看着小几上糕点,砸吧砸吧嘴,要起来呢,还是要吃吃呢?
“吃饭前要洗手手哦。”李礽坐起来,弹幕上的亲妈粉生怕自己的乖崽崽吃坏了肚子,恨不得冲屏幕里面给胤祉做营养餐。
胤祉:唔?
还是站在门口的梁九功反应最快,招呼人送水过来,这是太子爷固有的习惯,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
胤祉小眼睛圆睁盯着水盆,伸出小手手,恨不得立马戳进去,来个龙鱼戏水。
李礽捉着他的手,放进了水中,嘴里念叨着,“饭前要洗手手,如厕之后也要洗手手,知道吗?”
“知道啦。”胤祉乖乖地让咯咯搓着自己的手,“洗手手。”
“真乖。”李礽说道,想了想,“下次给你带一块香喷喷肥皂,你专门洗手好不好?”
咿呀,咯咯还要再来看自己,胤祉立马扬起了白嫩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好哒。”
康熙心酸……什么时候儿崽才会想起自己还没有肥皂呢?
洗干净手后,胤祉膝行到小几边上,摸了一块奶糕,转身喂到李礽的嘴边,“咯咯吃吃……”
荣宪也跟着心酸……为什么弟弟如此亲近保成?
喂完了咯咯,他又摸了一块递给荣宪,“姐姐吃吃。”
荣宪张嘴啊呜一口,甜甜的奶糕安抚了小姐姐被伤了的心,算哒,要不是保成,自己还不能出宫探望胤祉呢。
吃饱之后,胤祉东摸摸西摸摸,找出了一堆的小玩具,想要哥哥姐姐陪着玩,“鼓鼓~”
他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摇了摇。
荣宪正准备伸手去接,便听到汗阿玛说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胤祉一下子慌乱起来,在自己的小玩具中挑挑拣拣,找到一只可爱狗崽崽,双手捧着,递到哥哥的面前,小声道:“咯咯,玩玩~”
李礽瞥了康熙一眼,康熙也在看着他。
“玩~玩~”胤祉将狗崽崽朝着哥哥的怀中塞了塞,声音委屈。
“胤祉,咱们要回宫了,下次再玩好不好?”康熙说道。
胤祉的手一下子顿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小眼眶通红,跌坐在自己小腿上,小手翻转着狗崽崽,低头沉默着。
热闹欢腾的氛围忽然降至冰点,李礽伸手摸了摸难过崽崽的脑袋,小崽崽吸了吸鼻子,抬头不自觉地蹭了蹭。
李礽接过胤祉手中的小狗玩具,“这个是要给我吗?”
小崽崽依旧低着头,手指在衣服边缘云纹绣花上抠了抠,迟疑会,轻轻点头。
“那我可以带走吗?”李礽拿着狗狗玩具在他眼前晃了晃。
胤祉又点点头。
“那我就带走了,下次来见你的时候,再带过来一起玩,好不好?”李礽说道。
哥哥还会再来?
胤祉一下子扬起自己的小脸蛋,“还来看我呀?”
李礽点头,“对啊,会来的。”
“什么时候呢?”胤祉对对手指,会不会等很久呢?汗阿玛来一次要间隔好久的呢,哥哥会不会也是呢?
李礽想了想,看向康熙,康熙摇摇头。
果然,康熙不会同意自己和荣宪如此频繁地离开宫中,李礽鼓起脸蛋,眉头皱着,再次看向康熙。
康熙依旧摇摇头。
好吧,李礽失望地低下头,正对上小崽崽期待的小眼神,手指扭啊扭,神色带着几分不安。
他不想让胤祉失望。
李礽抿了抿唇,挤出一个笑容,忽而捏捏胤祉的小鼻子,“下次就让汗阿玛接你进宫去,好不好呀?”
“好。”胤祉啊了一声,抬眼瞧了康熙一眼,飞速地扑进了李礽怀中,“咯咯,抱抱~”
李礽搂着软乎乎的小崽崽,对上康熙的视线,两条小眉毛向上得意地挑了挑,康熙只说不出宫,又没有禁止胤祉进宫。
这臭小子,康熙无奈,“行吧,下次朕派人来接你。”
“谢谢~”胤祉趴在李礽的怀中,小声说道。
荣宪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又百感交集,她知道,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汗阿玛对保成是格外偏宠的。
然而,保成对汗阿玛也是不一样的。
在汗阿玛面前,他们既是子女,还是君臣,但是保成却没有那层畏惧,言谈举止也没有他们那般小心翼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宠爱”二字吗?
她……也好想拥有啊……
李礽还不知道自己“肆无忌惮”的言行在荣宪的行动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抱着小崽崽哄了哄,直到小崽崽重新展开笑颜,方才松了口气。
这同时意味着他们要离开。
乳母抱着胤祉,小崽崽的眼眶微红,“乖乖,咯咯还来。”
李礽踮着脚,摸摸胤祉的小手,“等下次休息,咱们再见面。”
“姐姐~”胤祉又乖乖地叫了一声。
荣宪眼眶顿时都红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滴落,她哽咽道:“阿姐在宫中等你。”
“胤祉乖乖,你们要来。”胤祉小声说道,声音里面带着一点点哀求,又对着他们使劲地挥着小手。
直到看不到人影儿了,胤祉才一头扎进乳母的怀中,哇哇哭着。
“接着想去哪里?”康熙坐在马车上问道。
被刚刚同崽崽的离别整得心里抽抽,李礽顿时觉得一切都是索然无味,弹幕上都在说乖崽可爱,让李礽现在回去偷偷揣回宫。
荣宪显然也是兴致缺缺,原本以为自己见过胤祉之后会安心,可刚刚离别的时候,她差点就当场落泪。
康熙叹息一声,“怎么见过之后更不开心了呢?”
李礽瞧了他一眼,哦,这铁石心肠的男人啊!
“汗阿玛,良心……您的心不会痛吗?”李礽问道,差点一秃噜,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好好说话。”康熙手痒痒,你以为你咽下去,朕就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吗?
“汗阿玛,咱们都在宫里,胤祉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没有阿玛额娘的心疼,好可怜啊。”荣宪说道,伸手揉了揉胸口,想起胤祉那乖巧的小模样,她现在胸口还闷闷的,感觉有人在这里表演了一出碎大石。
康熙说道:“绰尔济,还有胤祉的乳母自当会把他照顾妥帖。”
“哪里有阿玛额娘亲自照顾好呢。”李礽小声嘀咕道。
“朕幼时因天花迁至宫外,未曾一日承欢于父母跟前。”康熙说道,只有苏茉儿每日骑马往返照看,不也熬过来了吗?
提到这件往事儿,康熙眼神黯淡了些许,似乎想到一些不那么让人欢快的情绪。
第47章 避痘
康熙叹了口气,先帝在世之时,心中常怀愤懑,世人皆认为是因为先帝同老祖宗的关系不好所致,但是先帝是帝王,又不是哪个未长大且任性的孩子……确实有点任性就是了。
起先他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过等他登基,面对的同样严峻的形势之时,才明白事情有多复杂。
满人入关后,朝堂的势力盘综错节,满汉之争、贵族势力、蒙古窥伺……争斗不只是在朝堂之上愈演愈烈,手握重权的满清贵族、朝廷重臣,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咄咄逼人。
皇上不再是一言九鼎的掌权者,而是活在戏台上的傀儡,一言一行皆不能自由,保护不了贤臣,惩罚不了奸臣,时时都有“这皇帝不做也罢”的冲动。
政治斗争从来都不会只在前朝,后宫之中当然也会被慢慢渗透,为了能让自己家的枕头风比别家大,诸臣疯狂地往后宫塞人。
为了稳固势力,有一席说话的余地,老祖宗拉拢了蒙古作为大清的盟友,于是后宫对半分,一半的女人都来自大草原,另一半出自朝中重臣。
作为佟佳氏一族势力而被选进宫的额娘自然受到了先帝的冷落,事实上,除了孝献皇后以外,先帝对这种硬塞进来的妃子都不冷不热。
至于儿子的待遇,也就是比嫔妃稍微好点,而康熙,显然不在得宠的范围内,尤其是出了天花之后,笼罩在天花阴影下先帝恨不得把他居住的地方一起打包迁移出去。
更别提探望或者亲近康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活动范围受限不说,几乎也没有亲人前来探望,能见到的人只有苏茉儿。
见康熙沉思不说话,李礽趴在了康熙膝盖上,凑近后圆溜溜的小眼睛闪烁着疑惑。
康熙回过神,与自己儿子大眼对小眼,他伸手按住保成的脸,将之按回座位上。
“汗阿玛。”李礽叫了声,他似乎在康熙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点的难受,没有父母陪伴的童年,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康熙看向他。
“你当时难过吗?”李礽迟疑了一会问道。
他的妈妈因为难产去世,爸爸归罪于他,全身心投入工作,即便是这样,每当看到别的温馨家庭之时,也会幻想要是他们都在自己的身边是什么样子的。
“也还好吧。”康熙笑了笑,这笑容十分地敷衍,他并不想同自己儿子讨论自己的童年,更不想讨论先帝的种种是非。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境况相同的悲伤总有几分相通,李礽仗着自己是个崽崽,爬上前,轻轻抱了抱康熙。
同是天涯沦落人,亲娘不在爹不疼。
被保成的动作安慰到,康熙的心底漫出了一些酸涩,他偏了偏头,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不甘与悲伤长长呼出了胸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朕……”
李礽伸手拍了拍康熙胳膊,对上了眼神,大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不用说,我都懂……”
康熙被他这小眼神搞得毛毛的,抬手就在他脑袋上嘎嘣一下子。
“哎哟”——
李礽惨叫一声,捂住自己被弹得红通通的脑门,迅速撤退,十分委屈,他刚刚还在安慰这个男人呢。
“少拿这种眼神看着朕。”康熙没好气地说道,被儿子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不爽的劲儿噌噌地直往外冒。
“好吧。”李礽耸耸肩,靠回车厢上。
思索了一番往事儿,康熙心里也泛起了丝丝疲惫,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在保成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但是,不到一刻钟,保成又凑了过来,“汗阿玛?”
康熙放下按着额头的手,瞪着他。
在康熙的怒目下,李礽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您遗憾吗?”
“遗憾什么?”康熙一时间没有转过弯。
“遗憾没有在阿玛额娘的陪伴下长大啊。”李礽说道。
康熙很想说就算在宫中,先帝跟他之间也不会有你侬我侬的父子之情,然而……他顿了顿,“确有遗憾,那又如何?”
李礽对了对手指,说道:“我也挺遗憾的。”
康熙语滞,他似乎知道保成要说什么了。
荣宪把自己团在角落里,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小儿,也知道保成想要表达什么,一方面她感激保成带自己来看胤祉,也感激保成拼尽全力想让胤祉能够回宫,一方面她也害怕汗阿玛生气,天子一怒,人人自危。
自己是不是不该找上保成啊?
纠结了一阵之后,荣宪挺起自己的胸膛,如果汗阿玛生保成的气,她一定要当着保成前面,大不了一起受罚,反正她还是保成的皇姐呢。
“我额娘去了,但是胤祉不是啊,等他长大了,肯定会同汗阿玛一样,抱憾终生。”李礽说道,现代社会爱讲原生家庭,童年的伤痕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缺少父母的疼爱也是阴影之一,会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
康熙陷入了沉默,想起了自己居住在别苑时候的日子,那些期盼与失望,想起了刚刚胤祉的眼泪,那些难受与失落。
会吗?胤祉长大了,也会同他一样抱憾终生吗?
不会,他自认为自己做得要比先帝好多了,虽然谈不上一碗水端平,但是至少于是雨露遍泽。
但是他不能踩着先帝彰显自己的为父形象。
康熙心中暗叹,这可真是太难了,毕竟对比就在这儿。
好在还有一个现成可用的理由。
“胤祉出宫是为了避痘。”康熙淡淡地说道,避痘只是原因之一,自然还有一些鬼神之说在里面,但此事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否则不就是说明他信了这些无稽之谈吗?
岂不是荒唐!
再说他要是把胤祉接回宫,出了事怎么办?会不会传出什么更可怕的谣言?
再说了,他可不想用儿子的性命去检测所谓的汉人诅咒。
只要熬过一段时间,再大一点就好了,不用等到保清那个岁数,同保成如今一般年岁之时,他就将人接进宫中。
“可我也出痘了啊,我还是好好的呢。”李礽说道,一脸你莫把我当小孩糊弄的不爽,“在宫中有汗阿玛庇佑,可比绰尔济府上要好得多呢。”
这个理由未免也太假了吧。
汇集了全国最顶尖的医术的皇宫都不适合小孩子生存,大臣府上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再说啦,以汗阿玛的英明神武,何至于征服不了小小的天花呢。”李礽一叉腰,底气十足地说道。
康熙……他确实征服不了。
“你还小,不知道天花的厉害……”
“汗阿玛不要怕!!!”李礽气壮如牛,打断了康熙的话。
康熙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激励自己的话,例如“保成会保护您”,或者“保成会照顾您”。
谁知道,保成小嘴叭叭道:“反正您已经得过了。”
确实,天花一般只会感染一次,但是康熙听了就是想揍人是怎么回事。
“万一胤祉得了,也不会连累您。”李礽耸耸肩,继续说道,“到时候您还可以照顾他呢。”
康熙……这臭小子把他的照顾当什么了,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值得他亲自照料的嘛?
“胡说八道!”康熙忍不住说道。
李礽凑了过去,认真说道:“汗阿玛,咱们想想办法征服天花吧。”
搞定天花后看康熙还能胡扯什么理由不接胤祉进宫,至于天花的克星,也就是两个字——牛痘。
看着志得意满的儿子,康熙很想说,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奈何儿子是亲的,也只能忍着了,“朕听着,这说来说去,就是想让胤祉回宫,是吗?”
听到这个问题,荣宪紧张得抠手手,她希望保成能够委婉一点。
但是李礽哐哐地点头,就算康熙的眉头都皱着了,他依旧无所畏惧地说道:“不管是为了阿玛额娘的疼爱,还是真的避痘,胤祉回宫才是最好的抉择啊。”
什么叫做“真的避痘”,那就是避痘好不?
至于阿玛额娘的疼爱,康熙不是很想扯这些东西,保成的问题太一针见血,让他频频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心生膈应。
“天花一事,关乎人命,必须慎重,为了胤祉着想,他必须在宫外多待上一段时间。”康熙严肃道,天花在民间肆虐,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民间有言:生了孩子只一半,出了天花命才算。
“那要是咱们能够治愈……哦,不对,预防天花,是不是就可以接胤祉回宫了?”李礽见缝插针,眼神亮晶晶的。
康熙张了张嘴,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汗阿玛,咱们一言为定。”李礽不打算给康熙反驳的机会,叽咕叽咕就没有停过,还主动扯着康熙的手,拉钩盖章。
康熙……
只是一会的功夫,保成就独自唱完了所有的戏,盖棺定论,罢了,反正他也不相信这小崽子能够找到解决天花的办法,顶多就是嘴上说一说。
“行吧。”康熙笑得温和,“就这么说定了。”
他打心里是不相信保成能成功的,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而且保成于医理上一窍不通,如何还能找到治愈天花的法子?
要是真的找到了……
康熙笑了笑,要是真找到了,那便是再次证明了保成作为太子乃是天命所归,是大清最合适的继承人。
见到康熙答应,李礽心中的小算盘总算是打响了,快速思考如何能将牛痘推到康熙的面前。
在这个时候,他充分感受到了系统的重要性——顺滑地将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带到众人的面前。
荣宪凑到保成的旁边,小声道:“保成,要是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我和额娘都会不遗余力地帮你的。”
说是帮助保成,其实就是在帮她自己,胤祉终归是她的弟弟,最应该站出来的就是她了,奈何她没有保成这么足智多谋以及嘴皮子利索,所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协助保成。
只是……荣宪迟疑了一下,天花?保成真的可以吗?还只是在说大话?
第48章 冯溥
受到临别之时胤祉失落的感染,一行人直接回了宫。
好在“天花”的约定,让事情又燃起了一点点的希望,李礽迈着小短腿朝着自己院子走去,“梁公公不用送哒,我自己进去就行啦。”
这是在乾清宫,哪里还需要人时时刻刻盯着呢?
梁九功对跟着的德忠使了个眼色,德忠心领神会落后了几步,“太子爷,奴才斗胆问一声,您这肥皂可还有?”
李礽得意,连康熙身边第一大红人都来找自己要肥皂了,他是一炮而红吗?
“没了呢。”李礽两手一摊,第一次拢共都没有做几块,这里分分,那里送送,他自己还留了一块用。
“这……”梁九功顿了顿。
“梁公公也想要吗?”李礽问道,下次再做一些吧,送人挺合适的,至于量产,尚有难度,油脂和纯碱都没有合适的渠道,真是巧崽难为无米之炊啊。
“自然是想的。”梁九功抱着手笑道,又隐晦提了一句,“这两日,朝中数位大臣连连上奏,赞叹太子爷所制肥皂之功效,皇上在奴才面前念叨了几句,奴才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妙物。”
“真的很多人写折子夸我吗?”李礽眼睛一下子瞪大,绽放着不可思议的光芒,自己就搞个肥皂还能上全国表彰事迹大会,顿时挺起来了骄傲的小胸膛,感觉胸前的红领巾都在随风飘扬。
太子爷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歪?重点不该是皇上看了很多夸奖折子吗?
聪颖如太子怎么会听不懂自己的弦外之音呢?
有那么一瞬间,梁九功都怀疑太子爷是故意的,但看太子天真无邪的眼神,他立马将自己的想法给抹杀了,太子尚幼,怎会如此多的心眼,定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自然是真的。”梁九功试图把歪调的话题重新拉回来,“奴才想着要是有的话,想沾一沾皇上的荣光。”
“汗阿玛说要兰花味道的,到时候给您留一块就好啦。”李礽说道,兰花还没开呢,等到有兰花的时候,就全部薅秃,哼~~
关键点来了,梁九功立马说道:“皇上日夜期盼着能一睹其功效……”
听听,这像是真话吗?康熙日夜期待一块肥皂,这肥皂怕不是有什么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的功效吧?
“但是,为了不给您压力,只能强忍着。”梁九功说着,自己都要感动了,圣上可真是疼爱孩子的好父亲,问世间能有几人如此,更何况九五之尊 呢?
李礽的表情逐渐迷茫,他们说的还是肥皂吗?那块洗刷刷的肥皂?那块日用品的肥皂?
会不会肥皂里面包着和氏璧?
