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真坏种
chapter15
周源跟隔壁桌小孩玩半天,那小孩被家人叫去吃饭。他只好也回来,坐在姐姐身边,刚刚他就听到这位叔叔喊姐姐的英文名了,他心里顿时就有了些想法,但没有立马说出来,而是默默观察他。
周倾在弟弟面前换了一张温和的笑脸,点的菜里有讨好儿童口味的柠檬烤翅,苏荃平时不怎么让周源吃鸡,说激素多,鼓励他多吃鱼,因为对脑子好。
周倾并不觉得这点量能有什么影响,但这种小事也没有必要反驳妈妈,顺从她就好了。在外面周倾还是很愿意让弟弟高兴的,给他夹了一根鸡翅。石斑鱼是清蒸的,她也扒了一块肚皮上的肉给周源。
视线回到自己的餐盘里,她发现自己的盘子里也有一块鱼肉,刺已经被挑干净了。梁淙放下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源,打量的目光并不掩饰,这对姐弟一致长得像他们的妈妈,都是漂亮人儿。
周倾没说话,盯着盘里的鱼肉,周源倒是很大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梁淙。”
“我叫周源。庄周梦蝶的周,正本清源的源。”小男生大眼圆溜溜地转着,大胆表现他的好奇心,“你是我姐姐在国外的同学吗?”
周倾听他这个描述就皱了眉,这么装?理解这个年龄的小孩有虚荣心,但他知道这俩成语什么意思吗?
“是朋友。”
周源没吃鸡翅,矜持地用勺子挖鱼肉吃,毕竟带骨头的啃起来呲牙裂嘴不甚文雅,他又说:“那你认识瞿哥哥吗?”
周源所说的瞿哥哥,是周倾的前男友之一瞿蔚然,梁淙见证了不少两人谈恋爱的名场面。
“你们很熟吗?”他反问周源,声音尚算沉稳,也听不出情绪。
“见过而已。”周源散散地回答,确切地说是两次。一次是妈妈陪他出国参加夏令营,瞿蔚然陪着姐姐来找他们。另外一次是姐姐回来过年,没几天那个家伙就追着来了。当时全家人都热情地接见了他,周源作为小朋友接受了他的礼物,还被拉出来被迫表演了一段小提琴。
这些被他简短地叙述给了梁淙。
梁淙这才知道瞿蔚然来过明州,还见了她父母。他曾以为自己看的是一出虚假的王子与灰姑娘的样板戏,却不想是豪门真少爷和真小姐的爱恨纠缠,并且他还有幸出演了路人甲。
梁淙今天下午开会穿的正装,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这会儿摩擦着他的脖子。有点紧了。
周倾用鸡翅堵住了周源的嘴,让他不要瞎说话,周源继续问:“那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他冷声答。
周源本来想问问梁淙,这个瞿哥哥人在哪里,和姐姐有没有联系。他希望他们不要再联系了。
瞿蔚然这人挑不出错儿来,对他也还可以,但周源并不喜欢他。那天他弯着眼睛谢谢对方的礼物,笑得很喜庆,内心却在想:老天爷啊!快把这个家伙带走吧!
礼物哪儿买不着?他要多少,爸爸妈妈能给他买一堆!他可不希望姐姐跟一根儿香蕉谈恋爱,这人太花架子了,看着就不靠谱!
谁会喜欢一个瓜分自己亲人的人呢?
周源只是个小孩子,他不能准确描述这种阴暗的情绪,只能藏在心底。这会儿他又看看对面的冷脸叔叔,一双眼睛跟冰块似的,有些骇人。他又在心底叹气,姐姐也不要跟这个男的在一起!如果姐姐要谈恋爱的话,他已经给姐姐物色好了一个对象,他的数学老师,长得帅还很温柔。
梁淙低估了带小孩的难度,有周源在,他和周倾完全没办法谈正事,只能作罢。吃完饭,他顺便开车把姐弟俩送回家,周源吃完饭被空调热风一吹,直接就晕碳了,怎么都叫不醒,梁淙把他抱下车。
“给我吧。”周倾在小区门口要把周源接过来。
“你抱得动吗?”
“小看我了。”她只是看着瘦,但身上的肌肉比常年泡健身房的结实多了,在车间上百斤的货对她也没难度。
周源被她接过去,她当然没有梁淙的手臂那么长,足够把弟弟揽在怀里,但可以扛在肩上,稳稳的!
冬天尚没有过去,风是湿冷入骨的。梁淙站在路边看周倾的背影,她走得很快,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小学课本里的田螺姑娘。拥有红扑扑的脸蛋,温善的眼神,背篓背着弟妹,挽起裤脚在河边捉螃蟹。
梁淙从前没觉得周倾是富足的大小姐,但至少是无忧无虑的。如果周晋恺没死,她就不用照顾幼弟,也不会一头扎进厂里,而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周源被周倾扛在肩上的时候就醒了,但没好意思睁眼,他从眼缝里看冷脸叔叔一直在看他们,直到转弯梁淙看不见了,他才小声说:“姐,我下来自己走。”这么大了还让姐姐抱,多不好意思啊。
“别动。”周倾对着他蛄蛹的屁股扇了一巴掌,“给我挡挡风,好冷啊。”
“哦。”于是周源往姐姐身上扒了扒,尽力扮演着挡风被。
妈妈还没回来。
周倾把周源放回房间,叮嘱他洗漱换睡衣,自己也回房间换了衣服,重新洗了把脸,等周源房间的灯关了,她又开车出门。
梁淙发来一个地址,老外滩的酒吧。
进门并不吵,但光线很暗,是猩红色的,梁淙坐在角落与人聊天,他的外套挂在椅背上,里面是黑色衬衣和长裤,膝盖松散分开抻着的腿很长,皮鞋也很亮。
突然,周倾心里有点儿怵。但转瞬即逝。
见周倾走来,他的脸上有一层友好的笑,把身边人打发了,“想喝点什么?”
“你点吧。”周倾没来过这。
梁淙拿菜单点了一杯“庄周梦蝶”问她可不可以,周倾怀疑他故意的,嘲笑她弟弟装文化人。他给自己也重新点了一杯,周倾看清名字:瑶池乐饮。
好吧,这间吧的酒水名字怎么都起的那么荡漾?
周倾喝了一口面前的酒,柑橘和肉桂的味道,酒精度不高,口感还不错,她又看看梁淙的,不知道他的会不会更好喝一点。
她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心中又在思考,“你真的确定,要跟我合伙?”
“别纠结这些了。你今晚过来表明我们有谈下去的空间,对吗?”
“我是要考虑,不代表点头。”
“好的想法具有时效性,今年有价值,明年就一文不值。市场也就这么大,第一波人吃肉,第二波人喝汤,第三波人连锅都给你端走。”梁淙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赚钱这件事,我们都没有那么多时间犹豫。”
梁淙大概能猜到目前摆在周倾面前的困境,只是钱。他很直接地亮牌,他能给周倾带来多少,他微笑着说:“这样,我在股权上做出让步,你占51%,我占49%。”
这么明显的陷阱,周倾一下就听出来了,严肃地说:“你开什么玩笑?一开始就这样划分股权,下一轮融资谁都没有控制权了。”
喝了酒头脑还是清醒的,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梁淙脸上的笑更微妙了,“你很自信,首次创业就觉得自己能挺到下一轮融资。”
会不会再有融资,周倾暂时未必有抉择,但她没有考虑过失败。
“你想怎么样?”
“同股不同权,我是操盘者我占大股。”周倾昂着脖子,展露出不容反驳的气势,她至少要掌握67%的股权,但嘴上说的是70%,“项目能否做得起来,并不完全依赖资金,是掌控能力。”
很长时间,梁淙都盯着她看没有反应,周倾问:“你同意吗?”
梁淙把杯里的酒喝完,无聊地摇了摇头,却是回答:“好,按你说的来。”
出钱持小股,如果不是特别信任她的能力就是钱多烧的慌,“回答你上一个问题,我为什么确定跟你合作。”
“为什么?”
“你会成功的。”
“当然。”周倾当然也知道梁淙心眼子多,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信任她的能力,而是另有所图。
没关系,她选择他也是别有目的。
周倾抬手轻盈地与他碰了下,喝完这杯,她又叫了一整瓶的威士忌,算是庆祝。喝到最后脸色变了,鼻梁和双颊像打了层腮红,也像高原红。做出人生第一个大的决策,她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受。但坦诚地说,她的确有些高兴。
她垂着脑袋,梁淙看见她露出来的细细脖颈,淡淡香气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她的头发长了点,但年后又剪短了,现在看还是美少年。
梁淙的手指在她后脑勺上抚摸了下,并未触及头皮,周倾没看见也没感觉到。
“从我兜里掏这么多钱,你会让我赔得血本无归吗?”他开了个玩笑。
周倾却认真地说:“只要你不想着坑我,就不会。”
*
隔天早上,常境递给梁淙另一份商业企划书。
梁淙坐在椅子里扭动手腕,还是觉得不舒服,就贴了片膏药,昨晚扶周倾的时候闹个误会,被她不小心拧着了。
贴好后,梁淙看都没看就直接打了回去,说预算已经决定投给周倾。早上她就给他发来几份章程协议,分红,竞业,退出等等。她的动作很快。
“她有什么优势?”
“没有。”
当常境知道梁淙出了钱,还给了周倾大股的时候更不解了,“你拿这么多钱陪大小姐玩,千金一掷为红颜啊?”
梁淙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样的公司吗?”
“什么?”
