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娇夫诱惑记


    徐映灼都快睡着了, 听见别墅外停车的声音,赶紧把房间的灯光调成暖黄色,在被子里喷了香水, 脱了所有盖过全身只露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帅颜。


    他听见黎愿的脚步声,揉着朦胧的眼睛,翻身朝向门口,“老婆,你回来了?”


    被子很刻意的从宽阔的肩膀滑落,露出健硕的胸肌。


    黎愿盯了两秒,开灯, 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呀。”徐映灼捂着眼睛,“开灯干嘛, 眼睛疼。”


    黎愿也眼睛疼,她整洁简约的房间铺满了花瓣,桌子上还点着香薰蜡烛, 黎愿没有浪漫细胞, 只觉得这一切都很辣眼睛。


    她看了一眼手表, 冷漠无比:“我今天没空和你闹,十分钟后把我的房间恢复成原样。”


    徐映灼原本娇羞的情绪瞬间凝固,天知道他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整了这一出,他徐大少爷心比天高,让他放下身段讨好一个女人比登天还难。


    可是, 他做了那么多准备黎愿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


    “黎愿,我们这么久没见面,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徐映灼被子捂在胸口上,坐起身不死心问。


    黎愿很疲惫,上了一天班回家还要被丈夫各种纠缠, 此时也没什么耐心,敷衍道:


    “嗯嗯嗯,我知道你干得很好,行了吗?睡了吧。”


    她径直走向浴室,泡了个澡后压力稍缓,黎愿做完一套护肤流程后已经十二点了,再次回到房间灯光已全部熄灭,一片漆黑,地上的花瓣也被扫空,房间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


    掀开被子,被窝已经被暖好,黎愿稍觉满意。


    男人慢慢蛄蛹到她的怀里。


    黎愿:“怎么?”


    “我出去半年,好不容易回国。回家父亲病了,母亲天天哭泣,老婆也不爱理我,我回来那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黑暗中,男人低落的声音清晰可闻,黎愿甚至能脑补到他说这话时脸上委屈的表情。


    “哦,那你过得好不好?”


    徐映灼不语,只是一味的拉过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滑走,越往越下……


    黎愿紧急抽出:“好了,再摸下去就不礼貌了。”


    徐映灼:“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瘦了,在外面很辛苦。”


    黎愿腾出手揉揉他的脑袋,难得轻声细语:“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徐映灼的眼睛望着她眨啊眨,不说话。困意渐浓,正当黎愿快要合上眼时,他突然说起个毫不相关的:


    “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黎愿强撑着睁眼,待徐映灼掀开被子后瞪大了双眼。


    黎愿定睛一看,被子下赫然露出两颗夜明珠,在黑夜里大放异彩!


    徐映灼羞涩地抓着被子:“我今天去了美容院,保养的怎么样?”


    黎愿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奇把玩一番,手感奇妙。


    男人呼吸加重。


    黎愿打开手电筒左看右看满意的不得了,于是让两颗夜明珠在安静的夜里辛勤劳作,时而急促闪烁,时而温吞周旋。


    ……徐映灼的美容总算没有白做。


    告一段落,徐映灼的努力得到了认可,女人变得明显好说话。他抱着黎愿,脑袋埋在她的脖间,吸着香气。


    “老婆,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觉的媚意,黎愿还沉浸在方才的热浪中,睫毛轻颤。


    徐映灼替她捏肩,声音低软:“我在南非很寂寞,没有朋友,没有信号……所以养了一只小狗,我可以把它带回家吗?它特别乖,不会乱尿的。”


    圆圆现在让颜伍带回去暂养,徐映灼不敢私自把它带回家。一来这是汇南公馆不是他的房子,二来黎愿喜欢安静,工作时方圆百里不能出现狗叫。


    “我保证,我会二十四小时看好它,不会给你添麻烦!”


    徐映灼加重按摩的力度,更加卖力,黎愿舒服地眯着眼。


    黎愿:“可以。”


    徐映灼一喜。


    “你和它一起睡门口的狗窝,二十四小时看好它。”


    “老婆……”徐映灼不甘心。


    黎愿被按舒服了,运动一通后又想睡觉,她毋庸置疑道:“好了,睡觉吧。”


    “哦。”


    *


    黎愿以为徐映灼放弃了,没想到第二天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把狗带回来,车还在半山腰时就听见了狗叫。


    黎愿的表情不算好看,徐映灼抱着狗站一边儿小心解释:“小狗只认我,在颜伍家差点儿跑出去了,老婆,你行行好,就让它和我们住一起吧。”


    圆圆十分看得懂脸色,估摸着眼前的女人才是一家之主,挣脱主人的怀抱摇着尾巴冲黎愿叫,像是在讨好。


    徐映灼惊喜,觉得它很有灵气:“你看,它真的很喜欢你!”


    黎愿红唇轻抿,看着他,语气意有所指:“喜欢我的狗多了去了。”


    比如昨晚某只狗,对着她疯狂摇了一晚上尾巴。


    徐映灼莫名觉得自己被骂了。


    “它叫什么名字?”


    “圆圆……”徐映灼的声音听着有些心虚。


    “呵呵。”


    砰——


    一人一狗被关在大门口面面相觑,徐映灼哭丧着脸:“老婆,开开门啊,我错了。”


    黎愿一向说到做到,晚上果然扔出一床被子让徐映灼睡狗窝。深夜,徐映灼抱狗蜷缩在狗窝里,要多辛酸有多辛酸。


    然而上天都不怜惜他,凌晨的时候,天空居然飘起了小雨。徐映灼睡得迷迷糊糊,脸颊被雨滴砸醒。


    雨水打湿他的眼睛,模糊了视线。外面又黑又冷,突然大门打开一条缝,温暖的光线照亮整个院子,徐映灼从狗窝里爬起来。


    “老婆……”


    徐映灼感动坏了。


    黎愿穿着睡衣,撑着伞,站在远处呼唤他:“小火,回家了。”


    徐映灼心中微暖,抱着被子屁颠屁颠过去:“我来了。”


    “汪汪汪!”不料狗窝里的狗比他更快,撒欢一样跑到黎愿的脚下摇尾巴。


    黎愿揉它脑袋:“乖孩子,我们回家了。”


    门再次关上。


    徐映灼:“???”


    *


    早晨,徐映灼裹着被子从外面进来,原本想质问黎愿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他在她心里竟然还不如一只狗?


    却看见了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黎愿坐在餐厅优雅吃饭,身边放了个婴儿餐椅,椅子上竟然是一只猫,而自己的狗卑微蹲在脚下讨好她,女人偶尔赏它一块肉。


    “哪里来的猫?”徐映灼回来几天都没发现。


    黎愿给猫擦嘴,表情温柔:“我捡的。”


    汇南公馆的别墅很大,黎愿专门清空一层给猫住,放了超大猫爬架和进口玩具,橘猫平时窝在自己几百平的房间里,偶尔才会出来晃悠。


    好哇!猫睡大平层,狗睡客厅,而他睡外面的狗窝!


    徐映灼忿忿不平,见不惯自己的狗如此谄媚:“圆圆,过来。”


    狗子耳朵动了动,站起来。


    “小火,坐下。”


    狗子纠结了一会儿,在女主人脚边蹲下。


    徐映灼不可置信,短短时间,黎愿不知道给狗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它背弃旧主。


    黎愿得意勾唇。


    “好孩子,真乖,奖励一下。”


    “怎么摇得那么快?是不是被摸l爽l了?”


    “不可以这样,坐下!”


    “调皮鬼,不许舔l我。”


    黎愿穿着要出门的高跟鞋,扎着飒爽的马尾,身材高挑,成熟有韵味。那双不可亵渎的眼镜下冷艳的眼尾微挑,她的声音严厉又饱含磁性,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好老师。


    徐映灼听黎愿训狗,把自己听硬l了。


    小火配合极了,黎愿揉它脑袋,又揉揉猫的脑袋,出门上班。


    走在玄关处,衣角被扯住,黎愿回头,看见徐映灼咬着唇脖子通红。


    男人垂着脑袋,露出柔软的发璇,声音微不可闻:


    “也……揉揉我的呗。”


    第32章 第 32 章 放狠话


    徐康然出院了, 黎愿抽了一天空去徐家,正缝周末,徐家父母以及爷奶都在家, 气氛热闹。


    自从知道徐奶奶对黎愿挑三拣四后,徐康然把母亲每月的零花钱发放权转给黎愿。徐奶奶再也不敢给孙媳妇立规矩,因为每个月要眼巴巴的守着黎愿给她打钱。


    可今天,她不知道又抽什么风,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给黎愿夹一筷子菜:“孙媳妇,多吃这个鲍鱼海参,早日给奶奶抱个乖孙。”


    黎愿也不甘示弱, 夹一筷子白菜梗到她碗里:“奶奶,吃了这个碧玉白菜心, 闭上嘴别瞎操心。”


    黎愿战斗力太强了,徐奶奶被噎住,怂怂嘟囔:“我还不是为你好, 早点生娃, 恢复得快。”


    “够了!”徐映灼突然沉着脸拍筷子, 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烦得很,能不能别催了?我每天虚弱成这个样子,一滴不剩,你们有考虑过我的身体吗?咳咳咳……”


    一副被戳中自尊破防又无力的样子。


    徐奶奶哪里想到不太行的竟然是自己生龙活虎的大孙子, 顿时不敢吱声。


    一顿饭不欢而散。


    车上,徐映灼小心观察老婆的表情, 打着腹稿准备道歉。


    没想到黎愿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担忧的问:“你真觉得力不从心?”


    好心没好报,还被误解了, 这徐映灼还能忍:


    “胡说!我那是在替你解围!”


    可黎愿仍然担心,叮嘱:“晚上不许那么胡来了,这男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就五十二了。以后早睡早起,保证精l子质量。”


    久别胜新婚,徐映灼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哪能同意,缠着黎愿苦苦哀求:“一次行不行?以后每天就一次。”


    黎愿无视他。


    徐映灼闭上眼睛生闷气,再次睁眼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去哪儿?”


    “去抓药,我中药吃完了。”


    徐映灼突然想起半年前他们来这家中医馆看过,大夫开了很多药让黎愿调理一段时间再备孕,没想到黎愿真的一直在喝中药。


    徐映灼不想看她那么辛苦,他私心觉得没有孩子也挺好的,两个人简简单单就这么过了。


    但黎愿特别想要一个小孩。


    何大夫把了很久的脉,徐映灼在一旁焦急难耐,那位高冷的大夫眉头一直紧锁,看得徐映灼的心七上八下。


    终于,何大夫眉头一松,收回手:“调理得不错,继续保持。我给你开最后一副药,喝完可以停一停。”


    黎愿也松了口气,然后把徐映灼推到她面前:“麻烦您也替他看看。”


    何况时挑了挑眉,换个人搭脉。


    谁知徐映灼磨磨蹭蹭的,想把黎愿支开:“老婆,你先去抓药吧。”


    黎愿看了他一眼,成全了他的颜面。


    门一关,徐映灼问出了这段时间的疑虑:“大夫,我觉得我有病。”


    “怎么说?”何况时换了只手搭脉,男人脉搏有力,气色红润,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


    徐映灼突然有些难以启齿:


    “我觉得我有心理疾病……比如我被揍后变得很兴奋,被扇巴掌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很幸福,她骂我我也觉得特别可爱,这从医学角度来说是不是有某种受l虐倾向?”


    黎愿对他态度恶劣是毋庸置疑的,可他竟然无可救药的爱上对方,难道是他有某种特殊的心理病?


    何况时听完笑出了声,在男人快要恼怒时幽幽开口:“其实,疼痛的时候脑袋里会分泌快乐的激素去对冲,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人体的一种自动保护机制。但痛感停止后有的快乐激素还没分解完,短暂停留在大脑里,就会让你有种舒服的感觉。但这只是一种错觉,其实你的主观感受还是来源于自己的感情。”


    最后,她一针见血的得出结论:“所以不用怀疑,你不是字母,你就是爱上她了,小子。”


    黎愿拿完药直接去车里,没想到徐映灼已经快他一步回来。


    她诧异:“这么快?”