两个人的对话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颇有几分鸡同鸭讲的感觉。
康熙真的是因为疼爱儿子才放弃兰花,改用桂花吗?李礽眯了眯眼睛,同梁九功对视着,“汗阿玛可真疼爱我呢。”
“那可不,皇上待您那可是独一份的呢。”梁九功笑着说道,暗自抹去脸上的冷汗,“您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不也想办法给您摘下来,所以呐,您下次再做出了肥皂,甭管什么味儿,可要先紧着皇上。”
“知道哒。”李礽仰着小脑袋说道,谁让他阿玛是个好面子的人呢,作为儿子,自然要成为他的门面子,“那只是第一批的研究呢,给汗阿玛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的。”
梁九功立马笑了,这下子总能向皇上交代了,而且太子爷这小嘴跟抹了蜜般,他已经能想象得到皇上听到这个话会如何激动了。
“保成真是这么说的?”康熙转着手中茶杯,脸上是止不住的欢喜,他拥有的一定会是最好的。
“太子爷当着奴才的面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您最好的肥皂,就在下一次,甭管什么味道,都先给您用着。”梁九功说道,要是李礽在这儿,肯定要感叹一番何为语言的艺术。
“行吧,那朕就再等等了。”康熙嘴上嫌弃,脸上确实是喜滋滋的。
显然他的小脾气已经被李礽的甜言蜜语抚平了。
李礽躺在炕上,舒展开来,伸展了自己的脊柱,嘴里还在小声地喟叹,“还是躺平最舒服呢。”
他翻了个身,开始和弹幕斗嘴——
赶紧把乖崽给薅进宫
李礽长呼呼:任务已下达,骑手在去接单的路上
大清尚未太平,竖子岂敢躺着
李礽小腿一翘:竖子不只是躺着,还会横着躺
礽崽好可爱
李礽啾咪:么么哒
赶紧把肥皂推广出去,赚钱
李礽呵呵呵:魔法给你,你上台
……
正贫得快乐,胤褆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保成,你们去看胤祉了吗?”
李礽刚坐起来,就被扑上炕的胤褆撞倒了,“哎哟喂。”
胤褆趴在李礽的身上,斥责道:“你为什么不带我?”
“你先起来!”弹幕已经疯狂,李礽鼓着脸,推了推身上的胤褆,铁塔纹丝不动。
“我不!”胤褆哼唧一声,“你不回答,我就不起来。”
大兄弟,人都快被你压扁了好不?
“你听我解释。”李礽放弃挣扎,继续躺平,脑子却是飞快地转着,思考如何忽悠胤褆并不是自己听到要出宫的消息过于开心以至于脑子里面没有其他的想法。
胤褆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保成,等待保成的解释。
“是汗阿玛安排的,一切都是汗阿玛安排的。”李礽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飞快甩锅,有本事去找康熙啊,他只是可怜弱小又无辜对手手的崽崽。
胤褆转念一想,倒也是这样,若非汗阿玛首肯,他们如何能出宫呢,哼,汗阿玛太过分了,怎么能把自己最亲爱的崽崽给忘记了呢?
“起来?”李礽用小胖手戳了戳胤褆。
胤褆翻身,躺在保成的身边,保成出宫了,出宫见到胤祉了,
没回宫的时候,他就知道保成时常去看四崽崽,如今倒好,宫里面的四崽崽还没有搞定,外面又来了一个。
唉……
“保成……”胤褆试探地叫了声。
李礽嗯了一声,哼哧哼哧地用手将自己的短腿掰上膝盖,试图架上二郎腿。
“我与胤祉……谁更可爱?”胤褆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说道,连耳根都泛着粉红。
啥?我与城北徐公孰美?
其崽崽曰:“君美……当然是你更可爱啊。”
胤褆捂着脸颊,脸上露出一片娇羞憨憨之态,又伸手抱着李礽,将脸贴着他蹭了蹭,“我也觉得保成最可爱了……”
李礽被勒得紧紧的,感觉自己是被草绳捆着咸鱼。
咸鱼摊摊的生活就只有一天,李礽第二天早上打着小哈欠起了床,体会了一把单休社畜的感觉。
怎么说呢?知道自己休息了一天,但是又感觉自己休了个寂寞,就又要进学了。
困困困~~~李礽打着哈欠。
“太子爷,就要迟到了。”德忠在一旁万分焦急,恨不得将太子爷扛在肩上就跑。
李礽不以为意,就说现代社会,有几个社畜不是卡着最后一秒冲到办公室打卡的。
前方夫子出没!!!
失策!!!
李礽打着哈欠的嘴张到了一半,眼睛因为惊讶瞪得溜圆,糟糕,迟到碰到顶头上司怎么办?
当然是撒腿狂奔!!!
李礽疯狂地蹬着小短腿,如同小旋风一般在夫子瞪大的眼睛中冲进了课堂。
屋中的哈哈珠子也惊呆,太子也是不是过分活泼了?还有这两条小短腿是不是有点可爱了?
屁股坐在凳子上,李礽方才松了口气,他刚刚看到了这周……今天的夫子好像不是张英。
夫子走了进来。
李礽看个分明,确实不是张英,而是一个年纪更大的人,头发花白,背脊挺直,双目有神,让人想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臣冯溥参见太子、大阿哥。”老者行礼。
“免礼。”李礽说道,又将之前张英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这里只有夫子与学子,没有君臣。
冯溥面露赞赏之色,都说太子骄纵,但是现在来看,还是有几分守礼的,况且皇上向来疼爱太子,养得有点小性子也很正常,以后慢慢教便成。
这边刚行完礼,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李礽震惊,何人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来得比他还晚。
在门口的是永绶,大约是一路跑过来的,往日苍白的脸通红发胀,额头上一片汗水,正大口大口喘着气。
冯溥的眉头皱了一下。
永绶更加紧张了,手指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摆,低着头,目光躲闪。
冯溥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气,“进来吧,下不为例。”
永绶点点头,谢过冯溥,坐了下来。
李礽心里小算盘又开始噼里啪啦,上次他们讨论永绶,还有冯溥的态度,表明其中应该是有故事的,到底是什么呢?
对于八卦的求而不得,让李礽犹如百爪挠心,但是现在肯定不是讨论八卦的好时候,作为一个学生,他还要早八呢。
冯溥的讲课不像是张英那般照本宣科,即便是《三字经》,他也掰揉碎了,引出更深的意义,而且他还会讲一些清朝官场和民间的故事,更能引人入胜。
所以,当早自习结束,李礽第一次觉得上学好像还有点意思,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连向来不爱学习的胤褆也第一次在桌子上提到了夫子。
李礽才知道冯溥此人大有来头,他是崇祯年间的举人,顺治年间的进士,备受康熙重用,历经三朝,可以说得上元老级别的人,顺治帝称他是“真翰林”,康熙也赞过“内阁大学士冯溥赞襄密勿,著有劳勋”。
除了海豹拍胸脯式鼓掌,李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崇拜,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并非穷酸书生,而是有实战经验的,大清朝正需要这样的人来建设啊。
当然,除了打听夫子的八卦,李礽也没有放过永绶身上的秘密,“大哥,你的哈哈珠子今儿迟到了。”
第49章 永绶
胤褆喝了一口粥,将碗放下,整个早上他就吃了一碗粥,显然有几分食不知味,“我知道的,可能是同保成一样睡赖床了。”
李礽……倒也不必如此拉踩弟弟为你哈哈珠子找借口,“好吧,他家里人不叫他起来的嘛?”
来宫中学功课,怎么还敢迟到呢?就算是他睡个赖床,德忠也会再三催促,等不及了就直接把人从被窝里面抠出来。
胤褆滑下凳子,凑到保成的耳边,“他们家里人关系不好呢。”
“怎么说?”李礽激动得开始搓手手了。
自打他开始上学了,弹幕越发地凄凉,以前还能用弹幕上找到一些有用信息,现在只能靠自己打野。
这让李礽也心生危机,万一有一天,没有弹幕了,他要如何在这个时代生活?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把人气炒起来,常用办法炒CP,奈何崽崽的年岁太小,吵起来跟犯罪一样。
还有就是八卦。
他自己身上没啥八卦,观众对他的未来知道比他还清楚,显然没有什么新鲜感,所以靠别人身上的八卦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观众也好,生活也罢,他必须找到新的素材,否则没有办法留住这些人。
“我只是听额娘说过,永绶额娘不是很受欢迎,他们家里人关系不好的。”胤褆小声说道,这些东西太复杂了,他只能照搬额娘的原话,至于其中缘由,他也想不清楚。
不受欢迎?李礽撑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想不出问题所在,而且看冯溥的样子,显然也是略有耳闻的,这种全世界都知道,就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让他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扯着永绶的衣领,大声问询为什么。
“好吧,我刚刚看他脸色不太好的,希望休息一阵就好了的。”李礽说道,甭管常宁的府上烂成了什么样子,这罪也不该永绶来承担。
“我去看看他。”胤褆说着就朝外面一溜烟地小跑了过去。
李礽吞下最后一颗小馄饨,跟了上去。
此时,所有人都坐着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等着冯溥上课,一边小声交谈,看到大阿哥和太子进来,交谈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
但也没有鸦雀无声。
胤褆扫了一眼,永绶还趴在桌子上,他顿时小跑到永绶的面前,小胖手轻轻戳了戳永绶,没有动静。
李礽慢慢走了过去。
见太子爷也看着永绶,张廷玉朝后靠在永绶的桌子上撞了撞,试图把人叫起来。
永绶嗯哼了一下,没有动弹。
“他好像不舒服,刚刚也没有用膳。”福格转过身,小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自我嫌弃,为什么要出头呢,明明自己和永绶也不熟悉,何必多嘴?
胤褆又伸手推了推永绶。
永绶又嗯哼两声,才偏过头,他的情况并不好,脸色惨白,眼神涣散,额头上一片冷汗,整个人虚弱得下一秒可能就会昏过去。
永绶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瞧见眼前的崽崽,顿时惊得惶惶坐起,身子晃荡两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哑着嗓子说道:“太子爷,大阿哥。”
“你感觉如何?”李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凉,又摸了摸他的掌心,全是汗。
“奴才没事儿,太子爷尊贵,莫靠近了,染上了病气可不好。”永绶朝后缩了缩,生怕把什么不好的东西传染给了眼前人。
“胡说。”李礽说道,这又不是什么传染病。
“不劳太子费心了……”
“胡说。”胤褆已经学会这两个字了,说得煞有介事,小脸板着,端是一股崽凶崽凶的模样,“生病就该去看太医的。”
说着,上前一步去拉永绶的袖子,想让他起身去看看太医,但缎面的衣袖没抓牢,自己滑了个趔趄,撞在了身后保成身上。
李礽失去平衡,摔了个屁股蹲,一脸的茫然,他招谁惹谁了?
胤褆摸摸自己被撞到后背,回头看到地上的保成,“哎呀,保成怎么坐在地上了?”
大哥,你这话好茶啊!
察岱上前一步,将太子扶起来,又将他身上的灰拍干净。
“被你撞的。”李礽说道,恨不得翻个白眼给自己的大哥。
“啊?”胤褆摸了摸鼻子,显然是明知故问被拆穿后有些尴尬。
李礽从他的身边挤了过去,短短的一会会功夫,永绶脸色更差了,身体甚至开始摇摇晃晃。
“去叫太医。”李礽又推了胤褆一下,自己则是叫了声德忠,让他带着永绶下去休息。
“太子爷……有何……”
德忠探了个脑袋,话还没有说完,永绶啪叽一声倒了下来,砸在桌子上,这动静还不小。
听到这声响儿,德忠自个儿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几个崽崽了,均是后退几步,顿时的周围干干净净。
这也算帮忙了——晕倒的人周边一定要通风,千万别围观。
正在朝外走打算去请太医的胤褆一看这个场景,蹬地一下子冲出了门,跑得飞起。
“来几个人,快来!”德忠一转头,扒着门叫了一声。
被德忠凄厉的叫声一吓,几个崽崽恨不得立马将自己贴在墙上。
好在这个时候,这地方还有数个奴才正当值,嚎上一嗓子,就来了几个。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混乱,连旁边的冯溥都惊动了。
向来遵循处事徐徐的冯溥见屋子里抬出来一个人,心嘎嘣一下,快步冲上前,“出什么事情了?”
李礽从人群后面伸出个小脑袋,“夫子,永绶堂哥晕倒了。”
见到太子这张无比可爱的小脸,冯溥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本来就已经数次向皇上提起告老还乡,奈何皇上不允,还被提来给这群娃娃教学。
在场哪个不是王公贵族,哪个不是众臣之子,稍有不慎,便会晚节不保,他这心真是绑在脖子上,随时准备跟着一起去了,“先带他去休息吧。”
奴才们把人带去了旁边一间专门给人休息的屋子,将永绶放在了床上,冯溥和李礽跟着进去,后面还跟着一串哈哈珠子,虽然心中很惊慌,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心。
“还请太子允许叫个太医过来看看。”冯溥说道。
“大哥已经让人……”李礽环顾一周,他大哥人呢?
“快,让开,让开,太医来了。”胤褆小脸通红,满头大汗,扯着一人的衣角,迈过门槛。
众人赶紧从路上挪开,胤褆扯着太医小跑到床前,“张太医,快看看堂哥。”
张太医年约三十,今儿在太医院当值,正在整理脉案,就被冲进来的大阿哥给扯走了。
这一路上都扯着他的衣角狂奔,还絮絮叨叨地让他也快点,事实上要不是照顾太子的短腿,他能跑得更快点,当然这个事实就不用提了。
对于床上躺的人,张太医并不陌生,恭亲王常宁的长子,自幼就疾病不断,太医院去给他看过病的人不少,脉案也很多,偶尔也会研究一下,不过永绶这病是打娘胎里面就有的,治不好。
“回太子爷的话,永绶少爷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又剧烈运动,导致气血不顺,休息一会便成。”张太医诊治了一番,回禀道,“永绶少爷自幼便身子虚弱,需要静养。”
李礽若有所思,“他今儿有些着急,从宫门口跑了过来,还没有吃早膳。”
张太医颔首,“这便是了,无大碍,只需要静养便好。”
“不需要吃药吗?”胤褆也凑了过来问道,生病不都是需要喝药吗?上次他生病了,额娘就说必须吃药方才好得快。
“微臣会开一副平心静气的药。”张太医继续说道,永绶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也没见得有什么起色,指望一服药就能好,还不如寄希望于恭亲王的后院少搞点事情,让这个病秧子能多活两年,否则……啧啧,不可多说。
胤褆点点头,眼巴巴地贴在床边,看着正在昏迷中永绶,等永绶喝了药就会重新生龙活虎过来呢,上次的海澄公之事还没有讲完呢。
“其他人先去学堂吧。”冯溥说道,皇上等会儿可能会过来,都围在这里不像话,再说这对永绶的病情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我不要,我要等着他醒过来。”胤褆固执地说道,小胖手指了指还在昏迷中的永绶。
“夫子,让大哥等在这里吧,不等到永绶堂哥醒来,他心中难免担忧。”李礽说道,胤褆这一路大概是跑去又跑回来,满头大汗,心中定然是担忧不已,就让他待在这里吧,耽误一天的课程后面补上就好。
太子和大阿哥都这么坚持,冯溥也不好说什么,看到趴在床边的小身影,他感受到了一片赤诚之心,这样也挺好的,“如此也好,咱们先回去上课。”
李礽叫了德忠,让他记得同照顾胤褆的奴才提点两句,永绶和胤褆都流了汗,穿着汗湿的衣裳不舒服,记得都换一下。
另一边,康熙见完了大臣,便听梁九功说了这事,“永绶无碍吧?”
“回皇上的话,都是老毛病,约莫是今儿到宫中的事件迟了,从宫门跑过去,旧疾发作。”梁九功说道,他已经派人去问过了张太医,确实如此。
康熙起身,打算过去看看,“常宁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身子稍微差了点,梁九功,你说朕是不是该给保清换个哈哈珠子?”
“皇上的意思是……”梁九功迟疑。
康熙朝着上书房走去,“永绶可是常宁的长子,常宁为了大清四处征战,朕总得替他考虑一番,永绶需要静养,每日让他来回奔波,朕也于心不忍。”
“皇上仁慈。”梁九功连忙说道。
“那就这样吧。”康熙一锤定音。
第50章 枕头风
永绶身着中衣,坐在床上,瞧着眼前盘腿而坐的崽崽,有些哭笑不得。
胤褆爬起,跪着凑近,摸了摸永绶的额头,不出汗了,也不凉了,又摸了摸永绶的爪爪,也是干爽的。
醒来的时候,永绶就发现自己换了衣裳,应该是有人伺候着擦过身子,“多谢大阿哥关心了。”
胤褆摇摇头,想了想,又道:“我就不用谢啦,你要同保成道谢,是他叫人将你抬到这里的,也是他让人换了衣裳,我都没有想到呢。”
听着胤褆的小声嘀咕,永绶的心暖乎乎的,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摸完之后方觉自己有几分僭越,但看胤褆并不在意的样子,稍微松气。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啊?”胤褆问道,要不是迟到他也不会狂奔,就不会犯病啦。
永绶的脸色僵了僵,随后说道:“被小事耽搁了。”
“什么小事?”胤褆继续问道。
“准备出门的时候,被一个奴才将水泼在了身上,换了身衣服就已经有点晚了,出门的时候马车又坏了。”永绶平静地说道,将心中愤恨埋得深深的,不叫人看出半分。
“原来是这样。”胤褆说道,他隔着被子伸手拍了拍永绶,认真道,“以后迟到也慢点,以你的身体为重。”
他只是跑去请太医,就觉得自己心跳得好似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堂哥的身子弱,只怕会更难受吧。
“多谢大阿哥关心。”永绶感激道,额娘费了不少的工夫才让自己选上哈哈珠子,可不能轻易就失去这个机会。
“你是我的哈哈珠子,我自然要罩着你。”胤褆一挺小胸膛,自豪地说道,汗阿玛说了哈哈珠子以后就是自己左膀右臂,他自然要身负保护他们的责任。
永绶脸色微红,露出少年人特有纯真羞涩笑容。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那个无法无天的崽跪坐在床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跟永绶跟叽咕叽咕说个不停,端是一个乖巧懂事的模样。
这可与在他面前之时完全不一样!
康熙顿时一阵气塞,这皮猴子也有如此乖顺的时候?
进门的时候,永绶挣扎要起身行礼,康熙轻松摆摆手,在床边坐了下来,“朕听闻你不舒服,便过来看看,现今觉得如何?”
“回皇伯父的话,无碍了。”永绶微微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
“那就好,我听说你是迟到了,功课一事虽重要,但你的身体更重要。”康熙温和说道。
永绶嗯了一声,直觉却是感觉不妙。
果然,只听得康熙下一句又说道:“朕准你休息些许日子,等身体好了再来宫中。”
永绶放在被子下的手猛地攥紧,磕磕绊绊地说道:“身体,身体已经好了,没事的。”
康熙伸手轻轻拍了拍永绶的肩膀,“莫逞强,等你好了再进宫即可。”
永绶抿了抿嘴唇,垂着头,手指捏得紧紧,似乎全身的力气都涌到了喉头,但半个字不能说出,他这病恐怕是好不了的。
但是他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哈哈珠子这个身份是额娘想尽办法给自己争取来,若是失去这个,他实在是不敢想象……
“多谢皇伯伯恩典。”永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岂有说“不”的权力?
