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陈则眠,你是渡我的人……
陈则眠感觉自己忽然变得很贵。
仿佛整个生命的存在都被重新定义了。
陈则眠抱着刺绣抱枕, 下意识说:“太贵了。”
陆灼年通过后视镜看了陈则眠一眼:“什么?”
陈则眠回过神:“我说这车很贵吧。”
“1000多万,”陆灼年转动方向盘, 辆车开上高架:“没有你给我放的那个烟花贵。”
陈则眠四处打量车内的细节:“但这个车很帅啊,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陆灼年用很平常的语气说:“你很喜欢吗?喜欢以后给你开。”
陈则眠愣了愣:“这不是你爸的车吗?”
陆灼年风轻云淡:“是他的,替你申请留学这件事儿也是他干的,我跟他说你因为这个跟我吵架不理我,他就把这个车借我了,让我带你出去玩。”
陈则眠十分惊讶,惊疑不定地看向陆灼年,感慨万千道:“陆灼年,你都学会撒谎了?!是跟我学的吗?完了, 我把你带坏了。”
陆灼年自有一番道理:“不开这辆车今天进不去檀山寺,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这件事早办早放心。”
“确实很有逼格, 一看就是大佬的车, ”陈则眠欣赏着车顶精美的刺绣山水:“早知道给你买这个了。”
陆灼年罕见地驳回了陈则眠的意见:“谁家大学生开这个, 你还是给我买跑车吧。”
陈则眠无语道:“你可真够记仇的, 还记得我早上说你不像年轻人的事呢?”
陆灼年淡定自若, 语出惊人:“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你一样, 二十七八岁了还朝气蓬勃、精力旺盛。”
陈则眠瞳孔轻松一缩:“啊?”
可能是被陆灼年掀底牌掀习惯了, 突然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真实年龄的刹那,陈则眠没有以往的慌乱, 反而有种淡淡习以为常。
本该如此的感觉。
这就是爽文男主的洞察力和判断力,真是恐怖如斯。
陈则眠摸了摸鼻子, 讪讪道:“我又什么时候说漏过自己的年龄吗?”
陆灼年没回答,只是又从后视镜看了看陈则眠:“这么痛快就认了,怎么不躲了?”
陈则眠叹了口气:“主要也没有躲的必要, 你什么都知道。”
陆灼年唇角抿起道不太明显的弧度:“那倒也没有。”
陈则眠趴着驾驶座靠背,把下巴搭在陆灼年肩膀和他聊天。
陆灼年肩宽腰窄,一身高定西装更是把好身材展现得一览无余,胸膛宽阔线条流畅。
陈则眠不受控制地捏了捏陆灼年肩膀:“好久都没看到你健身,你这肌肉怎么都不掉,固定参数了吗。”
陆灼年一本正经:“我都是悄悄努力。”
陈则眠掀起衣摆,瞅了眼自己薄薄的窄腰,无端又升起几分雄竞之心:“下次健身喊我,我也要练成你这样。”
陆灼年应道:“行,回来让教练给你定个健身计划,你体力这么好,几个月就能练出来。”
陈则眠有点诧异地看了陆灼年一眼:“我要练成肌肉男也行?”
陆灼年反问:“为什么不行。”
陈则眠想了想:“额,就是,我现在这种,更符合你的审美吧,要是练得又粗又壮,你还下得去嘴吗?”
陆灼年:“所以你以前又粗又壮?”
“那倒也没有壮成那样,跟你差不多吧。”陈则眠下意识说了一句,说完才意识自己又说漏嘴了,略微炸毛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套我话。”
“我想要足够了解你,”陆灼年看着前挡上点点圈圈的雨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方向盘:“这样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得出来。”
未雨绸缪,在有关陈则眠的事情上,陆灼年无法承担万分之一的风险,所以必须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他不断收集信息,并不是非要弄清楚陈则眠从何处而来。
相较于来处,他更想知道的是——
如果陈则眠消失了,他会向何处而去。
陆灼年认定了陈则眠。
他认得不是皮囊,而是灵魂。
可是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而发生在陈则眠身上的事又总是那么匪夷所思。
陆灼年说:“我会找到你,当然是越了解越好找。”
陈则眠微微怔忪,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路无话。
红旗国礼畅通无阻,开到檀山寺脚下。
山上雨还没停,陆灼年撑了伞,打开后门接陈则眠下车。
陈则眠迈下车的瞬间,听到了一声遥远的钟声。
他愣了愣,突觉一滴雨水落入后颈,冰得他一激灵。
陆灼年屈指抹去那滴水珠:“抱歉,第一次给人打伞。”
陈则眠无语地看了看陆灼年,自己去后备厢另拿了一把伞自己撑着。
寺庙庄严肃穆,钟鸣沉静悠远,
长长的汉白石阶像是要考验凡人的诚心,陈则眠绕开积水,和陆灼年并肩迈上石阶。
小雨淅淅沥沥,青翠松枝托着将坠未坠的雨水,偶尔能听到两声看不见来处鸟鸣。
朱漆剥落的寺门在雨雾若隐若现。
第一道门是天王殿,正殿中央供奉着弥勒佛,佛像金漆斑驳,低垂的眉眼被岁月磨得愈发慈悲。
四大天王分立两侧,象征迎接和保护信众。
殿门外,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四大天王,而且两个身着禅服的沙弥,灰色袍角被雾气晕得微沉,俨然已恭候多时。
长风穿过大殿,悬挂的幢幡在风中轻晃。
沙弥三指捏住线香,在长明灯上引火点燃,将香递给了陆灼年。
陆灼年接过那三炷香,微微欠身,只弯腰而不躬背,礼貌而又不甚虔诚地低了低头,算是拜过。
他不信命,也不信神。
可就在他把香插进香炉的前一秒,忽然心头微动,眼波流转,目光落在几步开外的陈则眠身上。
陈则眠侧身背对着陆灼年,正在仰头看经幡,对看来的视线毫无所觉。
陆灼年敬香的手微微一顿。
恰逢清风拂过,香头上的火苗倏然熄灭,青烟徐徐升起。
沙弥见香灰越烧越长,低声提醒了一句:“陆施主,小心香灰烫手。”
陈则眠回过身,见陆灼年正看他,便在色彩陈旧而明艳的天王像下,弯眉莞尔浅笑。
金刚怒目,脚踏恶鬼。
陆灼年目光穿过陈则眠,看到他身后持剑欲斩的金刚像,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举起手中高香,对着两侧的四位天王,左右各拜了一拜。
穿过门殿,沙弥引着二人走向后院,转过几道回廊,最终在一间禅房前停下。
沙弥双手合十,欠了欠身:“陆施主,净尘住持已恭候多时,您这边请。”
另一位沙弥引着陈则眠走向隔壁茶室:“净尘住持不见外客,请施主见谅,在茶室稍作片刻。”
陈则眠把写好谶语的纸条塞给陆灼年:“那我去隔壁等你。”
陆灼年应了一声,抬步迈进禅房。
茶室已经备好了茶水,是谭山特产的野山茶,用去岁寒冬松枝上的雪水泡的,喝到嘴里微涩,咽下去才从喉口涌起阵阵松香。
这松香和陆灼年身上的味道有种莫名相像。
陈则眠在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谴责自己不该在佛门净地想这些有的没的。
雨还没停,滴滴答答从殿檐滑落。
今日阴雨封山,檀山寺没有其他香客,后院更是宁谧静穆,没有尘世鼎沸的喧闹,只有风声、雨声、钟声和遥遥传来的诵经声。
陈则眠坐在窗边看雨,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仿佛真的暂时超脱于红尘之外,在山寺之中寻得了一方清静。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回廊转角的铜铃突然一响,陆灼年推开木门走了进来。
陈则眠微微诧异:“这么快就说完了?”
陆灼年将那张写着谶语的纸条放回陈则眠手上,看了他半秒,说:“净尘住持想见你。”
净尘主持比陈则眠想象中年轻很多,并不是影视剧中须发皆白的老头,看起来也就四十岁上下,眉目慈和,戴着一副眼镜,比起住持更像个学者。
他身披红色袈裟,手持紫檀佛珠,这一点倒是和电视中的僧人打扮没太多区别。
陈则眠前世今生都很少拜佛。
他爸是党.员,向来只信马列,不信鬼神。
故而陈则眠没有什么与大师交流的经验,见净尘住持合十问好,本来也想入乡随俗,又觉得自己做出来实在不伦不类,反倒唐突,就和净尘握了握手。
“住持大师您好。”陈则眠握着净尘的手晃了晃:“陆总的事陆少跟您说了吗?”
净尘淡淡一笑,抬手示意陈则眠请坐:“登高跌重,我很多年前就提醒过陆总。”
陈则眠坐在蒲团上:“提醒过?”
净尘颔首道:“红尘万象,我所窥见的因果不过是这四字而已,不及陈施主生得一双慧眼,观因果如观明镜,写下的谶语如此清晰明了。”
登高跌重原本的意思是爬得越高,掉下来必然摔得越重,常与‘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并用,通常用来比喻事物达到顶峰则会走向衰落,也形容野心太大,失败后下场很惨。
净尘食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登高跌重’四个字,垂眸沉思道:“看到这句签语时,我和陆总都只参悟了它的寓意,从未想过原来本意即释义,签语即谶言。阿弥陀佛,是我着相了。”
说完这句,净尘若有所悟,微微阖目,拇指拨动佛珠,半天没再说话。
陈则眠:“???”
这是在打坐吗?
怎么还突然开始入定坐禅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雨越来越大,一会儿该下不了山了。
陈则眠冒雨登山,可不是来讨论佛法的,见净尘忽然静坐不语,仿佛即将进入什么玄妙境界,赶紧伸手戳了他一下,强行打断冥想:“大师,你还在吗?”
净尘睁开眼,静静看了陈则眠两秒:“陈施主很有慧根。”
陈则眠拿出谶语的字条:“没有,没有,我没什么慧根,就是机缘巧合知道了陆总近两年有这么一劫,又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想请净尘大师代为转达。”
净尘再次看向桌面上‘登高跌重’四个字:“我受有缘人点拨之恩,终于参透了这句话的含义,自当还以相报。”
陈则眠听出这就是答应的意思,起身道谢:“多谢,多谢,那我就不打扰大师参禅了,你忙着,再见。”
净尘还了一礼:“陈施主以己渡厄,大慈大悲。”
陈则眠都走到了门口,听到这句话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净尘一眼。
净尘并未再言,陈则眠也没想明白‘以己渡厄’是什么意思。
他从来不为难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迈出禅房的刹那就把这句话给忘了。
雨一直没有停。
气压的变化导致空气含氧量降低,对人的情绪也有影响。
陆灼年最容易在暴雨天犯病。
这场连绵的大雨,证明了昨夜突发的性瘾与陈则眠关系不大。
夜里,陆灼年难言的病症再次发作。
他将陈则眠抱进了地下室。
澎湃的雨声与电闪雷鸣不断交织,掩盖了铁链晃动的声响。
陈则眠双手抓着头顶的栏杆,意识渐渐抽离。
如他所愿,陆灼年在地下室放了一张很大很软的床。
陈则眠也实现了陆灼年的想象。
狂风骤雨中,陆灼年将自己深深凿入救赎,在极致的温暖中获得解脱。
身体与灵魂的解脱。
那一夜,陈则眠听到的最多的话不再是控制与命令。
陆灼年伏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问他:“你是谁?”
陈则眠说了自己的名字,说了‘我是眠眠’,说了‘是你男朋友’,说了‘是你老公’,后来还说了‘我是小狗’之类的带有自辱性质的dirty talk。
可惜都不是陆灼年想听的答案。
讲不出正确的回答,他就得不到救赎和解脱。
最后的最后,陈则眠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急喘着反问陆灼年:“我是谁?”
陆灼年将答案与热流一同刻入陈则眠灵魂深处:
“陈则眠,你是渡我的人。”
第102章 第 102 章 陆灼年完全不装了
檀山寺之行效果远胜预期。
陆自瑧对净尘大师的提醒颇为重视。
出国前一天, 陆灼年回陆宅取护照时,发现家里别墅二层以上全部加装了护栏, 连院子里造景用的假山都围了起来,听管家说,父亲甚至把公司的办公室都从顶层搬到了一层。
论起矫枉过正、草木皆兵,陆灼年的严谨与陆自瑧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陆自瑧见到陆灼年回来,先是问了他和学校那边联系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需要协调,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表示了对儿子的信任与关心。
“你每年暑假都出国,可颂也在那边, 相互之间都有照应,我对你没什么不放心的。”
陆自瑧已经提前替儿子做好了安排,可临行前总是有太多话要交代:“你不方便住宿舍, 房子和代步工具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国外治安不比国内, 你出去必须得带上保镖, 玩枪要注意安全, 别碰大麻和毒.品。”
陆灼年应了一声:“知道了爸, 你放心吧。”
程韵替儿子整了整衣领, 将平安符放进陆灼年胸前的口袋:“明天用不用妈妈去送你?你爸最近不坐飞机,妈妈没这个避讳, 可以送你去学校。”
陆灼年略微低头,直到母亲收回手才直起身:“不用, 坐飞机要坐很久,您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
“本来说好一起送你,顺便去私人海岛度假的, ”程韵埋怨地看了眼陆自瑧:“本来是替你去求平安符,结果你爸也不知听了哪位大师的话,回来以后就说什么都不肯坐飞机了。”
陆灼年不太明显地抿了下唇:“宁可信其有,小心些总是对的,我上个月也做了个梦,梦见我爸视察工地的时候摔了。”
程韵对净尘大师将信将疑,对自己儿子却是百分百信任,一听立刻重视起来,转头看向陆自瑧,耳提面命道:“听见没,陆先生,安全起见,你最近都不要去工地了,最好连地产项目都不要接。”
陆灼年拿好证件和护照:“爸,妈,我先走了,明天上飞机前给你们打电话。”
陆自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程韵不舍得儿子,又往前送了两步。
穿过走廊时,陆灼年闻到一阵花香,侧头看去,玄关台上一盆茉莉开得正盛。
陆灼年脚步微顿,很不客气地抱起那盆花:“妈,这盆茉莉开得挺好的,我先拿走了。”
程韵:“……”
突然间也没有那么舍不得了。
“你明天就出国了,还弄盆花过去干什么?”程韵忍不住问:“我的那些绣球你养得怎么样了?”
盛夏七月,正是茉莉和绣球的花季,从陆宅移栽过去的绣球欣欣向荣,开满了整个花房。
陆灼年给程韵看了眼花房照片,表示自己可以把她的花养得很好,然后就把那盆茉莉抱走了。
程韵想不通儿子为什么非要把那盆茉莉带走,陈则眠看到陆灼年抱了盆茉莉回来,同样满头雾水。
他问了和程韵相同的问题:“你明天就出国了,今天为啥要弄盆花回来?”
“气味能开启回忆,通过嗅觉唤起的记忆,甚至比其他感官更为强烈。”
陆灼年把花放在玄关柜上:“这样无论你在哪里,只要闻到茉莉花香,就都会想到我了。”
陈则眠无语道:“你只留学一年就回来了,而且我会经常去找你的。”
陆灼年看向客厅里的登机箱,贴着陈则眠耳廓,低声说:“真想把你装进箱子里一起带走。”
陈则眠耳朵超级敏感,被湿热的呼吸一喷,整个人从耳根麻到后背,心跳也有些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是你自己说不用的。”
陆灼年并未否认:“大多数时候,我都想和你发展一段健康、平等的恋爱关系。”
陈则眠侧头斜睨了一眼陆灼年:“剩下的极少数呢?”