    徐映灼听不得“快”“弱”“无能”这类的词语,顿时把脸侧到一边,不搭理她。


    黎愿以为他的身体真出现什么状况,反而安慰起了他:“不行就不行呗,开点药好好调理一下,别害臊。”


    “黎愿!”


    徐映灼脸都气红了,油门一踩飙到一百二,黎愿紧握着安全带,看着车子越开越偏,皱眉:“你疯了?你要开到哪?”


    中医馆本来就在郊区,徐映灼这么一开,把车停到一片树林里,周围廖无人烟,一只麻雀也没有。


    徐映灼神色不明,拧开矿泉水,突然开始仔仔细细洗手,漱口。


    黎愿紧张,刚解开安全带,就被一双大手扣住。


    徐映灼把头埋了进去:“老婆,我真的不行吗?”


    “……”


    “这样呢?”


    “……”


    “说话……黎愿,说话……”


    黎愿捂住嘴,抽空呼了他一巴掌,细碎的声音从手指缝传出,溃不成军:“闭嘴!”


    *


    回到家,黎愿愤愤下车,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徐映灼餍足地跟在她身后,野性的眉毛微挑,心情颇佳。


    他好久没挨过黎愿的打了,方才被女人馨香的巴掌扇晕,肩膀上全是她的牙齿印,徐映灼浑身神清气爽。


    黎愿走得飞快回家洗澡,跨进房间看见满屋狼藉,登时火冒三丈。


    橘猫被狗追着打,两个家伙撞到桌子打碎一个价值六十万的青花瓷,橘猫看见黎愿回来连忙抱着她的腿瑟瑟发抖,把黎愿心疼坏了。


    黎愿抄起一根棍子,小狗感知到了女主人的愤怒,学着猫的样子在她脚下翻滚撒娇。黎愿的怒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竟不忍对它下手。


    正好,身后来了个冤大头,徐映灼懒洋洋地跟着进来:“老婆,你走那么快干嘛?”


    黎愿举起棍子,阴森森地转身,徐映灼暗叫不好,连忙逃跑。下一秒整个人被拖了回来,门框处伸出一只颤抖的手:


    “嗷!嗷!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刚刚还说要疼我的……”


    “我错了!老婆你轻点!”


    第二天,徐映灼鼻青脸肿的出门。


    这次去南非半年,网络不佳,徐映灼没有跟任何一个朋友联系过。这会儿忙完家里的事情,才想起把他们都约出来。


    周寒等人提前到了,这是一家隐蔽又安静的茶楼,古色古香的建筑,每一张桌子都被泼墨画的屏风隔开,没有浓烈的香水味,只闻到淡淡檀香。众人面面相觑:


    “我没走错吧,这是什么酒吧新型营销方案吗?”


    “谁大清早出来喝茶啊?真服了,我昨晚通宵上分困死人了。”


    杜潇又确认了一下定位:“没走错,是这里。你说灼哥突然诈尸,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上次见面,他们帮徐映灼找了个托假装出轨,后来传出俩人闹离婚的消息……再后来徐映灼就直接消失了,电话微信抖音都联系不了。


    周寒:“诶,我听我爸说,灼哥离婚后被黎家报复,现在躲在国外不敢回来,据说已经在那边安了家,新老婆都怀孕了!”


    杜潇:“可我怎么听说,他去普洛寺出家了?”


    吴一邦:“你们听我的,我上次去聚会听他们说灼哥这次把黎愿惹狠了,黎愿在郊区给他修了一栋别墅,上了锁,每天只有佣人定时投喂三餐。他逃跑后,黎愿坐着直升机轰轰烈烈地将他追了回来,关在地下室暗无天日,插翅难飞!”


    躲在屏风后的徐映灼:“……”


    好哇,原来这半年里外面是这么宣传他的。


    吴一邦说完后总觉得背脊阴森森的冷,转过头骇然看见一张阴沉如墨般的脸,吓得尖叫:“我靠谁啊……灼哥,是你吗灼哥?”


    徐映灼变黑了,整个人略显沉稳,身着简单的休闲装,没有穿那些破洞潮牌,头发也短了很多,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几个人差点不敢认,许久不见这会儿有点儿激动,抱住他:


    “灼哥,你终于还俗了?!”


    “逃出生天了?恭喜恭喜!”


    “太好了,祝你母子平安!”


    徐映灼满头黑线,一把推开他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再说滚出去!”


    见他发火,大伙闭嘴了,周寒问他:“灼哥,你消失后大家都很担心,你给我们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呗。”


    徐映灼抿了一口茶,烫嘴,呸掉嘴里的茶渣子,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将自己这次非洲之旅的经历全盘托出。


    “就是这样,所以我打算成立一个珠宝品牌,能不能赚钱是次要的,关键是想给那里的人更多工作机会。”


    这是他回国后的计划,本想着会收获朋友们的支持,结果他们的关注点竟然在于:


    “呸!黎愿太过分了,这不是折磨你吗!”


    “我看她就是故意让你干这些苦差事,自己在京都坐享其成。”


    “天哪,我马上订婚了,希望老头不要给我找一个这样的老婆……”


    朋友们明明是在心疼他,明明是在替他打抱不平,可这一瞬间,徐映灼心里升起勃然大怒,周寒还没说完,他一脚把他椅子踹飞: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嘴!”


    “灼哥?”周寒趴在地上,有些迷茫,显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徐映灼感到很荒谬。


    他和黎愿渐行渐远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堕落,他的偏见,以及纵容朋友们对黎愿的恶意……而这些东西他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徐映灼心里突然生出无力感,别说黎愿不喜欢他,扪心自问,如果他是黎愿,也断不会接受这么讨厌的自己。


    男人咬碎了牙,浑身都是戾气,仿佛又变回十几年前那个人人都怕的反派少年,阴沉又很辣:


    “谁要是敢再说一句我媳妇的坏话,我就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管好自己的舌头,不信,试试?”


    第33章 第 33 章 提鞋


    尽管徐映灼看似大大咧咧,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疏离的,是高傲的。相处久后, 他会在想要接近的人中间悄悄竖起一道无法跨越的隔膜,让人难以走近他的心。


    这是他的资本,他是徐家唯一的少爷,是别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以至于那么多年,他身边称得上“知心朋友”的仅有这几个。


    这也是他们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徐映灼发那么大的火,空气凝固,所有人都吓傻了。


    “灼哥……你怎么了?我们不是在帮你说话吗?”


    徐映灼:“我不需要, 从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以后我不想再从你们嘴里听到类似的话, 不然就绝交。”


    他们不可置信,难道十几年的兄弟情,还比不过一个女人吗?


    周寒见气氛僵硬, 打圆场:“好了, 都少说两句, 以后我们不会再提到黎愿了。灼哥你也是,我们又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看你那么惨想帮你找找面子。”


    谁知徐映灼反而语重心长地教育他:“男人的面子有什么要紧的?老婆的喜欢才是最要紧的……算了,你以后结婚就明白了。”


    周寒:“……”


    是谁半年前还说黎愿拂了他男人的面子!?


    徐映灼这么发了一通火,气氛难免尴尬, 幸好他们碰见了熟人,才得以岔开话题。


    吴一邦:“灼哥你看, 那边是不是孟家那个?”


    “哪个孟家?”


    “就是他哥出轨老婆带着孩子跑了的那个孟家。”


    徐映灼转过身,对面的茶室坐了人,外头的炉子烧着滚烫的茶水, 男人冷峻的侧颜在沸腾的烟雾下朦朦胧胧……他竟然不知道孟礼珩回京都了。


    几年没见,孟礼珩变得更加稳重,他坐在那里,与这满屋的幽静和淡雅浑然一体,像是从挂在楼梯间的泼墨画里走出来的古代贵公子。


    徐映灼有些恍惚,而孟礼珩已经先发现他了,诧异了一瞬,走过来打招:


    “映灼,好久不见。”


    徐映灼和孟礼珩小时候关系很好,这会儿故友重逢也有些高兴:“珩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月前。”


    俩人聊了一会儿,周寒几人频频打哈欠:“灼哥,你们聊,我们先回去睡觉了。”


    “不许走。”徐映灼才想起今天叫他们出来的目的,“我有事想请教你们。”


    徐大少爷纡尊降贵地用到了“请教”二字,他们好奇:“什么事?”


    “你们知道的,我曾经犯下很多错事,所以我老婆不是很待见我……你们经验多,传授一下该怎么追女生,重获她的心。”徐映灼扭扭捏捏问,“对了,我老婆这个人喜欢矜持有内涵的,不要那种太张扬的方法。”


    “有内涵的?”吴一邦明显被难住了,扣脑袋,“哥你是知道的呀,我批话大过文化。”


    “滚,下一个。”


    杜潇:“啊?我吗?我是处男耶。”


    周寒:“也别看我,我马上都要订婚了。”


    徐映灼点头,表示理解,最后把期待的目光放在孟礼珩身上。


    “……”孟礼珩沉默了一会儿,薄唇轻抿,“不好意思,没追过。”


    向来都是别人追他的份儿,这问题踩中了孟二爷的知识盲区。


    徐映灼有些失望。


    “不过。”周寒补充,“追女生的流程一般就是砸钱砸礼物,报备行程分享生活……”


    徐映灼拿笔记下了,比高中记知识点还认真。


    孟礼珩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


    他记得徐映灼曾经还打电话咨询他离婚的事情,仅仅过了半年就态度大变,男人的心比京都的天气还要多变。


    不过……


    他才不会这么殷勤地讨好一个女人,真掉价。


    “映灼,你们聊,我过去接待客户。”


    “行,改天我请你吃饭,对了哥,你还没见过我媳妇儿吧?”徐映灼放下笔自豪的说,“她工作可厉害了,学历高智商高,你俩估计能聊到一块儿去。改天让你们认识一下。”


    徐映灼觉得有必要让黎愿见见孟礼珩,让她知道自己的朋友圈不光是这些无所事事的二世祖,也是有优秀上进的朋友的。


    孟礼珩笑着点头。


    *


    黎愿在江城出差,黎家早年在这边开过几家公司,后来根基迁到京都后重心就不在这边。这段时间处理完华盛的事情,黎愿才有有空去江城视察工作。


    离家第一天,微信吵得很。


    徐映灼:【吃早餐了吗?[图片]】


    徐映灼:【中午吃的牛排[图片]】


    徐映灼:【老婆我下午喝了普洱,很好喝,要给你带一罐回来吗?】


    他像是要把一日三餐都拍给她看,连中途喝了几次水都要给她汇报。


    黎愿烦得很,打断了他:


    【没人想看。】


    手机安静了。


    “你继续。”黎愿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示意总经理继续汇报。


    蔡总摸了摸鼻子,总觉得大老板看完手机后语气更加冰冷,硬着头皮道:“黎董,蓝调三季度营收下滑百分之二十,主要是今年经济紧张大家购房需求降低,所以影响了设计市场。目前我们已经缩减非核心开支,但效果还是不太理想。”


    蓝调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设计公司,早些年房子卖得好的时候设计公司也跟着欣欣向荣,而现在,设计行业开始走下坡路了。


    女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敲击桌面,那双冰冷的眸子透过他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黎董,是我管理不周。”年近半百的蔡总无声咽了下口水。


    好在,他被赦免了。


    “不怪你。”


    黎愿轻轻叹了口气:“照你的说法,蓝调的衰败是因为管理的问题,那我这个董事长最难辞其咎。”


    蔡总有些恍惚,曾经他还是员工的时候亲眼目睹自己的上司被十八岁的黎董指着鼻子骂,没人敢反驳这个刚成年的少女。他以为自己至少会挨一顿批,只要能保住工作都是好的,没想到黎董竟然宽宏大量放过他了。


    “是黎氏那么多年没有重视你们,你放心,以后我会亲自来这边。”


    蔡总有些感动:“好的黎董。”


    他们黎董是经商天才,天之骄子,蓝调有救了。


    黎愿交代完事情后晚上又去了一趟芭蕾舞团,这次她带着袭允儿去的。


    袭允儿亲自去机场接她,在车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梨子你对我太好了,等我面试成功就请你吃饭!”


