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追妻火葬场


    孟礼珩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张口:“你这不是存心难为我吗?你又不是孩子和猫买二送一的赠品。”


    徐映灼不想听这些戳心窝子的话,起身送客。


    “等等。”孟礼珩对着他沧桑的背影,幽幽开口:


    “其实, 离婚也不是坏事。”


    徐映灼嗤笑一声,刚想反问他为何不叫自己爸妈离婚?突然想起他全家都离婚了。男人抿着唇,下颌线紧绷不出声。


    孟礼珩推了推眼镜,语速缓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因为家里的安排和她结婚心有不满。黎愿比你更心高气傲,难道她对这段婚姻就没有任何怨气?”


    徐映灼一愣:“她没抱怨过……”


    “是啊,她为了两家的体面隐忍了这些。黎愿现在对你有很多偏见, 是因为她把婚姻的不满迁怒于你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做她都只会更厌恶你。”


    徐映灼不想被黎愿厌恶, 脸色一急:“那怎么办?”


    孟礼珩暗自勾唇,墨绿色的眸子闪着名为算计的光:“依我看,你就先顺着她。黎愿说一不二最讨厌别人忤逆她, 你就还她自由, 说不定她还会高看你一眼。”


    见徐映灼想反驳, 他按住他的肩,循循善诱:“这叫以退为进。等离婚后你们还有孩子这条线,到时候徐徐图之。你知道的,孩子还这么小,不能没有爸爸。”


    所以他昨天就在淘宝下单一箱育儿书好好学习, 等徐映灼把位置腾出来,有的是人想当孩子的爸爸。


    徐映灼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 又觉得哪里很不对,最后终于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等一下,你怎么会那么了解我老婆?你们才见过几次啊?”


    “呃, 我前嫂子之前说的。”孟礼珩没想到他那么敏锐:“袭允儿的话你总该信吧?”


    徐映灼一听,悲从中来。


    原来黎愿那么早就想和他离婚,连闺蜜都知道了。


    气氛沉重,周寒主动缓和:“灼哥,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黎愿你还不了解吗?决定好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就是啊,反正你被休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看开点吧。”杜潇安慰他。


    吴一邦:“你先试着不去想她。”


    朋友们一人一句的劝着,并且担心徐映灼想不开,几个人在徐映灼家住下了,这几天使劲岔开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们避免聊到黎愿,家里甚至连梨子都不敢放一个,生怕徐映灼想到前妻。


    周寒:“灼哥中午吃什么?麻辣鱼片行不?”


    “鱼?”徐映灼回忆起来了,又开始低落:“她不喜欢吃鱼,因为有刺,每次吃鱼都要我给她挑刺,我以后再也不能挑刺了。”


    “……错了,不吃了。”


    吴一邦找了条最新的八卦给他看:“哈哈哈,你看这个男明星,整容失败脸毁成啥样了,还是我们这种清纯的好。”


    “脸?”又触发了关键词,徐映灼摸着脸眼睛泛红:“我的脸好痒,好想被她打,你们说离婚后还能找她打我吗?”


    “……”


    杜潇翻出他曾经最喜欢的模型,故意引起他的注意:“灼哥你这模型放在箱子里是不要了吗?不要了送我。”


    一口一个不要的,徐映灼又想到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崩溃了:“她不要我了,呜呜呜,我现在就要找她!”


    三个人合力将他摁下:“你冷静啊!”


    “冷静不了!我一想到她就浑身难受!”


    好难受,像是被捅了一刀,那些戾气与悲伤从伤口渗出,包裹着他,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他迫切地想去瞧一瞧黎愿,填补他空洞又凄凉的驱壳。


    “这样!”周寒给他想了个办法,将扫帚塞他手里:


    “你每次想起她就大扫除,狠狠干家务,干到不想了为止,这样身体累了,也就没力气想些有的没的。灼哥,你要让脑子知道谁才是身体的主人!”


    徐映灼接过扫帚,重重点头。


    三人见他安分下来了,也就放心去睡觉。


    第二天,周寒起床后看见整个别墅的地板都干干净净的,所有家具全被擦拭得锃光瓦亮,角落里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洗刷了。偌大别墅被徐映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徐映灼早已不见踪影,留下了一张字条:


    【我按照你的说法,想她时就干活。我从家里干到外面,小区的地全扫了,连五公里外街上的共享单车都摆整齐了。】


    【没有用,我还是很想她,我要去找她。】


    *


    黎愿在医院躺了几天,实在闲不住,搬回了汇南公馆。今日无风,太阳出来得早,空气清新,黎愿让人在院子里架了一张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


    橘猫在她的脚边窝成一团,父母在二楼逗着孙女,隐隐约约听见婴儿清脆稚嫩的笑声。少了闹腾的徐映灼,日子变得如此安宁,黎愿惬意地睡着了。


    手心传来毛茸茸的触感,紧接着手背被温热的舌头舔了一下,湿漉漉的。黎愿被这奇怪的触感痒醒了,以为是猫在捣蛋,却没看见猫的踪影。


    躺椅旁边蹲了个男人。


    徐映灼眼下的乌黑像是几夜没睡过觉,胡子也不曾打理,整张脸憔悴不已,哪里还有往日半分光鲜。此刻他半蹲在黎愿旁边,趁着她睡着将脸凑近,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手。


    就是这样一双小小的手,牵一下就神魂颠倒,被扇一下更是欲罢不能。


    “老婆,你醒了?”


    明明他已经很小心了,可女人还是被他吵醒,徐映灼的小动作被她当场撞破。男人浑身僵硬,随即扯出一个尴尬又局促的笑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晚上睡得好不好?”


    黎愿嫌弃地擦手:


    “我们现在正处于离婚冷静期,徐映灼,你就算是个文盲也该知道冷静期三个字怎么写吧?”


    冷静冷静,又是冷静!所有人都在逼他冷静,可他徐映灼就是静不下来!看不到黎愿他每一秒都想发疯!


    “我也想冷静!我也想忘掉你!但我做不到!”徐映灼恶狠狠地说,眼睛潮湿般黏在女人绝情的脸上,发狠发红。


    他突然想起曾经自己烟不离手,黎愿很讨厌烟味,断了他经济让他一盒也买不起。刚开始戒烟,他会心慌手抖,烦躁不安,严重时,心脏还会抽痛。


    而这些感受却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徐映灼崩溃:


    “黎愿,你就像烟一样难戒!”


    黎愿冷嗤:“你就像鬼一样难缠。”


    徐映灼深吸一口气,神色悲悯:


    “黎愿,你不是喜欢做慈善吗?就当资助我,施舍我,可怜我……让我这个卑劣的人留在你的身边,求求你……”


    黎愿看了他一瞬,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商人做慈善也是会有回报的。”


    媒体的曝光,上头的表扬……这些都是隐形的价值。黎愿索性把话摊开来讲:


    “可是你这样无用的人,能给我什么回报?徐映灼,你的爱没有任何价值,不值得我把后半生都投入进去。”


    她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生下黎铮后黎徐两家的关系彻底稳固,两家也不再勉强这对貌神离合的夫妻,徐映灼失去唯一作用。


    诚然之前在江州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但黎愿迅速冷静下来,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看不上他的,学生时代对他的轻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转的。


    黎愿分明是躺着的,可倨傲的眼神却让人觉得居高临下:


    “你,配不上我。”


    徐映灼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里半分光也没有了。


    女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简直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偏偏她说得什么都是对的,他这人除了这张好看的皮囊外,没有任何优点。他险些忘了,从小他和黎愿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映灼自嘲地笑出声,酸涩,自卑,悲痛……这些情绪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他胸腔:


    “呵…说得好。黎愿,我要是再来找你我就是狗!”


    徐映灼抹了眼泪,夺门而出。


    *


    徐映灼沉默地回到家,一改之前那样大哭大闹,整日垮着脸话都不想多说,家里每天气压都很低。


    就这么压抑了一段时间,晚上,吴一邦从房间里出来倒水,看见他一个人坐沙发上看手机。


    黑暗里,屏幕里泛着绿油油的亮光,印在男人死寂般的脸上。吴一邦大惊失色,放下杯子:


    “灼哥你又炒股了?亏了多少?”


    整块屏都绿了,不知道哪条股跌得那么惨。


    “呃,在给黎愿发消息啊。”微信密密麻麻的字差点把他晃晕,吴一邦不知道如何安慰。


    徐映灼默默退出对话框,刚息了屏,对面的消息就来了,徐映灼眼睛一亮,如同死灰复燃般跳起来:


    “她回我了!有戏了有戏了!”


    “对对对,马戏团有你的戏……”


    待徐映灼看完对方的发的内容后,立刻把手机狠狠扔出好几米远。


    吴一邦捡起手机,原来这一个月快结束了,黎大小姐催着他明天去领证。


    徐映灼吓得收拾行李,跟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我走了,出国躲一躲。对……只要你们找不到我,只要我不去领证,我们就没离婚,哈哈!”


    吴一邦看着他逐渐疯魔的样子内心五味杂陈,他的灼哥曾经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桀骜不驯,从不服输……怎么现在把自己搞得那么没出息。


    徐映灼的想法很美好,但很可惜,知子莫若父,他这边刚买了机票去非洲,下一秒就被徐康然带着保镖按在机场。


    “爸你别拦我!”徐映灼急红眼,神色癫狂:“我要走!我要藏得远远的,这样黎愿找不到我,我们就还是夫妻!”


    徐康然:“藏?你能藏多久?”


    “你懂什么?!只要我还是她的合法丈夫,我就永远是她的人!死也是她的鬼!”徐映灼死命挣扎。


    徐康然沉默了:“那铮铮怎么办?”


    是啊……他这么走了,就错过了女儿的童年。


    徐映灼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头快要炸开了:


    “可是我不能离婚,爸,你救救我。你把我再塞给黎愿,像之前那样,帮帮我吧,没有她我会死的……”


    徐康然严肃的面容多了一丝不忍,宽大的手掌轻搁在他的头顶,:


    “儿子,你是男人,不能因为害怕面对就选择逃避,太懦弱了。你这样黎愿会心软吗?不会的,她只会更看不起你。”


    “振作一点,黎愿说你没用,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第62章 第 62 章 大小姐,我想当您的入幕……


    结婚时黎愿一整天没到场, 离婚倒是挺准时的,徐映灼磨磨蹭蹭地下车,黎大小姐已经在民政局等候多时。


    黎愿起身, 双手插兜:“走吧。”


    徐映灼期期艾艾地跟着她。


    人手一本离婚证握在手里,徐映灼内心仍然觉得不真实,从今往后他和黎愿就再无半点关系了……


    鼻腔酸楚,徐映灼强撑道:“黎愿,以后我们还能……”


    “不能。”黎大小姐墨镜一戴,冷酷地上车了。


    黎愿今天刚出月子就争分夺秒地办了两件大事,一是和徐映灼离婚, 二是承包了5a级沿海大项目,忙得不可开交。


    黎愿在会议室开会, 中午,徐映灼炖好了汤送去黎氏。陈揽接过:“您给我吧,黎董刚刚才进去, 估计要下午才散会。”


    “今天炖的是松茸红枣鸽子汤, 补气血的。”月子期间徐映灼每天都炖了一份药膳, 黎愿不想看他,他担心黎愿在月子期动气,就让跑腿的送去。


    陈揽笑眯眯地看着他离开,待人消失后眸光一冷,转身将那盅热气腾腾的汤倒进垃圾桶里, 一滴不剩。


    “好哇!我就知道!黎愿瘦成那样,肯定没喝我炖的汤!”


    徐映灼把他抓了个正着, 气急败坏地拎起他的衣领,青筋暴起,很想就地把他勒死。男人满脸怒色, 眼里翻涌着难以置信又情理之中的情绪,徐映灼用了陈述句:


    “你果然喜欢她。”


    这个贱人,离婚证才办下来不到两小时,就按耐不住露出自己那点肮脏的心思。


    陈揽被他拉扯着,眼镜从高挺的鼻梁划落,震怒的男人一脚将镜片踩得稀碎。他回过神,突然嗤了一声,眼里恭敬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容带着猖狂,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她那么优秀,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贱人……”徐映灼彻底沉下脸,周身酝酿着超低的气压,仿佛一触即爆发。


    他挥起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陈揽武力值没有他高,早就通知保安将暴怒的徐映灼拦住。


    “黎董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您不能为她分忧,那也别给她添乱。”


    陈揽习惯性地推眼镜,鼻梁上空空如也。当着众人的面,他温声劝诫,衬托着徐映灼多不懂事。


    徐映灼恨极了,真想撕烂他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


    “把徐少爷请出去。”


    “是!”