陆灼年眼睫微垂,盖住眸光中闪烁的幽暗火苗:“想把你装进箱子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想用就拿出来用。”
陈则眠挑眉:“你都什么时候想用?”
“每天都想,”陆灼年猛地抱起陈则眠,将人竖着举起来。抬头看着对方:“现在特别想。”
陈则眠舔了舔嘴唇:“陆灼年,你现在是一点都不装了。”
在得知陆灼年患有性瘾之前,陈则眠一直觉得对方清心寡欲、克制禁欲。
后来,即便身患性瘾的事实暴露,陆灼年也始终从容自若,总是一副能够自控、不愿纵欲的模样,可谓是进退有度、举止得体。
那段时间,陆灼年格外冷静自持,对陈则眠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行、不可以、危险、离我远点’之类。
纵然是深入交流之后,陆灼年刚开始也表现得很清醒。
然而随着交流次数的增多,随着出国期限的逼近,随着两个人对彼此尺度与底线的一次次探试……
陆灼年完全不装了。
每天和陈则眠一对视,眼睛里就是两个字——
想做。
仿佛是一种另类的分离焦虑,陆灼年就像一只即将离巢的野兽,用这种方式将他的巢穴标记了一遍又一遍。
他对于在陈则眠身上留下痕迹和气味有着特殊执着。
某次性瘾发作后,陆灼年鼻尖蹭着陈则眠后颈,问他可不可以放在里面睡。
从檀山寺回来这半个多月,连陈则眠这样自制力差的人,都再也没怀疑过到底谁有性瘾。
明天陆灼年就走了,陈则眠当然不会在今晚拒绝他。
陆灼年停在楼梯转角,问陈则眠:“你是想回楼上,还是想去地下室?”
陈则眠看了眼窗外,突发奇想道:“去泳池怎么样。”
陆灼年呼吸微沉,眼神也更加危险:“你不会游泳。”
“对啊,”陈则眠环着陆灼年脖颈:“所以我抱你抱得会更紧。”
泳池水光潋滟,揉散了满池月光。
在水中,陈则眠的战斗力削弱200%,抱陆灼年抱得很紧很紧。
陆灼年手掌托起陈则眠,让他将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休息,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说:“一会儿把泳池的水放了吧。”
陈则眠轻笑道:“你是怕我不小心掉进泳池,把自己淹死吗?”
陆灼年也笑:“怕你掉进去,也怕其他小动物掉进去,你又不常往后院来,等你发现早就成凶案现场了。”
陈则眠转身靠在陆灼年怀里:“小区绿化好,除了那物业养的孔雀和天鹅,我还看到过猫、松鼠、小刺猬。”
陆灼年说:“还有黄鼬和狐狸。”
陈则眠微微惊诧:“黄鼬也就算了,怎么还有狐狸?”
陆灼年:“估计是谁家弃养的宠物狐狸,被物业抓走了。”
陈则眠好奇道:“宠物狐狸什么样啊,好不好玩?”
陆灼年问:“你想养吗?”
陈则眠撩了一捧水泼向陆灼年:“我动物毛屑过敏!”
陆灼年微微偏头:“那你不能养宠物了。”
陈则眠摸了摸陆灼年下巴:“这不是有你了嘛。”
陆灼年握住陈则眠的手,不怒反笑:“胆子越来越大,什么话都敢说。”
月上中天,水里有些冷了。
两个人先后离开泳池,回别墅洗澡睡觉。
明天陆灼年就走了,陈则眠以为自己会失眠。
然而并没有。
第二天他醒的倒是很早,半困不困的,也没有什么离离愁别绪,很淡定的和闫洛、刘越博、薛铎等人一起送陆灼年去机场。
闫洛的高考成绩出了,分数不高不低,报考热门学校的热门专业有点难,但是选一个名校的冷门专业,或者一般学校的热门专业还是绰绰有余。
录取通知还没到,但他报的全都是京市的学校,而且有好几所学校保底,也不用特别准备什么。
在机场送陆灼年的时候,大家都十分不舍,气氛略显低落,只有闫洛特别高兴,因为陈则眠之前早就跟他约好,等陆灼年出国后带他去旅游。
闫洛性格内敛,总是抿着嘴唇,冷着一张俊脸,开心和生气都是那样,情绪向来不大外露,就算是偷偷高兴其实也不大显眼。
但这次他实在太高兴了,没压得住情绪,唇角不自觉地往上翘。
刘越博作为闫洛的数学辅导老师,好心提醒自己的学生一句:“你能别那么明显吗?看不出陆少正烦着呢吗,你还在这儿一个劲儿地笑。”
闫洛努力压了下唇角:“我不光是因为要出去玩了高兴。”
刘越博看了他一眼:“咋的,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闫洛摇头:“没有。”
“那你在乐啥?”薛铎也忍不住凑过来问:“有什么喜事分享一下?”
闫洛轻咳道:“前几个月,我爷爷死了。”
刘越博&薛铎:“……”
关于闫家那些糟心事,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虽然都觉得挺活该,但看闫洛喜笑颜开地说‘我爷死了’,还是有点说不出的怪。
闫洛见他们表情有异,赶紧又补充一句:“我分到遗产了。”
刘越博和薛铎恍然大悟。
“原来是分到钱了,那确实不错,”刘越博拍了拍闫洛肩膀:“没想到这么顺利。”
闫洛说:“我都十八了,公证处找我要了银行卡号,直接打到了我卡上。”
陈则眠在前面听了一耳朵,回头问:“那你爸怎么这么消停,竟然没找你要钱。”
闫洛笑得像只小狐狸:“上次在医院,我爸打我了以后,我申请了人身保护令,法院禁止他骚扰、跟踪、殴打我,他不可以接触我的。”
刘越博‘卧槽’了一声,伸出大拇指:“高手。”
陈则眠转身看向闫洛:“我说他打你,你怎么都不躲,原来打得这个主意。”
陆灼年已经听出陈则眠语气中的不悦,给闫洛一个眼神示意他小心回话。
可惜闫洛既没有发现陈则眠生气,也没有接收到陆灼年的暗示,还得意扬扬地点了点头。
陈则眠心头火起,掐着闫洛的脸使劲晃,咬牙切齿道:“还笑,拿自己做局,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聪明啊。”
闫洛想躲又不敢躲,刘越博和薛铎都是被陈则眠打服吓服的,自然指望不上的,他只能向陆灼年求救:“陆少。”
陆灼年收回视线,恍若未闻。
陈则眠满意地轻哼一声。
闫洛求救无门,只好求饶,保证说再也不敢了。
陈则眠这才松开手。
正在这时,机场广播响起登机信息。
在听到‘叮咚’一声提示音的刹那,陈则眠超长的反射弧才骤然苏醒,终于读取到了关键信息——
他马上就要和陆灼年分开了。
陆灼年站起身。
陈则眠抬头看着他,不自觉地皱了下鼻子。
在这一瞬间,陆灼年不想谈健康恋爱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陈则眠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送陆灼年去检票。
在陆灼年走进登机口的前一秒,陈则眠突然伸手抓住他袖口:“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第103章 第 103 章 想亲不。
“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这句话一出, 在场众人反应各有不同。
陆灼年心旌微荡,闫洛如丧考妣。
刘越博和薛铎不明所以——
他们虽然不知陆灼年和陈则眠在一起的事, 但却能感觉到现场氛围变化。
看着陡然间两两相望的陆、陈二人,刘越博和薛铎极其之别扭尴尬,有种‘我不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的错觉。
负责检票的地勤小姐见怪不怪,笑容依旧温和亲切,心里却翻了个打工人都懂的无语白眼。
陈则眠说完也有点后悔。
心想自己可真是鬼迷心窍,丢脸丢到了国际机场,还好超级VVVVVIP有单独通道,现场没有其他旅客围观他拙劣的临场发挥。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 在这儿演什么电视剧。
这也太掉面了。
他小弟刘越博和小小弟闫洛还在呢!
陈则眠推了陆灼年一把:“你先去吧,回头我再去找你。”
陆灼年喉结微动,舌尖抵了抵上颚, 又深深地看了陈则眠一眼, 转身走进登机口。
刘越博和薛铎对视了一眼, 默契地什么都没说没问。
回去的路上, 陈则眠兴致明显不高。
陆灼年在的时候, 明令禁止二代圈任何人私自约陈则眠喝酒。
现在立规矩的出国了, 陈则眠刑满释放, 刘越博本来想叫他一起玩,但看陈则眠也没这个兴致, 就和薛铎先走了。
陈则眠确实没什么兴致。
从京市到波士顿飞行时间15小时20分钟,在这十五个小时里, 他大概都没什么心情玩了。
然而并没有,中午和闫洛一起吃过饭,两个人就一左一右倒在沙发上, 商量起接下来的旅游行程了。
高考结束以后,闫洛暂时搬来了陈则眠的别墅住,盛府华庭安保严密,闫洛父亲找不到他,就算再惦记那笔遗产,也只能悻悻作罢。
吃完晚饭,陈则眠去陆灼年那边的别墅,把那盆茉莉花抱回了自己家这边。
距离飞机降落还有九个小时。
陈则眠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不是都说主角一出国时间就开始加速吗,倒是快给我加速啊!!!
七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顶着近四十度的高温,陈则眠硬是和闫洛出去旅游了一圈。
从京市出发,一路向西,途径草原、黄河,看过石窟,古城、兵马俑,接着取道丹霞,进入敦煌,白天在莫高窟欣赏飞天壁画,傍晚骑骆驼登上鸣沙山。
夜晚繁星漫天,陈则眠拿起手机,将星空与银河的一角拍给陆灼年。
陆灼年信息回得很快,发来也是一张图片,点开是波士顿冉冉升起的朝阳。
沿着丝绸之路一路西行,旅程最终结束在火焰山。
在超高的地表温度的炙烤下,陈则眠和闫洛差点融化,当天折返到最近的机场,连滚带爬地回了京市。
陈则眠在家歇了两天,回工作室上班去了。
由于旅游时没有做好防晒,陈则眠整个人黑了好几度,郑怀毓对陈则眠的态度也随之直线下滑。
“男朋友一出国就去沙漠里吃沙子,”郑怀毓把陈则眠按在老板椅上,强行往他脸上贴了一张面膜:“女娲知道你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脸,晚上睡觉都会哭醒,陆灼年对你的肤色没发表什么意见吗?”
面膜精华液很足,顺着脸颊往下淌。
陈则眠仰在椅背上,用手把多余的精华液抹掉:“他说更帅了。”
郑怀毓皱了皱眉,掀开面膜看了一眼:“不行,我还是习惯看冷白皮的你,不想看小麦色的你。”
陈则眠反抗道:“我是老板哎!”
郑怀毓放倒老板椅,让陈则眠半躺在椅子上,又拿出颈膜和手膜,像是修复艺术品一样,把他所有晒黑的地方都贴了起来:“求求你救救我的眼睛吧,老板。”
面膜覆在皮肤上,很快就开始冰冰凉凉的,感觉还挺舒服,陈则眠也就不反抗了。
把所有晒黑的地方都用面膜包起来以后,郑怀毓才开始汇报最近的工作。
二十分钟后,揭下面膜,皮肤果然白嫩了很多。
郑怀毓满意地点点头,看陈则眠又顺眼了。
“明天继续敷。”郑怀毓拿出手机,又下单了一大堆美白产品:“你身上晒黑了吗?”
陈则眠撸起袖子给他看:“没有。”
郑怀毓知道陈则眠有穿短裤的习惯,不大信任地走过去:“腿呢?”
陈则眠撩起裤腿。
看着又长又白的两条腿,郑怀毓面色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严肃,眉峰紧蹙道:“你胳膊之前和腿的颜色可没差这么多,身体美白也要抹。”
陈则眠:“……”
郑怀毓说:“我给你买了美白.精油浴球,你泡澡的时候记得用。”
晚上,和陆灼年打视频的时候,陈则眠疑惑道:“真的有黑那么多吗?”
陆灼年看了屏幕两秒:“没有。”
陈则眠将手机立在旁边,把胳膊和大腿放在一起对比:“可是郑怀毓说色差很大。”
陆灼年:“你管他说什么。”
陈则眠叹了口气:“他这个人你知道的,非常看脸,我晒黑以后,他工作都不积极了。”
陆灼年轻轻笑了两声:“他其实有能力,要是肯专心为你工作的话,你能省很多事。”
“对啊,他现在是工作室的中流砥柱,他在的时候我可以一个月不去上班,但郑怀毓请半天假,我的手机都要被打爆,”陈则眠调转摄像头,给陆灼年看那些美白产品:“我一会儿还要用什么美白球泡澡呢,老板为了秘书能好好工作努力美白,真是倒反天罡。”
陆灼年像是很好奇:“全身都能白吗?”
陈则眠把精油球扔进浴缸里,为了加大效果甚至扔了三颗:“上面写着全身嫩白呢,试试就知道了。”
一个星期后,陈则眠给陆灼年反馈了实验结果。
“全身都能白。”陈则眠用翻转镜头,飞快照了下自己,又切回前置:“你看到了吗?”
陆灼年说:“陈则眠,我在开组会。”
陈则眠瞬间红温。
啊啊啊啊啊!他怎么总是忘了有时差!!!
国内是晚上,国外是白天,一般他回家洗完澡,打完视频就准备睡了,而陆灼年衣冠整齐,面容严肃,挂了视频还要继续上课呢。
还好自己镜头转得够快。
陆灼年那边用英文和组员说了什么,紧接着镜头晃动,再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现在我出来了。”
陆灼年冷质的音色有种异样磁性,用要求组内人员重新汇报研究成果的语气说:“刚才没看清,再给我看一遍。”
陈则眠看到陆灼年视频背景的变化:“你在哪儿?”
陆灼年说:“卫生间隔间。”
陈则眠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勾引君王不早朝的妖妃妲己,引得清正自持的陆灼年放着正经组会不开,跑到厕所隔间视频观雀。
不过来都来了,不给看更浪费时间。
陈则眠只能又拍了一下。
陆灼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屏幕,语调却平稳淡然,给予了不带任何私人色彩的公正评价:“确实白了很多。”
陈则眠把摄像头转回来:“以后你开组会上课什么的跟我说一声,我总忘了有时差,以为你那边儿也是晚上自己一个人。”
陆灼年:“如果是一个人,你还想给我看什么?”
陈则眠脸有点发热,色厉内荏:“没有了!就这个!怎么样!”