    袭允儿出月子后一直在找工作,她学历普通,结婚后一直没上过班,经验为零。黎愿听时喻山说芭蕾舞团的经纪人最近离职了,所以推荐了她,没想到居然被通知去面试。


    黎愿怕她失望提前打预防针,笑意浅浅:“没成功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养你。”


    “不行,你不懂,一直不上班人会废掉的。”


    黎愿本来不赞同这句话,但想起自己家里也有个不上班的废人,瞬间理解她的担忧。


    袭允儿被带去办公室,黎愿在门口等她,期间,徐映灼又给她发消息,这次是报备行程。


    徐映灼:【老婆,我到顺丰路了,还有十分钟到家。】


    黎愿:【不做。】


    徐映灼:【???】


    天地良心,徐映灼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


    “颜伍,帮我查一下黎愿今天在做什么?”


    徐映灼在客厅的沙发坐着守到十点整,黎愿说好的十点钟前必须回家,她自己立下的规定怎么自己食言了呢?


    “我?少爷您在开什么玩笑?”颜伍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我何德何能敢去打探大小姐的行踪。”


    徐映灼的安全感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天色越来越黑,他渐渐不安。


    真是可怕,一个家里怎么能没有女人呢?


    他一脚把颜伍踹下沙发:“让你去你就去!找不到她我亲自把你送回南非。”


    比起对大小姐的畏惧,颜伍还是更怕回到南非,赶紧打电话跟几个保镖同事套近乎,顺藤摸瓜找到黎愿的位置。


    十分钟后:“少爷,大小姐在这个什么星光剧院。”


    徐映灼一听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拿着车钥匙就出门了。


    徐映灼知道老婆空闲时偶尔会在剧院练舞,培养爱好。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这个老公担心所以亲自来接应该合情合理吧?


    车停在剧院门口,徐映灼打开窗户吹着晚风,视线死死凝聚在大门处。


    路灯下缓缓映出一个纤细的影子,黎愿出来了。


    见她身边是袭允儿,徐映灼姑且按捺住自己的疑心,脸上重新挂起笑意下车去迎她。


    “老婆……”


    仅仅只是在远处与她对视一眼,徐映灼空洞的心瞬间被填满。黎愿看见他后表情有些意外,没有惊喜也没有夫妻间的亲昵。尽管如此,徐映灼还是沉浸在她无波无澜的眼睛里,感到分外幸福。


    可在下一瞬间,他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


    时喻山落了她们几步匆匆出来,他白皙的脸上挂着雀跃的潮红,那双艺术品般矜贵而优雅的手指竟然提着女人的高跟鞋。他走在黎愿的身边跪下,俯首称臣般地将高跟鞋整齐放在她的脚边,眼神充满着炙热无比的亮光,仰望着她:


    “黎愿,谢谢你愿意让我为你提鞋,我好高兴。”


    第34章 第 34 章 老婆求您疼我


    女人的癖好其实很简单, 天骄之子跌落神坛,矜贵佛子染上污泥,高岭之花跪在脚下……这些, 都会让女人升起某种隐秘的快感。


    虽然黎愿看起来习以为常,可袭允儿看见这一幕后激动地想叫出声。


    如果一个长这么极品的男人朝她下跪,她会毫不犹豫和他二婚。


    黎愿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舞剧里的拖鞋,将脚伸了出来换上。时喻山替她扣上脚腕处的金属扣,激动地手都在抖,汗水打湿手心,那细小的扣子变得湿滑。


    黎愿:“谢谢。”


    “不…不用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时喻山心中的小鹿乱撞,黎愿的回应让他心里升起莫大的荣幸, “黎愿,我可以送你回家吗?”


    徐映灼看到这幅画面,只觉得对方像个甩不开的狗皮膏药, 恶心至极。就好比自己分内的工作被人抢夺, 而老板在一旁冷眼默许。


    心里的火苗蹿起, 他又不敢质疑尊敬的老板,只能把气撒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身上。


    徐映灼咬着后槽牙,沉默地走过去将时喻山的衣领拎起来,揍他两拳:“滚开,这是我的活儿。”


    时喻山第一次被打, 有些懵,“黎愿, 你老公怎么还动手啊?”


    徐映灼根本没给他告状的机会,将他拽到树林底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眯着眼狠厉道:


    “我真是搞不懂, 为什么有的人年纪轻轻就想着当别人小三?”


    时喻山不仅没觉得自己卑劣,反而理直气壮的说:


    “因为老了就当不成了啊。”


    “?哇塞。”


    徐映灼竟然无法反驳。


    “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现在马上给我收回去,否则……”徐映灼阴森森地警告他,指尖在时喻山的脖子处划走,突然狠狠按住了他的喉结。


    时喻山感到窒息,俊白的脸因为缺氧憋得潮红:“黎愿,黎愿救我!”


    “你叫黎愿也没用,我们是夫妻,她自然会站在我这边。”


    “我不信……黎愿!”


    黎愿并未阻止这场闹剧,徐映灼甚至没看见她的身影。


    一边儿的袭允儿摇摇头:


    “黎愿早就走了,在你们打架之前。”


    徐映灼:“???”


    *


    黎愿丢下徐映灼先回家了,洗完澡后男人阴沉沉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她被若有若无的视线骚扰,男人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待她回过头后又骄傲地挪开视线,一来二去,黎愿懂了。


    黎愿自以为接收到他眼神里的含义,躺下把浴袍的带子解开,闭眼:“来吧。”


    现在十二点,结束后大概两点,她还能睡六个小时。


    谁知,如狼似虎的男人轻轻“哼”了一声,翻身,宽阔的后背对着她:“我今天不想,睡觉吧。”


    身后安静了,徐映灼生着气睡觉了。过了一会儿黎愿又叫了他一声:“等会儿,先别睡。”


    徐映灼稍微睁了一个眼睛,仔细听着后面的动静。


    怎么?终于开窍了知道要哄他了?


    黎愿:“先别睡,去把我内裤洗了,用温水。”


    “……”


    徐映灼还能说什么呢?挣扎了几秒冷着脸去洗内裤了。


    回来后女人早已睡熟,眉眼轻松。


    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头靠在她馨香的肩膀上,徐映灼忍不住捏捏她小巧又柔软的耳垂,自言自语呢喃:


    “没良心的坏女人。”


    *


    他算是明白,想要黎愿这颗直肠子读懂他满腔愁楚的男人心比登天还难。徐映灼放弃和她讲道理,他决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比外面的野男人优秀。


    扪心自问,徐映灼觉得自己比时喻山帅,比时喻山有钱,更比他会伺候女人……唯一比不了的就是时喻山会跳舞。


    为了和老婆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他也去报了个舞蹈班学跳舞。等他学会跳舞,以后巡演的双人舞还有他时喻山什么事儿?


    芭蕾舞对骨头的要求极高,很多舞者从小就开始练了,老师还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学生来报名,犹豫道:“我们不收那么大的学生……”


    徐映灼挑眉,直接扫了前台的二维码付了三倍的学费。


    “不过看你骨骼清奇,也不是不行。”


    徐映灼报了个一对一的私教,上课第一天才知道什么是地狱!


    “痛痛痛,别压了要断了!我不行了……”


    老师:“这就喊疼了?还差得远。”


    “救命!我不学了!我受不了!”


    “别动!”老师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放松,屁股夹紧。”


    晚上,徐映灼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洗完澡后直接躺在床上,累得眼皮都不想抬。


    黎愿把视线从电脑挪到他的脸上,看他生无可恋的表情,难得关心他:“干嘛去了?”


    徐映灼快睡着了,气若游丝:“提升自己……好了我要睡了,你晚上不要闹我。”


    黎愿没空闹他,她最近忙着蓝调的事。可紧接着好几天徐映灼晚上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每天晚上很早就睡了,抗拒和她亲密。


    甚至有一天晚上,黎愿还听见他半夜三更说梦话: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别过来……”


    黑夜里,黎愿陷入沉思。


    第二天,徐映灼全身酸痛的起床,黎愿已经醒了在餐厅吃早餐,他拉开椅子也跟着坐下。


    今天早餐很丰盛,大早上就吃海鲜。


    黎愿放下筷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你什么表情?”徐映灼咽下嘴里的生蚝问。


    “你现在给我一种感觉。”


    “什么?”


    黎愿看了他两眼,男人的眼下乌青明显,头发凌乱随意,浑身散发着疲惫的倦意。她摇摇头点评道:


    “吃了两斤生蚝都无力的人夫感……算了,你以后搬去客房睡吧。”


    没用的男人。


    徐映灼:“???”


    *


    徐映灼苦练大半月的基本功,小有成就,这天邀请朋友们来看他跳舞。


    周寒他们看见如此滑稽的一幕,笑得人仰马翻:“不是灼哥,你个大老爷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映灼淡定地跳完最后一个八拍:“你们懂什么,这叫艺术,叫肢体表达灵魂,一群土包子。”


    机会难得,他们赶紧拿手机录下来。


    杜潇边拍边笑:“你学芭蕾黎愿知道吗?”


    徐映灼笨拙地着转了个圈儿,语气骄傲:“不知道,我要悄悄学跳舞,惊艳所有人。”


    ……那可能是惊吓吧。


    芭蕾舞服是紧身的,讲究舞者身材纤细,瘦长。徐映灼长是长,可那满身的肌肉像是要把舞蹈服撑破。他既不轻盈,也不优雅。


    就像一个魁梧的黑鹰非要把自己塞进白天鹅的皮套里。


    在震耳欲聋的沉默声中,私教老师进教室,他搬来两个高高的架子准备讲新课。


    “前面的基本功你都练得很好,今天我们来学点花样。”老师示范,从一张架子上空中一字马跳到另一张架子上:


    “芭蕾舞对舞者的腿要求很高,必须有力柔软,能腾空跳跃。”


    徐映灼盯着那两张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架子无声咽了咽口水。


    “别怕,它只是看着危险,其实一点也不安全。”


    徐映灼在那么多双注视的眼神中骑虎难下,于是……


    “咔”一声。


    “我靠!”


    “快来扶我啊,我骨折了!”


    众人兵荒马乱。


    到了医院,徐映灼脸很臭地坐在轮椅上,他的腿被扭伤包了石膏,整个人异常狼狈:“这几天我去周寒那住,受伤的事情不要跟我老婆说。”


    怪丢脸的。


    “啊?”杜潇挠头,“可是我已经跟你老婆说了诶。”


    黎愿来得很快。


    男人耸拉着脑袋坐在轮椅上,惨兮兮的模样,身边围着一群狐朋狗友,黎愿第一反应以为他去哪里又惹事了。


    冷凝的目光往他臃肿的大腿上一扫:“你又去哪里鬼混了?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人心中的成见真是一座巨大的徐映灼。


    徐映灼被冤枉后内心一阵酸楚,碍于朋友们都在,垂着脑袋不说话。


    周寒他们将徐映灼搬去车上,见气氛不对,怕被迁怒赶紧撤了:“那灼哥我们先走了。”


    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徐映灼才替自己喊冤:“我没有鬼混。”


    他将失落的情绪掩盖在浓睫下,语气控制不住的委屈:“是我跳舞的时候扭伤的,不是在酒吧跳舞,是舞蹈室。”


    “你?跳舞?”黎愿看着他明显不信,徐映灼什么时候还会这个技能?