    *


    黎愿开了一下午的会,有些疲惫,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忽而闻到一股茉莉的香味,紧绷的神经一阵舒缓。陈揽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温度正宜,他悄悄搁在黎董的桌子上,没发出一点动静。


    黎愿睁眼。


    “黎董,中午的时候姑…徐少爷来了,我不小心把他的汤洒了,他闹了一通惊动了几个客户。对不起,是我失职。”陈揽垂着头,额间稀碎的头发挡住他的眼睛。


    “嗯,以后不要让他上楼。”


    陈揽压下嘴角,正色:“好的黎董,我今晚早点下班去赔罪。”


    钢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黎愿顿住手,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男人沉默地站在一旁,神情自责懊恼。


    黎愿沉声道:“你是我的人,不要做这种自掉身价的事情。”


    陈揽是她的大秘书,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她的意思,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专程跑去道歉。


    而这话到了陈揽耳朵里,却让男人矜持禁欲的面容下忍不住浮想联翩。


    “手上的伤怎么样?”


    黎愿没忘记追尾那天陈揽将她护着,整面车窗的玻璃渣子全崩他手臂上。


    陈揽将衬衫袖子一截一截往上挽,先是露出手腕上清冷的银色的手表,然后是蜿蜒鼓动的青筋,最后是手臂上的划伤,虽然早已结痂,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陈揽:“谢谢您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拿着我的卡,去买点喜欢的东西。”黎愿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补偿他,好在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房子还是车,都可以。”


    手中的黑卡无比烫手,陈揽攥紧那张卡,指甲快把卡面抠破了。他深吸一口气,把黑卡放回桌子上:


    “黎董,我不想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女人抬眼,目光冷冽。


    今晚凌晨有暴雨,此刻空气闷热,压抑,仿佛为接下来的风暴酝酿着喷涌的情绪。


    陈揽在女人审视的目光中缴械投降,叫出许久不曾叫出口的称呼:


    “大小姐,我想当您的入幕之宾。”


    这样的称呼,只有在很多年前学生时期才被允许。黎愿长大当董事长后就不允许他这么叫她,会折损她的威严。


    他们朝夕相伴十几年,他陪她一起长大,她的工作她的生活都是他在料理……


    只有他,才是最了解黎愿的人。


    也只有他,才最配站在黎愿身边!


    陈揽蹲在黎愿的椅子边,摘下新买的眼镜,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他对她是如此的恭敬,顺从,渴望……


    黎愿愣住。


    她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秘书还藏着这样的心思。


    那双眼睛没有镜片的遮挡,一览无余,饱含着的炽热与深情清晰可见。右手边的茉莉花茶早已冷却,黎愿端了起来。


    然后尽数泼在他的脸上。


    陈揽闭了眼,茶叶挂在他抖动的浓睫上,冰冷的茶水浸透他白色的衬衫,胸肌若隐若现,鼓动着不甘与羞赧的情绪。


    “清醒了吗?”黎愿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冰冷:


    “陈揽,你越界了。”


    “对不起黎董。”陈揽擦干脸上的茶水,迅速起身,表情瞬间恢复到往日那般严谨与冷峻,仿佛方才的自荐枕席全然是幻觉,他立刻切换回工作状态:


    “siver的项目书您如果签完字,我拿去给财务部报账。”


    黎愿:“去吧。”


    陈揽抱着文件关了门,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外,眼神阴郁。


    “啧,不自量力。”


    角落里竖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欣赏他的狼狈,陈揽回头,花了两秒认出他:“孟律师,来见黎董预约了吗?”


    孟礼珩邪性地笑了笑,替他拍掉肩上的茶叶:“公事才要预约,我找黎董……是私事。”


    陈揽紧绷着下颌线:“很不巧,黎董还有个线上会议,现在没多余的时间去见多余的人。”


    孟礼珩也没生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挑眉问他:


    “你以为他下去了,就能轮到你吗?”


    “轮不轮得到我不清楚,但一定不会轮到你。”陈揽信誓旦旦的说。


    陈揽了解黎董,孟礼珩绝无被她看上的可能,黎董喜欢顺从听话的男人,孟礼珩有太多不该有主见了。


    孟礼珩视线凝聚在他挽起袖子的手臂上,不禁冷笑一声。


    啧,不就是伤口吗?至于这么显摆出来?


    孟礼珩拉下他的领子,原本他穿着高领衬衫想遮住脖子上的伤疤,现在看来卖惨很有必要。


    脖子上被石头划过的疤痕早已变淡,但依稀能看出一道伤口。


    荣誉勋章吗……跟谁没有似的。


    孟礼珩在他沉沉的目光中敲响办公室的门,得到黎愿回应后,骄傲地抬着脖子进去。


    “……你又有什么事?”一个接一个的男人,黎愿接待得厌烦,没好气问。


    “黎董真是日理万机。”孟礼珩没理会她糟糕的态度,径直坐她对面:“你忘了吗?今天是乐瑶的生日,你这个干妈当得一点也不称职。”


    黎愿这才想起:“我下了班会过去。”


    “好,我等你。”


    黎愿想赶他走,下一秒电话响了,黎愿马上沉浸到工作中忘记了他的存在。孟礼珩也拿出手机开始回复工作,俩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安静地干着各自的事,只听得见键盘火热的声音。


    六点,黎愿抬起头。孟礼珩缩在沙发上看手机,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她惊讶:“你怎么还在?”


    孟礼珩双眼含笑,起身:“走吧,我给黎董当司机。”


    俩人出去,陈揽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边,黎愿:“你最近累了,我给你放两天假。”


    “好的黎董。”


    陈揽在女人毋庸置疑的语气和孟礼珩得意的目光中异常不甘,脸上却不显。他目送俩人离去的背影,胸口像是被堵住。


    孟礼珩不待见孟云霆,却对这个小侄女很好,袭乐瑶两岁生日宴办得声势浩大,半个圈子的人都来了。


    “阿愿!”袭允儿率先看到她,轻快地跑过来:“怎么不把铮铮带来?让她们两姐妹好好相处。”


    “太小了,大点再带她出门。”黎愿握上她的手。


    黎愿给袭乐瑶塞了一个特别重的红包,小姑娘差点没拿稳,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干妈。”


    黎愿笑着,摸她的头。


    “对了铮铮现在吃的什么奶粉?有没有报婴儿游泳课?还有双语训练也可以规划起来了……”黎愿第一次当母亲,袭允儿忍不住给她传授经验:


    “你有没有给她挑育儿嫂啊?选对育儿嫂你能省心很多。”


    黎铮目前是父母在管,黎愿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很有必要,当场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给小姐招一个保姆,学历不要太低至少本科。有小孩最好,比较有经验,但年龄不要太大了。会英文日常能流畅用双语对话。会做辅食,有驾照,三年内不能离职……就这些要求。”


    之前的老管家回家探亲了,接电话的是新招的管家,业务不熟:“好的,您什么时候回来面试?”


    黎愿捏了捏眉心:“这点小事你自己看着办,早点把人定下来,不用特地问我。”


    管家:“好的家主。”


    黎愿坐了一会儿,等袭乐瑶切完蛋糕后起身准备回家:“允儿,我明天早上还有飞机,先走了。”


    “好。”袭允儿知道她忙,也不留她,抱着孩子:“跟干妈说拜拜。”


    “干妈拜拜!”


    孟礼珩前一秒还在接待宾客,见她要离开用闪现般的速度冲到她面前:“我送你。”


    孟礼珩的车开得很稳,黎愿在他车上差点睡着。男人贪婪地打量她的侧颜,怎么也看不够。


    “谢谢。”目的地到达,黎愿打开车门。


    不料,左侧伸出一双更长的手,一把将车门拉了回来。黎愿侧脸看他,孟礼珩笑得狡黠,眼神危险。


    “黎董。”他叫她,语气有些苦恼,英俊的脸上多了些犹豫:


    “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叫黎董太生疏了,叫黎愿又太冷漠……”


    黎愿拍开拦在她面前的手:“随你怎么叫。”


    “我能叫你老婆吗?我看你前夫也是这么叫的。”


    孟礼珩语出惊人,黎愿还没来得及呵斥他,下一秒车门被敲响了。


    车门外是好久不见的时喻山,他抱着一根很粗的鞭子,白皙的脸上泛着羞涩的绯红。


    “黎愿,送给你!”


    时喻山不由分说地将鞭子塞到黎愿的怀里,小鹿般的眼睛闪着湿漉漉的光,还没等她询问,自顾自说了下去:


    “黎愿,虽然我不理解这种行为,但如果你喜欢,我愿意!”


    黎愿:“???”


    时喻山说得认真,像是在对她宣一个隆重的誓。这样的表情,让她回想起小学时五星红旗下庄严郑重的少先队员:


    “你不是很喜欢打人吗?我已经做好被抽的准备了,送你这条鞭子,你可以随时抽我。虽然我特别怕疼,但我愿意被你抽!”


    第63章 第 63 章 破烂二手货


    刚满二十岁的少年, 第一次遇到喜欢的姑娘,还没来得及倾诉满腔爱意,陡然得知她已成家。


    时喻山家教严谨, 他不允许自己做出插足别人婚姻这种卑劣的事。


    好在,黎愿很快就传来离婚的消息。


    少男怀春般的心事映在脸上,时喻山耳垂上挂了一滴诱人的粉,一双漆黑澄澈的眸子里全然只有面前的女人。


    “啧,轮得到你吗?”孟礼珩当然也听到了他的话,扯着少年的领子往旁边一扔。


    哪里冒出的莫名其妙的男人,竟然还敢插他的队?知不知道他排了很久的?


    时喻山害怕, 可怜兮兮求助黎愿:“黎愿救我!”


    黎愿站远了些,皱眉警告他俩:“不要在我家门口打架。”


    “黎董, 他不懂事,您别生气。”时雪遥这才匆匆赶来,阻止了这场闹剧。随即瞪一眼时喻山:


    “还不赶紧滚过来!”


    时喻山被姐姐骂了, 站在她身后垂着头, 一脸乖巧。


    “这是家里的小堂弟, 性格孤僻平时不爱参加宴会,没来得及跟黎董引荐……”时雪遥提到要去找黎愿,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比她还跑得快。她不知道俩人居然是认识的,追在后面听他炸裂的发言,更是两眼一黑。


    “我们认识的!”时喻山打断她, 浓密的睫毛忽闪,着急看向黎愿:


    “黎愿, 你还没回答我呢……”


    手中的鞭子有些重量,黎愿觉得荒唐,看在时雪遥的面子上并未呵斥他:“时公子, 我不喜欢打人。”


    除非忍不住。


    时喻山一听,俊脸一白,咬着唇,眼里渗出湿意:“没关系,你不喜欢就不打。那你喜欢什么?旅行?看秀?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做的,黎愿,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黎愿略微不耐:“我不妨说清楚一点,时公子,我不喜欢打人,也不喜欢看秀,还有你今天这种冒昧的举动,我更加不喜欢。”


    时喻山眼里的星星是彻底碎了,化为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抖落出来。


    孟礼珩在后面看得幸灾乐祸,装腔作势地给时喻山递了张纸巾:


    “好了,她都说了不喜欢你了,赶紧走远点。”


    黎愿差点把他给忘了,视线从时喻山身上挪开,看向他:“还有你。”


    “我怎么?”孟礼珩被看得莫名。


    “你也滚。”


    孟礼珩:“……”


    时雪遥敬佩地看着黎愿一分钟拒绝两个绝世品种。


    怪不得辉耀今年被华盛甩的远远的。若换成她就一股脑全部笑纳了,而黎董丝毫不为美色所动,活该她赚钱。


    无奈小堂弟哭得实在是可怜,她尴尬地站出来打圆场:“黎董,他没见过世面,言语间多有冒犯,您别跟他计较。”


    话题回到工作上:“我今天来找您,是想和您谈谈月底沿海项目祭祀的事,本来定的是琼山,但……”


    黎愿接手了一个沿海项目,开发的小镇靠近琼海,污染较小,海水幽蓝清透,生态环境天然,由辉耀牵头改造成5a景区。


    但那里的渔民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凡是动土必须选好黄道吉日祭祀祈福。黎愿尊重当地渔民的意愿,过几天亲自带领施工团队上山祭祀。


    “……那就改成月底二十九号吧,你统计一下你们辉耀的人数。”


    俩人当面把安排确定下来,效率极高。时雪遥见黎愿眉眼疲惫,识趣离开:“那我们先回去了,那么晚了,就不进去坐了。”


    “嗯,注意安全。”


    时喻山被拒绝后就一声不吭,沉默地跟在堂姐身后,时雪遥亲眼见着黎愿把大门合上后,才劈头盖脸骂他:


    “黎董是什么人?阅历丰富,做事狠厉,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妄想的!早点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就跟二伯说你爱上人妻!”