不说他,就连他阿玛也没有,不然也不会为了皇上安心,让家世背景不堪一提的额娘做了继福晋吧。
“你阿玛不在京中,朕自然是要照看一二,府上若是缺什么药材,只管说,有其他需要,也可一并提出来。”康熙继续说道。
“永绶堂哥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再进宫哒。”胤褆凑上前,安慰道,只当永绶面露愁苦是因为生病要喝药,毕竟自己也不爱喝药的。
永绶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笑得天真烂漫的胤褆,内心一阵苦涩,强忍着快要溢出心中的痛苦绝望,也笑了笑,“多谢皇伯父,多谢大阿哥。”
等到下学的时候,胤褆都没有顾得上跟保成哥俩好,一溜烟儿冲回了惠嫔的住所,
惠嫔正在同袁姑姑说着事儿,皇上今儿过来,说保清的功课在所有孩子当中最差,让自己多在上面花点心思,话里话外,好像这读书一事由得了自己做主一样。
哼,他自己作为汗阿玛,更应该多上点心,难道他当自己不知道胤褆这倔强的性子就随了他吗?
从前她希望保成的性格谦逊一点,现在不做指望了,就盼着他功课不至于太差,有几分向学之心。
况且,她又不是没有同儿子讲过这些,奈何保清全然听不进去,她也无可奈何。
当然话虽如此,她还是希望儿子能多学点,如今只有保成一个兄弟在学功课,他日兄弟多了,不能还是最差的那个吧?
想法是好的,奈何无从下手,一提到功课,胤褆就哼哼唧唧,总说自己成为最厉害的巴鲁图。
惠嫔也不好逼迫太紧,好不容易和儿子相处这么愉快,她不想因为这种事情闹僵了,贵妃也同她说过读书一事徐徐图之,万不能过分督促,否则便会有反效果。
贵妃佟佳氏虽未有孩子,然出身名门,自幼也读了不少的书,所以她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的。
“额娘,额娘,我有个事儿要同您商量。”
人未至,声先闻,惠嫔拿自己儿子这个风风火火的劲儿没辙,只能一边提醒一边伸手接住人,“跑慢点。”
“额娘,我有件事需要您帮忙。”趴在额娘的怀中,胤褆仰着因为疾跑而通红的小脸。
“什么事儿呀?”惠嫔招呼着伺候的人取来打湿的帕子,细细地给儿子擦脸擦手。
“就是……就是……”胤褆小声说道,“额娘,我想给我的哈哈珠子送点补品……”
哈哈珠子?永绶?
惠嫔怔愣了一下,早上的事情她听说了,发生在永绶身上的那些事情,看似巧合,在她眼中却是多了另一层意味。
府上能出个哈哈珠子,那可算是光宗耀祖之事。
虽然她儿子比不上太子,但也是续齿的第一位阿哥,颇为受皇上重视的,能当上保清的哈哈珠子,算是一份荣耀。
这种情况下,阖府上下定然是隆重以待,各种意外情况都应该有所准备,但这纰漏却是舞到了宫里,若说不是有人暗中对着永绶使绊子,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过,常宁府上那样烂摊子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家丑不外扬,他们是恨不得沸沸扬扬。
“额娘?”胤褆半晌没有等到额娘的回话,歪着脑袋扯了扯她的衣袖。
“保清很喜欢永绶吗?”惠嫔回过神,摸摸儿子小脸,温声问道,除了保成,难得见胤褆对同龄人这么上心。
胤褆点点头,除了保成,永绶是第二个让他很敬佩的人呢,他见额娘偶尔也会赏赐一些药材给生病的娘娘们,永绶生病了,他也想送点药材,让永绶早点好起来,继续陪他一起学功课。
“额娘考虑一下。”惠嫔说道,她并不想蹚常宁府上的浑水,但又不想让儿子失望,“怎么不曾见你对其他的哈哈珠子这么上心?”
那不是其他的只会念书嘛?连张勇的孙子张宗仁张嘴闭嘴都是之乎者也,半分祖上勇猛也无,叫人好生失望。
胤褆又说道:“他说等我多认识点字,就教我如何读兵书呢,额娘,我就要变成巴鲁图了呢。”
胤褆说着还挥着手和胳膊,高昂起的脑袋和胸膛好似下一秒要提刀上马,征战沙场。
识字?
在胤褆手舞足蹈的表演中,惠嫔精准地抓住了两个字,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对啊,我现在已经认识好几个大字了呢。”胤褆说道,满脸自信,好似再多认识一个字,就可以运筹帷幄了。
所以她和孩他爹没有搞定的事情,被永绶解决了吗?
惠嫔精神一振,顿感自己对儿子的日常还是不够了解,“真的吗?”
对啊对啊,胤褆的一扬手,让身后的奴才呈上自己的小书袋,在里面掏了半天,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他写的大字。
惠嫔接了过来,展开一看。
“怎么样?”胤褆得意洋洋地问道。
丑!实在是丑!就算惠嫔这种汉字一个都不认识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字的丑,字儿好像被人揍散架了一般,脑袋肿得变形,胳膊少了一条,两条腿更是长短不一,怎一个丑字了得!
但是贵妃也说了,不要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惠嫔深吸一口气,违背自己的良心夸奖道:“哇哦,这个字不错哦。”
“那可不。”得了额娘的夸奖,胤褆喜滋滋的,继续说道,“等永绶再进宫,我就再多学两个字……”
惠嫔大惊失色,难道永绶不进宫的话,他就不学了?
“为什么要等永绶进宫才学呢?”惠嫔掩住自己心中的惊慌,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只有他才教我兵书啊。”胤褆理直气壮地说道,其实就是跟不上夫子的节奏,只有永绶给他开小灶,但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
这个因果关系是不是有点不成立?
惠嫔想了一下,读书她不懂,但是宫斗她懂啊,永绶这次回府上真的还能再回宫中吗?若她是始作俑者,定然不会给永绶再进宫的可能。
“要不让你汗阿玛再给你找个哈哈珠子,或者会教兵书的夫子?”惠嫔试探地问道。
“不要,我就要永绶堂哥。”胤褆想也不想地拒绝,开玩笑,换个人他这读书不行的一面不就暴露吗?再说了,这些人未必有永绶那么有趣呢。
不行,绝对不行!
惠嫔被儿子坚决的表情噎了一下,就问永绶是不是会下蛊,把她儿子迷得神志不清。
“额娘,可以给哈哈珠子送补品吗?”胤褆又问了一遍。
“嗯,可以。”
这必须可以!
若只是普通送个补品,那十分简单,但看儿子一副离不开永绶的样子,这补品不只是要送,还得震慑一下常宁的后宅,给永绶母子俩喘息的机会。
这便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胤褆只知道额娘答应自己可以给哈哈珠子要送补品了,心中已经想着永绶回宫同自己一起进学了。
乾清宫中,李礽被康熙留。
康熙说明天索额图将会进宫说一说番薯的情况,让他跟着一起听听。
李礽自然是点头如捣蒜,有什么比消息自己送上门还让人开心呢。
“皇上,惠嫔娘娘来了,说是有新制的糕点,想让您也尝尝。”梁九功进来禀告道。
李礽本来打算离开,但是新制的糕点哎,嘴馋,想吃!
康熙一看到儿子眼神发直,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怎就这么馋呢?自己也没有饿着他吧?
“让她进来吧。”康熙说道。
“妾身见过皇上。”惠嫔笑着行礼,又道,“刚好太子也在,一起尝尝这新制的糕点吧。”
梁九功接过惠嫔手中食盒,揭开盖子,将其中一碟子长形糕点摆上桌。
康熙正准备给儿子拿一块,谁知道保成张嘴就说,“梁公公,要洗手啦。”
对对对,太子爷现在吃东西要先洗手,梁九功立即招呼人送水过来。
康熙刷地一下收回手,目光一转,接过梁九功递过来热帕子,假装那个想要用脏手拿吃食的人不是自己。
惠嫔将一切尽收眼底,笑着说道:“太子爷倒是比保清讲究多了,这要是保清,肯定会先吃了再说。”
“瞎讲究。”康熙白了儿子一眼,喂给他一块糕点。
李礽一边拿眼睛回瞪他,一边啊呜一口,这个糕点并不甜,好像是用山药做的,还有点荷叶的清甜,这个季节可没有荷叶,不知道惠嫔是如何做到的。
“妾身听闻用膳之前洗手于身体有益,现在每日吃东西前,都用肥皂洗手呢。”惠嫔说道,她还不知道康熙迄今为止都没有收到太子爷做的肥皂。
雷区蹦迪!李礽差点被糕点噎住,赶紧吧唧吧唧咽了下去,转移话题,“大哥怎么没有一起过来呀?”
惠嫔不知道保成的心虚,跟着说道:“还在为永绶一事而难过呢。”
康熙倒是看出来了,掀着眼皮,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儿子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
被这眼神一扫,李礽背后顿时就凉飕飕的,迅速移开眼神,看天看地数蚂蚁,就是不看康熙。
惠嫔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凭借自己在后宫多年养出来的直觉,心生异样,“保清为了今儿的事情难安,妾身想来想去,虽然永绶的身子确实不好,但这人儿是在宫中出的事情,又是保清的哈哈珠子,妾身若是不表示一二,心中难安。”
哦吼,惠嫔娘娘这糕点怕是不那么好吃哦~
李礽从胤褆的嘴里知道了今天早上发生在永绶身上的事情,弹幕上的观众凭借自己看过个1个T的宫斗宅斗小说推测出这是有人暗害,至于凶手就是常宁府上那群家世高贵但是只能做庶福晋的女人。
永绶真是个惹人疼爱的小可怜~
所以惠嫔娘娘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为了永绶的事情,就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平生第一次亲自见到嫔妃给康熙吹枕头风,李礽顿时聚精会神地竖起小耳朵。
康熙见保成已经吃完了一块,又拿了一块投喂,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如何呢?”
李礽张嘴继续啊呜啊呜,小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
“妾身准备了一份礼品,但却非永绶急缺。”惠嫔诚恳说道,“妾身听闻皇上私库中有上好的人参,妾身斗胆求个恩赐,求皇上赏赐一份给永绶。”
康熙没有说话,将桌上的水杯递给保成。
李礽确实有点渴了,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心中却想着康熙会如何回答。
杯子遮住了保成的视线,康熙转身看着惠嫔,淡淡道:“就依你所言吧,梁九功,将东西取过来……”
康熙顿了一下,说道:“以朕的名义送过去,就说永绶今儿在宫中受惊,朕和保清心中挂念,送些补品让永绶好好养着。”
惠嫔顿时就知道康熙看出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也不惊慌,继续说道:“多谢皇上。”
又叹息一声,“保清对永绶格外上心,盼着永绶再次进宫教他大字呢。”
得要让皇上知道永绶的重要性,有皇上的关注,永绶母子在府上总归是好过些。
“有夫子的教学不够吗?”康熙说道,他自然是知道保清对永绶的看重,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这能一样吗?但凡夫子能教好,她又何必眼巴巴瞅着永绶这根救命稻草呢?
惠嫔语滞。
李礽放下水杯,说道:“汗阿玛,您可不知道啊,那些哈哈珠子个个超厉害的。”
“哦?”康熙看了一眼突然插话的儿子一眼。
“我怀疑他们在进宫之前,都憋着劲儿在学功课呢,甩我和大哥好大一截,差一点点就跟不上了呢。”李礽伸手比划出一点点的空隙,“要是永绶堂哥对大哥的功课有益,还是早些回来才好。”
胤霸天偏科厉害,令人担忧,可惜这个朝代并没有特长生,不然他还可以考个体育学院。
康熙忽然想到前两日张英同自己汇报保成功课所说的话:太子爷早慧,只是尚在年幼,心性未定,启蒙之学不适于其发展。
按照张英的说法,保成已经识得不少的字,只是跟着读《三字经》,再学习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所以康熙把教学的夫子换成了冯溥。
现在的情况是,除了保清,所有人都能跟上夫子的教学,而保清还指望着永绶给他开小灶。
倒也不是不可以让别人开小灶,但是岂不是有别人知道保清如今启蒙都学不会?要是分开教学,对比则更明显了。
年轻的康熙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儿子功课的压力,想来想去,竟然只有永绶合适,一来,这是宗亲,是一家人,家丑不外扬,二来,永绶性子沉稳,也不会到处乱说,要是保清自己嚷嚷,他还不知道永绶在给保清补习。
足见永绶品行。
但是他那个身体……
第51章 马氏
康熙沉默了一瞬,常宁府上的混乱,他并非没有耳闻,但他既是兄弟,也是君王,没有办法,亦不愿意插手常宁的家宅之事,只是偶尔提点一番,莫闹得太过。
但常宁自个儿都不在乎这笔糊涂事儿,他也不能把手伸进人家的后宅,他是皇帝,不是什么管理家长里短的里正。
早知道,他就不该让永绶做保清的哈哈珠子,也怪现今之人都觉得科举才是正途,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万一出了事,那便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儿。
而科举多好,不用抛头颅洒热血,只需安安稳稳读书,中了举便万事大吉,没中举那便再读,数十年寒窗,一朝鲤跃龙门,听起来可比上战场轻松得多,至少性命无虞。
所以,给保清寻哈哈珠子格外艰难。
有人推荐永绶之时,康熙心中大喜过望,常宁本就是一员猛将,虎父无犬子,永绶除了身体差些,其他定然不错。
于是在校考过永绶之后,便将人指派给了保清,如今想来,还是有几分轻率了。
举荐永绶之人,不正是马氏父亲的好友吗?若说全然没有私情,康熙不信,导致现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所有的事情只是在一瞬间闪过,康熙看向保成,忽道:“既知不足,为何不上进?”
李礽眯缝了一下眼睛:汗阿玛,你在转移话题!
“我明明已经很厉害了啊。”李礽不服气地反驳道,康熙每次抽背他都能答出来呢,对比胤禔简直妥妥的尖子生了,他还有啥不满的呢。
“你那个字丑得别具一格。”康熙忍不住说道,第一次看到保成的字时,顿时就有一种惊天地泣鬼神感觉,怎么都想不出来这么活泼可爱的崽是怎么能写出这么丑的字的。
李礽……这能怪他吗?一个习惯硬笔的人突然用毛笔,哪哪都不得劲儿?
每次写大字的时候,他都一种直接“研发铅笔和钢笔”的冲动,阻碍这个冲动是他硬笔字也丑得离奇。
“这样吧,从今日起,你每日加练十个大字。”康熙说道。
不要啊啊啊啊啊!!
李礽内心痛苦哀嚎,他是来拉永绶一把,不是把自己搭进去的啊。
于是,他疯狂地对着自己的盟友惠嫔使眼色,期待着惠嫔能救自己一把,毕竟自己也是为了永绶,为了永绶就是为了胤禔不是吗,他与惠嫔的目标一致,是暂时的盟友。
惠嫔……这孩子莫不是傻的,或者当皇上是个瞎的,圆圆的小眼睛抽成这个样子,皇上都开始憋笑了。
但是,保成却是又在帮她,惠嫔只能忽略皇上一副看戏模样,将已经拐跑的话题重新拉回来,硬着头皮艰涩道:“太子如此聪颖,功课自是不俗,倒是保清让人头疼。”
儿啊,不是为娘不帮你争取,奈何你自己争不了气。
康熙没有接这个话。
“可是大哥有堂哥啊。”李礽小捧哏上线,“只要有堂哥在,大哥的功课刷刷地都会了。”
惠嫔顺着说道:“这倒也是,不过永绶病着,也不知道如何了,若是能知道病情,也好相帮一二,让永绶能够早日回宫。”
李礽继续捧,“对啊,汗阿玛,永绶堂哥是在宫中犯旧疾,咱们得要负责任啊。”
想象一下,和硕恭亲王的嫡长子为了进宫做胤禔的哈哈珠子噶了,这可是政治问题,康熙保准头疼。
这两人何时有了此等默契,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一唱一和,说到底不就是想让自己蹚浑水吗?
“朕知道了。”康熙想斥责保成胡说八道,怎么能诅咒永绶呢,但是又知道保成说得有几分道理。
自己现在骑虎难下,偏生这哈哈珠子是自己决定的,依赖他人才能搞定作业的儿子是自己亲生的,都责怪不得。
左思右想,算了,这口大锅就扣在常宁头上吧,要是他好好管理一下后宅,哪里会这样呢,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就会了打仗。
但是,自己又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才,大清需要这样的勇士。
如果永绶能继续给胤禔做哈哈珠子,一切都迎刃而解……罢了,总归是他们爱新觉罗家族的人。
“就按照惠嫔说的,让张太医每五日去诊一次脉。”康熙说道,当然他也会再给保清物色其他的哈哈珠子,左右保成还差一个哈哈珠子,就以此为由头吧。
“妾身多谢皇上。”惠嫔与太子对视一眼后,赶紧谢恩,生怕迟上一会,皇上就把这个恩赐收回去了。
李礽看着弹幕上一片“欧耶”“撒花”,也松了一口气,他的粉丝终于不用去跳海了。
康熙此举真是一石三鸟,比如说弹幕上心疼永绶的观众,比如说辅导孩子的作业,比如说康熙的兄弟感情……
另一边,永绶中午就被康熙派人送回了府上,张太医随行,当着他额娘的面,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自是让人好生养着。
张太医前脚一走,下面坐着的几个庶福晋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哈哈珠子是天大的恩赐啊。”
“恩赐也要有命享受呢。”
“谁说不是呢,有的人啊,就算福薄,占了好位置又有什么用呢。”
“没点自知之明。”
“我要是她,早就羞愧而死”
“呵呵~”
……
一番冷嘲热讽后,几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永绶手紧紧握着,牙齿恨不得咬出血腥味,欺人太甚!!!
“来,喝药。”福晋马氏眉宇之间透露着几分疲态,神色却是温和娴静的,好像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让身边人将温度正好的药端了上来,“太医说你要静养,你且安心。”
“都怪儿子不争气,要是……”永绶垂着头,咬着牙,晦暗说道。
“不是你的过错。”马氏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又道,“等你好了,大阿哥自然会让你回去的。”
真的吗?
永绶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甚至可以怀疑自己这副破身子还有没有可能好转的可能性,但是额娘这么说,他不想让额娘伤心,更不愿她背着自己哭泣,握着额娘的手说道:“嗯,等额日子修养一段时间,再进宫。”
母子俩又说了会话,永绶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疲倦。
“你先睡一会儿吧。”马氏扶着永绶躺下,帮他掖了掖被子,等他闭上眼睛,睡熟了才离开。
“福晋慢点。”
迈步出房门的时候,马氏的身子晃了晃,身边侍女赶紧扶着人,小声提醒。
马氏顿了顿,等着那一阵眩晕过去后,才继续走了出去,费力道:“为了永绶,我也还能再撑上一阵子。”
侍女安慰道:“福晋福泽绵厚,可别同这些人置气。”
“我知道她们等着我儿子没了,让她们的儿子袭爵,岂能让她们如愿?”马氏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当初是她天真不设防,差点难产,一尸两命,吃了那么大的亏,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人了,为了儿子,她可以付出一切,手染鲜血也在所不惜。
她挺了挺背脊,捏紧了手,朝着住院走去,只要她不死,这些跳梁小丑永远只能居于她之下。
“莫让这些人打扰永绶休息。”马氏吩咐道,“另外给李伯父带个口信,问问皇上有没有再选别的哈哈珠子……”
马氏慢慢走着,又道:“若是有什么消息,千万别告诉永绶,他心思敏感,凡事总爱放在心中琢磨,让他知道了,只会伤神,于身体无益。”
“奴婢知道了。”侍女试探地说道,“咱们家少爷不会失去哈哈珠子的机会吧?”