    徐映灼有些难堪:“我只是想和你有共同的爱好……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不比别人聪明,也不会跳舞讨你欢心。但我只想多学一点儿,这样你就能……”


    这样你就能多看看我,就能和我多说一点话。


    徐映灼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想极力讨好观众,却在舞台上狠狠摔了一跤。


    黎愿听完沉默了很久:“以后别再做些种没意义的事情。”


    声音一顿,她看见男人的头埋得更低,扣着手指,脆弱又落魄。


    她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不忍,很轻很轻,却是一贯冷血的她罕见会产生的情绪。


    冰冷的嘴里透出一句似是安抚的承诺:


    “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以后自然会疼你。”


    第35章 第 35 章 讨好


    也许是徐映灼听进心了, 这段时间再也没频繁发消息骚扰黎愿,更不敢弄出幺蛾子惹她厌烦。


    他就像黎愿说得那样,乖乖的, 温顺的呆在家里,等着黎愿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垂怜他。


    周末,黎愿关在书房处理一天的工作,明明俩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徐映灼却体会到了异地恋的辛酸。又不敢打扰,只能闷闷地和狗玩。


    于是黎愿晚上出房间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狗蹲在窗边,徐映灼坐在轮椅上, 一人一狗落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隐隐艳羡。


    客厅安静, 听见黎愿的脚步声,两双没精打采的眼睛投了过来。


    黎愿倚在楼梯处双眼似含着笑意:“出去走走?”


    两双眼睛同时发亮:


    “好!”


    “汪!”


    小火自觉咬着遛狗绳,黎愿牵着狗, 推着轮椅, 一家三口出去散步。


    这是婚后徐映灼第一次和黎愿那么平静的出门, 没有争吵,没有巴掌。路上俩人什么话也没有,身后拂过的晚风还带着黎愿身上的香味。黎愿推着他,耳边的长发晃动,轻轻扫着徐映灼的脸颊, 痒在心口,幸福得让他想尖叫。


    然而, 这难得的温馨却被熟人打断了。


    “黎董?”路灯下时雪遥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见黎愿回头,才走过去打招呼, “我来给我姐夫送文件,黎董也住这儿?”


    “时总,好巧。”黎愿笑着点头。


    两个女人在一起,话题不自觉就会引向工作。


    时雪遥:“苏湖园林的工程快到尾声了,正在做宣传工作,民众的期待值很高,多亏黎董慷慨出资,这个人情辉耀记下了。”


    徐映灼坐在轮椅上矮了半截,存在感很低,无聊地盯着路边的野草。


    突然,他的轮椅被不打招呼地推走了,徐映灼费力地侧着身,看见一个还算英俊的陌生男人,年纪比他大。


    见他东张西望,那男人沉着脸皱眉,语气不赞同道:“女人们在聊正事,我们应当回避。”


    徐映灼莫名其妙挨一顿说教,也有些生气:“你又是哪里冒出的小三?何沥呢?”


    “回去读研了,他还没毕业,只能打暑假工。”


    “……”


    合着这些小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呗?竟然如此猖狂!


    徐映灼一向看不惯这种勾栏的做派。


    他决定晚上回家跟黎愿吹吹枕头风,让她少和时雪遥接触,免得学坏了!


    这个小三和上一个不一样,不爱说话,比较沉默。就像女人们喜欢的那种爹系男,稳重可靠,成熟耐心。


    可他面对同类时又是另一副嘴脸,管天管地:“你腿伤成这个样子,还能伺候好她吗?”


    徐映灼总觉得他说的“伺候”另有歧义,梗着脖子道:“不用你操心,我可不像你们你们一样以色侍人?毕竟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我这边有几个干净听话的,要帮你引荐吗?”


    见对方生气,男人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你生什么气?你是合法的,谁也越不过你去。难道你想她自己在外面认识再带回来?谁知道外面的省不省心。”


    黎愿听不见那边的争执,注意力全在时雪遥身上。


    时雪遥是顶尖设计学院毕业的,在辉耀仅仅工作两年就当上设计总监,虽然不乏有那层亲戚关系的缘故,但对方过硬的实力也是关键。


    黎愿很欣赏她。


    “你刚刚提到的精化设计团队,把百分之六十的利润都投入到员工的培养,确定是可行的吗?”


    时雪遥听说她最近在重新规划蓝调,沉思一会儿:“这样吧黎董,我让秘书发一份我们团队的培训企划书给您,您可以参考一下。”


    有了灵感,黎愿迫不及待地回家,召集蓝调高层开了几个小时线上会议。


    深夜,黎愿关了电脑躺在床上,今晚的房间安静得很,空荡荡的,黎愿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复盘今日日程:


    回邮件……完成?


    策划书……完成?


    远程会议……完成?


    让徐映灼把内l裤洗了……


    ……


    等等!


    黎愿“腾”一下从床坐起来,眼神略带茫然。


    糟了!她好像把徐映灼忘在路边了!


    *


    黎愿穿上衣服匆匆回到原地,深更半夜,十一月的晚风冷得刺骨,随便刮一阵就能抖落好几片叶子。黎愿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听到了响亮的喷嚏声。


    男人的鼻尖被冻得红彤彤的,坐在轮椅上瑟瑟发抖,这副惨状让黎愿想起那天暴雨下的橘猫,被人遗弃后独自流浪,无助可怜,惹人心疼。


    怪她工作得太入迷,黎愿很愧疚:“对不起,我忘记把你推回家了。”


    徐映灼只伤了一只腿,可现在四肢都冻得没有知觉了,他抬头望向黎愿,眼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你把狗都带回家了,却把我忘了。黎愿,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只狗?”


    徐映灼的眼神特别控诉,牙齿打着颤,声音都带着寒意。


    “对不起……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徐映灼哀怨极了:“手机在家里,我要是知道自己有去无回,我肯定带在身上。”


    男人的喷嚏声一个接一个,黎愿赶紧把他推回家,又亲自给他放了热水,推他去浴室。


    “你泡个热水澡吧,洗完了叫我。”


    徐映灼的石膏昨天拆了,虽然可以碰水,但行动依旧不方便。


    他杵着拐棍费力地把自己挪进浴缸。


    房间里,黎愿给徐映灼加了床被子,没过多久就听见徐映灼在浴室叫她。


    黎愿放下被子,打开浴室的门,温热的水雾散去,男人被热水泡得粉红,他坐在浴缸里,身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沐浴图。


    “老婆,我腿好疼啊。”


    男人咬着下嘴唇,双手抓着浴缸边,手臂上蜿蜒的青筋随着呼吸鼓动,似在隐忍。黎愿今晚让他平白吹了几个小时晚风,心里边对他残存着歉意,闻言走过去看查看他的伤势。


    “哪里疼?”


    浴缸里有泡泡,看不透水里的风景,黎愿俯身,却被一双大手环住,“扑通”一声,黎愿连人带衣服的跌进浴缸里。


    “徐映灼——”


    黎愿衣服被打湿,心中仅存的歉意无影无踪,恼怒地扇了他一巴掌。


    男人不打,上房揭瓦。


    她再也不会心疼男人了。


    徐映灼捂着脸求饶:“老婆,我腿是真的疼,都肿了。”


    黎愿收手,往水里摸索。


    果然,他的腿肿了……不过不是受伤的那只。


    “那能怎么办?”


    他的眼里水光潋滟,黎愿的视线轻轻一扫他扭伤的腿,似笑非笑地说:


    “你现在都这样了?又能怎样?”


    徐映灼气得牙痒痒。


    后来,徐映灼用行动狠狠告诉她,他不仅可以这样,还可以那样……


    “别吃了,脏。”


    “舒服不就行了?”


    “可是很脏,还是不要了。”


    “又不是让你吃我的,你嫌弃什么?我倒是想让你吃一下……”徐映灼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抬头感叹了一下:


    “那我死而无憾了。”


    黎愿伸出手又是一巴掌,恶狠狠瞪着他:“你做梦!”


    “对,我做梦。还不许人想象一下了?哪有那么霸道的?快,打开一点。”


    ……


    *


    徐映灼先是在吹了半夜的冷风,然后又发了半夜的热汗,这会儿俩人终于睡下了。


    徐映灼紧紧和她挤在一起:“老婆,你要去江州吗?”


    “明天去。”声音越来越浅,黎愿累得快要睡着了。


    和时雪遥聊天时徐映灼悄悄听了一耳朵,黎愿好像要去江州哪个公司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不清楚她要去干嘛,但他会好好当一个贤内助的。


    于是,徐映灼提前把俩人的行李箱收拾好,第二天眼巴巴地等在门口。


    黎愿今天起得晚,客厅里男人穿戴整齐,左手抱着猫,右手牵着狗,身后好几个行李箱,见到她后露出一个阳光又灿烂的笑容:


    “老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黎愿沉默了。


    徐映灼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笑意僵在嘴角,不可思议道:“你难道不准备带我去?”


    她是去好几个月,不是一天,不是一周,是好几个月!!!


    一想到黎愿要丢下他独自离家好几个月,徐映灼急得都快从轮椅上跳起来。


    黎愿想了想,很委婉的说:“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度假的,江州不比京都繁华,你还是留在家和狗玩吧。”


    很显然,黎愿的计划里并没有他。


    “我不管!我不管!你说好了要疼我的!你一走就走好几个月,还怎么疼我?”徐映灼不依不饶拉着她的衣角,拍都拍不开。


    若是男人能走路,估计现在已经死皮赖脸地跟着她到机场了,可惜他少了条腿,只能耍无赖,有种黎愿不带他走就不罢休的意味。


    简直无理取闹!


    黎愿眉心狂跳。


    徐映灼知道她一向服软,软下声音抱着她,脑袋刚好贴在女人柔软的肚子上,语气撒娇:


    “带上我吧……我会好好伺候你的,就像昨晚那样……好不好?嗯?”


    第36章 第 36 章 训狗


    徐映灼如愿以偿跟随黎愿去江州, 就像他承诺的那样,任劳任怨呆在家伺候黎愿。


    贤惠的丈夫把工作的妻子送出门,徐映灼坐在轮椅上, 扬起那张俊脸:“还有呢?”


    黎愿低下头,在他的额间落下一个无可奈何的吻。


    “行了吧?”


    男人眉眼弯弯,大度地将轮椅从门框挪开,给她腾出出口。


    为了和老婆过二人世界,搬到江州后徐映灼拒绝佣人跟过来,黎愿走后他把床铺整理好,然后就无所事事地打游戏。


    好无聊, 明明每天窝在家打游戏是他婚前生活的常态,可和黎愿结婚后, 徐映灼发觉自己越来越依赖对方,黎愿不在身边,他仿佛失去了独自生活的乐趣, 整日患得患失。


    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男人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腿刚一好, 牵着狗就去逛商场。


    江州不比京都繁华,商场的品牌比较单一,徐映灼逛了一下午才在LV勉强给狗挑了几件配饰。


    柜姐蹲下,替狗套上价值六位数的项圈,恭维道:“狗狗太可爱了, 正好商场今天举办了宠物比赛,主人和宠物一起参加, 先生可以带着狗狗去试试,第一名还可以获得二十克的黄金项链。”


    徐映灼不缺金子,但缺乐子, 拉着狗去一楼报名。


    候场时周围开始架起摄像头,看样子一会儿还有直播。小火从没见过这样大的世面,蹲在角落有些怯场,好说歹说也不肯出来。


    “怎么什么狗都能参加比赛?”一个牵着边牧的主人发出嘲讽的声音,“主办方呢?怎么能放土狗进来,这些农村的丑狗都不会打疫苗的,万一有病毒传染我们家孩子怎么办?”


    小火确实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土狗,斑点花色,成天只知道伸出舌头对着别人傻乐,看起来丑丑笨笨……


    不过孩子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外人说出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主办方有些难办,这只边牧是只网红狗,听得懂指令很聪明,有上百万粉丝,是商场特地花钱请来直播的。


    他怕边牧主人临场反悔,只能挑软柿子捏,为难地看向徐映灼:“先生,要不我补偿您几张停车券,您看……”


    徐映灼气笑了,把今天消费的账单甩出来:“不是说凭积分参加比赛吗?行啊,反正积分也用不上,那就帮我把东西全部退了吧。”


    主办方看见快一百万的账单暗自咂舌,两边都是大佬,他都得罪不起,干脆不管了。


    小火很敏感,读懂了对方的恶意,被激起了好胜心,昂首挺胸地站在起跑线上。


    徐映灼欣慰:“不错,这才是我的乖狗。”


    土狗有土狗的优势,小火从小多灾多难,长期奔跑在矿山,灵敏和速度都不是一般狗能比的,第一轮比赛的时候铆足了劲儿,拖着徐映灼就往前冲,直接甩了边牧一大圈。


    徐映灼觉得自己才像那只被拉的狗,揉着它的头表扬:“真给我争气!”