    时雪遥都是为了他好。


    徐家比时家不知道强多少倍,徐少爷不也落个惨败收场的结局吗?据说离婚后成天在家以泪洗面。时喻山这种玻璃心处.男能受得了被女人抛弃的打击?时雪遥怕他陷进去太深到时候一头撞死。


    时喻山不服气得很,红着眼倔强抬头:“姐你别说我,你自己以前也玩男大学生,就该知道我们这种青涩纯情的男人是多么美味。你等着看吧,我天生就该被她啃一口。”


    “……”没法救。


    *


    黎愿先去婴儿房看黎铮,小小一只的铮铮出了月后脸上的褶皱渐渐撑开,皮肤也被养得粉白粉白,黎愿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细腻的不可思议。


    睡梦中的婴儿不舒服地哼唧了两声,睁开眼见到黎愿,嘴巴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玩着自己的手又睡着了。


    很乖,很安静。黎愿摸清楚女儿的性格后暗自松了口气,她生怕徐映灼的基因太强大,生出个跟他一样闹腾的娃。


    黎愿洗漱好后也去睡觉。


    离婚后黎愿唯一不习惯的就是晚上没人给她捶腿,就像现在,她在外面跑了一天小腿隐隐酸疼,要是徐映灼还在的话此时已经打盆热水跪下了。


    不过这点遗憾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管家的速度很快,一周都没过完,他就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家主,我面了四五个,终于找到一个符合您所有要求的人选,您看……?”


    黎愿在飞机上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心想符合要求就行,先用着试试。随口道:“那就留下。”


    “是。”


    又过了几天,黎愿出差回家,此时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正是黎铮喝完奶睡觉的时候。天黑后婴儿很没安全感,往常这个时间她都要哭闹一通。


    黎愿一进门,听见二楼传来女儿的笑声,不免稀奇:“铮铮还没睡?”


    管家拿着拖鞋过来,毕恭毕敬道:“小姐似乎很喜欢新来的保姆,这几天晚上都笑得那么开心。”


    “嗯,我去看看。”


    二楼几间房间原本全被黎愿拿来当藏书室,有了铮铮后,严肃古板的书柜下铺满毛茸茸的地毯和散落的玩偶,黎愿脱了鞋,赤脚踩在地毯上。


    “铮铮。”女人声音微软,笑意浅浅。


    推开女儿的房间,黎愿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脚步刹时顿在门口,那双清冷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眨了又眨。


    “怎么是你?!”


    铮铮在婴儿床上挥舞着小手,企图触碰那人手里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具,又笨拙又乐乎。听见门口的声音,二人的注意同转向门口。


    “家……家主。”


    徐映灼健硕的身板上挂了块碎花围裙,他放下玩具,同手同脚地站起来。心虚地揣摩着她的心情,然后硬着头皮说:


    “哈哈,好巧啊,我最近在找工作,一不小心就找到这了……”


    声音越来越弱。


    “管家!”黎愿朝楼下喊。


    “来了来了!”管家很快上楼,见二人已经见面,笑着说:


    “家主,这是保姆小徐,是最符合您要求的人。本科毕业,会英语开车做饭,家里有个女儿,想必经验丰富……”


    新管家摸摸胡子,语气有些邀功:


    “最重要的是,他一口气和您签了十年呢!”


    黎愿沉默了。


    她失策了。


    说了那么多要求,却忘记卡性别了!!!


    “你知不知道保姆二字怎么写?”黎愿冷冷问管家。


    “这……可您上个周才在新闻里说,职业不应该被性别化,新时代的职场全看能力,不看性别呀……”管家弱弱反驳,他为了更快了解家主,家主每一期采访他都不落下呢。


    黎愿一哽。


    管家离开。


    “你。”黎愿下巴一抬,高傲地看着徐映灼:“明天走,我付违约金给你。”


    徐映灼声音闷闷的:“我不……”


    黎愿手又痒了,抬起手,又放下。


    差点忘了,徐映灼不是她的男人了,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揍他。


    徐映灼耸拉着脑袋,身影刻在墙上,高大又落寞:“黎愿,你歧视我。”


    “我什么时候歧视你?”黎愿莫名其妙。


    “男人嫁入豪门,在家勤勤恳恳伺候妻子,有了孩子失去价值被妻子一脚踢开。离婚后被周围指指点点,职场也排挤我,去面试人家问我还会不会结婚,要不要二胎,以后会不会回归家庭……言语之间全是顾虑。没人要我,你也不要我。”


    徐映灼咬着下嘴唇,又松开,嘴唇又红又水润,像夏日夜雨后挂在树上的红樱桃,娇艳欲滴,摇摇欲坠:


    “因为我就是个破烂二手货,你们都歧视我。”


    编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黎愿知道他什么德行,差点都信了。


    “你少在那卖惨。”黎愿不吃他这套:“我离婚分了不少钱给你,别缠着我,拿着钱一边凉快去。”


    就当他没结过婚,像从前那样,整日泡吧赛车,呼朋唤友,拿着钱到处挥霍,过他徐大少爷该有的潇洒人生。


    “我不要我不要!”徐映灼扯她衣角,被拍开,又扯:


    “黎愿,你不能那么狠心,这是我凭本事自己找来的工作,你凭什么开除我?难道你在黎氏不喜欢谁,就滥用你的董事长权利随便开除一个能力出众的员工吗?”


    这倒不会,黎愿感情和工作分得很开,从不意气用事。


    俩人的动静有些大,婴儿床上睡熟的铮铮突然哭闹了起来,手脚并用地乱蹬。黎愿推开徐映灼,把女儿抱在怀里哄,铮铮却越哭越委屈。


    “家主,您要拖着她的屁股。”徐映灼适应身份倒是很快,从黎愿怀里接过女儿,脚步微抖着,轻拍她的背,嘴里哼着听不懂的调调,铮铮竟然在他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这样拖着她,她才会有安全感。”


    黎愿站一边学习。


    “家主,您日理万机很少有时间在小姐身边吧?现在的社会那么乱,豪门绑架拐卖案还少吗?您又不能时时刻刻把铮铮揣兜里带着。”


    黎愿陷入沉思。


    “外面招的人哪有家生子用得放心?我这人知根知底,一家老小全在您手上,如果遇到危险,我丢了小姐都不会丢。您就大胆用我吧,绝对一百个放心!”


    第64章 第 64 章 她的发圈


    徐映灼再次住进汇南公馆, 环境天翻地覆的变了。离婚前他住在二楼的主人房,睡着进口的乳胶床垫和蚕丝羽绒被,如今却只能睡在杂物室旁边十平米不到的保姆间, 加上过道还没楼上半个厕所宽敞。


    僵硬的床板上只有一层薄棉絮,徐映灼睡在上面,第二天浑身发疼。


    黎铮晚上有专门守夜的人陪着睡,早晨徐映灼换班。六点,他爬起来给女儿喂奶。


    黎铮早就醒了,也不哭不闹,在小床上抱着自己的手玩。徐映灼把女儿抱起, 心都被萌化了。


    “铮铮,叫妈妈。”徐映灼小心翼翼抱着她, 趁着没人偷偷教女儿说话。


    两个月的黎铮听不懂,发出软乎乎的声音附和他。


    徐映灼:“先学会叫妈妈,然后说这是爸爸教的。”


    黎铮:“咿呀?”


    奶粉兑好了, 黎铮不吃, 徐映灼挂了两个奶瓶在平坦的胸前, 斜着把她抱起,喂在嘴边卑微哄道:“小姐快吃吧,再不吃你妈该开除我了。”


    铮铮小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勉强给他一个面子撮了几口。


    服侍完铮铮小姐,徐映灼下楼和管家迎面撞上。


    “怎么了?”


    管家:“家主要穿那件紫色雪纺刺绣连衣裙, 我没找到,去看看是不是在行李箱里。”


    黎愿的衣柜太多了, 而且每个颜色很多大同小异的花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徐映灼:“我去找。”


    男人熟门熟路打开衣柜门,手指精准停留在某一条裙子上, 取出,打开防尘袋。


    正是黎愿想要的那条。


    徐映灼闭着眼都能找到黎愿每个东西的位置。


    阔气的黎大小姐每回出差都会买很多东西,参加拍卖会但凡看上的从不眨眼,高端品牌每季的新品更是雷打不动送上门。她倒是买爽了,徐映灼快收拾疯了。


    “等一下,再搭配这条澳白珍珠颈链,今天她出差,别穿高跟鞋了,这款皮鞋最起脚,手表换成这款机械表,稳重又精确……”徐映灼把配饰放在托盘里,和裙子一块送去房间:


    “我去叫家主起床,你去把厨房里的燕窝盛出来放凉。”


    管家:“???”


    到底谁才是管家?


    徐映灼轻敲两下门就止住手,黎愿最烦别人一直不停敲门,这些年他在巴掌中总结了不少经验,绝对不会踩一点雷。


    “进来。”


    女人声音慵懒,听着像刚睡醒。


    “家主,这是您今天的穿搭。”徐映灼将衣服叠好放沙发上,弯着腰她站床边:


    “早餐做好了,行李箱收拾了,女儿也喂了……您今天的会议是上午十点,老奴伺候您起床吧。”


    黎愿还没适应徐映灼的新身份,别扭中又带了一丝习惯,她躺在床上呆滞了两秒,从床上起来。


    “做好你分内的事,别在我面前晃。”黎愿警告他。


    话虽如此……


    徐映灼像是没听懂人话,绕到她身后替她捏肩,轻重合适,是黎愿喜欢的力度,女人每一个穴位都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他的按摩课程早已结束,但自己勤奋,私下一直在学习人体穴位和中医按摩学。


    他早已从百般实践,从黎愿每一个舒服的表情,和忍不住的轻哼,摸索出最能让她舒服的动作。


    无论是床下,还是床上。


    “家主别那么绝情,当不成夫妻,我们还可以当主仆。”


    十分钟后,徐映灼停下了。


    黎愿正舒服着,身后那人退了一步,搞得她意犹未尽。她瞪眼,男人此刻的表情非常欠揍,黎愿手又开始痒了。


    徐映灼得寸进尺道:“那我以后每天早上叫您起床?”


    黎愿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说:“滚出去。”


    ……那就是默认了。


    徐映灼早已摸清她的口是心非,心满意足地离开。


    *


    黎愿用完早餐去公司,会议室辉耀的时雪遥和星海村的负责人已经到了。今天三方谈价格,黎氏的律师从未接手过海岛项目,黎愿叫了个懂这方面的律师帮忙听着,以防踩坑。


    “孟礼珩,大学精修海商法和环境保护法。”


    孟礼珩衣冠楚楚,和对面的新海村负责人握手,手骨分明。


    星海村负责人:“很荣幸和黎氏,辉耀合作,根据我们之前规划好的,星海湾将建设为高端旅游度假村,包括三家五星级酒店,码头,网红餐厅,热搜宣传……”


    对方点击遥控器,投影仪展现一系列效果图:“预计总投资十五个亿,五年内收益二十亿起步。”


    十五亿……


    黎愿有是有,但这不是小数目。女人视线凝聚在屏幕上,眼眸里的光飞速运转,手指敲着桌面沉思。


    孟礼珩看出她的犹豫。


    “星海湾是琼海少有的珊瑚礁生长区,根据海洋环境保护法,这一片敏感区域精致大规模建设。所以承包的新海村128平方公里,实际上我们可开发的只有80平方公里左右。”孟礼珩迅速点出漏洞,嘴角勾着冰冷而疏离的弧度,用平缓的音调说出不近人情的话:


    “21年康氏承包的类似项目翡翠湾,因为破坏珊瑚罚款两亿,后期勒令强制恢复原貌。恕我直言,星海村五年能不能回本,都得打个问号。”


    星海负责人磕磕绊绊反驳:“我们可以增加一些环保措施……”


    “不够。”孟礼珩斩钉截铁,态度坚决:“要么准备好钱应对环保组织和政府的处罚,要么只能重新设计避开珊瑚区。不过……这些损失,我们黎氏可承担不起。是吧黎董?”