“端看皇上怎么决定吧。”马氏说道,她想尽办法把永绶送进了宫里,让他赢得大阿哥的欢心,现如今就看大阿哥有多依赖永绶了。
王爷的向来不爱搭理后宅这些事情,一次两次地告状能得到他怜悯,次数多了,他只会觉得烦躁,后院之中,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为了永绶的将来,她必须搏上一把。
成,则一劳永逸,败,则万劫不复。
马氏仰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希望老天爷这次能站在她这边一次。
不到两日,去打听消息的人便带回了消息,皇上果然再继续想看哈哈珠子,说的是为了太子相看,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很难不让人多想。
马氏听完回禀,浑身一软,手中的碗掉在了桌上,泼了一桌子的汤水,脸上勉强维持的从容凝固在脸上,喃喃道:“真的吗?会不会你听错了?”
伺候的人搀扶着马氏远离桌子上的狼藉,明显没有回过神的马氏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福晋……”侍女慌乱地呼叫。
马氏回过神,踉跄两步,扶着软榻,挪了上去,胳膊架在案几上,脸色铁青,她输了吗?
她真的输了吗?
她不信。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为何要待她如此残酷?
“额娘。”永绶站在门口,手紧紧扶着门,小声叫了一声。
马氏心中苦闷愤恨的咒怨顿了顿,她收敛了一下情绪,摆上温和的笑容,深吸了两口气,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孩儿来看看额娘。”永绶说着走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是不是以后都不需要去宫中了?”
“胡说,从哪里听来的闲话。”马氏笑着说道,拉着儿子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你去做大阿哥是皇上的旨意,皇上都没有发话,怎么就不去宫里了呢?”
永绶嘴巴动了动,来的路上,就听到有奴才故意在他面前说皇上还在挑选哈哈珠子,不就是为了代替自己吗?
第52章 天花
“额娘,孩儿已经长大了,有什么困难可以一起面对的。”永绶说道,他知道额娘对自己的保护,但是他也想为额娘遮风挡雨。
马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咱们永绶长大了呀,放心,有什么困难,额娘一定同你说。”
永绶知道,即便额娘这么说,真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也不会说的。
“别皱着眉头了,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一般。”马氏点点儿子的额头,打趣儿道。
永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才反应过来,额娘是逗他,忍不住见额娘的手拉下来,认真地说道:“额娘,听说皇上在给大阿哥选哈哈珠子了。”
“哪个长舌头在你面前嚼舌根来着,宫中的事情也敢妄议,怕不是不要命了,就算是你阿玛也不敢猜测皇上的意思,区区一个奴才也敢托大?”马氏眉毛一拧,眼神犀利。
永绶哪里敢说是谁呢,他们不像是后院里面其他的人,背后有强大的娘家,真要对上了,说不定还会吃亏呢。
马氏招了招身边的奴婢,“敲打一下院子里面的奴才,莫要传谣,其他的院子提点两句,爱听不听。”
奴婢退了下去传话,如今各处院子自称一处,根本不给主院的人半分好脸,说了怕也是只会惹得嘲讽。
果然,听了奴婢的传话,庶福晋舒舒觉罗氏哼笑一声,当着奴婢的面道:“这是扯着宫里的旗子,堵咱们的嘴啊,说都不让说了,罢了罢了,咱们就等着宫中的传话吧,免得又诋毁我们造谣来着。”
奴婢低着头,退了下去,舒舒觉罗氏的儿子排行第二,向来与嫡福晋不合,说话总是带着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权当没有听到。
舒舒觉罗氏尚是如此,有个女儿养在宫中做公主的晋氏更不客气了,只差没将话挑明了。
传话的人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去的时候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
马氏都不用听他们回禀,就知道是什么样的场面了,她抿了抿唇,继续佯装着笑脸,轻声宽慰儿子。
“福晋!福晋!宫里来人了。”小厮一路小跑着通报。
马氏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了下去,这么快就来了吗?难道是要通知永绶不再是胤褆的哈哈珠子了吗?
永绶跟着脸色也发白,整个人微微发颤。
“有没有说为了何事?”马氏一边询问一边朝着正厅走去,想要从奴才口中探出点信息,她这个心扑通扑通跳得太乱,手指在微微颤抖。
“并无,但是上次来的张太医也在其中。”奴才回答道,“另外还有一个年长的姑姑。”
马氏听得满头雾水,这又是哪里来的姑姑?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这是惠嫔身边的袁姑姑。
双方浅浅见礼后,张太医先开了口,“皇上担忧永绶少爷的身体,特地派我每五日来诊平安脉。”
马氏一时拿不准皇上的意思,但总归是重视自己的儿子的,她立马说道:“永绶在自己的院子中,双喜,带张太医过去。”
等到张太医走了,马氏便道:“永绶的事情竟然惊动了惠嫔娘娘,劳娘娘挂念了。”
袁姑姑笑眯眯道:“大阿哥心系永绶少爷,当日回宫便求了主子,说是要给永绶少爷送补品呢。”
马氏眼神一亮,事情好像同她想的不一样。
“大阿哥心慈,挂念着我家永绶,等永绶身子好了,定然好好辅佐大阿哥。”马氏试探地问道。
都是宫中的人精,如何能不知道马氏的想法呢,袁姑姑也不揭穿,回复道:“原本应该早两日就把东西给送过来的,但是娘娘想到皇上的私库中有上好的人参,特意去求了一支。”
马氏心中激动,这样说来她儿子并没有丢掉哈哈珠子的身份,而且惠嫔娘娘和皇上都对永绶印象不错,“多谢皇上恩赐,多谢娘娘恩赐了。”
袁姑姑知道马氏懂了自己的意思,又跟着说道:“娘娘还说了,若是缺什么药材只管开口,让张太医自宫内取,务必让永绶少爷养好身子,早日回宫陪伴大阿哥。”
这话一出,马氏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内心翻涌,眼眶发热,手指紧紧捏着帕子,压制心中的情绪,但是微微哽咽的声音还是透露出几分难以掌控的情绪,“有娘娘和大阿哥的庇佑,永绶的身子很快就能好。”
“那娘娘可就安心了。”袁姑姑笑着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永绶还是病了一场,气血翻涌加大悲大喜,羸弱的身子吃不消,还是病倒了。
但是宫中皇上和娘娘的余威倒是震慑住了后院的妖魔鬼怪,没人敢放肆地折腾幺蛾子,毕竟张太医是宫里面的人,万一在皇上和惠嫔面前说了什么,宫中倒不会直接说什么,但是惹恼了王爷,却是吃不了兜着走。
胤禔虽然对这个哈哈珠子念念不忘,奈何人家身体不好,他也不可能把人给拖进宫,只能再次化身李礽的跟屁虫,帮着找天花的治愈办法。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胤祉那个奶团团来抢夺自己的地位,但是考虑到他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大哥,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乐帮着保成,这样一想,他这大哥的光环显得更闪闪发亮了。
与春风得意的胤禔不同,李礽迄今为止还没有找到如何不动声色不引怀疑地说出天花配方,原本的想法是从宫里人下手,调查一下宫内得过天花的人传染途径,进而得出牛痘的疫苗。
但是他高估了太子影响力,确切是太子崽崽的影响力。
虽然宫中的奴才也会配合,但是皇宫之大,一时半会很难调查完。
“保成,这个是我额娘宫中的奴才汇报的。”对于接回弟弟这个事情,荣宪干劲十足,从保成这儿听到了法子,回去就召集了自己宫中的奴才统计情况。
“保成,这是我额娘宫中的,还有我的呢。”胤禔丝毫不肯居于人后,跟着说道,还朝着荣宪抛去了小眼神。
荣宪……真是好欠揍哦,但是为了胤祉,她要忍住,忍住,她就能赢!
李礽时刻记着自己是个识字不多的崽崽,叫来小三子帮忙看看这些人是如何得的天花以及感染天花之后的症状。
就目前来说,基本上都是人传人,至于少数几个莫名其妙得了天花的人,根本挖不出更多的信息,从头到尾糊里糊涂。
啊啊啊,没有半分牛的踪影。
李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种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是眼下别无它法,他也想过依靠系统,但是奈何眼下的三个任务——迁海令、海上贸易、带胤祉回宫,没一个能用上的。
而且,胤祉回宫这件事与天花疫苗互成因果。
李礽长叹一声,趴在桌子上,晃荡着腿,心想要不直接冲去康熙面前说昨晚有仙人入梦,告诉自己天花的预防方式是牛痘。
但是,古人只是迷信,并非脑残。
而且万一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迹被借题发挥,说他是什么仙人转世、十世善人、天选之人,那也太羞耻了。
“保成不要急,我额娘已经在想办法了。”荣宪说道,虽然这只是皇上和太子之间的约定,但是想见儿子的执念,让她也为这种听起来不着边际的约定全力以赴。
“我额娘也在想办法。”胤禔不甘示弱地说道。
惠嫔:心好累……儿子又在奇奇怪怪的方面争强好胜了。
荣宪并与吐槽,突然一想,就算是胤禔先在找出答案,但是最终受益的还是自己啊,算了,就不同他争斗了。
“保成,我们为什么要找这个啊?”还是胤褆先问了出来。
李礽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同他们说这件事的原理,于是道:“我想在所有的人里面总有人得天花的经历与众不同,没有旁人那么痛苦和危险,说不定就可以找到治愈天花的办法。”
荣宪愣了愣,这个法子好像是行得通,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劲吧。
“保成真厉害啊。”胤褆露出崇拜的星星眼。
那可不,李礽小手叉腰,面露得意,恨不得仰天大笑,但他这笑容刚露了个苗头,就听到胤褆问道:“要问过多少人才能找到啊。”
李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呵呵,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荣宪……哦吼,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不就是大海捞针吗?说不定排查完整个皇宫都没有这样的人……
李礽故作严肃,小手拍了拍胤褆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事在人为嘛。”
胤褆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他对保成有着无条件的相信,反正保成怎么样都好。
这种事情凭他们几个孩子在可能做得到?
荣宪看着两个傻子弟弟,在内心小小地叹了个气,好在额娘已经去找贵妃娘娘了,“我额娘已经找贵妃娘娘相帮,说不定很快就有结果了。”
对哦,真是糊涂了,李礽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尽想着自己搞定了,殊不知他现在还有大佬在背后支持。
当然他说的大佬不是康熙,而是太皇太后,康熙日理万机,只会觉得他瞎胡闹,但是太皇太后不一样了,说不定会支持自己呢。
李礽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他现在就要去慈宁宫找太皇太后叙叙旧唠唠嗑,看看她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等着贵妃娘娘的消息,我去问乌库妈妈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李礽说道。
听到太皇太后,荣宪却是有些迟疑。
她比保成年长些,又一直待在额娘的身边,知道太皇太后早就不管后宫之事了,常日里只有汗阿玛和保成会去慈宁宫请安,其他的人去了也只会被客气地请出来。
太皇太后会答应他们吗?
第53章 初心
荣宪心中有几分忐忑,这事儿毕竟与胤祉有关,她担心要是惊动了太皇太后,引得反感,但是又期待着太皇太后能够看在保成面子上能够相帮一把,毕竟在诸位孙子女里,太皇太后最疼爱保成了。
李礽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第二天背着小手在康熙面前念完了今天的功课,他就呲溜一下子蹿到了慈宁宫。
“乌库妈妈,保成来看您了。”李礽一掀帘子蹦跶了进去。
“哎哟,让乌库妈妈看看,怎么长胖了点呢?”太皇太后笑着说道,嘴上说胖了,却是又苏茉儿取了糕点过来。
“乌库妈妈,保成才没有胖呢。”一上来就听到这种扎心窝的话,李礽有点难以接受,他这哪里是胖,弹幕上说了,他这是可爱的“婴儿肥”。
太皇太后哪里是觉得保成胖呢,也就是逗他玩儿,“行吧,保成说不胖,那就不胖吧。”
李礽……
这个语气实在是没有办法辩驳,总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保成今儿怎么过来了啊?”太皇太后笑着说道。
苏茉儿又拿了热帕子让李礽擦手,整个宫里现在都知道太子爷吃东西前必须洗手,就算不洗手,也得用热帕子把手擦干净。
“来问问乌库妈妈肥皂好不好用。”李礽在对面坐了下来,摸了一块糕点喂进嘴里,还有他阿玛不在,不然必定会拦住他罪恶的手手。
“好用,好用极了。”太皇太后说道,收到保成派人送过来的肥皂之时,听说这是保成自己做的,她还惊讶了一下,打听之后,虽然和传闻有点出入,但确实其中确实是有保成的主意。
“等汗阿玛的兰花开了,我到时候给您再换个味道,或者您有啥喜欢的味道也行。”李礽说道,他要求着太皇太后帮忙,必然是要先打点一下。
太皇太后眉毛挑了挑,小太子去了绰尔济的府上一趟,回来之后就在宫中搅风搅雨的,起先以为是荣嫔撺掇,但听玄烨说是保成自己的想法,想要胤祉回宫,陪他一起玩耍。
要她说,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小·但是很有想法·李礽仰着头等着太皇太后的回答,要是不喜欢兰花,还有茉莉、荷花、梅花……想要哪样搞哪样啊。
“我啊,只要是保成送的,都喜欢。”太皇太后笑着说道,这一点倒是真诚极了,她喜欢保成,疼爱保成,所以保成送什么都会觉得喜欢。
哎呀,这多么不好意思呢。
李礽忍不住红了脸,“乌库妈妈最好了。”
“说吧,找乌库妈妈什么事情?是不是跟太花的法子有关。”太皇太后问道,她向来直爽,捻着佛珠算计前朝之事就已经是极限了,故而,她并不喜欢勾心斗角的后宫,更不喜欢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做些腌臜事儿。
与其看着糟心,还不如把门一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李礽的眼睛瞪得溜圆,厉害啊,他这儿才说了个开头,太皇太后竟然已经猜到了来意。
太皇太后从保成震惊的小表情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保成还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根本就不用猜测,“乌库妈妈猜对了?”
李礽点点头,老实巴交地把之前跟荣宪说的话又同太皇太后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自然不像胤褆那么好忽悠,一针见血道:“保成知道这要耗费多少时间吗?”
“不知道。”李礽确实不知道,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确认眼神,遇见对的人,运气不好的话,茫茫人海擦肩而过,“乌库妈妈觉得这个法子不行吗?”
李礽迅速反问,拿着自己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看着太皇太后,一副你要是说不行我就立马哭出来的表情。
在这种眼神儿的注视下,太皇太后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乌库妈妈不是觉得不行,而是觉得花费的时间太多,为了胤祉,同你汗阿玛的约定如此兴师动众,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的太子胡乱作为?”
李礽一听,就知道太皇太后和康熙想的一样,觉得自己不能找到克制天花的法子,被两位大佬同时看轻,李礽倔强的好胜心突然间崛起,不蒸馒头争口气,这牛痘他还真要搞出来。
“其实不全是为了胤祉啊。”李礽说道,决定打一打感情牌。
“哦?”太皇太后咦了一声,但是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显然是觉得保成被戳穿了心思,还在嘴硬,“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汗阿玛啊。”李礽毫不犹豫地说道。
太皇太后却是瞳孔震惊,从清军入关之后,上至皇帝,下至兵卒,受天花之疫病困扰不断,她的福临也是命丧天花。
而玄烨能继承皇位,诚然与他聪明睿智有关,但是得过天花这个原因也不可忽视。
保成是为了大清江山永固,所以才想找到克制天花的方子吗?
太皇太后慈爱地摸了摸保成的小脑袋,说道:“你年纪小小就有如此志向,咱们大清后继有人了。”
被夸得莫名其妙的李礽,这就算有志向了?不过是站在前人……不对,后人……也不对……反正就是别人肩膀上,利用他人的发明发现而已。
要不是怕被当成异端烧死,他直接搞个研究院,三年脱贫五年小康十年致富,从此走上国富民强兵壮的道路,何至于连个牛痘都要拐个十八弯的累人呢。
太皇太后想起皇帝的话,呵,这傻玄烨哦,他还在为保成对兄弟黏糊糊的感情吃味,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有如此的想法,“若是真能找出克制天花的法子,对大清来说,是千秋功德。”
李礽点头,总觉得太皇太后的想法与他的想法在哪里有点出入,好像立意一下子拔高了?
不管了,只要太皇太后持赞同态度就行,这样他下一步就可以申请外援了。
“既然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你又何必拿胤祉回宫一事做筏子,倒是让你汗阿玛以为你是想把胤祉带回宫,才想了这个主意。”太皇太后说道。
要是保成不来这趟,他们都不知道保成竟然打着这个主意,岂不是要一直误会下去?
李礽茫然,他确实是想把胤祉带回宫才想的这个主意,没错呀。
“难道你是害羞了?”太皇太后疑惑道。
李礽……麻了,话题引导的方向似乎朝着诡异的岔路口狂奔不回头了。
太皇太后嘀咕着,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子的,在心中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保成胸怀大志,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江山社稷才要找克制天花的法子,而不是什么兄弟情怀。
眼瞧着太皇太后脸上的满意愈发的浓厚,李礽已经不想去解释什么了,天下万民也挺好的。
“明儿我就叫你汗阿玛过来,同他解释清楚,免得让他误会你。”太皇太后下了论断,这是最有志向又很可爱的保成了,怎么能被误会委屈呢?
太皇太后又道:“此事与私心无关,你汗阿玛会理解的,便可与胤祉回宫一事脱离干系,也让世人知道,你不是如此荒唐私利之人。”
做太子得要名声,有了名声,将来才能累积威望,而名声就在平常的言行举止之中,所以定然要克己慎行。
就让康熙误会吧?就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想胤祉回宫才遍寻克制天花的法子?球球您了哎。
李礽……这个自我攻略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怎么还出现了排他性呢?
“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李礽说道,趁着事实黑白还没有被颠倒,趁着他的任务还没有走到死路,他要将已经信马由缰跑了十万八千里的歪楼话题给拉回来。
私心?难道还是想着胤祉?倒……也不是不可……吧。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什么私心?说来听听。”
李礽双手托腮,惆怅满怀,“不想汗阿玛难过。”
太皇太后皱眉,玄烨为何要难过?