“只缺钱的。”梁淙说:“我随便出个一两千万,对初创公司来说就是天使。后续的供应链,市场推广,销售渠道都不用我费心,周倾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常境不由笑了两声,“哈哈。”
“就算周倾太年轻,苏荃也不会让她随随便便倒下去。”况且她背后还有个倾虹厂,日后可以为他提供很多便利。
常境听完恍然大悟。他想起坊间一个传闻,鉴于周晋恺的儿子还太小,就有人打起周倾的主意,娶了她就实现阶级跃迁了,将倾虹的产业据为己有,过不了几年就改姓了,俗称吃绝户。
梁淙虽然不是那些恶劣的小男人,但他是狼子野心真坏种。
常境点燃一根烟,即使没见过周倾本人,但无论长得怎样,估摸着已经有怀才不遇的青年才俊去自荐枕席了。
他笑嘻嘻地玩笑道:“咱们的周大小姐,还真是腹背受敌。”
*
程锐的母亲膝盖动手术,他请了一周的假,销假回来在办公室没看见周倾,他也没好意思问别人。
过了两天是周一,周倾的办公桌直接空了,他去跟黄总汇报工作,才按捺不住好奇。
黄总在自己办公室里吃午饭,吃之前给自己测血糖,拿着采血笔在手指上扎。他年纪大了血糖十分不稳定,得注意了。
听见程锐这么问,他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知道,她去哪不用跟我汇报。”血糖值很快显现的数值偏高了,黄总叹口气,程锐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贴心带上了门。
黄总看着门口,小声说了句:“什么毛病?一点儿弯路都不想走?”
年轻人那点心思,瞒不了他这种老狐狸。
其实黄总今天心情不错的,决定吃一块小蛋糕犒劳自己,老婆给他准备的健康餐口味太次,人到中年,连吃这种最基本的享受都要被克扣,真是残忍。
至于黄总为什么高兴,周倾离开市场部是很大的原因。自从苏荃接管集团,管理就变得严格起来,老黄经历过倾虹最辉煌的时候,他自喻为古代将军,戎马半生,集团的市场做的最大的时候全国近一千家连锁店。现在虽然不甘心,但也接受了它的衰败。
老板的过世给了他启发,人最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事业什么的都是浮云,二来周倾那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又要搞事情,在这当苏荃的监视器很烦。
*
周倾给自己的新公司选址在创业产业园,是一栋独立的小楼,离一分厂很近,租金也不算贵。
这时她身边已经有了个勤快的助理。上周她在食堂遇到崔婶,主动问她女儿有没有找到工作,如果没有的话,考不考虑来她这。
崔婶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这不是巧了么,她最近正在投简历呢。小周,如果你们能合得来就太好了。”崔婶又说了很多女儿的优点,比如年年都拿奖学金,隔天就把女儿的纸质简历给了周倾。
崔婶的女儿叫林薇。这天妈妈回家跟她说给她找了个工作,是给大老板女儿做助理,林薇以为她妈是在开玩笑,她妈只是服装厂里的一名普通女工,上哪认识人去?后来简历被要走了一份才意识到可能是真的。
“人家看你的简历说可以,你只管去就行了,你妈还能害你不成?”崔婶笑得十分神气,又说:“我给她做了一个月的师傅,这点面子也还是有的。”
林薇真心觉得妈妈在吹牛,流水线上裁布的妇女,谁会给她面子啊?
“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崔婶交代女儿:“小周这人是不错,但毕竟身份摆在那,你勤快点,要抢着干活,泡茶收快递什么的能干就帮着干,给人留下好印象。”
林薇由此确定了,自己是去当拎包丫鬟的,这和上一家公司做前台有什么区别?
见到周倾的那天早上,她还是有点意外的。和她想象的千金大小姐形象天差地别,她穿了一件牛仔衬衣,工装裤,很普通的穿搭但看着挺舒服。为方便活动,她的袖子卷了几道,露出精瘦但线条流畅的小臂,高而清俊的女孩子。
周倾刚刚签下租约,站在新办公室里正在规划格局,笑着说:“你是林薇?叫我周倾就可以了。我先跟你说说咱们公司的情况,初创阶段会艰苦些,但别担心,薪资和五险一金,福利待遇统一按照总公司的标准,绩效……”
林薇并没有听多少进去,这些在来之前妈妈已经跟她说了。
周倾带林薇熟悉了一下办公室,还告诉她即将成立的部门,听上去很壮观,但目前她们只有俩人。林薇虽然不紧张了,但心里仍有些打鼓,这未免太初创了,靠不靠谱啊?
她忍不住观察周倾,在周倾身上,她对有钱人的刻板印象更深了,是那种低调而隐形的优越感。她的发质乌黑柔亮,发梢不会分叉,皮肤也非常好,白的透亮,没有任何瑕疵,应该是从小吃得营养健康,用高级的护肤品养出来的。
就连周倾身上那件看着普通,实则版型很好的牛仔衬衫,林薇无意间发现,竟然是香奈儿的中古款。
林薇的额头上有些痘印,太阳穴上也有几颗痘坑,她总是因此自卑,在网上种草了几款功效性护肤品,但用下来毫无作用不说,还烂脸了。
她十几岁脸上开始冒痘痘,有段时间特别严重,妈妈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了一堆原因,给开了医用面膜让回去敷,她的同学敷的也是这款面膜,据说很有用。但一盒竟然要120块钱,还只有5片。
妈妈攥着单子犹豫了会儿,说:“走,去交钱拿药!”
林薇在妈妈的眼里看出了为难与勉强。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工作挣钱,花钱的却有三个,根本没有能力为她的自尊心买单。
林薇拉住了妈妈,不屑地道:“别听医生胡说,都是骗钱的,没听说过什么面膜还能祛痘。”
林薇告诉妈妈,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加上蔬菜吃的少,多补充维生素也能改善。妈妈没有反对,在药店买了两瓶两块钱的维生素c片给她。
她每天都坚持吃,痘痘一点都没好,林薇数不清多少次了,自己洗完脸对着镜子流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呢?如果她家里的钱再宽裕一些,就不会有这个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陪着周倾跑各种手续,一直在外面,某些单位的人态度傲慢,动不动就不耐烦,甩脸色。有时候林薇都尴尬得想走了,周倾倒不受影响,她好像没看见人家对她白眼,也可能是厚脸皮。
林薇觉得厚脸皮在这是褒义词,确切说是充足的自信心 ,她完全不在乎别人有没有对她翻白眼。这个心态挺好的,比起外貌,林薇立马就觉得自己最先能改变的是心态。
这天递交完一份材料,两人从政务大厅出来,在一家米粉店解决了午餐。回公司的路上,周倾问她:“林薇,你有驾照吗?”
“我…不会开车。”因为没有买车的计划,就没去考。
周倾笑一下:“没关系。”
林薇不知道她说的这个“没关系”,是觉得一个人会不会开车是没关系的,还是这份工作会不会开车都没关系。
她猜了一会儿,没好意思问周倾,但心里不太自在,想着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这份芥蒂在林薇心里梗了很久。
周倾从总厂借调了人事赵姐帮忙招聘,赵姐效率很高,根据她列出来的需求,不到一周就把人员架构立好了。
林薇知道周倾不是唯一的老板,还有个合伙人,她只见过一次,对方露了个面就走了,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这天公司举办开业仪式,周倾给每个员工都包了红包,林薇也收到了,趁没人的时候打开看,里面是几张红色的毛爷爷。比她上一个老板大方多了,过年都只发二十的。
下午,林薇把一沓色板抱到周倾的办公室,下楼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迎面走了上来,林薇下意识就觉得他是传说中的另一个老板,但她不知道怎么叫,就在她驻足犹豫的时候,那人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好像把她视为了无需在意的绿植。
周倾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跟赵姐说需要再招几个版师进来,要经验丰富的,还得快点。赵姐直接跟她杠了:“小周啊,你真是会给我安排活儿。上哪儿招经验丰富的?”
周倾说:“实在不行,就从总厂借调几个过来。”
赵姐两眼一黑,越发觉得周倾在自立门户以后,就是小苏荃了,逐渐开始强势。
周倾解释她这边的设计师多是年轻小姑娘,设计师决定了产品的上限,而版师决定了产品的下限,得由经验丰富的带设计师。
赵姐听了她的理由倒不是觉得充分,而是发现自己没法推脱,表示这就去办。
周倾挂了电话,觉得有黑洞在凝视自己,后背一阵酥麻。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有据可循,后来发现那俩黑洞是梁淙的眼睛。
他站在她的门口好一会儿了。
梁淙刚去了他自己的办公室,没什么新鲜的,在周倾的斜对面,“你这儿怎么这么大?”反观周倾给自己布置的,是他的两倍不止,宽阔明亮,还拥有最好的视野。
周倾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梁总,你不经常来,空在那也是浪费。我办公室要负责一些接待工作,还兼顾会议室,自然是要体面些的。”
她作为这个公司的老板,为自己某点福利怎么了?这是属于她的办公室,她不用再在老爸的办公室来寻找未来了。
梁淙没听她虚伪的场面话,绕过她,走到她办公桌后面坐下来。电脑边摆了一张全家福,她的一家四口。
“上午我有会,这会儿才得空过来。”梁淙解释道,往桌上放了一只檀木盒子,“送你个开业礼物。”
周倾说了声谢谢,伸手正要打开,梁淙的手便迅速覆了上来,压住了她的手指。
周倾没抽得出来,只觉得他的手指很凉,“怎么了?”