    小火骄傲地甩着尾巴。


    今天的比赛是在线直播的,很多弹幕在质疑边牧的实力,说以前的视频都是剧本,边牧的实际战力还不如一只土狗。


    边牧主人脸色难看,叫停比赛:“中途休息,我上个厕所。”


    徐映灼没放在心上,等他牵着狗回来后,一切开始反转。


    对方跟换了条狗似的,温顺的边牧突然急红了眼,龇牙咧嘴,如炮弹般冲向终点。甚至超越徐映灼时,那狗主人突然吹了声哨子,边牧猛地将小火撞飞。


    唾液从獠牙上滴落,边牧盯着狼狈爬起的小火,眼神全是轻蔑。


    徐映灼心疼坏了,抱着小火:“比赛而已,你们怎么能这样?!”


    边牧主人得意极了,背对着摄像头压低声音道:“菜还急眼?你和你的狗一样没种。”


    ……


    “黎董,这边是有什么问题吗?”


    商场经理见大老板的视线频频往楼下扫,语气谨慎,生怕哪里出现纰漏惹对方不快。


    “稍等,我好像看见我家狗了。”


    楼下在举办宠物比赛,热闹得很,比赛场外围了一圈人,经理让保安给大老板清出一条过道。


    前方人群散开,一人一狗蹲在最边上的角落有些狼狈,黎愿先看了看狗,然后才把眼睛放在徐映灼身上:“怎么回事?”


    徐映灼仿佛看见了救星,顿时把头埋在女人的裙摆上:“老婆,你要给我们爷俩做主啊!”


    他一股脑把刚刚的委屈全盘倒出。


    黎愿听完,冷冷剜他一眼:“废物。”


    徐映灼嗫嚅:“而且,他刚刚还骂我没种,老婆你要替我报仇。”


    黎愿把没用的男人踢开,走过去打量那只边牧,眼神一冷。


    神奇的是,那只边牧方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见女人后竟然退缩了胆子,被她锐利的目光怔在原地。


    狗主人心虚:“我们赢了比赛,黄金呢?不会反悔吧?”


    黎愿轻轻招手,却不是叫他们奉上奖品,而是……


    “拿下。”


    几乎在一瞬间,身后的保镖蜂拥而上,迅速将边牧与主人按倒在地上。徐映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得呆在原地:


    “不至于不至于……老婆,你多帮我骂两句就成了,商场那么多人呢动手别人会报警的。”


    黎愿也太宠他了,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像一个黑l帮大佬一样非要揍一顿对方给他出气。


    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呀。


    徐映灼心中暗爽。


    黎愿不耐地挥开他:“一边儿去。”


    黎愿将边牧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与此同时,狗主人使劲挣扎,生怕被看出端倪。


    徐映灼看见项链闪过一道极细微的金属冷光:“这是什么?”


    “微型电击器。”


    声音透着寒意。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场的路人和直播间的网友哗然。


    “你放屁!”边牧主人哪敢承认,梗着脖子道,“这就是个防走丢的定位器!你们技不如人还血口喷人!”


    “是吗?”黎愿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又残忍的笑意。


    懂事的徐映灼已经牵着狗退到一边儿,给了对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把项链套在他脖子上。”


    “是!”


    边牧主人:“走开!走开!啊——快给我摘下来!”


    一切真相已经在他惊恐的痛呼声中分明了,黎愿利落地让人报了警带走他,又联系当地的动物协会将边牧妥善安置。


    徐映灼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对黎愿愈发崇拜:“老婆,你太帅了!”


    黎愿初到江州,很多产业都要定期视察,今天忙得午饭都没吃。


    这会儿和徐映灼随便在商场找了一家拉面店坐下,徐映灼飞快替她擦桌子,擦凳子,待女人坐下后又叫来一壶热水烫碗筷,打湿了纸巾擦掉她唇上的口红,比清朝的奴才还要殷勤。


    “可是老婆,你怎么知道他的项链有问题呢?”徐映灼一边替黎愿把散落的头发扎起来,一边伸长脖子问,突然想到什么自问自答道:


    “我知道了!网上说你们黎家精通奇门遁甲,不仅会预测八卦,钻研心理,祖上还出过透视眼。所以才会在京都百年不衰,蒸蒸日上。”


    黎氏家族渊源,财富更是深不可测,可在外界一直都很低调,特别神秘。网上难免有好奇八卦的,营销号更是喜欢胡说八道博取流量。


    “多读书,你的脑子就是看这些看坏的。”


    “……”


    “唉。”想到方才种种,徐映灼突然有些唏嘘,“怎么能在项链里做手脚呢?人心真是太坏了。”


    徐映灼一想到项链里装了个电击器,就浑身发毛,不自觉地握紧自己的项链。


    黑曜石一直紧贴着身体,残留着他的体温,徐映灼摸着它觉得分外安心。


    女人沉默了。


    “吃吧。”


    破天荒的,黎愿竟然主动投喂他。


    徐映灼中午吃了饭的,所以只是陪着黎愿用餐。黎愿点了一份牛肉拉面,用一个小碗盛出几根面条,再倒了小半碗汤,面上放了一片牛肉。


    她把小碗推到徐映灼面前。


    吃吧,少说一点话。


    “老婆,你对我真好。”


    徐映灼有种被赏赐了黄金万两般的感动,若是有一张地毯,他或许都要跪下大声叩谢主隆恩。


    “嗯。”


    女人神色淡淡,只是底下头吃面时流露出几分心虚。


    黎愿:“你干嘛?”


    “发个朋友圈。”


    徐映灼对着小碗疯狂拍照,上传朋友圈——


    【是谁还没吃到老婆给的宝宝碗?[爱心]】


    黎愿:“……”


    “……扇你还是删朋友圈,你自己选一个。”


    第37章 第 37 章 家宴


    公司一到年底就变得非常忙碌, 黎愿几乎每日扎根在蓝调。十二月初,徐康然六十大寿,她无论如何也要赶在晚宴之前抽空回一趟京都。


    夫妻俩下私人飞机后快六点了, 偏偏徐映灼还要去造型工作室换身礼服。


    黎愿再一次看手表,略皱眉:“好了没有?”


    帘子拉开,试衣间十几个全身镜同时浮动他英俊的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墨蓝色的高定西装走了出来,高挺的鼻梁处挂了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胸口上是上世纪的古董胸针,低调而矜贵。这样讲究的打扮一通,连带着他的头发丝儿都精神了很多。


    “黎愿, 这身怎么样?”他把暗纹领带塞进外套里,下意识挺直了背。


    黎愿起身:“可以, 走吧。”


    “等一下,我还要做个发型。”


    黎愿觉得他特别磨叽,不耐烦:“行了, 你是去吃饭的, 不是去选美的。”


    徐映灼感到委屈, 他也只是想把自己搞帅一点,给黎愿长脸嘛,谁知对方根本不领情。


    他焉头巴脑地站在一边。


    “再等你十分钟。”她最终松了口。


    徐映灼一喜,马上让理发师给他抓了个头发。男人将额前的碎发一丝不苟梳到后面,深邃修长的眉毛一览无余, 平添几分野性。


    徐康然喜欢热闹,生日宴办在徐家名下的葡萄酒庄园上, 虽说在郊区,但已经提前一月让人布置。几十亩的草坪上停了很多架直升机,各类海鲜从海岛现捕现杀, 鱼刚一闭眼就横跨半个太平洋来到餐桌上,奶酪鱼子酱鹅肝从法国空运而来,市面上稀有的水果更是从各个地方现采现摘。


    乡间的闲雅与极致的奢华相结合,让人再次感叹徐家家境殷实。


    今天的晚宴安排了三场烟花秀,车子平稳地驾驶在郊外的小路上,俩人还没到达庄园,就在车上欣赏到了第一场烟花。


    徐映灼的头靠在玻璃窗上,烟花变幻的光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上:“好漂亮,不过还是我们结婚那天的烟花比较壮观,花了五千多万买的进口烟花,比迪士尼还漂亮。那天周寒他们非要亲自去点,差点蹦到屁股……”


    声音渐弱,他倏然想起黎愿那天并不在场。


    她是缺失的新娘,让他一个人履行完那场盛大又孤独的婚礼。


    “是吗?那确实挺壮观的。”她像一个外人一样,冷淡地点评他们的婚礼。


    徐映灼抿紧唇。


    女人西装笔挺地靠在背椅上,黎愿加班好几天,这会儿有点疲惫。她即便是慵懒地陷进车座里,也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与矜贵。


    徐映灼这才发现,黎愿没有换上宴会的礼裙,依旧穿着工作那套纯白色的西装,身上没有任何一件宝石点缀。


    “老婆,你怎么没有穿礼裙?”


    黎愿:“太冷了。”


    黎家从来不会让女儿在零下几度的宴会上穿着单薄的裙子。


    卓灵从小告诫她,只有内核不稳定的人,才会不断审视自己的外表。


    真正的强者仅仅站在那里,别人率先看到的是对方坚定不移的光芒,反而会忽略掉她的穿着。


    “那……”徐映灼垂着眼睛,视线凝聚在她空白的手指上,“今天那么大的场合,你怎么不戴我们的婚戒啊?”


    婚戒是俩人结婚的烙印,是他属于黎愿的证明。徐映灼天天戴在手上。


    若是结婚证能穿孔,徐映灼都想把结婚证也挂脖子上炫耀。


    黎愿愣了一瞬:“忘记了。”


    事实上,黎愿的珠宝太多了,婚戒拿回家后就记不起在哪里了。


    “幸好我早有准备。”


    黎愿诧异地看他一眼,徐映灼从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扭扭捏捏地打开:“我自己设计的,好看吗?”


    男人的目光黏湿在她脸上,期待她的反应。


    黎愿戴上,点评道:“挺好看的。”


    那颗红宝石颜色鲜艳地几乎妖异,可被蛇身的戒托狠狠缠绕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挣脱不开。


    控制,臣服。


    或许那颗妖异的宝石根本没想过要逃脱,它甘愿臣服在蟒蛇的权威之下。


    戒指戴在黎愿的无名指上,说不出的性感。


    徐映灼的视线死死黏湿在她手上,心脏兴奋地跳动,他甚至开始幻想黎愿用戴着这枚戒指的手扇他巴掌的感觉。


    一定很疼,一定很带感。


    “下车。”


    黎愿冷眸一抬,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


    徐康然生日,几乎整个京都的豪门都来了,黎愿下车还没走到宴会厅就被走廊的人围住,她是人群的中心,是不可忽视的焦点。


    而徐映灼这边同样被围住。


    “堂哥,你来了,快看我抽到的这张卡,超欧气!”