陆灼年像是低笑了一声,又像是很正经地赞赏道:“好看的,像是玉雕的,特别漂亮。”
“有多漂亮,”陈则眠很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小声问陆灼年:“想亲不。”
陆灼年喉结很明显地动了动,眼神有瞬息变化,哑着声音说了个想。
陈则眠说:“我也想。”
两个人分开已经有四十多天了,不要说是恋爱之后,就是从正式认识那日开始算起,也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
陆灼年的性瘾并未痊愈,在这期间有过一次病发,他吃了帕罗西汀,休了半天假就熬过去了。
吃药的事情他没有跟陈则眠讲,以他对陈则眠的了解,若是知道肯定会不远万里来波士顿。
陆灼年思念陈则眠,但不想对方是因为替他治病才来,他希望陈则眠找他,只是因为思念他、想见他。
而不是带着什么帮他解决问题的目的,千里迢迢乘坐十五个小时飞机、跨越数个时区来和他做.爱。
虽然无论怎么样,见面肯定都会做。
但‘为欲而做’和‘为爱而做’是有很大差别的,陈则眠是他的爱人,不是他发泄病瘾、满足异常需求的工具。
陆灼年向来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严格禁止自己物化陈则眠,却不排斥做陈则眠的工具。
“最近一班飞机是三个小时以后。”
陆灼年很快查询好航班:“今天是周五,明后天都没有课,我坐晚上的飞机回国。”
周五下午乘坐飞机,周六上午能到京市。
两个人可以相处30个小时左右,然后再坐周日的飞机回波士顿,在飞机的15个小时足够休息,直接去上周一的早课没问题。
陆灼年安排得当。
“还是我去找你吧。”陈则眠有理有据,提出陆灼年无法反驳的观点:“你还要上课,我又没什么事情,去了能多待几天。”
陆灼年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类似气音的冷嗤:“我不说回去见你,你也不来找我。”
陈则眠:“……”
陆灼年说完就后悔了。
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讲话。
这种表达虽然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却与建立健康恋爱关系的初衷背道而驰。
明明前几秒还在思忖不可以以爱为名强加义务,要让陈则眠想他才见他,而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才远赴异国,可也不知为何,有些话就是不受大脑控制,一个晃神间就脱口而出。
他开始相信爱情会让人发昏。
陆灼年立刻向陈则眠道歉:“对不起,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
陈则眠同样用鼻子‘哼’了一声:“陆灼年,你真的很擅长口是心非,想说什么又不说,就会自己在心里给自己上课,明明就是想我去找你,还在那里装矜持。”
陆灼年知错能改,从善如流:“好,以后不装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还差不多。”陈则眠把摄像头切回前置,起身给陆灼年看地上的行李箱:“本来我就定好了机票明天过去,要不干啥突然说骚话勾搭你。”
陆灼年言出必践,果然想到什么就说了:“那不是因为你骚吗?”
陈则眠手机猛地晃了一下,忽然扬起的音调将内心惊讶展露无余:“你说啥?你疯了!”
陆灼年声音听不出情绪,用陈述的语气道:“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第104章 第 104 章 是你老公。
陈则眠没有不高兴, 就是惊讶。
纯惊讶。
这实在太不像陆灼年说出的话了,而且是陆灼年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在正常的情景中讲出这种话来。
陈则眠觉得陆灼年在激他, 当即不服输道:“可以可以,你还想什么了,都说出来给我听听。”
陆灼年沉默几秒:“不太好讲。”
陈则眠听到这几个字就颇觉不妙,毕竟陆灼年上次不好讲那句,真是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又很脏吗?”陈则眠问。
陆灼年回答:“没有很脏,是有关实验结果的学术问题。”
陈则眠不明所以:“学术问题有什么不能讲的?”
陆灼年淡淡道:“学校里都能听懂中文的同学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我打字发给你。”
几秒后,陈则眠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消息。
【陆:Does the whitening effect of essential oil bath balls affect the anus.】
陈则眠:“……”
“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陈则眠大脑有点缺氧:“你还是不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陆灼年轻笑一声, 未置可否,和陈则眠确定航程信息后挂断了视频,回教室继续开组会了。
从京市到波士顿的航行时间有十五个小时。
陆灼年出国那天, 陈则眠觉得这十五个小时特别特别漫长, 当他真的坐上飞机, 飞往另一个国家的时候, 又觉得这十五个小时也没那么难熬。
这次订的是豪华头等舱, 休息的空间大, 也足够安静, 坐着并不憋屈,供应的餐食和饮品中规中矩, 属于那种不是特别好吃但也挑不出错来的口味。
芝士培根土豆泥沙拉还不错,高碳水高蛋白, 陈则眠吃完就困,断断续续睡了12个小时,没一会儿也就到了。
他本来拿了笔记本电脑, 计划在航行途中优化新游戏建模大纲,结果一直到飞机降落,电脑也没离开电脑包。
在豪华头等舱装商务精英计划,失败。
陆少爷手眼通天,到了M国依旧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陈则眠一迈出舱门,就看到了陆灼年。
以及陆灼年身后的保镖和车队。
车是由豪华轿车改装的防弹车,外观低调,内核强化,保镖大多是白人,身着西装,气势磅礴强悍,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是配着枪。
陆灼年站在一群保镖前面,非但没有被掩盖光芒,反而更加出众。
舷梯上的陈则眠恍惚一瞬。
陆灼年始终都是那么尊贵、卓越、超群绝伦。
他不用说什么,更不必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就被光环笼罩,是人群耀眼的焦点,独一无二的主角。
路人频频侧目,偶尔与同伴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这位黑发黑眸的高大青年究竟是什么身份,更好奇又是谁能值得这样的人物,如此大张旗鼓地迎接。
并非他们少见多怪,毕竟接机接到停机坪的人虽然不少,但能带着持枪保镖和整个车队进来的就不多了,估计全世界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神通。
看到陈则眠出现的刹那,陆灼年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下来。
陈则眠心中升起某种隐秘的欣喜——
现在是我的了。
这么尊贵、出众、耀眼的陆灼年。
是我的了。
陈则眠快步迈下舷梯,下了两个台阶又嫌走路太慢,直接单手一撑,在路人和乘务人员夸张的惊呼声中,从4米高的舷梯上翻了下来。
陆灼年神色有瞬息变化,短暂的紧张之后,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个高度对陈则眠而言易如反掌,紧张的情绪都化为更深的欣喜。
他展开手臂,稳稳接住扑向怀中的陈则眠。
陈则眠眉开眼笑:“快抱着我转圈。”
陆灼年微微抬起眉梢:“转圈?”
陈则眠总是能抽象得别出心裁:“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久别重逢后要抱起来转。”
“我现在想演的电视剧没剧情,”陆灼年在他鬓边落下轻吻:“是国内不能播的那种。”
陈则眠嘿嘿一笑,转头小声跟陆灼年说:“回去路上可以先给你亲。”
陆灼年眸色倏然暗沉:“回家。”
陈则眠跟着陆灼年往车上走:“你住哪里?”
陆灼年说了个地址。
他在波士顿住的房子是一套顶级豪华服务式公寓,提供24小时管家式服务,不仅能够住宿,还融合了接待、餐饮、泳池、按摩等多种服务设施。
整个公寓只有22个私人住宅,一梯一户,房源非常稀缺。
这间公寓是陆自瑧准备的,萧可颂看陆灼年在这边住,也想办法租了一套,陆灼年住在11层,萧可颂在8层。
陈则眠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好兄弟:“可颂怎么没来?”
陆灼年亲自打开右后车门:“没告诉他。”
陈则眠发出一个略带不解的鼻音:“嗯?”
“他要知道你来,会影响我办事。”陆灼年把陈则眠推上车:“过几天再告诉他。”
陈则眠回头惊恐地看了陆灼年一眼:“要办几天吗?”
陆灼年没有回答,只是锁上车门,用英文通知司机开车。
车队浩浩荡荡,驶离国际机场。
重逢刹那热血上头,两个人嘴上尺度都很大,可真到了车上都逐渐冷静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都坐得规规矩矩,没亲也没抱,甚至连话都没再说。
隔着手机屏幕想了很久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先说哪句才好。
每一句都很重要,又都不那么重要。
当思念触手可及,非说不可的话也变得可有可无。
陈则眠侧头看了陆灼年一眼,只觉得这个人从上到下、从头到尾,连额角垂落的头发丝儿都完美地契合在他的审美上,怎么看都赏心悦目,没有一处不顺眼。
他喜欢得不得了。
这么大这么好的一个陆灼年,是他的了。
如果人类没有进化掉尾巴,陈则眠现在的尾巴一定能翘到天上去。
翘到能顶起一瓶汽水。
陈则眠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陆灼年看向陈则眠,欲言又止,意味深长。
陈则眠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厉害,神机妙算,料事如神,”陆灼年语气不算焦急:“前几天家里来电话,说我爸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台阶,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陈则眠瞳孔微微放大:“摔下来了?没事吧?”
陆灼年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脚崴伤了。”
陈则眠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陆灼年回答:“周二晚上,不严重,做了两天理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昨天他专程去檀山寺还愿,捐了善款给菩萨重镀金身。”
陈则眠一听大龙傲天还有精力去檀山寺,就知道他摔得不重,沉思道:“所以‘登高跌重’的劫,应该算是过去了吧。”
陆灼年微微颔首:“我爸在菩萨前又求了一支灵签,签文显示有惊无险、逢凶化吉。”
陈则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估计没问题了,檀山寺的菩萨还是挺灵的。”
陆灼年看了陈则眠一眼:“你比菩萨灵。”
陈则眠侧身问陆灼年:“你爸摔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于情于理我都该探望才对,见面礼都收了。”
听到‘见面礼都收了’几个字,陆灼年唇角微微勾起:“你和他们又不熟,去了也不自在,知道了不去又不合适,我就没告诉你。”
陈则眠:“这跟自在不自在没关系,就算是朋友家里有事,作为哥们帮忙去看看也是应当的,更别说咱俩还这个关系了。”
陆灼年似笑非笑:“咱俩什么关系。”
陈则眠看了陆灼年一眼,说:“男朋友。”
陆灼年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收了见面礼还只是男朋友吗?”
陈则眠:“那你说是什么?”
陆灼年直接讲出自己想听的称谓。
陈则眠心里其实大概知道陆灼年想听什么,只是在外面不太好意思说。
他看了眼前面开车的白人司机,压低了声音在陆灼年小声说了三个字——
“是你老公。”
陆灼年喉结动了动,抬手降下与前排隔板,说了两个字:“下去。”
陈则眠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陆灼年非同一般的思念。
从国际机场到陆灼年的住处路程很远。
停车的刹那,陈则眠喉结上下滑动。
陆灼年拇指在陈则眠唇边一抹,声音微哑,用英文吩咐司机下车。
关门声响起。
陈则眠扒着车窗,透过玻璃观察四周环境:“安全吗?”
“安全,”陆灼年把陈则眠拽下来:“车窗贴了防窥膜,外面看不见。”
陈则眠全身发软,侧着脸趴在座位上,衬衫扣子被解开了几颗,露出大片雪白的颈背。
陆灼年轻抚过蝶翼般的肩胛骨,垂首吻在陈则眠额角:“没有晒黑,比以前还白了。”
陈则眠手指痉挛般地抽了抽:“是、是美白产品效果好。”
“能够全身嫩白的精油浴球,”陆灼年对其中一款产品的记忆尤为深刻,对测评结果给予肯定:“确实很嫩。”
新生般的细嫩皮肉禁不住磋磨,陈则眠整个人触电般颤抖,呼吸急促如哮喘发作,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生理性的眼泪。
就在陆灼年准备进一步检验产品功效之时,一张略带疑惑的俊脸出现在车窗前。
萧可颂把脸贴在玻璃上,疑惑地往里看。
他刚才隐约看到陆灼年的车在动,就过来看了一眼。
由于车窗贴着单向防窥膜,他什么也没看见。
但车里的人能看见他。
陆灼年没有再继续动作,抬手捂住了陈则眠的嘴,用气声说:“别动,有人。”
陈则眠抬头看到萧可颂,猛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知道车外的萧可颂看不到自己,但他还是下意识拢上了衣服。
陈则眠想说话又怕自己压不住音量,想拿手机又怕萧可颂看到车里有光,只能拽过陆灼年的手,用食指在掌心里一笔一画地写:“他咋在这?”
陆灼年也非常无语。
他提前查过课表,萧可颂今天课程排得很满,晚上还有组会。
这个时间,萧可颂可能出现在校园的任何地方,就是不应该出现在住宅的地下车库。
陆灼年也是算好了时间差,觉得不会碰上萧可颂,才直接带陈则眠回住处。
“没想到他逃课了。”
陆灼年贴着陈则眠耳廓,用极低极低声音说:“别理他,萧可颂最没耐心,一会儿自己就走了。”
陈则眠屏住呼吸。
萧可颂看不到车内情况,又拉了下车门,发现车门也拉不开之后,果然转身走了。
陆灼年和陈则眠同时松了口气。
下一秒,欢快的手机铃声陡然炸响!
陆灼年闭了闭眼,脸上飞速划过一瞬骂得很脏的表情。
陈则眠吓得打了激灵。
在安静的地下车库,这声响铃犹如一道惊雷。
萧可颂脚步微顿,诧异转身。
陆灼年摸出压在身下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萧可颂’三个字,没忍住低声骂了个脏字。
“操。”
第105章 加更 现在有你了。
车窗缓缓降下, 三人面面相觑。
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萧可颂虽然还未曾选定就业方向,但身上已经有了未来执法人员的威严风范, 看着后座上的两个人,他面色凝重,不苟言笑,沉默地注视了陈则眠三秒。
陈则眠如芒在背,坐立难安,恨不能抬手将外套罩在脑袋上,暂时屏蔽外界纷扰,与这个可怕的世界断开连接。
他偷偷侧过头,用余光瞥了同案人员陆灼年一眼。
陆灼年沉稳内敛, 气定神闲。
不愧为男频主角,这才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佩服佩服。
陈则眠暗暗谴责自己实在太不争气。
只是被朋友抓到在地下车库亲热而已, 裤子都没脱, 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那满大街抱着啃的有的是, 还有人在公共场合调情呢, 他不过和男朋友太久没见、迫不及待, 躲在车里亲亲摸摸, 这很正常, 太正常了。
而且陆灼年解他衣领,也是为了判断精油浴球的美白效果, 毕竟自从出去旅游回来以后,郑怀毓天天嫌他黑, 一家之言不可轻信,他也是想听听陆灼年的意见。
对,就是这样。
我没什么可心虚的。
陈则眠很快说服了自己, 拾取起掉落的底气,抬头正是萧可颂,只等对方询问,就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只是在看有没有晒黑,没干别的!
可萧可颂竟然没问陈则眠怎么会在,也没问他俩为何躲在里面不出声,抬手打了一个手势,像是查到了酒驾的警察,开口就是一句:“都下车。”
陈则眠:“……”
他推开车门,正准备下去。
然而随着车门打开,车内的气味比他更快地散了出去。
萧可颂闻到些许熟悉的烂桂圆味儿,嘴走在脑子前面,下意识地问:“你俩都完事了?”
陈则眠猛地跳下车:“没有没有没有,还没开始呢。”
萧可颂:“……”
陆灼年淡淡地看了眼萧可颂。
萧可颂心脏颤了颤,后脊莫名发凉,气势弱了一大截:“先回,回楼上吧。”
电梯上,尴尬依旧。
萧可颂抬手按了个8:“我叫了披萨和牛扒,去我家说。”
陆灼年没看他,直接按下去往11层的电梯按键。
萧可颂又连按两下8楼取消,勉为其难道:“去你家也行。”
陆灼年重新按亮数字8:“各回各家。”
萧可颂雷霆微怒:“我还有话要说!”