“看完三弟回来路上,汗阿玛触情伤情,说因着天花,未曾一日承欢于父母跟前,心怀遗憾。” 李礽说道,拼命地挥动康熙这张大旗,“大哥和三弟亦是如此,保成不想他们长大之后也有汗阿玛一样的遗憾。”
太皇太后恍然大悟,却是更加欣慰了,有上位者的胸怀,又有身为儿子兄弟的感情,是合适的储君。
也难免让她想起来玄烨小时候的模样,乖巧懂事,还有几分小聪明的活泼,保成同他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要是能找到克制天花的办法,他们就可以待在自己额娘的身边了。”李礽说道,他自己是没有享受过妈妈的疼爱的,胤礽也没有,但是他希望别的孩子可以。
尤其是胤祉那个小表情,很难不让人心疼,在他这个年纪,本应该待在父母的身边,享受宠爱与亲昵,但是围绕在他身百年的只有恭敬与疏离。
太皇太后笑着说道:“难怪保清自打回宫就粘着你呢,你对他们倒是没得说。”
“都是兄弟啦。”李礽说道,他又不是真的皇太子,对做皇帝也没有什么渴求,更不可能让九子夺嫡重演,所以最好的结局是四四上位,其他人做个辅政大臣或者闲散宗室,自己做个咸鱼王爷。
太皇太后摸摸保成的小脑袋,她希望保成能保持初心,兄弟和睦,一切都顺顺利利,大清江山固若金汤,“保成有心了,乌库妈妈会帮你寻找克制天花的法子的。”
李礽立马说道:“多谢乌库妈妈。”
第54章 太叽
李礽掰着手指想了一下我方盟友,太皇太后,胤褆和惠嫔,荣宪和未曾见过面的荣嫔,从样本分布来看,主要集中在后宫,事实上,要是康熙愿意配合的话,效率可能会大大提高。
但是,康熙看起来应该是将他的行为看作小儿玩乐,并没有放在心上,想想也是,终归是皇上,总不能因为小孩的一句话,整个朝堂就忙来忙去。
就在李礽想着怎么加快速度的时候,有一位助力出现了,是贵妃娘娘佟佳氏。
这位后宫的女主人派了自己身边的亲信徐嬷嬷来了乾清宫。
“给太子爷请安。”徐嬷嬷面露慈爱。
“徐嬷嬷怎么来了呀?”李礽进了屋,将书袋子递给德忠,等会儿还要练大字,明儿胤祉就会进宫,他要把作业做完了,到时候陪胤祉一起玩。
“太子爷功课繁忙,近来没去看四阿哥,四阿哥想您呢。”徐嬷嬷笑着说道,“贵妃娘娘说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四阿哥。”
李礽无语,四崽才一丁点,人都记不住,还想他?
“啊,自打进学之后,晨出夜归,就没有办法再去了啊。”李礽面露愁苦,现在全是文化课,按照康熙的说法,他至少得满六岁了,才能有外谙达教劳动课——骑射。
徐嬷嬷继续保持微笑,太子爷说得有道理,但是时间这东西,挤一挤总会有的,前天不是还去了慈宁宫一趟吗?
“太子爷辛苦。”徐嬷嬷说道。
李礽思索,最近没去看四崽崽,弹幕上确实有些不满意,不如明天上午陪胤祉玩耍,下午去看看四崽崽。
想到这儿,李礽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总觉得自打来了清朝,自己的行为越来越朝着交际花的方向而去——所有人都爱我怎么办?
“明儿下午去吧。”李礽说道。
徐嬷嬷面上一喜,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那奴婢同娘娘回复一声,小厨房新做了一种糕点,到时候太子爷不妨尝尝。”
惠嫔隔三差五就让大阿哥给太子爷送糕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贵妃娘娘没有能够跟太子爷玩到一起去的孩子,只能用四阿哥来吸引太子爷了。
太子爷答应了明天去,也算是同娘娘有个交代了,希望后面的计划也能够这样顺利。
李礽的心思和弹幕上的想法一样,贵妃娘娘想要自己吃糕点,为何不叫徐嬷嬷送过来,非要让自己去她的宫中?
他倒不担心下毒之类的,佟佳氏可没有这么蠢。
所以……问题出在了哪里?
“德忠啊。”李礽伸长脖子喊了一声。
“奴才在。”德忠从门外走了进来,“太子爷有什么吩咐?”
“你还记得我上次让你调查宫中流言的那件事嘛?”李礽问道,他能用的人不多,他盲猜德忠和小三子都是听康熙吩咐的人,但是不妨碍他使唤得极为顺手。
至于为什么叫德忠去,没让小三子去呢,因为小三子实在是太实诚了,要是康熙问起来,他恐怕连锅底要全盘托出。
对比起来,德忠就滑头些,汇报的时候,会将演一些细节抹掉,为自己和他都打掩护,更为灵活一些。
所以他们俩现在分工很明确,德忠负责对外事务,小三子负责对内事务,恰好可以扬长避短。
果然,德忠那边很快就来回话了,说这段时日太子爷不去看四阿哥,是因为对佟佳氏有意见,不想佟佳氏做下一任皇后。
李礽……后宫是不是日常无事可做?一天天竟传些不着边际的八卦,有这精力为社会建设多搬两块砖不好吗?
谣言传成这个样子,难怪佟佳氏会着急呢,但是李礽又不可能直接说自己不在乎佟佳氏做后妈,否则,就会是另一种谣言了。
太子不易,李礽叹气。
罢了,就用行动表示一下,自己确实不在乎这个事情吧,但是他真的很忙啊啊啊啊啊!!!
崩溃!!!为什么当了皇太子也没有咸鱼成功呢?
李礽自我安慰,这是黎明前的黑暗,熬过去就好了,直播起飞,国富民强,原地躺平,平安老去……
不用进学的早上没有人会来叫太子爷起床,身边伺候的人都清楚自打进学之后,太子爷的起床气能吓死个人,大早上被那又圆又大又失去高光眼神盯一早上,精神压力绝对不亚于在梁公公面前犯了错。
尤其是太子瘫着脸,毫无生机的眼神跟着自己来来回回转动的时候,伺候的奴才只恨自己不会隐身术,将自己的存在感抹杀掉。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觉得德忠的伟大——这个以身饲虎的人还能轻松和太子聊着天,真是不简单啊。
没有早起,李礽睡得呼呼呼,昏天暗地,等到日上三竿,他终于开始慢慢清醒,吾日三省吾身:我是谁?在哪里?要干嘛?
想着,想着,哎哟,不对劲,被窝里面还有个热乎乎又软乎乎的……
李礽瞬间清醒,一低头,就看到胤祉的小脸蛋在自己面前放大了数倍,可爱冲击!!!仰倒!!!
“咯咯~”一看到太子哥哥看着自己,胤祉立马兴奋地贴着他拱拱拱,“太叽咯咯~”
李礽!!!!
震惊过后,他立马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嗯……没有眼屎,可以开直播了。
“胤祉啊。”李礽摸了摸胤祉的脑袋。
胤祉笑得更开心,扯着李礽的衣服,朝上挪啊挪,在哥哥的脸上,叭,亲了一口,留下湿漉漉的口水印。
李礽心中高兴,跟着在胤祉的脸上也叭了一口。
胤祉笑得眼睛都眯着了,兴奋地叫着咯咯、咯咯……
李礽也笑着,忽看到胤祉神色一愣,这是怎么了?
正在疑惑之中,他就感觉一股更暖的洪流冲过了自己的腿,湿湿的,热乎的……带味道的……
“德忠!!!”李礽炸毛了,为啥这个崽崽尿床了???
胤祉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小眉头紧锁,圆圆的眼睛耷拉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
你咋还委屈上了?尿床的是你,倒霉的是我,委屈的是你,哄人的是我!!!
李礽只能压着心里的小炸毛,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哥哥不是说你啊,你别害怕……”
哥哥说的就是你,哼唧唧,尿床的崽崽!!!
胤祉瞅了他半晌,又兴奋地继续同哥哥贴贴。
撒过尿的衣服、床单被罩、崽崽……窒息,麻了麻了,李礽生无可恋,宛如一条失去灵魂的咸鱼任由德忠和小三子打理。
荣宪在一旁喂着胤祉吃米糊,略带歉意地说道:“保成,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胤祉会在你床上……”
额娘让她带着胤祉过来保成这里玩耍,保成还在睡懒觉,胤祉又一直闹着要找哥哥,她便让乳母把人抱了进去。
谁知道这崽一看到保成,就非要钻人家被窝,掏出来他就摆上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所以她便由着他去了。
谁知道……
李礽摆摆手,摊在炕上,表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尿床是每个小孩子的本性,这还能控制不成?
荣宪生怕保成生气,碎碎念道:“其实胤祉平时可乖了,他大概是看到你太兴奋了,忘了这个事儿,没憋住……”
李礽当然知道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心中也就是膈应了那一阵就好了。
胤祉吃过米糊,又看向李礽,噌噌噌爬过去,靠着哥哥躺下,“咯咯,呼呼……”
李礽由着他抱着自己的手手把玩,问道:“你那边有什么进展了吗?”
提到克制天花的法子,荣宪就一阵愁眉苦脸,额娘已经找了一些相熟的妃嫔打探过了,一无所获,还有人说这是小儿玩闹,说额娘是为了讨好太子……
对此,荣宪只想“呵呵”两字,涉及胤祉的事情,额娘从来都很较真,尽管保成提出来的东西匪夷所思,额娘也会拼尽全力的。
荣宪摇摇头,又道:“额娘说了,胤祉年岁尚小,不同于大哥,所以找不到法子也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额娘那么想念胤祉,但是额娘说了,此事成与不成都不在保成的身上,保成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
李礽点点头,只是看着荣宪毫无灵魂巴巴转述着,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不过,李礽也不想去考虑太多,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小家伙,拿着上次胤祉给他的玩具,陪他玩了一会,小家伙就开始打瞌睡,抱着李礽的胳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只要有人想抱着他离开,他那迷迷瞪瞪的小眼睛立马瞪得溜圆,紧紧抓着哥哥的衣服不肯松开,强行分开,他那眼睛就蓄满了委屈,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李礽无奈,摆手道:“让他在这儿睡吧。”
只是李礽很快就后悔了这个主意,他看了看一边吃手手一边呼呼正香的胤祉,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地图”,有点像揍人!
一旁的荣宪尴尬而又无奈,干巴巴地解释着,“胤祉平日真的不是这样的……”
看到保成身上的水迹,又觉得这种解释毫无说服力。
总之,小胤祉在哥哥的床上尿了一次后,也没有放过哥哥的炕,但是本人丝毫没有任何的羞耻心,依旧黏着哥哥乐呵呵的。
“他这么能黏人?”李礽说道,伸手点点胤祉,胤祉睡得小脸红扑扑,戳了戳,又嫩又弹。
“可能是保成以前对他说了太多的话吧。”荣宪仰着小脸思索道。
我?哦,原身吧。
胤祉不是满月之后就被送出了宫吗?原身什么时候同他碎碎念过?
见保成满脸的迷茫,荣宪托着下巴凑近了说道:“保成忘记了吗?你原来住在额娘宫里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胤祉还在额娘的肚子里,你天天隔着额娘的肚子同他说话,说让他出来之后陪自己玩呀。”
李礽……想想就觉得一副傻样。
第55章 迷路
虽然胤祉回宫是太子同皇上的提议,但是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还是需要去荣嫔娘娘那儿打卡。
所以等胤褆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李礽已经将胤祉送走了,正在整理衣服,打算去贵妃的宫中看看四崽崽。
既然是贵妃邀请,德忠打算好好打理一下太子爷,为他挑选了一套石青色圆领衣袍,绣着菱形纹饰的马蹄箭袖包裹着胖胖的手腕,头上是同色系浅石青色的帽子,衬得整个人白白嫩嫩,十分可爱。
胤褆欻欻地冲进屋子,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嘴里还嘀咕着,“在哪儿呢?”
李礽由着德忠朝着自己身上系着鹅黄色的小荷包,“你在找什么?”
“胤祉呢?”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走了啊。”李礽放下张开的手。
“那你这是要去干嘛?”胤褆扬了扬下巴,保成打扮得如此精致,还戴上了可爱的小荷包,肯定是要出门。
啊!难道是要出宫?上次出宫他们都没有叫上自己,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胤褆上前一步,胳膊搭在保成的肩膀上,“我也要去。”
唔~胤褆不是对去看四崽没啥兴趣吗?
算了,那也还是他弟弟,天大地大,随他去吧。
两个崽崽欢欢喜喜出门,走了一段路,胤褆发现这和出宫的道路完全不是出宫的方向,“咱们不是出宫吗?”
“不是啊。”李礽否定,谁跟他说的出宫,“我是去贵妃娘娘那儿看四弟。”
“你怎么总去看四弟啊?”胤褆一脸的不解,四弟只会吐泡泡,连翻身都不会,更别提四处溜达,木弓木剑也不能玩,这有啥意思呢?
“你不想去?”李礽问道,他知道胤褆有点,或者说非常,黏着自己,大概是对自己带他回来的雏鸟情结?
“保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胤褆说道,虽然小四崽有点无聊,但是保成想去的话,他就陪着去吧。
看到胤褆已经溢于言表的嫌弃,李礽无语,要知道……你嫌弃的可是未来的雍正哎,那个几乎把兄弟赶尽杀绝的人。
他,哦,不对,胤礽被圈禁一生,子孙遭罪,胤褆被康熙幽禁至死,这里面肯定有奶崽四四的手笔。
当然那种局势下,要想稳,必须狠,但是留给后人诟病的麻烦也不少。
能当上皇帝的人可不会是个傻白甜。
所以,他们最好现在就能和奶崽四四搞好关系,日后抱紧粗壮的大腿,做个闲散的王爷,悠闲到老。
“大哥这么厉害,以后四崽肯定会特别崇拜你。”李礽说道。
“那是当然!”胤礽一挺小胸膛,好似自己已经看到了小四崽的星星眼。
“那你现在不同四崽打好关系,他以后才不会理你呢。”
胤褆得意的笑容停滞了一下,一转小脑袋,迟疑道:“真的吗?”
李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那咱们赶紧去吧。”胤褆立马拉着保成的小手,飞速走着,可千万别耽误了自己建设伟大光辉的形象。
李礽被扯得飞起,踉踉跄跄跟在胤褆的身后,这小牛犊子咋力气这个大。
两人一路小跑着,很快将伺候的奴才甩在了身后,但是李礽终归年纪小,腿又短,速度慢且不说,一会会就气喘吁吁了。
“保成,你这不行啦。”胤褆停下脚步,站在一旁,看着喘得跟个风箱一样的保成。
李礽……这能怪我嘛?
“我知道一条小路,过去的话,路程更短些。”胤褆说着,拉着保成一拐,转了另一方向。
李礽算是发现了,胤褆就像是人工高德,专挑小路,也不知道这么多小路他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两只崽崽七弯八绕,穿过了几个走廊之后,胤褆猛地刹闸,李礽始料未及撞上了他的背。
啊,我帅炸苍穹的鼻子!
李礽捧着鼻子,等着这个酸疼过去了,才睁开眼睛,“咋了?”
“好像……走错了?”胤褆仰着头,面带疑惑,路的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墙
你个铁憨憨,这是个死胡同,当然是走错了。
两个崽子仰着头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来这到底是哪道宫墙,最后还是伟大弹幕提醒他们这里可能是贵妃宫中的侧墙。
两个崽崽面面相觑,胤褆不好意思了,他左瞧瞧右瞧瞧之后,指着一侧说道:“朝着这边走,就应该能到……吧……”
这个方向……跟弹幕提示的出路完全相反啊……
由于胤褆带错了路,李礽决定忽略他的提议。
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转头回去,从原来的路再到贵妃宫中,另一个方法是按照弹幕上指示,再朝着东面走一段。
两种方法,各有利弊,转回去是熟悉的路,就是耗费的时间和路程都要多上一些,朝着东面,路程上和时间短上一些,但观众是根据后世的地图指的路,实际上路上会遇到什么并不清楚。
迟疑了一会,李礽决定相信弹幕,他们已经走了好一段,再回去,又要耽误好一会,还不如按照弹幕上说的方向行动。
好在弹幕上的观众已经知道李礽是个路痴,立马给他解释了一下,东面就面对着墙左手的位置。
“走,这边。”得到热心观众的场外救助,李礽扯着胤褆抄了个捷径,直接从花园中穿了过去。
爱护花草,人人有责,他的小脚脚真实在是太罪恶了。
“你知道怎么走吗?”胤褆疑惑,他记得的保成是不怎么记得路吧。
场外救助,如有神助,李礽终于能扬眉吐气了,“你就跟着我走吧。”
胤褆将信将疑地跟在身后。
一阵艰难的跋涉之后,李礽停滞,瞧着眼前一片比他还要高的灌木从,陷入深深的沉默,上面好似浮现比刚刚还大的四个字——此路也不通。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眼前的灌木丛之后。
而这个灌木丛的旁边是假山,假山的旁边还是灌木丛,在旁边还是假山……我恨园艺!
“好像也不通哎。”胤褆挠挠头,似乎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会这样。
“这……”李礽强行挽尊,“从这边走……”
李礽开始自我洗脑,反正绕过去,就可以的,不是吗?就当一切未曾发生过。
两个崽崽好不容易穿到了路边,正欲松口气。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礽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穿浅紫色的氅衣的女子鬼鬼祟祟地走过来,他急中生智,一把将刚刚钻出来的胤褆按了回去,顺手捂住他的嘴,“嘘~别说话。”
胤褆瞪大了眼睛,好在没有用力挣扎,不然李礽这脆弱的小身板肯定压不住。
李礽缩在了树后面,躲着想看看是谁过来了,瞧见来人,他那眼睛瞪得可不必胤褆小——是上次在梅林看到女子。
那貌美的女子频频回头,神色慌乱,快步从眼前走过。
脚步声刚刚过去,李礽便听到小声对话。
“小主,一切可还顺利?”
“先从这里离开再说吧。”
……
这听起来太像是反派之间的对话,李礽瞧着弹幕上的猜测,四崽党们担忧这个女人对奶崽下手,要求李礽去查清楚。
等到女子彻底消失后,李礽从树丛里面爬出来,胤褆跟在他的身后,艰难地也钻了出来,满脸不解,“咋啦?”
李礽瞧着女人消失的方向……是谁在打探贵妃宫中的事情?
“给太子爷、大阿哥请安,您二位怎么在这里?”贵妃身边徐嬷嬷跟着走了出来,见到两位阿哥表情掩饰不住的惊讶,“还有您这衣服怎么……”
两位阿哥身上头发上沾着树叶,衣服上还沾着尘土,正巧这个时候,太子爷还挠了挠自己脸上有蛛丝的地方,瞬时变成小花猫。
徐嬷嬷的身后跟着几个年纪尚小的宫女见到如此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偏头忍笑。
徐嬷嬷轻咳一声,提醒她们不要坏了规矩。
年轻的宫女立马收了声音,低头站好。
李礽此时才注意到直播间的自己……这是哪里来的脏小孩?
“太子爷是来看四阿哥的吧?不若进来梳洗一番?”徐嬷嬷笑着说道,太子爷最近常来看四阿哥,合宫上下都已经习惯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搞成这样子的。
徐嬷嬷看着两个阿哥身后被拱得乱糟糟的灌木丛,似乎有了新的猜测,也有了新的疑惑。
“徐嬷嬷怎么在这里啊?”李礽问道,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贵妃宫中的偏门,因为足够偏僻,平常少有人来,这也可以解释他们这一生,难道是为了之前匆匆离去的那个女人?
就只差最后一把火,这个女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徐嬷嬷,给力点!!!
“顺道过来看看。”徐嬷嬷笑着说道。
李礽激动的心吧嗒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这就是大人的谎言了。
不过就算徐嬷嬷不愿意说,但是弹幕上已经开始破案——
会不会是德妃?
现在还是嫔位
笑话,德嫔来看自己儿子还需要躲躲闪闪吗?