“我走了再打开。”
“你在里面放定时炸////弹了?”周倾略一挑眉,她的位置被他坐了,她只能坐在自己的桌沿上。
“可能有。顺便检查一下,我有没有在里头放监视器。”他身体靠在了椅子里,微微仰头,看着她。她上他下,周倾的身体几乎是笼罩在他身上的,这姿势像挟持。
他的喉结几乎可察地上下滚了滚,手也很快离开了她的手背。
周倾觉得他的话有点奇怪,檀木盒里面盖着一层红布,她掀开是黄金的貔貅。
老爸的书柜里也有,听说貔貅第一眼要先看到自己的主人,保持对视,是互相接纳的过程,生意人比较信这个。
但周倾心里还真有那么点顾虑,梁淙这个人,就算有好心也不太纯粹。放监视器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周倾捧起这件神物,轻轻晃了晃,想知道里面有没有放东西。
下意识转眼,看见玻璃外面梁淙果然在看她。两人的办公室门正对着,不拉百叶帘,可以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有些嘲弄。
林薇又进来给周倾送第二批东西,看见貔貅,这体量,还是金子的,说这肯定好多钱吧?
周倾没回答,找了个风水宝地放置,她在心里期盼,保佑自己成功吧,她不能失败。
第16章 chapter16豺狼
chapter16
下午公司开设计企划,开到一半梁淙进来,满室的女孩子们看着他。
周倾顿了一顿,特意跟大家强调:“这是咱们的大老板,梁总!”
梁淙没应这话,恐怕她心里只认自己是老板吧,没谁会开会独独把老板落下的,还把老板丢在犄角旮旯办公。
“你们接着开,不用管我。”
“好,那我们继续。”
设计企划也相当于脑暴,每周固定一次,内容包括品类,波段和主题等,还有近期潮流分析。
周倾的身份应该还兼任了创意总监,下面有一个设计总监。梁淙很清楚这不是她自负,比如一个奢侈品牌的创意总监几乎决定了品牌的生死,创意服务于战略,她是最清楚自己公司战略方向的。
老板兼任创意总监的情况,在中国的服装公司里比比皆是,虽然有很多弊端,但也省去了许多沟通成本。
周倾自己年龄就不大,管理也是相对扁平,员工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或者叫老板,不会称什么总。但是她在工作效率上很严格,对设计部的要求每周上新30款,定向设计,以市场为主导,选完为止。
梁淙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什么意见都没有发表。
其实刚决定投钱的时候,在心里为自己的选择上了一份保险,至此他才觉得投周倾是个相对正确的选项。周倾的骨子里的确有生意人的基因,商业思维也相对成熟,在于她不拧巴。她不说自己要做什么产品,而是市场需要什么,她就提供什么。
梁淙见过许多的创始人,对梦想与情怀夸夸其谈,可落到执行力直接归零。这样的合作伙伴梁淙不会看第二眼。
这样看来,周倾在倾虹基层实习近一年的时间也没有白费。
他在腿上摊了个笔记本,记了点东西。在他的椅子旁边是一个毛毡板,钉着近期爆款产品图片,周倾正在给她的同事一一分析。
他一抬头就闻到了她指间散发出来的洗手液的味道。是舒肤佳,蓝白瓶的,他刚刚在洗手间注意到了。在厂里见到她也是这个味道,她很钟爱这一款。
梁淙的思绪有些走神,目光钉在了周倾的脸上,她把头发在脑后用一根银色的电话线扎了个低马尾,耳边仍有许多碎发,光线穿透过来,是毛茸茸的。他对于“电话线”这种发绳的认知也全都来自于她。
周倾注意到他的打量,“怎么了?”
梁淙阖上笔记本,问:“开设计企划会,市场部的人怎么不参与进来?”
“要把这么多人喊来?”周倾眨了下眼睛,“他们有自己的工作。”
“你们这个团队是新组的,有创新可以,但对市场的了解尚且不足,要把自己放在产品经理的位置上思考问题。”梁淙目光平直地说,“在了解市场,消费者风格的基础上做设计,市场部也能够根据这个载体制定可行的宣传方案。”
周倾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自己没把事儿做的彻底,便点了点头,“梁总说的对,下一次,我们根据梁总的意见改进。”
梁淙觉得她有点儿做样子给自己看的成分,剩余的话懒得说了。“这个会你还要开多久?”他没有时间
听她讲这些细碎的东西了。
“现在就结束了。”周倾说。
一散会,下面传来女孩子低低的讨论声,设计部全都是女员工,并且都在看他。没人会像电视剧里浮夸地见到异性犯花痴,只是好奇的打量。
两人走出会议室,他问周倾:“你招聘的时候卡性别了吗?”
“没有,巧合。”周倾双手一摊,“当然,要是有第三性别或者别的什么,我也不会卡。”
梁淙看着她,忽然问:“你有什么事吗?”她今天对他不止一次露出微笑,但是梁淙知道,周倾的脸上不会无故出现取悦别人的表情。
“我的确有事情要跟你说。”周倾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晚上有约吗?我请你吃饭。”
“你几点下班?”他没说好或者不好。
“我随时,你走的时候叫上我就可以了。”周倾今天第三次对梁淙露出笑意来。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看时间已经五点。梁淙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她喝了点水润嗓子,对玻璃检查了下自己的容貌。
上一天班真是够折磨人的。她的脸上并没有妆容,但出门的时候会涂一点隔离用来防晒,这会儿被汗滑的有点斑驳。她用散粉摁压几下,又把身上发皱的亨利衫脱下来,换上了一件白衬衫,下面是灰色的长裤。
调色盘里没有多余的颜色,就只能作出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来,不过胜在和谐。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梁淙出现在她的门口。
“嗨。”周倾拿着包探出头,再次释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
梁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周倾下午定了餐厅,她想梁淙要是没时间她就带着林薇去吃,顺便聊一聊她转正的事。但现在梁淙有时间,就让林薇先下班了。
去餐厅的路上是梁淙开车,周倾设置了导航之后,顺便点开了音乐。这个时候很不巧,他竟然有个电话进来,手机还是连着车载蓝牙的。梁淙没有避开周倾,直接点了接听。
周倾从他们电话的内容里得出,梁淙原本是要和另一个人吃饭的,但因为她,便爽约了别人。
她挺不好意思的,就问:“要不,咱们改天再吃?”她也不急。
梁淙问:“饭店定的几人位?”
“包厢。”
“我让他过来。”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他是我工作上的伙伴,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会非常多。”
等两人在餐厅里坐下,没多会就进来一个男的,剃着美式前刺的发型,长得也不错——这是周倾看人的第一反应。
那人倒是像认识她很久一样,笑着伸出了手:“小周总,幸会幸会。”
这么浮夸吗?
“你好。”
“鄙人常境,你可以叫我阿常。”
周倾有点没懂,“肠镜?你是不是有个弟弟或者哥哥?”
“怎么说?”
“叫胃镜。”
“你可真会说话。”
周倾说完觉得这玩笑也不好笑,赶紧道:“不好意思,我的脑子没管住嘴,希望你不要介意。”
常境冷笑了两声,说:“没什么,你的嘴在我这已经被人提前拉响过警报。说是你不开心的时候会攻击人,怎么,现在无差别扫射了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梁淙打断了,“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话了,点菜。”他把菜单递给周倾让她先点。
周倾看菜单上他已经点的那些,差不多也是她爱吃的,就没有多操作,要了个酒就此递给了常境。
梁淙在办公室的猜测得到验证,周倾找他只会是想从他的口袋里拿钱,吃饭的时候,她说她有计划成立一家新的网络营销公司。
梁淙说数字化营销这方面的服务可以直接找第三方公司,让市场部的人去办,这是他们要对接的工作。
“不。”周倾说:“我要把流量端口掌握在自己手里。”她知道梁淙在飓风工作这么久,有这方面的资源,可以帮她。
常境把她的话听了个大概,品咂出味道来,插话道:“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人要请朋友吃饭。就打电话给A朋友,说就差一条鱼,让对方帮忙买来;又打给B朋友,说还差一斤肉。以此类推,到最后他什么也不用准备,就凑够了满汉全席,获得了好名声。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有付出。”
周倾的一双眼睛笑得全无城府,说:“他想到了这个好点子,攒了这个局,不就是创业融资的另一种说法吗?”
常境笑笑不语,心说这大姐,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
“你确定?”梁淙问,“但是你的服装公司才刚起步。”
“这种事儿及早不及晚,我两个同步进行,一点儿都不耽误。”
梁淙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你这么一头扎进去,确定前面儿就是一片蓝海?”
“我是很笃定,数字媒体时代,网络营销肯定是品牌发展的最大推手。社交媒体,搜索引擎,内容创作都是至关重要的手段。”只要把这些工具运用的好,就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既然当初梁淙能来倾虹集团打秋风,她现在用公司发展的名义获取他的协助,也不算过分吧?毕竟这是双赢的事情。
周倾说完了话,借口出去上个厕所,请人吃饭得提前把账结了。她想顺便也给梁淙一些思考的时间,站在走廊和服务生说了会儿话。
包厢里,常境果然按捺不住,说:“这周大小姐胃口挺大啊,我还以为她是只小绵羊,结果是披着羊皮的狼。”
梁淙一晚上的脸色都不咸不淡,“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傻子?”
“呵呵。”常境再次一串冷笑,也不知道谁能算计得了谁,“你俩这算狼狈为奸吗?”
周倾捏着钱包站在门口,听见自己被议论心情十分微妙,不过不算差,她很愿意被看做是豺狼,而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她推门进去时,梁淙已经起了身,拿了她的包和外套,说:“走吧。”
回去是梁淙送她,一路无话。
快到她家小区的时候,他问:“你都听见了?”