陆灼年注视不断跳动变化的电梯层数:“快说,你还有两层的时间。”
萧可颂看向陈则眠:“你来了都不和我……”
‘说’字和电梯到站的提示音同时响起。
陆灼年彬彬有礼地请萧可颂离开:“到了,你没时间了。”
萧可颂被推出电梯,扒着电梯门不松手,可怜兮兮道:“陈则眠,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都不想我也不理我。”
陈则眠说:“没不理你,等我忙完就下来找你玩。”
萧可颂看着陈则眠的眼睛,怀着一丝希望真诚询问:“只忙不做吧。”
陈则眠的答案彻底击碎了萧可颂:“会做。”
萧可颂瞳孔剧烈颤抖:“你现在演都不演了?”
陈则眠好似一颗有骨气的软柿子,勇敢地面对挑战:“嗯。”
陆灼年唇角略微勾起,又很快压平,指了指墙上的《电梯安全使用须知》,翻译给萧可颂听:“严禁扒门,请勿倚靠,松手。”
萧可颂无力抗衡陆灼年,只能软绵绵抵抗道:“陈则眠大老远过来,你不先带他玩玩鸭子船、美术馆什么的吗?”
陆灼年语气清浅,听不出丝毫:“他喜欢玩这个。”
萧可颂倒抽一口冷气,脑袋不自觉后仰,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又像是怀疑发小被什么附身了似的,惊疑不定地叫他的名字:“陆灼年?”
陆灼年抬起淡漠的眼眸:“有事?”
电梯发出‘电梯关门’的警报声。
陈则眠怕电梯门夹到萧可颂,赶紧说:“你先回家吧,我很快就下来找你。”
萧可颂听到‘很快’两个字先是略微放心,但紧接着又担忧地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面无表情。
萧可颂勉为其难地松开手,突然开口问:“用不用我帮你们准备点什么?”
陈则眠:“???”
准备什么?有什么可准备的?
陈则眠不解地歪了下头。
歪头的动作配上迷茫的眼神,藏得本就不深的人机感更是噌噌往外冒。
萧可颂咬牙道:“就是水啊,油啊,雨伞套什么的,陆灼年你是要犯病吗?用不用我提前打个911,不能一点应急措施都没有就硬来吧,总得准备点什么。”
陈则眠看了侧身的陆灼年一眼,抬手拍了拍萧可颂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你现在最需要准备的就是一个好心态。”
萧可颂:“……”
陈则眠无情地按下电梯关门键:“我一会儿找你谈,先再见了,小面包。”
萧可颂英俊的眉梢蹙起,担忧地往前迈了半步,看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心事重重,欲言又止,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最后的最后,陈则眠看到他眼圈都有点红了。
电梯运行速度很快,从8层到11层只用了几秒钟。
这几秒钟的时间,显然不够陈则眠想明白萧可颂为什么要哭。
陆灼年确实有性瘾,犯病时偶尔行为失控,是挺凶的,但怎么也没有严重到出人命的地步,萧可颂怎么就那么担心。
好像陈则眠不是在和陆灼年亲热,而是在送死。
萧可颂和陆灼年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算知道性瘾发作不受控制,难道还信不过陆灼年的人品吗?
再怎么也不至于要命吧。
陈则眠想不明白,洗澡的时候就心不在焉,亲嘴的时候也一直走神。
陆灼年勾着陈则眠下巴,轻轻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
陈则眠总算回过神,揪着陆灼年头发:“别咬这儿啊,萧可颂一会儿看到更崩溃了。”
陆灼年轻笑:“和我接吻的时候想别的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还不能留印子让他看到,搞得像是在偷情。”
陈则眠先是和陆灼年说了抱歉,又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我觉得他有点太……太过了。”
陆灼年拢过毯子披在陈则眠肩头,明知故问:“嫌他指手画脚地烦到你了吗?我可以去跟他谈。”
“不是,”陈则眠掀起绒毯,把陆灼年也一并罩进来:“我没有烦他管得多,他这也是关心我。”
陆灼年唇角抿直,却没有掩住声音里的笑意:“那他哪儿过了?”
陈则眠在专心思考,没有听出陆灼年的明知故问,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就是想不通他都和你十几年的朋友了,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一点也不信任你,竟然担心做死什么的,也太夸张了。”
陆灼年如愿听到陈则眠替自己打抱不平,心情大好,替萧可颂解释道:“这事背后有隐情,并不是他大惊小怪……萧佲兀烧过萧家祠堂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陈则眠点点头:“你知道萧佲兀为什么烧祠堂?”
陆灼年‘嗯’了一声:“他当时有一个男朋友,但萧家不允许他喜欢男人,为了断掉萧佲兀的念想,就把他男朋友骗进了性瘾患者性.爱派对。”
陈则眠心尖抖了抖,手指微微蜷起,裹紧了身上的绒毯:“然后呢?”
陆灼年沉默几秒:“他赶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陈则眠虽然已经隐约猜到结果,但从陆灼年口中听到确定答案时,还是不自觉皱起眉心。
陆灼年没有继续讲下去,隐藏了另一半结局——
萧佲兀赶到时,派对还没有结束。
“性瘾发作时,人会完全退化成野兽。”
陆灼年握住陈则眠的手:“萧佲兀把男朋友的灵堂摆在萧家,停灵三天,所以可颂见到过那个人最后的样子。”
陈则眠垂下眼睑:“难怪他知道咱俩的事以后那么惊恐。”
陆灼年:“是,他吓到了。”
陈则眠偏过头,靠着陆灼年肩膀,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陆灼年说:“那些性瘾患者吗?现在估计都关在哪个精神病院,天天接受电击治疗吧。”
陈则眠以为自己听到恶有恶报的结局后能好受点,然而并没有,他心里还像堵了什么似的发闷:“我以为性瘾是很小众的病,怎么会那么多人都有,还凑到一起组建俱乐部,真恶心。”
陆灼年眼神微冷:“这世界上有几十亿人,网络又这么发达,再罕见的病都能通过各种方式成为病友,况且去参加那个派对的人,真有病假有病谁也说不清。”
陈则眠叹了一口气:“这个事听得人心里憋屈,我有种拳头不能穿越时空揍死那些畜生的无力感。”
陆灼年说:“那种性质的派对现在也有,你要是想出气,我可以带你去砸场子,随机揍几个畜生。”
陈则眠闭着眼,躺在陆灼年腿上:“陆灼年,这个世界这么脏,你有钱有势又有病,明明想要玩什么都能玩,也知道那种性质的派对该去哪儿参加,却硬是没往阴影处走半步,真的是很伟大。”
陆灼年手指梳着陈则眠的头发:“你这么确定我没参加过?”
陈则眠不屑地哼笑道:“就你这洁癖,连沾了自己东西的小纸团都嫌弃,怎么可能去参加那种派对。”
陆灼年轻笑一声。
陈则眠翻身抱着陆灼年的腰:“我今天才算懂了你之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陆灼年:“哪些?”
陈则眠回忆道:“就是为什么要克制欲望那些,你说人之所以为人,总要有和动物不一样的地方。”
听到自己曾经大言不惭的论述,陆灼年少见得显出几分赧然。
他轻咳一声,俯身亲了亲陈则眠额角:“那时候自命清高,俯仰无愧,真是什么大道理都敢讲。”
陈则眠诧异道:“嗯?那现在有愧了?”
陆灼年说:“现在有你了。”
听过萧家这些事以后,陈则眠知道了萧可颂异常恐慌的原因,不忍留他提心吊胆太久,决定先去把话说开。
陆灼年对此表示支持:“去吧,不和他说清楚,你也没心情办别的。”
陈则眠换好衣服,亲了亲陆灼年的下巴:“等我回来再临幸你。”
陆灼年:“……”
陈则眠趿拉着拖鞋,来到八楼。
萧可颂打开门,看到陈则眠还有点惊讶:“这么快,我订的披萨刚到,进来吃点吧。”
陈则眠一边吃披萨,一边告诉萧可颂,自己和陆灼年就是正常恋爱,让他不要总是对陆灼年患有性瘾的事情耿耿于怀。
萧可颂用叉子卷着芝士的拉丝,垂着眼看不见脸色,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陈则眠分别从几个维度论述:“首先,陆灼年病得没有那么严重,而且最近有明显好转;其次,他很擅长自控,就算犯病也不会放任理智彻底消失;最后,就算他理智消失,我也有接管局面的能力……萧可颂,你有在听吗?”
萧可颂戳着披萨上的香肠:“有。”
陈则眠耐心道:“所以可以多给我们一点信任吗?陆灼年不是个随便的人,我虽然挺随便的,但没人能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真的不用担心。”
萧可颂放下叉子:“行吧。”
陈则眠还准备了好几条理由没讲,未曾想萧可颂这么快就松了口,略感诧异。
萧可颂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我本来是特别担心你,不过你们的速度比加急外送都快,那应该还挺安全的。”
陈则眠:“……”
萧可颂看了眼陈则眠,发现对方甚至还洗了澡换了衣服,这样算来就更没几分钟了,不由转而担忧起自己的发小来。
陈则眠试图解释,才开口说了两句,就被萧可颂连拖带请地推出了房间。
“总之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们了,你不用跟我讲这些细节!”
萧可颂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是我多管闲事,你赶紧上去陪灼年吧。”
陈则眠回到11楼。
陆灼年看到陈则眠回来,也说了句:“这么快?”
陈则眠头疼欲裂,简直无法直视‘快’字,听到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灼年问:“怎么,不顺利吗?”
陈则眠犹豫半秒,还是决定用蒙太奇的方式善意回答:“顺利,他说以后不会再管了。”
陆灼年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你怎么跟他说的?”
陈则眠眼神心虚地飘忽一瞬:“那你就别管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一个社畜养两个大少爷……
不算美丽的误会之下, 萧可颂滑动变阻器般的立场滑向了陆灼年。
周末这两天,萧可颂都是自己玩的, 没有打扰陆灼年,也没有再找陈则眠,甚至连条短信都没给他俩发。
陈则眠非常没有良心,周一晚上才约他出来吃饭。
陆灼年更是一直没有良心,出国以后两个人就住一栋楼里,陆灼年都没主动约过他吃饭。
两相比较之下,还是陈则眠更够意思。
萧可颂很轻易地原谅了陈则眠,并在吃饭时告诉他:“最近M国流行起一款手游,玩法操作和你那新游戏十分相似, 你注意点版权问题,小心创意别被人偷了。”
陈则眠很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事, 那创意本来也不是我的, 借来赚赚钱, 赚差不多得了。”
萧可颂呆了呆:“这也可以?”
陈则眠瞥了一眼正低头切牛排的陆灼年, 悄悄给自己的香槟酒加了半杯冰:“可以。”
萧可颂满脸不确信, 碰了碰陆灼年手肘:“知识产权这块儿你比较了解, 这能行吗?”
陆灼年放下刀叉, 优雅地抖开餐巾:“又不是一个次元,有什么不可以。”
“噗——”
陈则眠一口香槟卡在喉间, 直接呛进气管里,忍了半秒还是未能对抗生理反应, 猛地喷了出来。
陆灼年像是提前预判到陈则眠会呛水,抖开的餐巾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飞溅而起的香槟。
他抬手示意侍应生需要换餐巾, 在陈则眠和萧可颂震惊的眼神中,将干净的餐巾重新放回腿上。
“怎么了?”陆灼年从容地拿起刀叉,仿佛只是做了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看我干什么。”
萧可颂怀疑地看看陆灼年,又转头瞅向陈则眠:“你俩演的吧,你呛水他都能预判也太假了,还提前抖开餐巾格挡,整挺帅啊,在家里排练了几次?搞得这么默契。”
“谁没事练这个啊,”陈则眠转头观察陆灼年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就不是一个次元了,你在说什么啊陆灼年。”
陆灼年若无其事:“你新游戏的灵感不是来源于《聊斋》吗,蒲松龄又不会找你来要知识产权。”
陈则眠悬起的心将落未落,总觉得陆灼年不是察觉了什么就是在试探什么,可又没有依据,只能旁敲侧击:“你说的是这个吗?”
陆灼年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讲出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意味深长:“不是《聊斋》还能是什么,难道你还有别的书?”
陈则眠立刻摇头:“没有啊,谁有别的书了?一本聊斋足够我研究,我都从里面套出好几个游戏单元了。”
萧可颂没听懂他俩打什么哑谜:“怎么还和聊斋扯上关系了,我说的是你那个射击游戏。”
陈则眠低头吃薯条:“我说的本来也是那个,聊斋是陆少提的。”
“是我理解错了,”陆灼年语气淡淡:“可颂说是新游戏,我就自动理解成你最新策划的那个了。”
萧可颂猛地看向陈则眠:“你又策划新游戏了?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陈则眠还没开口,就听陆灼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诧语气,讶然反问:“你竟然不知道,我很早就听说了。”
陈则眠:“……”
萧可颂没有理会陆灼年的炫耀:“对对对,我不知道,就你知道,你知道得最早。”
陆灼年风轻云淡:“没有最早,也就是陈则眠给我订车之后。”
萧可颂明知是炫耀陷阱,还是一脚踩了进去:“订车?定什么车?不会是撞报废的那辆one1吧。”
陆灼年矜持道:“可惜只开了一次。”
萧可颂无语:“和咱们现在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陆灼年说:“没太大关系,就是提到他新策划的游戏突然想起来,他说赚了钱还给我买跑车。”
“你居然还让陈则眠给你买跑车,还有良心吗?”萧可颂深吸一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陈则眠:“你知道陆家多有钱吗?”
陈则眠强行岔开话题:“我刚才问了郑怀毓,他说你看到的那个射击游戏,就是我们推出的海外版,本土化做得不错还挺受欢迎的,月利润很可观,下个月你的分红绝对能翻倍。”
萧可颂心中不爽顷刻灰飞烟灭,再次跟陈则眠确认道:“你给他买跑车就买吧,但游戏股份我必须是独一份。”
陈则眠点点头:“独一份,绝对独一份,郑怀毓都该给我们公司干上市了,我都没有给他游戏股份……对了,你生活费够用吗?现在住得那个公寓很贵吧,用不用我替你交租金?”
萧可颂听到这话十分满意:“不用,我省着点够花。”
陆灼年端起香槟杯抿了一口,语气不咸不淡:“租了全波士顿最豪华的公寓也是省着花。”
萧可颂虽然偶尔会和陆灼年叫板,但本质上仍是一只软绵绵的小面包,纵然被惹毛了也是一团长毛的面包,没有任何攻击力。
“多吃点菜吧你,”萧可颂不敢明目张胆对抗,只敢把面前的芝士生蚝推向陆灼年,小声嘀咕抱怨:“怎么都比你撞坏好几亿的车省。”
陆灼年面露不悦,放下香槟杯时没有收力,杯底和桌面轻撞,磕出一声轻响。
陈则眠不理解他俩在搞什么名堂。
心说花的都是我的钱,我一个社畜养两个大少爷,我还没说啥呢,你俩咋还攀比上了。
由于游戏在海外的盈利远超预计,到了月底,陈则眠给萧可颂分红翻倍的同时,又买了一辆跑车送给陆灼年。
然而即便他已经很努力地端水,但这种在爱人与好友间左支右绌的无能为力,仍是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直至陆灼年父母莅临波士顿,两位大少爷才勉强偃旗息鼓。
陆自瑧知晓‘登高跌重’的释义后,可谓是慎之又慎,莫名其妙地跌了一跤后,自诩劫数已过,重新将与妻子的私人海岛行提上日程,登岛前途经波士顿,顺便看看儿子。
萧可颂担心自己有额外经济来源的事情败露,被陆叔叔透底给自家老爹,连夜搬回了学校寝室,还假模假式地给找了个刷盘子的活儿,营造出一种半工半读的氛围。
在父亲陆自瑧和母亲程韵面前,陆灼年恢复了往日的稳重。
陈则眠本来觉得看陆灼年和萧可颂互啄累得慌,可见到在父母面前端庄成熟的陆灼年更累。
只有和陈则眠在一起时,陆灼年才会短暂地流露出脆弱和幼稚,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那样争锋吃醋,好似开屏的雄孔雀,想方设法吸引爱人注意。
他可以褪去所有华丽尊贵的标签,不再是什么二代圈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也不是肩负重任的陆家继承人。
陆灼年十分善解人意,虽然父母远道而来,但并没有要求陈则眠时刻陪同。
陈则眠只在夫妇二人抵达当天,混在接机的人群中打了个招呼,总共也没说几句话,陆灼年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放他走了。
程韵还觉得儿子这样把人赶走不礼貌,殊不知陈则眠前脚离开机场,后脚就给陆灼年发了个‘跪谢大恩’的表情包。
在波士顿停在这几天,陈则眠也一直没有出现。
返程之前,程韵三令五申,要陆灼年务必把陈则眠请来一起吃饭。
陆灼年理由都懒得找,直接说:“他不爱吃饭。”
陆自瑧不赞成地看着陆灼年:“你还不给人家饭吃呢?”