    男人对她挑眉。


    黎愿配合起他,语气为难,笑眯眯地看着星海负责人:


    “您别怪他这么咄咄逼人,黎氏这几年投资也大,公账上并不富裕。我们也担心如果被罚款超出预算,后期的投资跟不上建设速度,届时只会两败俱伤。十个亿,是我们能给出最高的价格。”


    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星海的负责人被唬得团团转,只能说:“黎董,时总,我只是一个负责人拿不定主意。我可能要回去商量一下再给出答复。”


    “您慢走。”黎愿起身送客:“陈揽,送高总去机场。”


    时雪遥全场叹为观止,俩人配合得太默契,她感叹:“孟律师不愧是律圈老狐狸,啧啧,有我们黎董三分之一的风范。”


    她那个只会眼巴巴看着的小堂弟不知道比人家嫩多少。


    “时总是在表扬我吗?”俩人还算熟悉,黎愿摇头失笑。


    孟礼珩勾唇。他很满意这样的评价,听起来和黎愿的距离更近一些。


    聊了一会儿,时雪遥又问:“难道那片珊瑚区真的没有办法规划吗?那么大一块地,好可惜。”


    孟礼珩预判到这个问题,昨晚熬夜做出了方案,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没回答时雪遥,却把文件递给黎愿,眼睛死死黏她身上:“这是我前几年参与过的马代项目设计,他们在珊瑚区采用了浮桥和悬浮平台技术,反而成了旅游卖点。"


    黎愿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方案确实新颖,但成本明显增加。


    "造价会提高30%以上。"她指出。


    "但避免了诉讼风险和政府罚款,长期来看更划算。"孟礼珩双眼含笑,"而且环保形象带来的品牌溢价不可估量。"


    时雪遥见他们有了打算,俩人的气氛也好得很,识趣离开:“好吧,没我啥事,我回家看小孩了。”


    这几天时喻山在家都快枯萎了,眼眶时时刻刻挂几串要死不活的眼泪珠子,时雪遥真怕他想不开,最近都不敢出门。


    “嗯,有事电话。”


    黎愿注意力全在文件上,看得专注,脑海划过几分念头,越来越觉得靠谱:“我需要详细测算。孟律师今天有空吗?方不方便和设计团队一起讨论可能性?”


    女人变脸可真快,前几天还让他滚,现在觉得他有用了就给他好脸色看了。


    孟礼珩心中腹诽,又求之不得。


    男人起身,双手插兜,明明还是之前那样冷峻的模样,墨绿色的眼眸却化成一汪温柔的水:


    “当然,我愿意为黎董做任何事。”


    *


    设计方案草图做出来后,天色渐晚,黎愿叫停:“今天就到这里,加班的时间按时薪三倍找人事报一下。”


    员工狂喜:“谢谢黎董。”


    会议室安静,孟礼珩摘下眼镜,视线短暂失焦,只能看见长桌尽头那抹朦胧的紫色身影。


    他将镜片擦得一尘不染,又戴上。视线清明,那抹身影在一瞬间具象化,美得虚幻,遥远,不可思议。


    孟礼珩坐近了些:“他们都有加班工资,那我呢?黎董奖励我什么?”


    堂堂孟家家主,家底丰厚。黎愿当然知道他不缺钱只图色,奈何这人太好用了,凑上来,她就顺手用了一下。


    现在草图画完了,没什么地方需要他,黎愿表情变得有些冷:“你想要什么?太贪心的不行。”


    “你还真是用完人就翻脸无情。”孟礼珩气笑。


    黎愿沉默地听着他的阴阳怪气,突然冷笑一声,锐利地眼神像是要把他孟礼珩对破刺穿:


    “我还没跟你算账,徐映灼为什么突然知道曲白薇的内幕,真当我不知道是谁捣的鬼?监控视频只有我俩看过。亏你还是律师,用职务之便满足自己的私心,做这种撬朋友墙角的事……这些我懒得跟你计较,你见好就收。”


    “对不起,我这人道德意识就是比较淡薄。”孟礼珩听完反而笑得坦荡,没有一丝羞愧:


    “谁规定律师就必须风光霁月呢?职业就是职业,不要对职业带有太多光环。”


    就像老师不一定真的喜欢孩子,医生也并不都舍己为人,母亲也不想无私奉献。


    孟礼珩戏谑的眼神一凝,瞬而变得庄重,忐忑,期待,与微不可查的羞涩:


    “脱离职业的光环,很多人都暗藏自己的私心。而我的私心就是你,黎愿,我不管你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只要你愿意,我们……”


    黎愿趁着他深情表白的功夫自顾自收拾好包,往肩上一挎,不耐打断:“我不愿意,再见。”


    “……”


    孟礼珩屡次被打击,现在竟然也习惯了。


    “那我今天帮黎董节约五个亿,也该奖励我一点好处吧?”


    还没等黎愿回应,孟礼珩在女人警惕的目光中伸手,摘下捆着她松垮的头发的发圈。


    低马尾散开,女人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孟礼珩把发圈套在手上,对着她摇摇手,勾唇一笑:“我的奖励。”


    黎愿的发圈也不便宜,上面还有品牌的logo,和定制款的小配饰。孟礼珩戴在手上,像一个粉红色的环,与他深色的西装格格不入。


    此时,陈揽送完人回到公司车库,刚巧和离开的孟礼珩面对面碰上。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孟礼珩的手上,粉色的发圈显得刺眼。


    孟礼珩察觉道他的视线,耀武扬威地举起手让他看了个仔细:


    “哎呀,你们黎董把自己的发圈送给我当手环。最近不是很流行让男人把女生的小皮筋套手上吗?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陈揽看了两秒,冷冷回答:“知道农村耕田的牛吗?它们鼻子上也有个环,黎董可能在骂你是个不要脸的畜生吧。”


    孟礼珩一噎,懒得跟他说:“装货,你就偷着气吧。”


    陈揽目光沉沉站原地目送他离开,突然打开手机,对着他的手拍了一张照片。


    原本是想保存的,但今天的手不知怎么格外的滑,突然就把照片发给徐映灼了。


    哎呀,不小心发错了,得赶紧撤回。


    第65章 第 65 章 修罗场


    琼山。


    孟礼珩开着车从后山绕上去, 那晚他偷听到了时雪遥和黎愿定的祭祀日期,准备和黎愿来一场意外偶遇。


    副驾驶的座椅放着刚摘下空运来的玫瑰,每一朵都红得娇艳欲滴, 花瓣上还挂着晨间的雾珠。


    油门微踩,汽车加快了速度。到了半山腰车辆变多,前后山的车交汇在此处。孟礼珩坐直了身体,注意力集中。


    迎面开过来一辆黄色的布加迪威龙,这颜色很少见,孟礼珩在一众车里第一眼就看见了它。这辆车十分张扬,不仅外观奇特, 速度也很快,车主像是把油门踩到了低, 朝着这边直直飞来。


    关紧车窗甚至也能听见对方油门轰动的声音,对方把公路硬生生开出赛车跑道的感觉。孟礼珩皱眉不喜,朝右打了方向盘离他远些, 给那辆布加迪威龙腾出位置。


    对面的车离他不到十米, 就在这时, 对方突然提速,失控,毫不避闪,咬死他直直冲了过来。


    ——砰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这巨大的冲力让孟礼珩的头猝不及防地撞到方向盘上, 破了皮,鲜血顺着太阳穴缓缓流下。


    “嘶……”


    男人狼狈地擦掉额头上的血迹, 低眸看了一眼散落满地的玫瑰花瓣,眼里戾气陡然升起。


    几瞬思绪间,对方车主已经下车了, 他敲响孟礼珩的车窗。


    孟礼珩不耐摇下,看清对方后,愣在原地。


    那人有恃无恐地笑了,随即深邃的眼睛发狠发红,阴森森地凝视着他,眼里的狠绝毫无遮拦地展现出来,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不好意思,我就是故意的。”


    孟礼珩沉默了两秒,开门,下车。


    “对他人进行拦截,追逐,寻衅滋事等行为,情节严重可判两到三年有期徒刑。”他冷冷地看向徐映灼。


    徐映灼嗤笑一声,孟礼珩的车头被他撞得掉漆凹陷,他挑衅般坐在上面。男人玩世不恭的样子让孟礼珩回想起曾经那个叛逆桀骜,无人驯服的少年。徐映灼长腿一翘,讥诮地看着他:


    “不装了?”


    孟礼珩不知他如何发现自己的心思。


    不过发现就发现吧,黎愿是他势在必得的人,从爱上她那刻起,徐映灼注定沦为他的炮灰。


    “是你自己蠢。”孟礼珩无所谓耸耸肩。


    “但凡你长点脑子,就会发现这都是我做的局,离间你们,劝你离婚……呵呵,偏偏你傻乎乎还相信,徐映灼,你真是单纯得可怜。”


    徐家人口简单,父母恩爱,徐映灼从小与世无争,心思简单又重感情。若不是收到那张照片,他断然不会怀疑孟礼珩。


    徐映灼彻底沉下脸,眸若含冰。


    两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对峙着,引来很多围观的爬山人,徐映灼抓着他的领子往山里走,力气极大,一路拖着他,差点把孟礼珩勒死。


    “咳咳咳……你还不知道吧,在你流放南非的时候,在你奄奄一息快死的时候,黎愿她……”


    孟礼珩被扔在地上,喘着粗气,在男人暴怒的目光中,不怕死地说:


    “她狠狠要了我。”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寂静,连山间拂来的风都按下暂停键,只听见徐映灼陡然急促的呼吸声。


    恨意蓄势待发,孟礼珩已经做好被徐映灼揍的准备,最好打伤他,然后自己就可以借机在黎愿面前告状卖惨。真是划算得很。


    没想到,徐映灼不打他,他竟想让他直接去死!


    “咳咳……徐映灼,你,认真的?!”


    孟礼珩呛了水,咳得惊天动地。徐映灼将他的头按进水缸里,力气大得出奇,水里冰冷,窒息,他挣扎地抬起头,语气震惊。


    徐映灼满脑子都是他刚刚那句话。


    黎愿怎么可以要别人……


    她只能要我……


    对,她只能要我!


    徐映灼惶恐而漂浮的心瞬间坚定下来,水面上映着他狠绝癫狂的神色,他抓着孟礼珩的头发,再次将他按进水里。


    “徐……”


    孟礼珩是真的害怕了,从小到大他对付徐映灼只能靠智取,动武包输的。


    “救……”


    孟礼珩从死命挣扎到放弃反抗,对方力大如牛他根本打不过。


    手中的人停止挣扎,徐映灼的理智突然猛地回笼,猩红的眼恢复一丝清明。


    不,他不可以这样做。


    黎愿和铮铮会害怕的……


    徐映灼攥着他的头发把他从水缸里提起来,松了力道:


    “孟礼珩,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孟礼珩头晕目眩,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树林里徒步走来一抹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闭着眼狠了心将自己再次投进水里,捞都捞不起来。


    徐映灼都惊呆了,苍了天,他的手可是一点力也没使。


    *


    黎愿祭祀完和时雪遥分别,原路返回,半山腰堵车严重,她下了车。


    “发生了什么事?”


    陈揽去前方打听,回来后回答:“前方出车祸了,黎董,我们从前山离开吧。”


    黎愿点头。


    俩人往回开了几步,黎愿突然看见车窗外牵引车拖了两辆撞坏的车,一辆黑色卡宴,一辆颜色刺眼。


    这样骚包的车,全京找不出第二个品味那么低的车主。


    “停车!”


    黎愿下车掉头走。


    陈揽眼神倏地暗下去,推了推眼镜,跟上她。


    黎愿心里突然升起很不好的预感,好在徐映灼并未摘下监控项链,黎愿很快锁定他的位置。


    直到她走进人烟稀少的树林里,看见徐映灼把一个男人按进水缸里,吓得脸色发白。


    “徐映灼——你给我住手!!!”


    黎愿大惊失色。


    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连树上看热闹的鸟都被惊动了,扑腾飞走。


    徐映灼僵硬地站在原地,手尴尬地从孟礼珩后脑勺上移开。


    住手?可他刚刚根本就没动手啊!?