“嗯。”原来他知道,她在外面偷听。
“什么想法?”
“狼狈为奸。”她笑。
第17章 chapter17喝吗
chapter17
周倾虽然没喝多,却又睡到日上三竿。
但好久没有睡这么长的觉了,被子好软,好舒服啊,周倾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跟床永结连理!
她醒来时,周源趴在床边探她的呼吸,小孩的指缝里有煮鸡蛋的腥气与麻团的油味儿,让周倾轻易地判断出他的早饭应该吃得很饱。
“姐姐,你怎么了?”
“没死!”周倾把他的手拍开,又说:“再用你的小脏手摸我的床试试?”
周源一边受伤一边乖乖去洗手,后带着清冽洗手液的味道回到周倾身边,把床头柜上的蜂蜜水端到她嘴边。
“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人家好心照顾你也不行么?”周源小脸一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再也不要对姐姐好了。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姐姐并没有嫌弃他没化开的蜂蜜水,仰头就喝下去了,周源又高兴了起来。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给我按摩一下脑袋。”周倾有些头痛,“给你十块钱当劳务费。”
“好呢。”周源一屁股坐到周倾的枕头边上,小手开始工作起来。姐姐以为他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才出卖尊严,但其实不是的。
王姨都跟他说了,姐姐忙新的工作很累,陪客户喝酒也很可怜,他作为一个小小男子汉,本该保护妈妈和姐姐的,现在却只能在家吃闲饭。周源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想快点长大。
所以一起床,就问了王姨解酒的办法。当然,周源今天献殷勤还有另一个
目的。
“你要出去吗?”
周倾看看时间,“我午饭后要去办事,不能带你,你乖乖在家写作业。”
“谁要跟你出去啦?”周源澄清:“我下午还要补数学呢,老师来家里。”
“那你要用心学啊。”
周源想,昨天又是那个冷脸叔叔送姐姐回来,万一他想追姐姐呢?周源真心不希望冷脸叔叔当自己的姐夫,所以他要抓紧时间把数学老师介绍给姐姐,让两人扯上关系。
“你那么操心我的学习,不如加一下我老师的微信吧,对我的学习状况时刻保持沟通。”
周倾没觉得有多反常,大概是周源变得懂事了吧,其实十岁的小孩正是天真调皮的年纪,周倾虽然觉得弟弟狗都嫌,但太懂事也未必是好事。
周倾留恋被窝但还是起了,陪周源玩了会儿,又吃了午饭,她出门时周源的数学老师来了,肩上挂着双肩包,像男大学生。
徐老师见着周倾点头笑笑,算是打招呼,周源赶紧说:“老师,我姐姐非常关心我的学习情况,她想加一下你的微信,跟进我的学习进度。”
周倾听着这话就不太对劲了,她也没有很想问吧,徐老师没拒绝,只说:“周源姐姐,我把他每周的小测成绩发给你,你监督他订正。”
看对方这么严谨,周倾也肃然起敬,连声说好,又说实在抱歉,我得出门上班儿了,您自便。周倾拿上钥匙把大门关上,自然没听见里面的对话。
徐老师问周源:“现在改成你姐姐管你了吗?”
“我妈比较忙嘛。”周源去冰箱里拿了两根儿雪糕,自己吃了一根另一根递给老师:“我姐姐很优秀的,而且她一点都不凶。”
徐老师没有参与对他姐姐的讨论,因为这非常不礼貌。
*
周倾开车去了趟林薇家,车停在她家门口,等了不到一分钟,林薇就背着包快速冲了出来,她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晒的。但周倾看从房子里到门口,也没有十米,不至于啊。
昨天晚上说好了去一分厂,林薇说她坐地铁去跟周倾汇合,周倾问了她家在哪里,得知距离总厂很近,她就说可以顺便接上她。
林薇有点儿不好意思,哪有老板接的道理。
周倾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你记得在手机上打卡啊,这算加班。”
林薇更不好意思了,之前的老板总是让她周末不是去公司开培训会就是整理资料,从来没给算过加班费。
那时候林薇就很想冲进老板的办公室,计较一下那仨瓜俩枣的,凭什么不给她呢?但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倒不是变大方了而是她觉得待遇已经不错了,就是公司不太稳定,万一入不敷出倒闭,她还得重新找工作。
林薇的所有心理活动最终都只是心理活动,她没往外说一个字。
周倾的公司是她自己独立经营,和倾虹集团的一分厂只能算合作关系,一切按照合同办事。
厂长姓汪。他和黄经理是一个路数的,对周晋恺夫妇没什么意见,对周倾也是表面客客气气叫小周,但私下里并不买周倾的账,把她当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年轻人,就等着看她笑话。
一分厂之前主要是做外贸的,订单稳定,利润客观,日子比总厂过得都滋润。自从去年集团连续失去了几个大客户之后,苏总跟下面的高管说,要积极走出去寻找出路,汪厂长对公司就颇有些不满了。
虽然承接周倾公司的单子,但他看不上这种小单子,事儿还多。
一听门卫说周倾的车来了,汪厂长立马就交代下面的人,说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厂里。
周倾直奔车间,线下服装品牌分派系,比如杭系、粤系等,在工艺和款式上有很大的区别。这次过来是沟通技术上的问题,样衣要做立体印花,师傅说这个面料它就上不了钢印,一压就坏。
周倾说这个柔韧度的问题你跟上游面料厂沟通解决,我知道是能实现的,就是麻烦点,我要的就是这个,不能改,并且还得给我做个热缩试验。
她在车间里泡了大半年,扎扎实实学了东西的,虽说技术没真正的老师傅娴熟,但流程她都懂,糊弄不了她。
师傅默默翻个白眼,说怎么这么难搞,人家外面多大的单子都能商量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倾已经走了出去,林薇却是听了个全须全尾。
林薇也是第一次看周倾态度这么强硬,尽职尽责地把师傅的吐槽转述给周倾。
“不要管他怎么说,我是甲方。”周倾说:“如果连我都被糊弄过去了,往后设计师过来,沟通岂不是难上加难?”
林薇这次懂了。
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在停车场遇见了周晋仁。
“小叔,你来干什么呀?”周倾笑吟吟地喊人,但周晋仁对她的态度又不冷不热起来,她竟跟那个姓梁的合开公司,这丫头怎么怎么没骨气呢?一丘之貉,狼鼠一窝!
再看看她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同样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也不知道喊周总。总厂的工人跟他说了,那个裁床车间的崔师傅是个马屁精,走后门把自己女儿塞进了周倾的公司里,当初就说她目的不纯吧。
虽然周晋仁自己也经常把亲戚弄进厂里,但这便宜叫别人占了,他就觉得自己吃亏了,看那丫头也不给个好脸。
“上回你妈跟我说,你缺个助理,我正好有合适的人要推荐给你。”
“我有助理啦,不用再找了。”妈妈根本就不可能跟他说这种事,周倾知道他什么目的,“小叔,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开驾校的?”
“是啊,你有事儿吗?”
“有名片吗?”
于是周晋仁从笔记本里翻出来一张递给了周倾,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周倾已经上了车,“小赤佬!”他对着车屁股嗔了声。
回到公司,周倾就把那张名片给了林薇,说:“你找时间去把驾照考了吧。”
林薇才反应过来名片是给自己要的,她眼神怔怔的,“可是——”
“发////票记得保存好,等拿到驾照,公司给你报////销。”周倾没有给她推拒的机会,“以后去厂里沟通需要你去,不会开车很不方便。”
林薇不太自信地说:“可是,我感觉我还不太行。”
“边干边学,其实我现在还有很多事都不懂,我觉得你可以的。”周倾说:“不是我故意给你压力,而是我马上要把精力放在市场那边,这些事必须有人来做,而你又是我最信任的人。”
林薇一听这话,重重地点了个头,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又问周倾:“你饿不饿,我看园区门口已经有卖关东煮的了。”
“那,来一点吧。”周倾也俏皮地转了转眼珠儿。跑了半天,她早就又累又饿了。
林薇心里跟落听了似的,蹦蹦跳跳地下去了。等她再次回来给周倾带了关东煮还有咖啡,周倾挺爱吃萝卜,刚咬了一口就听见林薇小声嘀咕:“梁总来了诶,在隔壁。”
周倾刚刚一直没注意,她用手指拨了下百叶帘,果然看见梁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可今天是周末,公司里都没有人。
“我还买了咖啡,要给他送去一杯吗?”
“你要愿意就去。”
“我不敢。”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见着梁总说话都结巴。
“那就算了。”
林薇先出去了,周倾想起昨晚的饭局,她和常境因为营销公司的事产生了争执。她并不把常境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梁淙看她冷漠的眼神,他没有帮着她说话,让周倾有点心灰意冷。
好在周倾并没有失落多久,他们本来就不是信任的关系,只是合作和互相利用而已。如果梁淙并不愿在这件事上帮她,她就自己做。
周倾去上洗手间,在门口碰见的梁淙。
他洗完手出来,在电梯口看见个银
亮色的电话绳,刚捡起来周倾就走过来了,他把电话绳套在手腕上,袖口挡住了。
“梁总!”周倾依旧声音高昂地喊了他一声,面对财神爷,她总是活力满满的。
“喝了酒不在家休息?”
“又没事。”周倾客套地问了声:“你周末怎么过来了?”