    “上号哥,带我们打几把。”


    徐映灼被热情的堂兄弟们缠住,分神几分钟就不见黎愿的身影。


    他被拖着去打游戏,一局结束,徐映灼有些烦躁。


    “哥,来一根吗?我爸锁进保险柜的。”堂弟看他兴致不佳,递给他一根烟。


    “戒了。”


    “吃包薯片,进口的。”


    “在减肥。”


    “那就吃包黄瓜味的。”


    来往宾客举着香槟杯在巨大的水晶灯下三俩交谈,徐映灼始终无法锁定那抹白色的身影,黎愿已经离开他的视线很久了,他开始心慌,随便找个借口溜走: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闹钟。”


    黎愿喝了两杯酒有些头晕,这会儿独自去酒窖附近的花园吹风。享受了片刻的安静,就被酒窖里突兀的声音扰了神。


    酒窖楼梯间的灯坏了,安全出口的指示牌闪着诡异的绿光,越往下,争执的声音越清晰。


    “滚——”


    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企图用嘶吼赶走居心叵测的人。


    只可惜,这头狮子空有怒气,实则狼狈又势弱。黎愿站在楼梯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酒窖里的光景。


    孟云霆:“你真是个克星,克死你妈,又克得孟家落败,孟礼珩,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抓着孟礼珩的头往墙上狠砸,两个人根本不像是同胞兄弟,更像是血海深仇。


    而孟礼珩跌坐在地上,竟然不知逃走。


    孟云霆眼神阴冷。


    证据平白无故消失也就算了,离婚后他被人举报,工作丢失,手头的生意全被拦截……这一桩桩一件件连在一起,孟云霆才渐渐反应过来。


    真是不可思议,一直温顺听话的小绵羊竟然藏了那么锋利的爪牙。


    “怎么不站起来?废物。”


    孟云霆踹了他一脚。


    后背抵到冰冷的墙壁,五脏六腑都要撞碎,孟礼珩嘴里泛着血腥。睁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镜子里看见如此狼狈的自己,四肢像是被白蚁侵蚀了一般,双腿密密麻麻的刺疼。


    孟云霆像是这酒窖里的主人,悠闲自得地从架子上挑了一瓶葡萄酒。开瓶,醒酒,轻抿。


    而后,他恶劣地将瓶子里剩下的酒液尽数倒在他的脸上,黏腻的酒精顺着头发浸湿睫毛,像眼眶里留下血液般的泪水。


    再等等……再等等……


    等以后,他要把这些人全部杀了!


    睫毛下那双眼睛藏着滔天骇人的阴鸷。


    视线模糊,忽然,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好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住。


    他的身后仿佛站了人,孟礼珩听见对方浅浅的呼吸声,狂躁的心跳渐稳,身体回温。


    他听见孟云霆说:“黎小姐,我教育我的弟弟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这是我家。”


    女人声音淡淡,却透露出一种毋庸置疑的态度。


    孟云霆不敢在徐家太放肆,决定将孟礼珩带回去收拾,他对身边的保镖招手:“将二爷带回去。”


    黎愿抬眸:“我看谁敢?”


    酒窖的空气稀薄,女人锐利的眸光一闪,阴仄的房间更添压抑,让人紧张地喘不过气。


    高大的保镖竟被一个年轻女人威慑住,一时犹豫。


    黎愿轻笑,饱满的红唇娇艳欲滴,吐出的话仿佛还带着香气,却刻薄的宛如凌迟:


    “回头帮我转告孟伯父,海东码头那批货,黎氏收下了。”


    孟云霆尖声道:“黎愿!你卑鄙!”


    这批货是孟家最后的希望,她怎么敢?!


    “放心,孟家孝敬我的,我会加倍还给乐瑶。”


    袭乐瑶,袭允儿的女儿。


    孟云霆被黎愿让人连捆带绑地赶走,酒窖恢复安静,黎愿用鞋尖踢男人的大腿:


    “还能起来吗?”


    “你把,镜子,拿走……”男人气若游丝。


    孟礼珩的面前竖着一面镜子,黎愿抬手把镜面压在地上,男人才得以喘息。


    “解离触觉缺失怔?”黎愿看出端倪,摸着下巴思考。


    这类疾病看见某种物品会失去特定身体部位的触觉,孟礼珩看见镜子就双腿无力,或许是某种心理疾病。


    黎愿对男人的伤口不感兴趣,并不打算听他倾诉童年故事,准备离开:“我让人送你回家。”


    袖口被拉住。


    “为什么要救我?”


    男人固执地拉着他,好似这个问题很重要,非要一个答案。


    “顺手的事儿。”


    黎愿挥开他,径直离开,却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炙热又疯狂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像是被冰冷又潮湿的湖底浸了个死寂,却偶然瞥到岸上飘着的浮木,他想逃出深渊,他想占为己有。


    黎愿……黎愿……


    你不该来招惹我的。


    *


    徐映灼找不到老婆,却碰见了朋友,对方有些狼狈,徐映灼作为东道主赶紧关心:


    “珩哥,你没事吧?”


    孟礼珩微微一笑:“没事,喝醉摔了一跤。”


    徐映灼放心:“那就好,我不招呼你了,我还要找人。”


    找不到黎愿,徐映灼有些着急。


    孟礼珩:“嗯,我也在找人。”


    他还有一笔账没算清。


    那晚是他的第一夜,他要让那人对他负责。


    俩人各自错开,却又在宴会厅相遇。


    “珩哥,你身上的衣服……”徐映灼语气迟疑,孟礼珩身上披着的外套怎么那么像他老婆的?


    他伸手。


    孟礼珩不悦地避开他的触碰,下意识不想别人碰他的外套,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徐映灼没有多纠结,大厅的灯光熄灭,台上三米高的生日蛋糕插满六十根蜡烛,足以照亮整个大厅。


    徐康然隆重登场。


    “感谢大家参加我的生日宴,一晃眼,我的人生已经过了三分之二。在这隆重的场合,我想特别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妻子,感谢她给我一个家,为我开枝散叶,有她陪伴,这一生特别幸福。”


    徐母在台下抹了抹眼泪。


    “第二个人……”


    徐映灼下意识扬起头,就听见老头子继续说:


    “感谢我的儿媳妇,在我生病时守着偌大的徐家,华盛在她手里蒸蒸日上,我徐家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徐家满门的荣幸。黎愿,来爸这里。”


    黎愿配合地上台,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头顶形成一圈高不可攀的光晕。


    “借着今天的生日宴我正式宣布退任,以后徐氏旗下所有公司都交由黎愿打理,见她如见我,她就是华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台下唏嘘,继承人不是儿子而是儿媳妇,这可真是少见。更稀奇的是,儿子还在一旁傻乐,全然不知自己错失了什么。


    徐映灼看得热血沸腾,一点儿也没觉得老爹偏心,反而为老婆感到骄傲,全场数他鼓掌鼓得最大声。


    他激动地晃孟礼珩的手臂,语气骄傲:“珩哥,这是我老婆,漂亮吧?”


    男人并未答复他,徐映灼突然觉得周身散发着冷气,阴森森的。


    “珩哥,你怎么了?”


    第38章 第 38 章 办公室play


    孟礼珩的脸色精彩纷呈, 疑惑、震惊、欺骗……这些情绪错综复杂地映在他的脸上。


    她怎么能这样?


    明明已为人l妻,还要和别的男人上床?


    没关系……孟礼珩攥紧拳头。


    他可以等,暗中筹划让她的丈夫出局自己上位……


    可她的丈夫竟然是他多年好友, 这又让他怎么办?!


    “没事。”孟礼珩压下滔天骇浪般的震惊,咬着后槽牙,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冷光,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


    “就是太意外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啊,谁能力强谁继位不是很正常的吗?反正都是一家人。况且我志不在此,还是老老实实当个贤内助吧。”徐映灼以为朋友在替他打抱不平:


    “你可别为我生气,我老婆特别好, 我特别幸福,真的。”


    孟礼珩:“呵呵, 那就好。”


    一人心中敞亮,另一人却心怀鬼胎,孟礼珩对徐映灼有几分隐隐愧疚:“映灼, 我先走了, 改天带弟妹来家里吃饭。”


    徐映灼当然答应。


    天色渐晚, 宾客三俩散去。黎愿的身边终于空了,徐映灼挤过去,听见徐父在和黎愿聊工作上的事情。


    “听说你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这卡上有八千万,就当我投资,你拿去用, 在江州有什么困难记得跟家里说。”


    黎愿有些感动:“谢谢爸。”


    “爸,我也想要。”徐映灼突然对他伸手, 弱弱插嘴。


    徐康然顿时横眉瞪眼:“大过生的别给我找晦气!”


    “我这次绝对不会乱花!”徐映灼立誓,“爸你就随便打发我点钱吧,我想拿去创业, 你信我!我这次绝对不是胡闹!”


    “行啊,你把你十八岁炒股亏的一千万先还给我再说,创业?创得明白吗你?”


    徐映灼有几斤几两他当爹的还不了解吗?算了,他这辈子没指望儿子出息,老老实实在儿媳妇的羽翼之下当个乖顺的米虫吧。


    徐映灼顿感失望,他知道自己年轻时干了很多糊涂事,现在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他们都看不起他,偏偏他的确也不是什么争气的人。


    飞机上,空旷的客舱只有他们两人,黎愿在看书,徐映灼盯着窗外漆黑的夜景,留了个落寞的后脑勺。


    黎愿合上书,打破安静:“你要创什么业?”


    徐映灼有些恍惚,还以为她在跟谁打电话。但女人双腿交叠,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徐映灼才反应过来她在自己他说话,觉出一丝希望。


    “我想开一家珠宝品牌,非常认真。老婆,能不能给予我一点物质上的支持?”


    他凑到她的跟前,蹲下,脑袋放在女人的手心里,细声软语地哀求。说完后讨好地轻吻女人柔软的手掌心,目光湿漉漉地盯着她:


    “老婆,求求你。”


    很难有女人能抗拒这样的撒娇,但黎愿不是一般的女人。


    “以你的能力。”黎愿抿了一口咖啡提神,冷凝的目光没有丝毫软化,毫不犹豫地得出结论:


    “不到半月就会倒闭。”


    徐映灼站起来,气得瞪红了眼:“你们别小瞧我!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嗷!”


    膝盖被鞋跟狠狠踹中,黎愿一脚打断他的豪言壮志:“小声点,吵得很。”


    徐映灼频频受挫,气鼓鼓地坐回去,侧头看着窗边郁郁寡欢。


    “创业光有钱和梦想可不行。”黎愿说。


    徐映灼不吱声。


    “还要有管理的策略,看人的能力,敏锐的洞察力和财务分析能力。”


    徐映灼深知自己能力欠缺,可又很不甘心,他二十几年难得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


    男人的耳尖动了动。


    黎愿话说一半就没了声儿,徐映灼连忙起身帮她添一壶咖啡,亲自喂她,待人咽下后又殷勤捶腿:“老婆,你继续说呀。”


    “不过我这里有个现成的机会,蓝调近期在招管培生,多个部门轮岗,快速掌握公司运营模式,让你在最短时间学会上手项目。”


    徐映灼再次收到黎董给的心动的offer,但介于之前被她坑过两次,不得不谨慎一些:“底薪是多少?中途离职会不会赔钱?”


    黎愿横眉冷对,批评道:“还没入职就想着离职?年轻人,这样的态度可不行。我给你提供一个免费学习的机会,你还敢找我要钱?”


    “……”徐映灼觉得自己被PUA了。


    “干不干?”


    “干。”


    明知是压榨,他还是要去:“我会向你们证明我也是有能力的,等我轮完岗学会管理公司,我还是想创业!”


    徐映灼内心燃起雄心壮志。


    “行。”黎愿红唇一勾,举起咖啡,“入职愉快。”


    徐映灼跟她碰杯:“谢谢老婆。”


    黎愿瞪他一眼,纠正:“叫老板。”


    徐映灼觉得夫妻之间偶尔这样称呼有别样的乐趣,有种两口子在办公室玩禁l忌恋的刺激。


    当晚兴致满满,趴在黎愿的耳朵边上喊了一夜的老板。


    “老板,我们这样老板娘知道吗?嗯?”


    “不要?那我出去喽老板?”


    “再让我吃一口吧……老板……”


    ……


    第二天,他心爱的老板离公司还有两公里就把他踹下车。


    “这里走过去至少半小时!”