程韵大吃一惊,忙问什么叫‘不给人吃饭’。
陆自瑧就把陈则眠有胃病,陆灼年严格管控他的饮食事情讲了:“喝咖啡加几勺糖浆都要管,正常饭菜更是不给吃,只许吃药膳。”
程韵气得拍桌子,说陆灼年极端独裁,陆自瑧也惨遭连坐,得了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陆自瑧被程韵念得头痛,又写了张支票,让陆灼年带给陈则眠。
这世界上果然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陈则眠按时赴宴。
陆家夫妇虽然对儿子要求很高,但并没有因为他喜欢男生而表现出异样,更没有在聊天时询问陈则眠关于工作、家庭情况之类的隐私问题。
陈则眠刚开始有点紧张,回话回得也谨慎,不过上菜以后就只顾着吃了。
陆自瑧做东的宴席标准无需多言,保罗大厦顶层最豪华的观景餐厅,帝王蟹和龙虾都不算稀奇,黑松露三文鱼和鹅肝龙虾卷更是美味。
还有特制的意式甜点和黑巧冰淇淋。
陈则眠清楚陆灼年肯定不会这时候落他面子,连着吃了三颗冰淇淋球。
其实他只是嘴馋,但落在程韵眼中,就是陆灼年不给人吃饭的佐证。
程韵第一次问了个算是比较隐私的问题:“小陈啊,你好像不太喜欢出来玩?”
陈则眠吃饱后大脑就不转了,想也没想就说:“没有啊。”
程韵柳眉轻蹙:“那叔叔阿姨来的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你出来啊。”
陈则眠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放下筷子:“是我不让他出来的。”
程韵:“……”
用餐后,程韵被儿子气得头疼,率先回了酒店,陆自瑧则是前往楼下的烟草店买雪茄。
烟草店在22层。
陈则眠有哮喘没进去,拐到了隔壁卖手工巧克力的店铺等他们出来。
陆自瑧原本想多试几款雪茄,被陆灼年以陈则眠不能闻烟味断然拒绝,陆灼年直接把十几种雪茄各买了两盒,让他爸回家慢慢试。
店主见过不少阔绰富豪,但出手这么痛快的却不多见,亲自送陆自瑧出门。
陆灼年落后几步,写下邮寄地址交给店员。
电梯到站的提示音响起。
金属门缓缓开启。
陆自瑧正在和店主交谈,余光瞥见梯门打开,并未细看便抬步往前迈去。
他感觉脚下一空。
与此同时,有人用英文大声吼道:
“等等,轿厢没来!”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应下降到22层的电梯轿厢,竟悬在半空中没有下来。
电梯门却先打开了。
这是电梯故障中常见的一种情况,陆自瑧看过类似新闻,也知道有不少人都因此殒命。
反应过来发生了的时候,为时已晚。
陆自瑧已经一脚踩空,踉跄着失去平衡。
刹那间,他脑海中只回响起四个字——
登高跌重。
就在陆自瑧即将摔下电梯井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飞冲而来,将他推离深渊。
接下来的一秒,犹如电影中的慢镜头。
时间仿佛无限拉长。
仓促回首间,陆自瑧看到陈则眠的脸一闪而过。
陈则眠冲过来时速度太快,地面瓷砖又太滑,惯性令他未能及时驻足,直接代替陆自瑧掉了下去。
失重感裹着他往下坠。
陈则眠反应迅速,胳膊勾住电梯缆绳,将缆绳紧紧抓在手里,粗糙的金属绳顿时磨破掌心,又往下滑了两米才堪堪停下。
死亡威胁下,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硬是将全身的重量都稳稳吊在一条手臂上,他额角与后背缓缓渗出汗水,肌肉也因过度用力而不断颤抖。
脚下是几十米高的电梯井,摔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陈则眠心有余悸。
太险了!
果然是介入谁的因,就要承担谁的果吗?难怪都说要尊重他人命运,原来贸然动扰因果运数,业力真的会反噬自身。
可那不是‘他人’,是我心上人的爹啊。
所以别说是再来一次,就是再来一百次,该扰动也得扰动。
不管是什么剧情杀还是因果线,都给老子滚。
陆自瑧的命,我保定了。
耳边嘈杂的人声遥远而喧闹,电梯警报不断闪烁,灯光从高处洒下。
陈则眠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抬头向上望去。
无尽而冗长的黑暗中,陆灼年英俊的面容比神明更耀眼。
陆灼年面无血色,魂不附体,看到陈则眠消失的瞬间,全身血流都一度静止,直到此刻才恢复流动。
他心脏一阵狂跳,几乎要炸开。
陈则眠拽着电梯缆绳,仰面灿烂一笑:“陆灼年,我帅不帅。”
陆灼年:“……”
第107章 第 107 章 我就是天命。
陆灼年都快被吓死了。
陈则眠竟然还问他自己帅不帅。
陆灼年深吸一口气, 扶着22层的梯门,俯身探进电梯井, 将救生绳套往下递,向来平稳的声线竟然有一丝奇异的颤抖:“陈则眠,先把绳套绑好。”
陈则眠从不会坐以待毙,几乎是掉下去的刹那就抓住了缆绳,可即便如此仍是连摔带滑,最终将将停在20层和21层中间,和22层电梯口拉开了将近四米的距离。
他在电梯井中央,与楼上电梯口呈斜对角,和陆灼年一上一下, 仅凭两条手臂显然是无法传递救生绳。
已经有人去协调维修员打开楼下的电梯门救援,但陆灼年一秒都不想再等。
陈则眠每在电梯井多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停在高处的轿厢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在陈则眠头顶, 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陆自瑧胆战魂惊, 吓得差点犯了心脏病, 捂着胸口看着趴在电梯口的儿子, 赶紧挥手叫保镖去救人。
为了将救援绳套送到陈则眠手中, 陆灼年撑着门沿, 低低俯下身,昂贵精致的西装前襟蹭得沾满了灰。
陈则眠仰头看着陆灼年, 突然说了一句:“陆灼年你衣服脏了。”
在场所有能听懂中文的人均是一怔,谁都没想到陈则眠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陆灼年递安全绳的手微微停顿, 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额角都跟着跳了跳。
他又往电梯井里探了探,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探了进来。
可距离还是不够。
保镖担心他掉下去, 往陆灼年腰上也绑了根安全绳。
陆灼年拽了下安全绳,用英文对保镖说:“我要下去。”
陈则眠和陆自瑧异口同声,大喊一声:“不行!”
陆灼年谁也没有理,换了个姿势就要下井。
陈则眠在电梯井下面说:“陆灼年,你别下来,我能爬上去。”
这回说不行的人变成了陆灼年。
“你别乱动!”
陆灼年低喝一声:“你别乱动,我求你了陈则眠。”
陈则眠立刻说:“你动我就动。”
两个人一上一下,看着彼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短暂地对峙了两秒。
“谁都别动!”陆自瑧推开扶着他的保镖,环视四周,找到一根高尔夫球杆:“用这个递绳。”
陆灼年&陈则眠:“……”
陈则眠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还是陆总聪明睿达、高瞻远瞩。”
陆灼年没说话,接过高尔夫球杆,将绳套绑在杆头上。
陆自瑧的脸出现在电梯口:“小陈,你可千万要抓稳,可不敢有什么事啊。”
陈则眠说:“好的,陆总。”
陆灼年俯身将高尔夫球杆递下去
陈则眠单手穿上安全锁套:“好了。”
陆灼年示意保镖往上拉安全绳,同时对陈则眠说:“先别松手。”
陈则眠手被磨得实在是痛,点头应了一声,换了没被磨破的左手抓缆绳。
看到陈则眠一点点被拉上来,陆自瑧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小陈,你这次救了叔叔的命,叔叔会记在心里,以后无论有什么需要,陆家上下都会倾力报答。”
陈则眠抬头看着陆自瑧,真挚道:“您能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陆自瑧:“……”
电梯井里灰尘特别大,陈则眠气管本来就脆弱,被呛得捂住鼻子,低低咳嗽了两声。
陆灼年英俊的眉梢紧紧蹙起,吩咐手下赶紧去买哮喘喷雾,见陆自瑧还欲说些什么,第一次不太礼貌地推开父亲:“爸,有什么话等他上来再说。”
保镖们人多力大,很快将陈则眠拉出黑暗。
陆灼年这才看到陈则眠脸上有血。
从鼻尖到右颊,非常明显的血手印,应该是抹鼻子时蹭上的。
陆灼年心疼地揪了一下,朝陈则眠伸出双臂,强压着声音的颤抖:“来,把手给我。”
陈则眠抬了下手,看到自己掌心全是血污,下意识在衣服上蹭了蹭。
他手掌被钢丝绳磨得血肉模糊,稍一摩擦便剧痛难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差点没嚎出来,但想到上面这么多人看着,陈则眠心想疼死也不能丢华国人的脸,硬是把痛呼憋在喉间,若无其事地把右手递了过去。
陆灼年紧紧握住陈则眠右手,把人拉上电梯井。
陈则眠右胳膊已经驻到了地面,整个人半只脚从鬼门关上迈了出来。
陆灼年半跪在瓷砖上,再次倾身探进电梯井,抱住了陈则眠的腰。
见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陈则眠回头往下看了眼,缓缓松开紧握电梯缆绳的左手。
就在他松手的刹那,缆绳奇异地晃了晃,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陈则眠脸色巨变,倏然抬头向上看去。
头顶的轿厢突然动了!
轿厢本来应该停在22层,可之前却因故障暂时停摆,陈则眠抓住缆绳的同时,用自身重量吊住了轿厢,后来虽然得到救援,但他始终拽着缆绳,犹如将千钧系于一发之间,用向下的力度维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在他放开缆绳的瞬间,最后平衡被彻底打破。
达摩克利斯之剑轰然落下!
电梯轿厢恢复运行。
电光石火间,陈则眠反应迅速,猛地推开陆灼年。
陈则眠力气大得出奇,陆灼年往后仰了一下。
就是这一仰,他也看到了正在降落的电梯。
陆灼年瞳孔骤然收缩,几乎完全没有思考,就再次倾身抱住了陈则眠。
电梯运行的速度大约是3米每秒,十几米高的落差看着很高很远,但实际也只在眨眼之间。
没有时间了!
他们根本来不及将陈则眠彻底拉上来。
生与死的选择迫在眉睫。
此时此刻,陈则眠还没有被完全拽上电梯井,陆灼年抱着他,整个上半身都挂在电梯外。
一旦电梯抵达22楼,他会被轿厢砸死,而陆灼年会被切成两半!
电梯运行带起的风声呼啸而来。
陈则眠浑身剧烈颤抖,挣扎着将陆灼年往回推。
陆灼年不动如山,将爱人按在怀中。
陈则眠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陆灼年,放手!”
陆灼年嗓音依旧如此,很平静地说:“不会放的。”
陆自瑧目眦欲裂,陡然想起第一次见陈则眠的时候,与陆灼年在书房的对话——
若是有一天……他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会死吧。
原来不是危言耸听。
陈则眠抬头往上看,看到了陆灼年坚毅的下颌。
电梯继续下落,风声呼啸,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凝固。
轿厢的阴影终于拢下。
所有的喧嚣都在这一刻彻底远去,陈则眠闭上眼睛,耳边只有陆灼年沉稳的心跳。
无数往事浮现在心间,宛如走马灯般在眼前纷繁流转。
柯尼塞格撞毁自燃的那一天,两个人都曾经思考过,如果下一秒死了,最后该说点什么。
陈则眠当时说,他相信陆灼年的超绝运气,所以要讲的最后一句话肯定是:陆灼年,救命。
可真到了最后一秒,陈则眠喊的却是:陆灼年,放手。
陆灼年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
他绝不可能放手。
一起死就一起死吧。
这不是莽撞、不是冲动、不是头脑发昏。
就算被电梯切成两半,陆灼年也要拥抱陈则眠,和他同生共死。
在陆灼年选择与陈则眠生死相依的倏然间,两个人命运密不可分、形影相连。
达摩克利斯之剑斩不断执念,更无法割裂他们之间的羁绊。
宿命逆转,因果轮换。
高速下落的电梯轿厢轰然息止,定格在23楼。
悬停在陆灼年头顶三米高的位置。
命运纵有倾天之力,也只能在陆灼年决然相守中退避三舍。
陆灼年抬头看了眼那仿佛随时都会落下的轿厢,唇角勾起一道略带嘲讽的弧度。
“先把陈则眠拽上去。”
陆灼年用英文向保镖下达指令,同时保持微微前倾的姿势,用头顶挡住了那片摇摇欲坠的天。
电梯轿厢晃了又晃,终于彻底停摆。
陈则眠终于被拽了上去,当双脚再次踩上地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四个字:重获新生。
陆灼年轻轻拍去西装前襟上的灰尘,随后站起身来。
这一晚经历可真是跌宕起伏。
最先是陆自瑧险些遭遇不测,随后目睹救命恩人替他承受厄运而坠落,就在陈则眠看似得救之际,局势却突然急转直下,不仅未能成功救出陈则眠,还差点连儿子也搭了进去。
好在两个孩子都上来了。
陆自瑧走上前,将两个孩子紧紧拥入怀中,既是给予他们安慰,更是安慰自己,连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陈则眠揉了下鼻子,侧头看了陆灼年一眼。
几番险象环生,惊心动魄,看似过了很久,实际从头到尾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当保罗大厦负责人抵达现场时,救援行动已经结束。
他惊愕地发现,遭遇危险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陆自瑧!
这一认知令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负责人急忙上前,连连鞠躬深表歉意,并提出了一系列赔偿方案。
陆自瑧此时无心讨论这些事宜,留下秘书与负责人进行沟通。
这次的事情令他心有余悸,尽管负责人恭敬地邀请他乘坐专梯下楼,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出现故障,但陆自瑧还是转身走向了消防通道。
还是走楼梯更安全。
一半的保镖跟随陆自瑧,而另一半则留下来保护陆灼年。
陈则眠看了眼陆自瑧的背影,问陆灼年:“咱们要跟他一起走下去吗?”