“过来处理点事。”
“哦。”周倾从他身边走过不小心碰到他,梁淙没躲得过去,他的手指尖又凉又湿,刚洗过手。
梁淙坐进自己的车里,手腕上的勒感明显,他才想起来这个发圈是谁的,也懒得上去还给她了,把车开离园区。
周末梁家有家宴,天压黑了他才到。梁父正在和梁溢在走廊说话,梁溢一看见他就喊人:“哥,你回来了?”
“嗯。”梁淙把车钥匙丢进兜里。
“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进集团做事了。”梁溢跟梁淙说他进了核心部门,大伯安排他进去的,虽说要从头开始干起,但大伯会手把手教他。
梁淙看着梁溢,他不仅知道梁溢进了飓风集团,还知道他最近跟某个鞋业公司老板的小女儿谈恋爱,这也是他能进核心部门的主要原因。
“那我要恭喜你了。”梁淙说。
梁父回避了他的眼神,低头喝茶,不参与他们兄弟俩的谈话。梁淙发现今天宋建兰没有一起过来。
梁父适时说:“今天是你爷也叫你来的,他有话跟你说。”
梁宝华把他叫到楼上,两人久违地单独谈话,梁宝华像那些龃龉不存在一样,问了问他投资的那几家公司的状况,末了终于问:“你和周晋恺的女儿合作了?”
“我投了点钱,不怎么管事。”
梁宝华对他后半句充耳不闻,“一千多万也不是小钱,市场不景气,你对她很有信心吗?”
梁宝华说得不着痕迹,梁淙却精准定位了重点,他连自己给了周倾多少钱都打听了。
“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如果周晋恺的女儿有点本事能把生意做成,你也要稍微上点心,将来有可能还是要吃进倾虹的。”
梁淙发现,梁宝华真是对周晋恺爱得深沉,人都死多久了还念念不忘。他只是这样想,须臾就听见梁宝华低声念了句:“他还是可惜,太可惜了。”这么年轻。
“我和周倾是个人持股,这个公司和倾虹厂没关系。”
“倒也不用瞒我,就像人,没谁是像孙猴子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到底还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梁宝华笑着说:“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
“随你怎么想。”梁淙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梁宝华想不想吃进倾虹厂,跟他也没关系。
人年纪大了,要学会看子女孙辈的脸色,梁宝华端详着梁淙,察觉他兴致不高,猜测原因可能跟梁溢有关系,就说:“梁溢能进公司,因为他下半年就和那个小姑娘订婚了,是你爸安排的,可不是我。”
“我没空关心这个。”
“他最值钱的也就这点儿血脉身份了,所以要尽可能利用。废物才需要联姻来巩固位置,”梁宝华说:“梁淙,但你不需要。”
梁淙从书房里出来,准备走的时候看见梁父还在跟梁溢交说着什么,他没打招呼,坐进了车里。
是什么时候发现梁溢其实是他爸的孩子呢?
梁淙其实没印象,只是忽然有一天听说自己多了个堂弟。这孩子跟他倒是挺亲,反倒跟自己的哥姐关系一般。后来亲戚说,梁溢跟梁淙长得太像了,怪不得是亲兄弟。
梁淙发现,还真是这样。
因为宋建兰的身份特殊,梁父根本不能把孩子带回自己家,只能谎称是弟弟的。至于父母的感情是什么时候破裂的,梁淙更不清楚了。
离婚影响宋建兰的前途,丧偶倒是不会有影响,但很难实现,毕竟她的丈夫正值壮年无灾无病。宋建兰完全不在乎丈夫找了谁,只要别影响她升迁就行。
这一点,梁淙是理解宋建兰的,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只是梁父有点儿太心急了,梁淙从飓风离职,脱离了掌控,他就要立即扶持老二。
*
晚上八点,公司里只有周倾。
她在网上买了个动感单车,准备放在办公室里,快递员搬上来以后,她自己花了十分钟就装好了。
因为工作忙实在没时间健身,肌肉都掉了。她的体脂一般是保持在16%,也是多数健身者向往的状态,身形看着漂亮,其实也健康。但现在估计是没有了。
要按现在的工作强度,她这一两年估计都没那个闲情去健身房锻炼了,只能利用碎片时间在办公室练一练。
周倾的目的倒不是盲目追求好身材,而是她必须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充足的体力来应对接下来繁重的工作,
单车装好以后她上去试了一下,位置有点高了,她又下来调了调。
走廊上有脚步声。梁淙从外面回来,路过她办公室门口,看了她一眼,说:“你来一下。”
周倾眨了眨眼睛,他是在命令她吗?
好大的老板派头啊!
他的办公室,自从把钥匙给了主人之后她就没再来过了,再次进来发现格局变了,去掉了一些无聊的绿植,办公用品也替换了。统一采购的办公椅被换成了人体工学椅,添了沙发,地毯,还有一台纯黑色的卡萨帝酒柜。
梁淙抽了一支酒出来,倒了两杯,“喝吗?”
周倾接过杯子,观察着他,听见他问:“你昨天开会没让市场部过来,是市场部还没组建起来吗?”外面办公室桌空了一大堆位置。
“人事正在招聘。”
“要快。”
“注册营销公司,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她问。
梁淙坐在她沙对面的皮沙发上,晃了下酒杯,“我以为你跟常境赌气,不会再跟我提这事儿。”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赌气?”
梁淙不信,只一味盯着她。
“我的情绪不会被任何人控制。”周倾被他注视得很不自在,撇开脸。梁淙直看到她眼底,说:“你没有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费劲自己组营销团队。”
周倾说:“从我决定独立出来做生意,我就跟自己说,要有独断的气场。客户,员工,哪怕我妈妈讲话都有自己的立场,我并不认为有谁是绝对客观的。我只信自己的判断。”
梁淙摇了摇头把酒喝掉了,不再看她,“咱俩没信任,不要再说了,你自己玩吧。”
周倾沉吟了片刻,道:“我不可能只做这一个快时尚品牌,将来还要做别的品类,形成品牌矩阵。积累营销经验是很有必要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梁淙内心有些惊讶,嘴上却只是淡淡地说:“常境没说错。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有这么大的胃口?”
“野心还按照年龄来分配吗?”周倾不置可否,她贴上嘴边想喝一口,还没喝上就被人拿走了。
“你没野心,会坐在这里跟我谈事吗?”她稳住心神,又说了一句。
梁淙贴着她碰过的地方把那杯也喝了,“所以,我的话对你也毫无影响吗?”
“也不是。”她开始用那种天真又诚恳的眼神看他,“你的钱包对我有很大的影响。”
梁淙觉得她脑袋凑自己太近了。
第18章 chapter18他叫你什么?
chapter18
周倾没想到今天最后一项工作是送梁淙回家,他喝酒了没法开车。
梁淙在导航里输入了地址,周倾看下面一个地址是自己家,他也送过自己。公司距离他家是有点儿远的,她开了五十分钟。
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周倾觉得他心情可能不太好。下车的时候周倾发现他已经是醉酒的状态了,耳朵都红了,得她扶着才能走顺溜。
梁淙的身体几乎压在她的肩膀上。
天上的星星很明亮,风也清
朗,周倾原本想欣赏欣赏这美丽的夜空,但久违的正常成年男性的体重把她拉回了现实。好重!但也不成问题。
她最经常抱的是自己的弟弟,一个小孩子。她也背过爸爸去晒太阳,爸爸总是不愿意让周倾背,说她小,别把骨头压坏了。可是爸爸没意识到自己一米八多的个头只剩不到一百斤的体重,周倾多希望他能再重一些啊。
周倾从来都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扛起很多。
梁淙一个人住复式的公寓,面积很大,周倾把他扶到一间卧室的床上,应该是他的房间,人不小心也跟着他倒在了床上,定睛看是他的手攥住了她。
手腕都被他攥红了,周倾艰难抽出自己,很快又被他握住手指,“到你家了,松开我吧。”
倒下来的姿势很奇怪,她侧着身体,胸口挨着他的肩膀,杵在一块儿,软噗噗能清晰感觉到坚硬骨骼。衬衣束缚着他的身体,绑得紧绷,周倾想不看见他的肌肉轮廓都难。
周倾的脸有点儿烧了,梁淙捏着她的手指,嗓音含混地说:“太晚了,你找个房间,今天在这睡吧。”
他认错人了吧?周倾不由蹙了蹙眉,大声说:“你看清楚,我是谁!”