    徐映灼刚想替自己辩解,地板传来一丝沉重的声音,孟礼珩竟然晕倒过去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呛了他两下就住手了。”徐映灼急得差点咬了舌头。


    孟礼珩原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更白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被抽去生命。


    陈揽蹲下,手指放在他鼻子下,几秒后起身。


    遗憾道:


    “黎董,他还活着。”


    啧,要是晚点来就好了,说不定就能被呛死了。


    话音刚落,孟礼珩虚弱地睁开眼,扶着水缸颤颤巍巍站起来。他的头发上挂满水珠,声音沙哑,真是可怜得很:


    “黎愿,我没事……”


    黎愿松了口气,紧接着勃然大怒,指着徐映灼破口大骂:“你反了天了,现在还敢杀人了?!徐映灼,要是他真死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徐映灼不安攥着手指,郁闷又羞愧地低下头:“我……”


    都怪他冲动,害得老婆担心了,他再也不敢了。


    黎愿抬手就是一巴掌,干净利落。


    “要是影响我女儿考公,我第一个弄死你。”


    黎愿要被他气炸了。


    如果铮铮以后想从政,费尽心思给她铺好路却被政审卡了下来,那她绝对不会放过徐映灼!


    “噗嗤。”


    某人还真是自作多情,以为黎愿在担心自己,没想到黎愿只是在担心女儿的未来。


    孟礼珩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愿的注意力被拉回来,看见孟礼珩偷笑,顺手也给了他一巴掌,怒道:


    “你笑什么笑?不是你煽风点火他能揍你?”


    “……”刚醒来的孟礼珩又被扇晕。


    陈揽见她发完火,才从一边站出来给她手帕:“黎董,您别生气了,擦手。”


    黎愿把手擦干,狠狠将帕子扔徐映灼脸上,看得孟礼珩羡慕不已。


    她双手环着胸,冷冰冰地看着闹事的二人:“起因是什么?”


    孟礼珩清了清嗓子:“起因是映灼开车撞……”


    “起因是孟礼珩说你睡了他!”徐映灼抢话,声音隐忍着愤怒,委屈地看着黎愿,咬着唇:“是真的吗黎愿?”


    黎愿一愣,随即马上否认:“当然不是!孟礼珩,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礼珩的耳朵顿时红了,羞涩不已。不过黎愿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就是我们酒吧遇见的那晚……我喝醉时你把我捡回酒店,第二天我起床满身l吻l痕。”


    黎愿惊呆了。


    “我问你,你的吻l痕在哪里?”徐映灼的智商突然上线,冷静反问。


    孟礼珩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手上,背上,红了一大片。”


    “那你找错人了。”徐映灼冷哼一声,告诉他:


    “我老婆最喜欢吻l我的喉l结,和腹l肌,有的时候还会用力的咬……根本不会在那种地方留下痕迹,这不是她的习惯。”


    “不可能……”孟礼珩失魂落魄地摇头,他咬唇看向沉默的黎愿,声音从牙缝挤出:


    “而且第二天我那里很疼,火辣辣的疼。”


    徐映灼在这个话题里找到自信,怜悯而嘲讽地看着他,得意科普:


    “男人的第一次结束后,乌龟脑袋会轻微红l肿,丸子在走路时胀胀的,排l尿时会有分l泌物……”


    “你这个可悲的处l男,被要过根本不是那种感觉。”


    “不……”


    孟礼珩的世界快崩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黎愿有一段一夜情,这属于他和黎愿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结果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多想?


    “黎愿!你说话啊黎愿!”孟礼珩摇着女人的衣角,不甘心地瞪着她:“你快说,快说你要过我!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我把我的第一次都献给你……”


    黎愿终于在堆积的记忆箱子里找到这段乌龙的回忆,沉默了:


    “那晚我的确把你带走,你身上的红l痕根本不是吻l痕,是袭允儿喝醉了用高跟鞋砸的。你那里疼也与我无关,袭允儿把火锅吐你裤子上了……”


    黎愿疲惫不已:“后来你在车上太吵,我就把你扔下车了。剩下的事,你问陈揽吧……”


    陈揽替她作证:“孟二爷您真的误会了,那晚是我接到黎董的消息把您带回酒店,衣服也是我帮你全部脱下来的。”


    孟礼珩的心彻底碎掉了,这下胸口是真缓不过气快晕倒了。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别人听着误会。”黎愿抬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得赶去下一个行程,根本没空管崩溃的孟礼珩。


    女人带着秘书离去,孟礼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恍惚着,都没察觉到徐映灼走到他面前。


    “但凡你长点脑子,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徐映灼怜悯地摇摇头,用他方才讽刺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回敬给他:


    “你好可怜,在你误会的时候,在你幻想被她要的时候,黎愿她每天晚上都在狠狠疼爱我呢。”


    第66章 第 66 章 项链里的秘密


    孟礼珩不语, 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落败之感,像一滩烂泥,散落满地没有任何生机。徐映灼还想嘲讽几句, 前方的黎愿转身,眼里的耐心消失殆尽: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上来!”


    “来了来了!”徐映灼得意之色更浓,骄傲地挺直了背,从孟礼珩眼前走向黎愿。


    黎愿在车上等了他好一会儿,徐映灼麻溜地爬上车坐她旁边。


    “少爷若想拜菩萨就等下个月初六吧,黎董今天还有会,耽误一秒都得损失上万。”


    温和的嗓音下暗戳戳指责对方多么不懂事, 徐映灼只不过晚来了两分钟,陈揽就在黎愿面前如此阴阳他。


    “我不信这些。”徐映灼像是没听懂他的暗讽, 把目光投向黎愿,意有所指:


    “求神拜佛有什么用?倒不如跪下朝你们黎董磕两个响头。”


    他曾经在清田寺那么虔诚地许愿,事后还捐了几万块钱香油钱, 一心只求永远留在老婆身边……最后不也还是被踹了吗?


    黎董把笔记本一合, 冷冷的目光扫过二男:“闭嘴, 开你的车。”


    陈揽下颌线紧绷,不敢吱声。


    徐映灼闻言幸灾乐祸。


    黎愿警告他:“你也闭嘴,回家好好带孩子,再乱跑我立刻开除你。”


    “……好的家主。”


    这场荒唐的纷争没人胜利,黎愿平等地训了每一个男人。徐映灼和孟礼珩更是一人一巴掌, 真是公平得很!


    黎愿绕路把徐映灼丢回汇南公馆,徐映灼下车后叮嘱他:“你平时不要只顾着和她玩, 现在正是培养孩子接触语言的最佳时期,日常说话多用唐诗宋词,每晚睡前放英文著作, 别老讲你那些傻不拉几的儿童故事。”


    “……好。”


    黎愿坐着车扬长而去。


    日子归于平静,黎愿忙着工作,经常一周出差几天,一月出差几周,徐映灼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很少看见她的身影。


    黎铮的诞生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反而更加激起她奋斗的欲望。


    而徐映灼则老老实实在家带娃,把自己青春上好年华全奉献给小孩。周寒他们最开始经常约他出门,可电话里永远都是婴儿的哭闹,和徐映灼匆匆说“下次吧”的声音。


    渐渐的他们也就不约了。


    这天晚上,徐映灼照例抱着铮铮坐在客厅里,一大一小望着门口,期待门口突然降临某个人的身影。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徐映灼打着哈欠,教女儿古诗。


    年少学这篇古诗时他还嘲讽这些女人闲得慌,可现在,徐映灼也变成了古诗里的怨妇,每日站在城墙上等着封侯拜相的丈夫归家。


    铮铮不爱听这首诗,咿咿呀呀的在他怀里反抗,徐映灼拍个不停,这小家伙脾气见长竟一把薅下徐映灼脖子上的项链抱着怀里用牙齿啃。


    “不可以,这是妈妈送给我的。”徐映灼第一次那么严肃地对她说话。


    “咿呀?”


    “你已经有她全部的爱了,我什么都没有。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我不能给你。”


    项链重回脖子上,徐映灼哄睡黎铮后发现黑曜石上有女儿的乳牙印,虽然只是浅浅的痕迹,却让他心疼坏了。


    第二天他就拿去修。


    徐映灼最近刚成立一家珠宝公司,规模很小,但陆陆续续在线下开了很多门店。


    很多员工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老板白天根本见不到人,总是晚上才开线上会议回邮箱,真是神秘得很。


    原以为是个忙碌的中年精英,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英俊不凡的男人走进来时他们还以为是隔壁娱乐公司走错的爱豆,直到颜伍秘书站起来:“老板。”


    他们如梦初醒,紧跟着站起来。


    “快,把公司最好的珠宝修复师叫过来!”徐映灼满脸急色。


    “哦哦……好的。”


    颜伍看他那架势,还以为是接了个千万级别的珠宝的大单,没想到徐映灼掏出一块不起眼黑黑的小石头。


    修复师看了半晌,又拿去实验室放在显微镜下看了又看,神色犹豫……


    “老板,您是不是被骗了……”修复师语气为难。


    徐映灼瞪大眼:“什么意思?”


    黎愿不会送他假货吧?她那么有钱,不应该啊?


    还是她觉得自己的烂老公不配用真宝石?


    徐映灼有些受伤。


    “呃,这颗黑曜石……也不能叫黑曜石,这就是个微型监控定位追踪器,外表套了一层黑色玻璃罩,所以看着像一颗石头。”


    男人满脸震惊。


    走在路上,徐映灼满脑子都是黎愿在监控他的事情,神情恍惚。手中攥紧的项链,锋利的石头边缘陷进柔软的手心,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黎愿她……竟然在监视他?!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南非一晚上就能抓到劫匪,晕倒后第一时间叫来医生,还有出差时,黎愿也是凭借着他脖子上的监控全程录下证据吧。


    路灯投射一圈圈的光晕,在地面形成大大小小的暖黄色圆弧,徐映灼走在上面,像掉进一双又一双光陆怪离的眼睛里。


    徐映灼回到自己的保姆间,从公司走到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却让他失去力气,浑身发软。


    他倚靠在紧缩的房门上,冷汗浸湿后背。


    黎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监视我,掌控我。


    你怎么让我这么的……


    爽。


    好爽。


    男人眼底一片猩l红与疯l狂,呼吸变得紊l乱。


    原来黎愿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无处可逃。这样的感觉,让徐映灼心里腾出一丝不可言说的兴奋。


    他摸着那颗神秘的黑曜石,眼波闪着奇异而危险的光,想到什么,突然坏笑一声。


    徐映灼给黎愿打了个电话。


    *


    深更半夜,黎愿接到徐映灼的电话,男人吵闹的呼吸声在听筒响起,迟迟不说话。


    黎愿听了半晌,准备挂断。


    “等一会儿黎愿!”徐映灼预判了她的动作,在女人结束通话前一秒扭扭捏捏出声:


    “人家生病了,好难受,额头好烫。”


    黎愿:“不痛快就去找医生,我又不会治病。”


    “咳咳……那我现在就出门找医生……”电话那头徐映灼的声音虚弱又低沉,继而听筒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和虚浮的脚步声。


    紧接着,地板传来类似于沉重的闷击声,电话那头再无任何动静。


    “徐映灼?”