哦,不对,真的可能是德嫔啊
不管是谁,长得真是好看啊
又是想做康熙的一天
德嫔为什么不光明大地去看?
讨厌乌鸦氏
讨厌+1
礽崽保护好奶崽啊
……
奶崽四四目前是他直播间的流量来源,李礽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再说了,谁能忍受可爱的崽崽受伤害呢?
“这是?”康熙正同贵妃在说话,便瞧着自己两个儿子如同钻过灶膛的猫猫,脏兮兮的。
“奴婢在侧门看到了太子和大阿哥,便将人带了进来。”徐嬷嬷说道。
“你们俩这是去御花园里哪个树丛里打了个滚吗?”康熙对着梁九功挥了挥手。
梁九功和魏珠赶紧拿出帕子,试图把两个阿哥的脸擦干净,显然即便脸是白白净净的了,但是浑身上下依旧是脏兮兮的。
康熙看得脑仁疼,之前觉得儿子不够活泼,现在恐怕是过于活泼了,还去钻树丛。
“汗阿玛,我们刚刚迷路了啊。”李礽决定实话实说。
第56章 佟佳氏
谁知道,康熙并不买账,忍住嗤笑一声,“你们要是带着奴才,就不会迷路了。”
“汗阿玛,你好没的同情心哦。”李礽忍不住嘀咕道。
“朕没有同情心?”康熙懒得跟他说,让梁九功赶紧把弄下去,洗干净了,再说话。
李礽眼珠子一转,对着胤褆使了个眼色,歘地一下子,冲上去,给了康熙一个爱的抱抱和蹭蹭。
胤褆只愣了一下,也跟着冲过去,甚至还试图爬到康熙的身上。
“快跑。”李礽一招得手,丝毫不恋战,未等康熙反应过来,就迅速后退,撒丫子跑到门口。
反应慢上一拍的胤褆则没有那么幸运,被康熙提溜住,一巴掌恶狠狠地拍在屁股上。
李礽一个哆嗦,庆幸这巴掌不是在屁股上,吓得转身就跑,“梁主管,赶紧带我去换衣服,走走走……”
“保成,救我啊!”胤褆被康熙按在膝盖上惨叫着。
他不能丢下自己的兄弟,李礽在门口刹住脚步,回过头。
康熙一挑眉梢,对着保成露出森森大白牙,那意思很明显——你过来呀!
李礽立马一个哆嗦,扯着梁九功的手走得那叫一个快,“大哥,你先挺住,我……我随后就来……等我……”
话还没有说完,李礽的身影就消失了。
搞笑,康熙肯定不会对自己的亲亲大儿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自己这个挑事的肯定讨不了好。
洗完澡的李礽使劲嗅了嗅,白白净净,可可爱爱,香香软软,这么可爱的崽崽康熙肯定不忍心动手。
果然,再次回到正殿的时候,康熙已经换了件衣服,正慢慢饮着茶,旁边坐着老实巴交明显哭过的胤褆,红肿的双眼还含着眼泪。
李礽扒在门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半晌,确定康熙神色平和,心情平静,心情……好吧,好像是没啥问题。
李礽小幅度挪动步子,朝前走去,“给汗阿玛请安,贵妃娘娘安。”
“保成今儿也来看胤禛吗?”佟佳氏依旧神色温柔。
李礽点点头,小眼神不着痕迹地偷看了康熙一眼,“我现在可以去看四崽崽了吗?”
“你平常都叫他四崽崽吗?”佟佳氏问道。
嘴瓢了,弹幕上天天这么叫,自己也跟着说了出来。
“挺可爱的,还有什么称呼?”佟佳氏继续问道,显然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反正都是些对小孩子的称呼,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李礽便道:“四四,小四崽,奶崽崽。”
“四四……”佟佳氏呢喃了一下,扭头道,“皇上,胤禛还没有乳名呢,不若让保成想一下合适的吧。”
“保成还小,如何知道取小名?”康熙说道,拒绝了佟佳氏的提议。
佟佳氏也不恼,继续笑着说道:“小名本就是显得亲近之意,胤禛定然会很喜欢的,兄弟嘛,亲近一点更好。”
康熙抬了眼眸,淡笑道:“保成可有什么想法?”
疯狂的弹幕再次涌了出来,团团、花花、正正、宝宝……
李礽挑得眼花缭乱,画风逐渐跑偏……臭臭、臭宝?
这都是啥玩意?
他要是敢说,康熙绝对敢揍。
“团团如何?”李礽说道。
“为什么叫做团团?”康熙反问道。
“因为团团很可爱啊。”李礽挺着胸膛,十分理直气壮,可爱就是万物规则。
“坐着说。”康熙似乎来了兴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李礽犹豫了一下,“您不生气了嘛?”
“朕不曾生气。”康熙说道。
康熙果然是个好爹,李礽兴高采烈地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半道被康熙一把薅起来,放在膝盖上,啪啪两巴掌。
李礽懵逼,开始挣扎,“汗阿玛,你骗人!”
“我不生气,我没说我不揍你。”康熙揍了两巴掌,才把半羞半恼的儿子放了下去。
李礽甫一落地,立马捂着生疼的屁股退得老远,大声指责,“汗阿玛,你……你……虐待崽崽……”
康熙轻笑,“阿玛揍儿子就虐待了?那你忍着吧。”
李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疼爱孩子的阿玛嘛?这是那个讲道理的明君吗?
这就是个无赖!!!
哼!
连他这种小孩都不放过!丧心病狂!病狂丧心!
“走吧,朕同你一起去看看胤禛。”康熙转移了话题,“保清也一起。”
胤褆赖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显然还在难过呢。
“去,哄哄保清。”康熙指了指保成。
“明明是您把大哥揍哭的。”李礽气炸,他挨揍了,还要去哄人?
康熙一边盯着保成,一边掸了掸他刚刚趴过的地方。
李礽心虚,哼,不就是弄脏了衣服吗?汗阿玛那么多衣服,又不缺这一件,小心眼的男人。
心中逼逼叨叨,李礽的脚还是朝着胤褆走去,毕竟脚成熟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叫做不想挨揍。
李礽拉着胤褆的手,又摸摸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下次你跑快点,汗阿玛不地道,你要是跑慢了准会挨揍。”
这么小的声音康熙总不能还听得到吧,李礽掀了掀眼皮,正好对上康熙的视线。
康熙一挑眉梢,李礽的屁股感觉顿时更疼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在了胤褆的身后,“大哥,你说过我想要保护我的。”
“大哥现在保护不了你。”大哥自己的屁股还疼着呢。
李礽……这兄弟情是不是有点的过于塑料了?
“那咱们赶紧走,离开这里。”李礽嘟囔道,“你也不想面对汗阿玛吧。”
胤褆一看康熙那表情,朝着保成瑟缩了一下,“走,走……”
李礽赶紧拉着胤褆走了,两个崽崽相互搀扶,一瘸一拐,颇有几分身残志坚的味道。
康熙则背着双手,施施然地跟在身后,心情还是不错的。
被众人念叨的四崽此时正仰躺在炕上,咿咿呀呀地挥着手,他现在能看到许多事物,对常来看自己的李礽十分熟悉,伸着手手。
李礽一甩鞋子,爬了上去,拉住胤禛的小手,“嘿嘿,二哥又来看你了哦。”
四崽崽咯咯地抓着李礽的手朝着自己的嘴里喂去,小嘴张着,口水顺着嘴角滴落。
李礽迅速抓起他的另一只手喂到他的嘴边,小四崽嗦了嗦,松开李礽的手,抱着自己的手手开始愉快地吃手手了。
趁着小四崽吃手手的功夫,李礽开始给他洗脑,“四四啊,二哥是对你最好的哥哥,你长大了也要对二哥好哦。”
“二哥跟你玩,咱们就是好兄弟。”
“二哥最喜欢咱们四崽……”
胤褆一把拉住保成,伤心道:“保成最喜欢的不是我吗?”
糟糕,忘记旁边还有个黏人精胤褆了,李礽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是我最喜欢的哥哥,胤禛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啊。”
这话要是对女孩子说的,就十分渣男了,毕竟李礽也就只有保清一个哥哥,至于弟弟,眼下在身边的也只有胤禛。
但是胤褆不知道啊,他感动地摸了摸李礽的小手,殷切地说,“保成也是我最喜欢的弟弟。”
康熙……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个长子是不是脑袋有点不太灵光,能被忽悠成这个样子。
也有可能是保清太喜欢保成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保成为什么要对四弟这样说话呢?”胤褆问道。
“我希望他长大后崇拜我。”不要把我圈禁在高墙之中,那也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呢。
“那我也要说。”胤褆也脱了鞋子,爬上炕,坐在胤禛的身边,低声在胤禛的耳边小声嘀咕,“我是大哥,大哥你知道吧,就是最大的哥哥,我也喜欢你,你以后一定要崇拜我……”
四崽转动着灵动大眼睛,盯着这个新来的家伙,好似认真在听胤褆的话,在思考他的提议,也很快做出了反应——他松开自己的手手,啪叽一下子糊到了胤褆的脸上,一阵揉蹭,试图给胤褆来个奶味马杀鸡。
胤褆刷地一下子收回脑袋,震惊的脸上糊满了四崽的口水。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的问号?
瞧着这个场景,李礽差点要笑出声,但是他很清楚,要是笑出了声,他可能会失去这个兄弟了。
康熙倒是没有这个顾忌,哈哈的声音贼大,生怕儿子不够生气。
胤褆终于是没忍住接二连三的丢脸,哭了今天的第二场,被哭声惊到的四崽崽,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于是,父子三人被贵妃娘娘“友善”地请了出去。
“都怪汗阿玛。”李礽说完,捂着小屁股走开,生怕康熙来一个爱的教育。
“你有本事说,有本事你站住啊。”康熙笑着说道。
“我没本事啊。”李礽在远处叉腰,倔着小脸说道,要是有机会穿成顺治帝,他恐怕就有这个本事了。
康熙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笑看着保成,突然冲过去,想要奇袭一把。
奈何李礽一直防着在,见康熙一有动作,扭头就跑,边跑边大声喊道:“大哥,快跑,汗阿玛要抓人了。”
胤褆还在擦鼻涕,闻言慌乱地跟了上去,“保成等等我啊。”
“汗阿玛要追来了啊,哇哇哇——”李礽被追得吱哇乱叫。
佟佳氏站在原地,听着声音渐行渐远,“父亲这下子死心了吧。”
跟在佟佳氏身边伺候的春兰脸色白了一下,连忙谢罪,“主子,二爷也是希望您和太子走得近,多些依仗……”
“最好是能登上那个位置,让家里人多些依仗?”佟贵妃冷笑道。
春兰低着头,她并不想传这个话,但是一家人的性命都在佟国维的手中捏着,她也没有旁的抉择。
“总之,让我说的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至于他们能不能趁机从赫舍里氏嘴里分得一杯羹,全然看他们自己了。”佟佳氏深吸一口气,转身朝里面走去,“你去复命吧。”
春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佟佳氏一边走着,心中盘算着近来的变化。
原先,家里想让她争取把保成养在自己的身边,这宫中,适合养育保成的人并不多,然而,皇上想要自己亲自养孩子。
家里人又改了主意,说她需要一个儿子来作为依仗,送了一个女人到龙床后,再去母留子,结果呢,皇上转手就给了封号,让乌雅氏搬出了这里。
儿子倒是留在她这里了,玉牒上的生母还是乌雅氏,可以说除了乌雅氏,其他的人满盘皆输。
现在,瞧着保清和胤祉跟着保成得了些好处,又眼巴巴地凑上去,想要利用胤禛同保成攀上关系,才刚起了头,就被康熙打断了。
故意也好,无意也罢,她都不想掺和这个烂摊子。
至于她阿玛想要拉拢保成,取代赫舍里氏,佟佳氏自己并不看好这件事,赫舍里氏是保成的外家,血缘关系这种东西很难被替代掉。
再说了,无论前朝后宫,皇上最讲究平衡二字,怎么可能让佟佳氏和赫舍里氏联合起来,整个朝堂一边倒呢?
赫舍里氏想要一家独大,自孝仁皇后薨逝后一直蠢蠢欲动,各种想方设法地拉拢太子,如今太子一转之前的依赖,他们便换了个方法,想要往后宫再塞人了,听说选的是孝仁皇后的庶妹,长得同孝仁皇后有几分相似。
啧啧~~康熙是仁慈,但别忘了他还是帝王,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徐嬷嬷跟上前,迟疑了一会,小声道:“娘娘,德嫔今儿又来看四阿哥了。”
“看就看吧,那总归是她儿子,你好好盯着,莫出问题。”佟佳氏吩咐道,“你去传个话,让她直接来……算了,她心思敏感,说了也只会多想,就这样吧。”
徐嬷嬷点点头,连声应下,“您要不要去看看四阿哥?又长可爱了不少,白白嫩嫩的,跟个福娃娃一样。”
佟佳氏的脸色明显松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状,“算了吧,下次再说,我有点乏了。”
第57章 包吃包住
李礽完全不知道他差点一脚踩进了宫斗的旋涡,还在背着小手四处溜达,摸摸桌子,拍拍柱子,一副李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自打今日起,他就搬到了豪华别墅毓庆宫,偌大的宫殿的只有他一个主子,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这里面包含了多少康熙宠爱。
好在之前就同康熙说过,把自己份例降了下来,否则还不知道有多打眼。
因着搬了家,李礽每天早上都要早起一些,否则就会迟到,这一周的代课老师的是勒德洪,教他们满文。
按照康熙的说法,都来教一下,再最后定下来,李礽琢磨了一下,这不就是试用期,实习通过之后才能转正。
但是,李礽觉得勒德洪肯定没办法转正。
旁的不说,人品似乎有点问题,而且大有借机搞事情的模样,昨天就找着机会问了几个超纲的问题,被点名的张廷玉如何能答得上来,被罚抄了五十个大字,还要背一篇贼长的文章。
写大字和背文章,是他们每日必备的功课,即便勒德洪一脸严肃为着大家好的模样,但是语气中多少有点小人得志的幸灾乐祸。
要是这一屋子里面全都是崽崽,或许不会有人察觉,但是里面混了一个李礽,却是看出来一点端倪。
李礽眯缝了一下自己的小眼睛,幼儿园阶段就开始搞政治了,是不是有点过分?
勒德洪却是不知道自己假模假样的掩饰被太子看出来了,正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话说,这种打着夫子的名义,暗中为自己谋取一些东西的感受很不错。
当朝大学士又如何?家中的儿子、孙子、侄子还不是任凭自己搓圆捏扁,旁人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今日选个什么理由呢?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温书。
勒德洪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瞧着,暗自掀起眼皮子扫视着下面的人,心里盘算着今儿谁会先落在他的手中呢?
张廷玉?福格?张宗仁?
温书这件事对于货真价实的崽崽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李礽是个冒牌货,并且还盯着勒德洪的一举一动,发现这货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似乎又打算搞事情,立马警惕了起来。
“张廷玉,你……在打瞌睡?”勒德洪忽然开口道。
因背诵文章昨天睡晚了的张廷玉被点名,瞬间涨红了脸,他站了起来的,脑袋恨不得埋在胸口。
平生何至于丢人到此等地步?
勒德洪志得意满,说道:“你如今是太子和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岂能在学堂之上打瞌睡,坏了规矩,前人说,马不打不奔,人不激不发,今儿就罚你再写五十个大字,背诵课文两篇如何?”
张廷玉昨天就是因为受罚才没睡好,今儿再加倍,一晚上都不用睡了,这老家伙坏得很啊。
弹幕上一水儿的骂人,还因为骂得太脏被和谐掉了不少,只看得到“我*你*”“*你祖宗”“*老头”……
李礽抬头,都有点怀疑自己这直播间是不是骂人大赛了。
不过,绝对不能让勒德洪得逞!薅羊毛哪有逮着一只羊薅的?可别把他祖国的花骨朵给薅秃了。
可惜的是,他才强调过了在上书房先有的夫子学子,后有君臣,总不至于立马打脸吧?
这不是快穿任务,是要生活一辈子,角色还不能过分偏离。
李礽脑子飞速地转着,想着如何救下张廷玉,维护可爱崽崽人人有责。
其他的崽崽也纷纷觉得张廷玉好惨,但是不敢言,从古至今,“尊师重教”四个字刻在了读书人的骨血里,书上可没有教万一夫子是个王八蛋要如何行事。
“那就这样……”勒德洪心中爽快,人人都夸张英年纪轻轻就步入大学士行列,他儿子在上书房打瞌睡一事儿传出去……呵呵,有他受得。
“夫子啊,您该罚的是我啊。”李礽忽然起身说道,又对着看过来的胤褆使了个眼神。
胤褆???
这一变故打破了课堂上的安静,众人都看了过来。
勒德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说道:“这打瞌睡的是张廷玉,同太子爷有何关系呢?太子爷心慈,但这事情一码归一码……”
胤褆注意到保成垂在桌子下的食指对着自己勾了勾,又看向他的侧脸,还是没有正眼看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李礽叹息,崽啊,咋就指望不上呢?
好在他也没有将所有的鸡蛋放在胤褆的篮子里面,正欲开口反驳,就看到胤褆蹭地一下子站起来,“夫子,该罚的人其实是我。”
勒德洪???
这一个个的咋还上赶着领罚呢?
“大阿哥为何这般说?”勒德洪只得顺着问下去,道理刚刚同太子爷说过一遍了,再拿出来用就不好使了,先听听几个娃娃怎么说,再从中挑选破绽进行反驳。
“就是……就是……”
就是保成让我说的啊?
不能把保成暴露出来。
我是大哥,怎么能让保成受罚?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胤褆脑子转成了一团糨糊,想不出什么好理由……
勒德洪见状,心中大喜,只当是大阿哥觉得张廷玉是自己的哈哈珠子,面上过不去的,故意阻挡一下,小儿之语,无须当真,他正欲开口,来个四两拨千斤,却听得太子爷叹息一声。
勒德洪顿时气不顺,敢怒却不敢言,又关这位爷什么事儿呢?
李礽说道:“廷玉之错,错在我们,是我与大哥钦点他们做了哈哈珠子,却未曾设身处地为其考虑周全。”
勒德洪愣住,这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有点茫然了,这关他娘什么事儿?
但是不回答好像也是不敬,勒德洪笑着说道:“奴才知道太子与大阿哥重情重义,然则此事并非情义二字能挡,须知,功课在于明事理,知对错……”
李礽无语,您是多么无耻,才能把这话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呢?
“确实如此,自搬去毓庆宫后,才知每日前来上书房进修功课之不便,宫内尚且如此,宫外自不必多说,是我们与汗阿玛未曾思虑周到,夫子要罚便将罚我吧。”李礽扯着康熙这面大旗在空中使劲挥舞。
胤褆这会儿也明白过来,立马顺着说道:“夫子,我们已经知错了,您且等着我们改进吧。”
勒德洪看出来了,两位阿哥铁了心想要保下张廷玉,罢了,就放过他一马吧,免得忤逆了两位阿哥倒是不好了,再者,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
勒德洪想了想,这样是不是可以同皇上说张廷玉带坏了两位阿哥,来拿是非对错都不分了,掀起不正之风。
这样的哈哈珠子不要也罢?