陆灼年目光落在陈则眠鲜血淋漓的右手上:“你的手要包扎,还得打一针破伤风,救护车已经在楼下了,坐电梯快一点。”
陈则眠迈进电梯,看着电子屏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若有所思道:“原来净尘大师说的‘以己渡厄’是这个意思,可是闫洛还有一劫呢。”
陆灼年按下电梯键:“我不会让你再出事了。”
陈则眠说:“那也不能不管闫洛。”
陆灼年语气温和:“没关系,你想管就管。”
陈则眠掌心火辣辣胀痛,疼得他想哼哼,但还是很坚强地说:“逆天改命总是得付出点代价,我已经觉得很赚了。”
陆灼年沉默几秒:“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没事,如果不放心闫洛,就把他也带在身边。”
陈则眠心脏怦怦跳了两下,抬眼看向陆灼年:“要是天命难违呢?”
“说什么天命难违,”
陆灼年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我就是天命。”
第108章 第 108 章 怪陆灼年太诱人。
陈则眠觉得陆灼年可能已经发现他是主角了。
但他又没有证据, 更不可能主动询问。
所以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也不是真的无事发生,虽然躲过一劫, 可他右手掌心被电梯缆绳磨得皮开肉绽,清理伤口时差点没给他痛死。
外国医生讲话又快,专业名词又多,叽里咕噜的陈则眠也没听明白他在说啥。
陆灼年面色凝重,时不时微微颔首点头,间或冒出几个短暂的单词,翻译过来都是‘好的,明白’、‘我会持续观察’、‘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吗’、‘他很疼’之类,也听不出具体实质内容。
陈则眠有点坐不住了, 心里也开始打鼓,泛起一阵后怕。
陆灼年表情怎么这么严肃,难道我伤得很重?
该不会废了吧。
哎呀, 真是的, 这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能不能说点华国人能听懂的。
陈则眠探头探脑, 想摸出手机翻译器, 才动了一下就被陆灼年按住后颈。
“别乱动。”
这回他倒是说中文了。
陈则眠心急火燎, 坐立难安, 抓着陆灼年问:“说啥呢说啥呢?我这只手怎么样?还有救吗?不会影响生活吧,还能写字吃饭吗?”
陆灼年淡淡睨了陈则眠一眼, 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只是不咸不淡地说:“现在知道怕了。”
陈则眠本来有点怕了的, 右手是他从小用惯了的,若是突然不能用了,别说将来打架斗殴会受影响, 就是日常生活可能都成问题。
但一听陆灼年这句话,他就不怕了。
毕竟如果他的手真出了什么问题,陆灼年只会比他更急,根本不可能还有心情讲这种风凉话。
陈则眠放松脊背,靠回椅子上:“没怕啊,谁怕了,就是一只手,又没断没掉的,不影响美观就行。”
陆灼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从医生手中接过报告单,低头签字。
英文口语讲得快陈则眠听不懂,落到纸面变成单词他就行了,探头看向报告单,断断续续看懂了大概的意思。
“肌腱断裂啊,”陈则眠把下巴搭在陆灼年肩膀,嘀嘀咕咕地说:“难怪做握拳时那么疼。”
陆灼年微微侧头,鼻尖蹭在陈则眠脸颊:“我问过大夫,部分断裂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也不需要做手术,但是要注意休息静养,避免二次损伤,只有严重到无法正常进行伸屈活动,才需要进行手术修复韧带。”
陈则眠看着陆灼年颜色漂亮的嘴唇,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偷瞥医生一眼,仗着老外听不懂中文,压低声音悄悄对陆灼年说:“右手要休息静养,今晚你要是犯病,我就只能用左手帮你了,陆少爷。”
陆灼年呼吸有瞬息变化,眸色也倏然幽深,然而下一秒,他直接拨开陈则眠的脑袋:“犯病也不用你,等你把手养好了再说。”
陈则眠知道陆灼年这是在赌气,笑嘻嘻地凑过去哄他:“手坏了又不影响做,用我吧,用我吧。”
陆灼年沉默几秒:“暂且留用,以观后效。”
陈则眠点点头,忍不住笑出声,刚笑了两声就‘嗷呜’一声痛呼,迅速往回收手:“疼疼疼疼。”
外科医生按着他手腕:“别躲,在消毒。”
陈则眠听懂了,用英文回复:“我还没有准备,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医生:“我提醒你了,你刚才不是点头了吗?”
陈则眠:“……”
消完毒以后,陈则眠右手被包成了粽子,失去了一半自理能力。
回到家,洗澡都是陆灼年给他洗的。
“风水轮流转哎,”
陈则眠躺在浴缸里,举着被保鲜膜包裹的右手,感叹道:“我那时候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有被陆少爷伺候的一天。”
陆灼年用湿毛巾给陈则眠擦脸:“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吓人,陈则眠。”
陈则眠扒着浴缸,还在回味自己的精彩瞬间:“我掉下电梯井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死定了,但是咱身手灵活,就那么信手一勾,就抓住了缆绳,牛不牛?”
陆灼年:“你坐起来点,我给你洗头发。”
陈则眠想躺着洗,就往浴缸里挪了挪:“我要躺着洗。”
陆灼年解开睡衣扣,抬步迈进浴缸,陈则眠躺在他怀里,让陆灼年给自己洗头发。
两个人在浴缸里贴得很近,陈则眠洗到一半蠢蠢欲动,头发才冲干净,还没有擦脸就眯着眼去亲陆灼年。
陆灼年一只手托着陈则眠,另一只手拿浴花给他身上打泡沫。
陈则眠浑身都滑溜溜的,轻轻蹭着陆灼年,说:“我也帮你洗。”
陆灼年打开花洒冲水,心无旁骛地给陈则眠洗澡:“你能老实点吗?”
陈则眠见陆灼年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十分惊诧:“哎?你怎么没犯性瘾。”
陆灼年拽过浴巾,把洗干净的陈则眠抱出浴缸,随口道:“没心情犯。”
陈则眠伸手往下一掏:“这不是挺有心情的吗?”
陆灼年将人轻轻放回床上,又取来吹风机给他吹头发:“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今晚不做。”
陈则眠失望地‘啊’了一声:“为什么?”
吹风机呼呼的声响中,他听到陆灼年说:“我现在不稳定,很难控制住自己,会把你弄疼。”
陈则眠觉得陆灼年挺稳定的,直接勾着对方脖颈吻上去:“我不怕疼。”
陆灼年闭上眼,紧紧抱住怀中温暖的身体:“我怕你疼。”
陈则眠顺着唇角一路亲上耳垂,在陆灼年耳旁低语:“可是我现在很想爽一下,可以吗?陆灼年。”
温热的吐息打在耳蜗,酥麻入骨。
陆灼年眸色深沉,眼底充斥着强烈的情绪,语气却冷淡地像是在评价一件商品:“你现在的样子,和缠着主人要罐头的猫没两样。”
陈则眠简直爱死了陆灼年这种反差。
裹满纱布的右手轻轻搭在陆灼年小腹,陈则眠拽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飞快地看了陆灼年一眼,问:“那你要撸猫吗?”
陆灼年垂眸凝视陈则眠数秒,说了两个字:“馋猫。”
陈则眠摸着陆灼年线条流畅的背肌,开始心猿意马。
他歪头靠在陆灼年身上,白皙的脖颈勾得纤长,颈侧红痣更是艳得烫眼。
陆灼年将手放在陈则眠脖颈,盖住了那点令他意乱神迷的颜色。
陈则眠半跪在床边,抬头去舔陆灼年嘴唇,又顺着下颌、脖颈继续往下吻。
别说陆灼年本来就犯了性瘾,就算没犯,也禁不住陈则眠这样撩拨。
陆灼年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用尽最后的意志告诉陈则眠:“我现在真的不太能控制住自己,你手还伤了一只,可能没办法想停下就停下。”
“不停就不停,”陈则眠不以为意,抬手将陆灼年推在床上:“你也太小看我了,第一次你搞了三天我都没要停下。”
这次还能比三天更长?
能比三天长。
但强度没有那三天高,陆灼年从始至终都很温柔,结束后陈则眠身上没有半点不适,收拾收拾换了衣服就去学校找萧可颂,想告诉他陆自瑧已经走了,可以不用假装半工半读了。
他右手的伤在掌心,手指屈伸完全不受影响,陈则眠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开车问题不大,结果还没开到学校,就抻裂了伤口,渗出的血把纱布都打湿了。
陈则眠很怕陆灼年发现,自己偷摸去了医院换药,没想到前脚刚进医院,后脚陆灼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重新包扎伤口后,陈则眠被陆灼年押回了公寓。
“我还是太轻信你了,本来以为你能自己养好伤,结果才和你分开四个小时,你就把伤口弄坏了。”
陆灼年面色沉静,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说:“既然如此,那伤口愈合前,你都别再出门了。”
为了防止伤口再次撕裂,陆灼年直接用固定器把他右手固定了起来,还请了两周的假,每天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看着陈则眠。
陈则眠被迫居家养伤,右手还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只剩下左手,别说是用电脑,就是玩手机都不方便。
想看电视打发时间,还都是英文节目。
萧可颂没课的时候来找他玩,三个人打了会儿斗地主,陈则眠却发现一只手连玩牌都没法玩。
在餐厅打了几天工的萧可颂学到了很多服务技巧,中午吃饭非要给陈则眠服务,一边端菜倒水,一边科普应侍生礼仪。
陈则眠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着萧可颂表演。
倒水前,萧可颂拎着水壶讲解:“应侍生手不能触碰杯口,通常倒至七分满,而且壶嘴不可以对着客人。”
陈则眠恍然大悟:“厉害厉害厉害。”
萧可颂拿起水杯侧过身:“为了防止水洒在桌面上,我们都是把杯子拿起来倒。”
他光顾着说话没顾着看水,直接把水倒在了陈则眠包着纱布的右手上。
也是非常多灾多难的一只手了。
由于包着纱布,陈则眠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感觉到手湿了,萧可颂回头时看到湿漉漉的纱布,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一把捂住陈则眠的嘴。
“别叫!”萧可颂压低声音:“不许出声。”
陈则眠说这才发现水洒了。
“你们餐厅就是这么叫你服务的?”陈则眠低头看着手上滴水的纱布:“猛踹瘸子那条坏腿。”
萧可颂把水杯放在陈则眠右手边:“你就说是不是没洒桌面上吧。”
陈则眠看了萧可颂一眼,扬声叫陆灼年来帮自己换纱布。
萧可颂做贼心虚,趁陆灼年还没过来,扔下水壶就跑了,连着好几天不敢再登门拜访。
陈则眠叫他来玩,他都怀疑是要把他骗过去算账。
长那俩心眼也是全用自己人身上了。
陈则眠又在家闷了两天,实在太过无聊。
在影音室看了几张电影碟片,陈则眠觉得人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他抱着爆米花,转头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对陈则眠的视线很敏感,察觉到陈则眠看自己,按下暂停键问:“怎么了?是手疼还是想吃水果?”
同样都是大少爷,和不靠谱的萧可颂比起来,陆灼年可以说是细致入微、面面俱到,把陈则眠照顾得很好。
金属钢丝绳摩擦产生伤口,疮面不平整还特别容易感染,陈则眠的伤口被自己抻得撕裂了一次,又被萧可颂的茶水泡了一回,几经波折竟然都没有感染发炎。
陆灼年对他不是一丁半点的上心。
影音室光线暗淡,巨幅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在陆灼年英俊的面庞上,显得五官更加深邃。
陈则眠喉结动了动,突然提出来一个民生问题:“你知道为什么五六十年代小孩都特别多吗?”
陆灼年:“……”
自此,陈则眠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式,乐此不疲,解锁了多种玩法。
于是后来手是养好了,但尿道炎又犯了。
一犯尿道炎就总想去撒尿,但其实他并没有太多尿,关键一用力还疼,陈则眠尿也难受憋着更难受,还有点发烧,全身没劲儿,倒在沙发上生无可恋,额头贴着退热贴,难受得直哼哼。
明明是陈则眠不知节制,但他舍不得责怪自己,反而怪陆灼年太诱人。
陆灼年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两个词形容自己,很惊奇地看着陈则眠,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吃点药就好了。
陈则眠好了伤疤忘了疼,虽然生病时发誓此生再不纵欲,但身体已经食髓知味,只要和陆灼年单独在一起,就还是忍不住想摸想亲。
两个人经过一番商议,陈则眠决定先回国冷静一段时间。
陆灼年不放心他自己回去,专程挑了个周末,坐国际航班送陈则眠回国。
陈则眠大为感动,毕竟自己下了飞机就回家了,陆灼年还得坐飞机回去。
这一来一回三十几个小时,可不是一般的折腾。
而且为了减少两班飞机之间的等候时长,航班选择上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限制,无法选到最豪华的航班。
回程飞机的头等舱都没有单独房间,陈则眠觉得自己真是大大地委屈了陆灼年。
为此,他特意喝了两杯咖啡没有睡觉,小声跟陆灼年聊天,分享从网上看来的搞笑段子。
陈则眠问陆灼年:“假如你给领导敬酒时说‘感谢领导一直以来的照顾’,领导却说‘我可没照顾你’,这时候你咋说?”
陆灼年面无表情:“还没有领导敢和我这样说话。”
陈则眠用‘你真没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要带入自己的身份,要带入打工人的角色。”
陆灼年反问:“那该怎么回?”
陈则眠给他看网友的回复:“你没给我使绊子,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
前排戴着帽子口罩的长发女生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两声,微微起身转过来看了陈则眠一眼。
陈则眠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对不起,我是吵到你了吗?”
女生摇了下头,看看陈则眠,又看看陆灼年,礼貌地叫了声:“陈少,陆少。”
声音听着有点哑,像是感冒了。
陈则眠愣了愣,没听出来是谁,侧头看向陆灼年。
女生抬手摘下了口罩。
她长得很漂亮,头发烫了慵懒的韩系大卷,披散在肩头,肤色白皙,素颜,没化妆,看着有点眼熟。
陈则眠还在辨认,陆灼年已经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程紫伊。”
经过陆灼年提醒,陈则眠才猛地想起来,眼前这位女生是原书女配,之前在赛车俱乐部见过一面的未来影后。
陈则眠说:“不好意思,我脸盲。”
程紫伊淡淡笑了笑,抬手挽了下头发:“不怪陈少,是我妆前妆后差距大,回去赶通告,行程紧没来得化妆。”
陈则眠余光瞥到程紫伊手背贴着输液贴,联想到前两天看到热搜——
#当红小花程紫伊 国外参加综艺晕倒#
陈则眠说:“你们做艺人也挺辛苦的,都生病了还要赶国际航班。”
程紫伊下意识捂了下手背:“没事,就是有点发烧。”
陈则眠点点头:“那你快休息一会儿吧,我不说话了。”
陆灼年面露不悦,但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程紫伊立刻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觉得很巧,和你们打个招呼,陈少您讲话声音不大,还特别有意思,我特别喜欢您刚才说的那个笑话。”
听到这话,陆灼年的脸色更差了。
程紫伊见陆灼年周围气压猛降,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戴上口罩转回去了,没敢再和陈则眠搭话。
十五个小时的行程实在太长,陈则眠虽然决定要坚持陪陆灼年到下飞机,但最终也就坚持了两个小时。
等到航程过半,飞机上很多旅客都睡着了。
陈则眠盖着毯子,虚握陆灼年手指,睡得断断续续不是很踏实。
前排的程紫伊身体好像不太舒服,叫了好几次空姐。
陈则眠睡觉轻,身边总是有人走来走去,他很快就醒了,听到程紫伊小声用英文和空姐要了热水。
金发碧眼的空姐说:“小姐,你脸看起来很红,需要体温计和冰袋吗?”