    没人回应。


    黎愿连着叫了几声,挂断电话又打了过去,就再也没有人接通。


    那家伙不会真病死了吧……


    黎愿放心不下,犹豫了几分钟,打开很久没看过的监控软件。


    画面被一阵看不清的白雾笼罩着,黎愿在房间来回踱步,内心略着急。待白雾散去后,男人的身影一览无余。


    角度从下而上的拍摄,线条分明的肌l肉线条顺着脚踝攀岩而上,大l腿被分成一块一块的肌l肉……黎愿的摄像头是24k高清无.码,连徐映灼的每一根腿毛都能看清楚。


    男人摘下项链随手挂在浴室,脱l了l衣服在洗澡。


    他在搓背。


    双手背在身后打着泡泡。直角肩耸立着,背上的健l硕的肌l肉随着他的动作一股一股地跳跃。


    他又转身。


    男人在非洲晒黑后,四肢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但肚子上的腹l肌依旧是白皙的,上面挂着莹莹的水珠,一颗一颗滑落……黎愿不自觉回想起那软l弹结实的触l感。


    他的脸。


    浴室热气腾腾,男人锋利的下颌线紧绷,脸颊l潮l红,眼神迷l离,像蒙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无辜清纯的脸下竟然长了一l具如此澎l湃的身l体。


    视线一直往下……


    那个地方好巧不巧被一阵白色的水雾遮住,他光l着身,唯独那里却神秘得很。有种欲擒故纵般的引l诱,让人看了个兴奋却隐藏了最关键的情节。


    戛然而止,又意犹未尽。


    一澡结束,黎愿遗憾退出,早已忘记自己打开监控的原本目的。


    黎愿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却很难再静下心,脑海里全是方才的画面,挥之不去,心烦意乱。


    夏天早已过去,可她却浑身l燥l热。


    女人深吸一口气,打电话给前台:“送杯冰水上来。”


    *


    第二天,第三天,黎愿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每到晚上相同的时间就会恍惚地打开监控。


    这个点说不定徐映灼在哄铮铮睡觉?对,她只是想看看女儿……


    可每一次,徐映灼都掐着点在这个时间洗l澡。而每一次,那团白雾都会遮住最关键的地方。


    这一天周末,黎愿提前工作完,让人开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外,霓虹灯流烁般的影子重叠着,变幻着,黑夜吞噬着巨大的高楼与充满科技感的广告牌。


    她站在大厦的最高楼,抬眸俯视这一切。


    黎愿再次打开监控,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前几次没看到的地方。


    “黎愿……黎愿……”


    画面甚至还有声音。


    细碎的呢l喃略显急l促,男人忘我地念着黎愿的名字,带着亲昵与渴望。而手中攥紧的赫然是自己的衣服?!


    他的声音像是夏日隐忍在乌云之下的大雨,突然爆发。滚烫的,失控的,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后尽数倾泻而下。


    他软l了全l身,紧l绷的公l狗l腰瞬间松了下来,附在腰l间那颗褐色的浅痣仿佛会呼吸。徐映灼洗掉手上的东西,将项链又挂回脖子上。


    黎愿彻底呆滞了。


    待她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怒,气得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过去骂他一顿,下一秒却止住了动作。


    她好像不能戳破对方的秘密去指责,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的方式同样也是个秘密。


    第67章 第 67 章 离婚就不可以做了吗?……


    一个月后。


    晚上十一点半。


    保姆间在别墅的负一楼, 旁边挨着地下停车场,徐映灼在睡梦中听见停车的响动,开心地从床上爬起来。


    这个时间佣人都休息了, 黎愿没有特意通知他们自己今晚到家,回家后别墅一片漆黑。黎愿看完铮铮从儿童房里出来,在客厅看见两眼放光的徐映灼。


    男人含情脉脉的眼神诉说着热切的思念,黎愿淡淡凝视了两秒,点评道:


    “不要在客厅裸奔。”


    徐映灼睡觉时习惯只穿一条睡裤,此时急着上楼见她,忘记穿上衣了,


    男人捂住胸口,满脸羞赧:“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


    “黎愿——干嘛跑那么快?”徐映灼一寸不寸地跟在她身后上楼, 男人刚从被窝里出来,黎愿的后背还能感受到他满身热气。女人步伐很快,香喷喷的马尾甩在他脸上, 刺刺的, 痒痒的。


    令人陶醉。


    “你该不会把持不住吧?”他说。


    黎愿顿下脚步, 漆黑宁静地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聚在他脸上,看得徐映灼不自觉地紧张,挺直了后背。


    两秒后,黎愿抬脚把他踹下楼。


    幸好徐映灼没爬几梯,只滚落了几圈就到了楼梯口。尖锐的梯子硌得他后背发红, 徐映灼喊疼,狼狈地扶着楼梯站起来。


    黎愿站在楼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灯光打在她的头顶渡了一层遥不可及的光圈,她神情淡漠,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让他臣服,让他心甘情愿跪下想吻她的鞋尖:


    “徐映灼,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警告。


    身份?


    徐映灼躺在床上想了一夜,他这样卑微的身份,除了蹲在遥远的角落里渴求她偶尔的目光,还能做些什么?


    第二天徐映灼给女儿涂好儿童防晒,装进婴儿车里,肩上背着水壶育婴包准备出门。


    管家丢下帕子急匆匆过来:“你要带小姐去哪里?”


    徐映灼:“今天天气好,我带着小姐出去晒太阳,小姐总闷在家听磁带也不是个事。放心吧,我就在附近走走。”


    “那我多叫几个人陪你。”


    “别折腾了,我去去就回。”


    汇南公馆特别大,光是花园就有好几个,平时铮铮户外活动都在花园里,大人生怕她走远了磕着碰着。徐康然知道徐映灼去黎家当保姆,一点儿也没觉得丢脸,每次打电话话题都在铮铮身上,千万个叮嘱徐映灼不能有一点马虎。


    铮铮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好奇地在婴儿车里眨眼睛。


    “铮铮,这是蝴蝶。”


    “爹!爹!”铮铮伸出小胖手想抓半空中的蝴蝶,她现在快八个月了,偶尔能含糊不清吐出几个字。


    “不是爹,是蝶。”


    “爹!爹!”


    “算了……铮铮,一会去公司看见妈妈要大声叫住她,记住了吗?”


    徐映灼蹲下给她擦嘴角的口水,他今天出门把女儿打扮得很漂亮,编了两个小辫子,穿了一身红色波点蓬蓬裙,喜庆又可爱。铮铮继承了黎愿和徐映灼优秀的外表,秉承着一加一大于二的原则,蛊惑一众路人的芳心。


    就这么一小截路,徐映灼遇到两个星探问他“你家宝宝要不要当童模?”


    徐映灼耽误了一会儿,到黎氏大楼,正值下班高峰期。


    徐映灼被休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前台很快就认出这位下堂夫,一时不知该不该放他去总裁办。


    好在徐映灼并未为难他,男人抱着女儿坐在黎氏大门边的沙发上,吸引不少目光。


    “不是说董事长离婚了吗?看着不像啊,难道又和好啦?”


    “估计是的,不然黎董会让他带着孩子过来接下班?”


    徐映灼仿佛没听到这些议论,不动声色地喂铮铮喝水,男人的声音温柔,清晰可闻:


    “乖,和爸爸一起等妈妈下班。”


    “妈妈?”黎铮眨着大大的眼睛。


    员工的心都被萌化了:


    “呜呜,黎董,我年终奖想要这个娃娃!”


    “董事长真是幸福死了,帅气贤惠的老公和粉雕玉琢的宝宝。”


    黎愿迟了半个小时下班,黎铮比徐映灼先看到她,小短腿扑腾扑腾在婴儿车里激动地甩着,指着电梯含糊不清地喊着:


    “妈妈!妈妈!”


    黎愿听到女儿奶呼呼的声音,很诧异,看到门口的黎铮后冰山似的面容瞬间暖了下来,脚步变得轻快。


    “铮铮。”黎愿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吸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女儿身后的男人。


    “你来干什么?”


    柔情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嫌弃,这猝不及防的变化让徐映灼心碎得很,男人小声说:“我是保姆,小姐在哪我在哪。”


    “下次直接去楼上等。”黎愿担心女儿在门口被风吹感冒了。


    徐映灼眼睛一亮,然后走在黎愿和女儿身后扭扭捏捏的说:“这样会不会不好呀?我怕别人误会我们复婚了……”


    “对,所以你送完铮铮就回家,不要多停留。”


    “……哦。”


    一连几天徐映灼都带着黎铮去接黎愿下班,有的时候黎愿会加班,徐映灼就在家做好了饭带来,死皮赖脸留下,在办公室伺候她们母女俩进餐。


    这天黎愿开完会照常回到办公室,还没走近就听见女儿清脆的笑声,疲惫瞬间清空,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黎愿推开门,铮铮坐在地毯上朝她伸出小胖手:


    “妈妈~”


    黎愿抱起她,环视一圈,没有看见徐映灼的身影。


    “家主,小徐请假了。”管家暂接他的工作,在办公室摆好晚餐:“今天的菜是厨师做的,您看看合不合胃口。”


    黎愿夹了一筷子青菜,吃了一口就放下。


    她还是喜欢吃徐映灼炒的,徐映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炒出锅的青菜脆嫩爽口的,还带着蔬菜本身的清甜。而这一份放了太多调料,失去食物本身的味道。


    徐映灼每天晚上都会帮黎愿疏通穴位,黎愿被他按得昏昏欲睡,男人总是趁着她睡着悄悄把她挪上床然后离开。


    而今天徐映灼一夜未归,黎愿少了点程序竟然睡不着觉?!


    第二天,黎愿打着哈欠起床,往常这个时间徐映灼已经伺候好铮铮抱着她站在门口送她上班——


    “铮铮给妈妈说再见,让妈妈注意安全,中午按时吃饭!”


    黎愿起身,门口空无一人。


    “家主,注意安全。”管家站在门口亲切地笑。


    “嗯。”


    管家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敷衍,有些心梗。


    怎么个事?难道他没小徐长得帅就不配站在门口送她吗?


    晚上,徐映灼还是没回家,黎愿一个电话打过去。


    “黎…家主怎么了?”徐映灼很快就接通了。


    黎愿言简意赅:“什么时候回来?”


    “唔……”徐映灼的声音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


    “快了,还有一瓶。”


    还有一瓶?!


    黎愿瞬间火冒三丈:“徐映灼,你别回来了。”


    请假就为了跑出去喝酒?黎愿再也不会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啊?”


    “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黎愿冷冷挂断电话。


    “喂喂?家主?黎愿?老婆?”电话嘟嘟直响,徐映灼急得手机都拿不稳。


    “先生别乱动,还有最后一瓶。”护士小姐替他挂上最后一瓶点滴,叮嘱:“烧还没退,记得多喝热水。”


    徐映灼胸口闷闷的,他昏睡了两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视频会议中断,过了一会儿,颜伍打电话过来汇报:“老板你怎么下线了?刚刚甲方让您周六来公司签合同,您记得来一趟。”


    “咳咳咳……好。”


    男人声音虚弱,让颜伍不禁回想起他在南非中毒的那一夜,语气紧张:“我的少爷哟,要不您把黎家的工作辞了吧,您是孩子他爹想什么时候看孩子直接正大光明去就好了啊?干嘛这么卑微?”


    徐映灼白天带孩子,晚上线上工作,一天睡眠时间不到四小时,整日精神恍惚,风一吹就病倒了。


    “你不懂。”徐映灼挂断电话。


    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是他在黎愿面前赎罪的机会,更是他早日在黎家站稳脚跟的契机!


    徐映灼输完液昏昏沉沉地打车回家。


    客厅漆黑,徐映灼小声地回家,走到楼梯口突然亮起灯。


    黎愿下楼接水。


    徐映灼睡前会在她的床头放一杯温水,可他这两天不在家,黎愿的水杯是空的,半夜被渴醒,只能自己下楼接水。


    徐映灼接过她的杯子去厨房。


    黎愿并未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倚在吧台抬眼打量着他。厨房的灯又浅又黄,打在他身上平添几分脆弱感,他的睫毛又长又浓,侧脸优越的轮廓在墙上刻了一道锋利的阴影。


    徐映灼手指修长,烧着热水。


    “家主,对不起,我以后不请假了。”徐映灼试好水温,把杯子把手那面朝着黎愿递给她,眼睛湿漉漉地凝视着她,拉着她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哀求:


    “别开除我,求求您……”


    徐映灼低烧未退,他感到灼热,却不发汗。身体的温度反应在脸上,他白皙的脖颈连着脸颊都泛着红,连锁l骨往l下都染上秀色可餐的粉。


    他的唇,也是粉的。


    那他的那里也是粉的吗……


    黎愿不自觉就回想起监控里的画面,一阵脑热:“你怎么求我?”


    徐映灼侧着头,大脑迟缓地接受她的话,他咬着唇,声音带着沙哑,脸上浮现出懵懂的不解。


    “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他现在的样子明明那么诱人,却非要露出一副清纯的表情……


    啧,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黎愿放下水杯,手指上残留着水杯温热的温度,女人抬手,指腹在他饱满的唇上摩挲,这是更加滚烫的温度。


    黎愿附在他耳边说:“给我看看你的……”


    徐映灼愣了好几秒,不可置信地推开她,双手捂住自己,耳朵更红了:“黎愿!我们离婚了!”


    黎愿不解:


    “离婚就不可以做了吗?”


    第68章 第 68 章 没有你,我好像没有家了……


    离婚就不可以做了吗?