梁淙睁眼,盯她的脸好一会儿,好像终于分辨清楚了,“哦,晚上打车不安全,你开我的车回去。”
他阖眼时睫毛很长,轻轻扇动像一片黑鸦的羽毛,但眼神依然能看出变冷了。
果然是认错人,也不知道刚刚把她当成谁了,后面一任的女朋友吗?周倾从床沿爬起来,甩了甩彤红的手腕。
见他已经睡着,一声不响。周倾扯了被子盖在他身上,下楼离开,走到客厅想了想又去厨房打开冰箱,有两颗新鲜的西红柿,她洗了打成西红柿汁,有很好的解酒作用。
独立生活过的人都不会被这种小事难倒,周倾经常给半夜归家的妈妈做解酒汤。
她把西红柿汁放在他床边,说了声:“把这个喝了,你会舒服点。”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拿了车钥匙离开。
周倾其实没有想太多,只是出于习惯,朋友不舒服她都会帮忙,也能照顾弟弟。
她一个在回家的路上,不习惯开别人的车,她把方向盘紧紧抓在手里,但车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周倾足够细腻,她的心脏有隐隐的异样感,或者说是抽痛。感觉到彼此难得的人性温度。但她现在不适合想这些事,她背着巨额的债务,那么多人的期待。她偶尔感觉到迷茫压力,也只能跟自己说,往前跑,别回头。
她又很快想起谈股权分配的那天,梁淙的诱导和试探。他说自己占股49%,让她多占,看似是让步,其实是给她挖大坑。
他们的对立没有一刻是停止的。梁淙必然是想等着某一天不再需要她,把她从公司踢出去,占为己有。创始人被踢出局的案例,比比皆是。
周倾清醒了过来。她和这个车的主人只能是生意上的往来,她知道他的城府有多深,心有多黑,和他相处不能露出一丁点的柔软仁慈。
梁淙在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就睁开了眼,他一点儿醉意都没有,起来脱了衣服去洗澡,躺进灌满水的浴缸里,手机里监视着车的定位变化。
大概过了二十五分钟,车子在鄞州的一个小区里不动了。她到家了。
旁边是鲜榨的番茄汁,他用食指去碰她摸过的杯壁,指尖沾到了吸附在上面的水。番茄打的很碎没有颗粒,口感是沙的,喝下去很酸青涩味也很重,但十分解渴。
梁淙慢慢把整杯番茄汁都喝完后,得出一个结论,周倾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他把身体没入水里,只露出口鼻,喉结如同冰山一尖,突出地滚动着,任由欲望一轮轮倾泻。已经放任自己在周倾面前把自己喝醉,所以他只能放纵自己思绪乱一会儿。
*
吃早饭的时候,苏荃看着院子里的那辆黑色宾利,问周倾是谁的。
周倾没撒谎,直接说是梁淙的,昨晚送他回家顺便把车开回来了。
“你们相处不错?”
周倾正在吃羊肉烧麦,是苏荃一个在内蒙的朋友寄来的,纸一样薄的皮,馅儿里没有糯米,只有羊肉和一点大葱。光这么吃是有点儿腻的,但是蘸上小米辣料汁,周倾一口气吃了六个。
“他不怎么来公司。”周倾说:“主要是我管,我在看线下店铺了,准备和搭建线上店同步进行。”
“工作量很大,你自己搞得定吗?”
“所以,市场部那边我准备增加人手。”周倾说着,想起一件事来问苏荃:“咱们初代厂是九零年开起来的吧?”
“问这个做什么?”
周倾是1990年的年初生的,她说:“那么公司,其实就是爸爸根据我的名字注册的咯?”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公司的名字也是我定的,你爸非常同意。”
周倾笑起来,“你和爸爸真是对我寄予厚望!”
苏荃喝着咖啡,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我和你爸有个很优良的美德,就是谦虚,希望你能继承到。”
周倾装没听到这句话,“为什么会想用我的名字呢?”她记得妈妈曾经极力否认过,当时她就特别不信那种论调。
“你说呢?”
“你给我讲讲吧,我想知道。”
苏荃说,倾虹服装厂其实是他们第二次创业。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两个大学毕业生不满足于体制内稳定的工作,揣着家里拼拼凑凑的五千元钱,去了深圳闯荡。那个时候深圳作为首批经济特区已经开放了快十年,许许多多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怀揣梦想前来淘金。
有人万丈高楼平地起,也有人一夜倾家荡产,他们就是后者,只能回到浙江来。
面对巨额债务,周晋恺和苏荃消极过一段时间,从来都没有想过散伙,反而不久后就结了婚。
周晋恺敢想敢做,凭着一股子信念又开始创业,做小商品的加工,鞋帽服饰皮具,苏荃也在三北市场拿下店铺,什么赚钱做什么。
小夫妻俩在感情最好的时候有了女儿,后来周晋恺赚了点钱,准备开个服装加工厂,就用了女儿名字里的一个字。无论是孩子还是事业,都承载了他们美好的希望。
有孩子后,他们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厂子越来越大,周晋恺时常开玩笑,孩子带给了他们福气,完全罔顾了他自己努力奋斗的事实。
周倾毫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并且一字不落地进了脑子里,她嘿嘿一乐,说原来我是个福娃呀。
苏荃吃完早餐要去公司了,叮嘱周倾早点把车给人送开回去,在车库占地儿。
*
周倾把梁淙的车开到公司楼下,给他发消息,只得到一个“好”字的回复,好像多打一个字浪费电。她本以为梁淙很快就会开走,但日后连续一周,车一点都没动。
周倾管不着他的行踪,她要先去给店铺选址,找环境设计师,又让赵姐给招做市场的人。
赵姐在办公室喝着周倾带来的奶茶,跟她说:“告诉你一个挺搞笑的事儿。”
“八卦吗?”周倾凑过来,“我把耳朵撑大点儿来听。”
赵姐在招聘网站买了一个企业会员,即使候选人没有投简历,也可以点进去相匹配的个人主页看,主动发起邀请。
这一看就看出了大问题,“你看这名字熟悉不?不就是老黄身边儿那高材生助理吗?”
“你的意思,程锐在外面看机会?”周倾花了半分钟时间,把这个人的信息从脑海深处拉了出来,也有点儿惊讶,程锐年后升职两级跳,竟然都动了走的心思。
“你怎么会筛选到他的?”
“他的简历屏蔽了总公司,但没有屏蔽我这个新的账号。”赵姐好笑地说:“你说我要是打电话给他约面试,他会不会很尴尬?”
“不要这么做。”周倾阻止了赵姐,但她也并不认为
程锐会尴尬,企业与个人的雇佣关系是双向选择的,何必去为难人。
“当然,我不会这样缺德。但得跟老黄说一声他身边的人有了异心,以防措手不及。”
周倾想了想,拜托赵姐说:“你到总厂跑一趟,别提简历的事儿,就找他聊,说我这边的新公司却人,看好他,问他愿不愿意来。”
赵姐一挑眉:“你说真的?我提前跟你说,这样履历漂亮的高材生在总厂都觉得憋屈,总是有点儿眼高手低的,对初创公司未必看得上”
周倾挽着赵姐的手臂撒娇,“先试试,不行就算了。”
“行吧,谁让我宠你呢。”
周倾在市场部跟程锐共事过一段时间,且不论他这人性格如何,周倾觉得他能力很不错,无非是傲了点,但哪个有本事的人没点儿脾气呢?周倾最开始做商品企划,程锐也帮了不少忙。
“如果他愿意来我这,再跟黄总说,是我想把人调过来的。”
赵姐懂周倾的意思,她来做这个坏人。就是不知道这么做值不值。当天下午,她就去了总厂找程锐谈了。
程锐本来想抓住周倾这个人的,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大老板女儿,但是周倾很快就离开市场部,连招呼都没打。程锐曾经借某个节日给她发过消息,但对方也只是回“谢谢,也祝你节日快乐”之类,更像群发的。
当人事部的赵经理找到他,说明来意时,程锐被压在心底的骄傲再次涌了上来——对方真是煞费苦心。原来自己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周倾记着他而不是别人,不是吗?
事情办得很顺利,赵姐给走了快速通道,不消三天程锐就交接完了工作,来园区这边报道。
黄总虽然不那么器重程锐,但是人被周倾要走也是让他没面子,气得在办公室砸文件,“什么东西!公然撬墙角啊?”
*
程锐在园区这边适应很快,他直接空降市场部的主管,公司的管理也相对扁平,给了他许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Calice!”程锐一来就叫了周倾的英文名,这公司里没人喊周总,程锐自然也不会喊。他之前听过那个宾利男这么喊她,想来她的朋友都是这么称呼的。
别人一听,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周倾对他表示欢迎,心里觉得有点儿别扭,但懒得说出来了,毕竟是小事。
周倾这几天在筛选店铺地址,要出去跟对方洽谈了。原本这种事都是林薇陪着她的,但这天林薇要去厂里跑个腿儿,程锐直接打发了她:“我们一起去就行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林薇心里就特别不舒服,高材生了不起?那点儿心思都快溢出来了,殷勤样儿不是想走捷径就是想吃软饭!也就老板迟钝看不出来。
周倾筛选物业有评估标准,商圈成熟度,人口密度和消费力等,还有他们的投资预算,这是第一家实体店,要慎重再慎重。
程锐对待工作的确非常专业,给出的建议也直接有效,目前周倾对他基本满意。
这天,两人跟物业谈完回到公司,一些细节上仍要开会商讨。
程锐说:“Calice,我有个朋友是做公共空间设计的,如果你放心,我这边根据你的想法下个brief给他,先出个店铺设计方案看看怎么样?”
“行啊。”
两人走进办公室,周倾正准备上楼,程锐说:“你等会有事吗?今天谈的几家,我想跟你讨论一下。”
“也可以。”
“你要不要喝咖啡,我煮一些端来你办公室。”
“也行。”周倾扭了扭脖子,她今天很累,喝点咖啡提神也好,走到转弯处被一个巨大人影吓了一跳。
被梁淙伸手扶住了腰,他刚才听见有人喊Calice,就顿住脚没立即进办公室,想看看是谁。结果是张没见过的生脸。
第19章 chapter19福娃
chapter19
梁淙的手在周倾反应过来前就收了回去,两人面对面站着,他问:“你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
梁淙今天过来找周倾开cdp项目的会,他上午在别的地方,见周倾也风尘仆仆地刚进门,问:“干什么去了?”
“给店铺选址。”周倾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端起水来猛喝。
“看得怎样?”梁淙跟着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见她脖子颜色都泛着粉红,涔涔的汗,看来是真渴了。
“有几家商场的位置,我基本上满意。”周倾刚想说,准备下周就定下来开始安排设计装修。
“哪几家,给我看下。”
周倾从包里把文件袋拿出来递给他,她背的还是那个已经有了年头的三宅一生双肩包。
梁淙在沙发上坐下来,逐一翻看着,问:“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都准备定了?”