“既然两位阿哥执意如此,那就这样了吧,切记下次不可再犯。”勒德洪说道。
张廷玉立马说道:“多谢太子、大阿哥,多谢夫子。”
“那就继续上课吧。”勒德洪说道。
有惊无险的一堂课结束后,张廷玉扭扭捏捏地走到李礽旁边,道:“多谢太子、多谢大阿哥。”
“不客气啊,保成都说了,你是我的哈哈珠子,我自然是要罩着你的。”胤褆一巴掌拍在张廷玉的背上,把小崽崽拍得一个趔趄。
“大哥,你手太重了啊。”李礽说道。
“张廷玉这个小身板太脆了,得要好好吃饭啊。”胤褆笑着说道。
算了,霸天这壮硕的小身板的看谁都是脆脆。
“张廷玉,你每日什么时辰起?”李礽问道。
“寅时三刻吧。”张廷玉说道,不明白太子问这个干嘛。
李礽猫猫震惊脸……寅时三刻相当于凌晨三点,这也太可怕了点吧,蹭地一下子扭过头道:“你们也是吗?”
他问的是在场的其他崽崽们。
其他崽崽跟着点点头。
李礽沉思,这实在是有点太早了吧,打瞌睡是肯定的,所以要想个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忽地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李礽有了想法。
下学,依照惯例,他同胤褆依旧要去乾清宫接受康熙的校考,不过今儿考完了,他却是没有走,坐在康熙的旁边说道:“汗阿玛,今儿张廷玉差点被夫子罚了。”
康熙闻言,看了过去。
李礽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汗阿玛,我觉得这个事儿得要解决。”
康熙不以为意,此等小事,何须解决?只需早睡早起即可。
“咱们选了他们当做自己的哈哈珠子,自然是要负责任。”李礽说道。
康熙并不放在心上,起身朝着案桌走去,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如何负责任?”
“我觉得咱们得要包吃包住。”李礽从炕上溜了下来,跟在康熙的身后,顺势趴在案桌边缘。
“哦?如何包吃包住?”康熙拿了一本折子,顺着问道。
“让他们都住进毓庆宫吧。”李礽说道,“我的毓庆宫那么大,再住上几个人都不成问题啊。”
康熙闻言,执笔的手指顿住,看向保成,“毓庆宫是保成一人的住处,怎可让他人也住进去?”
“汗阿玛,是我一个人的住处啊,但是宫殿那么大,空着也实属浪费了。”李礽说道。
“宫中不允许留宿外男。”康熙说道。
“小孩子算什么外男。”李礽说道,防绿帽子倒也不至于如此地步,再说了,宫中不是还有侍卫吗?
“而且,毓庆宫和后宫隔着好几道门呢。”李礽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这般辛苦了,都是因为我们让他们做了哈哈珠子。”
康熙将批注完的折子放在一边,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能做你的哈哈珠子是他们荣耀,日后官运亨通,他们的家族也会因此获得不少好处,你不必多想。”
就像曹寅。
“汗阿玛,您这样说就不对了。”李礽说道,“官运亨通,定是因为能力突出,岂能因为亲疏远近来任命官员,若是如此,人人争做溜须拍马之辈,揣摩上位者心意即可,大清怎能托付于此呢?”
噢哟,学了几日功课,道理就已经开始一套一套的呢,康熙笑道:“就不能又合心又有能力?”
比如说索额图和明珠。
李礽……朋友,你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
第58章 拱火
就冲康熙的这个要求,李礽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到一边,爬上了椅子。
见此场景,康熙也不生气,只觉得这小子有点好玩,下巴微微扬着,故意皮笑肉不笑地恐吓道:“怎么?难道不认同朕所言?”
“汗阿玛,您说的这种人很危险啊。”李礽眯了眯眼睛,小声嘀咕着。
他听出来了康熙的意思,不就是索额图和明珠吗?想到这两个人的下场……呵,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康熙哦了一声,这小兔崽子在瞎胡说什么呢,有能力又合心意的人哪里不好了?难道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谏臣就好了?那还上什么朝,直接叫做批斗皇上大会不就好了?
但是这种话明显不适合跟还是孩子的保成说,他淡笑着问道:“为何这么说?”
“您想想,人都是有私心的,这种人若是想以权谋私,欺上瞒下,朝廷可不成了一言堂?”李礽说道。
弹幕已经揭示了历史,这些权臣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走向,当然是要引以为鉴。
啊,原来是这样,康熙看了保成一眼,暗想保成这是突然开窍了,还是听别人说的?
若是后者,索额图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一二,他说保成尚在年幼,从赫舍里氏一族再挑选一个人照顾。
当然,康熙也赞成的原因,除了照顾保成,更重要的是拉拢索额图,让强大的赫舍里氏成为保成的助力。
李礽被康熙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赶紧回到原来的话题,“汗阿玛说的是以后事情了,咱们还是说哈哈珠子的事情吧。”
“哈哈珠子什么事情?”康熙问道。
李礽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顾左右而言他了,长叹一声,“我今日才得知他们每日要比我早起一个多时辰,若是哈哈珠子住进毓庆宫,免得每日来回奔波,永绶堂哥也不会生病了。”
康熙静静地听着。
“而且,他们住在毓庆宫的话,下学之后,我们还可以一起讨论功课呢。”李礽说道,打出功课这张牌。
康熙可不会随便被忽悠,还一起讨论功课呢,一起玩耍才对吧。
但是……
瞧着保成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圆溜溜的他眼睛,撅着的嘴巴,还有晃荡的小腿,康熙忍不住心软。
保成从小到大都没有合适的同龄人玩伴,唯一合适的大概都是些奴才了,所以看到保清和胤祉才想将人带回宫中。
况且,保成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朕知道了,但就算是让他们住进来,也需要准备些时日。”康熙说道,正如保成所言,都还是些孩子,算不得坏了规矩,再说,各处还有奴才守着呢,量他人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嗯?
李礽抬头,不可置信,这就答应了?
李礽晃荡一下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噔噔噔跑到康熙面前,“多谢汗阿玛,汗阿玛最好了。”
康熙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然后无情地说道:“所以保成要好好学功课。”
……
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李礽思索了一下,决定趁热打铁,小声嘀咕道:“汗阿玛,我不想让勒德洪做我们的夫子?”
“为何?”康熙反问道。
“因为他……他……”李礽迟疑道。
“难道是因为他罚了张廷玉,你心中不满?”康熙问道,小孩子就是容易同仇敌忾,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勒德洪罚得也有理有据。
李礽!!!您都知道了???
“是,也不是。”李礽点头之后又摇头,“因为勒德洪大人不专心啊。”
康熙一头雾水,这事儿与专心有何关系?
“他都没有认真关心我们所学的功课啊。”李礽说道,哪有询问才学会十以内加法的幼儿园朋友乘除该怎么算。
“此话何讲?”康熙问道,表情愈发的迷茫。
“我和胤褆的功课本就落后他人,但是勒德洪大人却不管不顾,他最近教的东西都听不懂了呢。”李礽故意面露赫然,还带着点小难过,“这次是张廷玉答不上来,下次肯定是我和大哥了啊。”
康熙顿住,“哪些不懂?”
李礽将勒德洪昨日提出的问题复述给康熙听,又道:“汗阿玛,是不是我和大哥太笨了啊?怎么都听不懂呢?”
说完,就可耻地对了对手,为了干掉勒德洪,他可是豁出去了。
虽然说学习是自己的,但是谁年少之时没有因为一个讨厌的老师偏过科呢?
他好不容易弄了哈哈珠子来混直播热点,可别被勒德洪给搞砸了。
康熙沉思,手肘架在椅子扶手上,朝后靠了靠,“只是如此?”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啊。
李礽叹气,一板一眼道:“汗阿玛,我不喜欢勒德洪大人,不喜欢他来教我们,因为他借着夫子的名义,打压我的哈哈珠子,我知道朝政不合,但是这样公报私仇岂不是引导了不正之风?为人夫子,应当品德高尚,刚正不阿,才能给我们做榜样啊。”
康熙皱眉,先前他只听说了些许皮毛,没想到其中还有弯弯绕绕。
朝堂之上利益纷争实属正常,相互之间有所倾轧也在所难免,但是上书房,那是给皇子进学的地方,岂能搞得乌烟瘴气?
保成所言极是,为人夫子,应该以身作则,若是人品卑劣,怎堪为师?
“此事你不用管,由朕来处理。”康熙说道,勒德洪终归是保成的夫子,此事若要保成出面,恐对其名声有损,他自己找个错处,把勒德洪给撸下去就成。
“那万一夫子也问我问题了,我答不上来,汗阿玛会不会觉得我丢人啊?”李礽小声问道,他得为勒德洪的离开添砖加瓦、添油加醋……
“他如何敢!”康熙哼笑道,
“那勒德洪大人……”拱火成功的李礽继续伪装,这越说声音越小,渐渐吞进了肚子里。
“朕会尽快处理的。”康熙说道,又叮嘱了一句,“日后,再有类似事情,保成可直接同我说,你我父子,无须拐弯抹角。”
这已经不是康熙第一次同他说这样的话了,李礽在心中长吁一口气:直说也要你听得进去吧?
“谢谢汗阿玛。”李礽仰着脑袋甜甜地说道,无论过程,康熙总归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从旁人的角度来说,康熙过于宠溺太子,但是作为太子本子,还是很享受这种待遇的。
康熙再次揉揉儿子脑袋,“去吧,老祖宗说你要的东西有消息了,让你去慈宁宫一趟,去吧。”
“儿臣告退。”李礽先是一愣,随即转身撒丫子地朝外奔去。
看着保成活泼的背影,康熙的嘴角带着笑容,转过头时,笑容渐渐消失,“梁九功,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一下,一是查查勒德洪是不是真的把上书房当成他玩弄权术的地方。”
康熙顿了顿,面露厌恶,他对臣子玩弄权术并不反对,事实上,他偶尔也会暗中推波助力,但仅限于朝堂之上,上书房,那是何等之地,岂能容他们放肆?
听到康熙的吩咐,梁九功神色不变,“嗻。”
太子爷既然说了,那定然确有其事,皇上要查,也定然不全是为了这一件事,勒德洪在上书房——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就能如此,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又该是何等的嚣张?
梁九功直觉勒德洪可能要完。
“第二件事。”康熙吩咐道,“保成既然说了要让哈哈珠子在宫中留宿,你且去问问他的建议,看看毓庆宫该如何做好准备。”
“奴才遵命。”梁九功拱手应下。
正在此时,有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小声道:“启禀皇上,勒德洪大人求见。”
前脚刚刚提到,后脚人就来了,他姓曹吗?
“宣。”康熙淡淡道。
梁九功敛下神色,站到一边,希望勒德洪心中有点数,不要起什么幺蛾子,不然就皇上现在这个心情,接下来会如何可不好说。
“奴才勒德洪给皇上请安。”勒德洪一进乾清宫立即行礼道。
“起来吧。”康熙说道,“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奴才今儿遇见一件事,本来不该说,但涉及太子,思来想去,还是同皇上说道一二。”勒德洪故意面露迟疑。
康熙瞧着他这个样子,心中早已经清清楚楚,但是他并未说什么,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何事?”
“今儿太子学功课之时,张廷玉打瞌睡,如此扰乱秩序,但太子爷却袒护于他,奴才担心有人在太子面前说三道四,于太子不利。”勒德洪说道,一副担忧的模样,好似当了一日为师,现在为父。
康熙敛下眉眼,有人?是说的张英吧。
张英是太子的夫子,儿子又做了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可不就是“说三道四”的好机会?
要不是有保成的话在前,康熙说不定也会怀疑一二,但是保成说了,勒德洪才是那个品德不行的人,所以无论康熙怎么看,都觉得勒德洪在挑拨离间。
但是康熙也不会直接定下了勒德洪的罪责,既然让梁九功去查,那定然要等着梁九功的结果。
“此事朕已知晓。”康熙说道,神色平缓。
勒德洪愣了愣,皇上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平淡了?皇上不是最爱太子了吗?此时不应该神色不悦吗?
勒德洪思索了一下,将此归结于是自己的表述过于含糊,于是决定加把火。
“太子爷尚年幼,身边之人得要好好筛选一番,若是不小心混入心怀不轨之人,唯恐留下祸端。”勒德洪继续说道,顺便夸大其词。
康熙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哈哈珠子是他同老祖宗亲自挑选的,勒德洪这意思是指责他们看错了人吗?
“你觉得该如何办?”康熙问道,瞧着勒德洪幸灾乐祸的表情,暗想保成果然说得不错,小人得志,不配为师。
勒德洪心中大喜,立马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奴才觉得对于上书房的哈哈珠子应该严加管教,若有品行不端、歪风邪气,定要好好惩治,屡教不改者,应该剔除其哈哈珠子的身份。”
听着勒德洪的絮絮叨叨,康熙越发地烦躁,说来说去,就是指责张英和张廷玉父子俩一起忽悠保成,保成是孩子,不是傻子,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忽悠到的?
想到这里,康熙心里又泛起了小骄傲,保成不只没有被忽悠到,反而还识破了勒德洪的真实面目,不愧是他的儿子。
再说了,人家把孩子送到宫中是陪着皇子进学的,不是为了给他逞威风的。
“你既然通晓教书育人之法,想来家中子孙功课该是不错,不若与这几个哈哈珠子比试一番,若是能赢过,让他进宫,恰好,保成还差一位哈哈珠子。”康熙笑着说道。
勒德洪先是一喜,太子爷的哈哈珠子,那是何等的身份?但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前有永绶,后有张廷玉、福格,一个赛一个的会读书,他家那些不成器的玩意儿,拉出来只会丢人现眼。
所以,皇上这是在敲打他?
勒德洪心中一惊,难道说张廷玉昨夜回去告了状,张英今儿就来面圣了?
但随后勒德洪就想起了自己师出有名,真要是理论起来,他也不害怕,故而,随后继续火上加油。
等到勒德洪说得口干舌燥,康熙开口道:“行了,朕知道了。”
怎么又是这句话?勒德洪愣了愣,终于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劲,闭了嘴。
殿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随后,康熙淡淡开口,“你禀告之事,朕已知晓,且朕心中已有打算,你不必忧心,过些时日自见分晓。”
这话听来,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处处透露着玄机,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计谋了,他想让人听到看到什么,并不需要明说,只需给一个诱饵,下面的人揣度圣意之时,就会慢慢补全所有。
虽心中存疑,但是勒德洪却是没了再问的胆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只要他在上书房,日后有的是机会,“有皇上操心此事,奴才自然是千万个放心。”
“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康熙问道。
“没有了……那……奴才告退。”勒德洪立马拱手说道,再过一会,就是用晚膳的时辰,他就不耽搁了。
康熙挥了挥手,等勒德洪退了下去,才哼笑道:“若非保成先来,岂不是要让他恶人先告状了?”
“皇上英明,又岂会听信他一面之词呢?”梁九功立马说道,给皇上换了杯茶水,心中暗道,看来皇上一点都没有将勒德洪的话放在心上。
天凉了,勒德洪该完蛋了!
张廷玉那边回了家,张廷瓒见他神色有异,放下书,问道:“是碰到什么问题吗?”
张廷玉摇摇头,爬上椅子,让书童取了的宣纸摊开,开始练今天的大字。
张廷瓒盯着弟弟毫无表情的小脸看了半天,起身走上前,让伺候的人退了下去,自个儿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来,给张廷玉铺纸磨墨。
昨天回来就不高兴,还挨罚多写了大字,背了文章。
今儿回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事儿应该跟功课无关,他看过他们的功课,这才启蒙,依照张廷玉现在的功课进度,何至于被刁难?
张廷玉绷着个小脸,抿着嘴巴,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字。
好的,这就真的是有事情了,张廷瓒皱皱眉,继续磨墨,等着张廷玉的大字写完了,才轻声道:“说吧,是不是挨欺负了?太子欺负你了?”
张廷玉没有说话,伸手去拿课本,张廷瓒拦住他的手,软磨硬泡道:“不是太子,是大阿哥?”
张廷玉又伸手,张廷瓒直接将人拎起换了个方向,双方对视。
张廷玉低着脑袋,默默不做声,但是耷拉着的眉眼让平日的乖巧中透露着难过。
伸手揉了揉张廷玉毛茸茸的小脑袋,张廷瓒温声说道:“说给哥哥听听。”
“上课打瞌睡……”张廷玉往常摆着一副严肃的小面孔,如今说起自己的糗事儿,声音小小的,软软糯糯,显得很是可爱。
张廷瓒比张廷玉大上许多,对这个弟弟向来很喜欢,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升起万分怜爱,“昨日睡得晚了些,日后早些休息即可。”
张廷玉两条小腿搭在椅子上,晃了晃。
“打瞌睡被夫子罚了?”张廷瓒又问道,他读书是在私学里,大家都很拼命,夙兴夜寐,上课打瞌睡的人也不是没有,因着打瞌睡被夫子罚那也是家常便饭。
“……没有。”张廷玉说道,“太子爷和大阿哥说不罚我。”
张廷瓒有些莫名其妙,太子爷和大阿哥怎么突然管着这个闲事了?
他想了想,问道:“你昨天说是没有回答出问题被夫子罚了,是什么问题?”
张廷玉将昨日勒德洪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张廷瓒拧了一下眉头,勒德洪这个问题卡得很巧妙,内容确实是启蒙教学里面的,但是他是满文啊,满文现在的功课进度应该还在识大字的阶段,勒德洪这个问题明显是为难了。
昨天他还在想着廷玉怎么一篇文章背了这么久,今儿才知道是满文的。
“今儿太子爷和大阿哥是如何帮你的?”张廷瓒问道。
张廷玉将上书房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哥哥知道了。”张廷瓒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今儿能够早些休息了,你且放心,明天必然不会再打瞌睡,不打瞌睡,夫子就没有办法罚你。”
张廷玉点点头。
“跟你悄悄说个事情。”张廷瓒悄声说道,“你先答应不告诉爹。”
张廷玉疑惑地扬起脑袋,交握的手指抠了抠,似乎有点小紧张。
“答应不?”
张廷玉点点小脑袋,交握的手指捏得更紧了。
“我其实也因为打瞌睡差点被夫子罚。”张廷瓒摸摸鼻子,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
张廷玉的小眼睛立马瞪得溜圆,他大哥自幼便是族中典范,一言一行规规矩矩,怎么会因为打瞌睡被罚?
“为什么呀?”
“因为前一天去看了灯会,睡晚了。”张廷瓒说道,少年人嘛,有几个不爱凑热闹呢,况且那一年的灯会额外地盛大。
张廷玉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是前一天温书吗?”
说到灯会,张廷玉有了印象,那是去年的事情,只是哥哥当时说的是去同窗家中温书留宿,翌日功课念到了一半,就回来了,因为染了风寒发了高烧。
所以说那次生病同功课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只是出去玩了,还熬夜冻出风寒。
“你不带我呀~”张廷玉说道,他也听说了灯会的盛况,但是爹爹和哥哥不在家,没能去成,让他遗憾了好一阵,结果哥哥竟然自己跑去了。
呃……这不是几位关系好的同龄人一起约着玩嘛,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只怕是天将黑就要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如何能玩得尽兴呢?