    徐映灼还以为自己烧糊涂出现了幻听, 但眼前的女人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理直气壮的困惑。


    “当然不可以!”他红着脖子说。


    黎愿也不勉强,遗憾点点头然后离开。


    徐映灼见她也不继续说点啥, 一颗心她吊得不上不下。


    “黎愿,这种事要很亲密的两个人才能做的……”徐映灼跟在她后边絮絮叨叨地劝诫:


    “但我知道自己秀色可餐,很难有女人能把持住。这样吧,我们明天去复婚,以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做的昏天黑地,做的没日没夜,做的死去活来。


    黎愿到了房间, 拦住尾随的男人,似笑非笑: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只有你一个选项?”


    “你什么意思?”徐映灼这下是真慌了, 绷不住了:


    “你还想睡谁?孟礼珩?我跟你说这种阴恻恻的男人一般都虚,两下就没了……还是陈揽?不行啊他那么老,吃着硌嘴。”


    “算了, 还是睡我吧……”徐映灼认命般地开始脱衣服, 露出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都不忘腾出时间练就的完美好身材:


    “先说好, 下不为例,如果满意的话得转长期。现在提倡持证上床,你身为华盛和黎氏的董事长,京都商界的地头龙,要为公民带一个好头, 抵制这种轻浮的风气。”


    他语气全然是不赞同,可一点也没耽误他脱衣服的速度, 话还没说完,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l裤。


    黎愿按住他的手。


    “你要亲自上手检查吗?”徐映灼脸上浮现出羞涩与期待,声音颤抖:


    “我没用过, 全攒着,都给你……”


    他懂,黎愿从前做这事也不喜欢他太顺从,最好表现得反抗一点,她会开心的。


    黎愿“开心”地发出一声嗤笑,然后把他丢出房间,砰一声关门。


    “我被退货了?”徐映灼不可思议,使劲儿拍门:


    “开门啊黎愿!你不是想要我吗?我给还不行吗?”


    “我今天穿的是你最喜欢的豹纹内l裤,你再看一眼嘛!”


    “阿嚏——我衣服还在里面呢呜呜呜……”


    别墅,凌晨,一道全身赤裸的身影捂着胸口狂奔下楼。


    *


    徐映灼半夜裸奔,第二天烧得更严重了。整个人昏昏沉沉,走路都是飘的,他怕传染女儿又请假了一天。


    徐映灼现在是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请了假后多睡了两个小时,下午就拖着虚弱的身体去公司。


    公司悄悄上市,徐映灼并没有借用徐家的名气,甲方大多都是小企业,全副身家加起来估计还没他零花钱多,但态度却十分狂妄。


    有好几次甲方太过刁难,颜伍都担心大少爷把桌子一把掀了。但徐映灼表现得异常沉稳,一改之前浮躁的性子,用最理智专业的态度扭转局面。


    颜伍看得失神,待人走后,喃喃道:“少爷,您变了,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全部打出去。”


    “那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咳咳咳……”男人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只是声音沙哑得可怕,多说一句话都吃力地咳嗽


    颜伍赶紧倒了一杯热水,亲眼盯着他把药吞下去,心疼不已:“您好歹手握巨款分手费,又有华盛的股权……干嘛这么拼命?”


    药片化开在嘴里,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蔓延而上,男人想到什么,突然自嘲一笑:


    “你知道吗,她说我的爱没有价值。”


    没由来的一句话,像是在回答颜伍,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徐映灼始终无法忘记黎愿离婚时说的这句话,每个失眠深夜,这句话就像噩梦般萦绕在他的脑海,以至于现在都很耿耿于怀。


    “我很爱她,所以我要变成一个有价值的人,这样我的爱才会有价值。”


    这样黎愿才不会嫌弃他……他只是想离她更近一些,至少不要让人觉得黎愿和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遥不可及,毫不相配。


    下午,徐映灼挺着疲惫又虚弱的身体回家,到了客厅实在腿软,原想着在沙发上坐一会,没想到直接昏睡过去。


    他被女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吵醒,眼睛呆滞地睁开——


    黎愿不知何时下班,抱着女儿用英文讲故事,女人盘着头发,额间掉落一缕微卷的发丝,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脖子。


    黎铮用手指好奇地缠着她的发丝,黎愿并未斥责,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是妈妈的头发。”


    “头?头!”


    黎铮很会模仿人说话,接收到新词后兴奋地乱动,攥着头发的小手不小心拉扯到黎愿的发丝。


    “嘶……疼。”黎愿皱眉,示意她放开。


    “疼?”


    不到一岁的小孩似乎不懂这个词语,依旧攥紧妈妈的头发,傻乎乎地望着她。


    黎愿抬手,毫不心疼地揪着女儿的小马尾,很快,黎铮便疼哭了。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疼。”黎愿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可眼神是毋庸置疑的严厉。黎铮一边怕她,一边依赖她,就这么轻易被哄好了。


    她再也不敢扯妈妈的头发了。


    黎愿笑着贴了贴她,表扬:“乖宝宝,你是妈妈最乖的孩子。”


    她的笑容,为数不多,但几乎都给了黎铮。而在徐映灼醒来的那一瞬间尽数收回,这让徐映灼心里产生一种巨大的落差感。


    为什么……犯了错的黎铮被训诫后能重新得到黎愿的温柔,而他却不能?


    黎愿抱着女儿,走了两步,裙摆被拉住。


    徐映灼一张脸都埋在她的雪纺裙边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哽咽沙哑的声音:


    “妈妈,你也疼疼我吧……”


    我才是你最乖的孩子啊……


    徐映灼眼眶酸涩,那没出息的眼泪一颗一颗掉落在她的裙摆上,留下泪痕。黎愿甚至不知道他是因为哪句话难过,他就这么莫名其妙毫无征兆地开始哭。


    徐映灼崩溃了。


    他真的太久没得到黎愿的温柔了……


    他这朵娇花,没有名为宠爱的雨露灌养,快要枯萎了。


    黎铮第一个反应过来,摇摇晃晃地给徐映灼递了张纸,小小的人儿发出小小的嫌弃:


    “羞!羞!”


    徐映灼:“……”


    黎愿扯了一下裙摆,徐映灼手中一空,雪纺冰冰凉凉的触感还残留在手心,他的心空洞得可怕。


    黎愿抱着女儿上楼,在跨上最后一梯时突然转过身,男人依旧呆呆瑟缩在沙发上,宛如一团落寞又杂乱的毛线球。


    “以后不准睡在客厅。”她警告。


    “哦。”


    徐映灼深知自己的身份,他不是这别墅的主人,一个佣人,怎么能随便在沙发上睡觉?


    黎愿:“地下室冷,搬到二楼客房。”


    *


    徐映灼和黎愿就保持着这样诡异又和谐的关系,像主仆,又比雇佣关系亲密。像夫妻……又不睡。


    徐映灼勤勤恳恳伺候铮铮小姐,只是趁着主人不在悄悄教她叫自己爸爸,这些的小动作黎愿当然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前黎铮会甜甜地叫她爸爸。


    但她现在是两岁的小朋友,已经会了三国语言,说话有逻辑有思考。她眨着疑惑的眼:“爸爸不应该是妈妈的男人吗?可你为什么是我的保姆?”


    徐映灼哑口无言。


    “好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把电视打开,妈妈今天要上财经频道。”


    “……”


    黎愿晚上出差回家,先看了熟睡的女儿,回到房间发现门口站了个男人。


    “有事?”


    “家主。”徐映灼谄媚一笑,然后支支吾吾道:“铮铮小姐下半年要去幼儿园了。”


    他说着说着就跟着黎愿混到她房间,替她挂外套,按摩,卸妆……一套流程十分熟练。


    黎氏从黎铮出生后就在京都修建了一家私立国际幼儿园,里面的设施建筑环境都是最好的,老师也都是精心挑选的,这两年陆陆续续收了很多学生,一边营业一边等着铮铮小姐大驾光临。


    黎愿:“所以?”


    “小姐上学,去了集体生活,肯定会接收到各种言论。但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内心很敏感……你也不想铮铮去幼儿园被同学歧视,说她爹是家里的佣人吧?”


    徐映灼言辞恳切,他弯着腰说话很累,干脆跪下了,虔诚般地朝黎愿磕了两个响头,认真又紧张地求她:


    “黎愿,我们复婚吧。”


    男人很高,跪下后竟然还能与她平视。


    黎愿沉默了。


    徐映灼这两年烟酒不沾,脾气收敛,私下搞着自己的事业,黎愿时常不在家,他照顾女儿,孝敬两边的父母,一个怨言也不曾有过。


    时隔两年,这是他第一次提到复婚。


    “嗯。”


    徐映灼眼睛一亮。


    “不行。”


    又熄灭了。


    “是我心急了。”徐映灼吸了一口气,压下酸楚,强撑着笑容,在她的床头惯例放一杯温水,悄声合上门:


    “晚安家主。”


    第二天,徐映灼放假,回徐家参加奶奶生日宴。


    徐奶年轻时蛮横泼辣,八十岁突然中风,病痛并没有打击她的意志,反而使她脾气更涨。


    徐映灼离婚后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当,跑去前妻家当佣人,这让一贯要面子的老人怎么接受得了?


    她躺在床上,嘴唇边歪边颤抖:“赶紧把你的工作辞了,重新娶个老婆,生个儿子,不然我死了都合不上眼!”


    徐映灼语气淡淡:“奶奶放心,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徐奶奶气了一通,见没人理会她,又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算了,女儿也行,你把她名字改过来,我们徐家的孩子跟别人姓像什么话?”


    “要不是黎愿不同意,我也想跟着她姓。”


    徐映灼耐心告罄,起身:“奶你别送了,我只请了半天假,回去干活了。”


    徐映灼回了一趟家,徐奶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回家后,家里的两个主人都不在,管家和保洁也不知去哪了,整栋别墅空空如也,徐映灼越来越不安。


    很多天后,黎愿和黎铮也一直没回家,徐映灼像是被遗弃在这空旷的别墅。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黎愿才接通。


    黎愿刚一接通,徐映灼就哭了:“我错了,黎愿,我错了,我不该提复婚的,你别带着孩子离开我……”


    徐映灼恐慌极了,一定是他那晚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了不该有的妄想,所以黎愿要抛弃他,给他教训。


    “我以后不提了,你别丢下我……”男人声音崩溃,眼眶通红,不安地攥紧手机:“你快回来吧,我害怕。”


    黎愿这才想起忘记通知他了,抱歉道:“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我上岛了,估计得在这边呆一个月。”


    徐映灼止住眼泪,可声音仍带哭腔:“那铮铮呢?”


    “爸妈带着她去国外看动物大迁徙,也要半个月才回来。”


    “哦……”


    徐映灼不安的心渐渐稳定下来,想到什么又突然开始慌乱:“你们都走了,那我怎么办呢?”


    “你?”黎愿疑惑道:“你又不在我考虑的范围。”


    这两年徐映灼几乎一心埋在家庭,都没找过周寒他们,狐朋狗友的小群刚开始还热闹着,这段时间也渐渐冷却下来。


    他偶尔才抽空看群里的消息。


    周寒结婚了,收了心和妻子两个人去欧洲闯荡。


    吴一邦依旧是单身主义,过得潇洒,接手徐映灼的赛车馆,还是那个浪荡嘴毒的公子哥。


    杜潇说自己被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狠狠拒绝了,心灰意冷到处旅行。


    孟礼珩更是直接消失。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要过,但徐映灼好像渐渐没有了朋友,也忘记怎么社交,更不知道没有老婆和孩子该如何打发这漫长又空虚的日子。


    他的人生变得十分无趣。


    黎愿:“给你放半个月假,工资照发,你爱去哪去哪。”


    “我不知道啊……”徐映灼垂下头,失魂落魄地哽咽:


    “没有你,我好像没有家了。”


    第69章 第 69 章 海上尸体


    星海村面向琼海, 背靠大山,藏在海岸线与蜿蜒山脉的褶皱里,少有人知。黎愿把山打通修了高铁站, 这两年才陆陆续续有游客来玩。


    项目到了尾声,黎愿亲自到现场监工。


    时雪遥担忧道:“黎董,项目进度太慢了,辉耀那边已经把推广放出去了。这几天有博主反应录视频时施工的声音很吵,影响宣传。”


    黎愿也很头疼,渔民每天早上都要占用施工的海滩捕鱼,到了晚上七点又要将施工队叫停, 说影响休息。施工预期拉太长,黎愿担心影响景点开放的时间。


    黎愿正烦躁着, 徐映灼打电话来直接撞上枪口。男人小心翼翼问:“黎愿,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徐映灼可是忍了很多天才打的电话,他一个人在家里快寂寞死了。


    “少管我。”黎愿没空搭理他。


    徐映灼一噎:“我只是想告诉你, 明天降温了, 你带厚衣服了吗?我送两件大衣过来?”