周倾听着这话愣了几秒,虽然在开公司前两人已经谈好了,梁淙不干预她的管理经营,但周倾是有义务告知他重大决策的。
“现在看,应该也不晚。”周倾也坐了下来。
梁淙的眼神说不上高兴,但没再开口说什么。
程锐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他捧着一整壶的咖啡,甫一进门就看见了梁淙。程锐对梁淙的印象还挺深刻,这不是来总厂开宾利的男人吗?
“程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梁总,也是咱们公司的大—老—板!”周倾说,并且重点强调了后面三个字。
“梁总,你好。”
“嗯。”
梁淙在看材料,头都没有抬一下,程锐有些尴尬,好在周倾很快说:“梁总要过目这些商铺资料。”
“好。”程锐点了点头给周倾倒咖啡,又问:“梁总喝什么?”
“茶。”
周倾办公室没有茶叶,但又不可能让周倾亲自去泡茶,还是程锐站起来说:“梁总稍等。”
周倾刚想说,打个电话叫楼下的人送上来好了,但是程锐已经出去了。
梁淙脱掉了西装,里面是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搭黑色领带,这样的配色对眼睛很好,又很沉着。他随手把领带折了,从衬衫前襟塞进去,领带从小腹上方消失了。
也不影响美观,这是要很认真地跟她探讨的架势。她每次打弟弟前,都要撸袖子。周倾的思绪有些神游天外,他今天估计是出现在正式的场合,衣着考究,头发一丝不乱。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喝醉后耳朵很红,睫毛被打湿后,搓成一绺一绺。
看他的眼神不太妙,想到待会也许无法避免的争端,周倾有点后悔,那天晚上没有杀了他。
毕竟,她这一辈子能手刃他的机会可不多。
*
程锐走到茶水间,刚好碰见林薇也进来,他直接指使她:“泡下茶。”
林薇下午也在外面跑呢,她还是坐地铁来回,这会儿累得要死还被人使唤,可她嘴上又没法拒绝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了程锐走到后门,和送货的工人聊天,还抽了根儿烟。
林薇心里立马发疯了,她并不反感为上级做这些事,就是见不得有人为此抢风头。
程锐一根烟抽完进来,“泡好了?”他随口问了句,直接端茶水离开。林薇只好在心里诅咒他上楼摔个狗吃屎!
*
梁淙刚好看完材料,他问周倾:“你最终意向的是哪个?”
周倾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分析了目前待选两个综合性购物商场,一个是港资的,还有一个内地老牌的商业地产,均是品牌齐全,购物环境优渥。
梁淙说:“别说这些招商术语,说你自己的发现。”
周倾挑了挑眉,“我比较中意这家港资的二层——”
“不考虑二层的位置。”梁淙说:“你有没有调查过,二层比一层的人流通量差多少?”
“肯定有区别。但商场的布局动线也最大可能引导顾客流向二楼,而且我听说已经招到了许多潮流品牌的商,也相对会汇聚流量。”
“能选一楼,为什么要选二楼?”梁淙再次打断了周倾,“我看你资料上,圈了这家商场南区一楼的位置,为什么又不选了?”
周倾低头去翻另一份文件,企图回忆起他说的是哪个。
程锐记得,他抢答
道这个位置的对面是某个知名的日资快消时尚品。到时竞争力悬殊,必然造成门庭冷落的现象,会很不好看。
梁淙拿笔记了些内容,又问问:“还有呢?”
周倾终于翻到了,说:“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位置靠近中庭,入口处。租金高是一方面,商场不可能把最好的位置给我们。”
说到这里才是重点,梁淙终于抬头,皱着眉。
程锐见他脸色不太悦,对着周倾竟然也露出这种表情,很有威慑力,不免在心中猜测这俩人怎么合作生意的,到底谁的话语权更大一些?
他说:“我们这样的考量,是有实际的困难。”
“既然是最好的,为什么没有想去争取?”梁淙还是看着周倾。
程锐又说:“Calice和我已经跟那边的招商总谈过了,对方确实没松过口。”
梁淙看向程锐,眼神里充斥着研判和质疑,“可以磋商的条件有很多,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找找背后的原因。”他把茶杯拿起喝一口水又放在桌上,似乎是已经凉了。
程锐见状立即说:“我再帮您换一杯吧。”他受不了这氛围了,好窒息。
“谢谢。”梁淙把茶杯递了过去。
等门再次关上,周倾睁着她的大眼睛想问:是在质问我吗?
不得不说,她刚刚也被他的话唬住了。
久违地当好大孙的感受啊,上一次她给人当孙女还是过年,而她当时得了三百元压岁钱……现在是得了一顿训。
梁淙说:“你对下面的人是不是太松弛了,可以直呼你的名字?周总。”
嗯?
这思维又是跳到哪了?
周倾尴尬地捋了下耳边的碎发:“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吗?”
“下次是不是可以直接爬到你的头上了?”梁淙看着周倾这傻大姐的样儿,说她聪明是有点儿,说迟钝是真的迟钝,“你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周倾不理解他的意思,“我现在的团队氛围很好,暂时不需要改变。”
“随你的便。”梁淙脸色冷一些,说回了正题,“这是你做的第一家实体店,以后要列入公司历史的,确定要这么草率对待?”
周倾说:“不是草率,只是前进的步伐要一步一步来,慢慢会走上最核心的商圈的。”
梁淙毫不留情地指出问题:“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对自己的定位准一点。第一步就要造出声势,往后第二第三家才能维持水准,否则还是走老路,沦落到三四线城市的促销大卖场。”
这是他第一次对周倾具体工作有意见,直白点说是不满,觉得她没尽全力。
周倾觉得他说的这句话很对。但是他又讽刺了老的倾虹品牌,让她心里有点儿难受。就像班级里的老实同学,就该被嘲讽吗?
“梁总,我没当上世界首富,是因为我视金钱如粪土吗?”周倾说:“我当然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但得不到,就得退而求其次吧?难道什么都不做了,只张着嘴等天上掉馅饼?”
梁淙看她闪烁的大眼睛,无语地拿了外套出去。
程锐换进来时人已经不在了,“Calice,梁总呢?”
周倾抬起头,她是觉得程锐这么叫自己,在这个环境里有点怪,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算了。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拿出来说。
“他回自己办公室了。”
“这——”
“我先下班,你有事打我的电话。”
她走到楼下,梁淙正站在他的车边弯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两人互看一眼,周倾想说他终于把这辆车开走了。园区分配给每个公司的免费车位有限,他占的是她的车位呢。
周倾的车先拐出去,人闷闷的。梁淙盯着她的车尾气,他知道她正在苦恼,但源头绝对不是他。而是她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感受到了挫败。
他手里还有个cdp系统的项目要跟她说,但看她这一脑门子的官司,只能先暂时摁住,让她一件件处理。
梁淙坐进了自己车里,手指间捏着一根发丝,是她上次开他的车掉的,他车里不会有女人的长发。
周倾的头发并无任何染烫,发色纯黑,到发梢有隐隐约约的金棕色。
周倾的心情好与不好与他干系并不大,周倾很需要在这个时候经历失败,她还是太顺利了。
从她决定创业,就立即得到了苏荃的全力支持;甚至还凑巧碰上他,拿了钱。否则以她的商业计划书,拿到正规机构未必能融到一块钱。
梁淙都能想到,即使倾虹厂的高管不买她的账,多少也会给苏荃面子。但她走出家族企业的隐蔽,外人可不会惯着她大小姐。
*
周倾刚到家,碰上给周源补课的徐老师离开,“周源姐姐,我把他的小测成绩发给你了,记得监督他订正。”
“哦好,谢谢老师!”周倾一向尊师重道。
徐老师被她的大声吓了一跳,神情怪异地看她几秒,快速走出了他们家。
周源躲进房间里了,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观察着她,周倾打开手机,看见周源的小测试卷,数学:56。
才三年级,他就敢考这点儿分数!
周倾屏息凝神,推开了周源房间的门,一再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她真怕妈妈看到这个心肌梗。
周源见躲无可躲,立即倒地,抓住了周倾的裤脚,“姐,姐,我是你亲生的吧?”
“你糊涂了吗?你是妈妈生的!”
“……”周源知道姐姐的铁砂掌扇在屁股上有多疼,立马又说:“打人是犯法的!”