    徐映灼站在路边,江州的风冷得刺骨。


    黎愿从车窗冷酷地伸出手:“把身上的戒指手表全部摘下来,在公司低调一点,不准炫富,不准暴露身份。”


    “噢。”徐映灼乖乖听话,把婚戒和那款能在京都买一套别墅的鹦鹉螺手表摘下来递给黎愿。


    灰色的尾气混合着白色的冷雾喷在他的脸上,徐映灼拢着大衣瑟缩地跟着导航走过去。


    蓝调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他高估了自己的速度,到公司大楼下已经九点十分了。


    上班第一天,迟到。


    蓝调虽然不比从前,但却是江州排名前三的设计公司,规模庞大,这一整栋大楼全被黎氏承包给蓝调。而黎氏出了名对员工好,旗下公司无论大小给员工的福利待遇都很优厚。很多刷卡上班的员工身上几乎都有几件名牌,喝着公司附近昂贵的进口咖啡,妆容首饰无一不讲究……这么一对比,徐映灼混在里面竟然显得格外朴素。


    一楼亮堂堂的,徐映灼登记进电梯。


    “几楼?”


    “十二楼,谢谢。”


    “新来的?”短发女人见他面生,又是去她们部门,问他。


    徐映灼颔首。


    许佳年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饰,眼前的男人穿着简单,衣服上没有任何logo看不出什么牌子,看起来家境平平。


    尽管如此,男人气质出尘,身上莫名散发着贵气。


    许佳年暗暗点头,看来,只要人长得帅根本不需要品牌衬托。


    她完全没有想到,男人身上的衣服全是私家定制款,低调又费钱,一件就要耗费普通人数年工资。


    许佳年:“部长在最里面那间办公室,进去敲门。”


    部长姓康,在蓝调呆了快十年,资历老道,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干净的简历。心中疑虑,估摸着是上头哪个领导安排的关系户,不动声色:


    “我们行政部虽然说出去好听,但其实就是个打杂的,谁都可以过来使唤一下,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徐映灼:“好的。”


    他在南非吃了那么多苦,早就今非昔比了,蓝调到底是个大公司,背靠有钱的黎氏,怎么也比在坦桑尼亚的穷山村好吧?


    “这样吧,我找个人带你参观参观。”康部长决定将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用座机打了个电话:


    “小齐,你来一下。”


    进来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身材微胖,嗓门宏亮,看起来很健谈的样子:“部长,您找我?”


    “这是新来的管培生,你给他介绍一下工作流程。”


    女人将他带去工位,笑着开玩笑:“我叫齐悦,你叫我齐姐吧。早上听佳年说行政部来了个帅哥,没想到是真帅啊,可惜姐结婚了,不然高低不会放过你。”


    “谢谢。”


    男人坦然接受,一点也不害羞,齐悦觉得逗他没意思,收了玩笑话带他去参观:“这是会议室,每个周一行政部会在小会议室开组会。这是打印机,应该都会用吧?”


    “这是茶水间。”齐悦补充,“哦对了,十二楼有间大会议室偶尔会被高层借用,你需要在他们开会的时候及时进去倒茶,递资料。不要多话,放下东西就出来。”


    “黎愿…黎董也会在这里开会吗?”徐映灼突然问。


    齐悦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半开玩笑半警告的语气说:“小子,来我们行政部就踏踏实实做事,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帅气就想动一些歪心思。”


    “……”


    徐映灼有口难辩。


    “去吧。”齐悦突然递给他一杯咖啡,示意他端进去:“正好他们十点要下来开会,给你个一睹我们董事长芳容的机会,可别看呆了哦。”


    徐映灼接过,待女人走后将这杯拿铁倒进垃圾桶里。


    黎愿的喜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不喜欢冲牛奶,不喜欢加糖,不喜欢深烘的豆子。她喜欢加双倍浓缩提神,喜欢加冰……


    奈何她晚上睡觉总是手脚冰凉,徐映灼将冰块全部去掉。


    端盘,敲门,进去。


    刚好,黎愿正坐在主位讲话,她双手随意搭在桌子上,洁白的手腕露出银色的女士表显得格外干练,眼镜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露出无法忽视的锋芒,话筒里是她清冷沉稳的声音。


    明明俩人一小时前还坐在同一辆车里,同一身衣服,同样的声音,怎么开会时的她魅力变得那么大,害得他一颗心砰砰跳,差点把咖啡晃洒。


    黎愿看见最后排悄悄进来一个身影,流畅的发言有一瞬间停顿,没有任何人察觉。


    徐映灼在会议室绕了一圈,将最后一杯最特别的咖啡搁在主位上:“老板,喝咖啡。”


    “嗯。”


    男人说话,潮湿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莫名发痒。


    黎愿的脑海不自觉回想起昨天晚上他非要这么称呼她,嘴里叫着老板,动作却一点都不恭敬,怎样都不肯停下。


    喉咙变得干燥,黎愿抿了一口新员工端来的咖啡,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嘴角轻勾。


    不错,养了那么久还算有点儿用。


    第39章 第 39 章 黎董的传言


    徐映灼不知道黎愿在心里表扬他, 他悄悄退出会议室后,被新同事围住了。


    八卦是新员工融入到团队最快的方式。


    是一个清秀的西瓜头男人。


    赵夏泽:“我俩差不多大,你叫我赵哥。”


    徐映灼:“赵哥。”


    赵夏泽:“小徐, 你初入职场,很多弯弯绕绕都不懂。赵哥问你,你觉得工作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徐映灼想了想:“认真做事,听老板的话?”


    “错!”赵夏泽拍桌子,“是人情世故!”


    “怎么个说法?”


    “我们公司员工很多,大多都比较和善,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有些角色是我们这些普通员工千万不能招惹的。”


    “哪些人?”徐映灼洗耳恭听。


    “往近了说,比如我们部门的康宁, 她今天休假。”赵夏泽朝最里面那间办公室努嘴,“她呀,就是位大小姐, 是我们康部长的亲侄女, 我就没见过那么难伺候的大小姐, 你以后顺着她就行了。”


    徐映灼心想,最难伺候的大小姐在他家,其他人跟她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还有一个人你已经在电梯里见过了,许佳年。”


    那个短发女孩,徐映灼有印象:“她又是哪家大小姐?”


    “她不是。”赵夏泽笑得贼兮兮的, “但是她吧,在我们公司号称火眼金睛, 什么动静都瞒不过她……所以,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最好捂严实一点。”


    徐映灼点头,怪不得对方在电梯里打量他那么久, 希望没被看出什么破绽。


    “上班时间不要聊天。”一个很高,很板正的男人走了过来,将一叠资料放在他们中间,沉声道:


    “把这些资料各打印二十份,黎董要用。”


    “好的顾秘书。”


    男人身材出众,放去当模特也不违和,等他走后,赵夏泽一边打印资料一边将声音压得很低: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有四个人,你一定不能惹,见到他们要跟见到董事长一样恭敬。”


    徐映灼不免好奇,竟然有人的地位和黎愿一样高:“谁?”


    “陈揽,秦勉,田鑫,顾长袖。”


    第一个他认识,其他的是?


    “这四位啊……”赵夏泽几乎凑在他耳朵边上,才敢说接下来的话:


    “这四位都是我们董事长的秘书,虽说明面上是秘书,实际私下全是黎董的情人。你敢得罪任何一个人,小心他们晚上回家吹枕头风,所以我们部长见到他们都得毕恭毕敬。”


    “等会儿。”徐映灼艰难打断,语气震惊,“你这样传谣不好吧,黎愿……黎董明明有丈夫。”


    “我知道呀,华盛的小少爷嘛。”赵夏泽摆摆手,说得有鼻子有眼,“谁人不知黎董和他貌神离合,俩人都打算离婚啦。那徐公子不堪重用,就是个草包。”


    草包:“……”


    “你也别太惊讶,成年人的事情就是这么复杂,你初入职场很多东西一定要多看多问,就像你方才对顾秘书那个态度就不行,下次见到一定要笑着打招呼。”


    徐大少爷第一天上班就想把这桌子全掀翻了。


    反了天了,他一个正室还得对这些狐狸精卑躬屈膝!


    会议室里,各高层讨论的热火朝天。


    “黎董,绿韵他们为了节约人工与成本,打算用AI代替设计师,这个项目推出后广受群众期待,我们不少客户都流去他们那边了。您看我们要不要也”


    绿韵是近几年新开的设计公司,发展迅速,今年竟隐隐赶上蓝调,还有超越之势。


    项目经理垂着头汇报,黎董一向不提倡AI代替人工,这样的建议无疑踩中她的雷点。


    黎愿目光沉沉:“培养设计师的预算已经批下去了,蓝调刚从各个顶尖院校签约人才,难道现在要全部毁约,遣散大批设计师?”


    “黎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可以降低设计师的人数或者待遇,将预算投向人工智能”项目经理硬着头皮道。


    黎愿早已不是那个下属与自己的想法有冲突就发火的老板,她冷静听完对方的建议,淡淡抬眼:“你先做个策划书,散会。”


    到底没有直接拒绝。


    人乌泱散去,黎愿独自坐在会议室将咖啡喝完,冷凝的眸光投向窗外,眉眼间有几分隐忍的烦躁。


    “黎董,这是绿韵这几年的设计。”


    好久没出场的陈揽敲门而入,他抱着收集的资料。


    黎愿一一看过,眸光闪烁。


    她将那些设计图全部摊开放在宽大的会议桌上。


    “你觉得这些设计有什么问题?”


    她在问陈揽,但心中早已有了确切的答案。


    “同化——” “同化——”


    俩人异口同声。


    是了,绿韵的设计风格看似不一样,但仔细看很多风格都很雷同,缺乏个性。


    这也是黎愿反对用AI的原因,不仅压榨设计师的就业空间,还让设计作品千篇一律,无疑加快设计行业的败落。


    黎愿思考的时间,陈揽并未出声打扰,见老板杯子里的咖啡空了,悄悄换了一杯。


    一样的豆子,黎愿却没再喝。


    “消费者都喜欢新鲜的事物,绿韵刚推出AI设计师可能会刺激市场一段时间,但总归不长久,人的大脑永远不会被淘汰,任何智能休想取代人的创作。”


    ……


    仅仅隔了一扇门,徐映灼趴在门口偷听,会议室的隔音太好了,他只能从缝隙里隐隐听见几句关键词。


    喜欢新鲜、淘汰、刺激、不长久、取代……


    什么?!


    徐映灼把这些词一串,大惊失色——


    黎愿喜欢新鲜刺激的所以要把他淘汰了找个不长久的男人取代他?


    “您在这里干什么?”


    陈揽从会议室里出来看见鬼鬼祟祟的姑爷,他是蓝调少有几个知晓徐映灼身份的人,语气恭敬,但眼神有些嫌弃。


    “呵,你别得意,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陈揽:“???”


    姑爷又在发什么疯?


    徐映灼愤愤回到自己狭小的工位上,却没有时间留给他生气。


    “小徐,帮我把这份资料送去五楼。”


    “你把这份周报润色一下,下午三点发我。”


    “新来的,喝奶茶吗?……那好吧,你下楼帮我拿一下外卖。”


    徐映灼来回跑了好几趟,一天时间全在路上,好不容易有空坐下来喘息,但已经五点了。


    下班时间。


    徐映灼第一个站起来。


    “五点半,会议室。”康部长踩着高跟从会议室出来,敲着桌子,面无表情:


    “开会。”


    上班第一天,加班。


    *


    黎愿在江州的别墅离公司好几公里,偏偏徐映灼的车全被没收不允许开去上班,等他自己打车回家已经八点了。


    冬天的晚上黑得早,别墅偏僻人烟稀少,连夜蝉也冻得都不想叫唤,徐映灼踏着毫无生机的夜色回家,脸上没有一丝朝气。


    黎愿放下碗筷擦嘴:“吃饭了吗?”


    “不想吃。”徐映灼放下包就瘫痪在沙发上。


    上班好累。


    搬砖累在身体,南非累在寂寞。


    而上班,身体疲惫,孤独寂寞,心里也累……


    “啊啊啊人为什么要上班啊!”


    徐映灼在沙发上抱头打滚。


    黎愿摇摇头,给他盛了一碗汤:“滚过来喝汤。”


    徐映灼不敢忤逆老婆,乖乖坐下,喝了一口冬瓜排骨汤:


    “好喝……等等,我不在家谁给你做的饭?”