程紫伊回答不用,空姐就离开了。
陈则眠坐起身,从包里翻出退热贴递过去:“你又发烧了吗?我这儿有退热贴。”
程紫伊正拿着药瓶往手心里倒药,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和她说话,不禁吓了一跳。
手一颤,药瓶陡然滑落。
陈则眠眼疾手快,扒着隔板伸手一捞,接住了药瓶,下意识瞥了一眼。
只见药瓶上写着一串他再熟悉不过的英文——
Paroxetine.
帕罗西汀。
第109章 第 109 章 那你们蛮般配。
帕罗西汀的主要功效是治疗抑郁。
娱乐圈中患有抑郁症的明星不在少数。
程紫伊是当红流量, 走得又是清纯玉女路线,网上黑粉还挺多的, 加上她工作行程排得这么紧,生病了还要回国赶通告,因为精神压力大,产生情绪问题也说得过去。
所以看到药名的刹那,陈则眠并没有多想,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地把药瓶递了回去。
程紫伊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毕竟不是常用药,标签还是英文,没用过这种药的不会认得, 陈则眠看起来阳光开朗,怎么都不像是用过这种药的样子。
只要她自己不表现出刻意,就不会有人多想。
程紫伊捂着心口, 压低声音嗔怪道:“陈少, 你吓我一跳。”
陈则眠把退热贴也递给她:“你是不是流感了?最近得流感的人可多了。”
“可能是哦。”程紫伊看着陈则眠, 眉眼弯弯地戏谑道:“离这么近和我说话, 小心被传染。”
陈则眠不是很明显地往后仰了下头。
程紫伊抬手去接药瓶和退热贴, 指.尖不易察觉地轻颤。
陈则眠见状直接帮她撕开了退热贴。
程紫伊吃了药, 把退热贴贴在额头上, 舒服地叹了口气,很真诚地和陈则眠说谢谢。
她生了双温婉的杏眼, 眼型是完全不同于男性的妙丽,眼神也清纯无害, 像一只小鹿。
可不知为何,看着程紫伊的眼睛,陈则眠无端地想起了陆灼年。
他回头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睡得很熟, 看起来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冷淡疏离的双眸紧闭,眉宇轻轻蹙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眉边,缓和了他那逼人的凌厉与锐气。
五官气势都迥然不同,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神似。
陈则眠忍不住说:“你和陆少有点像。”
程紫伊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扶着隔板微微起身,扭过来看陆灼年:“是吗?这你都能看出来。”
陈则眠不解地歪了下头:“看出什么?”
程紫伊说:“其实论起来,陆少算是我远房表哥,我曾祖父和陆少母亲的祖父是兄弟。”
陈则眠恍然大悟:“对啊,陆少的母亲也姓程。”
程紫伊羞赧道:“关系太远,早在我爷爷就不走动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平时都不好意思提,不敢随便和陆少攀亲戚。”
这点陈则眠相信,原书中对这层亲戚关系没有任何描写,陆灼年应该也不知道,否则上次就会和他提了。
程紫伊天天照镜子,都没觉自己和陆灼年长得像,不由得摸了摸脸:“陈少眼睛真毒,您是第一个说我和陆少像的人,你们肯定很熟吧。”
陈则眠轻咳一声:“也还行。”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陈则眠看程紫伊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就又躺了回去。
飞机还有七个小时才降落,再睡一会儿吧。
陈则眠刚躺下,一转身就看到陆灼年睁着眼,不知醒了多久,正无声无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像一只阴森的男鬼。
“……”
陈则眠拢了拢毯子:“咋了,我吵醒你了?”
陆灼年语气平常,却透露出一股秋后算账的意味,淡淡吐出几个字:“只是‘也还行’。”
陈则眠很快反应过来,无语道:“你一直醒着呢?怎么不说话。”
陆灼年翻了个身:“你和我表妹聊得那么投缘,我怎么好意思打扰。”
陈则眠:“……”
这个醋精。
陈则眠尚且不知陆灼年再酸什么,眠凑过去小声说:“她和你真挺像的,就那个眼睛,那个神韵,真是像极了。”
陆灼年侧头睨了眼陈则眠:“你和我都‘不熟’,还能看出来我和谁像呢。”
陈则眠‘哎’了一声:“差不多得了,酸什么酸,我今天才知道她是你表妹,感觉很惊讶才多聊了两句的。”
陆灼年耿耿于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但比起忽然多了个‘表妹’,还是你那句‘也还行’更让我惊讶。”
一个年轻漂亮性格好的女孩子,被陈则眠认为和自己神韵相似。
陈则眠曾经还是直男。
陆灼年心中的警铃简直该敲烂了。
陈则眠预感事情的严重性。
今天要是不把这事掰扯明白,陆灼年绝对能说一辈子。
陈则眠虚心求教道:“那她都那么问了,你让我怎么回答?”
陆灼年侧过身,轻轻捏住陈则眠下巴:“平常不是都自称是我老公吗?”
陈则眠陡然瞪大双眼,抬手去捂陆灼年的嘴:“你疯了,陆灼年?!”
陆灼年微微后仰,避开陈则眠的手:“你刚才碰了别的东西,别碰我。”
陈则眠仔细回想了半秒,心说我也没碰啥啊。
哦,程紫伊的药瓶。
“不是哥们你那么早就醒了?”陈则眠震惊道:“我回头看你好几次都闭着眼,你在装睡?”
陆灼年面不改色,像是再讲一件很寻常的事:“什么叫装睡,醒了就一定要睁眼吗?”
陈则眠被反问的愣了愣,很快意识到陆灼年在强词夺理,立刻说:“那不然呢?”
陆灼年真的超在意那句‘也还行’,说了一圈又说回来:“睁眼就听不到你对我们关系的评估了。”
陈则眠指了指陆灼年:“行,我现在就直接说,你别后悔。”
陆灼年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则眠掀开毯子,坐起身敲了敲前面隔板。
程紫伊转过头,摘下一只耳机:“怎么了?”
陈则眠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不能再冒昧了,但只要能哄好陆灼年,别说是和程紫伊私聊一句,就是现在让他站到小桌板上拿着喇叭喊都行。
“打扰了,更正一条消息。”
陈则眠声音不掺杂过多情绪,冷肃严正,犹如在公布新闻:“刚才我说得不对,我和陆少的关系不是还行。”
程紫伊眨眨眼睛,发出了一声满含疑惑的:“啊?”
陈则眠说:“他是我男朋友。”
程紫伊瞳孔放大一瞬,整个人呆在原地,满脑子都是——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吗、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刚才陈少是出柜了吗?跟谁?跟陆灼年?陆少?
不对,等等,为什么要跟我出?男朋友是我理解的那个男朋友吗?应该是吧,他俩出国一起出,在头等舱休息的两张床还挨在一起。
他们还盖一张毯子!!!
陆家继承人是GAY?!!!!!!!!!!
程紫伊瞳孔剧烈收缩,脑袋不自觉往后仰了一下,吃惊地瞪着眼前容貌俊朗的陈则眠。
愣了大概两秒,也可能更久,她猛地转了下头,目光绕过陈则眠,看向另一位当事人。
一张帅脸之后是另一张帅脸。
冷酷锐利、俊朗逼人,真是好强的视觉冲击。
程紫伊呼吸微窒,又惊讶又害怕,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我、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陆灼年和程紫伊对视了半秒:“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则眠侧头看陆灼年:“满意了?”
程紫伊一下子反应过来,陆灼年是看陈则眠和女生说话不高兴,特意跟她宣告主权。
真是服了。
程紫伊心里狂翻白眼,脸上却笑容满面:“原来是情侣,那你们蛮般配的。”
陆灼年满意了:“谢谢。”
陈则眠悄悄朝程紫伊做个抱歉的手势,半推半按地拉着陆灼年往回靠:“可以睡觉了吗?”
陆灼年:“谁说要陪我十五个小时的。”
陈则眠抬手捂住陆灼年的眼睛:“大家都在睡觉,你也快睡吧,我陪你一起睡。”
陆灼年这次没有再躲了,但仍是说了一句:“你还是没有洗手。”
陈则眠手指轻轻蜷起,刚想把手拿开,陆灼年却伸手覆在他手背上。
陆灼年先是将他的手拽到唇边吻了一下,接着又盖回自己眼前。
两个人窝在不算宽敞的床铺里,牵着手很快睡着了。
到了京市机场,陈则眠没出航站楼,直接从VIP通道转到候机大厅,陪着陆灼年一起候机。
高强度的长途飞行很消耗精力,虽然在飞机上睡了很久,但下了飞机陈则眠还是觉得不舒服,有点轻微耳鸣和头晕,半靠在陆灼年肩膀上问:“那我什么时候再去找你。”
陆灼年侧过脸,轻抚陈则眠的头发:“都可以。”
陈则眠闭着眼打了个哈欠:“回都回来了,先把工作搞完吧,和郑怀毓他们商量出新游戏的名字,再和技术那边对接一下……你这段时间也没少请假,回去之后要抓紧把进度补上来,还有该参加的什么沙龙、舞会也都记得去,能认识好多人,都是你将来的助力。”
陆灼年眸底含笑,垂眼看着陈则眠:“你这样讲话很像我老婆。”
陈则眠捕捉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剑走偏锋,不同寻常:“你还有别的老婆?”
陆灼年听出陈则眠没事找事,语出惊人道:“你觉得可能吗?我都快死你身上了。”
陈则眠呛咳道:“咳咳咳,陆灼年,你现在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我之前那么大一个冷清矜贵、不苟言笑的男朋友哪儿去了。”
陆灼年低低笑了几声,看陈则眠又打了几个哈欠,轻轻掐了掐他的脸:“你要累就先回家吧,不用在这儿跟我一起候机。”
陈则眠摇了下头:“你累不。”
陆灼年摇头。
“真受不了你们这种高精力的人,只要少少的睡眠就能做多多的事,”陈则眠站起身,晃了晃脖颈:“我又犯困了,溜达溜达去买杯咖啡,你喝什么?”
陆灼年说:“黑巧拿铁。”
陈则眠拿手机看了眼饮品店的位置,猫猫祟祟地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很轻佻地勾了下陆灼年的下巴:“等我哦。”
饮品店里的人还不少,陈则眠点完单站在柜台边看了一圈,想找个座坐下等餐,结果这么一扫,空座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顶熟悉的粉色渔夫帽。
程紫伊坐在角落里,面前是一杯没动过的咖啡,抱着包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距离下飞机都快两个小时了,程紫伊怎么还在机场?
陈则眠本来想叫她名字,但一看咖啡店这么多人,怕被粉丝听见或者被路人拍下来,就走过去小声叫了一声:“那个……陆表妹。”
程紫伊发烧烧到头晕目眩,但还是很警惕,听到有男人跟自己说话,立刻抓着包抬起头看了一眼。
见到是陈则眠,紧绷的后背才微微放松。
程紫伊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表嫂啊。”
陈则眠:“?????”
看着程紫伊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陈则眠问她:“你还发烧呢?”
程紫伊缓慢地点了下头:“嗯。”
陈则眠拽过一把椅子坐在程紫伊对面:“你们公司没人接你吗?”
“外面接机的粉丝太多,我等会儿再走,”程紫伊咳嗽了两声:“你能帮我看下登机箱吗?我想去下洗手间。”
陈则眠应了一声:“哦哦,你去吧。”
程紫伊拿着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下一秒,眼前倏然一黑。
陈则眠‘卧槽’了一声,赶紧扶着她坐下来。
程紫伊呼吸有点急促,抖着手想去拿桌子上的咖啡,指尖还没碰到杯子就收了回来,从包里翻出一瓶水喝,喝了两口又一阵呛咳。
“你没事吧,没事吧,”陈则眠下意识想拍她后背,又觉得对方是女孩不合适,手足无措急得都该在原地转圈了,灵机一动道:“我给你叫机场急救吧。”
“不要,”程紫伊一把抓住陈则眠胳膊,手指微微颤抖,惊恐地看着他,顿了几秒才压低声音说:“你想让我上热搜吗?”
陈则眠一想也是:“那接你的人在哪儿?我带他进来接你,可以走陆少的VIP通道。”
程紫伊撑着头,拿出手按了几下,说:“你别急,我让朋友来接我了,你先冷静。”
陈则眠:“……”
程紫伊眼前阵阵发黑,正在和陈则眠说自己朋友的手机号,说到一半看了眼手机,突然顿了顿:“算了,麻烦你带我走VIP通道,我自己叫车回家。”
陈则眠:“怎么了,你朋友有事?”
程紫伊脸色有点难看:“她看到了我经纪人的车,你去接她的话,我经纪人肯定会跟着上来。”
听到程紫伊提自己的经纪人,还是这样一副厌恶的语气,陈则眠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让程紫伊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出去给陆灼年打了个电话。
陈则眠没有走太远,站在饮品店门外的罗马柱后面,既能挡住自己,又能透过对面的玻璃看到程紫伊。
陆灼年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里传来,预判陈则眠给他拨电话的用意:“没有黑巧拿铁,生椰拿铁也可以。”
然而这次算无遗策的陆灼年也猜错了。
陈则眠开门见山:“你那病是家族遗传吗?”
陆灼年就是再思维敏捷,一时也没跟上陈则眠的逻辑,愣了愣:“什么?”
陈则眠捂着话筒:“就是你们家还有别人有吗?尤其是你外公那边的亲戚。”
陆灼年:“怎么了?”
陈则眠迟疑道:“你表妹,就是飞机上遇见那个表妹,她也在吃帕罗西汀。”
陆灼年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关门声:“病不是遗传的,那个药主要是治抑郁。”
陈则眠声音有点闷:“我知道。”
陆灼年对陈则眠绝对信任,没问他做出判断的原因,甚至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问:“是有麻烦吗,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VIP通道借给她走?”陈则眠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罗马柱上的浮雕:“我也不知道。”
陆灼年这才说:“好吧,那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在飞机上就看到她吃药了,但当时没有觉得异常,所以是什么让你觉得她需要帮助。”
陈则眠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和陆灼年在电话里讨论这个实在不合适,就说:“有点复杂,而且有些话不太好讲,我只说关键词,你自己串联一下吧。”
陆灼年应了一声。
陈则眠零碎地讲出自己的判断依据:“她发烧,拿水瓶的手在抖,刚才还短暂地晕了一下,眼睛很红,而且非常反对叫急救,公司有车来接她,但她没下去,想让朋友来接,可经纪人直接来机场堵她,她朋友不敢上来……你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吗?”
陆灼年说出关键词:“她经纪人牵桥搭线、潜规则。”
陈则眠略显艰难地说:“对对对,就这个事儿,再结合她在吃帕罗西汀……我觉得,可能,有问题。”
“稍等我几分钟,我派人查一下。”陆灼年语调不疾不徐,但隐约掺杂了一丝冷肃:“你注意安全,我让保镖带她朋友上来,先别紧张,我现在去找你。”
陈则眠靠着罗马柱上,缓缓长出一口气:“陆灼年,你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吧。”
陆灼年说:“这不是闲事,陈则眠。”
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得同一种病的人也不少。
但相同的地域、类似的症状、同一种抑制药品,还有那虽然淡薄但确实存在的血缘基因……当巧合重叠的部分超出限定值,背后一定有着更深层的逻辑脉络。
陆灼年言简意赅:“可能和我得病的原因有关。”
陈则眠吃惊道:“你得病的原因?”