张廷瓒又摸了摸鼻子,那个时候,心里只想摆脱这个跟屁虫,怎么可能带着他。
“夜晚温度低,你尚且年幼,不宜外出。”张廷瓒说道。
张廷玉没有再说什么,或许什么都不用说,那低垂的小脑袋就能将千言万语浓缩成“不开心”三个字。
“你别难过啦,过几日踏春带你一起去啦。”张廷瓒心里一软,说道。
随后又啧啧了两声,本来打算说自己在课堂上也差点受罚,七扯八扯,竟然签订下割地三尺的赔偿协议。
“多谢大哥。”张廷玉继续低着头说道。
张廷瓒摸摸弟弟的脑壳,起身道:“先温习功课吧,我出去一趟。”
等到张廷瓒出了门,张廷玉刷地一下子扬起小脑袋,脸上哪有半分难过的模样,反倒是高高兴兴地拿起桌上的书开始温习。
谁让大哥出去玩不带自己呢,哼唧,这一条可以从自己的小本本上划掉了。
另外一边,张廷瓒出了门,问道:“我爹呢?”
“回少爷的话,老爷在书房里面呢。”小厮回答道。
这里的书房,可不是指他这院子里面,一家之主的张英,显然有专门的书房。
张廷瓒快步而去,至于两人聊了点什么就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第59章 克制天花
听说太皇太后那边有天花的消息了,李礽蹿得跟只兔子一样,溜到了慈宁宫,“乌库妈妈,有消息了对吗?”
“保成,哎哟,你慢点,别磕着了。”太皇太后听到保成响亮的声音,脸上不自觉地就挂上了微笑。
李礽跑得有些气喘,迈过了门槛,降低了速度,“乌库妈妈,快跟我说说,有啥消息了?”
等着保成跑到近前,靠在炕沿上,太皇太后才开口道:“你先缓缓。”
李礽双手抓住太皇太后的手臂,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还缓什么缓啊,“乌库妈妈,快说,快说。”
太皇太后瞧着他现在心中也只有天花了,忍不住掐了他的小肥脸一把,“行了,把人叫上来吧。”
被叫上来的是个宫女,看起来差不多十六七岁的模样,低着头,露出来半张脸能看出来容貌平淡。
进门之后,宫女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奴婢秋霜给太皇太后请安,给太子请安。”
“起来说话吧。”太皇太后说道,“把之前说过的话,再同保成说一遍。”
“是。”宫女起身,依旧低着头,说道,“根据家中之人所言,奴婢幼时可能感染过天花,不过托山神老爷的福,症状并不严重。”
李礽……大大脑袋全是问号,山神老爷是肿么回事?
怎么有一种看了伪科学感觉?
“山神老爷?”李礽复又问道,心中难免有些失望,毕竟费了这么多的功夫,若说什么猪痘、羊痘一类的,他都能朝着牛痘上引导,偏生搞了个山神爷,这是咋回事?
“回太子爷的话,奴婢爹娘是这么说的。”秋霜说道。
“为什么是山神老爷?而不是城隍爷或者土地神呢?”李礽问道。
“奴婢幼时总待在山上,那山上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奴婢每次路过都会摘些野果野花进去供奉,所以奴婢爹娘便说是有山神老爷庇佑。”秋霜说道。
太皇太后信奉鬼神之说,闻言道:“诸般因果,皆在一言一行之中。”
李礽根本不在乎神啊鬼啊的,不然天花早就被神佛豁免了,何至于到今日,要相信科学的力量,“你为什么在山上?”
听到太子爷的问话,秋霜只当是小孩子的好奇心,淡笑道:“奴婢小时候要给村里乡绅放牛,所以经常去山上。”
“你是如何放牛的?”李礽继续问道。
秋霜好奇,偷偷瞧了太子爷一眼,但看太子爷认真的神色中压抑着激动,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就是将牛带到山上,喂它们最鲜嫩的草,要是有时间,奴婢也会折上一些干草,给牛擦身体,算是挠痒吧。”
提到幼年的往事,秋霜的脸上浮出了一丝丝的怀念,天真烂漫的女孩精心对待着每一只牛,就好像每一只牛都是自己的朋友。
李礽可没有注意到这些少女的情怀,他眼睛一亮,哦嘞,找到了,立马接着问道:“那你可知自己的天花是从哪里感染的?”
这……秋霜迟疑了一下,轻轻摇头,“奴婢不知。”
事实上,她连自己那次是不是感染过天花都不是很清楚,她的症状实在是太轻了,只是出了红疹,微微低烧,浑身无力一段时间,与令人闻风丧胆的天花相去甚远。
但之后她曾经接触过天花病人,却是没有再感染过天花,众所周知,天花很少会二次感染,所以她就默认自己那次感染的就是天花,只不过有山神爷的庇护,所以她才症状这么轻的。
虽然秋霜说自己不知道,但是李礽已经想到,她说自己会扎干草给牛牛擦身体,要知道干草很锋利,划伤或者扎破手指都十分常见,若是牛的身上出痘了,碰着伤口,很容易就会感染牛痘。
一旁的太皇太后只看到保成那小眼睛闪啊闪,心知保成应该是听出了点端倪,但是她自个儿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的,只听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神仙故事。
“保成,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太皇太后等着两人说完了话,才道。
李礽将整个故事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啥遗漏的,这才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问完了。
“行吧,那你退下吧。”太皇太后吩咐道。
苏茉儿将人领出去,又给了点赏钱,这都是太皇太后早就吩咐好了的,太子爷尚还年幼,心里没有这些人情世故,她们要多担待点,把事情办得稳妥。
“保成可觉得满意?”太皇太后问道。
李礽兴高采烈,连连点头,“满意,可满意了。”
“保成能看出克制天花的法子吗?”太皇太后问道,反正她是啥都没有看出来的,就感觉跟听了个奇幻故事一般。
“看出来了。”李礽点点脑袋,他现在是手握答案,反向推理解题过程,轻而易举。
“如何才能克制?”太皇太后问道。
“牛牛天花啊。”李礽说道,让牛感染上天花之后,再传给人。
太皇太后凝眉,这每一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块儿,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李礽不多做解释,事实的效果比他说得口干舌燥要有用得多,况且这个还要先验证一番现有医学水平下的可操作性。
尤其是牛痘和天花并不一样,现在这个时代,牛是社会生产力,并没有大范围的养殖,算得上奢侈品,所以要找到牛痘并不简单。
能够实现这个操作的当然只有哆啦A梦·康熙了。
但是,李礽没有想到的是,康熙竟然拒绝了自己的主意,他疑惑道:“为什么呢?”
作为被弹幕科普过的人,他知道先帝就是死在天花之上,康熙自己本人也因为天花避痘,更别提迄今还因为避痘养在别人府上的胤祉了,为什么康熙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呢?
李礽颇有些难以理解。
“你觉得这事儿能成?”康熙说道,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普通百姓对于生活中一些异象的美化,“说不定那宫女压根得的不是天花,而是什么其他的疾病呢?”
李礽……谁现在能体会他的心情呢?
在落后的科技水平下,好不容易看到医学的光辉洒向大地,但是他汗阿玛的一言堂瞬间遮云蔽日,你就说这气人不气人!!!
说不定,这是唯一一次能够搞出天花疫苗的机会呢,他这阿玛咋不开窍呢?
“汗阿玛,您都没有尝试过呢!”李礽叉着自己圆滚滚的水桶腰气呼呼地说道。
“此事玄之又玄,如何能说服他人?”康熙说道,总不能跟太医院的人讲个神话故事吧?
“但是秋霜就是没有感染天花啊。”李礽说道,事实摆在眼前,然而他的阿玛闭上了双目,只恨自己手上没有双面胶,不然一定把阿玛的眼皮子粘起来。
康熙沉默,他也派人问过了,秋霜后面确实接触过天花,也确实没有感染,但仅仅一人,实在是难以服众。
李礽小胳膊撑在案桌上,凑近康熙的脸,叽叽咕咕说道:“汗阿玛,实践出真知,您得派人去调查,去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人也有这种经历。”
“万一只是偶然呢?”
“万一就是出路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康熙败下阵来,半晌,说道:“此事,我让人暗中去办,在事情有结果之前,仅限于你我二人知晓,保清、荣宪面前都不能说漏嘴,说漏嘴了,关于胤祉的约定就作废。”
“为什么呀?”李礽不懂。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还要遮遮掩掩的吗?
“若是因为秋霜的一面之词而大动干戈,传出去会让旁人觉得你心性不稳,捕风捉影。”康熙说道,现在整个宫中都知道保成在找克制天花的法子,旁人只会觉得他对太子宠溺过度,为了一个没着落的事情劳民伤财。
李礽点点头,说得也是哦,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果然做皇帝是比常人思考得更周全一些
“多谢汗阿玛为保成考虑。”李礽笑着说道,嘴巴甜甜,哄人开心。
康熙将此事交给了内务府的飞扬武负责,飞扬武一边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一边觉得若是能得到皇上和太子的青睐,无稽之谈也未尝不可一试。
虽然他已经是内务府总管,但对于内务府来说,他还是新人,想要站稳脚跟,必须做出成绩,所以说,这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为了将差事办好,他详细询问秋霜整个事情,尽量将每个细节都记下来。
回顾了所有的环节,他猜测这个过程中若是真有什么克制天花的法子,定然是出在两个方面,要不就是放牛,要不就是那山上有什么特殊的草药。
但是这又引申出两个问题,这世上放牛的人太多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对天花免疫,第二个便是山上真要的有什么草药的话,可能是附近几个村子都会幸免,怎么会没有任何的消息流出呢?
飞扬武捻了捻手上的几张纸,上面记录着一些可能是最终答案的要点,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
罢了,他起身将纸往桌上一丢,拉开门,招来两个心腹,分别去调查一下情况。
一队人马去秋霜的故乡,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事情,要是能寻得规律,说不定能找到奇药,另一队则是看看养牛的奴才中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后者显然更简单,为了给宫中供给牛乳,自先帝起,便在西华门外设有内牛圈三个。
皇上登基的第二年,在内务府下设置了庆丰司,专门掌管牛羊诸事,在皇城北面张家口各处皆有牧场,所以要打听一些养牛的事情倒也不难。
哪里会先出结果呢?
第60章 萝卜蹲
因为康熙的要求,所以李礽也就没有到处嚷嚷这件事,连胤褆和荣宪问起来,他也含糊其辞。
胤褆倒还好,倒是荣宪的失望几乎挂在了脸上,尤其是听他说并没有从太皇太后那儿获得太多的线索。
这也不是完全的撒谎,毕竟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也不好同荣宪承诺什么。
好在荣宪心里不算是完全没有准备,失落了一阵之后,便恢复过来,还安慰李礽不要难过,天花终归是时疫,没有知道找到法子也实属正常。
李礽瞧着荣宪的样子,深感罪恶。
不过他这罪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了其他的事情也穿插了进来,内务府把毓庆宫收拾了一进院子,留给哈哈珠子居住。
“我同汗阿玛说了,你们每日来回奔波麻烦,若是愿意,可住在毓庆宫中。”李礽说道,宣布了这个大好的消息。
几个崽崽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有想到太子爷会忽然提出这样的主意,甭管如何,先谢再说。
要是真的能住进毓庆宫也不错,一来和太子相处得更久,二来,毓庆宫去上书房的路程远比从宫外进来短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每六天才回一次家中,这对于年岁尚小的崽崽们是个不小的考验。
当然,这事儿他们自己也做不了主,需要家中的大人做决定,大人们思考的问题就多了去,复杂的政治关系、揣摩皇上的意思、宫中存在的风险……无一不会影响最终的决断。
最后,寄宿学校的学生宿舍收留了永绶、张宗仁,福格是每隔一天回家一次,张廷玉则是每三天回去一次,至于察岱,他每日都要回去,家中还有叔公等着他汇报情况呢。
另外还有一个搬进来的人是胤褆,按照他的话,保成搬进来了,他的哈哈珠子也搬进来了,只有他一个人不在,这如何能行?
所以,他卷起铺盖也搬进了毓庆宫,住进了另一个院子。
“为了庆祝搬迁,我带了糕点过来。”李礽迈着小短腿,溜进了哈哈珠子们所在的院子,身后是他的大尾巴——胤褆。
这些崽崽们都是第一次离家,人生地不熟,谁知道会不会难受地在被窝里面汪汪流泪,所以要找些事情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当然是直播啊。
李礽的直播间都是靠这些崽崽们来吸引人气,非正式场合下崽崽大聚会,能让观众们好好地期待一把。
果然,直播一开,密密麻麻的弹幕扑面而来,各人抱走自己崽崽一顿猛吸。
作为小主持人的李礽先让伺候的奴才都退了下去,然后开始活跃气氛,“我有个游戏,你们要不要一起玩啊?”
陌生的环境,几个崽崽都有点拘谨,彼此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好的呢,破冰行动失败。
李礽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要玩!”胤褆兴致高昂地举起手。
李礽顿时被扑面而来的热情感动得泪流满面,这是我的亲哥啊,太为我挽尊了,他清了清嗓子,又道:“那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呢。”
他从椅子上溜下来,走到场中间,介绍起了游戏规则。
这个游戏很简单,叫做“萝卜蹲”,常用来作活络气氛,他们只有几个人,也不用搞什么分组了,一群人围成一圈儿,从某个人开始,一边蹲起一边说“萝卜蹲,萝卜蹲,萝卜蹲完了某某蹲”,五个数的时间内,某某没有反应过来,即被淘汰,淘汰的人最后要背诗一首。
为了避免出现两人之间循环相爱相杀的行为,这个某某不能是自己的上家。
既然有惩罚,那就一定要有彩头,李礽特地找康熙要了个“勤”的大字,谁赢到了最后,谁就能得到康熙的赏字。
“大家准备好了吗?”李礽说完了之后,看着大家问道,“咱们先演练一次啊。”
规矩都理解了,但是太子爷不应该同自己讨论的是功课吗?怎么还玩起了游戏?
“那就从我开始吧。”李礽说道,小手背在身后,开始一蹲一起,念道,“萝卜蹲,萝卜蹲,萝卜蹲完了福格蹲。”
福格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好在反应很快,下意识地学着太子,背着手,“萝卜蹲,萝卜蹲,萝卜蹲完了张宗仁蹲。”
有了福格在前,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张宗仁跟着照做。
接着,永绶、察岱等人挨个都蹲了个遍,除了胤褆,胤褆背着小手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召唤他,顿时就不高兴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蹲呢?”
李礽……不只是胤褆,也没有人敢让他蹲,不用说也知道为什么。
“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性。”李礽说道,开始给游戏设置自己的规则,“每个人必须把所有人都点一圈,知道吗?”
几个崽崽都点头。
“那我们正式开始了。”李礽笑眯眯地说道。
游戏一开始,最先被淘汰的是察岱,他似乎有点没进入状态,被福格点名,慌里慌张的,一下子就嘴瓢,来了一句“福格蹲,福格蹲,福格蹲完了福格蹲”。
福格……
这也是一开始才会犯的错误,两圈之后,众人不自觉地全身心投入了状态,竖起耳朵,一旦自己被点名,立马条件反射地做起了动作。
李礽在现代玩过很多次这种游戏,社团活动、班级活动、聚会活动……简直就是活动展开的润滑剂,仗着自己对游戏熟悉,他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永绶和张廷玉竟然联起手来打了个配合。
永绶先拉长调子,突然点了张廷玉,张廷玉一阵小慌乱,结结巴巴地念着,又看回了永绶,就在李礽以为他要犯规回点永绶的时候,张廷玉竟然点到了自己。
更绝的是,张廷玉点了自己的名字后,视线还落在永绶的身上,等李礽反应过来,已经超时,被淘汰。
李礽……小崽子有点坏坏啊。
张廷玉却是脸色涨红,害羞腼腆一笑。
继李礽被淘汰后,胤褆也跟着下一个被淘汰,最后的决斗在张廷玉和永绶之间争夺。
众位崽崽坐地旁观,紧张得忍不住攥紧了手手,悬着的心思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最终获胜的是永绶。
张廷玉因为年纪太小,蹲的次数太多,两腿一软,摔了个屁股墩,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永绶伸手将人拉起来,笑眯眯地帮他把衣服拍打干净。
李礽走上前,握住永绶的手腕,踮着脚费力举起,“我宣布,永绶堂兄是最终胜利者,大家鼓掌。”
几个崽崽均是鼓起掌。
李礽在掌声之中,将康熙的字递给了永绶,“恭喜永绶堂兄获奖。”
几个崽崽鼓得更起劲儿了。
“好了,接下来是惩罚了,按照淘汰的顺利倒过来吧,福格第一个。”李礽说道,先背的人有优势,万一前面的人背了自己唯一会的一首怎么办?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大家多少是有点底蕴在身上的,连胤褆也背了一首《咏鹅》。
“保成,再玩一次吧。”胤褆意犹未尽地说道。
李礽无情地拒绝了,蹲多了腿疼,明天还要去上书房念书呢,他道:“明天还可以玩啊,今天我们就先吃糕点吧。”
张廷玉听到太子所言,偷偷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还有点腿软呢,再来一遍,岂不是要瘫坐在地了?
除了张廷玉,福格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位置比较近,这点动静自然是感觉得到,对视一眼后,彼此心照不宣。
李礽将御膳房做的番薯糕点分给大家,“这个是用番薯做的,很好吃的,你们尝尝。”
众人谢过之后,一人拿了一块,细细品尝,几个年岁小的,看起来跟进食的可爱小仓鼠一般,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破冰游戏很有用,屋内几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了不少,相互之间还小声嘀咕着,偶尔说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大家哄笑一声,脸上带着稚嫩又纯真的笑容,之前那种凝滞疏离的感觉随着刚刚的游戏烟消云散。
屋里崽崽欢声笑语,屋外康熙悄然而立。
今儿,众人要搬进的毓庆宫,康熙过来看看,奴才们说保成过来这边了,谁知道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有些时候未曾从保成脸上看到这么纯真又放肆的笑容了,这大概就是孩子的天性吧。
康熙的目光又落在保清的身上,傻乎乎的儿子,但是笑得也很开心。
康熙勾了勾嘴角,惠嫔说保清的功课在永绶的督导下有所长进,希望如此吧,要知道,现在真正需要在上书房进学的人只有保清一人,保成虽同往,但年岁尚小,学不好也不打紧。
但是保清已经到了进学的年岁,又是为人表率的兄长,要求自然高一些。
康熙放在身侧的手指碾了碾,目光又落在了哈哈乐的保成身上,眼神沉沉,转身离去。
“你觉得索额图的提议如何?”康熙边走边问道,前些时候,索额图说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有额娘照看,想从家中挑选一个女子送进宫照顾太子。
他当然明白索额图的行为还有一层别的意味,但他自己却是无所谓的,端看这人是不是适合照顾保成。
“这个……奴才不知道,既然是进宫照顾太子爷,不若让太子爷来决定?”梁九功假装猜不出索额图背后的那层意思,干脆把事情全部推出去。
康熙点点头,也是,总要保成满意才行。【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