周倾捏着耍无赖的弟弟,说:“别学了,回老家放牛吧。”
“……”
看着周源把试卷订正了,姐弟俩终于放心地大打出手,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当然以周倾大获全胜作为结束。
周源哭着说等妈妈回来,让妈妈揍死姐姐。
周倾回房把自己往床上摔,梁淙给她发来一份文件,是那家商场招商部的资料,让她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去谈。
工作再次把周倾拉回到现实里,周倾觉得梁淙说的话是对的,要拿就拿最好的位置。
这家公司招商部的总监姓陈,四十岁出头,北方人。周倾去她的办公室拜访过一次,感觉是个面相很好的人,就是她建议周倾拿二楼的某个位置,给她说了那个位置诸多的好处。
周倾当即就相信了她,但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对外的统一说辞,做招商的怎么可能不会做人。
于是周倾很快约了她第二次见面,在一家酒店的下午茶,她直抒来意,聊了挺多,陈总又夸她年轻有为,有魄力。
“小周,周总,我知道你的诚意和实力了,但这事儿不是我个人说了算,招商这项工作是有严格核定标准的。”
周倾弯着眼睛笑,说他们作为品牌方必然全力配合。
这顿下午茶是由陈总买单,她说有这里的消费卡,划起来很方便。周倾求人办事哪能让人家买单,她的小脑瓜灵机一动,给陈总的卡里充了两万元钱。
当时前台人多嘴又杂,陈总没有明言阻止。
这个方式相对隐蔽,周倾把她的反应当是默许。她对人情世故有自己的一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奔着钱没错,用钱解决问题更没有错。
周倾办完了事;回去默默等消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她的材料也早就给了,但依然没等到陈总那边的消息。
周五晚上,她打电话给陈总的办公室,是她秘书接的电话,说陈总出差了周一再打来。
年轻人的心总是容易热起来的,没得到反馈的周倾
在家郁闷了两天。她复盘了自己的行为,充卡这件事没什么不妥,她做得毫无痕迹。
两天以后,周倾对这件事的心还是冷了,吃早饭的时候都无精打采的。苏荃见她最喜欢的羊肉烧麦都不吃了,猜是有事儿,问她工作进展如何。
苏荃对她充卡这件事不予评价,告诉她,肯定不是因为钱,原因很多,最根本的是对他们的盈利能力不足够信任,对方不敢冒险收下她的人情。
让她想别的办法。
那怎么办?周倾问自己。
他们是一个全新的品牌,没有过往的销售成绩。
“这就放弃了?”
“怎么可能?”周倾是最经不起激的,立马露出斗志昂扬的笑容:“我可是福娃!”
第20章 chapter20是正经生意吗?……
chapter20
周倾沉默地吃着早餐,苏荃说:“拿捏不准的事你可以和梁淙商量,毕竟他是你的合伙人。”
“不,我不想让他参与到具体的工作上来,尤其是接触合作方。”周倾斩截地道。
“怎么了?”
周倾的那点儿小心思,苏荃是知道的,她说:“难道你是怕他在这个过程中坑你吗?”
“我习惯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里。”
“合作就是互相协作的意思,如果你在一开始就畏惧,干脆就不要合作了,事儿是干不成的。人么,该有用的就用,”苏荃说:“他出钱让你占大股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是按照出资比例给他分红,他一点儿亏没吃。”你不知道梁淙这个人心有多黑,不得不防。
“好,你自己看着办。”苏荃想和周倾聊一聊,但母女每天也就早餐这点时间,她们都太忙了,只能长话短说:“其实过于年轻也是一种罪过。当然,这不是你的错。”
周倾琢磨着妈妈的话,但不能马上领悟是什么意思。她只得把碗洗了,赶去上班。
周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林薇抱了一堆物料来她的办公室,展示架挂不下了直接搭在了她的动感单车上,周倾已经能预感到它的命运,将再无发挥余热的可能。
“老板,这儿有你的快递,要拆吗?”
“放等我开会回来再说。”
周倾一口气忙到了中午,回到办公室,找了裁刀把快递都拆了,是她最近买的东西,有质量不满意的要退掉。她刚一点击,由于信誉良好闪电退款。钱一下子回到了卡上。
她这才发现卡上余额不对,上周五刷的两万,人家给她原路返回了。
陈总拒绝了她的示好。周倾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她不应该用这两万块去收买对方的。
但是她不确定是两万太少了,还是多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犯了个错。
好在周倾并没有被心情扰乱太久,已经预料到这一路上必然会出错,及时补救就可以了。她当即就给陈总再去了个电话,这次终于是本人接的了。
周倾一通客气道歉,绝口不提提那两万块钱的事儿,只说上次对她多有招待不周,还承了她的情,享用了美味的下午茶,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她说的诚恳,陈总在电话那头接不上趟。
周倾转而又说:“还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请您吃个便饭。至于错误,有则改正无则加勉。”
她这样说,对方就明白了,实在推拒不了她的热情,只能答应,但还是在电话里说:“不要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放心,绝对不带一丝铜臭气。”
挂了电话后周倾的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明明是她要花钱办事,怎么还这样一副求人的姿态呢?的确是她求着要进人家的商场。
黑着的电脑屏幕映出了她的笑,嘴角翘着,还是灿烂得跟太阳似的。只有周倾自己发现在细枝末节处有了那么些谄媚。这样的微表情估计已经存在很久了,周倾不喜欢自己谄媚,她自认为很有骨气,希望自己的愉悦永远是发自内心。
还是努力吧,等强大了有钱了能办的事很多,就不用在乎这种细节了。
她跟陈那边约好了时间,就让林薇给自己定餐厅,因为她得忙着推演这次的饭桌上可能会谈到的内容,或者是条件。送钱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林薇高兴起来,给她筛选了几个餐厅发来,周倾考虑到可能不止陈总一个人,“换几个规格更高一些的,适合请多个人吃饭。”
“等下啊,我再挑挑。”
“要敞亮热闹些,我请的是女领导。”
周倾说这个话的时候,和林薇从食堂回办公室,林薇打开备忘录记着她说的话,认真得周倾都意外。
她到办公室刚坐下来,程锐就上来了,问是不是要请客吃饭,周倾点了头。
程锐说:“我刚在楼下听见了,要不要我陪你去?”
周倾看了看他,没有立即做决定。
“Calice?”
周倾回神,“哦,等我确定了告诉你,好吗?”
程锐不知道周倾在想什么,他想给周倾帮忙是真的,毕竟他酒量还可以;而想在饭局露脸也是真的。但是周倾这样讲了他不好过分热情地自荐,便笑了笑:“好,如果需要就告诉我。”
“谢谢。”
周倾想到妈妈说的,年轻是一种罪过。那么她是很年轻,更确切地说在生意上人微言轻才是真正的罪过。
快到傍晚时,梁淙来公司了,直奔他的办公室。周倾发现了个规律,他大概是每周来一两次,也并不是特意过来的,而是他在园区附近有其他的正事,来这歇歇脚,用网处理点工作而已。
周倾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打开百叶帘,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他身体笔直地对着电脑,左半张脸处在亮光里。
要不要呢?
周倾自己在心里斟酌一番,然后起了身,去敲他办公室的门,“梁总,在忙吗?”她声音轻盈地问。
“你有事?”梁淙没看她,快速点着电脑里的东西。
周倾坦白跟他说了饭局的事。
“约了你就去,你是老板你做主。”梁淙说:“你不是已经很会揣度人心了吗?”
周倾手里拿着一罐水蜜桃味的气泡水,放在他的桌上,人也大喇喇地坐在他的对面,“你也去吧,我请客。”
“你让我陪你啊?”梁淙关掉了电脑,终于把视线转向周倾,看出来那瓶水是给他的了。
周倾没有避讳这个事实,“你在场好一点。”
“没功夫,你找别人。”
周倾没耐心低三下四地央求,“事关公司发展,赚更多钱你也能分红更多,你跟钱有仇吗?”
梁淙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气泡水,眼里毫无感情色彩,“你真会做一本万利的生意,用这种小伎俩逗狗呢,请我帮忙,你能再大方点吗?”易拉罐给她滑回去。
周倾手挡在这边接住,桌上留下一道水痕。她跟他说了时间和地点,“到时候我在公司里等你,咱们一起。”她说完也不等他给反应,人就走了。
直到她进了自己门也没听见他的声音。
周倾也不管了,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后来梁淙也没来找她,忙完了工作直接离开。
*
周倾知道自己太年轻了,说话没分量,但也不是一定要在好人陪。而是她几乎能确定梁淙认识这个陈总监。
他上周给她发的资料就是佐证,而且他在这个行业比她久,不可能不认识点儿人。
周倾的猜想在三天后得到验证,那位陈总在包厢里一看见梁淙,对他的态度显而易见的不同,她起身道:“梁总啊,咱们好久不见了。”
看得出来,她对梁淙十分欣赏,眼睛打量还不够,几乎是长在他身上了。周倾为自己的
发现悄然欣喜着,既然这样,她可就能省不少力。
“如果周倾跟我说,另一个老板是你,也不用兜这么大圈子了。”陈晴笑吟吟地道。
周倾在心里认同:谁说不是呢,这不是为难我嘛?
梁淙一直微笑着皮笑肉不笑的状态,表情阴恻恻的。
今天陈晴果然带了人过来,生意没谈,先喝了几轮酒。周倾猜是人家见到梁淙这个老朋友太高兴了。对方也劝周倾的酒,说别以为她带了人来就能躲过去,别这么没诚心。
周倾张口就说自己酒精过敏,喝不了一点儿,对方不信:“骗鬼?”
“她没骗你。”梁淙说:“再说,总得给我留个人开车吧。”
他都这样说了,人家只好作罢,专注灌他。
周倾发现他喝得挺多,耳朵和脖子再次红了,他踉跄出了包厢,她也跟着出去。
走廊上有阵微风,凉凉的吹在身上蛮舒服,空气很新鲜。
等周倾找到他,发现也没那么严重,这人背影孤拔地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画面挺好看,跟电影海报似的。
周倾走近,他把烟灭了说:“等下,我抽根烟提神。”
“你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
周倾心急啊,始终挂念着正事儿,弯了弯唇角,“既然没事儿就进去吧,人家还等着呢,叫人等久不好了。”
梁淙看她的眼睛,“怎么不好了?”
周倾清了清喉咙,说:“嗯,我看这个陈总对你蛮有好感的。”微风把周倾的头发都吹乱了,迷了眼,她没带发绳,只能用手捋捋了。
梁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周倾吓一跳,他真没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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