陆灼年没有回答。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耳机内陡然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十几秒,也可能更久,陈则眠才听到陆灼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生病是因为一种药,”
陆灼年语调微沉,带着罕见的严肃与凛然:“一种曾经在夜场风靡盛行、屡禁不止的违.禁.药。”
第110章 第 110 章 太子爷到哪儿都会被伺……
对于得病的过程, 陆灼年并没有在电话中讲太详细。
几分钟后,二人在罗马柱后汇合, 陈则眠才从陆灼年口中知晓了他患病的全过程。
那种药最早是被当作一种名为‘元气饮’的保健品出售,宣传的主要作用是固本强身、补气养肾。
说是保健的中药饮,其实就是有壮阳功效的化学合剂,因此在夜店欢场间备受欢迎,风行一段时间后,又因严重的副作用和成瘾性被列为禁.药。
在被全面清查之前,有人想利用手中的存货最后再捞一笔,就计划绑架几个漂亮的小孩,喂了药高价卖出去。
结果第一个就抓到了陆少爷。
陆家差点把整个京市翻过来找人, 不到18个小时就把绑匪一窝端了,连带着上下游也一并铲除,后来还成了打击违法犯罪专项斗争的典型案例。
陆灼年笑了一下:“我对那种药的排斥反应特别大, 高烧烧到41度, 绑匪怕我死了这一票白干, 照顾我照顾得比亲儿子还仔细, 警察抓到他们时, 他们正在哄我吃饭。”
陈则眠:“……”
他本来以为会是个很悲伤的故事。
只能说主角到哪里都是主角, 太子爷到哪儿都会被伺候。
“但你还是因为这件事得了病, ”陈则眠努力找到一个悲伤的角度:“是药物后遗症吗?”
陆灼年说:“一般人服药后不会这样,可能是基因问题。”
程紫伊是他的远房亲戚, 二人在血缘和基因上一定有相同之处,所以陈则眠一说她的症状和自己相似, 陆灼年就立刻想到了‘元气饮’。
陈则眠站在罗马柱后,看着坐在饮品店里的程紫伊,很好奇她是怎么接触到‘元气饮’这种药的。
而且元气饮不是壮.阳药吗, 程紫伊怎么会吃到。
那究竟是误服还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毕竟原书中写过程紫伊遭遇潜规则的事,陈则眠比较担心这个。
手机上传来航班提醒,陆灼年无视了旅程催促,暗灭手机屏。
“要登机了吗?”陈则眠拿过陆灼年的手机看了一眼:“都在催你了陆先生,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盯着就行。”
陆灼年担心自己前脚刚上飞机,陈则眠后脚就整顿娱乐圈。
陈则眠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需不需要帮忙要看程紫伊的意见,我要是上去就把她经纪人和老板都打了,她以后还在不在娱乐圈混了。”
陆灼年不是很信任地看着陈则眠。
陈则眠说:“我什么都不干,就在这儿看着她朋友把她接走,然后就回家,肯定不打她经纪人,也不会整顿娱乐圈。”
机场广播再次传来登机提醒。
陈则眠推了下陆灼年:“快去吧。”
陆灼年抬手摸向陈则眠的脸:“事情我在查了,什么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知道吗。”
陈则眠连连点头,挥手和陆灼年说再见:“知道,知道,我和她又不熟,而且人家还是个女孩,就算我想了解什么,难道还能直接问,多冒昧啊。”
这话的说服力确实很强。
陈则眠就是再抽象,也不可能直接去问程紫伊为什么吃帕罗西汀。
陆灼年离开后没一会儿,保镖就带着程紫伊的朋友,来到饮品店门口向陈则眠复命。
没想到竟然还是熟人。
沈青琬是一路小跑上来的,航站楼内冷气打得很足,可她刘海却是湿的,见到陈则眠虽然惊讶,但第一句问的还是:“程紫伊呢?”
陈则眠指了下对面的饮品店。
沈青琬略微松了口气,快步往对面走:“看到保镖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觉得像是陆少的人,没想到真的是你,闫洛不是说你在国外吗?”
陈则眠让保镖在外面等,和沈青琬一起走向饮品店:“有事回来一趟,正好和程小姐一个航班,她说她朋友来接她,我没想到是你。”
“伊伊是我初中同学,我们很小就认识了,”沈青琬看了陈则眠一眼,叹了口气:“你连我电话号都不认识。”
陈则眠推开玻璃门:“是程小姐直接给保镖报的电话,我当时没在。”
沈青琬十分了解陈则眠了:“在你也不认识我号,能听着耳熟都很不错了。”
程紫伊真的非常不舒服,还趴着桌子上,没注意到沈青琬他们进来,直到沈青琬叫了她一声‘伊伊’,才猛地抬起头。
看到沈青琬的瞬间,程紫伊眼睛一下就红了,特别委屈地说:“你怎么才来啊。”
沈青琬蹲下来抱着程紫伊:“我来晚了,我来了,走,我带你回家。”
程紫伊抽了下鼻子:“他们肯定会去公司公寓找我。”
沈青琬说:“那就去我家。”
程紫伊说了声‘行’,同时起身欲走,向陈则眠道谢:“今天真是多谢你了,陈少,我今天实在是不舒服,改天有机会一定单独请您。”
陈则眠虚扶了她一把:“别客气,你是陆少表妹,还是沈青琬同学,不管从哪边儿论都是朋友。”
沈青琬搀着程紫伊:“不着急,你先坐这儿歇会儿,我叫个车。”
程紫伊缓缓坐下:“对对对,死老张认识我的车,肯定盯着我呢,还是叫一个车合适。”
陈则眠问:“老张是你经纪人?”
程紫伊点点头:“是,欢娱传媒的张堃。”
沈青琬看着手机里的叫车软件:“张堃他们都在东口接你,咱们从西边出,你得多走几步。”
“别叫车了,”陈则眠把车钥匙递给沈青琬:“你们先开我的,我坐保镖的车回去。”
沈青琬和程紫伊对视一眼,抬手接过钥匙:“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陈则眠带沈青琬和程紫伊走了VIP通道,直接抵达停车场。
张堃亲眼看着沈青琬从VIP通道走的,正守在出口堵程紫伊,没过一会儿,果然看到有保安打开通道大门。
先出来的是引路的地勤。
然后就是程紫伊和沈青琬。
张堃心里冒火,但看到沈青琬走VIP通道接人,摸不清她是在机场有朋友还是背后有关系,故而没有撕破脸,反而笑着迎上去。
“大小姐,大小姐,我的程大小姐呦,”张堃满脸堆笑,伸手就去接程紫伊手里的包:“您又闹什么脾气呢,这飞机落地都几个小时了,您是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助理急得都该哭了。”
程紫伊听到张堃的声音就恶心。
张堃身为传媒公司的金牌经纪人,精通人情世故,最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外人面前对手下的艺人像祖宗似的捧着供着,背地里骂起艺人来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特别擅长PUA。
可就是因为他太擅长表演,所有人都觉得他对艺人特别好,每个向公司申请换经纪人的艺人不仅不会得到支持,反而会落上个‘不知感恩’、‘贪得无厌’的恶名。
就算成功换了经纪人,也是被半雪藏的状态了。
程紫伊没想到张堃这么阴魂不散,脸色难看至极,一把拽过自己的包:“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在发烧,明天的通告我会去!”
张堃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状若无意地看向程紫伊身后的VIP通道,见大门已经关上,就以为没有人会出来了。
即便如此,因周围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所以张堃也没有撕破脸,而是继续劝道:“今天晚上有个饭局,谈你下一部戏的事儿,你得参加。”
程紫伊气得都有点发抖了,但还是压着声音说:“堃哥,我今天真的很不舒服,去了头脑发昏,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就不去了,行吗?”
“你是女主角,你能不去吗?”张堃脸上还带着笑,眼睛却冷了下来,半真半假道:“你不去女主角可就换人了。”
程紫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换吧,公司和我解约才好呢!”
张堃一把拽住程紫伊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小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这句话声音很低,周围的人都没有听到。
但门后的陈则眠却听到了,他的耳朵很灵,对陆灼年的脚步声以外的任何声音都很敏感。
陈则眠推开VIP通道大门:“你别给脸不要脸。”
张堃脸色陡然一变。
陈则眠缓缓走向张堃。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陆灼年留给他的保镖,三个人呈三角站位,压迫感很足。
陈则眠每走一步,张堃就往后退一步。
向来巧舌如簧、作威作福的张堃,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看着陈则眠,在大脑中飞速回忆这是哪家的少爷。
在这一刹那,程紫伊忽然Get到了为何圈里人都喜欢给自己找金主——
因为金主的阶层地位,决定了艺人会被怎么对待。
有靠山的感觉真爽,她应该早点跟陆灼年攀亲戚的!
难怪陈则眠刚才没跟她们一起出来,原来就是在观察她经纪人对她的态度。
抓就要抓个现行!就这个爽!
程紫伊激动地抓住沈青琬的手,小声碎碎念:“好爽的打脸,好爽的打脸。”
“不会真打起来吧,”沈青琬略显担忧,往前走了两步:“他打人超厉害的,能把人踹飞好几米。”
程紫伊疑惑地‘嗯’了一声:“踹飞好几米,那不是你暗恋对象的操作吗?”
沈青琬脸‘腾’的红了:“他、他就是啊。”
“你说暗恋那个人叫陈折,但他们都叫他陈则眠……”程紫伊只纠结了半秒就恍然大悟,自动把逻辑补齐:“可能也是艺名吧。”
沈青琬看着不远处和张堃交涉的陈则眠,不自觉地捧了捧脸,歪头一脸姨母笑:“陈则眠这个名字也好听哎,更适合他了,他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帅,而且人还超级好。”
程紫伊瞥了闺蜜一眼:“别犯花痴了,他是GAY,而且有男朋友了。”
沈青琬无所谓地说:“我知道啊,他男朋友还是我上一任暗恋对象呢。禁欲冰山和热情小太阳,可好磕了。”
程紫伊:“……”
另一边,陈则眠把张堃逼到角落里,垂着眼睛,学陆灼年那种看狗眼神看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张堃被陈则眠的气势震慑,又看了看对方身后的保镖:“没,没事了,既然紫伊身体不舒服,那饭局就另改时间,什么都没有艺人的身体重要。”
陈则眠略微扬起下巴:“你知道程紫伊是什么人吗?”
张堃瞳孔剧烈收缩,心想他看过程紫伊的家庭信息备案,父母都是中学老师,没什么特殊背景啊。
陈则眠将蒙太奇式讲话方式运用到极致:“她的背景太深不好挖,那你回去就查查我是谁吧。”
张堃心道‘那还用你说,我肯定得查!’,表面上却是点头哈腰,连声道:“不敢,不敢。”
陈则眠拂去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放心,我很好查的。”
张堃额角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很好查’等同于‘都认识’。
京市这个地方卧虎藏龙,一块麦当劳牌子落下来都得砸死三个局长,普通的富豪权贵距离‘都认识’差得很远。
所以能担得起‘很好查’三个字的,必然是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了。
陈则眠未再多言,给了张堃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抖了抖衣襟转身走了。
保镖直接把车开到陈则眠前面,替他拉开门请他上车。
陈则眠没有坐后排,而是绕到了驾驶位,让沈青琬和程紫伊坐他的车走。
另外几名保镖坐在另一辆车上,跟着前车开出机场,扬长而去。
陈则眠把手机递给沈青琬:“输个地址导航,我载你们过去。”
沈青琬输了地址,把手机还回去,八卦道:“你和陆少在一起啦?是他表得白吗?怎么跟你说的?”
陈则眠呛咳道:“你还是多关心你闺蜜吧,她好点没,用不用去医院?”
程紫伊也凑过来,抱着副驾驶的头枕:“我没事啊,每次都是发烧、头晕,一两天就好了。”
陈则眠握了下方向盘:“我看到你吃帕罗西汀。”
程紫伊有点惊讶:“你认识那个药?”
陈则眠太想知道程紫伊是从哪里接触到的‘元气饮’了,但又不好直接问,只能含混地‘嗯’了一声。
他纠结了一路,也没想好该怎么继续往下聊,沉默地把车开到了沈青琬家楼下。
没想到就在这时,沈青琬竟然主动开口了。
她提醒陈则眠:“繁楼最近不干净,你和萧少叶少他们还是少去那边玩比较好。”
陈则眠精神一振,连忙追问:“怎么个不干净法。”
沈青琬说:“我现在也不在那边上班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听说是有人在私下里卖一种药,叫‘小金丹’。”
陈则眠:“小金丹?”
沈青琬点点头:“据说吃完会让人精神饱满、情绪高昂,有幻觉和暴力倾向,过量服用有成瘾性。”
陈则眠眉梢越皱越紧:“听着怎么像是种毒.品。”
“不是毒.品。”沈青琬斟酌着语言说:“是那种助兴的药。”
陈则眠大吃一惊。
这不就是迷情药吗?
那这个‘小金丹’和几年前的‘元气饮’是一个东西吗?
这种药既然能在繁楼售卖,就算不经过老板同意,管事经理也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应该先去趟繁楼。
和沈青琬她们分开后,陈则眠转动方向盘,直接开去了繁楼。
他答应陆灼年的是‘不打程紫伊经纪人,也不会整顿娱乐圈’,好像没说过不可以去夜场打探情况。
到了繁楼,陈则眠包下最贵的包厢,直接冲了888888的酒费,让经理叫人组局来玩。
他没点调制的鸡尾酒,桌面上都是现开的洋酒。
‘小金丹’这么隐秘的事,繁楼遮掩还来不及,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等熟悉了才好打探。
陈则眠也没打草惊蛇,只当这次就是来玩,撑手看繁楼里陪酒的男模女模唱歌跳舞,打牌玩游戏。
还挺热闹的。
晚上十点,繁楼里逐渐热闹起来。
陈则眠觉得打探消息这事儿可真难,想回家睡觉了。
他在这儿坐一晚上,听到的那些消息还不如沈青琬给他说得清楚。
陈则眠实在无聊,就拿着手机到外面走廊,给陆灼年打了个语音电话。
关上包厢门,隔住了所有的喧闹。
听到陆灼年声音的刹那,浮躁的心才逐渐沉静下来。
飞机还没落地,可他已经开始想念陆灼年了。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也没有什么有营养的内容,都是无聊至极的谈话。
连飞机餐都成了重点讨论的议题。
陈则眠强烈推荐了土豆泥:“要多加芝士,还有培根碎,和鸡蛋配着抹在吐司上超级好吃。”
陆灼年想叫人送一份培根土豆泥给陈则眠,就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陈则眠沉默几秒:“在外面玩。”
陆灼年随手点开手机定位,看到那个闪烁在著名夜场上的光标绿点,轻轻笑了一声:“好玩吗?”
陈则眠还不知自己行踪已然暴露,环顾四周,捂着话筒小声说:“没你好玩。”【请收藏南瓜小说 ng8.cc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