    徐映灼为了陪老婆来江州,特地学了厨艺,虽然味道一般但勉强能下口,幸好黎愿在吃方面不是很讲究。


    黎愿又喝一碗:“田鑫,我秘书。”


    “你能不能少叫那些人来家里?”徐大少爷有意见了:“你知道公司那些人怎么说的吗?说你要和我离婚,说你包养了四个秘书,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你就不能注意一点吗?”


    徐映灼越说越生气,竟然敢拍桌子。下一秒,黎愿一根筷子扔过去,精准刺中他的额头。


    “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马上给我滚回京都。”


    徐映灼噤声。


    “而且。”黎愿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的笑意:“他们说得也没错。”


    “什么?”徐映灼愣愣抬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黎愿提醒他:


    “你忘了吗?我们本来就打算要离婚的。”


    第40章 第 40 章 做恨


    黎愿的话如同一把刀子, 硬生生将这段时间甜蜜的、回温的岁月割裂开来,提醒他俩人曾经是有多么恶劣。


    徐映灼真的忘了,他不愿想起。


    “是你提的哦。”黎愿轻轻补充。


    “我……”徐映灼弱弱放下碗, 没出息道,“我后悔了还不行吗?”


    “怎么?你爱上我了?”


    女人侧头,卷发不经意间晃动,风情万种,眼神戏弄,像是在看笑话一样打量他。


    他呼吸一滞。


    “没关系,爱上我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徐映灼眼睛燃起一丝希望:“那我们……”


    “但我要是爱上你就丢大发了。”


    “……”


    徐映灼气闷, 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又沉重又疼痛。


    “洗碗。”黎愿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把碗放在桌子上离开。


    徐映灼本该可以借着在公司受苦的机会卖惨,多哭一哭,多求一求, 说不定黎愿就会大发慈悲地疼疼他。


    可他今天就是不想这样做。


    为什么呢?


    徐映灼想不通, 他已经改邪归正, 将黎愿里里外外的伺候,她还有什么不满意,非要揪着那些过往想和他离婚?


    同一个屋檐下,夫妻俩各干各的,黎愿在书房处理邮件, 徐映灼在床上生闷气,安静又压抑。


    虽然在生气, 却没有忘记他分内的事。


    晚上十点,黎愿的书房门被敲响,徐映灼站在门口冷冰冰地看着她:“药在锅里, 洗脚水放好了。”


    黎愿关了电脑,泡着用药渣熬的洗脚水,捧着中药喝。


    漂亮的眉毛皱起。


    盆子里,徐映灼的手被她的脚踩住,黎愿指挥他:“去,给我拿块糖。”


    徐映灼停下按脚,擦干手,面无表情起身。


    糖来了,黎愿张嘴,两秒后,她呸一声吐到徐映灼脸上,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


    “徐映灼,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苦吗?我的心比这个还要苦上千倍万倍!”徐映灼目光沉沉,语气控诉。


    黎愿气笑:“你阴阳怪气什么?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离婚!”


    “是!我先提的,可我现在就是不想离了,我就是爱上你了,不行吗?!”徐映灼红着眼,歇斯底里地质问。


    黎愿也有些生气:“你说不离就不离?凭什么?”


    “好哇,那你干嘛还要让我这个前夫按脚?干脆召唤你那四个秘书过来啊!”


    黎愿愤怒地将擦脚巾扔他脸上:“给我滚出去——”


    “滚就滚!”正在气头上,徐映灼纵使有万般爱她也忍不住替自己争一口气,噌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等一下!”


    黎愿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他。


    男人侧了半张愤怒的帅脸给她看。


    “今天十九号。”


    徐映灼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余怒未平,但勉强能压下火气地回一句:“那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黎愿脸上又羞又怒,洗脚帕扔他脸上:


    “还不赶紧滚回来,我药都喝了!”


    中药加上排l卵期,有的任务是不得不完成。


    徐映灼恶狠狠地脱l了衣服,又恶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稀碎的声音从他湿软的嘴边流出:“黎愿,你别误会,我没有向你低头的意思。”


    “呵呵,明明是你……无理取闹……轻点!”


    徐映灼放轻动作:“总之,你以后不准和他们走太近。”


    “少管我!”


    汗水浸湿枕头,男人并未反驳,只是加重惩罚。


    女人的斥责还未吐出口,就被他撞碎,生生咽了下去。


    凌乱的,荒唐的,彼此愤怒的。


    这一夜。


    *


    还有两公里,徐映灼自觉且非常硬气地叫停:“我要下车。”


    黎愿还在和他冷战,面无表情将他和他的包扔下车,扬长而去。


    徐映灼踩点进公司,发现办公室的人围在一团赏花。


    徐映灼:“那是什么?”


    “据说是一年产一捧的厄瓜多尔金山玫瑰,一束花要我半辆车子……”赵夏泽悄悄翻了个白眼,示意他看人群中间的那个女人,


    “喏,那个就是康宁。”


    徐映灼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热闹与徐映灼无关,他找同组的许佳年要了一些公司的资料。徐佳年递了个文件夹给他,他接过,那头却迟迟不放手。


    许佳年眼睛一眯:“你不对劲。”


    徐映灼愣住,女人吸了吸鼻子:“好熟悉,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不就是洗衣粉的味道吗?”赵夏泽探出个头,也跟着闻他衣服上的味道,跟两条狗似的。徐映灼浑身紧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绝对在哪里闻到过。”许佳年自言自语又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我今天有幸去黎董办公室送资料,徐映灼,你身上的味道怎么和黎董那么像?你俩该不会是……”


    喉结滚动,徐映灼不自觉咽下口水,完了,他要掉马了。


    “喷了同一款香水吧!”


    许佳年笃定道,“你小子品味真行啊,快把链接发我!我也想和黎董喷同款香水!”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散去,徐映灼独自回到工位上,坐在角落里偷偷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能不像吗?俩人早上从一个被窝里爬出来的。


    清冷的雪松混合着前一晚身体乳的甜香,冲突又融合,形成一股独特的,只属于她身上的信息素。肌肤相贴,香味残留在他身上,微弱地几乎快要散去。


    男人深吸一口气,残存的香甜钻进他的鼻腔,徐映灼突然觉得很燥热。


    他起身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一些。


    回来时,正好撞见赵夏泽惹上事了。


    “对不起康宁,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赵夏泽都快哭了,谁不知道康宁这捧玫瑰花很贵啊,偏偏他搬资料时叠得太高,没抱稳砸到她的花了。


    花蕊被砸焉了,蓝紫色的花瓣掉落,被路过的人踩了一地。


    康宁还没说话,旁边的男人就急忙讨要个说法,仿佛踩的不是她的花,而是他的命根子。


    “你没长眼睛吗?那么贵的花你赔得起吗?这可是我提前一年定购,早上从国外空运过来专门送给康宁的花,碰都不能碰,现在全被你毁了。”


    赵夏泽弱弱反驳:“虽然我做得不对,但这里是公司工作的地方,你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放这也不太好吧?”


    “看看你寒酸的样子,我想放在哪里是我的事,别说你们十二楼的桌子,就是二十八楼的总裁办我也放得!”


    徐映灼在一旁皱眉,许佳年闻声赶了过来,原本气鼓鼓地想还嘴,看见是谁买的花后又把反驳的话吞下去,在徐映灼耳边小声说:


    “他是田殷,田鑫的弟弟。”


    徐映灼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田殷一副土地主般猖狂的模样心里不爽。


    真搞笑,他一个正牌丈夫都得夹着尾巴老老实实上班,狐狸精的亲戚却在公司横行霸道。


    赵夏泽正绝望着,身后站了一个人,男人沉稳的声音让人安心:“我替他赔了。”


    “不行,你一个新人哪来那么多钱?!”他虽然很感动但还是拒绝。


    “你?”田殷把徐映灼从头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人虽容貌出众,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像刚从大学毕业的穷酸学生,鄙夷:


    “厄瓜多尔金山区的玫瑰一年只开一次花,今年就这么一捧,你知道多少钱吗?”


    “你说得对,一年只产一次……”徐映灼不卑不亢,完全没有被羞辱的怒色,只是伸出了手。


    “你干嘛?”田殷警觉。


    徐映灼的话还没说完,厄瓜多尔的确一年一束,及其稀有。但很可惜,今年产的量两天前全部送去庄园给徐爹贺寿了,一朵不留。


    手指沾了热水,徐映灼伸手用力捻动花瓣,再抬手,指尖全是蓝色的颜料。


    他竖着指尖,让吃瓜的同事看了个清楚。


    “给你两百。”男人从钱包里优雅地夹出两张人民币,尽管他面无表情,可眼神中透露的轻蔑为他那张得天独厚的俊脸平添几分张扬又邪性的魅力……他竟然看出了对方眼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他一个实习生,怎么敢?!


    “团购188买捧玫瑰,剩下的二十去超市买瓶颜料,不能再多了。”


    *


    “小徐,谢谢你!”赵夏泽还是哭了,他差点损失掉半辆车,幸好徐映灼眼尖,“从此以后,换我叫你哥!”


    可许佳年忧心忡忡:“小心点,田殷出了名的小心眼,他哥哥又是黎董的得力助手,我担心他在黎董面前说你坏话,黎董对你印象不好。”


    “她不会。”徐映灼笃定道。


    “你别不信……”


    “不,我信。”徐映灼打断,“田鑫有可能会为他弟弟出气,但黎董绝对不会偏颇任何人,她最公正了。”


    许佳年一愣,见男人说得特别认真,失笑:


    “没想到你那么喜欢黎董啊?”


    她说的喜欢指的是下属对上司单纯的崇拜。


    “嗯,我喜欢她。”


    而他说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迷恋,嗯,不太单纯的。


    田殷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要闹到上面去,对付一个实习生,根本用不着哥哥出手。


    “小徐,下午开会的资料给我一下。”


    徐映灼抬头,疑惑:“今天下午要开会吗?没有人通知我。”


    “别人不说你不会问吗?赶紧的,三点前发我邮箱。”


    徐映灼看了眼墙上的钟,两点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任劳任怨开始整理资料。幸好上午提前看过公司的资料,再加上他超强的记忆力,赶在三点前发给田殷。


    田殷没想到他的效率那么高,一时挑不出错。


    “二十楼的水没了,你去换一下。”


    徐映灼:“这种事情你可以找搬水工人。”


    “要是他们在就不会让你去了,快点,楼上要开会了,难道你要让领导等你?”


    “有推车吗?”


    “没有。”


    一桶矿泉水有二十升,大约五十斤,扛在肩上的那一瞬间徐映灼踉跄了两下。


    电梯缓缓而上,到达十九楼时,徐映灼听见高跟鞋清脆踏入的声音,脑袋被沉重的矿泉水压得低低的,目光涣散盯着地面随身边的田殷一起打招呼。


    “黎董。”


    “黎董。”


    “嗯。”


    熟悉的声音,徐映灼艰难地抬起头,闯入了一双探究的,清冷的眼睛。


    他又狼狈地把头垂下,就像一个胆小没见过世面的的实习生。


    他不愿在冷战时让对方看见他不堪的样子。


    平仄的电梯间让人觉得缺氧,董事长站在里面,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众人大气不敢出。


    徐映灼的腿伤还没好全,这会一直扛着重物站在电梯里,关节肿胀发疼,他悄悄将身体倚在扶手上。


    田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扛桶水都费力,真是穷小子少爷心。


    “蓝调就连换水工人也裁了吗?”


    高冷寡言的董事长突然出声,她眸光一沉,那张漂亮的脸此时冷得发寒,心中打颤。


    任谁也看出此时她心情不妙。


    财务部部部长在董事长薄怒的声音里差点跪下,电梯被无形的压迫感笼罩。黎愿眼神锐利宛如凌迟,冷冷一笑:


    “呵,张太平,你就是这么给我节省开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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