    “不要。”


    “你在那边吃得惯吗?要不我过来给你做饭吧!”


    “别来。”


    徐映灼委屈极了, 他只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呆她身边:“那你在那边有没有什么缺的?我给你送过来,送完我就走。”


    男人一直追问,黎愿耐心告急,对着电话吼:“缺缺缺,我缺钱行了吧?支付宝给我打几亿过来, 没有就闭嘴,别烦我!”


    她把徐映灼拉黑。


    一语成谶, 没想到黎愿第二天真的缺钱了。


    “黎董,三汇集团今早宣告破产,后续资金要么我们两家补齐, 要么重新拉投资方。”


    时雪遥面露沉色,对方宣告破产,后续的资金链直接断开,这样的事情真是让她们毫无准备。


    黎愿作为最大的股东和项目负责人,她得立即拍板拿主意,眼下最好的办法是黎氏直接把追资补上,节省时间。


    陈揽看出她的想法,小声提醒:“黎董,公司的流动资金全都锁定在那三个政府项目上了,按合同规定,验收前不能挪用,目前公账上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


    这还真是麻烦……


    “先去银行申请紧急款,暂停北湾所有施工,把余下资金先挪到珊瑚桥。”黎愿冷静吩咐。


    “是!”


    晚上黎愿和时雪遥结伴回酒店,正巧听见值夜班的巡逻在抓人,星海村目前还未对外开放,只有项目团队和邀约的宣传网红才能入内。


    混进来一个没有工牌的外人,巡逻将他拦住,那人嚷嚷得极大声。


    “不是,我真有家属在里面,我进去找给你们看!”徐映灼试图替自己辩解。


    “你可以打电话让你的家人出来接你。”


    男人张了张嘴,无力又闭上。他的电话早上被黎愿拉黑了,根本打不通。


    “快走吧,哪有一家人没有电话的?我们这都是保密项目,对家别打探。”巡逻咬死他就是别的公司派来的奸细。


    徐映灼一手提着家里的饭菜,另外一只手上全是女人的厚衣服。他坐了一天飞机,风尘仆仆,目光忧愁。


    忽而看到远方的黎愿,眼睛登时亮了。


    “黎愿!我在这里!”女人往这边走,徐映灼冲出人群闪现到她面前,兴奋且骄傲地说:


    “你快跟他们说,你认识我!”


    黎愿真的很不想承认他们认识,但……


    “放他进来吧。”


    巡逻一惊:“对不起董事长,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黎愿没有为难他,温和道:“没关系,你工作很负责。”


    时雪遥见他带了一堆东西,隐隐闻到一股香味,好奇问:“徐少爷还做了饭?”


    “对啊。”徐映灼呲着个牙傻乎乎的笑:“我怕黎愿在这边没胃口,在家做好饭带来了。”


    “您真贤惠呀。”


    徐映灼跟着黎愿回房间,把菜热了一遍。


    “你爱喝的酸萝卜老鸭汤、香煎和牛、茄汁鲍鱼……”徐映灼将菜全部摆出来,竟然摆满了一桌子。他甚至还把家里的餐具也带来了,拿出黎愿专用的汤碗,盛了一碗酸酸辣辣的老鸭汤吹凉,一勺一勺地喂她。


    “好喝吗?”


    “还行吧。”黎愿勉勉强强的说。


    星海村这边吃的都是大锅饭,也没有外卖,这边的口味偏甜,黎愿确实不怎么吃得惯。


    不知不觉,她已经把碗里的汤全部喝光了。


    徐映灼早已习惯她的口是心非,悄悄勾了勾唇,把口袋里的女士大衣拿出来熨好。


    “你什么时候走?”黎愿吃完饭就赶人。


    徐映灼心塞,小声哀求:“明天再走好不好?今天已经没有飞机了。”


    黎愿大发慈悲地点了头。


    “对了。”徐映灼收拾完碗筷,突然想起正事,蹲在黎愿面前,将背包打开:


    “这是离婚的时候你分我的钱,八千万,我一分没动过,给你。”


    黎愿的手里被塞了一张银行卡。


    徐映灼又掏一张:“给你,这是我持股的分红……”


    黎愿收着。


    “给你,这是爸妈给我存的基金……”


    他掏了一张又一张,小小的背包里装满无数张银行卡,黎愿手都接累了。


    最后,徐映灼掏出一张黑色金边的卡,金额庞大:“这是我这两年自己赚的钱,黎愿,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靠父母帮衬的公子哥,我现在可以自己赚钱了。这些……全部都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黎愿有些意外。


    “这些够了吗?不够我就去贷款,你放心,我芝麻信用分可高了,能贷很多呢。”徐映灼担心黎愿不够用,幸好结婚那段时间频频贷款又火速还上,信用分被刷得很高。


    “够了。”黎愿正愁资金,也不跟前夫客气,将一叠卡都放进自己口袋里。


    徐映灼见自己终于能帮到她,心里特别开心,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仰望着她。


    更开心的还在后面……


    黎愿:“不着急的话可以留下来多玩几天。”


    “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


    徐映灼心满意足地留下来。


    星海村的客房简陋,甚至还不如黎家的佣人房,尽管如此徐映灼睡得分外香甜。


    女人如天,有黎愿在,他这颗如同浮云般飘动不安的心才能有个归宿。


    黎愿说好让他玩几天,然而早上天还没亮就把他叫醒。


    徐映灼双眼朦胧地跟在她身后,耳边是越来越清晰的海浪声。五点二十分的海面依旧是静谧的深蓝色,只有遥远的海平线染上一抹微弱的暖红色光晕。


    拖鞋踩在沙滩上,如同踩进了软绵绵的云里。


    天还还灰蒙蒙的,岸边已经很热闹了。有搭着渔网下海的,有在石头缝里敲牡蛎的,还有上船准备出海的。


    “他们缺人,你去帮一下。”黎愿通知他。


    徐映灼换上救生衣迷迷糊糊地跟着上渔船,他就像一块好用的砖头,哪里缺人黎愿就把他扔去哪里,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这艘渔船全是驻村的老人,年纪大了,干活不利索,总是耽误施工时间。徐映灼成了渔船上唯一年轻的劳动力,忙上忙下。


    今天出海收海带,徐映灼气喘吁吁地将沉重潮湿的海带拖上渔船,放进箱子里,一箱一箱的搬上岸。


    岸边的太阳又晒又刺眼,那云朵般软绵的沙滩变得灼烧,每一步都烫到脚心。脸上沾到了海水的咸腥,混合汗水淌下,徐映灼不小心搓眼,辣得眼泪直流。


    呜呜呜……太疼了……


    上午十点,黎愿带着施工队再次返回沙滩,这些渔民依旧没有在规定好的时间内干完活。


    再看徐映灼,男人眼眶红红,站一边揉着眼睛,根本没有在帮忙!


    黎愿火冒三丈:“让你帮着做点事委屈你了是吧?”


    徐映灼被冤枉了,百口莫辩:“我没有,我就歇了一会儿……”


    这样的感觉就像徐映灼小时候做了一下午作业,刚打开电脑就被回家的爸妈发现了。


    黎愿只相信眼见为实,渔船上的老人都佝偻着背搬海带,徐映灼一个年轻人竟然还在旁边摸鱼?不像话!耽误她的进度!


    有黎愿在旁边亲自监督他,徐映灼更不敢有一点偷懒的动作,继续搬他的海带。


    “跑快点,没多少时间了!”黎愿看了眼手表,没好气地瞪他:“你就不能一趟搬十箱?真没用。”


    徐映灼两眼一黑:“黎愿,我不是你的黑奴!”


    “闭嘴。”黎大小姐说什么听着就是了,岂能容忍别人反驳。她不知道从拿薅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海带握在手里,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对着他的翘臀用海带狠狠一抽:


    “愣着干嘛?动起来!”


    夭寿啦!在家被皮带抽!出门被海带抽!


    男人把怨气默默咽在肚皮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有。


    黎愿监督了他一会,被陈揽叫走,离开前叮嘱:“十一点前把这些全部搬完离开,耽误一分钟你就收拾东西回家吧。”


    男人委委屈屈地干活。


    有了徐映灼这个免费劳动力加入,渔民的效率变高了,收工也比往常快很多。黎愿有了钱和时间,终于可以将项目加快速度推进下去。


    这天晚上,黎愿饿了徐映灼都还没回家做饭,失职得很。


    吃惯了徐映灼做的山珍海味,黎愿开始挑食,黄昏已落,她带着人去海滩寻他。


    黎愿在一艘岸边的货船上找到徐映灼,货船上全是挂晒的海带,一箱一箱的堆积在船上,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徐映灼弯着腰把半个身子埋进箱子里,他在找东西,找得认真,连黎愿的脚步声都没听出来。


    “徐映灼。”黎愿双手插兜,冷冷出声:


    “回家做饭了。”


    徐映灼听到后面的声音,身体绷直,从海带箱里抬出头。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黎愿看见他很快速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才转身,徐映灼眼尾若有若无的红着,嘴角勾出一个很勉强的弧度。


    笑得极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我这就回去。”


    “你又在委屈什么?”


    黎愿无语地看着他,徐映灼在她面前哭的次数比两岁的女儿还多,真是不像话。


    黎愿不问还好,一问徐映灼就憋不住了,像受了好大的委屈似的。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我,我的婚戒找不到了……一定是我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丢的……”男人抽抽噎噎,哭着从成堆的海带里翻找他的戒指,像狗一样狼狈。


    离婚后徐映灼也不曾摘下戒指,无名指上有一圈浅凹的印记,这是他被黎愿拥有过的证明,哪怕自己现在已经被抛弃了。


    他从日出找到日落,整整一天不曾停歇,每一箱海带都被他翻出来找。


    手腕被女人霸道地拽住,带着强势的力道,黎愿神色难辨。


    “不要再找了。”她警告,可语气却没有那么生硬。


    “好。”


    “你乖一点,我回城重新给你买一个。”


    “好!”


    徐映灼破涕为笑,拉着她身后的衣角离开。


    他殷切地做了一大桌菜,服侍她吃完饭后,又把黎愿的衣服洗了。女人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他在阳台轻哼着歌晾衣服。


    晚风阵阵,岁月静好。


    曾经徐映灼的梦想很丰富,当赛车王,打通所有游戏,自由潇洒地走遍全世界……


    而现在,他只希望黎愿在身边给他留个位置,他想这样守着她和女儿慢慢变老,过着宁静简单,相妻教子的幸福生活。


    临走前,徐映灼问:“黎愿,你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黎愿合上书,思考了一会儿:“鳕鱼粥,不要放生姜。”


    “好,那我明天做好了送过来。”徐映灼笑得眉眼弯弯。


    可是第二天,黎愿没有等来那碗鳕鱼粥,却等来徐映灼的噩耗。


    徐映灼失踪了。


    他的手机和项链留在房间里,整个人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


    “最后一个监控录像显示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往北湾的海边走,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们已经让人去海里寻了。”监控室的保安说。


    黎愿:“你的意思是他跳海了?”


    保安斟酌道:“黎董,我不是这个意思……北湾的岸边很陡,晚上视线不好容易踩空,所以我们都不让小孩去那边玩。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愿脸色瞬间惨白,她用力地扶着桌沿,深吸一口气,声音狠厉:“继续找!把琼海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一旁的村长听后默默增加了人手。小小的监控室乌云密布,黎愿的表情从未如此难看过。


    陈揽倒了一杯水,贴心道:“黎董,喝口安神茶吧,如果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需要您主持大局,您可千万不能倒下……”


    黎愿气得把杯子砸他身上:“闭嘴,人还没死你就这么咒?!有这装腔作势的功夫不如脱了衣服下去帮忙。”


    茶水脏了全身,陈揽从未被她这样不留情面的骂过,神色晦暗。


    时间过得太漫长了,久到黎愿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往常她只要有一点点冷,徐映灼都会很有眼见力地拿出准备好的披风。这么多年,徐映灼在她的百般磨练中变成她肚子里的蛔虫。


    很多时候,黎愿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徐映灼,你在哪里……


    监控室的小破门被推开,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这声音很刺耳,让人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了村长!我们出海捞到了一具被鲨鱼啃残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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